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村 第一章 第1章 “这道莲蓉香酥鸭的鸭子一定要选母鸭，你这个材料选择就不对。而且鸭肉过老，鸭肉又太多，炸出来之后，肥的油腻瘦的又柴，完全没有鲜嫩的感觉了。还有这炸时的温度也不要太高，表皮要是金黄色而不是棕红色。要用文火慢炸。”苏心雨尝了一下他们苏家私房菜馆“御膳房”里新聘请的二厨的手艺，虽然看上去卖相也不是太差，但对她来说还远远不够。他们苏家的菜馆绝对不允许出现不合规格菜品上桌，那会丢了他们苏家世代名厨的声望。 苏心雨的祖上从清朝乾隆年间开始就是宫廷御厨。那之后虽然到了清末，随着朝廷的消亡他们苏家也逐渐没落，但这手艺却是一点儿都没丢。直到今日，苏家哪怕是几代单传，到了她这辈儿只有她一个女孩子，这手艺也被她都学到了身上。 五岁起，苏心雨就对烹饪有极其浓厚的兴趣。当时看着爷爷和爸爸在厨房里做饭，她就一定要上前看着。大概也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她从小就对食物十分挑剔，而且舌头味觉相当敏锐，只要是吃过一次的味道，她就都会记得。 苏家的“御膳房”最拿手的就是满汉全席。而且因为当初苏家的老祖宗曾经参与过第一次满汉全席的制作，之后苏家也一直都是在清宫做御厨，所以他们家的满汉全席菜谱不单全，而且全是最老最讲究的方子。也因为这样，苏家如今的“御膳房”才能如此受人推崇，赚得盆满钵满。 但有句话叫“同行是冤家”。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妒恨同行的好，但也难免有那么一群人嫉贤妒能，总想把别人的东西弄到自己身上。苏家的满汉全席自然就成了一些别有用心人的觊觎。 半年前，苏心雨的父母就遭遇过一次绑架。绑匪直接就说用满汉全席的菜谱来交换人质。不过苏老爷子并没有妥协，而是偷偷报了警。并非他不理自己儿子儿媳的死活，而是这家传的菜谱他不能交。要么对不起祖宗和苏家日后的后代，要么就对不起儿子儿媳，他在两者之前，只能选择前者，那是他给孙女留下的安身立命可以活得更好的能力。而且他也不信任绑匪的话。 好在警方办案很给力，也搭着绑匪不是个老手，计划虽然很好，结果却在半天之内就被警察查到了位置，将苏心雨的父母安全救出。绑匪自然落网。经过审查，是“鱼满楼”的老板雇的他们，那位余老板还答应他们，事成之后给他们一百万作为报酬。 那鱼满楼也是京城一家颇具名望的老店。不过这名望自然不能跟苏家的御膳房相提并论。余家的鱼满楼主要经营的是河鲜海鲜，尤其以鲜鱼火锅最出色。原本经营得挺好，但自从余老爷子去世之后，他大儿子继承了鱼满楼，食材的质量明显下降，菜肴的质素也迅速缩水，这导致了鱼满楼的营业额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当年余老爷子跟苏心雨的爷爷交情不错，所以余老爷子知道苏家有一本祖传的菜谱，记载了满汉全席的制作方法。不过那时候余老爷子只是羡慕，却完全没有动邪念的心思。但余老爷子的儿子却不这么认为。随着鱼满楼的生意越来越差，而御膳房的生意还是那么好，他就动了歪心思。 这位余老板获刑入狱，苏老爷子却因为着急上火加上年纪大了，一病不起随后就过世了。苏家现在的重任都落到了苏爸爸的身上，可苏爸爸在被绑架的时候为了保护苏妈妈伤了右面胳膊，暂时没办法烹饪，于是后厨的事情他只能指点。幸亏苏心雨去年大学毕业之后就留在自家饭店的后厨，倒是能顶得上苏爸爸的工作。 这天天阴的比较厉害，苏爸爸的胳膊疼得难受，因此就没去御膳房。苏心雨晚上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只新来厨师制作的莲蓉香酥鸭，虽然经过她的指点，目前这只成品他觉得过关了。但还是得他爸爸点头才行。厨房里这规矩不能乱。 苏家人住的仍旧是老年间留下来的四合院儿。这年头能住的起四合院儿的人家可不多，许多祖上传下来的也都卖掉了。更不用说是苏家这两进的宅子了。 走到院门口，天上就打了个厉闪，苏心雨自小什么都不怕，就是怕打雷，所以吓得她一哆嗦，赶紧把大门打开跑了进去。 苏妈妈正好端着一盘子水果从厨房出来，见女儿这冒冒失失的样子，笑着说：“你看看，这么大的姑娘还这么不稳当，这要是嫁不出去怎么办！” 苏心雨笑着凑到爱妈妈身边，从盘子里拿起一颗樱桃塞进嘴里。一边吃嘴里还一边儿嘟囔着：“那我就招个上门女婿，正好咱们苏家的手艺还得靠我传下去呢。” 苏妈妈哭笑不得。“你这孩子就会胡说，什么年月了还有这些事。快别在院儿了，你爸吃了药这会儿胳膊好多了，今天不是有新厨师试菜？你赶紧去跟他汇报吧，在家是坐立不安的。” 苏心雨“哎”了一声就先奔了正房屋。 苏家这两进的院子实际也就前院儿住着人。后院儿都是存放一些老物件，其中有两件屋子都是苏爷爷这一辈子搜集到的各种菜谱秘方，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不过那“御膳”菜谱，却不在其中，上一次苏爸爸苏妈妈被绑架之时，那姓余的就找人偷偷进来翻过，结果一无所获。 除了书，再有就是苏家祖上传下来的一些名人字画以及其他一些贵重之物了。不过像苏爷爷那样随意的摆法，估计许多人都不会觉得那些盆盆罐罐的有多值钱。 苏家的后院儿基本都还是曾经的古色古香。前院儿的房间里，却已经看不出有什么古韵了。 苏爸爸因为吃了药舒服了不少，这会儿正在一边儿看网上的烹饪视频，一边儿用笔写写画画的。 “爸，您怎么胳膊疼还在写啊？医生不是让你多休息吗？”看到爸爸又在记录菜谱，苏心雨赶紧上前拿过遥控器按了暂停。 苏爸爸一看是女儿回来了，有些心虚的笑了一下。“我这不是闲着难受。再说了，这是咱们苏家人的规矩。有菜谱一定要记录下来。” 苏心雨把笔和本拿了过去。“那也要让我来。您还是赶紧休息吧。等您胳膊好了，想怎么写都行。” 两界村 第二章 第2章 很快雨就下了起来。苏心雨因为怕打雷，所以吃过晚饭之后就拉着爸妈一起聊天。而他们家人除了日常生活家长里短之外，谈论最多的就还美食和烹饪。 苏心雨是一个头脑十分灵活的姑娘。她自小学习烹饪的时候就能做到举一反三，她还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过目不忘。虽然还做不到一目十行走马观碑就能记住的地步，但只要她认真的去看去想了，就没有记不住的。因此她不光是年纪轻轻就考到了特级厨师，更是在学校里成绩优异。当初高考也是状元来着。 可是这年头，姑娘太能干反而没有什么缘分。在学校的时候，苏心雨课余时间在读书看资料，节假日也更愿意呆在厨房。所以长这么大了，她还没有谈过恋爱。 如今苏心雨已经二十五了，苏家虽然不古板，非要女儿早早出嫁。但天下当父母的，就没有不为儿女婚事操心的。所以最近的话题，又多了一个苏心雨去不去相亲的问题。 苏心雨虽然没有过喜欢的人，但对婚姻并不排斥。她的爷爷奶奶就很恩爱，爸爸妈妈更是出了名的甜蜜，在这样的家庭生活，她更期待自己能有一份独一无二的幸福。 可是相亲这种方式她并不是很喜欢。她总觉得这跟自己去市场挑菜似的，而自己就是那菜。尤其是之前试过两次相亲，结果让她很失望。一个一会问苏家的御膳房经营得如何。一个直接问她结婚后能不能在家生孩子料理家务。 其实苏心雨并不是不想理家，只是结婚之后心甘情愿和刚认识就直接问这个问题是有非常大差距的。这让她感觉心情很不愉悦。所以今天爸妈再问这个问题，苏心雨就有些挠头。 “爸，妈。我想这件事不急吧？我才二十五，而且生日还没到呢。怎么也不着急这个。而且我还在孝期，也不适合去谈论这个话题。目前我最想做的就是帮着爸好好的打理御膳房。毕竟这是咱们苏家祖祖辈辈的心血。而且爷爷生前打算整理好苏家的御膳谱交给国家。这件事我承诺了爷爷，就要去完成。现在除了御膳房和御膳谱，我对别的都没有心思。” 苏妈妈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向来有主见，你不愿意见就算了。不过你也不能每天不是厨房就是书房，这什么时候才能认识好小伙儿啊？” 苏爸爸也点头附和：“你妈说得对。你要合理安排一下时间。不能都是工作，还是要去玩一玩的。” 苏心雨见爸妈不催自己相亲，心情大好。“那不如周三咱们一家三口去郊区钓鱼？还能就地做烤鱼吃！头两天爸不是研究出一个烤鱼的方子，正好试试。” 苏爸爸哭笑不得。“你这怎么出去玩还得带上我们？” 苏妈妈也笑道：“关键还句句不离吃！你这也就是吃不胖的人，不然每天这么吃，早晚胖成球。” 雨夜风高，两个黑影翻墙潜入苏家的院子。 此时的苏心雨和苏爸爸苏妈妈已经睡熟，一家人睡前商量好了后天去玩，梦没睡梦里都是幸福安逸的。可偏偏有人看不得别人好，趁夜又来苏家偷满汉全席的秘方。 因为胳膊疼，苏爸爸睡到半夜就醒了。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他借着后窗户，看到了后院儿好像有人影！ 虽然苏爸爸很清楚，他们苏家那套御膳谱根本不在后院儿，但前车之鉴，他不得不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更何况后院儿两间屋子里的书都是他爸多少年的搜集，还有那么多古董，他不能让人偷走，于是他轻手轻脚的从外屋拿多起一根高尔夫球杆，没有惊醒苏妈妈就超后院儿走去。 那两个贼正打算趁着苏家的人睡熟之后在书房里翻东西。没想到其中一人突然头上就挨了一棍子。也是苏爸爸的胳膊有伤，这一棍子没能把人打晕，而且他没发现来的是两个人，挨打的人受疼“啊！”了一声。条件反射的直接还手就是一拳。 苏爸爸原本身体极好，颠大勺的人体力也很棒。可现在毕竟身体还没有全好，来人又明显是个练家子，这一拳就让他一个趔趄。 紧跟着另外一个人发了狠，直接掏出匕首就给了苏爸爸一刀。 苏爸爸还没等反应过来还有一个人呢，就被残忍的杀害了。而来人杀了人却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反而将人拖到书柜后面，然后对另一个人说：“没事儿吧？” 那人回：“妈的，没大事儿，就是起了个包。这老东西居然自己找死！不过这个包也不能白起，说什么也要让余家多拿一百万才行！” “呵呵，这条人命也得算他家身上。” 就在这时候，苏妈妈因为苏爸爸起床也醒了过来，本来是模模糊糊的。但苏爸爸一出屋她就清醒了。见苏爸爸奔了后院儿，她心中担心也没敢声张，可到底慢了一步。那两个既然已经杀了一个，自然不会再顾忌多杀一个。 苏妈妈就这样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就丢掉了性命。 苏心雨从噩梦中被惊醒，天上此时打了个厉闪。 闪电的光线极强，苏心雨一眼就发现有人影映在了她的窗子上。父母的身形她再熟悉不过，她可以确信那身影是个陌生人！ 苏心雨攥紧了脖子早上爷爷给她的凤凰玉佩，那里有他们苏家所有的秘密。她知道有人盯着自家的这些宝贝，这玉佩和玉佩里的秘密她必须守护下去！ 外面的人不知道苏心雨已经醒了。他们在书房里什么都没翻到，又去了苏爸爸苏妈妈的卧室翻了个底儿朝天，结果一无所获。就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今天已经杀了俩，也不在乎再多一个，东西要是拿不到他们也拿不到那么多钱。索性就到了苏心雨的房间门口，打算杀人搜屋子。 苏心雨既然已经有了防备，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现在还不知道爸妈已经遇害，只以为家里是来了贼，为了躲避，她心中意念一动，整个人就在房间中消失了。 而那两个歹人进屋之后，发现房间里居然没人。这让他们很是诧异。 “人呢？”其中一个问。 另一个也一头雾水。他们来之前是做过调查的，知道苏家每一个房间的位置和用途，更清楚苏家人什么时候外出或者回来。那个叫苏心雨的姑娘明明回房睡觉了，怎么这会儿房间里没有人？ 两界村 第三章 第3章 苏心雨的脖子上是苏爷爷给她的凤凰玉佩。那玉佩是苏家世代相传的宝物。玉佩不只是玉佩，那还是一个被苏家先祖经营造了几百年的须弥空间。 原本苏爷爷有把玉佩传给苏爸爸。但苏爸爸以父亲还在为由拒绝了将玉佩拿走。也幸亏如此，在苏爸爸被绑架的时候，绑匪在搜他身上贵重物品的时候才会会躲过一劫。苏老爷子临终前选择将玉佩交给孙女，也是因为他相信苏心雨一定可以做到更好。 此刻的苏心雨正在空间的院子的镜房里。镜房里有一面镜子，镜中是外面世界的景象，它可以让苏心雨看到外面的危险是否过去，也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 “搜！我就不信她还能跑了！他爸妈都被咱们宰了，她也不能留活口，否则后患无穷！” “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柜子床下都没有，她还能飞？会不会是趁着天黑出去约会情郎了？” “听说这丫头有点儿姿色，余二一直挺垂涎的。” “真他妈恶心。他都是人家叔叔辈的，还惦记小姑娘。不过也是，咱们连人爹妈都给捅了，更缺德。赶紧翻吧。翻完了好快点走。不然那丫头片子回来了，咱们还得费事。” 在镜子里听到有爸妈已经被害，她当时就大叫一声瘫软在了地上。她此时已经听不到之后那俩人说了设么话，只是一心想到给爸妈报仇。空间里有灵泉，虽然不是包治百病，但对人身体是很有好处的。他得试试救回爸妈。于是很快她就恢复了力气，伸手够向了镜子。 苏心雨此举完全是出于愤怒和憎恨的本能。她想要报仇，要把这个两个人抓住，但愤怒和恨意让她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她这手一触碰到镜子，突然镜子就泛起一阵涟漪，她的手就这样伸进了镜子的里面。 而此时外面两个人还在翻苏心雨的东西，突然其中一个人就感觉到四周好像扭曲了一样，紧跟着脖子一疼，感觉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拧住，还不等他喊叫出声，眼前的景象就把他们吓得半死。只见半空中钻出一个目露凶光的女人，这女人的双手正掐着他的脖子。 苏心雨现在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她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但实际上她现在所呈现的状态已经犹如鬼魅。 但房间里不是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听到声音不对，扭头的时候被吓得倒退了两步。不过这种杀人都不眨眼睛的凶徒，见鬼也只有更凶狠的道理。他随手抄起一旁的椅子，直接朝苏心雨砸去。 苏心雨的头上重重的挨了一下。血顿时顺着头顶流下直接沾到了他胸前的玉佩上。瞬间，玉佩上泛起一道红光将苏心雨整个人包裹住。瞬间就不见了踪迹。 而被苏心雨吓到的两个恶人的眉心也被两道红光所击中，两个人顿时就失去了意识，等到他们再挣开眼睛时，警方的人已经到了。 苏心雨是在一阵叫骂声中被吵醒的。 脑海里仍旧是听到父母惨死的恨意，所以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带着一股子凶劲儿。可等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缩小了，身处的环境也变化了之后，整个人都懵住了。 这是一间狭小而且潮湿阴暗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一张木板床之外，就只有一个脸盆架，一个木盆和一个看起来很是残破的梳妆台。关键是梳妆台上放着的是一面模模糊糊的铜镜。房间的窗户上贴的是窗纸，这个苏心雨的印象里只有小时候才见过一次。而且当时还是修缮隔壁四合院儿的时候，一个设计师的作品。真的运用在生活里他是没见过的。但显然这个有些破旧又不怎么透光的窗纸是这间屋子里用来挡风遮雨的东西。 苏心雨坐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儿。比量了一下自己跟床的高度，目前这个身体大概也就两三岁？而且瘦巴巴的身体想要从床上下去很不容易，头还有一些发晕，很快她就真的晕了过去。 不过这次的晕厥让她吸收了原本这个孩子的记忆。这个连名字都没有人给起的小姑娘因为年纪太小，能记得住的事也不算太多。但这家的情况却是在孩子的脑海里很清晰的。 这家姓周，是万福郡上安县两界村的人。周家现在有八口人。小姑娘的爷爷奶奶、小姑娘的大伯大伯娘、大伯家的儿子、小姑娘的父母还有小姑娘。 小姑娘的父亲名叫周三郎，是两界村唯一一个读书人。而且如今已经中了举，是远近闻名的文化人。可身为举人娘子的苏氏却被婆家人嫌弃厌恶，甚至是非打即骂。周三郎也不喜自己这个乡下的糟糠之妻，在城里见过那么多漂亮女子之后，早就想将苏氏休掉。可他娶了苏氏第二年就考上了秀才，小姑娘出生的时候他又考上了举人，人人都说她们母子旺他，而且身为举人虽说可以吃朝廷俸禄拿俸米俸银，到要当官就会有人考量他的身世。所以无故休妻这种事他也不敢妄做。 但常年不回村的周三郎默认了父母和哥嫂对妻女的欺凌。周父是因为苏氏嫁进来四年只生了这么一个赔钱货心中不满。周母则是觉得儿子已经是举人老爷了，这个乡下女人根本不配做她的小儿媳，是给她儿子丢脸呢。于是两老对苏氏百般的指责和挑剔。 按照苏心雨的话说，这周大郎和周大嫂完全是羡慕嫉妒恨了。不过也难怪他们两口子会不愿意。自小周父周母就对周三郎十分宠爱。有好的都紧着他。因为要供他读书，家里所有的钱几乎都给了周三郎。这样的情况下，周大郎两口子能任劳任怨就奇怪了。 不过这些人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苏氏和这么大点儿个小姑娘身上，苏心雨想到这些就心中膈应。当她接收了这些记忆之后，就知道自己已经穿越到了一个未知的朝代。身世还这么悲催。她带着前世父母的仇恨而来，却在这里不知道找谁来报。但既然活着，她就要好好的活下去。于是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露出了坚定的目光。 “小丫头，以后你就跟我一样叫苏心雨吧。正好你的母亲跟我一个姓氏。这个周姓就不用再理了。周家也根本没有把你当作自家人。虽然你的身体还小，但我会好好爱惜和保护她的。我也会代替你保护好你的妈妈。如果你在天有灵，保佑我吧。你也要好好的去投胎，来世投到一个有父母疼爱的好人家。像前世的我一样。” 两界村 第四章 第4章 这会儿外面的吵闹声已经停止了。苏心雨没敢动地方，一来是她虽然拥有了小丫头的记忆，但小丫头毕竟还太小了，有很多事情都懵懵懂懂的，哪怕经过了她的思考，知道了其中的关窍，但这么大点儿的小姑娘，出去除了平白让那些人有一个理由来责怪小丫头的母亲，又能帮得了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听到房门一响，只是这个轻手轻脚的动静，苏心雨就知道这一定是小丫头的母亲苏氏。 小丫头和她的母亲一样都是没有名字的。因为小丫头出生的时候周三郎正在城里考举人，而周家的长辈们本来还以为苏氏能生一个儿子让他们双喜临门。没想到苏氏这第一台就生了一个斤两不足的赔钱货，而且胸前还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像极了一团火，这导致周母有了借口说这孩子和苏氏晦气。可还没等她发脾气呢，外面就来人禀报，说是周三郎考上了举人，而且是二甲第五名，这对他们这个从来没有过举人的小村子来说，俨然是天大的喜事。 村长和周氏族长听闻这个好消息立刻前来恭喜，村长的夫人还特意到里面去恭喜了苏氏。当她看到苏氏和小姑娘并没有受到好的照顾之后，心中十分不悦，便出去告诉众人。这小姑娘身上带着吉印，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相。而且之前娶了苏氏之后周三郎便考中了秀才，今年刚添新子就中了举人，这母女二人是老周家福星啊！ 不管周父周母以及周大郎夫妻如何心中腻烦，但这个说法却被全村人认可了。甚至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周边的村镇。也因为这样，周家虽然膈应苏氏母女，却不敢当众刁难她们，否则以这家人的刻薄，苏氏母女早就被折磨死了。 其实母女能活下来也全靠着苏氏的忍气吞声，当然还有勤劳能干。苏氏十五岁嫁给了周三郎，当时也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多少人家都争着抢着要娶。可苏氏的父母因为上山被野狼咬死之后，苏家的日子就一落千丈。苏氏的哥哥是个憨厚老实的汉子，二十岁才娶了现在的妻子赵氏。赵氏那也是出了名的泼妇，除了对公婆还不错，对小姑子那是一万个看不上。如此一来苏氏要想借靠着娘家人是没有任何指望的。 而这个时代，女人如果没有丈夫的宠爱没有娘家做依靠。那婆家人要是欺凌就只能忍气吞声。苏氏又是个同她母亲一样绵软的性子，于是在周家她得从早上睁开眼睛去洗衣做饭，到晚上伺候公婆洗过脚之后才能回到自己和女儿的房间休息。也就是为了怕别人说三道四，加上毕竟自己三儿是举人，他们才让苏氏在家不用去地里干活。 苏心雨整理了一下小丫头的记忆，小丫头之所以会晕倒，完全是因为周大郎的妻子王氏。 在周家，苏氏娘儿俩吃东西是有定数的。而且因为周家把钱都供给了周三郎读书和出去穿戴撑面子，实则过得十分清苦拮据。不止是她们娘儿俩，其他人也没什么好吃的。但小丫头的吃食实在是太少了。每日早上半碗米汤和半个粗面馒头，晚上一碗米汤。菜什么的她是完全不敢夹的。 其实米汤还是挺养人的，对小孩子来说是不错的吃食。但这里的米汤跟苏心雨以前自己制作的营养米汤可是大有不同。这米汤也就是在煮饭的时候，开锅之后舀出来的十分稀的那种。而且周家人可吃不起精白米，吃的都是糙米和杂粮一起煮出来的杂米饭，而这些杂粮不会都是同一时间煮出营养来，所以这米汤跟水的差距也就是有一些粮食的味道。 苏心雨本来以为小丫头才两三岁，但实际上她已经有四岁多了。四岁的孩子在现代不说被当祖宗一样供着也差不多了。可四岁的小丫头却要帮忙择菜照顾家里的后院子，喂鸡捡蛋去挖野菜甚至是捡柴火。长期营养不良让小丫头看起来又黑又瘦，两眼也没有神韵。最关键的是这一双手看起来黑乎乎的，都已经有一些茧子了。 今天早上是小丫头没有半个粗面馒头吃，所以实在是饿得慌，就偷偷去厨房，又给自己舀了半勺的米汤。这就被王氏给发现，直接就把小丫头拎到院子一顿打。这还不说，还一边儿打一边儿嚷嚷苏氏养了个小贼。 小丫头哪儿经过这个。本来就身体瘦弱，再加上害怕，很快就晕了过去。苏氏就这么一个女儿是命根子，她看到女儿晕了过去没了生息，第一次有了反抗的力气，一下子就把王氏给推开把女儿抱回了房间。可是怎么呼喊小丫头都没有苏醒的意思。 苏心雨知道，小丫头那时候就已经断了气。若不然，自己也没有机会将灵魂附在她的身上重新活过来。可即便小丫头已经没了气息，周家人不但没有着急，反而因为苏氏推了王氏一把，周父周母包括周大郎都出来骂苏氏以下犯上没有教养，要休了她！ 这还是后来邻居有人偷偷跑去村长家告诉了村长的夫人，村长夫人才过来“询问”怎么回事，这件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所以此时推门进来的，并不只是苏氏，还有村长的夫人张氏。 苏心雨早就在听到声音的时候重新躺回了回去。硬硬的木板长加上她皮包骨头的身体咯得人难受，但苏心雨知道，自己现在人太小了，即便脑子是成年人的，但身体小有很多是她也无法尽快改变。可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好处，小孩子可以尽可能的博取人的同情，而人们不管是真好还是假好，都喜欢去同情弱势的一方。无疑，她和小丫头的母亲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最弱势无疑了。 苏氏蹲到床边，看着仍旧双目紧闭的女儿，手颤巍巍的伸向小丫头的鼻子。等确认女儿有气，她才敢把眼泪掉出来。可是却不敢哭出声音。 张氏娘跟苏氏大姨母是手帕交，所以她们俩没什么交际，可到底是同一个村子嫁过来的，心里到底也是多向着几分。更何况她真是看不上周田家这副嘴脸。当年他们算了苏氏的八字，说是能旺夫旺家的，所以请了自己的公公去做说和人，带着聘礼和媒人去的苏家求亲。后来苏氏果然是旺了周三郎，这家人却又有脸嫌弃苏氏是乡下的女人，没有见识不配做举人娘子。可他们也不想想，他们家不也是种地的？有什么脸面去嫌弃别人？“别哭了。孩子没事比什么都强。等你相公从京城回来了，你们娘儿俩的日子就好过了。” 苏氏却哭着摇了摇头。在这个周家，她们母女是没有丝毫指望的。她能做的，也就是过一日是一日罢了…… 两界村 第五章 第5章 张氏给小丫头试了试额头上的温度，见小丫头额头滚烫，张氏赶紧把孩子抱了起来。“孩子有些发热，我抱着她去看郎中。你跟着我。要是你公婆和嫂子敢阻拦，你就只管哭！你这个人就是什么都忍着才会让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 苏心雨在心里给这位婶子点两个赞。其实苏氏明明有一手好牌，却因为性格懦弱也没有主见，实在是打不出好局面来。一来苏氏十分漂亮，绝对是十里八村的第一美人，不然周三郎那么一个性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答应娶一个没了爹妈又家境不太殷实的女人。光是八字旺夫必然是不行的。二来苏氏正因为真正的旺了周三郎，所以苏氏大可以做出一副对周家有功的样子，这样走出去跟外面的人接触。只要隐晦的表达出自己和女儿过的凄惨，那外面人就能戳破周田家的脊梁骨。毕竟忘恩负义是人人所不齿的，更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周田家的好。周三郎一步登天看着眼热的人也多去了。 不过人的性格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的，苏心雨知道自己现在只能靠自己这个小孩子的身份了。 果然如张氏所料，苏氏一出来，周母就直接站了出来。“老三家的，你去干什么？晚饭做了吗？这一家子都在外面劳作，难不成还要干活回来伺候你？” 苏氏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女儿，咬了咬牙，心中再惧怕也不能耽误孩子了。“娘，丫头晕过去之后还没醒，我要带她去看郎中。” 周母立刻尖声大喊：“看郎中不花钱？一个赔钱货！” 张氏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女人。而且她的丈夫，也就是村长很尊重她。她就听不得有人说女儿是赔钱货。更何况她人还在这里呢，周母就声嘶力竭的，这要是她离开了。苏氏母女真能被她扒掉一层皮。“我说婶子，你这是冲这谁呢？我也是个女的，你这意思我就是个赔钱货呗？” 周母一直以来这么骂都习惯了。她从来没有受到过别人的反驳。冷不丁听村长夫人这么一说，她先是一愣，而后立刻涨红了脸。她虽然是举人的娘了，可到底家还在两界村，老周家的祖祠也还在这里，她是真不能得罪村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是女的呢，我说的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 张氏冷笑：“婶子这话说的。这小丫头可不是普通的小丫头。她出生之后她父亲就考中了举人，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将来说不定还能旺她父亲封侯拜相呢，你可别冲撞了福气。再说了，三郎不在家，你们照顾人家的妻女，这都病成这样了还不给看郎中，万一丫头有了什么事儿。三郎回来了，是说他忘恩负义嫌弃糟糠嫡女好？还是还说公婆恶毒虐死儿媳孙女好？总归三郎是要做官的人，这做官之人对名声可是极为看重的。咱们周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位举人老爷，你也别给拖后腿。到时候要是耽误了三郎的前程，你就是他的亲娘也是要关祠堂的。” 苏氏真的很佩服张氏。这些她虽然心里也知道，可却无论怎么样都不敢说出口。她也知道自己的懦弱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糟糕。可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仅仅是多舀了半碗米汤，居然就险些被要了一条命！ 两界村原本只有两姓人家，一半姓周，一半姓林。不过后来林姓人家全族牵到了北地，所以留下来的就都是周姓人家了。后来又经过百年，来了一些外姓人，所以村子里如今姓什么的都有。但周依然是大姓。 郎中姓田，是三十年来搬到两界村的。刚来的时候田郎中还是个少年，在本村娶妻生子之后到如今，孙子都已经满地跑了。他也成了两界村唯一的郎中。而且还是医术十分了得，不是那种懂几个药名就胡乱开方子的土郎中。 看到小丫头的样子，田郎中顿时就皱了眉头。不过他没有多说多问，周田家的事村子里的人其实也都清楚。只不过那是人家的家务事，又因为周三郎已经做了举人，所以更是没有人会去找不痛快。可田郎中既然为医者，就看不得有人如此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号过脉之后，他看了一眼擦眼泪的苏氏，最终叹了口气。 张氏听到叹气也心中一紧。“田叔，您别叹气啊。丫头这是怎么了？” 田郎中回道：“劳累和惊吓过度，加上饿着肚子，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怎么能不晕？这烧是吓出来的。倒是没什么大碍，喝一剂定惊茶就好了。但丫头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她必须要好好的静养，也需要多吃一些好吃的。” 苏氏一听这个，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她倒是想把好的都给女儿，问题是即便她自己不吃，也没有好的东西啊！ 张氏见苏氏这样，心里也替她难受。不过所谓救急不救穷，她也没有富裕到可以帮忙一个举人老爷养活妻女的地步。这时候田郎中的小儿媳从里屋出来，端了一碗热奶。“丫头娘，你把这碗奶喂给丫头吧。这小孩子啊，还是多吃些奶水才好。我家狗子身子骨儿弱，每天得喝奶补身子。可买回来的羊奶量还挺多，我们也不爱喝，日后你让丫头每天过来，有狗子的就有她的。” 苏心雨躺在那里装晕，心里翻腾得厉害。虽然周家都是一群极品人渣，可村子里却还是有很多好人的。村长的夫人张伯娘，田郎中还有田郎中家的这个女子，这些人的善意在周家人的对比之下，要珍贵得多。 苏氏也不知道要如何感激才好了。对她而言这是救了女儿的命，于是她就要下跪。田郎中的小儿媳宋氏赶紧把碗放下，前去扶她：“丫头娘你这是干什么？都是一个村子住的，丫头这孩子我也是看着出生的，旁的我帮不上。这口吃的我暂时还帮得起。” 张氏笑呵呵的：“看你们这个客气劲儿。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丫头娘，你就让你家丫头跟狗子订个娃娃亲好了。狗子刚好比丫头大一岁。” 狗子娘顿时眼睛亮了。不说那周三郎的日后的飞黄腾达，就说丫头娘的模样她就可以肯定丫头将来肯定是大美人。自家狗子要是真能有这么个媳妇儿，肯定得谢谢她这个做娘的了。 只是田郎中却没有小儿媳想的那么美。仗着是长辈，他也没有什么避忌。“你们就消停点儿吧。丫头是举人老爷的嫡长女，要是周三郎这次金榜得中，说不准就会外放个官儿当当。这亲事周家是断不会同意的。不过丫头娘，丫头现在很虚弱，你就让他在我这里住几天。你也不用考虑要钱。你的绣活好，过两天帮忙我家二兰准备一下嫁衣吧。你这大福气的人伸手帮忙，肯定是个好兆头。” 两界村 第六章 第6章 苏心雨听着好悬被没这就安排了婚事，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不过她忘记了自己正在“昏迷”，好在小丫头身体太虚弱了，她这叹气也跟小猫儿一样没有多大动静，倒是田郎中给听见了。赶紧过去查看丫头的状态。 既然已经醒了，那苏心雨就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她其实根本没有晕倒过，因此也不知道要怎么从昏迷中苏醒。不过仗着她现在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也没有人会怀疑她什么。只是当她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了苏氏，心中就是大为震惊。这个女子的模样，跟自己妈妈真的是相差无几，只是年轻了许多。而且自家娘亲大人的性格可是要泼辣许多。 原本父母遇害，又不知道怎么到了一个陌生世界的苏心雨，在看到苏氏的时候，哪怕明知道苏氏不是自己前生的妈妈，这种浓浓的依赖感和恐惧感包括委屈也都涌上了心头。小孩子的眼泪窝本来就浅，心里一难受眼泪也立刻就掉了下来。 苏氏看到儿女哭，赶紧上前将孩子抱住。“丫头，是娘没用，是娘保护不了你！” 苏心雨哭的都已经没有心思想问题了，更不可能有话要说。还是田郎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眼看着小姑娘脸都哭的有些发紫了，他赶紧上前阻拦。“丫头娘你快把孩子放下！这孩子本就虚弱，你这当娘的不说哄着点儿，还跟这孩子一起哭！这要是把孩子哭坏了可怎么办！” 苏氏这才知道自己又做了蠢事。赶紧把女儿放下，然后看着丫头干巴巴的笑脸儿，心疼得无以复加。“田叔，丫头这样，会没事的对吧？” 田郎中叹了口气：“修养几天就没事了。不过不能再过度惊吓了操劳。老二家的，你去把二兰叫来，今晚孩子跟她睡。丫头娘，你现在把羊奶喂给丫头。看你这样也是没吃东西吧？唉！这周田一家子也都是造孽啊！你也等会儿回去吧，我让老大家的给你也准备点儿吃的。吃饱了你再回去。”这回去啊，还指不定怎么遭罪呢。 苏氏没好意思在田家吃东西，而且她也不能让张氏在一旁看自己吃完了再送自己回去。她此时还想着自己还藏了一个银耳环在床板下，她不能真的让女儿来吃人家田家喝人家田家的。于是她抱着丫头亲了又亲，然后又叮嘱丫头要听话，明天她过来看她。赶紧在张氏的陪同下回到了周家。 即便苏心雨只是刚刚穿越到小丫头的身上，但她也能想象得出苏氏回到周家之后是个什么情形。所以当田兰把定惊茶给她煮好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小丫头眼睛直直的看着房顶，眼神仿佛不是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 “丫头，起来喝药了。这药里姑姑给你放了蜜，甜丝丝的不苦。”田兰把定惊茶端到床边，像哄她的两个侄子一样哄着苏心雨。 可苏心雨到底不是一个真的小孩子。更何况她知道这样被长期压迫虐待的孩子会比普通孩子更早熟，所以她费了点儿力气坐起来，先跟田兰道了谢。“谢谢兰姑姑。” 田兰摸了摸苏心雨的头顶。这么可爱又乖巧的小丫头，周家人怎么就忍心呢？“姑姑来喂你。” 苏心雨摇了摇头：“丫头可以自己喝药。”说完她从田兰手里把药碗捧了过去，一口气就喝了下去。好在田兰熬药茶的时候没有忽略丫头的年纪，因此一小碗的份量并不多。可即便这也样苏心雨也有一些呛到了。主要是她没想到碗底有药渣。 田兰赶紧上前给苏心雨拍打后背。“诶呦我的丫头诶，这是急什么。”说完她又去倒了杯水，然后递到苏心雨面前。“下次记得慢点儿喝知道吗？” 苏家的“御膳谱”里有专门几本分卷是记录药膳和一些常用药方的。所以她以前就有研究过这些。她自己也给自己熬过药，当年奶奶在世生病的时候她也伺候过。熬药难免有药渣，但她都会给过滤得十分干净。冷不丁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这也不是什么喝的快慢的事情。但有人关心的感觉还是好的。“谢谢兰姑姑。丫头没事的。”说完她喝了一口水，感觉的确好多了。而且田兰没骗他，这定惊茶的味道本来就不难喝，她又放了蜂蜜。可见这田家人的心肠都是极好的。 田兰拿着碗出去，不一会儿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娃子就跑到了门口，而且探头探脑的样子很是逗趣。 不过苏心雨没心情逗孩子，她现在在担心娘回到周家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不过有个小孩子倒也可以利用一下。反正自己也是小孩儿，不需要存在什么负罪感。“你是狗子哥吗？” 门口的的确是宋氏的儿子狗子，不过狗子是小名，他的大名叫田立勤。听到丫头叫自己，狗子立刻凑了过去。“你就是举人家的小姐呀，怎么这么瘦小呢？” 狗子比丫头大了一岁，其实只有五岁半，但是按照这里的岁数，也可以被叫做七岁了。可是五岁半的狗子却是高高壮壮的样子，对比小丫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宋氏那会儿说什么狗子身体不好要喝羊奶补身体，可见都是托词，这家人就是想帮自己而已。想到这一点，苏心雨觉得自己利用一个孩子有点儿缺德。但她又真的不放心苏氏。于是他只能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将来等姐发家致富说了算之后，肯定不会亏待你就是了！ “丫头不是举人家的小姐，是没人要的赔钱货。”虽然自己这么说感觉非常的不爽，但苏心雨却不得不让狗子把这些话传出去。可也是因为觉得太心酸，眼泪又不自觉的掉了下来。对于无法控制眼泪的情况，苏心雨表示很无奈。 狗子是个淘气的，但他自小被祖父祖母和伯父伯母父亲母亲教育的就是要保护弱小，在他眼里，丫头这样的就足够弱小了。而且五岁半的孩子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尤其是在乡间，很多事情他们都懂得，用早熟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因此狗子不喜欢听丫头这么说。“你才不是赔钱货。娘说姑娘家都是要用来疼的。” “……”苏心雨被宋氏的教育方式给打败了。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她相信狗子长大之后一定会是一个有担当的汉子。“祖母和伯娘都那么说。丫头不知道。” 狗子气呼呼的：“不听她们胡说！她们都不好！以后我保护你！” 苏心雨有些想笑，但又有些悲哀。一个小孩子都能这样，周家的人却是那副嘴脸，丫头啊，你死的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两界村 第七章 第7章 狗子躲过宋氏的眼睛，偷偷溜出了家门。而他的大伯娘平氏看了一眼也并没有阻拦。毕竟天还没黑，这小子们就是喜欢出去疯跑，不过狗子虽然淘气却是个聪明的，她相信狗子不会有事。 但没想到的是，没用半个时辰，狗子就嚎啕大哭着回来了，而且脸上满是泥污，身上也破了好多个地方。平氏此时还在院子里，看到狗子这样赶紧过去：“狗子你怎么了这是？快告诉伯娘！” 狗子擦着眼泪，抽搭着跟平氏会所：“石头，石头打我！” 平氏看着是个老实木讷的性子，但那前提是别招惹到她。她这个人好说话归好说话，但心也够狠。见自家侄子被打了，她可不管是不是小孩子之间打架。那石头比自家狗子大了九岁，如今已经十四了，都到了议亲的年纪，把狗子打成这样，她要是不揍回去她就白被人叫伯娘了！ 但平氏是个有条理的人。她虽然一肚子气，却先是询问了到底怎么回事。 狗子这才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原来狗子见丫头哭的可怜，又听丫头说她娘肯定在挨打，奶奶和伯娘肯定不给娘饭吃。狗子的正义感就上来了。小孩子对人的感觉是很直观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丫头娘是村子里最好看的婶婶，狗子当然不会觉得丫头娘是坏的。何况丫头都哭的这么可怜了。于是他就自己打包票说去看看丫头娘。 结果到了周田家门口，他扒着门缝一看，果然周田家的在用藤条抽丫头娘。 狗子也是个脾气大的。见丫头娘挨打，立刻就大叫“救命”。左邻右舍其实都习惯了周田家这些事。毕竟他们关起门来打骂，他们不能破门而入去管人家的家务事。更何况他们也得罪不起周三郎。但听到有男娃子的叫喊声，那就不一样了。有几个婶子赶紧就跑了出来，看到是田郎中家的小孙子狗子在喊，也是一位周婶子赶紧过去问：“狗子，你怎么了？” “这家有赔钱货在打人！”如果是苏心雨在这儿，一定会竖起大拇指给狗子的智商点个赞。但其他人却一头雾水。 那婶子赶紧问：“什么赔钱货在打人？狗子你莫不是睡魇着了跑出来？” 狗子挣开这婶子的手：“懒蛋才白天睡觉！这屋里的赔钱货就是在打人！她们把丫头娘打出血了。我爷爷说出血会死人的！” 这时候周田家里的人也听到外面一团乱出来了。周田家的一听这狗子叫自己“赔钱货”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现在仗着自己是举人的老娘，也不像以前一样尊重田郎中一家了，她过去就拎过狗子骂道：“小王八蛋！你骂谁是赔钱货？！” 狗子被拎过去的力道有点儿大，当时就觉得有些头晕，不过他还是不服气。“你就是赔钱货！你说丫头是赔钱货，你是他奶奶你是老赔钱货！” 其实周田家的看不上苏氏和苏氏给生的女儿这事儿村里人都知道。只是都不明面上说而已。不过大家伙儿内心里，苏氏和丫头都是旺了周三郎的人。即便出身不高，可发妻就是发妻，嫡女就是嫡女。周三郎将来可以纳妾，甚至可以娶个平妻回来。但旺了家的糟糠之妻是绝对不能下堂的。这周田家的行为在很多村里人眼中都是非常瞧不上的。 尤其是周氏家族的人，听狗子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颜面无光。如果举人老爷的嫡长女是赔钱货，那他们这些都是赔钱货长辈的人又是什么？于是周家的一位叔公站了出来。将狗子从周田家的手里解救了出来。“周田家的，你这么大岁数的人，还要跟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计较？” 周田家的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她自从儿子考上秀才之后，就看苏氏不顺眼。一心想着要把自己娘家的侄女给自己三儿做老婆。本事想着，苏氏进门两年无孕为由修妻，可随后苏氏就怀了孕。他们大燕国可是不许休弃孕妇的，更何况苏氏真的没有什么错处。所以周田家的就一忍再忍。更让她没想到生下孩子之后三儿就考中了举人，这下子苏氏母女旺夫旺家的名声是传开了。她就更不能提让儿子休妻。虽然一切都是她在妄想，但她就是认定了，苏氏母女是克她来的。不然为什么一个小孩蛋子就敢指着鼻子骂自己是赔钱货？“六叔公，我这么大岁数的人，难道就任由一个小儿当面辱骂？” 周家的六叔公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言。虽然他觉得周田家的胡搅蛮缠，但刚刚这话又不是没有道理。 这时候一个看不惯周田家的婆娘站了出来：“诶呦。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子知道什么是赔钱货啊？大郎娘你怎么就这么较真儿呢？哦对了，狗子说是你骂丫头是赔钱货了？那也难怪嘛。你自己骂的，怎么能怪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 周田家的立刻把眼睛瞪了过去。但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之后。她想冲过去撕烂对方嘴的念头就立刻打消了。这说话之人是他们两界村里最特殊的存在。这个女人是个寡妇，但别看是寡妇，却跟县太爷的夫人是手帕交。当年她嫁给了本村的周夫子。说起来那周夫子还是周三郎的启蒙老师，更是他们的同族同辈，所以两家是正经的亲戚。 最关键的是这个寡妇刘氏还是个有贞节牌坊的女人，在这个时候，贞节牌坊虽然是囚困一个女人幸福的枷锁，但如果这个女人根本不希望再跟男人有什么牵扯的话。这又是一把保护自己也保护相邻的有力武器。也就是说，周三郎即便是做了大官，他也没有权利去制裁一个有贞节牌坊的女人。那会被老百姓给骂死。 见刘氏这么说话，不少人都跟着附和。六叔公也觉得被周田家的一个晚辈还是女人这么反驳自己十分不悦，因此他追问周田家的到底有没有这么骂过丫头。 周田家的要是个脑子清楚的，肯定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折磨苏氏母女，所以她当时就承认了。这让村子里很多人都十分厌恶。但又碍于周三郎的身份不能多说什么。六叔公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也没办法。没多一会儿周大郎和周田回来之后只说这是他们自己家的事不需要别人过问，于是就把人都给撵散了。 狗子见人都散了，本是想赶紧回去告诉丫头她娘虽然被打出血了，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丫头奶奶是坏人了。但还没等他走几步呢。周大郎家的周石头就出来了。抓住狗子就是一顿打。 听狗子说完，平氏冷笑了两声。撸起袖子转回身进了厨房，抄起一把菜刀。然后告诉石头：“你去找你爹娘和大伯，就说我去找周家算账了！你不许跟着我知道不？也告诉你姑姑不许去！” 农家的院子也就这么大，苏心雨在田兰的房间里把外面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里后悔，但现在后悔药也没地方吃。她只希望自己这自作主张的结果不是让田家人受到无妄之灾。如果实在不行，她就只能拿自己这个刚刚接手不久的小身躯去赌一赌这个世界的天理报应了！ 两界村 第八章 第8章 平氏第一次发飙就让两界村的人吓得手脚都软了。一个女人操着菜刀砍上了周田家的大门，看到周石头上去就用脚来踹，那周石头虽然是个半大小子，但被他爷爷奶奶和爹娘养活得好吃懒做，又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看到平氏手里的刀顿时就蔫儿了。根本不敢还手。 可周大郎家的出来看到儿子挨打，也顾不上平氏手里有刀，上去就要跟平氏撕扯。平氏手里有准，但她还是让周大郎家的胳膊上来了一道子。 谁也想不到平氏真的敢用刀砍人。而且还真见了血。周大郎家的看自己流了血，当时就吓晕了过去。而周田家的和周田也从来屋子里出来，虽然嘴上叫嚣，但却真不敢靠近。 六叔公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有人急忙说周田家的又出事了。六叔公差点儿气死。不过现在他们周家村的族长在县城里办事还没回来，他这个目前在村子里辈分最高的必须要出来。所以他赶紧又得往回跑。也就仗着他虽然辈分大，可也就五十来岁，不然真能把老头儿给折腾散架。 同时过来的还有两界村的村长。这村长也姓周，是周氏族人，年纪跟周田一边儿打，但辈分却比周田晚一辈儿。不过不是一个太爷的，有时候脾气上来了，村长家的也懒得跟周田家的论辈分。刚刚周田家的打了田郎中家的狗子，这事儿他也是刚知道消息，本以为六叔公解决了事情就算了，却忘了人家田家也不是好惹的。凭什么自家孙子被打了一顿？这会儿他到了周田家的门口一看，见周大郎家的还躺在地上，胳膊上都是血。而周田和周田家的还有周大郎正站在屋门口，谁也没敢上前，周石头还在平氏的脚下踩着，他就是一皱眉。这平氏也太过凶悍了一些。“平氏，你这是做什么？” 平氏扭头看到是村长。冷笑：“谁打了我们家孩子，我就照样打回去！怎么，村长要多管闲事吗？” 村长觉得十分尴尬，但也有些恼火：“你拿刀砍人这是犯法之事，我是为你好。快把石头给放了。” 平氏脚下又重重的踩了一下。“他把我家狗子打得鼻青脸肿的，我还要放了他？这就是你们周家人的处事方式？村长，即便是是周家的人，你也不能这么不公平吧？” 村长脸色显然更加难看了。这时候村长家的张氏赶了过来。“怎么了这是？安子，你别误会，我家汉子不是那个意思。咱们有事情坐下来好好谈，周田家的人做事不对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都是乡里乡亲的，别动刀啊。” 这时候人群外面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大家让开之后，见是田郎中抱着狗子过来。只是大家看到狗子的样子，不少人吸了口凉气。之间狗子脸上红肿淤青了好几块，嘴角和额头明显还有血，更严重的是身上的衣服破损的厉害，还有很多血渍。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围观的那些女人们都有忍不住的掉眼泪的。 “难怪平氏要砍人了。这周石头也太过分了。半大小子打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下了死手啊这是！” “可不是！狗子这孩子向来听话，这么大点儿就知道照顾村子里的老人。可不是那淘气的孩子。” “这周石头可不是个东西了。偷鸡摸狗啥没干过？也就是周田家的总觉得自己大孙子是个好样的。呸！我看三郎早晚有一天得被这侄子给耽误了！” 看到狗子成了这个样子，平氏心下了然。他们田家平日里赠衣施药的，乡里乡亲大多数来看病公公都不收诊金只要个药钱。不是因为他们穷大方，而是他们家的确不缺这个钱。没嫁进来之前她还以为嫁了个普通的农户。嫁进去之后才知道，能娶自己这个猎户之女的人家，的确不是个普通的人家。也正因为田家人都彼此尊重关爱，她才会把狗子也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看待。这么多年她跟村子里的人和睦共处，人人都觉得她是个憨厚稳重又贤惠温柔的女子。可她十岁的时候就跟这爹上山杀过狼，哪里又是能被人欺负的。“大家伙儿看到了！是我下手狠吗？你们看看他们把我家狗子给打成啥样了？” 其实周田家的和周田也被狗子身上的伤吓了一条。这田家虽然就是个郎中，但别说在十里八村，就是上安县和万福城也是有名气的。时常有人慕名而来找田郎中看病。他们都猜这位田郎中不是个普通人。他们儿子就算中了举人，也不是很敢得罪这位田郎中，毕竟谁能没有个天灾病业的，到时候就近没人肯医治，有钱也没命了。 此时周田恨恨的瞪了一眼还被平氏踩着的大孙子：“石头！赶紧给狗子道歉！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石头委屈啊。自己是打了狗子，可哪儿有这么多血啊？“爷爷，他这不是我干的！” 狗子一听，哭得更大声了。“爷爷，爷爷我怕。石头哥打死我，他说打死我喂狼呜呜呜！” 宋氏被儿子逗得差点儿想笑。自家男人这招还真挺好用。不过看到儿子这样，哪怕知道有一半是出自丈夫的“妆容”，可还有一半是真被这个周石头打的呢。于是她也跟着哭嚎了起来。“周田家的人仗着自己儿子中了举人就随便虐打乡邻啊！这是要逼死我们田家啊！我也不活了！我儿子都要为人拿去喂狼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村长和张氏的头大比斗大了。六叔公这时候气也不打一出来。“石头！赶紧道歉！” 石头哪儿受过这个屈，还想仰脖子反驳。正在这时候，人群后面挤进来一个小孩子。那正是躲开田兰眼睛的苏心雨。她知道，自己不能让田家人为了自己的私心真的跟周家人杠得太狠。这个罪责自己揽过来才是最好的。反正她还这么小。 于是苏心雨挤到人群前面，踉踉跄跄地冲到了平氏的脚下，但却是抱住了周石头的大腿：“哥哥，哥哥你打死我喂狼吧！不要打狗子哥。丫头是赔钱货打死不要紧，狗子哥是男娃，跟哥哥一样是金贵的，不能打死啊！” 大家看到丫头摇摇晃晃的样子，就知道小姑娘身体十分糟糕。加上她说的话。所有人都皱了眉头。张氏都快被气死了。她上前要把丫头抱起来。“丫头，你差点儿被你大伯母给打死，刚醒过来还不能乱动！” 大家一听丫头差点儿被周大郎家的打死，顿时眼神就都不善了。周田家的知道村长夫人是厌恶自己的。但她可不想担这样的罪名。“村长家的，你不能血口喷人！” 苏心雨赶紧摇头：“没事没事！丫头死了，爹爹就能休了娘娶有钱人家新娘子了。丫头死了好。死了好！” 六叔公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周田家的！这就是你们家人对自家儿孙的态度？好好好，你们真是好样的！长生！开祠堂！我要看看在列祖列宗面前，你们这一脉要怎么给周家一个交代！我们老周家还没有出过这种背信弃义残害子嗣的畜生呢！” 两界村 第九章 第9章 一个四五岁一个六七岁，两个都是小娃子的年纪，根本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会撒谎。所以周田家的人百口莫辩，更何况周田家的和周大郎家的的确对苏氏母女非打即骂，这些话她们也的确天天骂，根本就没有想过是不是丫头在故意诬陷他们。 开祠堂这件事在这个时代是非常严重的。如果一个女人进了祠堂，那是跟偷汉子被人抓到一样的污点。周田当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婆娘和大儿媳进祠堂，于是赶紧上前：“六叔公！我家里的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婆子，您跟个女人置什么气。这不是三郎进京科考走了一年多了。她想儿想的难受，所以才偶尔发发疯。丫头是三郎的亲闺女，我们宝贝还宝贝不过来呢，哪儿能真把她如何。您别听一个孩子瞎说。” 苏心雨心中冷笑。周田想这样就混过去，那等这些人散了，自己和娘的日子肯定更难熬。那还不如把事情搞得更大，以后让自己和娘的生活都在全村人的视线之下，那么一来，他们暂时还能消停一阵子。于是她立刻擦了擦眼泪：“祖叔公，您别生奶奶气，都是丫头不好。丫头再也不躲了，把丫头卖了就能给哥哥娶媳妇了！” 重男轻女在这个时代是普遍现象。用自家的女娃给男娃换亲的在穷人家比比皆是。但那前提是儿女都是适婚年龄的。要是把小女娃卖了给人当童养媳，那就不是换亲而是卖儿卖女，那性质是不一样的。周家好歹是个不太小的家族，而丫头的亲爹还是个举人，他家的长辈要把举人老爷的嫡长女给卖了，这就让人惊讶了。 周田家的大声尖叫：“死丫头片子！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要把你卖了？！” 苏心雨做出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颤巍巍的回答：“伯……伯娘骂娘的时候，说，说的。” 这下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周大郎家的。周大郎家的顿时脸红脖子粗。“我没说！你这小丫头这么大点儿就会撒谎，将来肯定好不了！” 张氏脸本来就沉着，现在就更是怒容满面了。“撒谎？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谁家什么样真当别人不知道？丫头才多大？满打满算才四岁半。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春天去挖野菜，夏天去打猪草秋天去捡柴火，冬天还要满院子喂鸡。这一年四季都被你们使唤得团团转，没见她出去跟谁家孩子玩上一会儿，这她去哪儿学撒谎？即便撒谎了，也是在你们家跟你们学的！” 这时候刘氏走了过来。她嫁给丈夫之后七年无所出，等到丈夫死后她更是绝了再嫁人的心思。这辈子她就喜欢孩子，也最看不得有人虐待孩子。因此周田家里的人对丫头这样，她气得够呛。可她知道在这个孝字当头的似时候，能跟“孝”抗衡的，就是自己的“节”了。“丫头，告诉七奶奶，你撒谎了吗？” 苏心雨赶紧丫头：“丫头不敢，不敢的。” 刘氏从张氏怀里把丫头接了过去。“周田，你家要是看不上这孩子，就干脆过继给我，反正咱们也没出五福，算的上是血缘至亲。我又膝下无后，正好需要个孩子。另外你们不是想给三郎再找有钱人家的小姐吗？也行。让他跟苏氏和离。我认苏氏当闺女。这么办既成全了你们和三郎，也成全了我。也免得这娘儿俩遭罪。你们看如何啊？” 过继孩子这件事在族亲里也很常见。别说是个女娃子，就是男孩子也不算什么。而且刘氏是有贞节牌坊的人，她的存在是整个两界村乃至于府城的荣耀。她这个情况要过继举人的嫡长女也是可以的。甚至还可以让周三郎的名声更好听。 但那前提是之前没有出现这些幺蛾子。而且刘氏还说要苏氏和周三郎和离，然后认苏氏当女儿。那就是说要跟周田家的断了情分。这情况要说出去，周三郎的脸面就“太好看”了。于是听到这个提议之后，别说是周田脸色黑了，连村长和六叔公也都面露难色。 还是六叔公辈分高，先开了口：“刘氏，这件事是家务事。” 刘氏笑了一下：“六叔，您也说是家务事，所以我就是按照家务事来管的吧？这孩子叫我一声七奶奶，我这个当奶奶的哪儿能看着孩子这么遭罪？她还叫您祖叔公呢，您也不会不顾念着点儿吧？” 六叔公一下子就被噎住了。还是村长上前，躬身施礼：“您千万别跟周田家的置气。她哪儿有您这么深明大义。但是三郎现在就这么一个孩子，哪有过继出去的道理。您要是想过继孩子，咱们族里给您挑。” 刘氏当然知道这件事必不能成。她会站出来说这些，就是想给苏氏母女一个喘息的机会。“那也行。不过我看他们家也挺忙。还要给石头说亲。这周大郎家的既然动过要卖了丫头的念头，我就不放心让我们周家的女儿在她面前呆着。这样，我最近身子骨儿不太舒服。让苏氏和丫头过来伺候我一阵子吧。反正我一个孤老婆子，也不会坏了她们母女的名声。六叔，村长，你们觉得这怎么样？”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要是不答应，村子里的人就都得戳周家的脊梁骨了。不过平氏这时候可没打算就这么完了。“七婶儿，丫头受了惊吓又被周大郎家的打晕了好半天。这会儿正是需要治疗和修养的时候。而且苏氏的身体也很糟糕，您让她伺候您，我怕是得反过来了。”说到这里，她扭脸看向村长：“村长，我爹刚刚给丫头开了几幅药，这药丫头都喝完了。本来想着乡里乡亲的，这孩子也小，就这么算了。没想到我们家出钱费力的，还让他们家人把孩子给打了。那这事儿可不能这么了。我家狗子的药钱和丫头的要钱周家必须要给！” 没想到平氏把自家大孙子给打成这样她还想要钱。周田家的立刻就想破口大骂。还是周田和周大郎赶紧拉住了她。虽然他们家出了个举人，还可能出一个状元。但即便是状元也要好名声，现在村子里的人都看着呢，他们本来就不占理。再看病不给要钱，那就真是说出去太丢人了。 于是周田赶紧开口：“看病花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石头没有当哥的样子打了狗子，我们也让他赔礼道歉。这事儿今天给老少爷们儿添麻烦了。是我周田教导无方。平日里只教了三郎，倒是把孙子孙女给忽视了。日后我一定不会再这么糊涂了！田老哥，您说这药费是多少，我这就去给您拿。” 苏心雨听完这些话，在刘氏的怀里好一阵膈应。这周田吵架的时候把媳妇、儿媳妇推到前面，最后又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什么叫把孙子孙女给忽视了？合着这还是说自己撒谎了呗？心中气闷，苏心雨眼珠一转，突然之间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子，而后就晕了过去。 两界村 第十章 第10章 小丫头突然晕倒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刚刚一直不敢出声的苏氏这会儿冲了过来，看到女儿这样，眼泪又止不住了。“丫头！丫头你不能有事啊！你要有事娘也不活了！” 苏心雨觉得头都大了。虽然丫头娘跟自己的妈妈长得一样，看这性格差距也太大了一些。不过这种情况下示弱也有示弱的好处。至少村子里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母女可怜。这就好。如果能到刘氏那边去住上一阵子，好说她能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否则以丫头这小身子骨儿，指不定哪天就夭折了。 田郎中赶紧过去拉起丫头的手腕号脉。他看了一眼双眼禁闭的丫头，心中惊讶之余又有些悲哀。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为了活命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周田这一家人何其缺德。不过这么聪慧的孩子，若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不知道会不会学歪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田郎中还是要救这母女一命。于是他放开丫头的腕子，叹了口气：“这小丫头是惊惧过度，加上长期吃喝不足劳累过度，所以气血两虚。这一着急就引致肺气上涌，这才会咳到晕厥。不躺个半月怕是缓不过来。要想彻底治愈，恐得一年半载的。而且这女娃子还是不能太过操劳。家里这么多男人，也用不着一个丫头来做那些粗活吧？” 这话出口，周田被臊了个大红脸。他虽然默许了婆娘和大儿媳对苏氏母女的苛待，但他同样不希望丫头有生命之忧。毕竟儿子的前途未定，这万一有什么传了出去影响了儿子的仕途，这可是致命的。不过他灵机一动，也想到了不让丫头和苏氏去陪着刘氏的想法：“那还求老哥哥您开个方子。无论多少银两都要把丫头治好。” 听到“无论多少银两”，刚刚苏醒过来的周大郎家的立刻尖叫了起来：“爹！家里哪儿有银子给这丫头片子治病！我看她就是装的！跟她那个狐媚娘一个德行！” 周大郎家的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皱了眉头。刘氏把丫头交给苏氏抱着，上前抬手就给了周大郎家的两巴掌。“闭嘴！我们两界村清清白白，晚辈孝顺长辈慈爱，爷们儿义气能干，女人们贤惠本分。你记住了，如果你敢污蔑两界村人的名声，撕烂你的嘴！” 如果没有刘氏这么一出，其他人可能还想不到周大郎家的骂苏氏的词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可现在一听，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他们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他骂苏氏是狐媚子，那周三郎常年不在家，苏氏狐媚谁去了？这不是给多少人扣屎盆子？ 于是周大郎家的惹了众怒。而且女子们最在乎的就是名节。刘氏说完之后，各家婶子大娘嫂子们就指着周大郎家的骂了起来。 周大郎家的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她平日里嫉妒苏氏比她长得好看。而且不管怎么辛苦操劳那皮肤都白净净的，穿着粗布衣服也像是个天仙下凡似的。她总是担心自己丈夫看上这个丈夫长期不在家的弟妹。因此她自然而然的就骂习惯了这样的词句。周田家的也看苏氏不顺眼，肯定也不会去纠正大儿媳。不过这下她们算是见到厉害的了。 周大郎和周田赶紧给大家赔礼道歉。刘氏走到周田面前：“丫头还是个小姑娘，在你们这样的家里长大得教成什么样子？我们周家的女儿可不能跟泼妇学这些下作的东西。所以这孩子和孩子的娘我今天就带走了。等族长回来，我自会跟他说这件事！” 原本周田那会儿的想要挽回的话被周大郎家的顷刻间就给毁了。而且还犯了众怒。这下子包括六叔公和村长等人都护着苏氏母女去了刘氏家那边。只留下平氏手里还拎着刀，包括田老大这时候也拿着棒子站到自家婆娘身边，大有周田家里不给钱，他们就要大打出手的意思。 今天已经够丢人的了。周田虽然气到七窍生烟，但该给的钱还是得给。他们家虽然有仰仗，可到底三郎还没回来呢，加上说出去他们也不占理，这钱是必须要给的。 田郎中拿了一两银子回去了。周田家的见大儿子把院门一关，坐在地上就开始哭。“这个丧门星！自从她进门就没有过……” 周田赶紧把婆娘的嘴给捂住。这话要是被人听了去，他们周家就彻底成了忘恩负义之人了。苏氏进门可不是没有过好事，那对他们家三郎来说，可是件件好事啊！“闭嘴！你还嫌不够丢人？平日里你们苛待二房家的我就睁一眼闭一眼。可好歹那是三郎的发妻和嫡女，怎么也不能闹到人前去！现在好了，人前丢脸，指不定还会影响到三郎的前途。到时候你们就等着三郎回来跟你们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