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初次狼狈为奸
狼狈为奸(云中叶)
楔子 不可能的邂逅
当自己以光的速度穿透了迎面而来的红色赛车时,贝涔涔的直觉是八仙女找上她当大玩家了?
可问题是,身为这个城市最有成就感的股神,她很幸福很幸福啊!
“我不需要!”既然不需要,贝涔涔从来都是选择直接而冷漠地拒绝,只是那个声音,那个稚嫩而天真的童音,是谁的?
“小妹妹,你醒了?”很年轻很动听的男中音,宛如吟诵优美的诗词歌赋,在她耳畔缓缓流淌,鼓荡着她的热血汹涌澎湃。
她的脸颊忽然热了,她忽然不太敢睁开她的眼睛,可是她分明又是那么迫切地想要看看说话的这个人。
“你是谁?”映入眼帘的那个生冷的狼形面具令贝涔涔失望地皱起了眉头,玩噱头还是大毁容?
“我是……北方的狼!”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在笑,很愉悦很轻松的感觉,好像温柔的风拂过脸颊。
贝涔涔也笑了:“你是齐秦……的儿子?”虽然看不清楚真面目,但声音真的很年轻啊,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吧!
对方明显也困惑了:“齐秦?是谁?”
“你不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吗?”贝涔涔的手抬了起来,很无力,而且很陌生。
她骇异地注视着那只手,莹白如玉,五指如葱,手背上还有可爱的小涡,但那绝对绝对不是她贝涔涔的手——二十五岁的白领丽人的手!那是一只孩童的手,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孩童应该还很小,小到甚至没有上小学。
老天!她猛然抽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她不是遇上了八仙女,她是——穿越了!
更该死的是,她好端端一二十五岁的成功女性,竟然穿进了一个幼龄女童的身体里面。这个女童,如今正无力地躺在一个陌生少年的怀里,和他探讨齐秦和北方的狼!
老天和她开了什么玩笑?
“我是谁?”她依然依偎在那个少年的怀里,语气已经开始气急败坏。
“小妹妹,你不记得你是谁了?”少年也困惑起来,“你刚刚被绑架了……”
“你救了我?”四个字的时间内,贝涔涔的头脑已经经过了电脑般的高速运转,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里,她失去了豪华的房子和车子,失去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工作,失去了经济学硕士的头衔,失去了那个总是给她惹是生非让她每次都有火烧眉毛之感的妹妹……她伟大的灵魂委屈地萎缩在一个奄奄一息的幼童之内,没有丝毫这方面的记忆。她可能是个流落街头三餐不饱的乞丐……
天!
“大哥哥!”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黑白分明的水眸中充满了恐惧,贝涔涔用不输于林志玲的嗲声嗲气轻轻呼唤,“大哥哥,你救了我,要我怎样都行,就是不要抛下我。我好怕!”她甚至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几乎是她炒股之外的又一项神话。如果她不是股神,那么她必然将走上奥斯卡红地毯。
“小妹妹……”少年明显不是她的对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别怕,有我在,没有谁敢欺负你!我会帮你找到家人……”
贝涔涔无比欣喜无比感恩地凝视着少年,纤弱的手臂勾住了少年的脖子,右手非常自然地勾下了那个碍眼的面具。
眼睛毫无预警地突然暴大,眼球几乎要夺眶而出。贝涔涔张大了嘴巴,完全没有意识到口水正不受阻拦地流出来,滴落在少年的衣服上。
“小妹妹!”少年尴尬了,他就是怕引起这种反应才戴上面具的,可是,眼前这个小妹妹才五六岁吧,怎么也……
贝涔涔空白的大脑仍是呆滞。
“小妹妹!”少年重新戴上面具。
但是贝涔涔立刻将那个冰冷凶恶的面具重新扯了下来,迎着少年错愕的目光,她忽然扑上去,在少年红润而精致的嘴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少年的眼睛蓦然睁大,白皙的脸庞慢慢地渗透出鲜艳的血色。他面前这个看上去很小的女孩子,真的只有看上去那么一点年纪吗?怎么他有一种错觉,好像碰上了什么千年老妖?
“我终于知道兰陵王和狄青为什么戴面具了。”贝涔涔迷恋地注视着那张美丽绝伦的脸蛋,“妖孽啊!”
“小妹……”
“我要做你的妻子!”
少年再一次目瞪口呆,满脸通红。
贝涔涔认真地伸出手指,压在少年丰润的唇上,不经意的动作竟有了些微的挑逗和妩媚:“这里,已经有了我的印记。记住,你是我的男人了,这辈子,你只能娶我一个人!我叫……”
“小三!”一道惊喜万分的女高音破空而来,随着声音,贝涔涔落入了一个柔软而芬芳的怀抱中,“娘可找到你了。”
贝涔涔挣扎着从女人丰满的怀抱中探出头来,搜索着少年的踪迹。
但是,除了夜色下苍茫的荒野,哪里还有那个戴着狼形面具的少年。
贝涔涔慢慢地咬住了下唇,锁紧的下颔透出十分的顽强。
香港的沦陷成全了白流苏的爱情,而她,贝涔涔,跨越千年的穿越,也只是为了成全她的一段一眼万年的爱恋罢!
“别太迷恋哥,哥只是个传奇!”
一只比女子更光滑更白嫩的手,肆无忌惮地落在雪白高耸看了让人立刻会冲动的位置,重重地捏了一把又是一把。
“嗯……哼……啊……”
声音从红艳艳的香唇溢了出来:“奴家……就喜欢……迷恋贝三爷嘛!”
那只手回到了酒杯上,那个人狂放不羁地大笑了起来。
“贝三爷!”
笑声戛然而止,贝三爷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那么,你可以走了。”
旖旎无比的华丽乐章骤然断裂。女子错愕了一下,想要继续迷惑,却又分明畏怯了眼前这张冷酷得像是恶魔的俊颜。
“贝三爷……”
“谁不知道我贝三爷最讨厌动情的女人,缠绕不清。滚!”
贝三爷抓起桌上的金元宝,劈头盖脸地冲着女子砸了过去:“滚!”
女子尽管身体受痛,表情却充满了兴奋,她手脚麻利地将金元宝都兜在了轻纱内,快速地离开了房间。
“你心里不痛快,又何必作践她们呢?”一道清甜的声音幽幽响起,一个小巧婀娜的女子悄步移到贝三爷身边,为他斟满了美酒。
贝三爷握住了女子的柔荑:“水晶,始终是你最懂我!可是,我终究还是想要试一试……”
“试”字犹在喉咙口,他的眼眸忽然充满了杀气,他杯中的美酒忽然变成了一条线,笔直地射向窗棱上方。
一条黑影凌厉地向贝三爷当头扑击,水晶微笑着退开了一步,睫毛被劲风撩动,她不由眨了一下。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黑影已经能够好端端地坐在贝三爷对面,左手拿着一只酒杯——贝三爷的酒杯!右手却握着一柄青锋剑,剑尖直指贝三爷的喉咙。
贝三爷盯着那只手——拿酒杯的手,很着痕迹地皱眉:“水晶,若是连夜赶赴祁连山采玉制造,需要多久?”
“最少一年!”水晶笑盈盈地回答,似乎根本没有看见那闪着寒光的剑锋。
贝三爷皱起了漆黑秀气的长眉:“那就糟糕了,这一年我岂不是喝不到这葡萄美酒了?”
黑衣人黑巾上方的目光落到了手中的杯子上:杯薄如纸,光亮似镜,内外平滑,玉色透明鲜亮,似有奇异光彩。他一仰头,杯中金色液体入喉,甘味香甜,清亮爽口。
“好酒!”他情不自禁地赞叹。
“酒”字刚刚破喉而出,他眼前的贝三爷忽然摇晃了一下,剑尖落空,他的怀里却多了一具身体——贝三爷。他的腰际寒丝丝地顶了一样东西。
“年轻人,别太放肆,没什么用!”贝三爷笑得依然灿烂,右手徐徐挥着羽扇,左手却缓缓扯下了那一块黑巾,当对方的容貌暴露在空气中时,他的眼睛顿时大放异彩。
水晶的眼眸却偏偏垂了下去。
那实在是一张太完美的脸!
漂亮,却又不失阳刚之美!
她曾经以为贝三爷是京城内独一无二的美男子,但是和眼前这个男人交相辉映,她才不得不遗憾地发现,贝三爷美是够美了,却是阴柔有余。
有余啊!她暗暗叹息!若是去掉了“有余”,她和贝三爷也不必只是做了知己!
她怕在这一刹那间会暴露出一个女人本能的爱恋,所以,她选择了垂眸。三爷什么都好,就是敏感得像个女人。
黑衣人苦笑,正待开口,窗外的异动令他变了脸色。
贝三爷极痞子样地拎起了眉毛,羽扇的末梢微微抵住黑衣人的下巴:“我以为来了一匹狼,谁知却是一条落水狗呢!”
黑衣人拧眉:“贝三爷,落井下石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贝三爷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仰头笑了起来,“水晶,我贝三爷是个君子么?”
水晶掩唇,螓首却压得更低。
“那么,请贝三爷自重,在下告辞。”黑衣人起身,但是贝三爷却依然像只浣熊般挂在黑衣人身上。
“贝三爷!”黑衣人勃然作色,长剑清吟。
“怎么?你是要睡我呢?还是要杀我?”
“贝三爷!”黑衣人咬牙,血冲脑门。
贝三爷咧开嘴,嘻嘻地笑了:“开个玩笑!怎么,不好笑么?”
黑衣人愕然,不知该如他所说的笑一笑,还是该继续发怒。
“狼也好,狗也好,既来之则安之!”贝三爷笑得诡秘,“你已经喝了我的酒,就是我的人。我贝三爷是个置自己人于不顾的薄情寡义之人么?”他扬起纤巧而秀美的下巴,向着那张粉红色的大床点了点:“抱我过去!”
“开门!”房门被拍得震天响。
水晶看了一眼床上耀武扬威的贝三爷,轻悄悄走到门边。
房门洞开,几个锦衣卫站在门口,气势汹汹。
贝三爷衣衫凌乱地从被窝中探起了身子,眉眼之间全是被骚扰的愤怒:“哪个单位的?”
“……”
“没有单位,那就是公然抢劫了?”贝三爷轻蔑地撇嘴,“怎么,劫财还是劫色呢?”
领头的锦衣卫看上去还年轻,一张周正的脸被贝三爷的几句轻薄话憋得通红:“我们是六扇门的,有一疑犯刚才跃入这间青楼。我们奉命搜查。”
“六扇门啊!”贝三爷点了点头,忽然大声吼道,“是不是连我都要搜查啊?”他手掌一翻,掌心内赫然是当今圣上的御赐金牌。
“原来是贝三爷,对不起,对不起,小的有眼无珠。三爷,您忙您忙!”
门哑然合上。
贝三爷忽然大笑着躺了下去,右手不停地捶打那床绯红色的锦缎被子,被子下,春色暗露,却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只是,那美人眉眼之间,满是愤怒。
“贝三爷,你够了么?”
“啧啧啧,这是对救命恩人应该有的态度么?”贝三爷轻薄地摸了一把那人的脸蛋,“美人,告诉三爷,你叫什么名字?”
下一刻,贝三爷被掀翻在床上,那人愤然坐起,俯视着贝三爷:“我不是你可以任意玩弄的狗!”
“我没有说你是我的狗啊!”贝三爷的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美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疼你爱你犹恐不及,怎么玩弄你?”
那人深呼吸,然后小心地退离了贝三爷:“贝三爷,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在下和你都是男儿身。”
“那又如何?”贝三爷粘了上来,只手摸到了那人的胸膛上,“你不知道我男女通吃么?”
呼——
那人落到了地上,迅速裹上了衣服:“在下黑狼,贝三爷救命之恩,没齿不忘。告辞!”
“六扇门!”贝三爷忽然高声叫道。
“贝三爷!”黑狼缓缓转身,漂亮的黑眸中满是怒气,“你——想——做——什——么?”
“你是狼,我姓贝,你说,我想做什么?”
贝三爷从床上起来,慢慢地靠近黑狼。当他终于走到黑狼身边时,黑狼的表情好像是硬生生被逼着吞下了一只苍蝇。
“黑狼,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你说,我怎么能让你告辞?”贝三爷抬起头,烟视媚行,“对了,我叫贝涔涔,一定要好好记住哦!”
黑狼的身体连续起了几层鸡皮疙瘩。
他承认他面前的男人非常漂亮,漂亮得不像个男人。
但是,事实是,这个叫贝涔涔的阴阳怪气的家伙的确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花心成性的恶质男人。
现在,他忽然很有些后悔,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了这个房间,一跃而入?
“水晶,从现在开始,黑狼就交给你了。”贝涔涔施施然走到水晶面前,伸手摸着水晶光滑的脸蛋,“记住呵,一定要用心地照看他,他可是咱们的财神爷呢!”
“水晶明白!”水晶笑吟吟地打量着黑狼,眼里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了金光闪闪的黄金。
黑狼打了个寒噤,陡然转身,想要夺门而出,但是,身体不知怎的软了下来。
“你对我下毒了?”他恨恨地盯着那个笑得很坏蛋的贝涔涔。
“是你自己抢了我的酒啊!宝贝!”贝涔涔欺近身去,葱管般的手指捏了捏黑狼的鼻子,“一个受了伤的男人,不好好睡一觉,怎么可以呢?”
黑狼努力地想要睁大眼睛,但是睡意却极不给面子地漫卷上来,他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爷,这样行么?”水晶疑惑地看着黑狼,“他若不是真心为我们所用,只怕……”
“不怕!”贝涔涔竖起了食指,轻轻晃了晃,“谁会和钱过不去?”
“可万一他反咬一口……”
“你认为有这个可能么?”贝涔涔拎了拎右眉,“水晶,你从了我两年,还是对我不够信任啊!”
“不,水晶信任爷!”水晶的脸蛋儿红了,“爷在水晶心里,不是人!是神!”
贝涔涔哈哈笑了:“水晶,其实我宁愿做只妖——大闹天宫的猴妖!”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松松的白色长袍掩饰不住撩人的姿态,水晶的脸色越发娇红。
“爷,你也休息一下吧!”纵然她久经声色场所,然而在这个人面前,她却仿佛变成了初经人事的女子。
“从来春宵愁苦短,呀,可惜天快亮了。三爷我该工作去啦!”贝涔涔惋惜地抱住水晶,脸颊与水晶的脸颊贴了贴,“下次吧!”
水晶低着头为贝涔涔换上了藏青色朝服。
如果说白衣下的贝涔涔是妩媚多情的,那么,朝服包裹下的贝涔涔则是冷凝飒爽的。尤其是他不笑的时候,周身仿佛散发出丝丝寒气,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退避之念。
即使是当今圣上,看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那只想要放到贝涔涔肩膀上的手也忍不住要犹豫一下。
“贝卿家,今天的行情不好吗?”
贝涔涔清冷的目光抬了起来,沉默地望着天子——啧,不是说伴君如伴虎么?她怎么就觉得碰到的是一只纸老虎呢?
果然,天子的眼睛扛不住了,闪烁着避开了贝涔涔锐利的眼神:“贝卿家……”
贝涔涔展颜,艳唇贝齿,烂若春花。
天子愣住,目光中出现了迷恋的神情。
“恭喜皇上,皇上又大赚了一把!”贝涔涔的手毫不客气地落到了天子的肩上,用力拍了拍,“皇上洪福齐天,买进的股票都是绩优股!”
天子的目光慢慢转移到那只玉一样的纤手上,只有他,只有贝涔涔,胆敢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但是,他却丝毫也没有被冒犯的恼怒,相反,他还觉得很舒服很愉快,如果这只手,能够让他握在手里,那……
“皇上!”
那只手动了,没有落在天子的手掌内,而是到了天子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皇上你又走神了。”
天子脸红了。
贝涔涔叹息了。
怪不得她在现代找不到美男,原来所有的美男都集中在古代了。
瞧瞧她面前这个穿龙袍的少年美男,那家伙,端的是国色天香、我见犹怜!要是这家伙跑到21世纪,什么韩国日本台湾的青春美少男,都得直接进入立秋!
贝涔涔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还沉浸在天子美色的迷惑之中。
“贝大人,贝大人!”她的同行,刑部尚书蒋白一溜小跑跟了过来。
“蒋大人!”贝涔涔拱手。
“什么大人,贝大人要是不嫌弃的话,直接叫我一声小白就行了。”虽然他的官衔比贝涔涔大了好几级,但贝涔涔是皇上的红人,又是鼎鼎大名的股神,他不巴结着点行么?
小白?
贝涔涔差点喷出来。
老天,古代的大叔都好扮嫩么?奔四的人了,脸上皱眉也掩饰不住了,居然还堂而皇之地擦了白粉。偏偏下巴上的胡子不给面子,大半日就蹭蹭蹭跑了出来,严重影响视容啊!
贝涔涔无语望天。
“贝大人看什么呢?”蒋白疑惑地顺着贝涔涔的目光望向灰灰的天穹。
“今天天气不错啊,天高云白!天凉好个秋啊!”
“贝大人好眼力,好文采啊!”谁管天高不高云白不白啊,重点是,接下来的股票走向如何!
“贝大人,恭喜你,刚刚的股票又翻了五倍。”
“同喜同喜!”贝涔涔卖力地拱手回去。
蒋白的脸不小心抽搐了一下,同喜?咳,现在他几乎要悔断肠子啊!早知道这个贝涔涔这么神,他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买进的。他的一千两银子啊!
他洁白的脸色有了菜色:“惭愧,贝大人,在下……没有跟进!”
“蒋大人!”贝涔涔肃容,“既然信不过下官……”
“信信信!”蒋白就差没有哈腰了,“贝大人,不知下支股票要怎么走?”
“继续买进啊!蒋大人,这次可不要买错喽!”贝涔涔走向她的轿子。
“不会不会!”蒋白殷勤地掀开了轿帘,“贝大人,什么时候有空,赏光喝个茶?”
“一定一定!”贝涔涔坐入轿内,白里透红的脸蛋笑得像朵花儿,让蒋白印象无比深刻和美好,“蒋大人明天见,听你的好消息哦!”
“明天见明天见!”蒋白眉花眼笑,“好消息好消息!”
但是,蒋白终究没有在第二天早朝见到贝涔涔。
不但第二天没见着,第三天第四天都不见了贝涔涔的踪影。
最糟糕的是,蒋白跟进的股票走势明显不妙,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猛然下滑。蒋白想要抛出,但是又无人可以指点,等到第四天,他投进去的五万两黄金又变成了一堆废纸。
他脸色苍灰地冲向贝涔涔的工作室,平时就很热闹的地方,此刻更加人满为患、声音鼎沸。每个人的手里都攥着那些失去了价值的废纸,想要找贝涔涔。
他在其中看到了好些熟悉的脸,都是同朝为官的人,平日里,大家都是面色滋润注重仪容的。这会儿,都是一样苍灰的脸色,一样不整的衣冠。
“蒋大人,你也来了。”有个损失较小的官员勉强挂了抹笑容,和蒋白打了个招呼,毕竟官位比人家低么!
若在往日,蒋白必然是下巴高抬眼珠子吊下来哼哈一下,但此刻,也顾不得了,竟抓住了那官员的手:“贝大人呢?”
那官员受宠若惊:“我们都在找贝大人,听说贝大人被绑架了。皇上已经出动六扇门的高手了。”
“什么?”蒋白颓然松手。
“蒋大人,听说礼部尚书周兰上吊了。”那官员讨好地汇报。
“上吊?”蒋白绝望的眼神滑过那官员,他也有这个心思呢!
“听说礼部尚书用来买股票的银两是挪用了宫里的官银,皇上容颜大怒,要对周兰满门抄斩呢……蒋大人,蒋大人……”那官员惊慌地搀住昏死过去的蒋白,不知所措地叫嚷起来。
整个京城的人都在搜索贝涔涔,贝涔涔却躺在最精致的软椅上,享受着最无微不至的服务。
左边的美人手执扇子,微微地扇风。
右边的美人弯下柔软的腰身,玉指拈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入贝涔涔的口中。
“美人衔葡萄,纳入公子口。还有什么比沾染了美人香气的葡萄更诱人的呢?小狼,你不尝一尝?”贝涔涔眉梢轻抬,睨向亭子一侧如石墩般的黑狼。
“朝中有五十四位官员破产,有十四名官员自杀,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吟风吟月?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黑狼厌恶地盯着贝涔涔,“还有,我叫黑狼,不是小狼。”
“你是什么做的,我就是什么做的喽!”贝涔涔笑得更加开心了,“还有,我喜欢‘小狼’娇嫩的口感,老狼?”她皱了皱鼻头,“太老气了。”
黑狼眼眸一沉,怒色笼罩了脸面。
贝涔涔却如同未见,挥了挥手,示意婢女送葡萄过去:“小狼,清风朗月,美人如玉,时不我待啊!”
黑狼不耐烦地避开了婢女的手,蓦然起立:“贝大人,答应你的事在下已经完成,告辞了!”
但,很多事情,原本就是在初见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命定了吧!
黑狼的身体已经站在了亭子外面,黑狼体内的气流已经蓄势待发,只要他双足一点地,他就会冲天而起,从此和贝涔涔天各一方,各走各的道!
但是!
一阵强烈的杀气忽然漫卷而来,刺激得他脖子上的汗毛,齐刷刷跳起了舞蹈,每一根都在诉说一个事实——杀戮,正在他的身后展开!
他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开!
贝涔涔却不能!
贝涔涔此刻,正毫无防备地躺在软椅上,周身所有的弱点都暴露在杀手那一双锐利的眼睛之下。
一秒钟!
颠覆了多少人的人生?无人可以估计!
贝涔涔虽然从小就被列入数学天才的队伍,但是,她也不能准确地说出来。她只能确定一件事,就是在那一秒钟之内,原本应该是她的命,变成了那个杀手的命!
她骇然地望着应该给她送葡萄吃的美人突然扭曲的面容和不甘心的眼神,像无数的正常人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
美人倒向她的怀抱,她才蓦然尖叫一声,身体从软椅上横向移位,总算避开了和美人的亲密接触。
噗!美人脸朝下趴在了软椅上。
啪!贝涔涔狼狈不堪地跌落在亭子的大理石地面上。
“你永远消失吧!”执扇美人一改温和恬静的表情,面目狰狞地向她扑来,那把扇子像变戏法似的,扇面消失了,剩下的扇骨闪着碧幽幽的光芒,距离她的要害越来越近。
贝涔涔想逃,不想逃,那就不是人了!
可是她的身体忽然麻痹了起来,她的意识也有些混乱了。
“小狼!”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贝涔涔叫出了心底最渴望的想念。
黑狼颤抖了一下。
其实贝涔涔若是没有叫出这两个字,黑狼会准确无比地要了那杀手的性命。
偏偏是这软软糯糯的“小狼”, 纯净得像是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让黑狼乱了一丝方寸。
这一乱不要紧,美人手中的扇骨终究还是插入了贝涔涔的肩膀,距离她的胸口不到一寸。
“啊!”贝涔涔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痛死我了!”
“你应该去死!”美人的身体已经倒在她身上,美人的脸距离她的面门,也只有一寸,美人的目光恶毒地钉在她的脸上,“你应该永远消失!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你这个祸害,祸害,祸害,祸……”
美人终于气绝。
贝涔涔以为自己会昏过去,但事实是,她反而更加清醒了,疼痛不断地碾压着她脆弱的神经系统,令她几乎要疯狂要崩溃。
偏偏黑狼,这个时候,倒像个无事人一样,看起了热闹。
“小狼,救我!”
黑狼的确正在犹疑。
理智提醒他,及早抽身,和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一刀两断,绝对是他人生中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但是,他身体内最薄弱的情感,却拼命地扯着后腿,提醒他柔弱无害的良知:见死不救,他和那个杀手有什么分别?
他抬起了眼睛,目光所及之处,贝涔涔睁着一双墨黑的略带着水汽的眼睛,眼神那么清亮,那么干净,那么无辜,那么需要帮助!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双眼睛就已经存在,他念,或者不念,他避,或者不避,这双眼睛始终存在,不舍不弃!
黑狼拨开了杀手,抱起了贝涔涔。
哦,My God!贝涔涔在黑狼非常man的怀抱中幸福地晕了过去。
正文 第二章 我欲翻云覆雨
“你醒了?”
贝涔涔的眼神还有些茫然,带着睡梦中的虚幻。
她当然不知道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绝色的脸蛋上,充满了重度迷惑。
黑狼的眼睛直了,为了掩饰他脱离了控制的视线,他只好强迫自己扭过头去。
“小狼,你的脖子怎么了?”大脑认可了黑狼的身份,贝涔涔的眼睛笑眯眯地变成了月牙儿。
“没……嗯哼……事!”黑狼清了清嗓子,“你肚子饿了吧,我给你熬了点粥。”
说这话的时候,黑狼的目光正死死地锁住了那碗粥,好像此时此刻,那碗粥成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贝涔涔笑了:“小狼,你不端起来,我怎么喝粥啊?”
“哦!”黑狼端起了粥,眼神转移之间,很不小心地和贝涔涔短兵相接。
澄净、甜美、欢喜、爱恋……
黑狼的手陡然晃动了一下,洁白的瓷碗一倾斜,粥溢了出来……
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但是黑狼的手还是稳稳地端住了碗。
贝涔涔疑惑了:“小狼,你的手,不痛吗?”看粥冒出来的热气,应该是很烫才对啊!要是换成她,那只碗早飞出去了。
“还……好!”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黑狼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表情渐渐恢复了自然,“粥还烫,等凉了再喝吧!”
他把粥放到了床边的茶几上。
粥才一离手,他的伤手就落到了贝涔涔的两只柔嫩无比的手中。不仅如此,贝涔涔还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捧到了嘴边,轻轻地吹着气。
轰——
血液以不可能的速度在体内奔流!
黑狼的脸颊上透出了可疑的暗红。
“吃粥吧!”黑狼尽量自然地抽回了手。
“是你熬的?”
黑狼点头,顺手喂了一勺:“当心,烫!”
“怕我烫到,你不会吹吹冷?”贝涔涔戏谑地盯着黑狼。
黑狼“嘿”了一声,没有动。
“凉了。”
的确已经凉了,却不是贝涔涔想要的那种凉法。
不过,算了。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积极的开始,不是吗?
贝涔涔咽下了粥,眼睛亮了:“很正点哦!是八宝粥么?”
“正点?”黑狼疑惑。
“好吃!”贝涔涔迫不及待地又吃了一勺,热气烫得她“呵呵”直喘,状如小狗。
黑狼的眉眼情不自禁地舒展,那个样子的贝涔涔,怎么会是朝中翻云覆雨祸害无数人家的弄财黑手呢?
“为什么要那么做?”
“什么?”贝涔涔吃得正欢,额头汗意都沁出来了。
黑狼抬手,拂去了那晶亮的汗珠。
“小狼,你待我真好。”贝涔涔抬起头,一层水汽漫过了晶亮的眸子,那瞳仁仿佛是被雪擦过了的星辰,更亮也更美了。
黑狼却别开了目光:“不过是举手之劳!贝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贝涔涔把空碗递给黑狼,神情有些受伤:“你还叫我大人?”
“因为你就是大人!”黑狼恢复了沉凝和疏离。
“我不管,你明明已经看过了我的身子,你就要对我负责!”贝涔涔抓住了黑狼的手,“你的手,刚刚还在我的身上……”
“大人!”
“你摸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我是大人?”
“涔涔!”
贝涔涔低垂的眼眸闪过了一丝狡黠,抬起眼的时候,却充满了真诚的喜悦:“小狼,你……认可我了?”
“我比你大很多。”黑狼叹。
“没有啊!”贝涔涔莞尔,真正计较起年龄来,他们之间还真的不是一个“乱”字了得呢!21世纪的她,如今已经是快奔四的女人了呢!老天,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老处了。但是,若是黑狼来到21世纪,那可是真正的千岁大人了呢!
“何况,年龄从来不是问题!小狼,只要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什么都不会是问题!”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称呼。”
贝涔涔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小狼,你还在计较这个么?你不觉得‘小狼’这两个字特别亲切么?”她21世纪的宠物狗就叫“小狼”啊!真的好怀念呢!
黑狼古怪地瞥了她一眼,好像洞悉了她的想法。
贝涔涔闭紧了嘴巴,眼珠子不由自主地溜向两边,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做贼心虚的表现,黑狼已经离开了床沿。
“小狼!”
“你不是男人,就不怕被皇上发现后满门抄斩?”黑狼背对着贝涔涔,看不见脸容的黑狼,声音都似乎格外的低沉而陌生。
“皇上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杀头的也只有我一人,而且,他也未必杀得了我的头。”
“你的心太满了,会有人帮你倒空的。”
贝涔涔傻眼:“小狼,你什么时候看过《赤壁》?你……你喜欢林志玲?”
“你在说什么?”黑狼转身,拧紧了眉头。怎么每次都是这样,他好不容易想要和她推心置腹,劝她回头是岸,她就开始鸡同鸭讲,风马牛不相及。
“小狼!”贝涔涔的目光深邃了,犹如雷达般,从黑狼的头发丝一直扫描到那双半旧的黑靴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狼的眼神出现了一丝迟疑:“我是黑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一个被六扇门追杀的盗匪!”
“我是问你的真实身份!”贝涔涔继续扫视。
黑狼不悦:“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林志玲?”
“什么?”
“不喜欢啊!那巩俐?范冰冰?刘亦菲?”
眼看着黑狼的神色越来越不耐烦,贝涔涔更加卖力地搜肠刮肚:“中国的都不喜欢啊!要不然,奥黛丽?赫本,英格丽?褒曼,玛丽莲?梦露,金喜善……”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黑狼大吼起来,“涔涔,你和我说话,能不能稍微带点诚意?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你戏弄我的又一种手段?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人,还是玩物?”
“我对天发誓,黑狼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梦想!”贝涔涔竖起了三根手指,“你不仅是个人,而且是个男人,是个完美的男人!小狼,你或许不知道,我对你的喜欢,在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我知道!”贝涔涔没想到黑狼居然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就是十四年前被我救下的那个小女孩。”
“你知道了?”贝涔涔惊喜地问。
“你几乎没怎么变化。”黑狼的神色却更加阴沉,“除了更漂亮了。”
“小狼……”贝涔涔想要扑上去,但是,黑狼却避开了。
“小狼!”
“所以,我才更加担心。”黑狼的眼中,竟然带着戒备,“涔涔,你喜欢的可能只是你的梦想,而不是真正的我!”
贝涔涔愕然,妈呀,太经典了!这个黑狼,真的是古代人?还是像她一样,根本就是一个穿越而来的冒牌古代品种?怎么连琼瑶剧中的台词都出现了?
“小狼,你确定你真的不知道人民币、美金、英镑、加元?”贝涔涔不死心地追问。
黑狼回给她的是一个无比失望的眼神,然后,转身走向房门。
“小狼,你去哪里?”
黑狼在门口顿住,但这次他没有回头:“六扇门已经在外面。你放心,我会回来找你。”
黑狼的人消失得比他的声音要快。
贝涔涔收回了目光,忽然发现黑狼的武功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得多。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个超人一样的人物,但是,贝涔涔却反而皱起了眉头。Superman就意味着他追寻的配偶也必须同样的super。回想和黑狼之间的点点滴滴,第一次,她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以往那么确定无疑了。
她斜斜地倚在床上,伤口似乎又痛了起来。
“哎哟!”
“贝卿家!”进来的少年唇红齿白,漂亮的剑眉却笼着一层阴云,“你还好吧?”
“臣叩见皇上!”贝涔涔作势欲下,早被皇上搀住了双臂。
“贝卿家,这个时候还拘泥什么?”皇上嗔怪地将贝涔涔扶回了原位,那小心呵护的样子小小地感动了一下贝涔涔。当今圣上呢?却在做她贝涔涔的贴身护工!试问还有谁能够这样的待遇?
“怪朕没有保护好你!对了,那位救出你的义士呢?”皇上四顾张望,“朕要好好谢谢他!”皇上自责地说道。
“皇上真的想要谢他?”
“怎么?”皇上也不笨。
贝涔涔又想下床。
“有事坐着说。”皇上的威严出来了。
“是!”贝涔涔老实不客气了。
“说吧,你的救命恩人到底是谁?”
“皇上先答应我,不管他曾经犯过什么错,都要看在这次的事上赦免了他的过失。”
“好!”
“皇上答应了?”贝涔涔惊讶。
“朕如何能不答应?若不是他,朕岂不是要失去朕最……倚重的……臣子?”皇上的脸色白里透红,相当的与众不同呢!
贝涔涔色迷迷地瞄着皇上的脸蛋,唉,这个皇上若是自己的弟弟该有多好,她就可以毫不避忌地凑上前去,印上一个湿淋淋的狼吻。那皮肤,真的保养得超级水润呢!这个皇上要是穿越到21世纪,所有的美容广告都得由他一个人来拍,保证拍什么火什么。
“贝卿家!”皇上的脸上也越来越火了,没有多少人可以抵挡得住贝涔涔那“执着”的目光。皇上虽然是九五之尊,却也是个初谙人事的少男!
“他叫黑狼,是个逃犯。”
“来人!”
“皇上!”一锦衣护卫如鬼魅般出现在皇上面前。
“赦免黑狼!”
“是!”
“退下吧!”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过程不会超过半分钟,一个逃犯的命运就改写了。效率啊!
贝涔涔的笑容越发和蔼可亲了,贝涔涔的手更加和蔼可亲地摸到了皇上很很嫩的脸颊上:“皇上英明!”
“贝卿家!”皇上的脸色简直红得要滴出血来,额角的汗意都被逼出来了,表情又是欢喜又是羞涩又有些嗔怒,似乎自己的权利被贝涔涔给剥夺了。
“啊,对不起,皇上,臣忘形了。”贝涔涔立刻换上了惶恐的神色,“唉,皇上长得太俊朗不凡了,臣对于美又缺乏应有的抵抗能力。总之,臣以后一定会努力克制自己,决不让自己冒犯了皇上的龙颜!”
皇上的表情更加不悦了,沉默了一会才道:“爱美无罪!”
“皇上不加惩罚是皇上宽宏大量,若臣继续知错不改,不知非礼勿动,那臣真是罪该万死!”贝涔涔说得更加诚恳了。
皇上微微扬起的右手,在空中划了一道缺憾的弧线,讪讪地回到自己身侧:“爱卿的伤看来很严重,得好好让太医诊治一下。爱卿这就随朕回宫吧!”
“臣遵旨!臣谢恩!”
皇上起身,背转了身子的时候 ,眼眸闪过一丝窃喜,仿佛纠结了他很长时间的猜测即将被证实开,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就要被释放。
贝涔涔若是女的,那么,皇后的位子就不用再继续虚之以待了。
“怎么样?”为贝涔涔更换衣服的宫女才刚刚踏进皇上的寝宫,皇上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启禀皇上,贝大人是个男的!”宫女红着脸庞禀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皇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贝大人是个男的。”宫女压下了心头的恐慌再次回禀。
“你确定你是亲眼所见?”皇上还是不死心。
“确定!”
皇上颓然坐倒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是!”
宫女已经退出,皇上的心绪却久久难以平复,他忽然用力将桌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贝涔涔,怎么可以是个男的?
贝涔涔当然是女的,而且正很女人地依偎在黑狼怀里。
尽管黑狼的神色很严峻,但贝涔涔就是有这个本事——难得糊涂。
“你这样绝非长久之计,你真以为当今皇上可以由得你胡来?”
“小狼,你在担心我?”
因为是在宫里,两个人的声音都形同耳语,这就必须耳鬓厮磨,所以,贝涔涔的声音也变得很性感很林志玲。哇塞,原来自己也具备性感的天赋呢!
黑狼的身体陡然变得僵硬了,但是那种热力却没法掩饰,正透过两人的衣衫,向着贝涔涔喷薄而来。
贝涔涔的嘴角很窃喜地勾了起来。
“皇上既然怀疑你了,绝无可能凭着宫女的一面之词打消了怀疑的念头。”黑狼尽量将声音压得严肃而正常。
“我知道啊!刚才你不是替过我了么?”
“宫女看不出,难道皇上也看不出么?”黑狼的声音更加严厉了。
“小狼,你担心我?”
黑狼的眼珠子向上翻了翻,又落下来,盯着贝涔涔的头发,喃喃道:“是很担心啊!”
“小狼,你真好!”贝涔涔抱住了黑狼,脸蛋埋在黑狼的怀里。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黑狼的心,正加速度跳动,稳健有力,传达出幸福的味道。
贝涔涔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小狼,我好喜欢你哦!”
“还有一百步,皇上就要进入这间屋子了。我先离开,你好好保重!”
黑狼抽离了身子,失去了依附的贝涔涔狼狈地趴卧在床上,但是她的心情却一点也不狼狈,沉闷的笑声轻微地自被褥中传出。
一百步!太夸张了吧!唉,怎么办啊,她真的越来越倾慕这匹来自北方的狼了呢!若不能让这匹桀骜不驯的狼死心塌地地恋上自己,她岂不是亏大本了?
“……98……”
“皇上——”
“99……”
“驾到!”
“100!”
那张清纯秀美的脸出现在贝涔涔眼中,贝涔涔笑了!好精准啊!若不是对皇上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的人,又如何能够仅凭耳力就判断出皇上的动向?小狼啊,你在无意间的一句话,似乎暴露了什么呢!
“爱卿好些了么?”皇上自然地坐到了床边,“爱卿看上去似乎很愉快!”
“臣以为,以愉悦之态迎接圣上,是一种起码的礼仪!”贝涔涔微笑地望着皇上,“皇上,你以为然否?”
“然!”皇上也展颜,但始终都抹不去眉间的抑郁之色。
“皇上似乎有心事?”
皇上看了看贝涔涔,欲言又止。
“皇上若是担心臣的身子,大可不必。因为皇上若是不开心,臣的心就不会安定。臣的心若是不安定,必然是要影响到臣的康复的。”
皇上怔怔地望着那张一翕一合的粉色薄唇,忽然恼怒:“为什么你不是呢?”
“皇上,微臣不明白。”贝涔涔装傻。
皇上移开了视线,沉默地望着室内的摆设。
皇上不开口,贝涔涔也只好死憋着。唉,古人哪,还真是内热呢!小狼是,这个皇上也是,明明心里面有如许疑惑,偏偏就是不肯选择直面当事人,而喜欢迂回曲折。那就迂吧,反正她贝涔涔别的没有,就是时间充足!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的,可以多出十多年的岁月!
“朕要大婚了!”
“恭喜皇上!”
皇上不悦地横了贝涔涔一眼:“喜从何来?”
“人生得意之事不过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皇上贵为九五之尊,这个金榜题名,自然是免了,那么,洞房花烛,自然就是首当其冲的喜事了。皇上如何不喜?”
“若是能和心爱的人洞房,自然是喜事一桩。”皇上说得很轻,偏偏贝涔涔的耳朵却很尖。
“臣明白了,原来皇上不满意那个未来的皇后!”
皇上默认,忽然嗔道:“主要还是得怪你!”
“我?”贝涔涔把装傻进行到底了。
“唉,其实也怪不得你。”
“皇上?”贝涔涔的表情极其无辜,心里却在感叹,就这炉火纯青的演艺,她实在应该是名副其实的奥斯卡影后。
“你知道这次股市,谁是最后的赢家么?”皇上盯着贝涔涔。
贝涔涔作思索状,然后突然眼前一亮:“莫非是他?”
皇上森然点头:“朕非常怀疑,那个劫持了你又伤害你的杀手,是他派来的。”
贝涔涔缓缓点头:“难怪呢,臣怎么觉得一切都那么凑巧!哈,此计大妙!此人简直可以做臣的知心好友!”
“爱卿不生气?”
“胜败乃兵家常事,臣为何要生气?”
皇上盯了贝涔涔好一会儿,才道:“但朕却很生气!”
“皇上是指大婚?”
“如今他财富逼人,权势熏天,连朕都不得不忌惮三分。他的女儿,朕又岂能不受?”
贝涔涔避开了目光,这会儿,她真的有些担心,这个年轻气盛的皇帝会突然委屈得落泪,毕竟强扭的瓜心里那个苦,是赛过黄连的根根的!
“本来朕还期望这次股市,爱卿可以和他好好斗斗,若是能够一挫他的锐气,那么大婚一事,至少他不会逼迫得那么紧。”皇上握紧了拳头,“哼,朕最恨的就是他那张唯我独尊的嘴脸!”
贝涔涔抓住了皇上的手,轻轻掰开了手指:“皇上,稍安勿躁!臣以性命担保,一定让潘太师加倍奉还他吃进去的东西!”
皇上好像没有听见贝涔涔的誓言,因为他的眼睛,正死死地望着贝涔涔那白皙的手。
贝涔涔无声地叹息,这就是她不得不小瞧了古人的地方。明明应该热血沸腾斗志昂扬的时候,这个皇上却迷恋着她的一双手,欲罢不能!这样的同盟军,叫她怎么放心哟?
她忽然用力掐住了皇上的手掌:“皇上,你不信微臣?”
皇上“啊”的一声叫出声来,急速抽回手,掌心已经被贝涔涔的指甲掐出了印子:“你……”
“皇上,你不会是因为臣的一次失利,就否决了臣的实力吧?”贝涔涔的脸色无比失落,“臣在这个股市中已经投入了十二年的青春年华,而潘太师,进入股市的时间不过五年,难道皇上反而信他?”嘿,其实更早吧,从她踏上了这片土地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中就树立了一个宏伟志向,在这片纯净的土地上,她要成为股市的独断!是她开创了股市,是她壮大了股市,是她运筹帷幄将朝中大臣们的资金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个毛孩子要是敢不信任她,看她不把他的国库抽干榨尽?
“朕信!”皇上暂时遗忘了贝涔涔的无礼,“若是连你都不能和潘晋廉老贼抗衡,朕恐怕真的要做一个名不副实的皇帝了。”
正文 第三章 二度狼狈为奸
屋子里很香,软椅上很暖,杯中的酒正温,怀里的美人多情似水。
贝涔涔却紧锁了双眉。
“爷,真的很严重么?”
贝涔涔看了看水晶:“目前还不算是,但……”
但什么她没有明说,不过已经够了。
“太师不会这么快知道一切的。”水晶玲珑剔透、一点就通。
“但愿!”贝涔涔长叹,松开了搂着水晶的手,“水晶,你不知道这一仗对我的重要,若是败了,我不但会输掉我自己的一切,还会背上同等的巨债。到时候,只怕我就必须去跳楼了。”
“爷!”水晶惊恐地掩住了贝涔涔的嘴巴,“爷出师从无不利,这次也不会的。”
贝涔涔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水晶,你知道我为什么来你这里吗?”
水晶摇头。
“因为每次在你这里,都能带给我福气!”贝涔涔笑着摸了摸水晶的脸蛋,“我已经想好了,如果这次成功,我就把你赎出来。”
水晶的脸蛋绯红了:“就算爷不那么做,在水晶心里,早就把自己当成了爷的人。”
贝涔涔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已经让黑狼去请帮手了,只要他们一到,我就有足够的资金与太师抗衡了。”
黑狼回来的时候,简直不像一匹孤傲的狼,倒更像一条狗——落水的狗!
其实只需要一眼就能了解一切,至少水晶的心已经沉了下去。但贝涔涔偏偏还要追问:“什么情况?”
黑狼摇了摇头:“京城里最有钱的几位,都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好像是被绑架了,他们的家里人已经准备了大量的银两,打算去赎人了。”
“阴谋!”贝涔涔重重地一拍桌面,嫩生生的手掌都拍红了,她咬着牙齿,“哼,他以为这招釜底抽薪就让我无可奈何了么?我跟他拼了。”她说到“拼了”的时候,已经有血丝微微渗透出来。
“爷!”水晶心疼地用丝巾擦了擦贝涔涔的嘴角,“没事,爷,还有水晶。”
“水晶!”贝涔涔用力抓住水晶的柔荑,“我马上就要变成乞丐了,你会要一个乞丐吗?”
好像为了应正她这句话,门口蹬蹬蹬跑进来一个小厮:“爷,大事不妙,几位股东都抛掉了手中的股票,将股票转卖给潘太师了。”
“噗!”
贝涔涔的口中,喷出了一口刺目的鲜血!她摇摇晃晃地坐倒在软椅上,仿佛被人抽去了脊梁骨。
“爷!”水晶想要扑上去,但是贝涔涔摇了摇手,推开了水晶:“小狼,带我去交易所,我要亲自看着自己的股票。”
水晶黯然地目送贝涔涔离去,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像想挽留贝涔涔,但终于什么也没说。
黑狼抱着贝涔涔在屋檐上飞奔,贝涔涔把头藏在黑狼怀里,两只肩膀抖个不停。
“你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么?”黑狼嫌恶地盯着怀里那个窃笑的家伙。
贝涔涔努力地克制了一下,但嘴角依旧是向上翘起的:“小狼,很多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的来历。”
“是吗?”黑狼淡淡地说道,“对你而言,不怀疑才是不正常的吧!”他的食指指腹抹了抹贝涔涔嘴边的血迹,“你明明是个女人,却骗得那个女人真的爱上了你。你明明知道她是那么担心你,你却还要用鸡血欺骗她。贝大人,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但她还是出卖了我不是吗?”贝涔涔不服气地辩驳,笑意又涌了上来,“但若不是她将消息透露出去,我们哪能赢得这么漂亮?这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黑狼厌恶地盯着贝涔涔,“但贝大人可否想过她的下场?在某种程度上,你和潘太师有什么两样?你们同样冷酷无情,唯利是图,自私贪婪!你们的心中只有自己!”
“小狼,你什么意思?”笑意终于泯去了,贝涔涔的脸色变得苍白,“如果你对我有意见,你完全可以说出来啊!”
黑狼看了贝涔涔一眼,摇了摇头:“我对你没有意见。贝大人,如今你已经获得巨大的成功,应该已经不需要我了吧!”
“小狼,你什么意思?”贝涔涔慌了,抓紧了黑狼的衣襟,“你要抛弃我?”
黑狼笑了:“贝大人,怨妇这个角色,最不合适扮演的恐怕就是你了。你是天下最强的女人,即便是皇上,也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抛弃?黑狼何德何能?”
“小狼,有件事我一定要说清楚。我需要你!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能没有你!”
“千金散尽也可以吗?”
“什么?”贝涔涔犹疑了。
“变成负债累累的穷光蛋也行吗?”
“什……么?”贝涔涔口吃了。
黑狼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这个世界上你什么都可以失去,唯有钱不能!涔涔,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自己!”
“可是,钱明明没有失去,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假设呢?”贝涔涔有点做贼心虚的怯弱。
“因为那对我很重要!”黑狼把贝涔涔放下来,他们站在一间安静而狭小的房间里,里面只有一张很大的桌子。
“贝大人,你的交易所到了,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你的股票全部抛空。这个时候,潘太师手头的股票应该已经一文不值。贝大人,你赢了!那么,再见!”
“小狼!”贝涔涔抱住了黑狼,“不要离开我!”
黑狼掰开了贝涔涔的手指,但是,贝涔涔不甘心地又抓紧了黑狼,渴求的目光搜索着黑狼的眼睛。她觉得自己的目光像一团烈火在燃烧,然而黑狼的眼睛却像天空的阴霾,那么遥远那么阴冷。她甚至还看到了一种对于她的精明和占有欲的恐惧。
一股伤心和疲惫的感觉浸过她的全身,她松开了双手,掩住脸哭了,泪水透过指缝,滴落在地面上。
黑狼冷漠的眼神有了变化,泪水似乎让他措手不及又无能为力。他抓住了贝涔涔的肩膀:“嘿,你是勇敢和坚韧的化身,你怎么能哭呢?不要哭呀!”
贝涔涔倒向黑狼的怀抱,重重地抽泣着。
“涔涔,涔涔,别哭了,别哭了!”是怎么抱在怀里,已经无关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怀里的苗条身躯悄悄地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柔软又无比狂热;重要的是那一对湿淋淋亮晶晶的水眸正仰视着他,洋溢着热烈而温柔的光辉;重要的是那两片越来越近的樱唇是那么鲜红,那么动人,微微颤抖着,无声迷惑着他的神经官能。
他把她的头紧紧贴在自己胸口上,低下头含住了那两片粉润的薄唇。
贝涔涔觉得耳膜里响起低低的怪叫声,好似放在耳旁的海螺发出来的;她从这声音中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急跳。她的身体好像完全融化到他的身体中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合而为一地站着,他如饥似渴地紧紧吻着她的嘴唇,似乎永远也吻不够。
突然之间,他放开了她,她依然软绵绵的站立不稳,便倚在他的胸口微微喘息。然后,她抬起那双燃烧着爱和胜利之火的眼睛:“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说吧……说出来吧!”
黑狼怔怔地站着,脸上的神色充满了挫败和失落,他的两手仍然搭在她肩上,而且正在微微颤抖。哦,她喜欢这种颤抖,她喜欢他沉迷于她的魅力无法自拔的感觉!
她再一次热烈地向他凑过去,可是他却稍稍退却,没有让她贴近,他的眼睛,绝望地挣扎着。
“不要再过来!”他低低地叹了一下,“如果你再这样,我就要对你无礼了。”
贝涔涔的脸红了红,她当然知道“无礼”的意思,没关系,虽然她在21世纪也是个女孩子,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是个保守顽固的女人,她只是一直都碰不到她的另一半而已!她又笑了,谁能料想得到,她的另一半会在这个时代呢?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深情地凝视着黑狼,既带着新嫁娘的羞怯,又不乏挑逗的热情如火!哦,她才不介意婚前行为呢,而且她在21世纪的时候,已经拥有了足够的性知识,她知道第一次不是很愉快,但是,她应该可以应付得来的。她快活而热情地微笑着,扑闪着锦葵般的睫毛。她的手臂,亲密地坏绕着黑狼恰到好处的腰身,贴得那么紧,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黑狼体内的热血,正在汹涌澎湃。
黑狼的眼中放射出异样的光芒,他的手臂骤然缩紧。
贝涔涔闭上了眼睛。
但是黑狼突然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摇晃着,摇得她满头黑发凌乱地散了开去,披落到肩上,仿佛怀着对她——和对他自己的满腔怒火。
“我们不能这样!”他咬牙切齿地咆哮着,“像野兽一样吗?贝大人,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是,你想要尝一尝?”
贝涔涔的脖子就要摇断了,头发已经蒙住了她的双眼,身体传来的不适让她感觉到疼痛,但是,这些疼痛都及不上她的心痛!还是葛大爷说得实在啊!谁动感情谁完蛋!她还没有品尝到爱情的甜润,就已经被爱情冰冷的剑锋给刺伤了。
这就是黑狼心中的她吗?难怪他一直都不肯接受自己啊!
她竭力挣脱开来,然后瞪着眼睛看着他。他的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紧握双拳,似乎在经受某种痛苦。而他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睛所散发出来的寒光,仿佛要把她刺穿。
“贝大人,如果你真的这么需要,那么,我愿意为你服务一下。”他冷酷地说着,鲁莽地向她凑过去,吓得她连忙后退,身子撞到了那张桌子。
“怎么?欲拒还迎吗?”黑狼冷笑着,抓住了贝涔涔的肩膀。
啪!
清脆的声音在这间寂寞的小屋子里响起。
黑狼微侧着头,脸上不再有那种陌生的表情,而显出了释然。他伸出手指,抚了抚挨过贝涔涔耳光的脸颊:“那么,一切都结束了,贝大人!”
“不!”恐惧令贝涔涔本能地抓住了黑狼的衣襟。
“贝大人难道要这样抓住我一世?”黑狼讥讽地盯着贝涔涔,目光中的疏离和生冷,让贝涔涔的心忽然冷却了下来。
这一仗她是赢了,但是,这一仗她分明又输了,她输掉了自己最想要把握的东西——情感!原来从头到尾,只是她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赢得了黑狼的心,却不知道,只是以为而已。黑狼早就在她的一步步精心策划中越行越远了。
“黑狼,你连我的好都没有体会过,你就这样轻易地放手,你当真不会后悔吗?”她收敛了笑容,下颚紧得成了方形,眼睛却变得更加幽深。
黑狼退后了一步,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那张漂亮的脸上显出一种莫测高深的表情。
贝涔涔握紧了拳头,指甲掐入了掌心,传来丝丝疼痛。如果不是这样做,她怕自己会扑上去,狠狠地朝着黑狼的面门抠出几条血痕来。是的,她痛恨黑狼这种表情,好像他正面对着一个任性的无知的傻蛋!
但是,她不能那么做,因为一旦她那样做了,岂不正好证实了黑狼内心的想法?
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尽可能妩媚地一笑:“小狼,你应该看得出,我是个绝色的美人,我不但美,我还很聪明。而且,我会理财。我是男人心中的梦!”可是你却不要!这话她酸楚地在心里酝酿,说出来,丢的不仅仅是感情,还有尊严!
她没想到的是,黑狼居然点了点头。
“你太完美了!所以,我不敢高攀!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要的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做菜、烧饭、洗补衣服、孕育子女!”这番话黑狼说得很慢很深刻,简直不像在说话,而是在镌刻,刻入某人的心中。
贝涔涔也点了点头:“我明白!”
黑狼诧异:“你真的明白?”
“我真的明白!”贝涔涔冷笑,在她的头脑还没有发出阻拦指令之前,她的嘴巴已经刻薄地吐出一串话来,“你要的是一台洗衣机,一个电饭煲,一架吸尘器,一位全职机器人保姆!当然,也许还有一具可供发泄性欲的躯体。”
黑狼的脸色白了:“很好,你明白就好!”他转过身,想了想,又转了回来,“离别在即,我也给你一个忠告吧!”
“我不需要!”贝涔涔绝望地掩住了耳朵,但是她掩不住黑狼的声音。
“你几乎完美!但是还不够。对男人来说,美色固然致命,更致命的却是温柔——迷死人不赔命的温柔!然而你的眼睛,却更像是一把刀——锋利的刀!那可不是令人舒服的景象,它激不起男人胸中的柔情,更无法控制男人。贝大人,若是你看中了另一个猎物,可要慎重对待啊!”
“混蛋!”贝涔涔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向黑狼砸了过去,但是,杯子还没有碰到黑狼的衣角,黑狼已经消失了,只有他的声音,还狂放地旋绕在这间陋室之内。
仓啷!
杯子跌落地面,碎裂成片。
贝涔涔盯着那些碎片,仿佛看到了黑狼嘲弄的神色。
“黑狼,你逃不掉的。你是我永远的猎物,我等着你回来,做我忠诚不二的裙下之臣!”
但是她的泪水却流了下来。
贝涔涔从陋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步伐稳健,神情淡定,举止优雅,容光焕发。
“大人,我们赢了。”跟随了她八年的管家盛辰,被股票刺激的,可怜华发早生,此刻,泪流满面地奔过来汇报。
贝涔涔平静地点了点头。
是真的平静!
这一切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潘晋廉固然是这个时代的天才,但是他面对的是几千年后的天才,这样的时空等差早就注定了结果!她故意引诱潘晋廉买进股份,然后让黑狼秘密转移了那几个大股东,又偷偷把股票全放掉,压低了股价。其实那时股票的上升趋势已经变成了一种假象,但是潘晋廉不知道,潘晋廉还以为得到了最精准的信息一直都在买升。哼,跟她斗?只是,胜利了,她却感觉不到应有的喜悦!是的,她的心还挣扎在失去黑狼的痛楚之中,曾经令她热血沸腾的财富,忽然也无法消除那种痛楚了。
“大人!”她目前正在一力栽培的熊实——五年前捡回来的孤儿,而今已经长大成人,变成一个十五岁的英俊少年了。
“小实,有话慢慢说。”她递过去一杯白开水,拍了拍熊实的后背。
“大人,潘太师,破产了!”
“破产”这个词,贝涔涔对她的那些下属耳濡目染了整整六年,总算颇有成效,至少熊实就运用得相当贴切。
“是吗?”这又是一个预料之中的结果,但本来贝涔涔还是应该兴奋的,因为,那毕竟是困扰了她多年的心结——自由的代价,而今她终于达成了。但此刻,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是啊!”兴奋的人变成了熊实,“大人,你是没有看到潘太师那个样子,眼泪鼻涕哗哗地流啊!哈哈……”
贝涔涔皱了皱眉:“小实,落井下石和雪上加霜是很卑劣的行为。”
“是!”笑声戛然而止,熊实低了头忏悔。
贝涔涔伸出手,摸了摸熊实的黑发:“那是对我们个人能力的藐视!”
“是!”熊实抬起头,崇拜地凝视着贝涔涔,“大人,无论你做什么,都是熊实心中的神!”
贝涔涔笑了,笑容很苦。
以前她也这么自得其乐,但是,黑狼击溃了她的自满!
“你的心太满了,会有人帮你倒空的。”
当时,她只当是一个笑话,一个跨越时空的林志玲式的冷幽默。
但是,此刻,她却感到了一种森冷的凉意。
黑狼的话,像是古老的神秘的咒语,时间会让这些咒语一一兑现。
她惶恐!
“大人,你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是啊!没有了对手,未必是一件乐事。”贝涔涔又摸了摸熊实的头发,“小实,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哦!”熊实抓了抓头发,似懂非懂。
“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贝涔涔忽然摇了摇头,“知道了,心也就伤了。”
“大人,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熊实更加茫然了。这个大人和他一直熟知的大人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同呢,但究竟哪里不同呢?熊实又抓了抓头发,这个问题,真的很纠结呢!
“爱卿,我们赢了!”黄袍少年大步跨进来,罔顾周围跪倒一地的人群,双手有力地抓住贝涔涔的手,使劲摇了摇,“你没有令朕失望!”
贝涔涔想跪下去,但是皇上阻止了她的行为:“今日一切都可破例,走,朕请你喝酒!朕给你庆功!”
“皇上真的想请臣喝酒?”贝涔涔抬眼,眼里透着挑衅。
皇上一愣:“朕一言九鼎,岂是戏言?”
“好!既然皇上请客,臣希望自己挑选请客的地方。”
“好!”
其实一点都不好!
当贝涔涔在自己选择的街头小吃摊上撞见了黑狼后,她杯中的酒就彻底变成了苦酒。
因为黑狼不是一个人,黑狼的身边跟着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那姑娘不是绝色,姿色最多中等。那姑娘显然也不十分聪明,言谈之间颇有种傻乎乎的劲头。那姑娘甚至没有姑娘家该有的矜持,毫不掩饰自己对黑狼的爱恋。而真正刺痛贝涔涔的,是黑狼瞧着那姑娘的眼神,没有防备,没有敌对,没有试探,所以,那里面,就剩下了满满的喜乐平和。
黑狼当然也看见了贝涔涔,和她身边的少年皇帝。但黑狼却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有种理所当然的释然,仿佛内心仅有的一个结也圆满地解开了。
贝涔涔的心,绞成了乱麻。
喝酒变成了一个机械化的动作,酒入愁肠愁更愁。若是一醉,倒能解千愁了。偏偏贝涔涔的酒量又好得惊人,少年皇帝已经喝得醉眼朦胧、神思昏昏、胡言乱语了,她还是清醒地能够感觉到心脏被肢解的痛苦。
“爱卿,为什么你不是个女子?”少年皇帝抓住了贝涔涔的纤手,贝涔涔的目光调了回来,恰好忽略了黑狼眼眸中控制不住的怒气。
“皇上你醉了。”贝涔涔没有抽出左手,相反,她的右手也搭了上去,握住了皇上的手。同是天涯沦落人哪!与君共勉!
黑狼握紧了拳头,狠狠克制住自己妄动的意念。
“大哥,你怎么了?”黑狼身边的少女奇怪地问道。
“我……没事!”可怜的喉咙挤出了可怜的三个字,黑狼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少女探头向黑狼的左侧望了望:“那人好像喝醉了。”她皱了皱眉,“两个男人这样卿卿我我,也不怕丑!”
黑狼忽然起身:“玲玲,我们走!”
“可是我们还没吃完……大哥等我!”
贝涔涔被狠狠地呛了一下,呛得泪花都闪了出来。
“走,走,都走!”她大声地喊了起来。
“朕不走,朕……舍不得……你。”皇上还是紧紧抓着贝涔涔的手,忽然呜咽了起来:“涔涔,涔涔,你为什么不是女子?”
“爱情啊,我爱他,他不爱我;你爱我,我却不爱你!什么玩意儿!”贝涔涔扬了扬手,“送皇上回宫!”
正文 第四章 玩的就是心机
贝涔涔没有回府,她忽然很想去一个地方,一个她以为再也不会去的地方!
潋滟居,一如既往地客来人往!
贝涔涔才一踏入大门,老板娘高亢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贝三爷来啦!水晶,接客!”
贝涔涔的嘴角挂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她当然知道这是一个暗号——通知水晶房内的谁,可以滚蛋了。
她曾经想要将那个谁堵在门内,彻底地羞辱一番,而今却也失去了当日的兴致!
此一时彼一时也!
果然是金玉良言!
她无比配合地在老板娘的招揽下,缓缓踏步,用这样的速度,水晶,你应该可以做好准备了吧!
水晶站在门口,微低着螓首:“爷,你来了。”
那声音似乎不胜惊喜,又似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来了!”贝涔涔第一次,很认真地拉起了水晶的双手,拉着她坐到了桌边,“水晶,你坐下。”
“爷!”水晶惶恐地抬头,那一双妩媚的水眸意料中的透着红肿。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又想要低下头去。
但是贝涔涔的手指,恰到好处地抬住了水晶的下巴。
“爷!”
“水晶,我从来没有和你好好说说话,今天,你就陪我聊聊吧!”贝涔涔看着水晶娇美的脸蛋,也是水做的骨肉呢,应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人儿啊,却偏偏错生了地方。
酒意涌了上来,贝涔涔打了个嗝。
“爷,你喝酒了?”水晶伶俐地起身,沏了壶清茶,端到了贝涔涔面前。
贝涔涔送到了嘴边,吹了口气:“好茶,好水,好温度!”
她放下了茶杯:“水晶,你是个好姑娘,应该可以嫁一个好夫君,疼你一辈子!”
“水晶没有这个福气。”水晶偏过头去,两颗泪珠夺眶而出。
“你有的。”贝涔涔捧住了水晶的脸蛋,“水晶,要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个男人,他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是为了找你,找到你和你厮守一生!”
“那个人,是爷吗?”水晶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希冀,微微颤抖着。
贝涔涔凝视着水晶,用从未有过的诚恳和坦白:“水晶,我真的希望是我。但是,不是!”
“哦!”水晶失望地垂下了头,只须臾,又扬起了脑袋,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爷,你看我这记性,居然忘记点燃你最喜爱的檀香了。”
她又退了开去,片刻,一脉清香荡漾在空气中。
贝涔涔抿了口茶水!穿越虽然给她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不便,比如说喝不到咖啡,吃不到冰激凌,但这茶,绝对是古代才能拥有的极品饮料,没有现代工业的污染,无论是茶叶还是水质,都能令人神清气爽!
“水晶,虽然我不是,但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那个人。”贝涔涔握住了水晶的手,“水晶,我想过了,不能做夫妻,我们可以做姐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姐姐,照顾你就像照顾我自己!”
“爷,你醉了。”水晶的笑容透着忧伤。
“不,我没有醉,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醒过。”贝涔涔又笑了,多么熟悉的台词,是个醉鬼都会这样说呢!现在,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醉了!
“水晶,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你受制于太师……”
“爷!”水晶惊慌地瞪大了眼睛。
“别紧张!”贝涔涔挥了挥手,“若是我怪你,我就不会到这里来了。水晶,我不怪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知道你不容易,所以,我才要照顾你!如果连我都放弃你,你还有什么希望挣脱太师的枷锁,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爷!”水晶抽泣。
“水晶,我也对不起你,真的,将计就计虽然是孙子兵法中的名招,但用来对付一个可怜的女子,手段实在卑劣。水晶,我以茶代酒,向你赔不是了。”贝涔涔拿起茶杯,就要一饮而尽。
仓啷!
水晶打落了贝涔涔手中的茶杯。
“水晶?”贝涔涔惊愕地望着水晶。
“爷,水晶对不起你!”水晶焦急而痛苦地望着贝涔涔。
“哼,你此刻后悔,还有何用?”
门哗然打开,太师恶狠狠地走了进来。
“贝涔涔,你也有失策的时候!”
最初的震惊已经过去,贝涔涔平静地望着太师:“你想怎么样,尽管冲着我来。但是,请不要再作践水晶。她和你一样,也是爹娘生养的人!”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
贝涔涔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是,脸颊上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
“滚开。”潘晋廉用力一扯,水晶重重地摔了开去,“别忘了我随时可以处决你的家人!”
“潘金莲,你这个不害羞的!”贝涔涔勃然大怒,跨前一步,想要去搀扶水晶。但是,眼前忽然一黑,房子里的一切暗了下来。她去势未决,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哈哈哈哈……”潘晋廉得意地笑起来。
贝涔涔又惊又怒,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自己也不知道要抓住什么。
“瞎子的滋味怎么样?”潘晋廉恶毒地推了贝涔涔一把,贝涔涔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撞击在桌角上,痛得几乎直不起腰来。
贝涔涔狠狠地骂道,“我咒你祖宗十八代!”
下一刻,她尊贵的脖子被重重掐住。
“贝涔涔,你以为你是谁?你完蛋了!”潘晋廉咬牙切齿地说道。
“太师,不要伤害爷!”
“水晶,不要求这个蠢货!”贝涔涔冷冷说道,“潘金莲,我真的很后悔。”
“你终于也后悔了么?”
“没错,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你说什么?”
脖子上的力度加强了,贝涔涔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哦,氧气,她从来没有觉得这种气体有这么重要过!
“稍有智商的人,就不会舍得我死!”
脖子上的禁锢松开了。
贝涔涔大口呼吸着扑鼻而入的空气,呜呼,她真的要这么可怜,穿越就是为了迎接死亡么?哦!神哪!要是她真的不幸沦落为这样的穿越人,她的人生真是何其悲乎!
“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是财神爷!我能让你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就能让你变成家财万贯的暴发户!”
“……真的?”
贝涔涔冷笑。
“好,只要你能让我的财产都回来,我可以放你一条活路!”
虽然看不见潘晋廉的脸色,但贝涔涔完全能想象那种财迷心窍的样子。
她再次冷笑:“还有水晶,你立刻解了她身上的蛊毒!”
“好!”
“放了她和她家人!”
“好!”
贝涔涔又笑了,这次却笑得很轻松:“潘晋廉,你总算不是无药可救。”
贝涔涔没有出面,但贝涔涔创建的股市却再次风生水起,金银财宝的流动让京城的市民看花了眼睛,不过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黄金白银,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只认潘太师一个人。
但是,潘晋廉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贝涔涔,你做了什么?”他已经毫无太师的风范,犹如困兽,疯狂地咆哮着,“那些金银明明就是我的,怎么会变成公然抢劫?你到底做了什么?”
“潘太师,你让我洗黑钱,我是洗了啊!我只是不小心让皇上和大臣们知道我在洗黑钱而已啊!”
“你居然陷害我!我完了,你也活不了!”
“我本来就活不了!潘太师,难道你以为像我这样聪明的人,会傻到认为,你在回收了你的财富后真的会放了我吗?既然都是死路一条,同归于尽不是更有意义吗?”
“同归于尽?”潘晋廉大笑,“你想得美!贝大小姐,只要我将你赤身裸体献给皇上,皇上会怎么样呢?只要皇上要了你,我就死不了。”
“潘金莲,你果然是天下第一坏蛋!”贝涔涔大惊。
“坏蛋?”潘晋廉狞笑,“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好好睡一觉吧!”
贝涔涔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静寂,静到她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也聋了?
她睁开了眼睛!
漆黑!
世界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恐惧!
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贝涔涔的鼓膜受到了海豚音的强烈冲击——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有一只手碰到了她的肩膀!
“别碰我!”她再次尖叫。
“是我!”
“是你?”
“是!”
绝望与希望,相隔咫尺,贝涔涔竟无语凝噎!
“涔涔,别哭!”
泪水哽咽了贝涔涔的喉咙,她呜咽着,却语不成声。
“涔涔,不要哭了!你可是坚强的化身啊!”
贝涔涔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摇头!
只有置身悬崖的人,才能深刻地体悟到自己的脆弱与无助!她希望自己也能像《大笑江湖》中那个掉下悬崖的大侠一样潇洒地高喊一声:“I will be back!”但是她不能!她只能窝窝囊囊地掉眼泪,像任何一个平凡的小女人!
“涔涔!”
有叹息声!
然后,是温暖的怀抱!
熟悉而好闻的男人气息萦绕了她不安而颤抖的身体!
心,奇迹般地宁静下来!
她依靠着她人生中最想要依靠的胸膛,恬然合上双眸!
纵然这一生都无法视物,又有什么关系!
他,会像尔康对待紫薇一样,愿意做她的眼睛!
“你看你,哭得像个小孩子!”
黑狼为贝涔涔拭去脸上的泪痕。
“我本来就是个孩子!”贝涔涔嘟囔着,扬起了脑袋,“鼻涕也流出来了。”
黑狼的手顿了一顿,嘴角奇异地抽搐了两下,终于忍俊不禁:“谁会想到,这个流鼻涕哭鼻子的女人,竟会是令朝中大臣风云变色的贝大人!”
“你以为我稀罕么?”贝涔涔抽了抽鼻子,按着黑狼的手醒了醒鼻子,帕子湿了,她索性扯了黑狼的衣衫擦了擦,鼻头立刻皱了起来,“小狼,你的衣服料子好粗糙,你看,我鼻子都红了。”
黑狼没有声音。
“小狼,你怎么了?”或许是横遭大难,贝涔涔有点儿打草惊蛇的神经质。她抓住黑狼的衣服,带了泣音叫道,“小狼,不要抛下我,我怕!”
黑狼的手放在了贝涔涔的头发上:“我不会抛下你。你饿了吧,我去拿粥……”
“不要!”贝涔涔惊恐地叫了起来,“不要离开我!”
“我没有离开你!涔涔,粥就在桌上,我只是要喂你吃粥。”
“你不能离开我!小狼,我只剩下你了。”贝涔涔的泪水又溢了出来。
“别哭啦!再哭,我的衣服都要湿透了。”黑狼说得无奈,却充满了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宠溺。
“你以为人家想做林妹妹么?”贝涔涔破涕为笑,泪水却还挂在脸颊上。
黑狼轻轻地用帕子擦去了。
贝涔涔忽然害羞地半垂了脑袋:“我现在,一定很丑吧!”
“……不丑!”
是的,非但不丑,还有一种特别动人的娇弱!让人忍不住想要全身心地去呵护这个小女子!
“你骗人!”
“我不会骗你!”
贝涔涔的红晕加深了,她将头埋进了黑狼的怀里。她自然不会知道,她此刻这种毫无防御毫不做作的神态,方才真正打动了黑狼。
黑狼无言地拥住了贝涔涔。贝涔涔若是不曾瞎了双眼,自然会察言观色,继续用那种自认为撩人的媚态迷惑黑狼,那么,黑狼自然也会嗤之以鼻不为所动。但偏偏,贝涔涔瞎了,瞎了的贝涔涔就像一只流浪的小狗,尽管遭受了无穷的灾厄,她却只是流露出无辜的眼神,乞求着一点点的宠爱……
黑狼的心,在一点点地陷落……
咕噜噜!
贝涔涔的红晕扩散到了脖子处。
黑狼轻轻地笑出声来,胸腔处震动着贝涔涔的鼓膜。
“粥凉了,我喂你吃吧!”
贝涔涔的手依然没有松开,不过她的嘴巴却张开了。
有些事情,的确是不必用到眼睛的。就像吃粥,黑狼并未出声提醒,贝涔涔却知道黑狼的勺子什么时候到了她的唇边。
张开嘴,粉红色的丁香小舌就露了出来。
黑狼咕嘟一下,咽了一口口水。
“小狼,你也饿了吃一口吧!”
贝涔涔将黑狼的手推了回去,推向她想象中黑狼的嘴巴。
黑狼还沉浸在那粉红色的遐想中,粥就糊住了他的眼睛。
“呀!”
“怎么了?位置不对吗?”贝涔涔不安地伸手触摸手指沾染了黏糊糊的粥,却被黑狼一把抓住,送入了口中。
那完全是非常本能的举动,黑狼只是想要吃到贝涔涔喂给他的粥而已。但是,当他的舌头舔到了贝涔涔纤细而娇嫩的手指时,一切突然变成了暗昧的调情。一阵奇异的电流从黑狼的舌尖出发,贯穿了贝涔涔周身后,又袭击了黑狼。两人同时一震,血液突然加快了流速。
贝涔涔嘤咛了一声,俏脸泛着异样的红潮,两片樱唇更似要滴出血来。
黑狼一低头,用力压住了那微微颤动的唇。
他的双臂是那么用力,以至于贝涔涔都能感觉到他臂膀上坚实的肌肉紧紧地贴着她,迷惑着她。
一股令人迷惘和甜蜜的热潮流遍她的周身,把一切都从她的意识中卷走了——她仿佛回到了她的世纪,有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正用他的温柔他的力量征服着她。她感觉自己像个布娃娃似的瘫软而温顺,娇弱而无所依靠,而他那搂抱的双臂又多么令人惬意啊!她的身体冷一阵又热一阵,浑身难以遏制地颤抖着。
黑狼将她的身体压向后面仰靠在床头,他的嘴唇从她的喉颈上往下移动,渐渐地进入了她肚兜的范围,在那里凝然不动。
强大的热流叫贝涔涔完全地不知所措,她曾经以为她可以凭借她那个时代的理论应付好这一切的。可是真正面临了,她才发现,她的脑子里根本就成了一团浆糊,她什么都想不起来,那种茫然和空白让她害怕,却又分明又在期待着什么……
她大睁着眼睛,却又什么都看不见,所有的感官中都只剩下胸口那一片灼热,正在慢悠悠地向周边扩散、扩散……
黑狼忽然松开了手!
贝涔涔倒向枕头,突如其来的虚空让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对不起!”
黑狼没有扶起她,只是站在床边,声音中透着一些贝涔涔无法理解的情绪。
没有比这一刻,贝涔涔更痛恨自己的失明。她在无边的黑暗中努力地搜索着黑狼的表情。哦,上帝知道,她有多么想要知道黑狼的表情,在黑狼那张漂亮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呢?
“为什么?”贝涔涔呜咽。这个男人已经牵动了她的泪觉神经,以至于她随时随刻都在准备掉眼泪。与此同时,惊恐在她的神经末梢蔓延开来,是她又搞错了么?这一切的一切,仅仅只是黑狼对她的同情?
黑狼没有回答。
贝涔涔听得见他粗重的呼吸声,这呼吸声影响了她,她也像跑得急了似的吁吁喘气。
沉默!
有一种难堪不知从什么时候掺杂在她的情绪之中,她忽然问不出第二个为什么!
如果连黑狼都想给她一些残存的尊严的话,她自己,又怎么能够轻易地抛弃呢?
她摸索着,抓住被子,用力一拉,盖住了自己的头脸。
相见争如不见!
多情不如无情!
这一刻,她有了一些绝望的了悟!
看不见了,听觉就变得格外敏锐。
她听见黑狼几乎难以察觉的叹息声!
她听见黑狼宛若蜻蜓点水的脚步声!
她听见房门吱呀合拢的声音!
世界再次,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用被子掩住眼睛,却掩不住泛滥的泪水,汹涌澎湃!
她以为爱情已经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却不曾料到,原来爱情还是远在天涯。她所望的不过只是海市蜃楼,美丽却不真实。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即使在梦中,她依然痛哭失声,难以自持。她置身于一片汪洋之中,不知何处是归家。
依稀仿佛,犹在梦中。
她听见黑狼的声音:“嘘,她还睡着。”
她刚想回答她醒了。另一个声音将她重新打入那一片汪洋之中。
“大哥,她好像很伤心呢,梦里都在哭泣。”
哭?
贝涔涔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把脸。
“大哥,她醒了。”少女喜悦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是?”贝涔涔立刻得体地在嘴边酝酿了一抹微笑。
“我叫水玲珑。”少女欢快的声音像是山泉叮咚,然而落在贝涔涔的心里,却漾起了苦涩的水花。
“你好!”贝涔涔的脸上却不见一丝失落和沮丧,向着声音的方向,她轻轻颔首,姿态无懈可击。
她眼盲瞧不见,自然看不到黑狼眼眸中的黯然。
“我叫你一声贝姐姐好不好?”水玲珑抓住了贝涔涔的双手,亲热地靠近贝涔涔,“贝姐姐,你好漂亮!”
漂亮?贝涔涔在心里冷笑。但是她的笑容却充满了最真诚的喜悦:“真的吗?可惜我看不见。”
水玲珑的手在贝涔涔面前轻轻挥了挥,贝涔涔含笑,眼珠却定住了不动。
“呀,贝姐姐,你这么漂亮的眼睛,怎么会……”水玲珑的声音中充满了惋惜,“不过没关系,大哥会想办法治好贝姐姐的眼睛的。大哥要为贝姐姐去寻找良方,所以才让我来照顾贝姐姐。”
“是吗?”那一丝失望渺若云烟,吞进了贝涔涔的心里,沉沉地压在心底深处。原来真的只是一场美梦而已,黑狼最想做的,还是远远地离开她呢!
“是啊!”水玲珑却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的眼睛,“大哥最有本事了,大哥说治得好,那就万无一失!”她的声音里隐含不住对黑狼的钦慕与爱恋。
贝涔涔纵然有失恋的心理准备,纵然有身为商业精英必不可少的掩饰功夫,这一刻居然也按捺不住满腔的酸涩。
“万无一失?那可得有神仙的本事!”
这几个字完全不由大脑思考就冲口而出,挟带着浓浓的怨妇情结和尖酸刻薄。
水玲珑当然感觉到了,眉头蹙起,声音就响了几分:“贝姐姐,我可不是在吹牛。大哥……”
“玲玲,别说了,看你打扰了贝姑娘休息。”黑狼不温不火的声音阻止了水玲珑的争辩。
“哦!”水玲珑乖乖地住了口。
强烈的泪意直冲眼眶,被贝涔涔狠狠地压了回去。贝姑娘呢!这就是黑狼对她的最新定位。那么,从此他们就要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好啊,他黑狼亲也亲了,摸也摸了,抱也抱了,现在就想翻脸不认账了么?没那么容易!
她用力咬住嘴唇,用力之大,血丝都渗透了出来。
冷不防下巴一紧,有一只手掌扼住了她的牙床,她情不自禁地松开了牙齿。
“大哥!”
她听到水玲珑惊讶的叫声。
“不要随意伤害自己。”
她听到黑狼略带着痛楚的声音。
“你在乎吗?”她挑衅地冲着声音的方向扬眉。
“贝姐姐!”
这一次换成水玲珑哀怨了。
贝涔涔忽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意!妒忌吧!既然要妒忌,那就一起尽兴吧!
“你在乎吗?”她扬起手,向着黑狼的脸摸过去。
黑狼接住了她的手:“我在乎。”
她窃喜!
“因为你是我的妹妹!”
呼吸,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有种窒息的恐惧。
妹妹?
她贝涔涔什么时候竟成了黑狼的妹妹?
他们不是才刚刚像恋人一般拥抱热吻吗?
难道这一切都可以像黑板擦一样,轻轻一抹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贝涔涔哈哈笑了起来,泪花恣意地流淌在脸颊上。
她笑得犹如花枝乱颤,手指甲却狠狠掐入黑狼的掌心。
“黑狼,你真厉害!我没想到你一个古代人,居然比电脑还懂得使用删除程序!”
正文 第五章 知我者芦苇也
“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潋滟居此刻,怕是又门庭若市了吧!”贝涔涔抚弄着手中的玉笛,语声微带惆怅。水晶不在,从此何人能与她一同弄笛抚琴?
“贝姐姐,你真厉害!又会吟诗又会吹笛!”水玲珑托着下巴,羡慕地望着贝涔涔。
她们此刻,正坐在湖中心的亭子里。贝涔涔一身湖水色衣衫,一双手却莹白如玉,与指间的玉笛几乎难分轩轾。她听到水玲珑的话,微微侧过头来:“你若想学的话,也是学得会的。”
“真的吗?”水玲珑开心地站了起来,但很快又沮丧地坐了下去,“就算我想学,你也没时间教我。”
“怎么会没有时间呢?”贝涔涔笑得更无害了,“莫不是你要出嫁了?”
“贝姐姐你好坏,你怎么拿人家开这种玩笑?”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么会是玩笑呢?”
“贝姐姐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你也不想和我说话了么?”贝涔涔黯然,她姿势不变,动作不变,然而那周身的寂寞却随着话语,弥漫了整个亭子。被寂寞包裹着的贝涔涔,带着一种无奈的哀愁,犹如江南的烟雨,湿湿地润开来,也濡湿了水玲珑的情绪。
“贝姐姐,你别伤心,我怎么会不想你和说话呢!”水玲珑已经疾步跑到了贝涔涔身边蹲下,仰头望着她的眼睛,“我是开玩笑的呀!除了大哥,我最喜欢的就是贝姐姐你了。”
“这么说,是你大哥就要回来了吗?所以你才不想和我说话了?”
“不是……呀!贝姐姐,你又在开我玩笑了!”水玲珑把脸埋在贝涔涔的双膝中,“贝姐姐,你坏你坏!”
贝涔涔笑了,然而这一次,她的心底却真正泛起了哀愁!
若真的只是哀愁,多好!
然而却不是!
她已经知道水玲珑的爷爷为了救黑狼不幸丧命。那时,水玲珑才六岁。呵,多么致命的巧合!和当年她被黑狼救下时的年龄不差分毫呢!
但是,她却没有水玲珑这么幸运,水玲珑与黑狼相依为命了十年,她却在十四年后才好不容易与黑狼重逢!
她多么讨厌命运这种玩笑式的安排!明明她才是主角啊!怎么会变成了水玲珑?难道真的要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可恨啊!
黑狼曾经对她说:“我比你大很多!”
他怎么就不对水玲珑说:“我比你大很多很多呢?”难道黑狼竟不自知,他年纪大到足以成为水玲珑的父亲!水玲珑可以欲拒还迎“爹爹,别胡来”,他黑狼难道也丧失了一向绝佳的自制力,力拒这份情吗?
她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玉笛!她千辛万苦穿越千年,可不是为了来见证黑狼和水玲珑的青梅竹马的!靠,这糟蹋人的老天,难道不知道,没有水玲珑,对她很重要吗?
她的手,松开了玉笛,按向水玲珑的头……
“玲玲!”熟悉的声音,带着温暖的和风,扑面而来。
水玲珑从贝涔涔的膝盖上一跃而起:“大哥,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玲玲,别像个小孩子啦!”
妒忌,犹如一条毒蛇,噬咬着贝涔涔的心。刚才,她只是想要拍拍水玲珑的头发,就像安抚一条小狗。但是,现在她却恨不得五指化为九阴白骨爪,在水玲珑的脑袋上戳出五个洞来。
哦,那个怀抱,是她的是她的是她的!水玲珑怎么敢,当着她的面,就那样堂而皇之地扑进去,还享受着黑狼的安抚?
她要冲上去,像个失宠的妻子一样,狠狠地抓住水玲珑的头发,劈面打她的耳光,用最恶毒的话语诅咒她……
“涔涔,你还好吧?”
漫天阴风一扫而空,满腹纠结灰飞烟灭,贝涔涔笑吟吟地站了起来,向前迈了出去……
“小心!”贝涔涔的手,立刻落到了黑狼的掌心之内,犹如洁白的睡莲,羞涩地浮出了水面。
“你回来了?”她才是正室她才是啊!无论妖狐小唯耍尽多少心机卖弄多少风情,她才是稳坐钓鱼台的佩蓉啊!
“我回来了!”黑狼看着她的眼睛,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大哥回来就好了,贝姐姐的眼睛能治好了。这下贝姐姐可不能再开我的玩笑了。”水玲珑开心地拍起手来。
“是啊,我的眼睛好了,你就不用再背着我这个包袱了。”贝涔涔戏谑地调侃,然而脸蛋却是微微侧向黑狼。
“贝姐姐,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包袱了。”水玲珑嘟起了嘴巴,“你要是个包袱,也准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包袱,人人都想背的,玲玲还轮不到呢!大哥,你说是不是?”
“玲玲,你带芦大夫先去梳洗一下。”黑狼转开了身子,水玲珑这才发现,亭子外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他负手而立,仿佛正在欣赏亭外无边的春景。然而水玲珑的眼光一瞟过去,他却好像身后长了只眼睛一样,侧头朝水玲珑点了点头。
水玲珑吐了吐舌头,快步走向年轻男子:“芦大夫,请跟我来。”
亭子里只剩下贝涔涔和黑狼,多么好的时机啊,正适合吟风弄月倾诉衷肠,然而贝涔涔却忽然不自在起来。一点羞涩自脸颊开始,缓慢地扩散开来,直到她的耳朵也微微发烫。她的心也跟着焦急起来!说话啊!快找到话题说啊!她好不容易才逮到这样独处的机会,怎么可以就此荒废?可是越是着急,她就越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两个人同时开了口,却又极有默契地同时闭上了嘴巴,等待对方优先。
静默……
春暖花开和风如沐的日子里,贝涔涔却硬生生地自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说话呀,说话呀!
“你……”又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式的对白,又是不约而同地消失了余下的声音。
贝涔涔看不见黑狼的表情,嘴巴一撇,委屈的泪水就涌了出来。
“怎么了?”黑狼的声音犹如春风拂面,格外温柔。
但他不问还好,一问,贝涔涔的泪水更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纷纷掉落下来。
黑狼叹息,轻柔地拂去了贝涔涔脸颊上的泪水:“我又不是故意离开,你知道我是为了寻找名医……”
“为什么不告而别?”说话带动了更多的泪水,黑狼的手只好继续停留在贝涔涔的脸上。
“我以为我很快就能回来!”
“有多快?”
“你还没有觉察到我离开。”
“切!”贝涔涔鼻子一哼,满脸的不屑,“结果你却去了五天零六个时辰。”
“五个半!”黑狼更正,“半个时辰前,我已经来到涔园,那时你正在吹笛。”
“你偷听!”贝涔涔跺足,神情姿态声音尽是小儿女的娇态。早知道黑狼也在听,她一定吹一首绝对情意绵绵的,嗯,绝对不要古代那种含蓄的,现代版的更赤裸裸一点……
“我从未听过你的笛声,想不到那么动听。”黑狼的声音更加温柔了。
“是吗?其实我和水晶合奏才真正好听呢!下次再让你听过。”贝涔涔跃跃欲试。
“好!”
“一言为定!”贝涔涔伸出了小拇指,“拉钩为定!”
“拉钩?”黑狼不解。
贝涔涔拉过了黑狼的手,把他的小拇指和自己的小拇指交相钩连:“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然后手腕轻巧地一翻,像盖印章一般,和黑狼的大拇指相对,“谁赖皮谁就是小狗!”
“一百年不许变?”黑狼轻声应和,声音仿佛已经痴了。
贝涔涔也痴了。
两人执手对立,一时之间,仿佛已经超然物外。
“大哥!”水玲珑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黑狼一怔,松开了贝涔涔的手。
贝涔涔也一怔,意识到黑狼避嫌的举动,委屈与愤怒顿时并举。
“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
天杀的“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贝涔涔咆哮!
“警察?警察是什么?”刚刚进入亭子的水玲珑愕然,这个贝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偶尔会有些怪言怪语,让她半天摸不着头脑!
“大概是帮助说对不起的人吧!”一个陌生的声音也加了进来。
“有这样的人吗?芦大夫,你见过这样的人吗?”水玲珑疑惑地问道。
“不曾。不过贝姑娘既然这么说,应该是见过的吧!”被称为芦大夫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着。
贝涔涔的怒火在水玲珑和芦大夫的插科打诨中节节败退,终于瓦解。
“你们这群out的古人,真是……”她笑了起来。
“奥……特?那是什么?”水玲珑更糊涂了,刚才的“警察”还没有解决呢,又出来一个“奥特”!
“那想必又是贝姑娘家乡才有的东西。”芦大夫很好心地解释着,“每个人的家乡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所以才格外令人怀念!”
贝涔涔收敛了讥讽的笑容,肃然转向那个初来的芦大夫:“你是?”
“在下芦苇,是一名大夫!”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仿佛时针的走动,稳定、严谨、精准,不是特别的悦耳,却能叫人浮躁的心刹那间平静下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那个芦苇吗?”
“正是!姑娘好才情!”芦苇的声音还是没有什么高低起伏,一如时间老人,慷慨却公正,绝不为谁而偏袒了半分。
贝涔涔笑了,却绝无轻薄的意思:“不敢!芦大夫赶时间吗?”
芦苇也笑了,笑声清朗干净:“贝姑娘真是心思敏锐。在下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而已。”
“那么,”贝涔涔把手伸了出去,“望闻问切,敢问芦大夫用的是哪一种?”
夜色如花,绚烂怒放。
贝涔涔一个人坐在房内,右手轻轻摸着左手手腕,心情茫然而惆怅!
顾城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可是,她的光明安在?
就在刚才,她听着水玲珑幸福的笑声,伴随着黑狼宠溺的声音离开了客厅,只留下她和那位叫芦苇的大夫。她忽然庆幸,自己看不见!
说她自欺欺人也好,说她逃避现实也罢,她不要见她最爱的人,挽着的却是另一个姑娘的手。
梦是黑夜唯一的花朵,纵然开了会谢,她也希望能昙花一现呢!
她从袖中取出了玉笛,放到唇边,呜呜咽咽地吹奏起来。
“伤心对姑娘的眼睛没有好处。”
不知何时,芦苇站到了她的窗口。
贝涔涔苦笑,连这一位素昧平生的大夫都知道怜香惜玉,那个叫黑狼的家伙却对她不闻不问。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呀呀,她何尝能够抵得过水玲珑和黑狼十年的耳鬓厮磨?
“姑娘,得罪了!”
贝涔涔不知道芦苇是怎么出的手,她只知道自己的意识忽然陷入了一种甜美的境界,她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真正的家乡!在那里,她是股市的女皇,呼风唤雨。啊,对了,还有她的妹妹……
涔园,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这变化就像春意渲染下的草色,近看却似无!但若站远了些,就会发现已经一派绿意盎然了。
听呵,风中玉笛暗飞声,飞上九天歌一声。
“姑娘今天的心情不错!”
贝涔涔放下玉笛,横眸浅笑:“大夫妙手,我若再不回春,岂不是辜负了慈悲之心?”
“姑娘谬赞了。春光正好,姑娘可想走走?”
“好!”贝涔涔站了起来,收了玉笛,“不过,有个条件。”
“姑娘但说无妨。”
“我得挽着你的胳膊。”
“好!”芦苇伸出了手臂。
贝涔涔反而愣住了。
“怎么?”
“没什么。”贝涔涔莞尔一笑,挽住了芦苇的手臂,“我以为你会来一句:男女有别!”
“呵呵,我本江湖人,何必拘泥于小节?姑娘若是眼明,在下自不必多此一举。但此刻姑娘眼盲,在下也不过只是起了一根拐杖的作用罢了。”
“嗯,蛮顺手的拐杖!”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芦大夫,贝姐姐,你们在散步啊!”水玲珑欢快的声音在他们前方扬了起来,“巧了,我也刚和大哥一起出来散步呢!”
贝涔涔的心没来由地一紧,感觉到身边的芦苇正用手掌轻轻安抚她的手,她也伸手过去,手指轻点芦苇的手背,将“我没事”的信息传递了过去。
“贝姐姐,芦大夫,你们……”水玲珑似乎不好意思说下去,“大哥,我们走吧!”
“不知涔涔的眼睛看得怎样了?”黑狼显然并未呼应水玲珑的提议。
“哦,贝姑娘的眼睛中毒过深,在下尚须时日。”芦苇地回答。
“多久?”黑狼沉声问道。
芦苇沉吟了一下,还未回答,贝涔涔的声音突然插入:“大夫爱治多久便是多久!”
一时寂然无声。
“他走了!”芦苇忽然开口。
贝涔涔咬着嘴唇,松开了手,举步向前。
“小心!”芦苇抓住了她倾斜的身子,“对不起,我没尽好拐杖的职责!”
贝涔涔笑了,然而唇瓣却含满了凄楚。
“若是只得伤心满怀,何不及早放手?天涯何处无芳草!”
“道理我比你还懂!”贝涔涔沮丧而苦涩,“易地而处,我同样会如此劝你。但是……”她摇了摇头,“你没有爱过,不知道沉沦其中的滋味。即使你明知前面是一条死胡同,只会令你黯然神伤,甚至千疮百孔,你还是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飞蛾扑火!”
贝涔涔又笑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为什么没有先遇到你呢?”
“先后不是锁钥!”芦苇的声音慢悠悠的,仿佛时针迟钝了一下,“你的心才是!”
贝涔涔怔住,她以为他会回答“现在也不迟”,哪怕是“后来者居上”也不会太雷人。因为,她是女人,而且是漂亮女人,就算她眼睛瞎了,也不会妨碍她天生的感觉——芦苇对她有好感——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好感!但是,若是这样的回答,恐怕只能代表,芦苇只是欣赏她。那么,她和他,再怎么相处、相知,恐怕也不过是两条平行线而已——隔着距离欣赏彼此的美!她不由得笑了,没错啊,有些人或许很相似,然而穷极一生的相处也不会来电,就像她和芦苇。
她笑,芦苇也笑!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看我!”
“答对了!”
她真的很想看一看这个聪明得不像这个时代的男人,上苍还奢侈到什么程度?
“走吧!”芦苇的手一紧。
“去哪?”
“时机已到,可以用药了。”
贝涔涔的眼睛用纱布蒙了起来。
“哎,如果我的眼珠子废了,你还能救吗?”
“能!只要有人肯献出自己的眼珠子。”
贝涔涔吐了吐舌头:“那我可真成了阿紫了。”
“阿紫?”
“就是那个……”贝涔涔滔滔不绝地讲起了阿紫的故事,讲到游坦之主动让出了眼珠子让阿紫恢复了视力时,她忍不住问道,“怎样?”
“这个叫虚竹的和尚医术不错,值得一会!”
贝涔涔错愕,随即咯咯娇笑起来:“芦大夫,你也有驴唇不对马嘴的时候!”
“你笑了!”
贝涔涔扬眉:“原来你是故意的!哎!”
“若是再伤心,可真的连累我也要伤心了。”
贝涔涔伸出手去,握住了芦苇的手:“谢谢你!”
芦苇反手握住了贝涔涔的手:“快乐的女人最美!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不爱了,又怎能期待别人的爱?贝姑娘,你说呢?”
芦苇已经走了,贝涔涔却还在发呆。
门又开了,有粥的甜香飘来。
“玲玲,放在桌上吧,我自己会吃!”
门又合上了。
她的右手指在桌上摸索,很快就触摸到了勺子。她的左手顺着勺子的位置,碰到了温热的粥碗,她舀了一勺,放到嘴边,用嘴唇微微试探了下,才放入口中。
清香的莲子味在她口中散发开来。
她慢慢地吃着,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碗底空了,她打了个饱嗝,放下碗和勺子,取出丝帕擦了擦嘴唇。
“谢谢你的陪伴!小狼!”
“你怎么知道?”黑狼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狼狈。
贝涔涔笑了,唇角很慢很慢地向两边勾起,那角度很唯美。
“你的身体有一种淡淡的气味,很特别。每次只要靠近你,我就会闻到那股气味。”
“是吗?我不知道。”黑狼的声音更狼狈了。
贝涔涔又笑了:“你不用担心,我保证那绝对不是狐臭!”
“涔涔!”黑狼有些恼羞成怒了。
“小狼,其实你真的有很多缺点。你易怒、多疑、滥情,自以为是重情重义的救世主,其实却可怜到连自己需要什么都没弄明白。”
“是吗?”黑狼的声音冷了下来。
贝涔涔又笑:“小狼你不必生气,你以为我在批评你,其实我是在谴责我自己!因为,我偏偏就是爱上了那样的你!你说,我是不是活该瞎了眼睛呢?”
“你说什么?”
“小狼你不用害怕。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为难你!相反,我会成全你的一片精忠报国之心!我会很认真地做好涔园里的金丝雀,等待你的主人来接走我,黑护卫,你看可好?”
“涔涔!”
“其实你也知道我猜着了是不是?”
黑狼在沉默。
贝涔涔耐心地等待着。
“你一直没有问我当日你获救的情形!”黑狼的声音有些无奈,似乎正为对着一个任性的孩子而头痛。
“没错。但那可能是我不想重温那些噩梦。”
“可能!”贝涔涔能够想象黑狼一边说一边点头的样子,“你明明知道那一方丝帕是朝廷的贡品,你却保持了缄默。”
“没错。但那可能是你曾经的战利品——你不是被六扇门通缉过吗?”
“可能!”声音多了一个跳跃的音符,贝涔涔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她喜欢从声音中捕捉黑狼的情绪。
可能是看到了她的笑靥,黑狼的声音变得轻松起来:“最可疑的,就是你知道涔园以你的名字命名,你却一点都没有意外的表情!”
“没错。但那可能是你从哪个朋友处借来的园子,故意为了哄我开心才临时命名为涔园呢!”
“可能!”黑狼终于笑了,“但‘可能’的次数多了,你不觉得就变成不可能了呢?”
“没错!”贝涔涔也笑出声来,“世上本无那么多可能!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我以为是以不变应万变,岂知反而留下了诸多的疑点,是我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你有吗?”黑狼叹息。
那短暂的欢快如轻烟,被黑狼的叹息吹散了。贝涔涔抿了笑容:“没错,我的确是故意装傻。有时候我真的希望我的心也能像我的眼睛一样,盲了,看不见了。这样,至少在糊涂的日子里,我还能快乐一阵子。”
“我也希望是这样!”黑狼的声音中忽然有了讽刺的意味。
“你什么意思?”贝涔涔警觉。
黑狼哼了一声。
贝涔涔皱了皱眉,瞬间恍然:“你以为我在诉苦、撒谎、歪曲事实?你以为我又在装腔作势争取你的同情、怜悯和爱?你以为我其实日日逍遥自在地和其他男人调情?啊,是了,芦苇!”贝涔涔点了点头,神情凄苦,“你见我和芦苇……”
“我没有那么多以为!”黑狼打断了她的话。
贝涔涔又点头:“那么,你今天来是不是为了劝我收敛自己的行为,以免使皇室蒙羞,连累你遭受鱼池之殃……”
“不是!”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不好交代的……”
“不是!”有磨牙的声音!
“相反,我会尽我一切可能,成全你的梦想……”
“不——是!”怒气澎湃!
“无论是举足轻重的江湖地位,还是文武奇才的显赫名声,还是义薄云天的侠者胸襟,还是名垂千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忠臣良将……”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贝涔涔的双肩被黑狼的双手禁锢,犹如落入了沉重的枷锁。
“我说不是不是不是!”
痛,从她的锁骨处扩散开来。她本能地皱眉,却硬生生地又扯出一抹微笑。
“小狼,对不起,我本来也想装傻到底的!但是,不说出来,我的心不能平衡!对不起!”
“贝涔涔,你知道你是什么吗?”黑狼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变形的声音,“你就像是一剂毒药,却又充满了最甜蜜的迷惑。我明明知道吃下去会死,却还是忍不住要吃下去。”
他蓦然俯身,狠狠地吸着贝涔涔的嘴唇,用力之大,令贝涔涔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嘴巴已经被黑狼吞噬了下去。
但是,很快,一阵酥麻就游遍了全身,让她整个人都颤栗起来,最原始的渴望慢慢地自心底深处蒸腾而起。她快乐地叫了出来。
哦,她该不该告诉黑狼,她有多么渴望黑狼的触摸和亲吻。那种渴望,随着每一次的亲密接触就呈正比例膨胀膨胀再膨胀,以至于她很多时候,只要感应到黑狼的存在,就会产生那种想念——叫人脸红耳赤心跳加快偏偏又不胜喜悦!哦,她有多喜欢黑狼的手,探入她的衣衫,在她赤裸的肌肤上点燃情欲的火花!她有多么希望黑狼能够丧失理智遗忘背负着的仁义道德,带着她尽情地享受!
即使注定要做红杏!她心甘情愿!
她紧紧地搂住了黑狼的腰身!
这一次,不要逃避了吧!
好像感觉到了她的热情,黑狼低叫了一声,忽然将她打横抱起。
她只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经浮在了半空,但只是瞬间,她就被抛入一张柔软而宽敞的床上。
她一惊,不及起身,黑狼魁梧而结实的身体就倾压了上来。
“啊!”她忍不住轻呼出声,这一刻,她明明期待了很久,但事到临头,她却见鬼地慌乱了起来。她挣扎着,想要摆脱黑狼的禁锢。
“涔涔!”黑狼低喃,下巴的胡子渣刷过贝涔涔粉嫩的脸颊,精巧的下巴,来到她纤细的喉咙处。
贝涔涔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小……小狼……”
但黑狼并未停留在那里,他还在移动,而随着他嘴唇的移动,他的手也丝毫不闲着,很快,贝涔涔的双肩就觉察到了丝丝凉意。
“小……小狼……”贝涔涔几乎要哭出声来,“我……我……我想上厕所!”
黑狼的动作陡然僵住,须臾,有轰轰的笑声自贝涔涔胸口传了出来。
“对……对不起!我……我真的……”泪水终于隐忍不住,呜,她真的真的好丢脸啊!早知道就不要吃那碗粥了嘛!
正文 第六章 快意知己人生
窗外已是鸟鸣声声,惊破昼眠了,贝涔涔却还把自己紧紧地裹在锦被之内,一点儿也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不是她还想睡,而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起来面对黑狼!
老天,她真的不要做人了!上穷碧落下黄泉,古今中外五千年,还会有这样的杯具吗?还会有像她这样悲摧的女主角吗?
哦,果然神马都是浮云啊!
挺旖旎的风情,硬生生被她憋急了的尿给扼杀了啊!
她想起黑狼一边笑一边抱着她去茅房的情景,更是恨不得买块豆腐立马撞死!
想她贝涔涔,不但拥有那倾国倾城的容貌,而且还兼备诸葛孔明的智慧,怎么会想到,竟会沦落到这种不堪的地步!
这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美女泪满襟啊!
她正哀哀悲叹着自己的命运,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贝涔涔顿时紧张起来,不知道是该重新装睡好,还是下床开门好。万一门外站着的是黑狼,她该说什么啊?
“咚咚咚咚!”来人显然没有很多耐心,敲门声又急又重。
脸色蓦然紫胀,贝涔涔直觉地想要钻回被中。
“贝姐姐,我进来喽!”水玲珑大声叫道,门吱呀开了,她直扑床边,“贝姐姐,那个芦大夫逃走了。”
“什么?”贝涔涔一怔,“你说什么?”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水玲珑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丝帕,“你看,这是他留下的。”
“我看不见!”
“哦!我差点忘记了。”水玲珑吐了吐舌头,“我走了。”
“什么?”
“他写着:我走了!就这三个字!你说这个芦大夫是不是知道自己治不好你,所以无颜面对大哥啊!”
贝涔涔也费解,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大哥……他说什么了?”
她的神情有些忸怩,水玲珑不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贝姐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你不要紧吧?”水玲珑伸出手来,贴着贝涔涔的额头,“呀,好像很烫,你不是发烧了吧?”
“我……没事!”贝涔涔尴尬地拨开了水玲珑的手,“可能是纱布包了一晚的缘故。”
“对哦!贝姐姐,我帮你解掉,说不定那个纱布非但治不好你的眼睛,反而还有害呢!不然芦大夫干吗不告而别?”
纱布已经解开,散落在桌上,但贝涔涔的头还是微微低垂着。
“怎样,贝姐姐,你没怎么样吧?”水玲珑担心地问道。
贝涔涔缓缓地摇头:“我没怎么样!”
水玲珑吁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她直起腰,眼角瞥见门口的人影,“咦,大哥,你来了。”
贝涔涔的脸色突然红了起来,红得里面的鲜血都仿佛要从皮肤的毛孔之间渗透出来。
幸好,水玲珑正好转身走向黑狼,遮住了黑狼的视线。
“大哥,芦大夫跑了。”
“芦大夫只是离开了。”黑狼的视线投注在贝涔涔的脸上。
贝涔涔本能地将头深深低了下去,散乱的头发恰好遮住了她的脸蛋。
“涔涔,你的眼睛好些了吗?”
“我……”贝涔涔慌乱地抓住了水玲珑的手臂,不敢回头。
“贝姐姐,你别怕。大哥一定会想到办法治你的眼睛的。”水玲珑以为贝涔涔在担心自己的眼睛,“对吧,大哥!”
“嗯!”黑狼的视线落在贝涔涔低垂的侧脸上,“涔涔,你……没事吧?”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贝涔涔更加手足无措了。她本能地向水玲珑身后瑟缩。但她身形高挑,水玲珑却娇小玲珑,哪里掩藏得住。
“贝姐姐,你怎么了?”这一下连水玲珑都觉察她的怪异举止了,“是大哥啊!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
镇静!镇静!
深呼吸!
慢慢调整!
她行的!
一定行的!
“涔涔,你没事吧?脸色那么红!”黑狼的手抚到了贝涔涔的额头上,“好烫啊!”
轰——
所有的努力土崩瓦解,贝涔涔呼吸急促、面红耳赤、汗流浃背,隐约还能听见她牙齿咯咯的撞击声。
“大哥,贝姐姐好像真的有事啊!那个芦大夫究竟给贝姐姐下的什么药啊?”水玲珑急了。
黑狼也失去了理智,一把抱起贝涔涔,疾步来到床边,将贝涔涔放在床上:“玲玲,你照顾涔涔,我去找太医。”
“不!”贝涔涔抓住了黑狼的衣角,“我……我……我真的没事!我……我……我只要安静一下!”
黑狼一怔,回眸望了望贝涔涔嫣红的脸色和不自在的神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嘴角浮上了一丝笑意:“好,那你安静一下。”
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贝涔涔才吐了口气。西方的耶稣,东方的如来,四面八方的大神啊!赐予她力量吧!
“叩叩!”
她支起了耳朵。
“贝姐姐,吃早饭了。”
“我……我还不饿。”
“大哥去追芦大夫了,你的眼睛不要紧吧!”
黑狼走了啊!
贝涔涔的心一宽,却又一滞,唉,黑狼走了啊!
她无精打采地起来开了门:“又是粥啊!”
“是啊,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喝粥吗?”水玲珑奇怪地看着贝涔涔蔫巴巴的样子,不明白何以前后只隔了那么短的时间,贝涔涔就从那个鲜活的女人变成了眼前这一根干瘪苦瓜样了。
贝涔涔苦笑了一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贝姐姐,你在说什么啊?又是你们的家乡话吗?”
“不是!那个,不吃粥行不,有馒头大饼烧卖吗?只要不是汤汤水水的,都行!”
结果,贝涔涔狼吞虎咽地啃着硬邦邦的馒头,那碗香喷喷的粥则落入了水玲珑的肚子里。
“贝姐姐,你好奇怪诶,这么好吃的粥不爱吃,偏要啃那个隔夜馒头!”水玲珑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贝涔涔勉强扯了个笑容,伸手拍了拍水玲珑的脸蛋:“你喜欢,以后都让给你吃。”
“好啊!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皇上吃的东西这么好吃!贝姐姐,我好羡慕你呢,以后你天天都能吃到这么好看又好吃的美食。”
贝涔涔停下了咀嚼,口中的馒头仿佛突然变成了啃不动的石头,磕痛了她的牙齿。对哦,她几乎忘记了呢,黑狼是要把她送给皇上的呢!
“贝姐姐,对不起哦,以前大哥说要瞒着你的,我才不敢告诉你。大哥真是的,昨晚才告诉我,你已经知道了。其实有什么好瞒的啊!做皇后呢,天下女人都盼望的事,姐姐怎么会不喜欢呢?”
“你喜欢吗?”
“我?”
“是啊,如果让你去做皇后,你喜欢吗?”
水玲珑摇了摇头:“我已经有了大哥!”她苹果般的红脸蛋上露出了羞怯的笑容,“我这一生只要待在大哥身边就够了。而且,我那么丑,皇上哪里看得上我呀!”
贝涔涔怔怔地望着水玲珑:“你不难看。”
水玲珑没有留意到贝涔涔话里的矛盾之处,依然快乐地说道:“我本来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见到姐姐之后,我就不这么想了。姐姐,你真的好漂亮,要是我能有姐姐的脸就好了,那样大哥就会更注意我一点。”
“我的脸?”贝涔涔苦笑,“别傻了,你和你大哥之间的感情,可不是建立在一张面皮上的。”
“可是我真的好希望大哥的眼睛只看着我一个人!就像我只会看着大哥这一个男人一样。”水玲珑惆怅地说道,“姐姐,你看我会做大哥的新娘子吗?”
“……我不知道!”
“姐姐,你知道吗?我从六岁那年就盼着做大哥的新娘子了!你不会取笑我吧?”水玲珑害羞地捧住了脸蛋。
“不会!”因为那同样也是她的心愿啊!
无论隔了多久,她都记得那一天的情景——
“我要做你的妻子!”
她认真地伸出手指,压在少年丰润的唇上,不经意的动作竟有了些微的挑逗和妩媚:“这里,已经有了我的印记。记住,你是我的男人了,这辈子,你只能娶我一个人!我叫……”
多可惜啊,她没有能够说出自己的名字!如果她当时说了出来,一切会不会有不同?
“我一直都盼着自己长大!”水玲珑的眼睛发出梦幻般的光芒,“盼啊盼啊,我终于十六岁了!爷爷说,玲玲长到十六岁,就能嫁人了!呀,要是我能嫁给大哥,一辈子做他的女人,就算立即死了,我也不怕!”
“你若死了,又怎能一辈子?”
“死了,我还是他的妻子啊!”水玲珑睁大了眼睛,忽然嫣然一笑,“不过,我可舍不得死,我希望能为大哥生好多小孩子,男的女的,都像他!姐姐,你说好不好?”
“……”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贝涔涔努力地咽下了口中的馒头:“你看,我在吃馒头啊!”
“姐姐,你也会和皇帝生好多孩子吧!到时候,你的孩子还会继承皇位。你现在是皇后,以后是太后。姐姐,你永远是高高在上独一无二的女人呢!姐姐,你不高兴吗?”
贝涔涔啃着馒头,好像那个馒头成了世间美味。
但是水玲珑还意犹未尽,忽然凑上前来,悄声问道:“姐姐,你被人亲过嘴吗?”
贝涔涔剧烈地咳嗽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水玲珑连忙拍着贝涔涔的后背,“我就说这种馒头姐姐吃不惯嘛!”
贝涔涔用力咳嗽着,终于将那块几乎没将她噎死的馒头吐了出来。
“你……你……亲过吗?”
水玲珑逃了开去,但只是几步,又停了下来,低头抚弄着腰际垂下的流苏,轻轻地应了一声。
那声音几若蚊吟,然而在贝涔涔耳畔,却犹如焦雷,炸得她魂飞魄散。
“是……是……”
“大哥!”
她要杀了他!那个浪子!那个道德沦丧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肯放过的恶棍!
贝涔涔恶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到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所以,我这辈子非大哥不嫁了。”水玲珑慢慢地抬起头,眼睛里散发出坚定的光芒,“就算死了,我也要待在大哥身边,不离不弃。”
贝涔涔也想死!死了化为艳鬼,缠绕黑狼。呜,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失恋了?
“涔涔!”
“大哥!”水玲珑惊喜地回眸,“你追到芦大夫了吗?”
“嗯!”黑狼点了点头,抚了抚水玲珑的头发,“你放心,涔涔的眼睛没事了。”
“真的吗?可是贝姐姐还看不见啊!”水玲珑还是担心。
“可能是药效的问题,但……”
“谁说我看不见?”贝涔涔走到黑狼面前,冷冷地盯着黑狼那张漂亮得祸国殃民的脸,“看不见我又怎么会知道,我面前这漂亮的脸,不过只是一张画皮,包裹的是一副狼心狗肺!”她举起手,重重地挥了过去。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黑狼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贝姐姐,你干什么?”水玲珑尖叫着,心疼地抚上了黑狼的脸颊,“大哥,你没事吧?”
那画面如此温馨,却硬是刺痛了贝涔涔的双眼。早知如此,她还不如瞎了呢!
她一扭头,向自己的房间飞奔了回去。
月黑风高夜,单于夜遁逃。
她贝涔涔也要趁着这如墨的夜色出逃了。她穿越到这个古老的朝代来,可不是为了做一只笼中鸟的!与其被凤冠压着,还不如和芦苇结伴闯荡江湖呢!
该死的黑狼,她本来还打算给他留一条后路的,现在……
她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去死吧,都去死吧!一个心里面充满了羡慕妒忌恨的女人,还有什么清明理智?
她打开涔园的大门,最后望了望幽暗的涔园,又咬了咬牙,走了出去。从此,天各一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涔涔!”
她止步!
黑暗中,有个人慢慢走向她。
“让开!”
黑狼没动。
贝涔涔只好自己动,但是,无论她怎么动,黑狼始终都挡在她的面前。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惹毛了我,你可别吃不了兜着走!”
黑狼笑了,低沉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格外动听。
“我记得有个人对我说过,说是不会让我不好交代,说自己会尽一切可能,成全我的梦想!难道是我记错了?”
“你没有记错!你只是笨!你不知道女人最擅长的就是骗人哄人吗?我警告你,万一我真的母仪天下,第一个要灭的人就是你这个负心汉!”
“负心汉?”黑狼皱眉,“我负了谁的心?”
“黑狼,我今天才知道,你不仅虚伪,花心,不负责任,你连装傻充愣的本事都是男人中的翘楚!”
“涔涔,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黑狼又笑了,“不过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吃醋?”贝涔涔气得满脸通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吃醋?”
“我不是看到的,我是闻到了醋味。”黑狼俯下身子,凑近贝涔涔,两人鼻息相闻,四目相对。黑狼嗅了嗅鼻子,“这里,很酸啊!”
他言犹未尽,额头突然传来重重的撞击,这一下突出意外,纵是他武艺高强,脑门也嗡嗡作响。而贝涔涔已经痛苦地叹了一下,捂住脑门蹲了下去。
“涔涔,怎么了?”黑狼又好气又好笑地跟着蹲下,抓住贝涔涔的手,贝涔涔的额头已经红肿了起来,一双眼睛溢满了泪水。
“都是你啦!”她大叫起来,握紧拳头,用力捶打黑狼的肩膀。黑狼还没什么,她的拳头又隐隐作痛。
“哎哟!”她揉着拳头,又羞又怒,几乎没有嚎啕大哭起来。唉,她贝涔涔,怎么说也是新世纪的商业精英,古时候的朝廷命官,处事向来冷静自持,怎么只要挨上黑狼,一切就莫名失控了呢?她竟然连最不入流的樱木花道的脑袋功都给用上了啊!
“好好好,都是我!”黑狼揉着贝涔涔的额头,哭笑不得。
“你终于承认你的罪过了?”贝涔涔却更加愤怒了,“你这个不害羞的!你连你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等等!我什么时候有了女儿?”
“水玲珑不是你养大的吗?”
黑狼无语问苍天。
“你承认了?”贝涔涔卖力地用手指戳着黑狼的胸膛,“你承认了?你知不知道,这是要杀头的?”
“涔涔,我什么时候乱来了?玲玲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好啊!你还学会开脱了!”贝涔涔戳戳戳,恨不能在黑狼的胸膛上戳出一个洞洞来,“你既然亲了她,你何苦又来招惹我?”她的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停!我什么时候亲过她?”黑狼简直莫名其妙。
“没有吗?需要我叫起水玲珑当面对质吗?黑护卫?”贝涔涔冷笑。
“哦,是了!”
“怎么,终于开窍了?回想起那个画面了?”贝涔涔气怒交加,刷——站起身来,就要跳起来。
但是,黑狼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只能无奈地原地踏步。
“你还想做什么?有了正室,再收小妾吗?我告诉你,我贝涔涔再没人要,也不会沦落到做人家第三者的地步!”
“涔涔!”黑狼啼笑皆非,“我是亲过玲玲,但那是在玲玲六岁的时候,那时她没了爷爷,又受了重伤,吃不下东西,我只好嘴对嘴一口口将食物喂下去。我黑狼再不济,总不至于对六岁的孩子产生那种念头。”
耶?
是这样吗?
只是这样吗?
红色警报消除了吗?
她还没有失恋还有可能稳坐正室吗?
贝涔涔盯着黑狼的胸膛,手指在上面画圈圈。唉唉唉,她为虾米每次都要这么丢人现眼捏?就算她不能在黑狼面前展现出她的绝代风华,一丁点正常女人该有的样子总可以吧?苍天啊,既然你都动用穿越了来成全我的婚姻大事,为什么不能大发慈悲帮助我在爱人面前亮出最好的一面呢?
“涔涔!”黑狼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好像还有些暗哑。
贝涔涔的头又低了一分下去。怎么办怎么办?没脸见人了。
“涔涔!”黑狼的声音有些走样了。
贝涔涔继续低头。原谅我吧,忘记我吧,重新认识我吧!
“涔涔,我不介意你的手指继续挑逗我,但是,我们总得回房间吧?”
贝涔涔的脸无可救药地燃烧了起来。
虾米?挑逗?天啊,地啊,各路大神啊,她比窦娥还冤呐!
她想收回手指,但是,黑狼抢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今晚你不会又想上厕所了吧?”
她想的,呜,她承认她又想尿遁了!她承认她就是个银样镴枪头!可是,她真的好紧张好紧张,她的心跳得这么快速,一定会直接蹦出胸腔的,她一定会是第一个因为那种事而窒息身亡的女人!
她真的晕了过去。
贝涔涔又变成了病人!
病痛真是很奇怪的东西,一旦上了身,必定缠缠绵绵、不死不休。现在贝涔涔是真的相信“病去如抽丝”这句话了。眼睛是复原了,但是她的心脏好像出了点状况,只要稍微一激动,一定呼吸急促、大脑缺氧、昏迷完事!完了咧,不会是她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有先天性心脏病吧?要是搁在她那个时代,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以她的财力,完全可以让最好的医生给她换个健康的心脏,保证无病无痛地寿终正寝。可是……
她郁卒了!
芦苇就算是这个时代的神医吧,毕竟还是受到了时空的限制啊!
她看着芦苇!
尽管面前这个男人的确是蒙受了上天太多的恩宠,但是,这个时代最不缺乏的就是美男不是吗?何况,此刻的她,已经被芦苇的良药苦口摧残得没剩下多少心情欣赏美色了!为了避免芦苇的药物攻击,她已经连续使用谩骂、讽刺、抗拒等等方法,却无一管用。眼看芦苇又在尝试一种新药,她索性用丝帕绑住了嘴巴,挑衅地瞪着芦苇。
“没有用的,药不一定要从口入!如果你不想吃,我会使用别的法子,但那会令你疼痛。”芦苇依然云淡风轻,一点都没有受到波及。
贝涔涔一把扯掉了丝帕,气急败坏地说道:“我在想,你是不是人形机器?”
芦苇摇了摇头:“你的意思是我没有七情六欲?”
轮到贝涔涔摇头叹息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越来越喜欢你了?”
“因为和我说话不累!”
“没错。你虽然也并不理解我那些稀奇古怪的话,但你却明白我要表达什么,我们好像……嗯,不是在用语言交流,而直接通过脑电波……You know?”贝涔涔又是耸肩又是翻转双手,急切地要把她的意思表达清楚。
“你是说心有灵犀?”
“正点!”贝涔涔竖起了大拇指,“芦苇,我猜你一定练过《玉女心经》,而且一定比小龙女更厉害,说不定还超过林朝英呢!对了,你住的地方是不是活死人墓?”
芦苇笑着摇头:“那又是什么故事?”
贝涔涔将立刻介绍了小龙女的背景,芦苇听得神往。
“当真有这样的人物?”
芦苇的神情让贝涔涔眼睛一亮,啪地打了个响指:“我明白了。”她晃动着自己的食指,“你才是《玉女心经》的创始人!原来我竟然是媒介呢!”
芦苇微笑着又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药递给贝涔涔:“吃药吧!”
贝涔涔的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还吃?你还不如直接把我的心脏给换一个呢!”
“换?”芦苇仔细想了想,“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既然眼珠能换,心脏如何不能?就是缺少健康的心脏!”
“我倒!”贝涔涔双手乱摇,“我可不愿成为你的试验品。我说的手术那可都是经过百年试验的。”
“手术?”芦苇很感兴趣。
“是啊!我跟你说,在我家乡,如果心脏出了问题,就换一个。备用的心脏是用自身细胞克隆出来的,绝对符合身体要求。哎呀,这里可不行,光是血液就成了问题。”
“血液?”
“是啊,动手术肯定会造成大出血,这时候就要输血。你知道血型有几种吗?”
芦苇摇头。
“哈哈哈哈……”贝涔涔得意地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果然是至理名言!医术我不如你,理论上我可胜过你啦!”
两人唧唧咕咕从清晨一直聊到黄昏,还不肯善罢甘休,大有秉烛夜谈的气势。
“涔涔!”黑狼出现在他们面前,“你该休息了!大夫,是不是?”
芦苇总算还识相,站了起来:“贝姑娘,以前我觉得聊天是在浪费生命。你让我改变了这个观念。”
“是不是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呢?”贝涔涔得意洋洋地说道。
“然!”芦苇笑,“好诗句!可惜在下还有要事,不得不走了。”
“你要离开,那我的病怎么办?”贝涔涔愕然,“而且以后谁来陪我说话?”
她无心之语,黑狼听得脸都黑了。
芦苇含笑瞟了贝涔涔一眼:“你的病在下一时找不到方法,多待无益。等我找到了克制的方法,一定尽快赶回。至于陪伴你的人,我想有人应该比我更合适。”
“此言差矣!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现在才知道,就是知己,也是需要在佛祖面前修上几千年的!”
黑狼的脸阴云密布。
芦苇的脸上却有了一丝感动,他深深地看了贝涔涔一眼,却只说了一个字:“好!”
神奇的是贝涔涔居然理解,她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感动,说了两个字:“谢谢!”
芦苇的反应更是奇特,他没有回头,就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门不是开着吗?”贝涔涔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窗子,“这个举动又代表了什么呢?”
“代表他很识相!如果他不跳,我就将他扔出去。”黑狼在她旁边冷冷地说道。
正文 第七章 神马都是浮云
贝涔涔在唱歌!翻来覆去只有两句:在我地盘这,你就得听我的!在我地盘这,你就得听我的!在我地盘这,你就得听我的……
贝涔涔不常唱歌,会乐器就是因为她在唱歌上没有什么发展潜力,所以才用乐器加以补足的。
但不常唱不等于不想唱!
贝涔涔人生特别得意的时候,她就会选择很应景的歌反复地哼唱。
现在,贝涔涔的心像是坐上了云霄飞车,眉毛睫毛汗毛都在翩翩起舞,她的嘴能闲得下来吗?
黑狼居然也会吃醋!
那么严板的家伙呢!
她实在不能不得意!
“姐姐这两天的心情真好!”水玲珑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来到贝涔涔身边,“这是皇上派人送来的点心。”
“哦!”贝涔涔信手拈起一块,放入口中,“好吃!玲玲你也吃。”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贝涔涔拿起另一块,塞进了水玲珑的嘴里。
“唔,好好吃!”水玲珑的眼睛也亮了,“姐姐,等你进宫后,我可以常来陪你吗?”
贝涔涔的心情受了点影响,她无语地看着水玲珑,这个可怜的姑娘,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失恋了呢?不,不该说失恋,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单恋!唉!
“就算我不进宫,你也能吃到美食。”贝涔涔拍了拍水玲珑的手,“你大哥可是皇上身边的第一保镖,只要他开口,有什么你吃不到的?”
“真的吗?”水玲珑抓住了贝涔涔的手,兴奋地摇了摇,“那么,我只要成为大哥的妻,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大哥进宫了。”
“理论上是这样!”贝涔涔下意识地将双臂交叠在胸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大哥只是拿你当妹妹看待……”
贝涔涔没有机会表达完毕,因为水玲珑的泪水忽然落了下来。
“我看到了。”
“啊?”
“昨晚,我看到大哥在亲你。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我只是想叫你们吃晚饭。”
贝涔涔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难怪昨天的晚饭水玲珑表现得那么沉默,她本来应该留意到的,但她当时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大哥紧紧地抱着你,好像恨不得把你揉进他的身体里面。大哥从来没有这样子抱过我。可是,”水玲珑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我真的离不开大哥。姐姐,不要赶我走,只要能留在大哥身边,我做什么都行。我会做饭、洗衣服,真的,我会给你梳头发、捶背。”她急切地抓住贝涔涔的双手,“姐姐,我只要一辈子和大哥不分开。”
“不行!”贝涔涔冷冷地摇头。不是她冷酷无情,而是她明白,这种时候,仁慈反而是一剂慢性毒药,它会让水玲珑这一生都活在可怜的虚幻之中。水玲珑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只有她对黑狼彻底死心,她才能够擦亮双眼,发现另一片森林。
“姐姐,”水玲珑搜索着贝涔涔的眼睛,但是,在那里她看不到一丝希望。她绝望地垂下了眼眸,“姐姐,你为什么那么狠心?”
“因为情场如战场,你我之间,只能有一个可以留下。”贝涔涔的声音冷峻而果断,“我不会走,所以,你必须离开!”
水玲珑松开了手,缓缓地退了开去,忽然身体一软,倒在了贝涔涔面前。
贝涔涔还没反应过来,有一个人已经疾掠过来,抱起了水玲珑。
“玲玲,玲玲!”黑狼翻了翻水玲珑的眼皮,又听了听她的心跳。
“她怎么了?”贝涔涔担心地伸出手,想要烫烫水玲珑的额头。但是,黑狼突然摔开了她的手:“别用你的脏手碰她!”
贝涔涔愕然而立,手掌传来的疼痛提醒她刚才的羞辱。
“我不懂!”她艰涩地吐字。
黑狼抬起头,深黑的眼中是满满的疼痛和失望。
“贝涔涔,你知道我一直在等!”
“等什么?”贝涔涔茫然地问。
“等你的真话!”
“真话?”贝涔涔脸一红,“你是说我的真实身份?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那个真的很复杂,就算我说了,你也未必能够理解……”
“是我不能理解还是你根本别有用心?”
“我有什么用心?”贝涔涔莫名其妙。
“你费尽心机、步步为营,甚至不惜出卖色相,无非是想引我入榖,让我成为你的杀人工具。这是你魔教惯用的伎俩不是吗?”
贝涔涔忽然扑了上去,用双手狠狠地揪住黑狼的面门。黑狼吃痛,一掌推开了她。饶是黑狼没有用力,贝涔涔还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痛得几乎爬不起来。她匍匐在地面,口中有血腥味翻涌上来,和着眼中落下的苦涩的泪水,一同咽回了肚子里。原来这个男人,这个用冷酷的语言极尽羞辱她的男人真的是黑狼。她多希望刚才能够从这个男人的面门上揪下一张人皮面具,那样的话,至少她的心,不会有这么痛、这么绝望、这么阴冷!
“太好玩了!”她轻轻地喊着,但是,她没有像二宝那么幸运,被八仙女接回她自己的时代。她还是她,停留在这个可憎又可怕的时代!
她用手撑住地面,慢慢地跪坐在地,又慢慢地站了起来,再慢慢地转过身,慢慢地抬起头,现在,她重新面对黑狼了。
黑狼却别过了脑袋,避开了她的注视。
“为什么不敢看我?怕我使用移魂大法?”贝涔涔咯咯地笑了起来。
但这一次黑狼没有受激,他依然回避着她的眼睛:“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没有把握……冷静地面对你!”他的声音痛苦而压抑,“贝涔涔,你成功了。我爱你!即使在这样的时刻,我依然不能阻止自己爱你!可是,我不能再爱你了,因为你不配!”
“谁配?她吗?”贝涔涔的声音陡然拔高。
“玲玲或许没有你聪明,也没有你漂亮,但是玲玲善良!”黑狼心疼地摸着水玲珑苍白的脸颊,“把解药拿出来。”
“什么解药?难道你怀疑是我把她变成了这个样子?”贝涔涔恍然,随即又欣然,“小狼,你清醒点,我怎么可能?我要是这么有能耐,我就不会被那个狗屁太师毒瞎了眼睛……”
“你当然没有!那根本就是你精心布置的一个局!贝涔涔,你真的很厉害。你不但骗得潘晋廉家破人亡,而且又赢得了皇上的信任,你还让我也心甘情愿入了你的圈套。你以一个柔弱无助的形象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相信你真的宁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为朝廷除去一害;让我相信你真的那么需要我的帮助;让我相信你真的爱上了我……可笑,可笑我居然蠢到自以为找到了今生今世最美最好的女人做我的妻子!”黑狼仰天大笑起来,眼泪却从眼角悄然滑落。
贝涔涔抱住了黑狼:“是真的!我愿意做你的妻子,无论是浪迹天涯还是……”
黑狼反手推开了她:“你还想骗我?是的,我差点忘了,你自己都说过,女人天生爱骗人!从一开始相遇,你就一直在骗我!”
“我没有!”
“没有吗?”黑狼冷笑,“你第一次遇刺,那两个是侍女都是你安排的吧?”
贝涔涔瞠目、脸红:“那个……”
“我没有下重手!我只是拍晕了她们。但是我回去后却找不到那两具应该存在的‘尸首’。”黑狼讥讽地盯着贝涔涔,“是你派人把她们救走的,对吧!其实那时,你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你当然也有把握,我不会杀人。”
“我……我只是为了给皇上一个交代!”贝涔涔期期艾艾地回答,“当然,还有就是让潘晋廉相信……”
“没错!你的计策总是一石多鸟,恐怕还有一只鸟就是我这个笨蛋。”黑狼意兴阑珊地说道,“放下解药,我不杀你!”
“这个真没有!”这样的时刻,贝涔涔居然还能说上一句小沈阳的名言,连她自己都不禁要佩服自己,“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不要逼我杀你!”
“黑狼,你看着我的眼睛!”贝涔涔用力瞪住黑狼,“从我瞎眼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骗过你。我只是在赌,赌你会在潘晋廉杀我之前发现我在股市中留下的线索,把我救出去。我的眼睛的确瞎了……”
黑狼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是,我是有解药。”贝涔涔急忙补充说明,“因为那毒药本来就是我派人送给潘晋廉的。我让他以为我有仇家,很厉害的仇家,而且这个仇家非置我于死地不可!潘晋廉本来将信将疑,但是我受伤了,而那毒药他又试验过了。他才孤注一掷……结果你也知道了。你救了我,我本来可以马上恢复视力,但是我舍不得,我喜欢被你疼惜受你呵护的感觉,那时候我忽然想,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别说是瞎了,就算是立即死了,漂流在神秘的时光隧道中,没有尽头、没有出路、没有未来……我也不会害怕,因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一直牵着我的手,给我希望,给我温暖,给我幸福!”贝涔涔的泪水滑落脸庞,嘴角却带着甜蜜的微笑,“小狼,我爱你!无论贫穷还是富贵,疾病还是灾难,不离不弃!”她伸出了右手,那只手白腻、细嫩,掌心微微泛着迷人的粉红色,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闪着动人的光芒。
黑狼的眼神变了,他伸出了手……
嗖——
一道寒光突然自贝涔涔的方向向黑狼怀中的水玲珑激射而去。
黑狼抱住水玲珑,脚尖一用力,整个人犹如被谁提住了脖子,陡然向后退射丈许。那根淬着剧毒的飞针没入了黑狼离开的土壤之内。
“贝涔涔!”他大喝一声,“再相信你的话,我就是个畜生!”他大吼一声,身子急速移动,左手已经掐住了贝涔涔的脖子,将贝涔涔从地上提了起来。
贝涔涔登时脸红气粗,两眼翻白。
“住手!”
一声怒喝陡然传来,少年皇帝满脸怒容飞步奔来:“大胆黑狼,还不松手!”
黑狼手指松开,贝涔涔软软地倒在地上。
皇上立刻抱住了贝涔涔:“涔涔,涔涔,你还好吗?”
贝涔涔大口大口吸着空气,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我……没事!”
“皇上,此人来自魔教,恐怕会侵害到皇上安危……”黑狼跪倒在地。
“住口!”皇上龙颜大怒,“黑狼,枉费朕如此信任于你,托你照顾涔涔,你竟然敢动杀念!涔涔是谁,难道朕还不了解?不要说她与魔教毫无瓜葛,就算有,朕也相信她绝不会害朕!”
贝涔涔凄然欲绝。为什么连皇上都可以相信她,黑狼就不行?爱一个人不是应该无偿地信任对方吗?黑狼为什么不可以?难道,黑狼对她,根本就只是迷恋而不是真爱?泪水再也隐忍不住,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涔涔,涔涔,别哭了,有朕在,朕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皇上抱起了贝涔涔,冷峻的眼神落在黑狼身上,“念你曾救过朕的性命,这次饶你不死。从此两不相欠,你走吧!”他说完这话,再也不多看黑狼一眼,在随行太监和大内高手的簇拥下离开了涔园。
贝涔涔没想到自己还会回到皇宫,而且还是以女性的身份。
置身于那个未来皇后的寝宫之内,她不由百感交集!
什么是人生?
这就是人生!
你永远都猜不透下一步将发生什么!
她都已经准备好和黑狼一起隐姓埋名,从此男声欣欣女颜悦,子孙绕膝享天伦,平静地过完她在这个时代的日子。
然而,命运偏偏又嘲弄了她。
也许,是命运从未遗忘过她,她穿越千年,本该是来做一番大事业的!她应该责无旁贷地担当起救世主的重任!不是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吗?何况是她这么高智商又具备特殊身份的人!
她苦笑!
可怜她一弱质女流,却要背上如此沉重的包袱,连say no的权利都没有。
她扑进了床里,把脸深深地埋入锦被。
黑狼,她现在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怎么办啊?
“皇上驾到!”
贝涔涔迅速离开了那张华丽的檀木床,快步来到门边。
“恭迎皇上!”
“平身平身!”皇上难掩脸上喜悦之色,冲着宫女和太监挥了挥手,“都退下退下!”
他凝目注视着贝涔涔:“朕没有看错,你果然是个女的!涔涔,你好美!”他张开怀抱,把贝涔涔拥了进去,“朕要你做朕的皇后,为朕诞下龙子,他日继承大位!”
贝涔涔轻轻地推开了皇上:“皇上,涔涔的年龄比你大!”
“那又如何?朕都不在意……”
“我在意!”贝涔涔退了开去,“现在皇上或许还感觉不到,但过了十年二十年,皇上就不会这么想了。若是寻常百姓家,也就罢了。但皇上身边,美女如云,皇上又怎么会再看得上我一个老婆子?”
“涔涔,朕发誓,今生只要你一个!朕立刻遣散妃嫔……”
“皇上,祖宗的家法,如何能够说废就废?何况,那些妃嫔中已经有人怀了龙种。皇上岂能如此儿戏,说遣散就遣散?”
“涔涔,朕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碰她们中的任何人。”
贝涔涔望着皇上焦急的脸色,忽然有些感动。不管怎么样,这个少年皇帝,此刻,是真正爱着她。所以,她更不能伤了他的心!
“皇上那么做,不但对那些妃嫔不公平,而且对皇上自己也不公平。因为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谁?”皇上色变,他不是笨蛋,一转念就猜了个正着,“黑狼?”
贝涔涔默认。
“但他却要杀你!”
“不管他做什么,我都爱他——一辈子!”
“朕有哪里不如他?”被羞辱的愤怒涌上了年少皇帝的脸,他红着脸逼近贝涔涔,“你说,朕有哪里比不上他?”
“爱情若是可以比较的,就称不上爱情!”贝涔涔平静地面对着激动的皇上,“若是涔涔因为皇上处处超越黑狼,就弃黑狼择皇上,这样的女人,皇上觉得能用真心去怜爱吗?皇上认为,还可以一辈子只守着这样的一个女人吗?”
皇上张了张嘴,却只能瞪着眼喘着气,说不出辩解的话。
贝涔涔抓起皇上的手,像是一个大姐姐般,拍了拍他的手背:“皇上就算执迷不悟,至少也该给我们彼此一些时间。也许过不了多久,皇上自己都会怀疑:当初怎么会看上这么一庸脂俗粉?”
皇上被逗乐了,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知道你不是!你也知道朕不会!但朕绝不会勉强你,朕要你心甘情愿地做朕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贝涔涔忽然发现,这个在她眼里一直很幼齿的皇帝,好像真的已经长大了。他的身上,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帝王之气;他的眼神,坚定而执着,透露出他的果断和凌厉!这个少年皇帝,已经具备了与天下抗衡的力量!
贝涔涔肃然起敬!
皇上自然也看到了贝涔涔变化的神色,不由得满意地笑了。
“涔涔,你说得没错,我们是需要时间!你会发现,朕才是你的真命天子!朕才能给你一切!”
皇上并未刻意表现出高高在上的气势,但是,那种气势,却还是在他的言谈举止中淡淡地散发开来。这一刻,贝涔涔想到了“天威难测”这四个字!她曾经以为她很了解皇上,但现在,她却犹疑了。她记忆中的皇帝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了过去,而眼前这个男人,渐渐地与他的身份融为一体,在权利的磨炼和洗礼中,变得坚韧、刚强,也变得冷酷、唯我自尊!这样的男人,势必将习惯于阴谋与杀戮,掠夺与占有……
她打了个冷战!
她在干什么?
她正在与虎谋皮!
老天,有一天也许她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不,更可怕的是,死亡会成为一种奢侈!
“涔涔,你怎么了?”皇上伸出手,贝涔涔立刻退了一步。
“也对,朕答应要给你时间!”皇上不以为许,“对了,你还不知道那个老混蛋后来怎样了吧?”皇上兴致勃勃地坐了下来,“哈,你简直就想不到,那家伙一向都耀武扬威的,其实就是一个熊包!”他哈哈大笑起来,昔日的皇上又回来了,那个开朗、纯真,喜欢将什么都放在脸上的男孩子。
贝涔涔也笑了,她真是想太远了。她坐在皇上对面,笑吟吟地望着皇上:“是吗?”
“是啊!朕跟你说,那家伙嚷嚷着说你是个女的,还说要将你献给我!结果,朕故意找了个男人,叫黑狼设法易容成你的样子,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脱下了那人的衣服……哈哈哈哈,你猜老家伙当时的表情怎样?”
“怎样?”
“目瞪口呆!喏,就这样!”皇上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贝涔涔咯咯笑了起来。
“好玩吧!朕真怕他的眼珠子会突然掉出来。”
“后来呢?”
“后来,朕自然就将他满门抄斩了。”
那种不祥之感又涌了上来。
贝涔涔侧了头:“那、那个冒牌贝涔涔呢?”
“自然也杀了!不然怎么让你回来?不过,涔涔,你的名字可得改了。嗯,叫什么好呢?”他低着头苦思冥想,贝涔涔无言地望着那张年轻的此刻又带着稚气的脸,一颗心沉甸甸的,坠得她好难受好难受!
不,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依然稚气的少年沦落为一个暴君!绝不能!有什么决定在她心里慢慢生成,如果是她的宿命,她受了!
“乔姗姗!”
“什么?”皇上茫然抬头,迷惘的眼神好像一只迷途的羔羊,乞求着她可以收留。哎呀,她如何忍心弃之不顾?
“我的本名。”她的声音更加温柔了。
“是吗?”皇上展颜,黑亮的瞳仁中满是喜悦,“乔姗姗,姗姗,姗姗,这个名字好!就是这个了。”
贝涔涔也笑了:“皇上真的喜欢吗?”
“喜欢!”皇上年轻的脸上满是单纯的快乐,他忘形地拉起了贝涔涔的双手,“姗姗,我真开心,你把真名告诉了我!我们已经走出了很好的一步不是吗?对了,朕也要告诉你朕的名字,朕姓宫,单名一个眞!”他在贝涔涔的手心里书写,“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朕的名字。”
“宫眞!好啊,我就叫你小眞!”
宫眞的脸色有些受到打击:“为什么要加上‘小’字呢?”
“你在意吗?如果你连这都在意……”
“不,朕不在意!”宫眞连忙否决,“对了,你姓乔!不会和江南首富乔海玉有什么关系吧?”
“正是家父!”贝涔涔戏谑地扬扬眉,“虎父无犬女对不对?”
“对!”宫眞点头,“朕听说乔海玉给女儿起名喜欢用数字,这么说你排行老三了?”
“小眞连这个都知道,真的很厉害呢!”
宫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朕只是听说乔海玉最厉害的不是他的财富,而是他有四个如花似玉又精明能干的女儿。”
“小眞莫不是想着要从我家选秀?”
宫眞咳嗽了一下:“母后是有提过。姗姗,这是不是所谓的天意呢?其实你早就来到朕的身边了。”
贝涔涔也咳嗽了一下:“小眞,如今潘晋廉不再成为你的威胁,朝中应该已经安稳了吧?”
不料宫眞竟叹了口气:“皇叔回来了。”
正文 第八章 三度狼狈为奸
贝涔涔躬身站在御书房里,强忍住想打呵欠的冲动,换了个身份故地重游,还真不是普通的累呢!至少以前她不用这样卑躬屈膝。啧,有机会一定要劝说一下小眞,迟早废了这太监的制度!忒不人道了!
她在皇上旁边腹诽,皇上的目光已经克制不住地瞄了她N次,瞄得她都为皇上紧张,因为那个皇叔宫胤天凌厉的眼神也已经跟着“杀”过来了!
拥有那种眼神的男人,绝对兼备一颗智商高于一百二的头脑!贝涔涔有点儿能够理解皇叔为什么“来”了。皇上年幼,不能说无知,至少也还停留在幼稚的阶段,朝政大权基本是由着几位朝廷重臣在把关。太师一殁,朝中更是风生水起。宫胤天若是身具周公之德,必赶来吐哺;宫胤天若是暗藏孟德之心,更不能错失良机。于公于私,宫胤天都不能不来!
贝涔涔还在玩味,宫胤天的眼神已经变了:先而迷惑,继而玩味,再而兴奋。
贝涔涔凛然,这个眼神变化她不陌生啊!那个地球人都知道的狮子王辛巴遇上Nala时,镜头聚焦和诠释的就是这一让人心跳加速两颊发烫又忍不住会心一笑的微妙眼神。贝涔涔第一次看《狮子王》,就是被这样的细节震惊得无以复加,从此死心塌地成了美国迪斯尼的忠实fans,以至于后来每看动画片,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留意此类细节,搞得对国产动漫那个叫黯然神伤啊!
唉,纵然已经告别了那个时代,回首往事,还是不免唏嘘感慨!
俱往矣,数花心人物,还看今朝!
贝涔涔极其小心地换了一抹惊慌中又掺点儿谄媚的笑容,垂下头去。但是,她的眼睛虽然已经避开了皇叔,然而她的身体细胞却还是感受到宫胤天那份热气腾腾的目光。
惨了!
难道说,她这个才刚刚替换上去的太监身份,又将在朝野引发一场耸人听闻的缱绻情事么?
额错咧,额真滴错咧,额从一开始就不该穿越到这儿来,如果额不穿越到这儿来,额就不会沦落到这么一个伤心的地方……
“这位公公很眼熟啊!”
来了!
贝涔涔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如临大敌!
“嗯,她是朕新收的。”宫眞终究是沉不住气,话才出口,脸就先红了。
“能得到皇上的青睐,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宫胤天的声音已经接近狎昵了,“臣府内就是少了这样一个妙人,不知皇上可否割爱呢?”
“不行!”宫眞勃然大怒。
贝涔涔汗流浃背。
宫眞啊宫眞,那个奸诈的男子只是在试探你啊!
可是这话她却只敢在喉咙口打滚,她甚至连眼色都不敢泄露了半分啊!
呜呼,她怎么就这么背运,非要夹杂在这一对叔侄之间,备受煎熬呢?
“臣只是请求,又非强求,皇上何必动怒呢?”那个惫懒的男子眯起了一双勾魂的桃花眼,放肆地罔顾当今皇上铁青的脸色,对着贝涔涔大抛媚眼,“小公公,不知如何称呼呢?”
贝涔涔应该恶心作呕的,但是很遗憾的,她真的觉得这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的确很帅很有魅力。现在她终于相信,为什么结了婚的男人更容易令女人动心了。就像眼前这一位,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流露出成熟自信的风范,更重要的,他经历了无数女人的洗礼,对女人的了解有时候甚至超越了女人本身。
“小三子!”贝涔涔不能不回答,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年限说短也不短了,但这是第一次,在仗未开打之前,她先已有了一丝怯意。哦呵,既生瑜何生亮乎?
“清清灵灵,犹如珠玉落盘。”宫胤天陶醉地弯了弯两片轻薄的嘴唇,“小三子?是昵称吗?在家排行老三?”
“皇叔!”宫眞撑不住了,“朕记得朕和你谈论的是三军问题……”
“皇上不是不急么?”宫胤天眼神一睨,似笑非笑,“何况,眼前有此良人,值得为那些琐事烦心么?”
琐事?
贝涔涔苦笑,就在刚才,这位皇叔还就此事咄咄逼人,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架势。现在,倒变成琐事了?
“朕现在就想讨论这事。”宫眞咬紧了牙关。
“皇上真的如此急不可耐?莫非皇上已经改变主意,同意臣的建议了?”皇叔忽然伸手,拉过了贝涔涔。
贝涔涔明知要躲避,但不知怎的,她的手还是落入了皇叔的掌握之中。
“皇叔!”宫眞拍案而起,“放开她!”
“臣推荐的吴子蹈将军,皇上同意了?”皇叔的手亲密地摸着贝涔涔的手背,笑得很温存,但一双眼睛却冷漠得容不下一丝笑意。
“放——开——她。”宫眞气得满脸通红。
“皇上如此在意,这小公公的身份当真透着蹊跷了。臣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小三子其实应该是江南首富乔海玉的第三个闺女吧?”
砰!皇上情急之下,带翻了桌上的茶杯。
“皇上这就急了么?”宫胤天笑得更欢了。
“你……你还知道什么?”宫眞脸如死灰。
“不多!只是刚好知道小公公还有一个身份!”宫胤天转头盯着贝涔涔那张并不起眼的脸,“贝大人,久仰了!”
“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贝涔涔甜甜地笑了起来,抽回了右手,向八王爷拱了拱手,“王爷若是早些回来,哪里还有贝涔涔混饭吃的机会?久仰二字,实在是抬爱了。”
宫胤天扬起了修长漆黑的眉毛:“你不怕?”
贝涔涔皱了皱鼻子:“可能是我太好奇了吧,连怕都顾不得了。”
“你在好奇,明明你已易容,本王为何还是能认出你?”
贝涔涔耸了耸肩膀。
“眼睛!”宫胤天黑亮的双眼锁住了贝涔涔,“本王看人,最喜看眼睛。本王见过你的画像,那对眼睛给本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见了你之后,本王才知道,什么是笔墨难以形容。”他抬手,仿佛想要触摸贝涔涔的眼睛,但最终只是停留在贝涔涔的眼前,“这双眼睛所蕴含的练达与机敏,岂是一个年方双十的女子所能拥有的?”
贝涔涔忽然大力握住了宫胤天的手:“王爷,你太有才了!你是唯一一个看出我真实年龄的人。实话对你说了吧,再过几个月,我就进入不惑之龄了。哎,你看,我可能比王爷你的年龄还大上十年呢!”
宫胤天陡然沉下了脸:“你敢戏弄本王?”
贝涔涔瞪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我没有啊!八王爷,你知道吗?女人最忌讳别人问她的年龄,可是我却能勇敢地说出来,那是对你智商的尊重!”
宫胤天的眼神更加阴沉,但嘴唇却又缓缓地舒展开来:“好!很好!贝大人果然没有令本王失望!本王本来也担心朝中生涯太沉闷,现在可好了,有贝大人在,本王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精彩!”他哈哈大笑起来,“皇上,臣告退!”
他居然不再提三军整顿一事,宫眞一愣,却也松了一口气:“皇叔请!和穆,送皇叔!”
随着宫眞的声音,御书房的门口,进来一个中年太监,斯斯文文的,他显然也听见刚才茶杯的碎裂声,进门时居然还端着茶盘。他先将茶盘放在书桌上,躬身行礼:“皇上,请用茶!”然后,才转身,用尖细却温和的嗓音回道:“八王爷,请!”
一直到听不见两人的脚步声后,宫眞才抓起茶杯,迫不及待地喝了几口,这才重新坐回他的龙椅,呼呼喘气。
贝涔涔却侧着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姗姗,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和穆很像一个人,刚才他的表现更像了。”贝涔涔皱起了眉头。
“哦?像谁呢?”
贝涔涔摇了摇头:“一下子想不起来。”
宫眞笑了笑:“和穆是半年前才到朕这里服侍朕的,原本服侍朕的福海去世了,临终前把和穆推荐给朕……”他摆了摆手,“不说了。对了,幸亏你够机智,不然朕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皇叔呢!”
贝涔涔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她说的明明就是真话,偏偏没有人肯相信。要是她说她来自另一个时空,只怕他们都以为她精神错乱了呢!搞不好她那个时代,有些精神病人嚷嚷自己是皇帝,说不定还真是个穿越而来的真皇帝呢!
“你在想什么?”
“哦!”贝涔涔回过神来,“我在想,我的身份既已揭穿,不知八王爷下一步会如何打算?”
宫眞的脸色白了:“你看他会怎么做?”
贝涔涔摇摇头:“我也猜不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仰起头嫣然一笑,“反正,只要他一天不戳穿我,我就一天不脱这太监服。”
尽管她的脸很普通,宫眞还是在她灿烂的笑靥中微微失了神。
“朕更希望看到你穿皇后服的样子。”
宫眞说得很轻,贝涔涔也就聪明得假装没听见,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好累啊!我现在才知道,太监的命真的不是普通的贱!我要回去休息了。”
“姗姗!”
贝涔涔只好止步,换上了笑容转过身:“什么事?”
“睡个好觉!”
“好!”贝涔涔开门。
“姗姗!”
“怎么啦?”
宫眞凝视着贝涔涔,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又有一晚不能见你了。”
贝涔涔迟疑了一下,忽然松开了门,走了进来。
宫眞惊喜地站了起来。
“小眞!”贝涔涔隔着书桌握住宫眞的手,“相信自己,你才是天子,眼前的障碍不过只是你成长路上的考验!睡个好觉!”
宫眞是不是能如她所愿地睡个好觉,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是无法如宫眞所愿睡个好觉了。
相思成灾啊!
只要一闭眼,就是黑狼的眼睛,黑狼的眉毛,黑狼的嘴巴,黑狼的手,黑狼的怀抱……
她的脸色,在黑暗的夜里,渐渐热了起来。
一日不见君,如隔三秋也。她已经三日不见黑狼了啊!
唉,她倒是希望宫胤天能揭穿了她的身份,那样,黑狼就不得不再来“暗杀”她一次,就像三天前那个晚上一样,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黑狼。
“畜生来啦!”
“我不是畜生!”
“哦,那是谁在说:再相信你我就是个畜生呢?”
“是我!”
“你看你还不承认自己是个畜生?”
“因为说那句话时,我已经决定永远信任你!所以不存在‘再’的可能。”
“是吗?”贝涔涔扬眉抿唇,压住正那不断喷涌上来的笑意,“那么,请问,狡猾的狼先生,你现在来做什么呢?”
“杀你!”
贝涔涔从床上坐了起来:“想好怎么下手了么?要不要我提供几种?”
“愿闻其详。”
“一剑穿喉是最快也最酷的,因为当你收回长剑的时候,你可以轻轻吹落剑锋上滑落的那一串血花,浪漫而优雅!”
“是吗?”黑狼似乎在笑,“杀人从来就不是一件浪漫而优雅的事!而且,我讨厌血腥味。”
“是吗?”贝涔涔却绷起了脸,“我看是你缺少一柄绝世好剑吧?对了,我从来没有看过你用剑,你不会连剑都没有吧?”
“我的剑不是用来看的。”
贝涔涔的笑声冲了出来:“你以为你是剑神西门吹雪么?”
“我不是,也不认识他!”黑狼的声音有点压抑。
“当他一剑刺入对手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剑下徐徐绽放,你若能看得见那一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贝涔涔陶醉地吟诵,“只要是活着的女人,没有不为他心跳的!”
黑狼闷哼了一声:“视杀人为美,这人莫非已经走火入魔?”
“当然不是!”贝涔涔瞪眼,“他是真的将杀人当作一件神圣而美丽的事,他已将自己的生命都奉献给这件事,只有杀人时,他才是真正活着……”
“原来是个杀手!”黑狼总结陈词。
贝涔涔继续瞪眼,然后皱着眉头笑了起来:“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鸡同鸭讲啊!”
“你才只说了一种。”黑狼并不认同她的幽默,声音木然。
“既然你不喜欢闻血腥味,那就来个葵花点穴手好了。往我的死穴上这么一按,无声无息,快捷异常。”
“那又是谁的绝招?”
“盗圣白展堂啊!”
“小偷!”黑狼点了点头。
贝涔涔咬了咬嘴唇:“要不丐帮帮主乔峰的降龙十八掌也行,一招亢龙有悔,保管送我上西天。”
“连丐帮你也能沾边?”黑狼愤怒了,“杀手!小偷!乞丐!青楼!贝涔涔,还有什么地方你没混过?”
贝涔涔瑟缩了,一瑟缩气势就弱了,气势一弱委屈就浮上来了,委屈一来眼泪跟着夺眶而出:“你凶什么凶吗?你以为我容易吗?”
黑狼叹息,随着他的叹息声,两个人忽然就变成了一个人。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两人苦苦压抑着的喘息声。
良久,两人的零距离才些微有了突破,黑狼的额头顶着贝涔涔的额头。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贝涔涔嘟起了嘴唇。
“涔涔,你知道那些都不是真话。”
“哼!说得那么流畅,谁知道你是不是借着演戏的机会吐真言呢?”
“涔涔,你的确骗了我!”
“你以为骗人的滋味真的很好么?我只是在赌,我并无十成把握。你根本不会知道,等待的滋味有多绝望,有多恐怖!如果我输了,最好的后果是赌上一条命。最严重的,我根本就不敢想……”贝涔涔打了个寒噤。
“我明白。”黑狼抱紧了贝涔涔,“一切都过去了。”
“才没有!”贝涔涔撇了撇嘴,“如果真的过去了,我干嘛还要回到皇宫里来?你干嘛还要来杀我?”
“涔涔,你知道我不能一走了之。如今好不容易天下暂定,若是皇宫之内又起风波,受苦的终究是老百姓。我尝过家破人亡的滋味,真的不想让那种情况继续发生。涔涔,对不起,连累你……”
贝涔涔掩住了黑狼的嘴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选择了你这条狼,自然有这个心理准备和你狼狈为奸。”
“等这事了了,我就带你去见我的养父母,从此隐退江湖,快意人生。”
贝涔涔又掩住了黑狼的嘴巴:“不要说了,我不爱听这样的话,未来越是美好,现实就越是冷峻。我喜欢一步一步地走。对了,小眞说八王爷宫胤天来了。”
“你叫皇上什么?”黑狼的表情不是慑于大逆不道的震惊,而是——古怪,好像突然之间被人灌了一大口陈年老醋。
“小狼,你不会是又吃醋啦?”贝涔涔的表情也很古怪——当笑意要冲出来却又很辛苦地压制下去时的那种扭曲的表情。
“我只是有必要提醒你,和皇上做朋友固然是好,但分寸却要掌握好,否则,帝王之威一旦受损,恐怕朝中奸佞之心易生!”
贝涔涔撇了撇嘴:“吃醋就吃醋,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沙文猪!”
黑狼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不过,我喜欢!”贝涔涔叭的一下,在黑狼脸上亲了一口,顿时涤荡了黑狼的阴云。
“涔涔,唉!”黑狼一脸的无可奈何,“你就像是个多变的小妖精,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那样才好呢!那样你的心就会一辈子都在我身上!”
“人心又岂是说变就会变的?”
“啧,人的心是最善变的东西!”
“是吗?但我却知道我的心很懒,一旦确定,就是一辈子。”
“小狼,这是我听到过的最经典的情话!”贝涔涔忍不住又在黑狼的脸颊上印了一吻。
“你听过很多情话?”黑狼的表情又呈现出短暂的僵化。
“如果我说不多,你会信吗?”贝涔涔巧笑嫣然。
“不知道!”黑狼郁卒地回答,“不过我只想知道芦苇说的那个字,是不是情话?”
“哪个字?”贝涔涔装傻。
“你知道的。”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好!”
贝涔涔狡黠地一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不如你好好猜啊!”嘿嘿,这个可是她的法宝呢,有可能的话,她要吊黑狼一辈子的胃口呢!
“涔涔!”
“啊,对了,你说宫胤天会不会就是幕后指使人呢?”贝涔涔一本正经地转换了话题。
“涔涔!”
“他的嫌疑应该最大,毕竟,他的确是最有资格做皇帝的人。”不上当是吗?不上当那就继续喽!
“做皇帝比的可不一定是能耐,而是心!心怀天下者,才是仁君!”黑狼终是被转移了注意力。
贝涔涔偷偷一乐,继续说道:“这么说你很看好小眞喽!”
“小眞”两字又惹得黑狼不满地侧目。
“他很善良,又经历过生死变故,应该更懂得珍惜,而且他羽翼渐丰,已经适应了皇帝的身份。但最重要的是,百姓已经禁不起变动了。”
“小狼,我觉得你才是那个心怀天下的人呢!你来做皇帝好不好?”
“不好!”黑狼板起了脸,“我现在就已经拿你没有法子;我若做了皇帝,一大半的时间要拿来处理国家大事,剩余的小半还有部分要应对后宫,那么丁点的时间里,你岂不是要把天也翻过来了?”
贝涔涔居然也像模像样地皱起了眉头认真思考:“的确是个大问题。那就要美人不要江山吧,我的温莎公爵!”
黑狼的表情疑似很镇定,只是右边眉梢跳动了一下:“这人,又是谁?”
贝涔涔笑眯眯地望着黑狼:“这个人么,自然是个帅哥,而且还是个皇帝帅哥!”
黑狼居然还能镇定地点头:“这么说,你和这个皇帝帅哥的交情又很不错了?”
“这个嘛……小狼,你有没有和我说过你和水玲珑这十年来是怎么相处的?”
“……没有!”回答这么犹豫,就是说,他和水玲珑之间一定有过一丝两丝说不定三丝四丝N丝的猫腻了!
“我有没有问过你第一次亲的女人是谁?”
“……没有!”唔,她就知道他的初吻早就不复存在了。
“我有没有问过你抱过多少女人?”
“……没有!”哇,又被她猜中了,果然阅人无数。
“我有没有问过你和多少女人那个过了?”
“……没有!”天哪,这个天杀的花心胚,难怪呢,他调起情来可以这么轻车熟路!她亏了亏大本了啊!
“我有没有……”
“我投降了。”黑狼灰头土脸地举起了右手。
贝涔涔抿了抿嘴唇:“黑狼,我没想到你的人生这么五彩斑斓!”
黑狼啼笑皆非:“涔涔,你是不是太谦虚了?和你相比,我才是班门弄斧的那个啊!”
“是吗?那什么时候我们有空交换一下我们彼此的秘密好了,到时候再比一比,到底谁是江湖老手!”
“好!”黑狼答得很爽快,因为他忽然发现,贝涔涔像是一本书,每翻过一页,对下一页的兴趣就加倍地浓厚,他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读完这一本叫《贝涔涔》的书了。
贝涔涔得意地一笑:“对了,那你说,我要不要去接近宫胤天?”
“不要!”黑狼紧张地握住了贝涔涔的手,“他太狡猾了,你不是他的对手。涔涔,我只要你待在皇上身边。”
有什么掩盖着的东西慢慢地显出了真相,贝涔涔怔怔地望着黑狼。
黑狼缓缓拥紧了贝涔涔:“是的,让你重回皇宫,只是为了确保你的健康和平安。涔涔,我不愿意你成为魔教的替身,我更不愿意你成为那个香饵。我只要你健康平安地活着,等我解决了这件事,我就来接你。”
贝涔涔推开了黑狼,泪水涌出了眼眶:“小狼,你也太小看我了。”
“对不起,可是,我害怕!”
贝涔涔再次怔住!
黑狼从来不是一个轻易言怕的男人!相反,他是那种“你可以夺走他的命,但是你却不能叫他害怕”的男人!可是,这一刻,他却在对她说:“我害怕!”因为她有可能会遭遇危险,所以,一个已经抛弃害怕的人竟然害怕了。是不是他也像遇上了孙秀青的西门吹雪一样,从一个“神”,开始了“人化”?
贝涔涔紧紧地圈住了黑狼的脖子,呜咽着说道:“我好幸福!”
黑狼无言,但是他的眼睛却因为浮上了一层水汽而变得更亮了。
“涔涔,我得走了。”
但是他的双手还紧紧地搂住了贝涔涔纤细的腰身,他的脸颊还紧紧地熨帖在贝涔涔发烫的脸蛋上。
贝涔涔的呜咽声更明显了:“小狼,再抱我一会儿。”
“我若再不走,玲玲就该醒来了。”
“她,怎么样了?”贝涔涔的手臂有了些松动。
“她没事!芦苇已经解了她身上的毒。”黑狼的手放在了贝涔涔的肩膀上,两人渐渐拉开了距离。
“那么,找到下毒的人了吗?”贝涔涔努力地寻找着话题,不是她任性,而是真的舍不得黑狼。
黑狼摇了摇头,忽然笑道:“涔涔,你应是最好的下毒人选。”
“是啊!那你干嘛不咬死我?”
黑狼好像真的咬了过去,贝涔涔也好像变得很难受的样子,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拉出来的距离又骤然消失,不仅如此,两人似乎失去了平衡,一起滚进了锦被里。
“涔涔!”黑狼的声音似乎也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嗯!”贝涔涔的声音更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一样,偏偏又充满了极度的迷惑。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一下子暖了起来,暖洋洋的让人浑身都酥软了,好像浸泡在香喷喷的泡沫浴中,那么温暖的包裹中,自然是不需要多余的衣裳的。所以,很快,贝涔涔的衣裳就被黑狼脱得一干二净。
失去了衣服保护的贝涔涔也失去了想象中应有的熟练和冷静,羞涩令她只能瑟缩在黑狼的怀中,不知何处才能躲藏。
“你好美!”黑狼的声音暗哑得走了样,他的手在贝涔涔柔软的身体上游走、探索,他的嘴唇温柔地刷过贝涔涔娇嫩的肌肤,复活了贝涔涔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它们跳跃着、舞蹈着,甚至呐喊着,若冷冬逝去之后的嫩芽儿,那么无拘无束,那么生意盎然!
仿佛是受到了鼓励,贝涔涔也叹了起来,那突然从口中跑出的变了调的呢喃,令贝涔涔更是羞不可仰,她想要躲进黑狼的怀中,但是黑狼忽然整个人都压了上来,沉重几乎令她窒息,但是偏偏又充实得仿佛要羽化登仙。
贝涔涔只能紧紧地抓住黑狼结实的后背,要发生了吗?她就要变成女人了吗?
黑狼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很慢很小心地退了开去。一阵空虚陡然袭击了贝涔涔,她几乎要恳求黑狼回来。遗憾的是,羞涩太重,压得她无力张嘴。
黑狼开始为她着衣,从最里面的贴身内衣,到最外面的罗衫纱裙。然后他抬起眼睛,认真地望着贝涔涔,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很专注,就像深嵌在夜幕上的黑曜石:“涔涔,我爱你!所以,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努力活下来!你,也要一样呵!”
他的手指温柔地拂中了贝涔涔的死穴。
贝涔涔微微笑了起来,她想起她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那个少年皇帝泪如雨下的情景,她的眼眶忽然也有些湿润了。宫眞是真的将她视作了亲人,她希望,当这一切落幕的时候,不要伤害宫眞太深。
可是,真的可以么?
“你若不醒,朕必杀尽天下医者!”
“没有你在,朕会很寂寞!”
“所以,就算你死了,朕也会留着你,让你一直陪伴朕左右!”
贝涔涔不敢再想下去,但是,贝涔涔又不能不想下去。因为,她若不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怕黑狼会为了国家社稷,舍她而成全了宫眞。是的,以她对黑狼的了解,她有理由相信,黑狼将是另一个李寻欢。而她,很不幸的,会沦落为林诗音的命运!那样的结局,她承受不起。
正文 第九章 且看瑜亮联手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贝涔涔从白马背上一跃而下,春风多情,吹得她浅紫色的罗裳飘飘扬扬,仿佛就要羽化登仙、乘风而去。
“好美!”宫胤天欣赏着贝涔涔的侧面,由衷地赞叹。他见过美女无数,但没有一个像贝涔涔这么特别的。
“王爷是在赞美眼前这春色么?”尽管知道宫胤天已经距离她很近很近,但是,贝涔涔就是没有回头,只是任由鬓边的青丝,多情地拂向宫胤天的脸颊。
“好香!”宫胤天伸手去抓贝涔涔的发丝,贝涔涔一侧头:“是啊!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谢谢王爷盛情,让涔涔可以尽情领略自然风光。”
宫胤天不知否可地抬了抬眉毛,手指保持着捏住发丝的动作,放到鼻下轻轻一闻:“好香!”他的动作几乎就在调戏了贝涔涔了。
贝涔涔却像突然之间瞎了似的,两眼弯弯,笑得更加开心了。
“王爷若是喜欢,涔涔倒是认识一个人,可以为王爷永久地保留这香气。”
“随意而得,方知珍贵!三姑娘也不能免俗?”宫胤天嗤笑道,他即使随便地扯一扯薄唇,眉眼间也能倾泻出万千柔情,仿佛他已然为眼前的女子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试问人世间,有几个女子,可以挡得住这样的情意绵绵?
贝涔涔忽然一躬到底:“听君一语,胜读十年。多谢王爷老师!”
宫胤天摇了摇头:“三姑娘,你可知道,你越是冷静自持,本王就越是心痒难挠!你若如寻常庸脂俗粉一般轻易迷失了自己,本王反而会失却了兴趣。三姑娘,你可有一丝后悔?”
“王爷如此聪慧,又怎会看不出涔涔的小把戏?莫若这行云流水,不造作,不矜持,反而对得住王爷的IQ。”
宫胤天皱眉:“阿口?那是什么?”
“啊,对不住王爷,那是涔涔的家乡话,自小说惯了的,王爷你莫怪啊!”
“不怪。不过你得告诉本王,那个阿口是什么意思?”
“就是赞美王爷你聪明。”贝涔涔认真地解释,浓密的睫毛掩盖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宫胤天千方百计诱导创造“暗昧”,她偏要插科打诨努力破坏气氛。
“是吗?”宫胤天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涔涔不敢欺瞒。王爷若不爱听,涔涔一定往死里记住:打死不说家乡话!”
宫胤天定睛望着贝涔涔,忽然轻轻一笑:“本王上当了。三姑娘果然非同寻常啊!”
“不,涔涔是真的有惺惺相惜之感。”贝涔涔肃然,“人生难得一知己,能遇上王爷,涔涔三生有幸。”
“是吗?”宫胤天淡淡地说道,下巴略抬,目光似乎瞟向天空。但他的手,却忽然抓住了贝涔涔细嫩的手腕,“何必三生,本王只要今生!”
贝涔涔心下惊惧,面上却是滴水不漏的淡定:“王爷好虐待?”
宫胤天好玩地望着贝涔涔:“三姑娘又想到了什么花样?”
“强扭的瓜不甜。王爷欲待强扭,岂非好虐待?”
“胡说,本王何须强扭?三姑娘不是自己说三生有幸么?”
“没错,涔涔视王爷为知己,并非男女之爱啊!”
“男女之间,何来纯粹的友谊?”宫胤天不屑地撇嘴。
“王爷此言差矣!男女都是父母生养,有何不同?王爷与你的母亲之间,难道不是纯粹的母子情谊?王爷与你的姐妹,难道不是纯粹的兄妹情谊?涔涔不敢自比君子,但站在王爷身边,胸中坦荡荡毫无男女情欲,不是友谊又是什么?”
“三姑娘好机辩!”宫胤天第一次流露出赞赏之色,“不过本王亦自信,天下间,只要是女人,就一定会心动。本王很期待那一刻哦!”宫胤天凑近了贝涔涔,温热的呼吸喷在贝涔涔脸上,但很遗憾的,他没有看到贝涔涔脸热心跳的模样,任是他掩饰再好,眼中到底还是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
贝涔涔笑了:“王爷,涔涔也很希望自己可以对王爷有那种心如鹿撞的感觉,若是那样,一切倒是简单了。可惜,涔涔无能!”
“哼!”宫胤天直起腰身,一甩袍袖,“你是在讽刺本王吗?”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贝涔涔叹了口气,“王爷一定要这样想,涔涔只有无语问苍天了。”
“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虏获你的芳心?宫眞吗?”
“王爷可读过圣贤之书?”
“哼!”
贝涔涔的小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失望。
宫胤天忽然薄怒,食指抬起贝涔涔的下巴:“没有人可以像你这样激怒本王!三姑娘,你赢了。”
“王爷或许以为这是涔涔故意所为,但涔涔还是要说明,王爷刚才的举动,涔涔真的很失望。若是王爷在位,别人如此直呼你的名讳,王爷作何所想?”
“哼!”
“王爷恐怕会立起杀念吧!”贝涔涔拨开了宫胤天的手,“尊人者,人尊之!”
“你在教训本王?”
“不敢!”
“你以为本王没有那个能耐?”
“有!但王爷不会!”
“哦?”宫胤天拎起了眉毛。
“王爷若果然有心,涔涔就不会和王爷站在这里闲话春色了。”唉,拜这个无聊浪子所赐,竟然卑鄙到用她的真实身份要挟皇上,逼迫她恢复本来面貌,可怜她不得不只身前来,做个可怜的陪聊。贝涔涔在心里哀叹:小狼,非是我不听你话,实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怎么?”
“王爷要做的是,要挟皇上答应你的种种要求。皇上若是答应,王爷宏愿立即可以实现。皇上若是不答应,王爷当着文武百官之面,揭露涔涔的身份,同样可以将皇上逼入绝境,彼时王爷振臂一呼,三军一发,改朝换代,如探囊取物。”
“三姑娘就这么自信,皇上不会放弃你?”宫胤天似笑非笑。
贝涔涔摇头:“皇上心善重情,我知,王爷亦知啊!”
“如你所说,本王竟是浪费了大好良机?”
“王爷此时动手,亦不晚也!”
“你以为本王不会?”
“你不会!”贝涔涔认真地凝视着宫胤天,“生命诚可贵,江山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哈哈!哈哈!”宫胤天忽然仰天长笑,“好!好!好!”他忽然低头盯着贝涔涔,眼中的光芒令贝涔涔心底一寒。
“江山我可以放弃,但是你,贝涔涔还是乔姗姗,我却不会放手!若是宫眞,不,当今皇上敢与我争锋,我不会客气!”
贝涔涔心事重重地回到皇宫,她牺牲色相,随宫胤天出宫,恢复本来面目,的确是搞清楚了一件事:宫胤天回来,志不在皇位。相反,这个皇叔,可能还真有周公之态,想要帮他的皇侄一把呢!
但苦恼的问题也随之出现了:究竟是谁在背后恶搞呢?是谁还有那么大的能耐连一直安身在关外的魔教都请出山了呢?任凭她怎么思来想去,都找不出一个像样点的篡位者啊!
她越想越头大,越想越想要去买一块豆腐。
“三公公,皇上有请!”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和穆在门外躬身求见。
贝涔涔大大地叹了口气,什么人啊,她才刚刚回来,连茶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好不好?
“三公公……”
“叫魂啊!”贝涔涔有气无力地打开了房门。
“哦,三公公有礼了,皇上请你去御书房。”和穆满脸堆欢。
她能咋的呢?
她只有认命的跟在和穆身后,哀哀叹息:小姐的身子太监的命啊!
“三公公好福气啊,才一来,就得到了皇上的重用。”和穆讨好地说道,“和穆在皇上身边都待了半年了,才有机会为皇上跑腿呢!”
“和公公有意见的话,可以去和皇上说啊!”
“岂敢岂敢!”和穆慌忙摇手,“能为皇上跑腿,这就是和穆的福分哪!三公公千万别在皇上面前说起和穆刚才的话啊!”
“不会不会!小三子从不插手别人的事!”贝涔涔看了看和穆的侧面,啧,真的是越看越像啊!
“和公公很眼熟呢!”
和穆受宠若惊地看了贝涔涔一眼:“三公公严重了,三公公鸿运正旺,和穆哪有这样的福气,能和三公公熟识?”
他越是说得低声下气,贝涔涔越是觉得他真的像极了一个人。可是究竟是谁呢?她的脑海中搜肠刮肚地想着她在这里熟识的人,就是想不出具体的概念。
“三公公,御书房到了。”和穆转过身,忽然拉住了贝涔涔的手,将什么东西按进她的掌心内,“三公公,皇上面前,麻烦三公公为和穆多说些好话呀!”
贝涔涔正待挣脱,和穆已经松手告退了。她低头看了看掌心内,竟是一块绿得透明的翡翠。嘁,这个和穆,居然贿赂她!
“你站在门口干嘛?还不赶紧进来?”宫眞快步过来,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房门一关上,宫眞就急切抓过她的双手,仔细检查起来:“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若胆敢对你怎么样,朕绝不饶他!”宫眞问得又气又急,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贝涔涔摇了摇头:“小眞,你不信任我!”
“朕不信任你?”宫眞瞪大眼睛,满脸受伤,“朕是担心你。”
“你不信我自己会应付过去。”
“姗姗,你知道这一天,朕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知道!”贝涔涔拍了拍宫眞的手背,“但你不应该,因为你是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朕宁可不做。”
“皇上!”
“朕是说真的。”
“不做,就能保护我了么?”
“朕……”
“论武功,你不是八王爷的对手;论经验,你缺了他十四年;论谋略,皇上,你连皇城都未曾迈出一步啊!”
“你就这么小看朕?”宫眞又是失望又是愤怒又是羞愧,一张白皙的俊脸涨得通红。
“但你是皇上,你如今一呼百应,一言九鼎,你拥有的是撼动山河的权利。皇上,权利似良驹,也在寻找真正适合它的主人。你唯有令它真正诚服,才能随心所欲,唯我独尊。”
宫眞的脸色渐渐平复,自信、威严、尊贵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含笑凝视着贝涔涔:“谢谢你,姗姗!”
贝涔涔也含笑回眸:“恭喜皇上!”
“不是叫你直呼朕的名字么?”宫眞回到了座位上,指了指旁边添加的椅子,“你也坐。”
“皇上,我还是站着好。”
“你又来了。”
“皇上,君臣之礼不可偏废。”
“但你不一样……”宫眞又急了。
“皇上,现在,我是太监!皇上若真有心,等真的到了那一日,再改称呼也不迟。”
“好吧,依你!”宫眞无奈,踢了一脚椅子,“是朕多事了。”
“不,我很感激、并且珍惜皇上对我的情意。”贝涔涔真诚地说道,“我来到这里,认识了很多人,只有皇上,让我有至亲的感觉。”
“至亲?”
“是!”贝涔涔点点头,“就像是弟弟!”
宫眞陡然起身,力度大到带翻了凳子:“朕才不要做你的弟弟!朕要做你的……”
“皇上!”贝涔涔抬起头,双眸泪光点点,“你认为你当真是爱我吗?”
“你怀疑朕?你要朕怎么做?你要朕把心挖出来吗?”宫眞忽然拔出了靴子里的匕首,寒光闪闪插向自己的胸膛。
“皇上!”贝涔涔一把夺去匕首,骇得脸无血色,“心,能看出什么?皇上你如此幼稚,甚至视生命如儿戏,你叫我怎么信你?怎么将一生托付给你?要是每个爱我的男人都只懂得死给我看,我岂不是要唱一辈子《单身情歌》?你简直让我太失望了!”
“你在紧张朕?”宫眞反而乐了。
“错,我是怒你不争!”贝涔涔狠狠瞪了宫眞一眼,真是的,完全打乱她计划上演的戏码。
“怒也是紧张啊!你怕朕死对不对?”宫眞凑近了贝涔涔,“其实你的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有朕对不对?只要你的心里有一丝朕的影子,我们就有结合的希望。朕好开心!”
“开你个大头心啊!宫眞,我警告你啊,如果你硬要我做什么皇后,我会得忧郁症的,我会精神分裂出现自杀倾向,我会自闭到失语然后自绝于世……”
“你不会!”宫眞好整以暇地收回了匕首,重新插回靴子,“朕虽然听不懂你话里那么多新鲜的词汇,但朕了解你,姗姗,以你的个性,光是整顿后宫就会让你乐不思蜀的,你怎么可能会舍得自绝呢?”
贝涔涔瞠目结舌。
“而且,你刚才还在教训我,什么君臣之礼不可偏废。你看你自己,明明就敢冒大不韪,直呼朕的名讳!哈哈,姗姗,你那么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又怎么能甘心做一个平凡女子,只在家中烧饭洗衣呢?你就认了吧,你就是皇后的命!”
“I 服了 you!这种理论你也能掰得出来?”她真是败给这个弟弟了,她还想说什么,心头忽然一阵气血翻涌,竟一下子堵塞了喉咙。她忍不住低下头去,伸手按住胸口。
宫眞正在喝水,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现在,你可以告诉朕你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贝涔涔忽然喃喃地重复。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嘛?你倒是快点说啊!”宫眞急得喊了起来,“他有没有……有没有拉你的手?有没有占你的便宜?有没有……”
贝涔涔缓缓地抬起头,眼神忽而空洞,忽而又充满了杀气,那诡异的神情令宫眞闭上了嘴巴。他奇怪地盯着贝涔涔:“你怎么啦?”
“你怎么啦?”贝涔涔又如是重复,瞳仁忽然发出了幽幽绿光,恶狠狠地锁住了宫眞。
“姗姗……”
“杀!”贝涔涔尖叫一声,陡然扑向宫眞,宫眞猝不及防,重重地撞在案桌上。
“姗姗,你干什么?”
“杀!”贝涔涔又叫了起来,敏捷地躬身,自宫眞靴子里拔出了匕首,狠狠地刺向宫眞。
宫眞正欲起身,这一下正着要害,他无比惊讶地瞪着贝涔涔,张口想要说话,大口的鲜血却喷涌了出来,噗的一声,喷得贝涔涔满头满脸。
贝涔涔慌乱地摇了摇头:“皇……”但只是片刻,她的眼神又变得幽碧,“杀!”她抓住匕首,一把拔出,宫眞胸口的血登时像开了香槟一样,激射而出。
他们的动静惊动了外面,书房门陡然打开,和穆惊恐地尖叫起来:“护驾!”
皇上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八王爷宫胤天自然也被惊动了,连夜赶往皇宫。
“八王爷,皇上,皇上……”迎接宫胤天的和穆哭得泣不成声。
“皇上怎么了?”
“皇上活不成了!”
“胡说!”宫胤天陡然拎住了和穆的衣领,“皇上怎么会活不成?”
和穆被扼住,急得直用双手掰宫胤天的手臂。
宫胤天松开手,两眼闪着冷冷的杀气:“带我去见皇上!还有……小三子!”
小三子就是贝涔涔,此刻,她就站在皇上的窗前,低着脑袋,身子微微发抖。
宫胤天疾步抢了上去,抓住了贝涔涔的肩膀:“发生了什么事?”
贝涔涔抬起头,嘴巴一张,一痕银光射向宫胤天的喉咙。
电光火石之间,宫胤天整个人突然向右边笔直地倾倒,银针刺破了空气,很快就萎落在地。宫胤天的手却还是抓紧了贝涔涔的肩膀,因此,贝涔涔也跟着他侧卧在地,两人四目相对。
“你被控制了?”宫胤天恍然,贝涔涔已经再度出手,手中的匕首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向宫胤天胸口插落。
贝涔涔的匕首已经没入了宫胤天的衣衫,但是,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匕首不像刺进了肉里,而像突然刺入一块石头里,无论她怎么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送出去,也无法拔出来。宫胤天的两根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夹住了她的匕首。没有人能形容他这动作的迅速和巧妙,甚至没有谁能想象。每个人能够看到的只是结果——宫胤天实在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男人!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男人若是被惹怒,会发生什么事呢?
宫胤天的眼睛里已经发出了刀锋般的光芒,他是不是立刻就要杀了贝涔涔呢?
宫胤天的确出手了,但是,他的手却像会拐弯一样,突然到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和穆的脖子上。
“解药!”
和穆嘎嘎地笑了起来:“八王爷是想要自己的解药,还是贝大人的解药?”他居然也知道贝涔涔的真实身份,宫胤天的眼睛眯了起来,但是,他的手却正在慢慢地离开和穆的脖子。和穆用自己的手,一点点推开了宫胤天的手。
“八王爷,你是不是已经感觉到身体的异常了呢?”和穆笑得很欢快,一个快要成功的人,又怎么会笑得不欢快呢?
“你和魔教的雪里红是什么关系?”
“八王爷真厉害,只从自己身体的反应,就能猜出一二。”和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我只是答应雪里红,我为皇帝,她做武林霸主!”
“你想做皇帝?”宫胤天挑了挑斜飞入鬓的剑眉,似笑非笑的优魅眼神流露出相当明显的轻蔑。
和穆被激怒了:“凭什么太监就不能做皇帝?”
“就凭你是个太监!”宫胤天轻轻地掸了掸袍袂,好像正在掸去上面的尘灰,“天下男人都死绝了么?轮得到你来当皇帝?”
和穆气得脸都涨红了:“宫胤天,你此刻还要嚣张,还要轻狂?宫眞已死,而你,就是指使贝涔涔刺杀皇上的幕后凶手!哼,此刻,你的王府已经被御林军重重围困,你还笑得出来?”
“看来你为了这一刻,蓄谋已久了。这么说,是你假传圣旨,召本王回朝的?”
和穆得意地一笑:“你现在才想到,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你让本王回来,就是来做这只替罪羊?”
“这只是其一。宫胤天,你若活着,叫朕如何睡得安稳?你死了,朕才能高枕无忧啊!”
“做得不错,至少你骗过了那个孩子,叫他一心提防本王,将兵权白白送给了你的心腹!”宫胤天居然笑了,笑容如窗外明月一般神秘而悠远,不仅如此,他还伸出了手,拍了拍和穆的肩,“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但你替本王教训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子,本王还是很欣赏你的。”
和穆看得微微呆住:“宫胤天,从此以后,换你来服侍朕!”
宫胤天眼神一黯:“你也配?”
“朕有什么不配?你们这干人,自以为聪明绝顶,还不是栽在一个太监手里。如今三军尽控制在我手里,朝中大臣,有谁不听,杀无赦。宫胤天,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八王爷么?你已经是我的阶下囚。”他忽然一指呆呆站立的贝涔涔,“你看看她,你就该明白,你若是不从朕,朕就把你变成像她一样的傀儡,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和穆尖声细气地大叫起来。
“真的吗?”
这个声音和宫胤天有几分相似,但比宫胤天稚嫩了一些,而且声音的方向也不对。
和穆怔怔地望着宫胤天紧闭的薄唇,脖子缓缓扭转过来,目光中已经流露出几分恐惧。
“和穆,你好大胆子!”床上慢慢坐起一人,正是和穆口中已经遇刺身亡的当今天子宫眞。
“你……你……是鬼……还是……”
“来人,拿下反贼!”宫眞脸色铁青,显然气得不轻。
“拿下?”和穆尖笑,“外面都是我的人,谁能动我?宫眞,你既然不肯死,就让我再送你一程。”他身体甫动,已经如箭一般射向宫眞。
如雪剑光,烂漫如天瓢倾泻,雷霆万钧般罩住了和穆的攻势。在犀利的剑气下,和穆那张斗志昂扬的脸突然失去该有的颜色,变得死气沉沉。
只一招,剑尖就抵在了和穆的咽喉处,只消微微向前一送,剑锋上就会滑落一串艳丽的血花!
和穆僵住,死鱼般的眼珠子斜斜地瞟向离他三尺远的黑衣剑客:“黑狼?”
“原来你不是吹牛,你真的有剑啊!”
和穆的身后,那个本应痴痴呆呆的贝涔涔忽然欢呼起来,“好帅哦!果然不是盖的!有一种剑法,是没有人能够看得到的,现在我终于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哦,是什么呢?”宫胤天缓缓踱向贝涔涔。
“因为没有摄像机啊!”宫胤天的手停顿在贝涔涔的腰围一公分处:“摄像机?那是什么东西?”
“可以慢镜头回放,可以让人看得清楚黑狼剑招的设备!跟你说你也不懂啦!”贝涔涔跳离了宫胤天的手臂范围之内,挥了挥手,轻慢的动作激怒了宫胤天:“不懂?你在说本王么?”
他本已停顿的手,绕了个圈,又向贝涔涔的腰身搂去。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到贝涔涔已经提前在闪避了,还是无可奈何。
但是,宫胤天的手却在触及了贝涔涔腰间的带子后又迅速缩了回去,他偏过头去,长发垂落一缕,遮住了他变幻的眼神:“玉苍狼果然无愧于第一刀之称!”
“玉苍狼?”贝涔涔立刻360°旋转式搜索,“在哪里?”
宫胤天冷峻的眼神望向了黑狼。
“他?”贝涔涔叫了起来,“你说黑狼就是玉苍狼?那个凭着出神入化的玉家风云色变刀打遍天下无敌手一举夺得了武状元皇上还亲赐御酒赐匾天下第一刀的玉家老二玉苍狼?”
宫胤天沉下了脸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默认就是……
“玉苍狼!”贝涔涔陡然叫了起来,锐利的分贝让室内的几人都不由自主露出了不堪忍受的神色,“我靠,搞了个老半天,你居然就是我那个活宝四妹的老公的二哥啊!”
黑狼的神色有些尴尬:“呃,我是打算这事了结后就带你去见我……”
他没有能够说完,因为有两道视线,从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陡然向他杀了过来。宫眞的脸色更加铁青,而宫胤天,那样一张妩媚多情的脸上,居然也有了狰狞的色彩。
黑狼只好闭嘴,不是怕死,而是怕再说下去,他们三个就会内讧,他们三个一内讧,以贝涔涔的实力,恐怕又要受了和穆的胁迫。
“等一下!”贝涔涔猛地一推右掌,“天下第一刀?你用的明明是剑!”
宫胤天的手缓缓提起,食指与中指之间有血丝正在渗透出来。
“王爷,你受伤了?”贝涔涔惊呼,忽然省悟,宫胤天为什么会突然缩回他的爪子了,原来是吃了暗亏啊!
她的窃喜落入宫胤天的眼中,宫胤天的脸色更加阴沉,他的五指突然向内勾起,有什么东西落入了他的掌心——一柄非常娇小可爱的迷你小刀,就算是用来削铅笔,贝涔涔也嫌不中用,可是,就在那把小刀的刀锋上,却同样沾染着一丝血迹。一丝就足够了。
“这就是天下第一刀?玉家的风云色变刀?”贝涔涔克制不住地翻了翻白眼,“O,My God!”传说与现实,相差得也太离谱了吧!害她和乔思思一样,一直都以为是一柄威风凛凛的大刀呢?至少得像青面兽杨志手中的那柄一样啊!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伪装!”一直保持沉默的和穆突然尖声叫了起来,“你们好卑鄙!你们居然狼狈为奸,连太监都要陷害!”
贝涔涔嘻嘻笑了起来:“那只能怪你长得太像一个人。”
“谁?”
“转轮王!”
三个字听得大家都愣住了。
“他是谁?”和穆抢先问了出来。
“一个潜伏在皇帝身边的太监!”贝涔涔得意地说道,“和公公,你若是个好人也就罢了,最多我怀疑了一阵子,反胃了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偏偏你就是这么不争气,不但相貌像,连一肚子坏水都跟着像!你说你能不见光死吗?”
“可是你明明中了毒!”和穆不甘心地嚷道。
“你是指你硬塞入我掌心的那块翡翠?”贝涔涔更得意了,“如果没有芦苇,我这会儿肯定确定一定是你的傀儡。可惜呀……”
“芦苇?”和穆整张脸都扭曲了,“他居然敢倒戈相向,这个天杀的两面派!”
贝涔涔吐了吐舌头,可怜的芦苇哦,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耳根子烫得惊人呢?
“我不知道你们拿住了芦苇什么把柄,他的确是给我下毒了没错啊!但是,他既然已经还清了债务,又恰好和我成了莫逆之交,他有什么理由不给我几颗救命的解毒灵呢?既然我有好几颗解毒灵,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给八王爷一颗,收买收买人心呢?”
“你……”和穆气得喷出了血。
“哗!你不会又要秀什么师爷飙血吧?”
“我为什么要吐血?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和穆又嚣张起来,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看黑狼,又看了看宫眞,“你们的眼睛真的都很像先帝啊!”
正文 第十章 谁在争风吃醋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即使贝涔涔一直很没志气地龟缩在自己的房间里足不出户,她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咄咄逼人的杀气!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好不容易和穆门平息了,又来了个兄弟门!
她无意间的一声“温莎公爵”,没想到还真的招来了一个机灵小不懂!真是不郁闷都不行!折腾来折腾去,黑狼还真是皇室后裔,虽然是先帝无意间落在外面的私生子,但怎么说也是正宗货色,而且又是嫡传长子,名正言顺的前朝太子,本朝皇帝嘛!难怪黑狼曾经说过:“等这事了了,我就带你去见我的养父母,从此隐退江湖,快意人生。”玉家,只是养父母啊!
本来还以为只有他们几个知道,谁知那个和穆也不知想了什么法子,居然早就放风出去,结果,宫眞一上朝,就被大臣们问了个措手不及、怒火中烧、杀机顿起!
难道真的是“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贝涔涔捧住了脑袋叹了一下,这一次,连她这颗积累了千年智慧和经验的脑袋也不顶用了。
不是她不想帮忙,而是她此刻,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她不插手,至少那是三个男人之间的战争——纯粹!她一插足,那真是搅浑一江春水,整个就是特洛伊战争的中国版嘛!神哪,她不想那么永垂不朽,行不行啊?
“咚咚咚!”一直静默的房门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滚!”贝涔涔大喝。
“连本王都不见么?”房门被推开了,宫胤天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别忘了,你还欠本王一个人情呢!”
贝涔涔一骨碌从床上“滚”了起来,一张小脸在扬起时已经满脸堆欢,笑得像个皱巴巴的包子:“八王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蓬荜?”宫胤天的桃花眼更加来电了,“你把未来皇后的寝宫称之为蓬荜?”
“这只是一种过分谦虚的表达手法,所谓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实际上我是很骄傲的,毕竟天下女人只有一个可以入住这样的总统套房!”贝涔涔殷勤地冲着宫胤天点头哈腰。
尽管很想知道“总统套房”是什么意思,但这一次宫胤天聪明地没有受到贝涔涔顾左右而言他的波及。
“三姑娘记性真好!家乡话说得妙语如珠。”
“马马虎虎!马马虎虎!”
“三姑娘又过分谦虚了。”宫胤天发亮的眼睛让贝涔涔想到了老狐狸,“我们之间的约定,三姑娘当然还记得了。”
“说不记得那就太扯啦!”贝涔涔嘟囔。
“本王配合三姑娘解决了宫廷内乱,三姑娘可否满意?”
可以不满意吗?人家既是个称职的演员,炉火纯青的演技不要说和穆蒙了,连她都差点入戏了;人家还是个杰出的将帅,运筹帷幄,以少胜多,以一千精兵之力,瓦解了和穆军团,收复兵权,笼络军心,堪称一石三鸟。难怪他镇守边关,外敌莫不忌惮三分。
“那个,我不是也出了点力吗?”她分点羹可以吗?
“本王向你要了吗?”
“但你不是没拒绝吗?”贝涔涔哼着声音。
“本王可以还给你。”宫胤天摊开了手掌,掌心内赫然是贝涔涔贿赂他的解毒灵。
“开个玩笑,王爷何必当真呢?”贝涔涔哪里敢接,小心翼翼地把宫胤天的手掌合拢了。但她的手却也收不回来了,宫胤天只是稍微翻转了一下,她的手就被宫胤天握在了掌心内。
“对三姑娘,本王一向都很当真!”宫胤天的眼神忽然柔了下来,“随本王回府吧!”
准皇后摇身一变,成了八王爷的座上客,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究其用意,无异于司马昭之心!
何况还有朝堂之上,这一对皇叔侄之间眉来眼去、杀气腾腾的表演,若还有人迟钝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真是天理难容了。
“皇叔,不知你何时方能送侄媳归来?”这一句疑似叔侄之间的闲话家常,却硬生生令群臣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百官的眼光怯生生地瞟呀瞟呀,瞟向那个嘴角含笑若渺渺远山的极品男人。
“她若愿意,随时可回。”
百官不约而同地压下了那一声尽管细微但群起而起却会相当震撼的抽气声,怎么,感情还是准皇后红杏出宫墙了?
宫眞的脸色慢慢红了起来,他似乎在拼命地隐忍,所以他的话也说得特别地切齿:“这可是皇叔说的。”
宫胤天如花般妖艳的唇瓣缓缓勾起,幻化出一朵勾魂摄魄的笑容:“若是不愿,皇上可也放得下?”
宫眞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宫胤天,年轻的胸膛微微起伏:“摆驾!”
但贝涔涔却不在八王爷府内,应该说,真正的贝涔涔已经用一张丫鬟的脸和一身丫鬟的装扮,大摇大摆地出了王府,轧马路去了。
宫胤天当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但是一个人若是连上厕所都有三四个随从像锅贴一样贴在后面,任谁都是会不舒服的吧!何况这个人又是无所不为的贝涔涔。
贝涔涔此刻的装束当然早就不是丫鬟了,而是变成了一个虬髯客,身材魁梧,威风凛凛。
但是,一个人轧马路说实话也没什么可口可乐,所以贝涔涔很快就怏怏不乐地坐在酒馆里喝酒吃肉了。酒要了六壶,各色的肉点了八盘,但贝涔涔的食欲似乎不怎么买账。一个胡子满面、五大三粗的男人吃相这么斯文,自然容易引起别人的侧目。
贝涔涔当然也不例外,偏偏贝涔涔又是那种你看了第一眼就很想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又舍不得移开目光的人。这么一来,整个酒馆里的客人,几乎都在一边观察她一边猜测她的身份了。
啪!
贝涔涔的饭桌上多出了一只金元宝。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店小二屁颠屁颠地凑到了贝涔涔跟前。
“把这些给角落里那家伙送过去,这元宝就是你的了。”贝涔涔沉声喝道。但那声音实在年轻又清脆,就算她刻意地压低变化,其作用不过是在美人身上多加了件衣服而已。如此一来,她的回头率有增无减。
“好喽!”店小二的眼睛都眯得没缝了,他手脚麻利地将桌上的酒菜都搬到了角落里一个好像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男人面前。但是等他直起腰身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那个客官不见了。
“客……”店小二回身张望,这才发现虬髯客的桌边多了一个人,“客官,你早点过来,我也不用……哈哈……慢用!慢用!”幸好店小二反应够快,马上意识到若是那客官早点过来,那么他手中的金元宝自然也轮不到他捏着了。他笑眯眯地将桌上的酒菜又端了回去:“有什么吩咐,记得叫我啊!”
他立刻又发现,无论是虬髯客还是那个后来者,谁都没有理会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像在比拼什么内功。
店小二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那张桌子。开玩笑,元宝固然重要,若是没有命在,又有何用?
“你终于肯来了么?”贝涔涔哼。
“因为我知道你已经有了决定。”
贝涔涔哈了一声:“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啊?”
“我可以过来的决定!”
贝涔涔嘴巴一撇,脑袋向右上角用力一抬,这个很娇俏的动作顿时震撼了酒馆中的客人,有几个不慎被酒菜呛住,痛苦地咳嗽起来。
“你不怕吗?”
“我只怕一件事。”
“原来还真的有黑狼害怕的事情啊!”贝涔涔居然捂住了嘴巴,咯咯笑了起来。
酒馆里的客人有一半终于不支,扑倒在饭桌上;还有几个忍住剧烈的恶心,甚至想要站起来给予那个叫黑狼的男人同情的鼓励。
黑狼却仍然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面前笑得花枝乱颤的虬髯客:“我怕生命里没有你的日子,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
偌大的酒馆,突然一片静默,每个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黑狼的身上,充满了深深的骇异和满满的不屑!
贝涔涔本来已经止住了笑声,但是当她意识到那一片诡秘的静寂后,她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么说,你是非要逼我出手不可了?”
全场如释重负,原来如此啊!果然是江湖仇杀!但,江湖人说话也太暗昧了吧!
黑狼笑了:“这一次,你确定你不会再中途如厕了么?”
众人正回味那倾国倾城的一笑,眼前忽然一花,两人纷纷不见,一时哗然。
“谁会赢?”
“当然是虬髯客了,长得多威风。”
“威风是威风,但说话却像个娘娘腔。”
“没错,反而是那个俊俏的后生哥更有男人味。我赌他会赢。”
“我赌……”
“我赌……”
贝涔涔当然不知道她这一虬髯客的身份再一次引起了轰动,以至于日后反复有人效仿,最出名的虬髯客甚至成了传说,到她穿越前的那个年代,还被翻拍成多部影片。
话又说回来,就算贝涔涔知道,她也无暇顾及,因为她正在落荒而逃。
她的轻功当然没有黑狼那么高妙,所以,她很快就被黑狼堵在了自己温暖的怀里。
贝涔涔挣扎了两下:“讨厌!”与其说这是挣扎,不如说是撒娇来得更恰当。所以,黑狼的胳膊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
幸好他们的所在是林子里一棵高大的百年老树的枝桠上,除了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不闻人声。
黑狼坐在枝桠上,贝涔涔坐在黑狼的腿上。
“现在怎么办?”贝涔涔仰起小脸。
黑狼扯去了贝涔涔脸上的“化妆品”,深深地吻了下去。
扑棱棱,又有几只不识相的鸟儿经过。
贝涔涔喘息着伏在黑狼的胸膛上,听着黑狼有力的心跳,甜蜜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再问“怎么办”了,因为,天塌下来都有黑狼顶着。
“小狼!”她嗲声呼唤。
“嗯!”黑狼的声音很结实也很好听。
“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问你。”
“你问!”
“是什么让你不再抗拒自己的爱了?”黑狼爱她,她是感觉得到的。但是,她也知道,黑狼始终都在抗拒这份爱情。
她探出脑袋,认真地瞧着黑狼:“你不是说过,你要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做菜、烧饭、洗补衣服、孕育子女!”
“我已经找到了。”黑狼亲了亲贝涔涔的额头。
“那你就错了,做菜、烧饭、洗补衣服,我一样都不会。”
黑狼笑了:“你只要会一样就够了。”
贝涔涔的脸色慢慢红了起来,真是奇怪呢,同样的话,只有从黑狼口中出来,她就会联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然后就会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
“万一我也不会生孩子呢?”她咬着下唇,羞答答地问道。
黑狼的表情也奇怪了起来:“这种事呢,要试过才知道。”
轰——
热血直冲脑门,贝涔涔的脸烫得惊人,不仅是脸蛋,她的两只耳朵也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那……个,非诚勿扰啊!坚决反对试婚。”
黑狼轻轻地笑了起来,他一笑,贝涔涔更是囧得抬不起头来。老天,她在鬼扯什么啊?她不是正在问黑狼为什么会突然相信她并接纳她了吗?怎么扯着扯着又到了这坎儿上了呢?
“讨厌你个坏蛋!喂,我可是很认真的,而且你得承认,刚开始你的确很排斥我,唔,也不能那么说,又想接近又本能地排斥,好像你是出于某种目的才接近我的。我本来以为你是为了完成皇上交给你的密令——破译贝氏股市的神话,但后来,明明贝涔涔已经消失,你还是这种古里古怪的态度,你似乎想要从我身上挖掘得更多,可是,那到底是什么呢?”
黑狼的眼神变得奇异起来,他深思地看着贝涔涔,好一会儿才开口:“涔涔,即使这样,你依然执意与我在一起么?”
贝涔涔撇了撇嘴:“我可不是有始无终之辈。黑狼,我告诉你,爱情呢,是世界上唯一无法用理智来左右的东西,一旦爱了,就是爱了。不管对方是皇帝还是乞丐,是浪子还是呆子,是圣贤还是盗跖,爱情不会因此增一分减一分。所以,你古怪也好,正常也罢,我只要尽力爱你,尽力让你爱我。我只知道,如果不能让你也爱上我,我的爱就会成为我这一生最苦的酒。所以,不到最后一刻,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黑狼情不自禁地被贝涔涔无比认真的表情逗乐了。
“涔涔,你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那当然!现在,你该觉悟了吧,爱上我错不了!”
黑狼又笑了,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贝涔涔的鼻子:“没错,我早该觉悟了!但我刚开始,的确一直在怀疑你的真实身份。”
“我的……真实身份?”贝涔涔的声音忽然变得不自然了。
黑狼看了看她:“我怀疑你不是贝涔涔。”
“不是贝涔涔?”贝涔涔的表情更古怪了。
黑狼点了点头:“你心思太缜密,举止太邪气,而且胆大包天、肆无忌惮。”
他每说一个词语,贝涔涔的体温就升高了一分,等到他说完这番评价,贝涔涔已经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拂去鼻尖细密的汗珠:“有……有这么夸张吗?”
“涔涔,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啊!”黑狼好笑地握住了贝涔涔擦汗的手,“但我现在却可以确定,你之所以如此,只是为了好玩。”他摇了摇头,“涔涔,我见过几个真正游戏人间的隐侠,但能达到像你这样地步的,却也只有你一个。你……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嘿嘿!”贝涔涔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那……你猜我究竟是谁呢?”她紧张而期待地盯着黑狼,真的很好奇呢,这个古人到底能神奇到何种地步?连她来自未来都略知一二?
“魔教教主!”
“什么?”贝涔涔大叫起来。靠,不至于吧,那个声名狼藉的女人?不仅杀人如麻,而且惯以美色诱人,恨不得阅尽天下男人!据说,其座右铭堪比大S在《剑雨》中的经典台词——“男人有什么好,还是要当姑娘家,玩弄男人比较有趣”。太过分了,这个该死的坏蛋,居然敢这么龌龊地想象她!怪不得他对她很多时候,都这么大胆开放上下其手这个完了玩那个……
“对不起!”没等贝涔涔把眉毛竖起来,黑狼的吻已如蝴蝶之翼,轻轻覆盖在上面。
贝涔涔鼓起嘴巴:“可是为什么啊?难道我和那位教主长得很像吗?”
“没有人见过魔教教主的真实面目,因为她最擅长的就是易容,她的易容天衣无缝,即使最亲近的人,也无法识破。”
“哼,那只是指你吧!我就不会。”
黑狼只笑不语。
“那后来你为什么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呢?怀疑一旦入住心里,不是重大的变故,是很难根除的啊!何况,你还执着地认定我是毒药、蛇蝎,嗯,还有冷酷无情,唯利是图,自私贪婪……”她的嘴唇又被黑狼的嘴巴吞没了。
“都过去了。”
“但我心里的结还没过去呢!”贝涔涔喘了口气,不依不饶,“你说,你为什么会突然又改变了印象呢?说不定我真是魔教教主呢!”不说清楚她真的很郁闷啊,之前一直都是她戏耍黑狼的啊,也不知怎么一来就变成黑狼调戏她她还就没辙了。
“你不是!”黑狼的眼神又变得很奇怪,那飘忽的眼神迅速在她周身溜了一圈后,就盯着她的头发猛看,可是没一会儿,眼神又像是生了脚似的,重新回到她的身上,看得她莫名其妙,偏偏还有些燥热难耐。邪门了。
“为什么?”
“很生涩!”黑狼迅速而含糊地说道。
“什么……啊!”贝涔涔的耳朵根子又红了个通透,“坏蛋!坏蛋!坏蛋!”她狠狠地击打着黑狼的胸膛,“这么说你很有经验了,说,这事,你操练过多少遍了?”她说得牙根都酸透了。
“以后只有你一个!”黑狼认真地说道。
“那好,如果我……哼……不是……你会怎么样?”贝涔涔也认真地问道。
“一样!”
“说谎!”
“涔涔,我不是那么在意那种事的人,我在意的是你的心,你的人!刚开始我的确怀疑你是魔教中人,但是后来……”他又笑了,轻轻的温柔的,“我发现,剥开你好胜的外表,你的心,是那么单纯,就像那透明而澄净的水,嗯,上善若水。”
贝涔涔瞪圆了眼睛:“黑狼,我再问你一次,你一定要绝对认真地回答我。”
“你问。”
“你确定你是正宗的古代人?”
黑狼愣了一下:“古代人?”
“呃,就是这个时代的人?”
“我生于斯长于斯。”
“你有没有接触过……呃……我是说……像我这样的……言谈怪异的人?”
黑狼摇头:“你一个就够我头大了。”
“没道理啊!”贝涔涔古怪地盯着黑狼,“May the force to be with you!”
“什么?”
“没什么!”贝涔涔又看了一眼黑狼,难道根本是她这个现代人过时了,现在的古代人都这么犀利?
飞鸟又在扑翅了。
“涔涔,天黑了。”
“嗯?”
“我是不在乎在树上过夜,但……”
“本王在乎!”
“朕在乎!”
这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贝涔涔惊讶地探出脑袋,这才发现树下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好些人马,宫眞和宫胤天的脸色黑得就像这天色似的。
“咦?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刚才,嗯,你说你万一不是的时候,我本来想提醒你的。”
“黑狼!”贝涔涔怒喝。
黑狼抱着她忽然一跃而下,完全是本能反应,贝涔涔搂紧了他的脖子。
等她反应过来,宫胤天和宫眞的表情越发狰狞了,好像恨不能立刻将她给吞食了。
豁出去了!贝涔涔一挺小蛮腰:“那,什么情况你们也看明白了。八王爷,我已经满足你的要求,在你府上住了半来个月,但就是不来电我也很无奈啊!皇上,我早就强调过了,我和你只有姐弟之谊……”
“若是没有他呢?”宫眞狠狠地抬手指着黑狼。
“若是没有了他,我也会不存在!”贝涔涔坦然直视宫眞,“男人和女人本来是一个整体,后来被分成了一半,于是,我们每天都在寻觅自己的另一半。我很幸运,终于在这里找到了我的另一半。”
“你真的确定,你的另一半就是他?”宫眞的眼睛里,有火花在冒出来。
“确定!”
“好!”宫眞点头,他咬着牙关,额头的青筋都爆绽了出来,“你最好能让朕彻底地相信。”他转身上马,低头注视着贝涔涔,“你愿意跟朕回去吗?”
他的话语中,流露出诀别的伤感和绝望,贝涔涔知道这一别,从此两人天涯陌路,再见就是真正的壤霄之距。她的表情也伤感了起来,眼眶里慢慢升腾起薄薄的水汽:“再见!”
宫眞闭上了眼睛,两行细细的泪水滑落脸庞,他一牵缰绳,策马而去。
“三姑娘果然不是凡人,本王更欣赏了,怎么办呢?”宫胤天挑高了眉梢。
对着宫胤天,贝涔涔的贫劲又上来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王爷是天上人,何必委屈了自己呢?”
“哈哈!好一个天上人,本王却更愿意和你在地上做一对连理枝。”
宫胤天的长笑声中,贝涔涔只觉得腰间一紧,已被宫胤天手中的长鞭卷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宫胤天靠近。
她来不及呼叫,有什么寒光突然自身侧闪过,她只看到宫胤天脸色一变,自己的身体突然获得了自由。
宫胤天哼了一声,身体突然向贝涔涔欺近。贝涔涔惊叫一声,手臂被黑狼一带,身子突然打着旋儿,转到了黑狼的身后。但见一团白影和一团黑影绞在了一起,渐渐分不清黑白了。
她正看得头昏眼花、恶心作呕,腰间又是一紧,身子就被一股大力吊了上去。她想要呼救,张开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眼前渐渐白蒙蒙一片,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耳畔听得黑狼和宫胤天的呼喊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