正文 第一章:前言:追杀 夜已深,凛冽的寒风扑打在人的脸上,跟刀刮似的生疼生疼。雪还在下,天地间已经是一片莹白,这雪,似乎一副永远都不会停歇的样子! 高大的宫墙在夜幕下已经分辨不清楚原来的颜色了,只剩下一片沉重的黑,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厚重的宫门紧闭着,门口蹲着的石狮子张牙舞爪,睁着狰狞的大眼睛,瞪着这个雪光中的世界。 咯吱一声,城门开了,一匹骏马从里面狂奔而出,奔扬的马蹄溅起地上的冰渣儿,马鼻子因为奋力奔跑而冒出白气。马背上的人低伏着身子,戴着斗篷,身子有些纤瘦,一袭绛红色的锦裘随着寒风而猎猎起舞。 呼啸的寒风吹起了她斗篷边上垂着的黑纱,一张美艳却苍白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她一边驾着马,一边抱紧了怀中熟睡的婴孩。这么晚了,大雪纷飞的夜晚,一个年轻美貌女子和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是要去哪里? 不一会儿,一人一马,就已经随着北风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 城墙的门再次开了,十来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男子,骑着马,齐齐整整地分列两边,马儿的铁蹄不安分地踩踏着积雪。 风雪中,一顶轿子停了下来,轿帘被一双凝脂般的玉手掀开,轿中的女子声音冰冷:“让她跑了?” 为首的黑衣男子上前答道:“回娘娘的话,听守卫们说,似乎是刚出城不久。” “混账!”轿中的女子声音凌厉:“那还不快去追?!记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完不成任务,你们都别活着回来见本宫了,听清楚了么?” 一侧垂头肃立的宫女赶忙朝着轿子跪下,轻声唤道:“还请娘娘息怒。娘娘,腹中的小皇子要紧呐!” 轿中女子的手紧紧抓着软榻扶手处,指甲因为过分用力而显得苍白! 得令之后,数十匹快马奔腾而出,朝着方才那抱着婴孩的妇人的方向绝尘而去。 风雪似乎更大了,以绝对的优势,控制着整个天地间的局势。 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雪也已经稍稍停了。经过一整夜的鹅毛大雪,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在一片银装之中。 一个女子终究不会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的对手,经过一夜的追赶之后,终于在一处荒野,被拦截住了。 十来个黑衣男子,以女子为半径,呈扇形,形成一个包围圈。 女子抱紧了怀中的婴孩,声音颤抖:“本宫都说了,只要她放过我们母子,我宁愿不要皇宫里的一切,她难道还不满意么?非要置我们母子于死地吗?” 为首的黑衣男子声音跟这寒冬一样,毫无生气可言:“此番话,对我们说毫无用处。只要你交出小皇子,娘娘会饶了你一命的。” “不!”女子的声音凄厉:“我还不知道她吗?!小皇子落在她的手里,还会有活路么?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好歹也是当今皇上金口玉言赐封的穆贵妃,你们……你们竟然敢杀害皇妃和皇子?不怕皇上诛你们九族吗?!” 黑衣男子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不过是一群江湖人士,拿了金主的钱,要你们的命而已。此时此刻,荒郊野外,就算皇上在这里,也救不了你。你还是识相一点,将小皇子叫出来吧,免得受不必要的皮肉之苦。” 怀中的婴孩似乎是感应到了此刻的处境,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女子含着眼泪,将襁褓紧了紧,杏目圆睁,说道:“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孩子落在那蛇蝎心肠的女人手上!” 黑衣男子微微一怔,然后缓缓抬起手,给部下做了一个挥手的手势。 部下得令,寒刀齐齐出鞘,明亮的刀声映照着雪光,闪着刺眼的光芒,朝着那一对在寒风中瑟瑟颤抖的母子逼近。 年轻的母亲一步步往后退着,怀中的婴孩已经哭得声嘶力竭。 黑衣男子似乎并不着急,反而是带着一种戏谑的眼神,像是看戏一般,望着这个绝路上的女人。因为,她的身后,是万丈深渊。 刀刃闪过的寒光,刺痛了女子的眼睛。她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悬崖,嘴角牵起一丝绝望的笑:“你们回去告诉那个女人,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死在她手里!”说完,抱紧了怀中的孩子,纵身一跃,跳入了深不见底的悬崖下。被寒风凌乱了的裙摆和锦裘,像是一朵绚丽的花儿,以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开出了最后的灿烂。 这似乎是为首的黑衣男子预料之中的事情,他骑在马背上,望着那悬崖,许久未曾说话。 其中一名手下问道:“需不需要去下面寻找尸体?以便于对娘娘有个交代?” 为首的黑衣男子答道:“不必。作为杀手,追杀弱母幼儿已经算是违背行规的事情了。若非娘娘苦逼,我也不会接这单买卖。现在他们母子跳下悬崖,九死一生。若是死了,那我们的任务自然是完成了;若侥幸存活了下来,就当作是上天的意思吧!好了,收队!” 说完,调转马头,刀已入鞘,一行人迅速消失在这莹白的大地。若非地上凌乱的马蹄印,这里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雪停了,太阳已经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气温似乎还是很低,雪丝毫没有要融化的样子。太阳光照耀在雪地上,刺得人的眼睛生疼。 唐彬一身粗布麻衣,挑了担柴火,从山上下来。看样子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山里汉子,但是从双眸中闪烁的精光和走路时的矫健,仍然可以看出他的与众不同。 雪地里看远处,似乎总要眯着眼,才能适应于强烈光线。唐彬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悬崖下有一团绛红色的东西,还没有被雪完全覆盖。 继续走近,唐彬的心咯噔一跳:是个人! 丢掉肩上的柴火,唐彬三步并作两步,扶起倒在地上生死未知的人。 是个年轻的女子,嘴角沁出的鲜血已经凝结,身上绛红色的锦裘已经被鲜血浸透。唐彬眼利,发现女子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孩子,孩子似乎刚出生不久,此刻不知是没了生命迹象、还是昏睡了过去。 “醒醒,姑娘?”唐彬赶紧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盖在他们身上。手指苍劲有力,飞速在女子身上几处穴位一点。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女子终于是微微睁开了眼睛。 醒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身边的婴孩,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字句。 唐彬将孩子抱在怀里,查看一番,安慰道:“孩子没事,似乎只是昏睡过去了。姑娘,你先不要说话、不要动,我带你去看大夫。” 年轻的母亲突然伸出手,修剪精美的指甲深深刺入唐彬的手臂,她睁着双目,努力从喉咙间挤出几个字:“赵、赵哲……抚养、养……赵哲!”说完,女子的眸中流下清泪,滴落在唐彬的手背上。她的眼神中满是哀求和牵挂,不舍地望向昏睡中的孩子。 这个孩子叫赵哲么?唐彬来不及多想,女子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紧紧抓着唐彬的柔荑也已经无力地垂了下去。 唐彬伸手在她鼻间探了探,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女子,已经没有气息了。 死者已矣,唐彬似乎比普通人看得开一些。他叹了口气,将孩子用衣服裹好,背在背上,然后在这悬崖下挖了个坑,将那女子草草埋。 锋利的砍柴刀三两下就将一截圆木削成了一块墓碑形状,唐彬将这没有刻字的简易墓碑立在小土包上,就当作是个记号吧!母亲死了,至少孩子还活着,以后也有个祭拜的地方。 不知是否是看惯了人的生死,唐彬埋好了女子之后,重新挑起柴火,朝着家里的方向而去。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背上多了个昏睡中的孩子。 正文 第二章:两小无猜 江南的春天似乎来得总是特别早。 院子里的垂柳已经吐出了嫩绿色的芽儿,随着春风的吹动,扭动着腰肢。几只不知名的小鸟雀正在枝桠上叽叽喳喳的,呼朋引伴。 好一派祥和的春日气息! “还给我!哥哥,把我的纸鸢还给我。”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裳的小女孩,从后院追了出来。 前面,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男孩,手中高举着一个纸鸢,逗弄着身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妹:“谁是你哥哥呀?我才没有你这么爱哭的妹妹呢!” 这时,一个温和的女声从屋里传来:“哲儿,又欺负沐姿啦?” 屋里的女子,正是母亲凤栖梧,她和唐彬带着孩子赵哲一起来到江南,转眼间又已经是四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女儿——唐沐姿。 赵哲朝泪眼汪汪的唐沐姿做了个鬼脸:“算了,还给你吧,你这么爱哭,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纸鸢重新回到手上,唐沐姿这才扯开了笑脸。 家中有这么两个活泼的小屁孩,真是热闹非凡呀!凤栖梧望着这俩小鬼头,怜爱地笑了。 夜幕降临,活蹦乱跳一整天的两个孩子,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凤栖梧替他们压好被窝,一人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唐彬正在翻着书,斜倚在chuang头,见凤栖梧进来,问了句:“都睡了?” “是呀!总算是睡了。” “小孩子总得有段时间是喜欢吵吵闹闹的,等到哲儿再长大一点、懂事一点,就好了。”唐彬将有些疲倦的jiao妻拥在怀中,双手已经开始有些不安分:“孩子们都睡了,我们也休息吧。” 凤栖梧娇嗔着将唐彬的咸猪手拿开,说道:“都孩子他爸了,还整天不正经。” 唐彬一脸坏笑,噗的一声将灯火吹灭,将jiao妻拉入被中:“那咱们就干点不正经的事儿。” 夜深了,一队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低伏着身子,进入这座宁静的江南小山村。 月光穿过柳絮,照在窗上,朦朦胧胧的。 熟睡中的唐彬突然睁开眼,手已经按住了枕头下藏着的长刀,他轻轻摇醒身侧的妻子,给了她一个噤声的手势。 跟随唐彬这么久,处于无法告人的身份,凤栖梧早就习惯了这样枕戈待旦的生活。只是这一次,她发现丈夫的神情有异于平日,抓着丈夫手臂的十指,也有些隐隐用力了。 “快去,去把孩子藏在地窖。”唐彬附在妻子耳边说道,然后悄无声息地下地,将一柄长刀紧紧握在手中,朝门边迈进。 里屋,熟睡的赵哲和唐沐姿,已经被凤栖梧轻轻抱到特意修建的地窖里,两个孩子还在惺忪之中,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哲揉着眼睛:“母亲,怎么啦?怎么把哲儿和妹妹抱到地窖呀?” 望着两个孩子明亮的大眼睛,凤栖梧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去解释,只能说到:“乖,没事。哲儿,你要好好照顾妹妹,不管出什么事、听到什么声音,除非娘亲下来找你们,你们都不能上去,知道吗?” 赵哲望着母亲郑重的神色,有些懂事地点点头。 唐沐姿微微睁开眼,看见母亲的背影消失在了地窖口。 凤栖梧刚一走出地窖,就看到丈夫唐彬已经跟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了一块儿,从来者的身手看,应该不像是一般的毛贼。 莫非是朝廷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派人来追杀?凤栖梧赶忙蹲xia身子,躲在酒窖后,不会武功的她,在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隐藏自己、保护自己,这样才能不成为丈夫的累赘。 唐彬的身手果然不错,几个来回下来,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黑衣人。长刀还在舞动,映照着月光,将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变成一具毫无知觉的死尸。 不对!如果是朝廷的人的话,应该是光明正大,而不会在深夜穿着夜行衣突袭。凤栖梧脑中飞速运转着,一个名字涌上心头:赵哲! 难道是……?!凤栖梧来不及多想,突然间,感觉腰间一凉,接着是直入心房的刺痛!她本能地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黑衣人。此刻,他手中的刀,已经刺入了凤栖梧的腰间。 她咬着嘴唇,没有叫出声来。因为她不会让自己影响到唐彬。 谁料黑衣人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一把将她从酒窖后拉出来,寒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朝着房中正在激斗的唐彬沉声喊道:“快住手!否则我就杀了她!” 妻子被俘,唐彬一咬牙,将长刀掷在地上。身后那几个黑衣人立刻上来,围住了他。 凤栖梧的嘴角已经沁出了鲜血,腰间的鲜血还在汨汨地流着,染红了裙裳。 为首的黑衣人一拳打在唐彬胸腹之间:“赶紧把人交出来!” 唐彬强忍着疼痛,沉声说道:“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庄稼人,你们要找什么人,找错地方了吧?” “还嘴硬?”黑衣人眼角闪着狡黠的光:“一般的庄稼人会有你这样的身手?你若是不把小皇子交出来,别怪我们不客气。” “小皇子?!”凤栖梧和唐彬面面相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收养了四五年的赵哲,居然是皇子?!看这帮人的阵势,若是赵哲到了他们手上,岂不是死路一条?更何况,还有刚满三岁的唐沐姿。 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全,就算是牺牲性命,又有何妨?夫妻俩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见两人不说话,为首的黑衣人一挥手,冰冷的刀锋就已经刺入了凤栖梧的胸腔。随着刀的拔出,鲜血喷涌而出。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凤栖梧就瘫倒在了地上。 地窖口,听到外面打斗声的唐沐姿和赵哲,正透过隔板的缝隙,将这一幕收在眼底。 唐沐姿张嘴就要叫,却被赵哲封住了嘴巴。年幼的孩子在危难面前,似乎总会变得比较懂事成熟。 唐沐姿的泪滴落在赵哲的手上,她无法叫出声来,想要出去、身体却被赵哲紧紧抱住!眼看着母亲倒了下去,她只能狠狠咬住赵哲的小手。 妻子被杀,唐彬已经红了眼,没有了任何的束缚,反手夺过身后男子的刀,就是一阵砍杀!殷红色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迷乱了视线。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支箭,直入唐彬后背,从前胸插了出来!好拳难敌四手,唐彬终于是倒下了。 为首的黑衣男子用脚踢了踢唐彬的身体,见他不再动弹之后,便下令:“搜不到小皇子,就一把火把这房子烧了,免除后患。” 说完,各个屋里走出的黑衣人,都表示没有找到想要的人。他们没有料到,在这江南的小屋里,居然会有一个隐秘的地窖。 黑衣人走了,留下了数支燃烧的火把…… 屋子里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透过缝隙灌入地窖,唐沐姿已经被呛得不行。赵哲估摸着外面的黑衣人在放火之后应该已经走远了,便掀开地窖口,探探虚实,再设法将妹妹带出去。否则,就算不被烧死、也会被呛死在这地窖的。 刚一走出地窖口,赵哲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抱住了! 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到抱住他的人在朝着外面喊:“王爷,找到了!” 王爷?!赵哲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挣脱,却无奈于年幼力微,只能被那人冒着大火抱到了屋外。 外面的院子里,几匹马正不安分地撅着蹄子,马上一个穿着儒雅的男子,见到赵哲被抱了出来,脸上终于绽开了欣慰的笑。 “回府吧!”为首的被称呼为王爷的男子,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带领一帮人走了。 赵哲被抱上马车,他根本就来不及询问什么,只知道这些人是要带自己走。 可是妹妹唐沐姿还在地窖里呢!赵哲回头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那一片火海,声嘶力竭地叫着:“我要去找沐姿!沐姿!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沐姿!” 男子似乎并不在乎赵哲的呼喊,反而是加快了马车的前行速度。不一会儿,那片火海就消失在了赵哲的视线里。 沐姿…… 正文 第三章:将军府的异姓小姐 三四月的时节,院子里的花儿也都开了,一片片姹紫嫣红。 一个丫头头上顶着一个梨子,正颤颤巍巍地站在假山旁。 她的对面,是一个眼睛被蒙着的少女,一袭鹅黄色的裙衫,将她衬托地更加明媚动人,有如这初春的阳光一般。 “准备好了没有?”少女嘴角邪邪一笑,扬起手中的飞镖,说道:“别动哦!本小姐虽然手法很准,可是飞镖没有长眼睛的呀!” 说完,飞镖便利索地出手了,旁边作壁上观的丫头们都吓得一身冷汗,更何况是那个被充当靶子、顶着梨子的丫头了。 飞镖扔出去了,就在大家为那倒霉的丫头惊出一身汗的同时,一双有力的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接住了少女掷出去的飞镖,然后给了众人一个噤声的表情,悄无声息地将飞镖插在那丫头顶着的梨子上。 少女揭开蒙住眼睛的丝巾,看到自己蒙眼掷飞镖,居然那么准,一副惊愕的神情。 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响起:“怎么啦?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能打中?” 少女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一身戎装的年轻男子站在身后,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呢! “原来是大哥呀?吓我一跳!”少女目光流转,粉捶已经捶在了男子的胸膛:“原来是大哥故意捉弄沐姿的!太不厚道了。” 男子微笑着,将少女唐沐姿手上剩余的飞镖拿了过来,说道:“看来当初我就应该听父亲的话,不让你跟着我学武了。看看,才有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在这显摆了。” 唐沐姿跳着想要去抢大哥手上的飞镖,却没有拿到,只能嘟着嘴,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走廊上,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沐姿,瑛佑,吃饭了。” 答应一声之后,丫头迅速端来一个银盆,里面装着清澈的温水。唐沐姿洗手之后,用丝绢擦干,这才跟大哥一起,进屋去了。 刚一进屋,就看到圆桌上全部都是自己最喜欢吃的,唐沐姿立刻像一只小鸟儿般飞过去,青葱玉指拈起一块莲子糕就开始吃。 身侧的中年女子怜爱地笑道:“沐姿,瞧你这样子,饿坏了吧?” 端坐在另一边的少女穿着华丽,见唐沐姿这副模样,嘴一撇,一副很不待见的模样:“父亲都还没回来呢,一点礼貌都不懂,跟个野孩子一样。” 屋外传来浑厚的笑声:“不打紧,沐姿喜欢怎么样,就随着她的性子去好了。” 、 进来的中年男子,剑眉星目,宽厚的肩膀,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他就是这护国将军府的主人:朱翠庭。 一家人坐定,大哥朱瑛佑从父亲笑盈盈的面容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问道:“爹,有什么事情这么高兴的呀?是不是皇上又赏赐爹爹什么了?” 朱翠庭却将目光望向正在狼吞虎咽的唐沐姿:“自从沐姿来我们家之后,爹爹我不但官运亨通、青云直上,而且还有了小女絮茵,你也得到了皇上重用。哈哈!这沐姿果真是咱们朱家的小福星呀!” 旁边的朱絮茵白了唐沐姿一眼,言语中满是骄傲:“爹爹,瞧你,老是夸奖沐姿,别忘了,她姓唐,我们姓朱。” “絮茵……”朱瑛佑和母亲朱夫人赶忙责备朱絮茵,却被唐沐姿打断。 “哥哥,母亲,别说絮茵了,她还小,再说,我本来就姓唐啊!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只要母亲、爹爹喜欢沐姿,沐姿就很满足了。”唐沐姿一边带着甜蜜的笑,一边将菜肴夹在母亲和哥哥碗中。 “我就说嘛,怎么爹爹、哥哥眼里都只有你,原来是这么会讨好的呀?也难怪,生了那么一张利嘴,也活该我不是你的对手了。”说完,朱絮茵瞪了唐沐姿一眼,带着婢女荃儿走了。 朱夫人赶在身后,叫道:“絮茵,还没吃饭呢!去哪里呢?” 朱絮茵却头也不回,气冲冲地走了。 这顿饭,就这样不欢而散,不过这也是经常性的事情了。 唐沐姿虽然脸上依旧是一副不在乎、笑嘻嘻的模样,但是只有朱瑛佑注意到,她的眸中,多了一丝落寞,这是他不想看到的,却又无法言说。 他还记得,当年和爹爹一起回老家省亲,经过江南某座小山村的时候,已经被烧成废墟的房子坍塌了,地窖中她弱小的身子还在微微起伏着。恰巧那时候朱家还没有女儿朱絮茵,朱翠庭便将奄奄一息的唐沐姿带回了京城,认为义女。 朱瑛佑无法忘记,当年从废墟中救出来的小女孩,嘴里还在念着“哥哥,快回来救我”,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从那一刻开始,年幼的他便将自己当成了她的亲哥哥。 后来,母亲生下了小妹朱絮茵。女孩子间的嫉妒心理,让朱絮茵似乎永远都看唐沐姿不顺眼,逮着机会就挖苦她。这一切,唐沐姿都在默默忍受着,她的笑,永远那么肆无忌惮,但是落寞时刻,她眸中的空洞和忧伤,却是无以言说的。 正文 第四章:男扮女装溜出府 回到房间,唐沐姿坐在桌边,不断地摇着扇子。 婢女芷云惊讶的问道:“二小姐,这才刚立春没多久呢!天气还凉着呢,二小姐为何如此热?” 唐沐姿听了这番话,似乎觉得更热了,无奈于扇子的风却解决不了,干脆一把放下扇子,说道:“立春刚过,就不允许我扇扇子吗?我这是……唉,说了你也不懂。太闷了!” “闷?”芷云眼睛一亮:“二小姐要是觉得闷的话,芷云来教二小姐学习绣花吧!” “绣花?又是夫人吩咐的吧?”唐沐姿白了芷云一眼:“你个小丫头!若不是我娘交代,要你教我绣花,你有胆子跟我提这样的意见?还是算了吧,我宁愿去院子里练练拳脚,也不愿意关在屋里绣花呢!” 望着窗外,唐沐姿突然间双眸一亮:“芷云,我想到好方法、可以不那么无聊了!” “嗯?!”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白色儒雅长袍的年轻男子,眉目俊秀,摇着一柄折扇,身后跟着一个蓝衣小厮,大摇大摆地走在花园了。 这两个“男子”,正是唐沐姿和婢女芷云。 芷云用手遮住脸,畏畏缩缩地问道:“二小姐,这样做,要是被老爷和夫人知道了的话……” “都说了,别叫我二小姐,要叫二少爷,知道了吗?”唐沐姿见花园里巡逻的守卫刚走过,便拉着芷云,来到一处稍微低矮的围墙下,说道:“你蹲下,我猜着你肩膀爬上去,再拉你上来。” 芷云别无选择,只得蹲下。等到唐沐姿借着有点武术功底、爬上了围墙顶之后,自己也被她拉了上去。就这样,女扮男装的主仆二人,终于混出了守卫森严的护国将军府。 “哎呀呀!”大街上,唐沐姿学着一般的公子哥儿一般,摇晃着手中的金乌骨折扇,望着繁华的街景说道:“芷云,本小姐……不,本少爷说过了吧?这外面比府里可是舒畅多了。多出来走走,多好呀!真不明白爹爹和母亲为何要给我下禁足令。” 芷云低声念道:“还不是怕小姐你在外面闯祸呀?” 唐沐姿似乎听到了,干咳一声,芷云立刻噤声。 但是唐沐姿的注意力已经被另外的一番景象吸引了过去,不远处,一座盖着金色琉璃瓦、雕栏画栋的屋子面前,聚集了很多人。只是为何都是男人?这让唐沐姿的好奇心再次被激起,望着自己这一身男儿打扮,她立马觉得理直气壮了,不由分手,拉着芷云就凑了过去。 这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唐沐姿微微扫了一眼,就看出这拉着马车的白色马儿,是西域百里挑一的神驹,似乎只有皇室成员才有资格得到这样的好马。只是这马儿的主人,居然用这样的千里马来拉车?!真是暴殄天物!唐沐姿有些不屑:这马车的主人,应该是个没什么品位的暴发户了吧? 正当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的时候,从马车车窗里飞出一个吃剩了的桃核,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唐沐姿的脸上。她带着厌恶,擦了一下脸,火气已经涌上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马车前,一把将车夫拉了下来,朝着车里喊道:“喂!你扔东西不长眼睛的么?!没见到扔到了本小……本公子的脸上啊!” 大家的注意力似乎已经被吸引到这边来了,纷纷望着盛怒的唐沐姿和马车中,像是看戏一般,期待着下文。 谁知马车中根本就没有人搭话,更别说是出来个人道个歉了。仔细一听,马车中还不断传出细细碎碎的嘤咛声和打情骂俏声。 唐沐姿仗着自己从小跟大哥朱瑛佑学过一点拳脚功夫,更何况在这么多人面前,肯定不能出丑呀!想到此,她便撩起袍子,一脚踢在马车身上:“有种做错事,却跟个乌龟一样、缩着头不敢出来见人吗?” 经过这么一骂,车中传出一个慵懒的男声:“你的脸阻拦了本世子扔桃核,影响了本世子的雅兴,你倒好,反而恶人先告状,叫嚣起来了?” “你!!”唐沐姿虽然牙尖嘴利,但是却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这么会强词夺理的人,玉面气的羞红,轻轻一跃,已经跳上了马车。 围观的人们似乎也在指指点点,说着马车中人的不讲道理,更有甚者似乎还在期待着唐沐姿能够给此人一点教训。 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唐沐姿来不及掀开车帘,伸手就往车里抓,想要看看这个讨厌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这一探手、一抓,却抓到了一个温润的、软滑的东西,带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娇吟声,唐沐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用力,就将这个东西从车里抓了出来。 “哇!!”唐沐姿还未来得及反应,周围的人已经流着口水、齐齐发出了惊叹声!原来,唐沐姿的玉手,抓着的是一个女子的胸!她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从车内抓了出来!那女子浓妆粉黛,云鬓高耸,秀发有些许的凌乱,衣衫的腰带已经被解开,斜着散在一边,整个娇躯露出了大半。 “啊?!”唐沐姿看清楚了状况,本能地一松手,那女子便瘫倒在了车辕上,这女子又羞又怒,赶忙用手护住身躯。 唐沐姿的嚣张烈焰似乎在一瞬间湮灭了,她眼角抽动,以一种尴尬的、难以置信的表情,回望着自己的手。手指和手掌还保留着方才抓着那女子胸部的形态。她嘴角勉强地牵动着,这只手……居然……抓着一个女人的胸?! 这时,马车车帘被一只长着纤长手指的手缓缓掀起,一个大概二十出头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出现,似乎让现在的所有男人,都变得暗淡无色。 这男子长身玉立,一头墨发没有挽髻,而是用一条汉唐风格的缎带,有些闲散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在额前垂着,更添了一份闲散和慵懒;一身绛红色的缎袍,被一条黑色的腰带束住,胸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紧实的胸肌;他剑眉入发,微微上翘的眼角,像是狸猫一般,透着神人心魄的光芒,鼻梁笔挺,嘴角弧度优美,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哇!美男子耶!唐沐姿似乎有些看呆了,但是却马上反应过来,这男子不但往车外乱扔东西,还带着美貌女子在车中yin乱,应该不是什么好人。你长得帅又怎么样?散发着贵族气质又如何?你的所作所为,足以令人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人渣味儿! 男子刚一走出马车,方才被唐沐姿拎出来的女子,立马跳下车,半跪在地上,那男子看也不看一眼,踏着一双白色靴子的脚,便踩着那女子的肩膀和玉背,走下车来。 这一举动,让周围围观的人们惊呆了!平日里,别说是寻常人家,就是有钱有势的官宦人家,若能有这样的女子相伴,也必然会当做掌中宝一般chong着,但是这男子,却让如此美貌的女子当人肉脚踏。 刚一下车,那男子就皱起了眉,车中立马下来另外一个穿着华丽薄纱的艳丽女子,双手托着一个银质托盘,将一方洁白的丝帕,递给了男子。男子抖开丝帕,捂住鼻,这才缓和了一下紧皱的眉毛。 唐沐姿更加看不惯这家伙了!摆什么谱嘛!别以为有一匹千里好马和两个稍有姿色的女伴,就抬着眼睛看人,充其量,你也不过是个暴发户的后代罢了,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因为唐沐姿回想了许久,也么有听父亲和哥哥说过,京城所有的官宦子弟和皇室成员中,有如此一位怪胎。自己好歹也是护国将军府的二小姐嘛!想到此,唐沐姿似乎觉得底气又上来了不少。 男子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最后那双狐狸般的目光,落在了唐沐姿身上,他的声音始终透着一股子邪魅:“方才,是你将本世子的美人儿,从车中拉出去的?” “是有如何?是你乱扔东西,打到了本少爷。”唐沐姿叉起了腰。 “哦?”男子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轻蔑:“本世子的桃核儿打到了你?你既然拦着本世子的马车,如此纠缠,不过是想要本世子赔偿你而已吧?其实这样凡是银子能够解决的问题,你说一声便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这样,你费了力,本世子来落得个不爽。” 唐沐姿握紧了拳,这家伙!当我是什么?银子?将军府一大把,不稀罕。 男子继续说道:“好了,别浪费大家时间了,本世子也不想跟你这种层次的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继续折腾,掉价!你说吧,你要多少钱?” 唐沐姿阴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要钱,只要你也让我用桃核扔中一次,此事便就此作罢。” 男子似乎是惊呆住了,一挥手,说道:“来人呀,用银子打发了这个讨厌的人,让他赶紧消失,免得打扰了本世子的雅兴,本世子还等着买花魁的呢。” 方才那奉丝帕的女子,赶忙从车中拿出一个锦盒,将几锭白花花的银子扔在唐沐姿脚下。 唐沐姿彻底被激怒了,紧握着的手开始缓缓松了开来,一侧的芷云有些慌了,因为她知道这是二小姐要发飙的前兆了。 果然,唐沐姿一脚提起地上的银锭子,抡起玉拳,便朝着那男子而去。 飞起的银锭子不偏不倚,刚好打到那男子的腰上,等不及让他反应过来,唐沐姿一拳已经打在了他的左眼睛上。那男子微微shen吟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鼓掌,这让唐沐姿更加兴奋了。 这时,阁楼上响起了一个中年女人娇媚做作的声音:“各位小哥哥、大少爷们,咱们的花魁凝香姑娘马上就要出来啦!想要一睹凝香姑娘美貌的爷们,还请尽快来毓秀阁呀!” 花魁?!毓秀阁?!唐沐姿似乎想起,大哥说过,毓秀阁是全京城最大的青楼……天哪!青楼?!不就是妓院么?唐沐姿来不及反应,也根本没有撤退的机会,便夹杂在人流中,被一帮大老爷们挤进了毓秀阁。 正文 第五章:太岁头上动土 进去之后,便立马有搔首弄姿的女子过来,引导唐沐姿和芷云到一处圆桌旁,坐下,桌上已经有各色点心,也有丫头上来奉茶。唐沐姿用几锭银子打发走了那令人生厌的女子之后,见那被自己打了一拳的男子也进来了,想起他方才说过自己是来买花魁的,唐沐姿便干脆坐下来,目光有意无意瞪着那个男子。 “小姐,我们还是走吧!”芷云摇着唐沐姿的手臂:“要是老爷和大少爷知道我们来了这……妓院,非得把芷云的腿打断不可呀!” “你担心什么?万事都有我在上面扛着呢!”唐沐姿撇了芷云一眼,余光瞄到了方才那男子,之间他俊美的面容之上,左眼已经淤青发肿,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你还一副骄傲的模样自称什么世子,本小姐今天就让你变成一颗软柿子! 这时,音乐丝竹声响起,舞台中央的红色幔帐缓缓移向两边,一个身着明媚大红色纱裙的女子,借着音乐声,缓缓起舞。唐沐姿定睛一看,哇!果然是花魁呀!那一张脸,长得真不是盖的,眉目含春,眼神儿也足够勾引人,不愧是顶着花魁的名号呀!也难怪那么多男人都争着抢着要进来一睹花魁真颜了。 那自称世子的男子,此刻似乎陶醉在花魁的美色之中,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缓缓打着拍子。 色鬼!唐沐姿鄙视地撇了撇嘴。 一曲完毕,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唐沐姿怕被人看出自己是女儿身的破绽,便也心不在焉地跟着鼓起掌来。 这时,花魁已经退居幕后,头上戴着一朵大花的老鸨扭着腰肢出来了,夸张地舞着一条红色丝帕:“各位大老爷们,咱凝香姑娘的舞姿如何、姿色容貌如何、身段如何,相信方才大家都见证过了。好了,现在是出价的时刻了,哪位大爷出的价钱最高,便是咱们凝香姑娘的主人了,今晚也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老鸨的话未落音,台下已经有人开始叫价:“五十两。” “八十两。” “一百两。” ………… 唐沐姿无心叫价,但是方才那个男子,却也没有叫价,反而是凑到身后的女子耳边,说着什么,然后那女子便将方才那个装着银子的锦盒,拿出来放到男子身侧的茶几上。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想等到叫价叫到最后的时候,才出手吧!这家伙应该不差钱,纨绔子弟一枚,得让他丢一次脸,方才那一拳打得也太轻了。 想到此,唐沐姿的眼光定格在那个锦盒上,眼中流光一转,计上心头。 茶杯中倒满了茶,唐沐姿含笑着,走到那男子身旁,双手举杯,说道:“这位兄台,小弟方才多有得罪,是小弟太冲动,还请兄台见谅。小弟以茶代酒,敬兄台一杯。” 对于唐沐姿突然的“赔罪”,那男子似乎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抬了抬眼,说道:“见谅倒是不必了,这毓秀阁的茶叶太难喝了,你自己喝了就行了。” 唐沐姿嘴角浮起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狡黠的笑意,端起茶杯准备一仰而尽,但是手一抖,茶水便倒在了那男子的衣衫上。 绛红色的长袍上,不但印上了茶水的印记,而且还有茶叶渣儿,这让男子很不爽,眉头紧皱。 唐沐姿这回倒是很自觉,来不及他反应过来,便掏出丝帕主动给他擦拭着。 男子带着厌恶的神情,一手拨开了她。 唐沐姿趁着俯下身的那一刻,长袖扫过茶几,那个装着银子的锦盒,便已经进入了她的衣袖中。东西已经到手,她也不便于再多做逗留,简单赔罪之后,便离开。 对花魁的叫价,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只剩下两个一身肥肉的男子,还在不断加高着价码:“六百两!”、“七百两”。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两千两。”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威慑力,因为这价格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就连老鸨的脸,都有些扭曲、意外、惊喜,那两个本来还在竞价的男人,听到这价格,便一顿足,很是懊恼,却也没有再出价。 最后喊出这最高价的,便是斜倚在椅子上的穿着绛红色长袍的男子,他的左眼已经淤青,但是却并不影响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 幕后的花魁微微探头,见最后出最高价的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俊秀男子,一抹羞红漫上双颊。 老鸨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这位公子出价两千两!请问这位公子贵姓?” 男子懒懒的答道:“本世子姓燕,叫我燕世子便可。” “燕世子,那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今夜燕世子便可成为咱们凝香姑娘的主人啦!”老鸨媚笑着,从龟公手中接过卖身契,意思很明确,就是赶紧将这两千两拿到手。 要给钱了!唐沐姿紧紧抓着袖中隐藏着的锦盒,强憋着笑意,她也想看看这自大的家伙如何丢脸。 果然,燕世子以眼神示意,要身后的女子拿锦盒付钱的时候,那女子却一脸惊惶!附在燕世子耳边说了什么,燕世子俊秀的脸立刻有些僵硬! 略微一回想,燕世子凌厉的双眸立刻扫上唐沐姿的脸,就算是一个小孩子,也能想出那锦盒去哪里了,除了她还能有谁会动手脚? 不好!唐沐姿突然想起,现在锦盒还在自己袖中藏着,俗话说捉贼捉赃,现在他若是报官,可就真的是人赃并获啦!她偷偷溜出府来玩,已经犯了禁足令了,若是还因为偷人家锦盒而被报官,那传出去、让护国将军府情何以堪啊! 想到此,唐沐姿便赶紧拉着芷云,借着人群的阻挡,灰溜溜地跑了。 跑出毓秀阁,唐沐姿立刻雇了一辆马车,给了车夫一锭银子,马儿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车内,她将锦盒打开,哇!里面银锭子虽然不多,但是这厚厚一叠银票,上面的面值惊人,这已经是身为护国将军府二小姐的唐沐姿长这么大、拿到手中最多的钱了! 她想象着那高傲不可一世的燕世子在妓院里买花魁、叫高价却拿不出钱来的情景,不禁偷偷笑了出来。看你以后还那么骄傲!不过他会如何收尾,如何收拾这个残局,都已经不是唐沐姿喜欢关心的问题啦! 一想到此,唐沐姿便止不住笑出声来。 掀开车帘,让阳光透进来,唐沐姿觉得,今天的阳光,似乎是有些特别呀! 正文 第六章:燕世子要来府里?! 这次偷偷外出,似乎并没有让府里的人察觉。等到唐沐姿和芷云都换好衣服的时候,刚巧父亲朱翠庭和大哥朱瑛佑从外面回来,看他们俩都穿着朝服,应该是刚从朝廷忙完公事回来吧! 吃饭时,唐沐姿毕竟偷溜出去玩过,多少有些心虚,便也没有多说话,静静地端坐着。 朱瑛佑坐在她身侧,见她今日竟然如此安静,鹰眸略一流转,便也多少猜测了些原因来,便笑着,低声揶揄道:“沐姿,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不想让爹爹和母亲知道呀?” “才没有呢!”唐沐姿似乎早就习惯了大哥这种猜测方式,便装作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瞪了大哥一眼。 席间,朱絮茵依旧端着自己正牌朱家小姐的架子,由婢女荃儿伺候着喝汤、吃饭。 朱瑛佑给唐沐姿盛满了一碗汤,而后才给自己盛,一边舀着勺子一边说道:“对了,母亲,前几天不是说平阳王府的世子已经过来京城了么?他听说我们护国将军府离皇宫不远,便想着择日来拜访。母亲,这段时间,还请母亲将府内多多打点。” 朱翠庭叹了口气,也帮着说道:“是呀!这平阳王府虽然并没有多少实权,不像我们将军府、兵权在握。但是那却是自开国以来,就被历代先皇赏赐过的王府,属世袭。现在世子来京,我们未能去拜访,已经是失礼了。既然世子有意要来我们福利,那咱们自然是不能丢了护国将军府的颜面,不能让他们把咱们给比了下去。” 又是官场上的无聊事儿!唐沐姿懒得听下去,只是那平阳王府的世子,让她想起了今日见过的那个阴阳怪气的、自称是“燕世子”的家伙。只不过这两个人应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平阳王府世子,一听名号就知道应该是个成熟稳重、识大体的王孙贵族,哪里是那个沉迷女色、一脸邪魅的家伙能比的? 朱瑛佑接下来的话,却让唐沐姿一口汤全部喷了出来。 “对了,母亲,世子虽然还未确定是具体什么时候来府里,但是这段时间还是请沐姿和絮茵稍微回避一下。京城中谁都知道,那世子是个好女色的角儿,我怕……”朱瑛佑瞄了一眼艳若桃花的朱絮茵和一脸俏皮却也算得上天姿国色的唐沐姿,继续说道:“而且世子有着严重的洁癖,见不得不干净的东西,也不能闻任何异味,所以府里最好是进行一次全面的打扫为好。” 好女色?!唐沐姿想起了燕世子买花魁和马车中衣衫不整的美艳女子!! 有洁癖?!唐沐姿想起了倒了茶水在他衣衫上时,燕世子一脸的厌恶之色!! 不能闻异味?!唐沐姿想起了燕世子在下马车的时候,来到人群中,立马皱起了鼻、还要拿手绢捂住鼻子!! 这些非常人类所拥有的特征……难道……大哥嘴里所说的平阳王府世子,就是那个被自己打得鼻青眼肿、又被偷走钱财的燕世子?! 唐沐姿一口汤全部喷了出来,芷云赶紧端来茶水给她,朱瑛佑则掏出丝帕,给她擦了擦嘴,问道:“沐姿,怎么啦?” 朱夫人也在一旁轻轻拍着唐沐姿的后背,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汤太烫了?” 朱絮茵见不惯唐沐姿这副被家人众星拱月的样子,轻蔑的说道:“太烫了就慢点喝,傻子都知道的道理,这么大的人了都不懂。” 对于朱絮茵的落井下石和讽刺,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了,鉴于她是家中最小的小妹,唐沐姿也没有表示过在意这些,大家也就没有怪罪于她。 似乎咳得更加厉害了,汤在咽喉间,像是火烧一样,唐沐姿只得不断地咳嗽着。 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再想想大哥说那平阳王府世子这几日便会来府里,她感觉背上已经开始慢慢冒冷汗了。这件事就算是大哥不交代、她也会乖乖地躲起来,有多远躲多远。 此刻,她似乎还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弱弱地问道:“对了,大哥,你刚才所说的那个平阳王府世子,是姓什么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问问而已。”唐沐姿脸上有着明显的掩饰之色。 “平阳王爷是姓燕,那么世子,肯定也是姓燕了,燕世子。”其实不管唐沐姿问什么问题,只要是朱瑛佑知道的,他都会如实回答她。 姓燕……燕世子……唐沐姿突然觉得整桌的美味佳肴都已经失去了香味,眼前看到的东西都变得灰蒙蒙了,脑海中只是浮现着三个可怕的字眼:燕世子。 堂堂王府世子,世袭爵位,身份尊贵,不但被自己打了一顿、鼻青眼肿,而且还故意让他丢人……唐沐姿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这都什么事呀?这么巧的事情偏偏被自己碰到了。现在父亲和大哥都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估计我的禁足令,就要从王府范围缩小到我的房间了,以后估计连房间门都不会愿意让我出去了。 现在她最希望的,就是那该死的燕王府世子,能够取消行程,不来护国将军府就好了。 正文 第七章:小小惩戒 正发呆,朱絮茵软绵绵、却很难听的声音继续响起:“我说二姐,你突然失神,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呀?不然,难得见到你如此安静的时候呢!” 朱絮茵的无心之谈,却让唐沐姿心口一惊,回道:“哪有,是你想太多了。” 朱絮茵一边吃饭,一边淡淡的说道:“今天中午,我听侍卫们讲,可是有人在后院见到两个穿着怪异的人,不男不女的样子,翻围墙出去了呢!” 唐沐姿的心咯噔一声,见自己的行迹被暴露,干脆不再出声,抓着筷子狠狠往嘴里扒饭。 朱翠庭的目光已经扫向唐沐姿,他虽然疼爱这个干女儿,但是却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坏了家里的规矩。 唐沐姿干脆低头,不敢迎上爹爹此刻的眼神,没料到坐在斜对面的朱絮茵,却突然在桌子下狠狠踢了唐沐姿一脚。这一脚不打紧,腿上吃痛,让唐沐姿将满满一嘴饭全部喷了出来!她一抬头,就看到刚好凑过来准备跟自己说大道理的爹爹朱翠庭,脸上挂着一脸的饭菜混合物…… 唐沐姿!! 果然,经过朱絮茵的火上浇油,唐沐姿真的差点将禁足范围缩小到闺房了。 想起朱絮茵的刻意捉弄,唐沐姿就一肚子火,只不过刚才在饭桌上是无法发作,因为爹爹的脸已经黑成包公了!在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再自讨无趣吧? 本来都可以瞒过去,本来都可以相安无事的,都是可恶的朱絮茵!若非看在她年纪尚小的份上,唐沐姿早就对她发飙了。 凡事都是有个忍耐限度了,超过了这个限度,管你是人是神,唐沐姿都一定报复。此刻,她正在想着如何在明哲保身的前提下,好好报了今日这仇。 门开了,芷云端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进来,托盘里放着一个铜壶:“二小姐,这已经开春了,芷云去厨房拿了一些雄黄酒,洒在花园里,也就不会有蛇进来屋子里了。” “蛇呀?进来就进来咯,我又不怕……”话未落音,唐沐姿的眸中一亮,打了个响指,说道:“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芷云抓着脑袋问道,但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唐沐姿已经走出了院子。 等到唐沐姿拎着一个小麻袋,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暗了下去。 走廊上,唐沐姿跟朱絮茵的丫头荃儿相遇,目光流转,便叫住了她:“荃儿,等等,你手中拿着的……” 荃儿赶紧施了个礼,回答道:“二小姐万福。是这样,三小姐的暖手袋有些脏了,荃儿帮忙洗了,却没有干。三小姐体寒,荃儿便将这暖手袋拿去厨房,放在灶上烤烤,估计到了明日便也干透了。” “这样呀?”唐沐姿想起来,小妹朱絮茵确实是属于阴寒体质,虽然开春了,却也还是怕冷,离不开手炉、暖手袋之类的小东西。 “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唐沐姿嫣然一笑,说道:“没有了,你做事去吧。” “是!”荃儿屈了屈膝,朝着厨房的方向去了。 “暖手袋?”唐沐姿轻轻念道,然后那种狡黠的笑再次漫上了嘴角…… 深夜,一个黑色的人影潜进了厨房,将一些东西塞入了正在灶上烘烤的暖手袋…… 某些人,不想见到的时候,却偏偏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而且,是那么猝不及防。 唐沐姿一大早起来,听到院子里有大哥的说话声,心想着难道大哥今天不要去朝廷处理公事么?难得有一天休息,赶紧带我出去玩吧! 想到此,唐沐姿便往院子里跑去。 刚一到走廊,唐沐姿就呆住了:原来跟大哥朱瑛佑在一起说话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子!那个男子斜眉入鬓,秀美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邪魅!关键是,他的左眼还是肿的,透着一股子清淤色,跟脸上光洁白皙的皮肤简直是莫大的对比。 是燕世子!趁着还没有被发现,唐沐姿立刻闪身躲到了一丛翠竹旁边。 昨日才说过来府里,怎么今天一大早就来了?还真是个不按常规出牌的家伙!唐沐姿在心底恨恨地说道。 不过昨日自己是女扮男装,此刻却是一身女装,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认出我来吧?唐沐姿在内心里祈祷着这微乎其微的概率能够成为现实。 真不知道这家伙,昨天喊了花魁的高价,钱却被我偷走了,最后是如何收场的。 唉,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在这里想他,不如好好想想此刻怎么脱身吧! 唐沐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打个朱瑛佑带着燕世子,正从花园里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眼看着就已经走入了走廊,再走几步,就能看到自己了!虽然这里有一丛翠竹,可是却也不能完全挡住一个人呀!这可怎么办?看到燕世子左眼上的淤青,唐沐姿就是一阵阵心里发悸。因为自己居然在这么荒诞的情况下,把堂堂平阳王府的燕世子给打了。 正在她急得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走廊另一边传来,朱瑛佑赶紧朝着尖叫的方向跑去,燕世子虽然有些许的犹豫,却也还是跟了上去。 “吓死我了!”唐沐姿终于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她多少还是猜得到一点点的。这声音,除了朱絮茵,还会有谁? 这应该归功于我在她暖手袋中送的小礼物呀!唐沐姿捂住嘴,偷偷笑了起来。 还好,多亏了朱絮茵的这一生惨叫,让我终于能够脱离险境的。唐沐姿踱着方步,大摇大摆地进入了自己的房间,悠闲地吃着莲子糕。大哥也都说了,燕世子来府里的这段时间,自己可以躲着不见客,这样更好! 正当唐沐姿还沉浸在悠闲中的时候,芷云却在门外喊道:“二小姐,老爷和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恩?去哪里?” 芷嗫嚅着:“去……三小姐房里。” 去朱絮茵那里?唐沐姿赶紧擦掉嘴上的莲子糕,心想是不是自己在暖手袋上动手脚的事情被发现了?应该不会吧。管他呢,先去了再说。 虽然有个燕世子的阴影在那里,但是父命难为,唐沐姿还是极不情愿地去了。 正文 第八章:糟糕!被抓住把柄了 朱絮茵的房里,丫头荃儿带领着一般家丁,正在房中搜索什么。朱夫人在一侧安慰着哭哭啼啼的朱絮茵,唐沐姿注意到,她的额头已经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脸色苍白,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应该是吓得不轻吧! 反正事情都已经做了,现在败露了,没关系,咬着牙否定就好了,谁也没证据呀! 朱瑛佑将唐沐姿拉到一边,问道:“絮茵的暖手袋里突然冒出蛇来,听丫头荃儿说,昨日沐姿你曾问道过这个手袋。” 唐沐姿面对大哥和父亲的疑问的眼神,多少有些心虚,但是却也立刻镇定下来:“难道哥哥和父亲怀疑是我故意将蛇放到妹妹手袋里么?要知道,那是蛇呀!又不是其他的什么虫虫蚂蚁,我就算平日里喜欢捣蛋,但是却也不敢去碰蛇呀!哥哥和爹爹想一下,难道我就不怕蛇咬我吗?” 唐沐姿这一番温言软语,虽然未能完全打消爹娘和大哥的疑虑,但是却也起到了很大的避嫌作用,谁都知道,女孩子家家的是最怕蛇的。 朱絮茵在一旁哭哭啼啼,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荃儿都说了,除了她、就只有二姐你知道我的暖手袋放在厨房烘干了,难道说是荃儿害我不成?” 你摆可怜?我也会呀!唐沐姿像是有着一肚子冤屈无处诉的小媳妇儿一般,说道:“难道絮茵你的意思是,我会害你不成?我会抓蛇咬你?要知道,蛇咬人、是会死人的,我哪有那么毒呀?二姐你真的是错怪我了。” 不错,毒蛇咬了人是会死人的,不过这次这些蛇,都是无毒的、不咬人的。 朱瑛佑叹了口气,说道:“沐姿讲的也有道理,虽然姐妹俩平日里有些小摩擦,但是却也不至于会想要置人于死地呀!估计是早春寒冷,初醒的蛇怕冷,所以便选钻入了絮茵的暖手袋里吧。” 哎呀!还是大哥最会说话了,唐沐姿在内心里狠狠地大笑了一次。 就在唐沐姿觉得这件事情就该如此结束、自己已经好好捉弄了一回朱絮茵的时候,一个带着邪魅劲儿的声音从里屋传来:“真是一张伶牙俐齿的小嘴呀!不过有瑛佑这样的大哥,小丫头你算是挺走运的了。” 这声音?!唐沐姿在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全身的神经都像是不听使唤了一般,僵硬住了,只得本能地往朱瑛佑身后站,企图借用大哥宽厚的身子,遮挡住自己。 一直在极力为自己辩解的她,似乎已经忘了,那个平阳王府的燕世子,已经来府里了。 从朱瑛佑的肩膀后侧眼望去,燕世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儒雅长袍,腰间是明黄色的丝缎腰带,这颜色虽然有些冲突,但是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很是协调。不过这会儿,唐沐姿已经没有心情去看这个长得并不令人讨厌的家伙了,他俊秀的脸上那一团淤青未散,想起昨日对他的捉弄,唐沐姿的心就一紧。现在可好,人家找上门来了,还有爹娘在场,这可怎么才能脱身呀。 朱瑛佑并没有在意唐沐姿的闪躲,而是笑着说道:“小妹年幼,不知世子在场,让世子见笑了。” “见笑倒是谈不上,”燕世子慢慢凑了过来,说道:“这性格,本世子倒是喜欢得很呢!只是不知为何,令妹见到本世子,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立刻躲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呢?不知是不是令妹不太欢迎本世子,还是本世子长得太惹人厌?” 可恶的家伙!明知故问!唐沐姿闭上了眼,这家伙肯定是猜测到昨天那女扮男装的人是我了,唉!这次真是死定了,听大哥和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咱家好像还要巴结着他一样呢。 “沐姿,还不快见过平阳王府燕世子?”爹爹朱翠庭声音比平日多了些严厉。 唐沐姿抓了抓朱瑛佑的臂膀,意思是寻求庇护,但是却反而被朱瑛佑给推了出来。 “沐姿……见过燕世子。”唐沐姿头也不敢抬,弱弱的说道。见燕世子许久没有出声,便抬起头来,想要看清楚现在的状况。但是一抬头,就看到一张温润如玉的脸正在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那张脸的主人发话了:“果然还是这样打扮好看些。” 这句话的含义,在场的人也只有唐沐姿和芷云听得懂了,他这是在拿昨日女扮男装的事情说事,却让现在不知情的人一头雾水。 面对唐沐姿,燕世子自我介绍道:“也难怪,第、一、次、见面,唐突了。本世子姓燕,单名一个珺字,不过本世子觉得,二小姐你对于本世子,除了名字和身份之外,估计也没有什么不熟悉的了吧?”说到此,燕珺故意用手指抚了抚依旧淤青的左眼。 “嗯……是沐姿不懂事,还请燕世子多多担待。”调皮捣蛋那是自己的事,牵涉到官场上的事情,唐沐姿还是尽量隐忍,因为她不会不懂事到要连累父亲和大哥。 燕珺的手指轻轻抬起唐沐姿的尖下巴,媚笑着说道:“唔,一切好说。” 见到燕珺如此轻佻的举动,家中人都大惊!这燕珺风流爱美色,是人尽皆知的。朱瑛佑想要说什么,却被朱翠庭拉住。 燕珺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往太师椅上一坐,说道:“说了这么多,真有点口渴呀!” 来不及等婢女们反应过来,唐沐姿立刻说道:“娘,前几天皇上赏赐给爹爹的贡茶去哪里了?” “在檀木柜里,沐姿,你问这个干什么?”朱夫人一脸惊诧。 唐沐姿瞪了燕珺一眼,说道:“燕世子渴了,我去泡茶去了。”说完,便拉着芷云,走了,留下一屋子人的疑问号。 刚走出屋子,芷云就拉着唐沐姿的手臂,说道:“二小姐,这可怎么办呀?昨天打的人……居然会是燕世子!看他那样子,估计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别急,他要是故意要我被责骂的话,早就在父亲那里告状了。”说完,唐沐姿径直去拿茶叶、沏茶去了。 滚烫的茶再托盘中,似乎总是不安分,想要淌出来一般。唐沐姿姿势别扭地端着托盘,说道:“燕世子,请用茶。” 燕珺拉好宽大的衣袖,优雅地将茶杯端在手中,然后狐媚一笑,凑在唐沐姿耳边,说道:“雄黄酒的味道,似乎有些淡了呢。” 说完,也不看唐沐姿表情的变化,而是掀开茶杯盖,细细嗅着那茶香。 在听到燕珺这句话之后,唐沐姿恨不得将脸低到胸口去。不错,昨夜为了抓蛇塞入暖手袋,本身就有些怕蛇的她,只好将雄黄酒洒在身上。 这个家伙!知道我那么多底子事,居然还不向爹爹告发、以报昨日之仇?他到底想要干嘛呀?!唐沐姿端着托盘的手已经有些僵硬,想起昨日哥哥说过,这个燕世子好女色,难道他……想要……?!不,应该不会吧?唐沐姿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平胸,再想想昨日燕世子马车中那两个丰腴的美艳女子,这个念头立刻被打消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一向桀骜不驯的唐沐姿,居然低声下气,充当着燕珺的跟班。燕珺热了,她立刻帮他拿着脱下来的外袍;燕珺逛花园、累了,她立刻递上软垫,让他在花园石凳上坐着休憩;燕珺吃饭,她赶忙接过丫头手中的碗,帮燕珺盛汤;饭后,她马上端来精心制作的果盘……这一切,燕珺似乎都忘记了自己是个客,而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唐沐姿的示好。 围观整个过程的朱家一家人,都有点怀疑唐沐姿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天快黑了,燕珺终于要离开护国将军府了。唐沐姿跟在他身后,甩了甩酸疼的胳膊,这十几年来,她哪有这么累过?而且还是低声下气的,真憋屈!燕珺,你给本小姐记着,这笔账,本小姐一定会逮着机会、让你连本带利还给本小姐的! 回想起燕珺那张好看却邪魅的脸,这个念头差点被打下去:还是算了吧,这样的瘟神,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了! 装饰奢华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外,燕珺在跟众人官方式的告别之后,眼光再次瞄向了唐沐姿:“希望下次来护国将军府,还能享受到二小姐你的特殊照顾呀!”说完,还不忘眨了一下那淤青的左眼。 可恶!唐沐姿表面上笑嘻嘻的,内心里却已经将燕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随着马车车轮的轱辘声,燕珺终于走了。 等到马车在路的尽头拐弯、不见了,朱瑛佑立刻抓着唐沐姿的手臂,说道:“沐姿,你今天是怎么了?你不会……不会是看上这个阴阳怪气的燕世子了吧?!” 唐沐姿一把甩开大哥,白了他一眼,说道:“我看上他?算了吧,还是让我死吧。”说完,带着芷云,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妹妹不理自己,朱瑛佑立刻转身对爹爹说道:“爹,这丫头……唉!爹爹,你可千万不能做主将沐姿嫁给燕珺啊!” 朱翠庭似乎被这两兄妹的不正常给搞晕了,说道:“你都说到哪里去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刚进门,朱翠庭回过头来,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不过呢,若是他们两情相悦,又有何不可呢?” “啊?!”这下,终于轮到朱瑛佑迷糊了。 正文 第九章:圣旨到 有了燕珺此次的阴影,唐沐姿确实是收敛了不少。 这日,家里人正在享用午后的点心,朱翠庭和朱瑛佑也从朝中回来了,难得的其乐融融。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家丁神色匆忙:“将军,外面有公公过来传圣旨。” 家丁的话未落音,一个穿着玄色太监服的中年公公便昂首阔步走了进来,见着嗓子喊道:“圣旨到!” 一家人赶忙跪在地上,俯首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正值皇上选秀时节,太后娘娘久闻护国将军府朱氏絮茵天姿国色,且饱读诗书,现特下旨,要求护国将军朱翠庭择吉日,送朱氏絮茵入宫为秀女,钦此!”公公宣旨完毕,斜着眼睛说道:“还不接旨?” 朱翠庭的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赶忙将双手举过头顶:“臣,朱翠庭,接旨。” 接旨之后,朱翠庭吩咐下人给了赏银,那公公这才一甩拂尘,踏着方步、傲慢地走了。 这圣旨虽然只是黄色缎料做成的,但是此刻拿在朱翠庭手上,却显得异常沉重。 朱絮茵已经满脸泪水,拉着母亲朱夫人的手,说道:“絮茵不愿意嫁给皇上。” 朱夫人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娘亲知道,可是这圣旨都已经下来了,还能怎么办呀?” “皇上后宫已经有好几位妃嫔了,最得宠的姬贵妃还是皇太后亲自指定的。只可惜,还没有哪位妃子为皇上诞下麟儿,所以皇太后才这么着急想要皇上选秀女吧!”朱瑛佑担忧地说道:“絮茵若是进了宫,这一入宫门深四海,以后想要脱离那深深宫墙,恐怕是这辈子都……唉!” “我们可以不嫁过去呀!或者是直接跟皇上和皇太后说,要过去也可以,但是不是做秀女,而是直接册封妃嫔。”虽然平日里斗嘴,但是真正有事的时候,唐沐姿还是会竭尽全力帮着出点子。 只是她的主意,马上就被朱翠庭否定掉了:“现如今皇上虽然已经亲政,但是朝中的人都知道,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皇太后在幕后操作,就连皇上的选妃,都是皇太后看了之后再给皇上的。咱们不过是个二品将军,有什资格能够去跟皇太后谈条件?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招来灭门之祸啊!” 朱絮茵已经哭成泪人儿,但是现场却没有人再说话。因为谁都知道,圣旨都接了,若是不按照圣旨的意思去办,随便一个罪名,都能让这护国将军府在一夕之间夷为平地。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没有谁会去管你愿不愿意,只有遵从。 圣旨已经被朱翠庭拿走了,朱絮茵也在母亲的陪同下回屋了。唐沐姿一个人走在花园里,突然间觉得絮茵好可怜,她虽然生在位高权重的家庭,有着优越的生活条件,但是到最后却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相比之下,自己却是幸福许多,虽然有一段不愉快的童年回忆,但是却在大火涅槃之后遇到了朱家人,重生之后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她也努力将过去的不愉快埋藏掉,带着家人的宠爱,开始新的生活。 过去的痛苦记忆,可以埋藏,但是那些曾经的美好呢?唐沐姿每次照镜子,看着镜子中自己整齐洁白的牙齿,总会想起那个说自己哭鼻子、以后嫁不出去的哥哥赵哲。那年大火,他用自己的手掌,任由年幼的唐沐姿咬着,只为了能够让她不发出声音、不被外面的杀手发现…… 他的掌心,应该留下了自己的牙印吧!赵哲,我的哥哥,你现在还活着么?若是活着,还请你能够来找沐姿,沐姿现在不哭鼻子了,现在的沐姿,只会笑得没心没肺…… 时间总是那么残酷,转眼间,便到了秀女入宫的日子,这也意味着,朱絮茵马上就要入宫去了。 这日,宫里专门为了接秀女入宫而打造的马车,已经早早等候在朱家的门外。朱絮茵一身粉红色的纱裙,高挑的身段更加显得纤瘦,她用一袭同色的丝帕遮挡住脸,在荃儿的搀扶下,进了马车。 跟平日里相比,今天的朱絮茵没有任何言语,涂着蔻丹的玉指,玩弄着一方丝巾,似乎镇定无比、也很是决绝。 马车走远了,朱翠庭和朱夫人在一侧抹泪。 这时,芷云从屋里跑了出来,一脸的惊慌失措:“老爷、夫人、大少爷!不!不好了!” “怎么了?芷云?”朱瑛佑抓着芷云的肩膀,问道。 芷云来不及说话,只见一个女子,身着淡青色的裙裳,从内屋跑了出来。阳光照射在她脸上,那张脸熟悉无比,正是朱絮茵! “絮茵?!”朱翠庭惊道:“你……你不是……入宫了么?!” 朱絮茵上气不接下气,说道:“爹爹,刚才入宫的不是我,是……是沐姿!” “啊?!” “沐姿她早上来找我,在茶水中下药,让我昏睡,然后穿着我的衣裳,入宫去了。”朱絮茵从袖袋中拿出一封信,说道:“我醒来之后就发现我已经蒙头睡在她的房中!枕头边还有这一封信。” 朱瑛佑一把夺过信,展开,上面是几行秀气的小行体字:“爹爹,这是我唯一能够报答您养育之恩的机会。沐姿本是无根之人,到哪里都是漂泊,此次代替絮茵入宫,还望父亲能够在上朝的时候,帮助沐姿圆谎。沐姿同样是朱家的女儿,相信皇太后和皇上不会说什么的。入了宫,女儿不会给爹爹丢脸。” “这个傻丫头!”朱夫人忍不住掏出丝巾拭泪。 “唐沐姿!”朱瑛佑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握着剑柄的手指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开始发白。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嘴里呼出来的这三个字,足以让他痛心。 这个家,没有了唐沐姿,终归是冷清了不少。 马车上,唐沐姿轻轻揭下了盖在头上的丝帕,并且在第一时间提前捂住了荃儿的嘴巴。荃儿见马车里坐着的居然是二小姐唐沐姿,睁着一双眼睛,一副惊讶、不可置信的表情。 “荃儿,不要出声,听我说。”唐沐姿在得到荃儿的点头示意之后,轻轻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叹了口气,说道:“荃儿,现在你眼睛看到的,就是事实。我知道,絮茵她不肯入宫,所以我代替她入宫选秀女。我不想入宫,但是絮茵同样不想,面对父母的养育之恩,我没有选择。” 荃儿点点头,说道:“二小姐,荃儿替三小姐谢谢你。” “不用,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唐沐姿伸手按在荃儿的肩膀上,说道:“只是苦了你,跟我一起入宫了。” “荃儿不苦,只是这若是让皇太后和皇上知道,咱们偷梁换柱……” “不会,谁都知道朱家有两个女儿,我入宫,都是一样。”唐沐姿微微掀起车帘,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嘴角牵起一丝无奈的笑。她知道,她那些绚烂无比、无忧无虑的生活,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或许是快要下雨了吧!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大片的乌云盖住了太阳。马车载着唐沐姿,驶向那暗无边际的宫墙。 正文 第十章:初入深宫 荀月阁,是安置秀女的宫殿。 唐沐姿在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厢房,那公公似乎是知道唐沐姿的家世背景,对她也算得上是礼数周到:“小主,这里便是小主暂时的住处,有些简陋,若有不便还请小主见谅。” 唐沐姿吩咐荃儿赏了他一锭银子,说道:“劳烦公公了。” 那公公接过银子,似乎笑的更加殷勤了:“多谢小主打赏,若是小主还有什么需要,还请尽管吩咐。” “不必了,我家小姐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看出了唐沐姿的不快,荃儿赶紧替主人下了逐客令,这才打发走了那公公。 毕竟是皇宫,这荀月阁虽然只不过是到了选秀女时节才用来临时安置秀女而已,但是屋内的一切却都还是尽显皇室奢华风范。用的物件,都是做工讲究。 掀开缎面花色棉被,唐沐姿将几个枕头叠起来,半躺在床上,似乎是有些疲倦,吩咐道:“荃儿,去给我打盆水过来,我想洗洗脸。” “是。”说着,荃儿便从雕花的洗脸架上,端着盆子出去了。 望着这屋内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唐沐姿微微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在内心里告诉自己,既然做了这个决定,来到了这里,便要好好扮演这个角色,不要让家里的人在宫外替自己担心。路都是自己选择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唯一的出路,便是硬着头皮好好走下去。 刚出去不久,正在闭目养神的唐沐姿就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这荃儿,是不是跟别人吵架了?想到此,唐沐姿便穿鞋,往屋外走去。 这是个类似于四合院一样的院子,一棵古榕树旁边,便是天井,几个婢女都端着盆或者提着桶,在井边接水。 一个穿着红色对襟裙衫的婢女推了荃儿一把,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谁跟你先来后到呀?咱家小姐是蒙尚书的千金,将来一定会得到皇上的宠幸的。你若是识相一点,就乖乖地让开,我家小姐若是生气了,你可是担待不起的。” 这丫头不但说话骄横跋扈,而且还目中无人。唐沐姿平日里最讨厌的便是这种狗仗人势的下人。她皱了皱眉,走下天井,说道:“不过是个尚书,看来家教也不怎么样,下人就连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懂,看来这主人家的素质也不怎么样。” 那红衣丫头被唐沐姿这番话激怒了,但是看唐沐姿这架势,猜测到她应该也是个秀女,便也不敢放肆,说道:“红韵见过小主。” “好了,大家生活在这个宫里,都是姐妹,没必要这么容不得人。”说完,唐沐姿便带着已经打满了一盆水的荃儿,入屋去了。 那个叫红韵的宫女,撅着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狠狠地说道:“等我家小姐得了宠,看我不活活撕碎了你们。” 唐沐姿走在前面,似乎是听到了些什么,但是她却只是斜了斜眼,没有跟她计较。既然入了宫,也就没有必要去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而争吵,那样没有任何益处,反而让自己调了价。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管事太监,带着一帮宫女,将一些锦衣华服送来,说道:“各位小主,这些都是皇太后娘娘的恩赐,还请各位小主挑选吧。” “谢公公。”唐沐姿跟在一众秀女身后,学着她们的样子,屈膝回答道。 等那公公走后,秀女们便一拥而上,挑选着自己中意的服饰,生怕一个落后了,那些料子好、款式好的裙裳便被人家抢先夺走了。 唐沐姿冷眼望着这一群女子,嘴角斜起一丝冷笑。 在这些极力打扮自己的女孩子中,一个穿着桃红色纱裙的女子特别引起唐沐姿的注意。因为她看的出来,比起其他女子的满头珠玉,她似乎更要朴素一些。身上的着装虽然都是簇新的,但是从质地和用料来看,都不是能跟其余的女子相比的。此刻,穿着红色纱裙的女子,手中正捧着一件宝蓝色的裙裳,满心欢喜,看样子她应该很喜欢这件裙裳吧。 又是昨日那个叫红韵的婢女,见状,便叫道:“喂,穷丫头,那件裙子我家小姐看上了,快放手。”说着,便要上来抢夺。那桃红色纱裙的女子哪里是她的对手?眼看这件透着贵气的宝蓝色裙裳,就要被那蛮横的丫头红韵抢走。 唐沐姿一向看不惯这样的行为,也不管是不是在宫里,便站了出来,一把将那件宝蓝的裙裳重新塞回了那女子手中,对红韵说道:“昨日不是才跟你说过先来后到的道理么?看来你是完全忘记了是吧?你要知道,抢夺他人的东西,是不对的,你家主人没有教你么?” 红韵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云鬓高耸,头上插满了珠翠的年轻女子,便一把将红韵拉到身后,抬着下巴,瞪着唐沐姿:“本小姐就是她家主人,凡是本小姐想要的东西,本小姐就一定要拿到手。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你何必横插一脚、自讨无趣?” 唐沐姿冷冷一笑:“我看不惯的,自然要说。”然后也不管,将那个一脸惊慌的女子拉到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穿着桃红色纱裙的女子声音弱弱地,答了一句:“我叫段宛儿。” “段宛儿?宛儿是吧?”唐沐姿的侠义心肠又上来了,说道:“你别怕,现在这是在宫里,咱们都是秀女,皇上还没有册封,等级也都是一样的,没有谁能够驾临在被人头上。” 段宛儿瞄了一眼旁边气势汹汹的女子,对唐沐姿小声地说道:“可是蒙芊妘她的父亲是尚书大人,我家父亲不过是个县丞,品级相差太大,我又如何敢跟她争斗呢?” 原来这个骄横跋扈的女子叫蒙芊妘呀?唐沐姿安慰似地在段宛儿手背上拍了拍,说道:“既然都进了宫,宫外的一切也都没有意义了。” “哼!”那个叫蒙芊妘的女子似乎并没有将唐沐姿放在眼里,说道:“本小姐的父亲是当今的尚书大人,你们若是得罪了本小姐,本小姐只要知会父亲一声,只怕你们的家人在外面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啦。” 唐沐姿白了她一眼,说道:“你这是在拼家室、拼美色还是拼爹呢?” 蒙芊妘冷哼了一声:“哪样,我都不输给你们。” “是么?只怕你除了自信心之外,还确实是没有哪一样能跟咱们相比吧?”唐沐姿指着身边的段宛儿说道:“论美色,你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是却也不及宛儿的温婉可人;论家世,你就更加是要被我踩在脚下了。” 顿了顿,唐沐姿才凑到蒙芊妘耳边,狐媚一笑,说道:“我爹爹是护国将军朱翠庭,你说,你还要在这里炫耀什么呢?” “啊?!”蒙芊妘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凡事不争不抢的女子,居然有着如此深厚的背景。 唐沐姿见搬出自己的老爹,终于是震慑住了这个目中无人的女子,便不再理会她,而是将段宛儿拉到自己身边,说道:“我不是在帮你,所以你也没必要介怀于心。” 段宛儿习惯性地朝着唐沐姿跪下,说道:“不管姐姐你怎么想,宛儿我都是十分感激姐姐的。” 唐沐姿赶紧扶起她:“既然你都叫了我一声姐姐了,就没有必要再这么见外。” 段宛儿紧紧抓着唐沐姿的手,眼中已经有泪光闪动。在这深宫之中,难得还有人会这样帮助自己。这一刻,段宛儿知道,她在被皇上选中之前,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只有眼前这位有着强硬家世背景的女子了。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巧,夜晚休息时分,唐沐姿才发现,原来段宛儿的房间,就在自己隔壁。这样也好,等到值守的太监姑姑们都睡了,段宛儿便抱着自己的枕头,来到唐沐姿房间,两人钻在一个被窝里。 段宛儿一脸向往和羡慕:“姐姐,我若是有你这么好命就好了。我爹爹不过是个县丞,在这些身出名门的秀女中,真是一点优势都没有。我若是有姐姐这么好的家世,我也就不会受到她们的欺负了。” 唐沐姿侧过神来,望着一脸素颜却依旧美艳动人的段宛儿,说道:“我倒是羡慕你呢!天生丽质,十足的美人胚子。” “那又如何呢?也要皇上看得见才好呀!这次入宫的秀女这么多,只怕到时候咱们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呢!” “那不是更好?只要没有被册封,那么只要在宫中呆到花信之年,也就是二十二岁,便能够出宫,跟家人团聚了。”比起其他的秀女,唐沐姿反而不想被皇上宠幸,她不知道在这样令人压抑的深宫中呆一辈子有什么好的。 段宛儿似乎却不这么想:“姐姐,你难道不想被皇上册封,不想剩下麟儿么?我听其他的姐妹们在讨论,说是太后娘娘说了,谁先给皇上生下皇子,便能被册封皇后呢。” “宛儿,你很想留在宫中,成为这后宫众多女人中的一位么?” “是呀!我要得到皇上和皇太后娘娘的宠爱,若是黄天有幸,能够让我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我也就满足了。姐姐,你知道吗?一人得宠,全家都会受恩惠,到时候,我爹爹也不会成天被那些级别高于他的官员们欺负了。” 原来每个人进宫,都是抱着另外的目的的。唐沐姿无奈一笑,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另外一番心事和苦恼呢? 段宛儿继续说道:“听说,当今的皇上,是个少年天子呢!长得一表人才,就算他不是皇上,我想也应该会有很多哦女子愿意嫁给他吧?” 回想起平日里大哥朱瑛佑所说,唐沐姿这才想起来,这皇上继位不久,貌似却是是个年轻的君王。这也让她放心多了,万一倒霉,被选上妃子,也不会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睡在一张床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