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江湖夜雨 引子 天界,无尽云海之中,一袭红衣踏浪而行,在他面前是一座一望无边的陆地,红衣男子缓步走上岸,海岸之后,是一片蔓延千里的山脉,山下,搭着一间小茅屋,还未等红衣男子走进小茅屋,一个用染着血斑的白色手帕蒙着双眼的黑衣男子便走出茅屋,并向他走来。 红衣男子展颜笑道:“果然是你在这里,除了你,我真想不出天界还有谁能够镇压住这无神岛内的群魔。”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道:“除了我,还有你。” 红衣男子摇头道:“诶,我说林夕啊,你在这守了几百年也就罢了,可别拖上我,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被称作林夕的黑衣男子单手负后,依旧是淡漠的语气道:“一战,谁败谁留在这里。” 红衣男子无奈地摸着光洁的额头,叹气道:“唉,当初真不该答应你的。” 面容枯槁的林夕难得的扯起嘴角笑道:“我当初也不该答应那个姓秦的。” 红衣男子笑道:“那看来我以后也要骗一个后来人了?” 林夕没有回答红衣男子的问题,右手凝成剑指道:“出剑吧。” 红衣男子后退数步,道:“没带剑。” 林夕沉默片刻,不再废话,以指为剑,刺向红衣男子。红衣男子一改先前漫不经心的姿态,凛然以对,双手虚托于胸前,硬生生将林夕凌冽的一剑挡在胸前,林夕见一剑不成,负后左手屈指一弹,一道天雷从无日无月也无星的天上落下,直指红衣男子头顶。 红衣男子不敢硬接,虚拍一掌,向后跳开,一跳便跳到了云海之上,红衣男子踏在云海之上,笑了笑,与林夕一般右手以指作剑,左手掌心暗藏一团火球,林夕没有再次主动进攻,站在原地静待红衣男子的进攻。 红衣男子也不客气,一掌拍出一团白色火球飞向林夕,在林夕闪躲炽热的火球那一刻,一个冲刺冲到林夕面前,剑指刺向林夕左胸。 林夕轻皱眉头,默念一声口诀,脚下土地开始剧烈颤动,一头巨大地龙从红衣男子脚下窜出,红衣男子剑指变掌,一掌拍在地龙脑袋上,地龙顷刻破碎。 还未待调整,便是一道剑光刺来,红衣男子又一掌拍碎,却莫名听到浪涛翻涌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一股剑气化作的巨浪扑面而来,红衣男子见状虎躯一震,脚下窜出无数火焰,再聚集在红衣男子双掌,红衣男子以太极掌的架势将火焰化成一个太极图案,挡在面前,与那剑气巨浪相撞而碎。 不给红衣男子喘气的机会,林夕在一剑覆舟之后,又紧跟着一剑载舟而来!红衣男子也不惊慌,双手向前一推,一股无色热浪冲向站于剑浪之上的林夕。 林夕当下立断,虚踏一脚,向后远远退去,同时左手袖口鼓起,一股猛烈龙汲水从林夕袖口飞出,龙汲水将红衣男子推来的热浪尽数卷入,同时夹着热浪向红衣男子推去。 红衣男子猛喝一声拔地跳起,高举左手一道巨大剑光在他手中迅速形成。“敕!”一声喝,巨大剑光一剑劈开龙汲水,并将地面撕裂。 林夕嘴角牵起,低吟一声:“万剑归宗。” 话音才落,无数柄剑分别从林夕身后的山脉之中,红衣男子身后飞来,纷纷刺向红衣男子。 就在即将万剑穿体之刻,被万剑围绕的红衣男子突然浑身刺目火光暴涨,被林夕“借来”的万剑纷纷插在地面上,却没有一柄剑能够接近林夕。林夕抬头“望向”虚浮在空中的红衣男子,只见红衣男子身上的红袍已经燃烧成灰,只留下一条黑裤。而他的上身,缠绕着一条目光炯炯的火龙瞪着林夕。 红衣男子居高临下看向林夕,道:“你的成名绝招‘万剑归宗’果然不凡啊,可惜无力借来那些厉害存在手上的宝剑,否则,我就有可能败在你的万剑归宗之下。” 林夕勾起嘴角,张开右手,一柄插在地上的白色长剑飞入手中。红衣男子皱了皱眉头道:“你用武器?” 林夕挑起眉头,反问道:“你不也用了武器?” 红衣男子转头看了眼龙首靠在他肩上的火龙,撇了撇嘴。 林夕缓缓刺出一剑,一剑虽缓,却让天地为之失色为之无声。红衣男子知晓林夕这一剑的厉害之处,身上的火龙也默契地缠绕到红衣男子右手,将红衣男子右手裹得严严实实的,怒张龙口,朝下捶落。 一剑往上,一拳砸下。 两者相撞,华光乍现,天地动荡! 动荡停止之后,只见林夕右手袖口以及长剑破碎,手掌上有些许烧伤,而红衣男子手上火龙虽未破碎,却也重新附在红衣男子胸口,化为纹身。 红衣男子看了眼大伤元气的火龙,道:“你不用这么急着出绝招吧?” 林夕淡淡道:“因为有个人,不能再等下去了。” 红衣男子叹了口气。 林夕解下蒙着双眼的带血手帕,绑在右手烧伤处,空洞的眼窟窿看着红衣男子。红衣男子会意,后撤数丈。 只见两人同时饱提元气,极招上手! 被红衣男子击落的万剑再次颤动不已,而林夕周身也不停冒出剑光,冲天而起,插在地上的万剑也纷纷随之飞起,在空中渐渐凝化成一柄参天巨剑。此乃昔日林夕渡劫之时开天之剑,名为剑皇! 同时红衣男子也浑身燃起烈焰却又迅速集于眉心,在林夕剑皇形成之际,眉心一点焰火也凝聚而成,一者逐渐变大,一者越来越小。却都不可小觑。 剑皇刺下,红衣男子眉心一点焰火也缓缓飞向剑皇。 极招相撞之后,只见剑皇只剩半截剑刃,焰火早已消散。 红衣男子闭上眼睛,道:“抱歉了,南葵。” …… 中原南边的南诏国,小有名气经商世家徐家府前人头攒动,上百具尸体从里面被人抬出,男女老少皆有。 “这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杀了徐家满门,简直惨无人道!”负责帮忙抬尸体的一名男子道。 “是啊,徐家老爷子平时人挺好的,怎么会招惹到这样的仇家?”旁边一名男子道。 “唉,还是尽快给徐家人找个地方葬了吧,若是死都不能入土就真的是太可怜了。” “对对对,快点吧。” 人群外围,一名身穿淡金色长袍的英俊公子哥手握一柄黄金色长剑冷眼看着这一切。 卷一 江湖夜雨 第一章 一阁之主 中原南边一个边城外,两个人影徐徐走向城门,两人为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挑,女的身段婀娜,即使两人因为长途跋涉而导致满脸沙尘,也掩不住原本俊俏的面容。 入城门时,男子将一张商人通用的关牒交给城门卫兵,没多久便得以入城。 走过城门后,男子拉着那名绝美女子的手驻脚四顾,然后转身理了理女子稍显凌乱的头发,笑道:“小妹,我们到中原了,咱俩现在就去找一间客栈住下。你看,这么多天没梳洗了,我家灵姈原本俊俏的脸蛋都快变成小乞儿的脸了。” 原本身穿一件白色窄袖汉服如今却因风尘染黄的徐灵姈,抬头看向男子,无声地笑了笑。 看了一眼妹妹憔悴的面容,徐无妄眼底掠过一抹悲伤,深呼吸一口气,整了整头上红色绣边的白帽,拉着徐灵姈的手接着走。 因为是边城,城里客栈不多,徐无妄找了一间闹中取静的客栈住下,两人的房间相邻,这也是为了照顾天生无声的徐灵姈。 天生无声…… 房内,徐无妄手里握紧一本无题书,怔怔出神,直到房门被敲响之后,才回过神来。 有人敲门,徐无妄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跑去开门,而是将手上的无题书收好,才走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站在门外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壮汉。徐无妄显然对生人极为忌惮,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就在对面的徐灵姈房间,确信没有任何异样后,才抬头看向竟比八尺七高的他还要高一个头的中年壮汉,语气冷淡道:“有事吗?” 中年壮汉虽身材魁梧,却长着一张白净的书生脸,彬彬有礼地跟徐无妄微鞠一躬道:“敢问阁下可是徐无妄徐公子?” 徐无妄心生警惕,自己自小便在南诏国长大,在中原无亲无故,会知道自己名字的,恐怕只有平时与父辈做交易的商人,可眼前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商人。 见徐无妄良久未回答,中年壮汉接着道:“在下卫涵,我家老爷有请徐公子到对面的落霞酒楼一会。” 徐无妄微皱眉头,道:“敢问阁下是怎么知道我就是徐无妄的?” 卫涵微笑,道:“这个,恕在下无法回答,一切还等徐公子见过我家老爷之后方能解惑。” 徐无妄依旧无法放松警惕,接着问道:“那不知阁下老爷又是哪位?” 卫涵依旧是一脸淡笑,滴水不漏道:“恕在下依旧无法告知阁下。” 徐无妄眯起一双好看的丹凤眸子,作势要把门关上道:“那也请阁下宽恕我不能随你一去。” 卫涵丝毫不显慌乱,不急不缓道:“我家老爷与徐公子被灭门一事有关。” 听到卫涵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徐无妄动作为之一滞,微垂的眼帘下的眼睛尽显波澜。平复心情后,抬头直视卫涵双眼,道:“请带路。” 卫涵轻微俯身,朝楼梯那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我家老爷已在落霞酒楼摆下盛宴久候公子了。” 徐无妄无赖心性发作,低声念叨了一句:“真等那么久,菜都凉了。” 走在前头的卫涵转身问道:“徐公子说什么?” 徐无妄尴尬笑道:“没什么,我们快点走吧。” 卫涵点了点头,继续走在前头带路。 落霞酒楼就在徐无妄兄妹住的客栈正对面,两人只需走几步路就到了。在走到落霞酒楼门口时,卫涵似是想起了什么,跟徐无妄说道:“忘了告知徐公子了,受我家老爷吩咐,在下已经安排了几名好手守在客栈内保护令妹了,客栈小二也得到了我的特别吩咐,徐公子不必担心令妹会因为无法说话而造成麻烦。” 听闻此言,徐无妄心头巨震,在心中大骂自己还是大意了,竟忽略了徐灵姈的安全,这下徐灵姈被控制住了,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街头无赖,若是这卫涵以徐灵姈性命要挟他交出那本书,他也毫无抵抗之力。 卫涵眼角瞥见徐无妄反应,嘴角似笑非笑,对徐无妄反应故作不见。 到了卫涵口中的老爷所在的厢房前,卫涵轻敲三下房门,低声道:“老爷,徐公子已带到。” 房内无人回应,但卫涵却丝毫没有着急,安静地等在门外,片刻之后,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将门打开,抬头对卫涵道:“老爷说,让徐公子一人进去就行了,卫叔叔您去保护徐姑娘。” 卫涵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书童让开身子,对徐无妄道:“徐公子请进。” 书童带着徐无妄在酒桌前坐下,便对着窗户那边鞠了一躬,走出厢房,把门关上。 直到书童对窗户鞠躬的时候,徐无妄才注意到窗户边上,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老者低头安静地看着手上的书。 徐无妄再往下看,才发现老者坐的并不是一般的椅子,而是用三个轮子支撑的孔明车,只不过与一般的孔明车相比,眼前这架孔明车少了一顶车蓬。“难道这个人双腿行动不便?”徐无妄心中自语道。 老者没说话,徐无妄也一语不发地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酒菜眼馋。 许久之后,老者终于放下手上的书,轻声道:“徐公子,或者是该称呼阁下一声公孙公子?” 徐无妄心中早有对方可能会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准备,眼下老者说出这句话,倒也没有感到惊讶,倒是老者的声音让徐无妄感到诧异,老者的声音低沉磁性,分明是一个与徐无妄年龄差不多的青年嗓音,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已然白首的老者身上。 老者缓缓移动座下孔明车,徐无妄也得以一点一点地看清老者的面容,在看到老者的脸的时候,徐无妄才恍然大悟,眼前之人并不是一名老者,而是一个跟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少白头。 少白头浅浅一笑,看着徐无妄男生女相的俊脸,道:“容在下自我介绍,敝姓龙,单名一个明字,公孙公子你比我年长,我就不客气地叫你公孙大哥了?” 徐无妄嘴角上翘,语气阴柔道:“那我也就不客气地叫你小明了?” 鲜有的少白头龙明右手食指不由自主的敲了敲椅子,笑道:“若是公孙大哥不介意,那龙某自然就不会去计较。” 徐无妄如一般的市井无赖一样,双手插入袖中,道:“说吧,你与轩辕家那伙人什么关系?” 龙明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姿态惬意地喝了一口后,道:“你可知为何你们公孙氏隐姓埋名百余年都能平安无事,却偏偏在前几天被轩辕氏找到了?” 徐无妄摇头道:“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竟是传说中的轩辕黄帝嫡系子孙,又怎么能知道轩辕氏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龙明轻轻晃荡着手上的茶,里面只有一根茶叶,在他的摇晃下,浮沉不定,不急不慢道:“轩辕黄帝,本姓公孙,轩辕实是其名,得赐黄帝仙位,乃是因为他……” 徐无妄,或者说是公孙付不客气地打断龙明的话,不耐烦道:“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想知道轩辕氏是如何得知我们隐居之处的。” 龙明笑道:“公孙大哥,别这么猴急呀,小弟我只是想要卖弄一下文采而已。” 公孙付皱起眉头,道:“我还真不知道像你这样轻浮的人,是如何当上一家之主的。” 听到公孙付的话,龙明收起嘻嘻笑笑的表情,换成一张稳重的脸,道:“关于你们公孙氏隐居之处的消息……”说到这里,龙明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公孙付的表现,果真如其所想,公孙付一脸心急的样子,心下轻叹一口气,便接着道:“是我卖给轩辕氏的。” 话落,犹如一记重锤重重砸在公孙付脑门一样,没多少城府可言的他,当下便按耐不住冲过去扯起龙明的衣领,怒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双腿残废,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四肢健全的公孙付对手的龙明面色平静,道:“如果说一阁之主也能算一家之主的话,那么你刚才说我是一家之主,其实也差不离了。” 听到龙明的话,公孙付心中一切了然,双手颓废的放下龙明的领口。一阁之主,再联系上先前龙明说的是卖消息来看,没少去酒肆茶楼听那些大江南北行走江湖的游人侠客说起武林轶事的他,自然能猜出龙明的身份。 武林传说中最神秘的人,天机阁阁主! 而天机阁,则是介于武林与修真界之间的一个组织,专门以消息为商品卖给想要的人。不管要买消息的人是什么身份。 阁内更是高手如云,下至武林成名高手,上至与龙明这个阁主一样神秘的修真界中人。 蓦地,公孙付跪了下来,哀求道:“我知道肯定是轩辕氏让你来杀我们兄妹的,但我求你放个我妹,她不是公孙氏的人,而且她天生无声,不会威胁到你们的!” 龙明低头看着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也要为徐灵姈求情的公孙付,笑容玩味。 卷一 江湖夜雨 第二章 朋友? 龙明伸出手抬起公孙付的下巴,附身贴近他的脸,不阴不阳地说道:“如果我说,天机阁内有几个龙阳癖好的部下,而你倒是长得挺不错的,把你赐给他们玩几天,我就放过徐灵姈。”龙明停下了话语,眯起一对比之女子还要好看的桃花眼,伸出拇指轻轻抚摸着公孙付的薄唇,笑道:“你会愿意么?” 公孙付闻言瞳孔急剧收缩,下垂双手狠狠握紧,而依旧摸着他的嘴唇的龙明则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公孙付牙齿在听到他的话时猛地咬紧。 看着公孙付踌躇不定的脸,龙明嘴角得意地上扬,收回手,道:“站起来吧,我不会对你们兄妹出手的,相反,我还会助你们复仇。” 听到龙明的话,一时间脑袋没有转过来的公孙付一脸愕然。 龙明拿起桌上的半杯茶再饮一口,玩笑道:“怎么?还是说你想要我把你们兄妹杀掉,让你这公孙氏最后一点希望泯灭?” 公孙付眼中带着厌恶,从怀中拿出一张干干净净的白色手帕,狠狠地擦了几下嘴唇,没好气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龙明无视公孙付冷淡的口气,双手平放在自己残废的双腿上,缓缓闭起双目,似是在追忆一段往事。再睁眼时,眼中一道寒芒闪过,就连无意中与他对视的公孙付也能感受到一股寒意直彻心扉! 龙明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道:“因为,我有一定要帮你的理由。” 公孙付冷冷说道:“那我必须得知道是什么理由。” 龙明斜了一眼公孙付,瞪得公孙付心虚地后退了一步,龙明呼出一口长气,道:“因为你跟我一样可怜,但从某个方面上来说,我比你好,因为我起码还知道自己还有亲人活在这个世上,但从另一个方面上来说,你却比我幸福太多了,因为你即使没有亲人在世了,却还有徐灵姈这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陪着你。” 龙明的最后一句话,让公孙付嗅到一股莫名的醋意。 公孙付不屑地冷笑一声,道:“就这么个算不上理由的理由,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龙明无所谓道:“我也只能这样告诉你,你信不信全由你到底有多报仇心切。” 公孙付沉默了片刻后,坚定地看向龙明,问道:“说吧,你打算怎么帮我?” 龙明似乎很喜欢摇晃手上的茶杯,看着那枚如一叶孤舟般浮沉不定的茶叶,道:“想必,你应该知道天机阁在武林以及修真界中的地位吧?” 公孙付点了点头。 龙明没来由地笑了笑,道:“但天机阁可不止如你所听闻的那般简单,天机阁在武林确实如江湖传言那般地位超然,在修真界却不是传闻中的一样,天机阁,在修真界也是一股连轩辕冢也不敢轻易招惹的组织。不仅如此,即使在不收外姓子弟的轩辕冢中,也安插有我天机阁的眼线。”龙明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杯中的茶叶顿时稳住不动,接着道:“而我要帮你的第一步,就是让我师兄,卫涵,传授你一招剑式,并为你安排一趟江湖行!” 公孙付为龙明定住茶叶那一手感到震撼之时,也为龙明的话感到震撼,道:“但是,我只会一招剑招的话,如何行走江湖?那些行走江湖的大侠们与人过招时不都是几百上千个回合甚至要大战三天三夜才打完的吗,你只让那个卫涵教我一招,我要怎么跟人交手?而且,我小妹总不能也跟着我一起闯荡江湖吧?” 龙明答道:“我会在天机阁为徐灵姈安排一个住处,你放心,不会有人胆敢打扰到她的。至于为何只传你一式剑招,你以后自会明白。武林中,真正的高手与人过招从来无需花哨,往往一招之间便能分出胜负,多的,也不过数招。我认识一个挎木剑也背宝剑的散修,他与人过手,往往三招之内便能败敌,能撑过他木剑三招的人,往往很少有人能敌他的宝剑。” 公孙付带有恶意地问道:“那你,有跟他交手过吗?” 龙明似是自嘲地一笑道:“有啊,勉勉强强撑过他的木剑三招,但在他动用背后宝剑的情况一招都撑不过。” 公孙付眼中带着神往,道:“既然修真界中没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那他岂不是已经足以叱咤整个修真界了?” 龙明苦笑道:“这家伙只跟修为比他差的人交手,自然没多少人撑过他的木剑三招。但不得不说,他当初用宝剑跟我交手的那招,的确可以说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在修真界中,可以惊动天地的人,的确不多,但也不少。轩辕冢这一代执掌轩辕剑的那个人,如果能够完全驾驭轩辕剑的话,也能达到这个境界。” “是吗?”公孙付双拳紧握。 龙明干咳一声,语重心长道:“好了,接下来你跟徐灵姈就跟着我一起回天机阁,接着再由师兄传授你剑招,待你学成,便可出山。” “我有一个疑问。”公孙付问道:“在我走遍江湖之后,你又有什么安排?” 龙明道:“适当的时间,我会安排你进入一个修真界顶峰的门派拜师。” “什么门派?” 龙明摆手道:“你无需多问,只要知道,那个门派,连我也不敢安插眼线进去,之所以能让你有进入那个门派的机会,只是因为一个人情罢了。” 公孙付挑了挑眉头,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一个人情?” 龙明没有回答公孙付的问题,而是转头朝门外喊了一声:“静生。” 门外传来先前那名书童的声音:“老爷,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龙明看了一眼公孙付,道:“你去让卫涵准备好,我们要回府了。” “是。”门外传入书童静生的声音,随后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龙明拿起桌上一块绸布,擦了擦手,然后拿起筷子笑道:“咱们先吃着吧,师兄他准备车子还需要一段时间。” 公孙付虽然之前眼馋已久,但是想起方才被龙明挑逗的场面,没了多大食欲,所以食之甚少。 半个时辰后,卫涵与静生来找两人,一是回禀龙明一切已安排妥当,二是请公孙付出面去请徐灵姈。毕竟卫涵与徐灵姈素未谋面,不可能让徐灵姈相信他的话。 公孙付也没多说什么,既然已经选择相信龙明,他自然也只能听龙明的,先跟他去天机阁,把徐灵姈安顿在天机阁,自己则跟着卫涵学剑。只是不知那仅有一招的剑招到底是什么样的,自己从小被父亲严管着不可习武,更不可去看那武林人士比武,所以他很难想象,一个名震武林的天机阁二把手的剑术会有多么厉害。 公孙付很容易就把徐灵姈带下来了,当徐灵姈看到坐在孔明车上的龙明时,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悸动,说不清道不明。 而龙明面对拥有天仙之姿的徐灵姈,却好似漠不关心,只是跟徐灵姈自我介绍之后便转头跟公孙付道:“公孙大哥,马车已备好,你与令妹上车吧。” 公孙付瞥了眼龙明坐的孔明车,问道:“那你呢?” 公孙付的话让龙明觉得好笑,拍了拍孔明车扶手道:“你觉得我还能骑马吗?我这样一个双腿残废的废人自然只能跟你们一同坐在马车内了。” 公孙付哦了一声后,却是忍不住低声吐槽道:“就你如果还是废人,那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能算什么?” 耳尖的龙明听到了公孙付这句话,推动孔明车到公孙付身边轻声打趣道:“听阁内那些断袖龙阳癖好的人说,像他们这种人最喜欢的可就是公孙大哥这种长得俊俏又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小生咯,公孙大哥你可要好好练剑啊,否则我能保证令妹的安全,却不一定能保证公孙大哥的贞洁哦。”随后让卫涵把他扶上马车。 看着一脸玩味笑意的龙明坐入马车中,公孙付黑着一张脸,心中狠狠咒骂这个天机阁阁主。不明所以的徐灵姈走到公孙付身旁,扯了扯公孙付衣袖,自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公孙付自然知道徐灵姈想要干什么,无奈地苦笑道:“没什么,只是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而已,来,上车吧。” 徐灵姈虽然心里疑惑两人聊的到底是不是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但一贯温和的性子让她没有要去追问的欲望。 公孙付亲自扶着徐灵姈走上马车,他可不会愿意让这些天机阁的人碰他的宝贝妹妹,毕竟以徐灵姈的姿色,难保别人不会有猥亵之心。 龙明的马车虽然外观不怎样,但是内部却极为宽敞,公孙付兄妹上车时,龙明已经盘腿坐在一张蒲团上,身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张古筝,书童静生安静地坐在一旁拨弄着一壶香料。 龙明看到两人上来后,请两人在身前的两张蒲团上坐下,歉意笑道:“马车不是很宽敞,坐四个人还要放下我这张古筝,难免稍显拥挤,还请公孙大哥跟公孙姑娘见谅。由于路途颠簸,不便煮茶,我就暂时不摆茶招待两位了。” 公孙付因为方才的事,还在耿耿于怀,索性不搭理龙明。徐灵姈则为龙明会知道他们真姓是公孙而感到讶异,一时间忘了客套。 龙明倒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倒是一旁的静生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深知从小就跟着自己的静生心性,柔声笑道:“这一路也许会有些许无聊,不如就让龙某为两位弹奏一曲如何?” 公孙付依旧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徐灵姈却好像很感兴趣的一样,重重地点了点头。 龙明轻声地笑了笑,抬手轻按琴弦。 曲声起,如青山中一汪细水长流,让人心神因其而渐渐宁静,曲至中段,却犹如涛涛长江水,汹涌澎湃,让人本以宁静的心神变得激情昂扬,曲至尾声,又急转直下,重复细水长流般的琴声,让听者的心神再次平静下来。 【新人求罩!!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另书友群:180959193(天机阁)】 卷一 江湖夜雨 第三章 天机阁 一曲终毕,龙明双手轻放在古筝上,抬头看向公孙付兄妹。公孙付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依旧冷淡的脸,推开帘子看着车外的景色,偶尔跟车夫问几个问题。 反倒是徐灵姈一直都是一脸陶醉于音色之中,龙明只能无奈地笑了笑,道:“公孙姑娘觉得此曲如何?” 天生无声,不止不能说话,连一点声音没办法发出的徐灵姈比划了一个很好的手势。 龙明眼底不知为何浮现一抹哀伤,脸上却温和地,笑道:“公孙姑娘觉得不错便好,以后在天机阁可常来听龙某弹琴。” 徐灵姈虽是一脸高兴,却是为龙明的话表达了疑问。龙明会意,问道:“看来令兄并没有告诉你?” 徐灵姈点了点头。龙明苦笑一声,只能将他与公孙付所约定的事告知徐灵姈。 公孙付全程一言不发,哪怕对于龙明一些添油加醋的话也不置可否,更别说龙明特意隐瞒的事。 很快,一行人就进入了一条崎岖的山道,原本就颠簸不堪的马车显然更加颠簸。 公孙付望了一眼南方特有的常绿阔叶林,转头对驾车的魁梧马夫笑道:“听说你们天机阁高手如云,想来陆大哥你也是一名高手?” 知道公孙付并无挖苦之意,陆晚春抽了一下马背,道:“在天机阁内,老陆可不敢妄称高手,但在我们老一辈的武林中,老陆我可也是潇洒过的,想当年,可有不少使枪的后生巴着能得到我的一点指点。” “哦?”公孙付语带调侃道:“那看来陆大哥你定有不少女侠追求吧?” 陆晚春哼哼笑道:“那可不是,当年的武林,有哪个姿色上佳的女侠不知道老陆我手上胯下两杆枪了得?” 公孙付赶紧往陆晚春身旁凑的更近,低声道:“那陆大哥你可知道当今武林哪位女侠单论姿色,能在武林之中夺魁?” 陆晚春握着缰绳想了好久,啧啧道:“如今的武林毕竟不是我老陆的场子了,要说出哪个女侠最为好看,还真说不准,但老一辈的武林中可是有一位公认的武林最美仙子!” 公孙付一听是早已不惑的陆晚春同一辈的女子,心想这样的女子想必早就人老珠黄了,哪怕风韵犹存也不可能比得上正值佳年的少女,当即就没了兴致,道:“啊?原来是跟你一般岁数的呀?那看来早就人老珠黄咯。”说完转身便要坐回去。 还未谈得尽兴的陆晚春唉了一声,只能继续沉默驾车。 车内已经把来龙去脉跟徐灵姈解释清楚的龙明看到这一幕,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待到公孙付摇摇晃晃地坐好之后,弹奏古筝的双手不停,道:“公孙大哥可想知道当今天下,当得最美女子四字的人是哪位?” 公孙付丝毫不给面子地说道:“就你?还能知道谁是当今天下最美女子?” 龙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语气玩味道:“公孙大哥你忘了我的身份了?” 公孙付恍然惊觉,心道倒是忘了龙明天机阁主的身份。 龙明不待公孙付回答,便接着说道:“天机阁中,分别有五大名榜,分别为武林十大高手榜,儒林十大文豪榜,修真界十大高手榜,天下十大美女榜,天下十大美男子榜。这五榜都由各界高人点评,其中不泛隐世多年的高人。而所全面公布的,除了修真界十大高手榜之外的其余四榜及其中点评,均得到各界认同。” 公孙付为天机阁的手段感到震惊之余,也感到疑惑,道:“这武林十大高手以及十大文豪我皆有耳闻,但是你说的剩下两个公布的十大美女还有十大美男子,我都没有听说过啊。” 龙明面带莫名意味的笑容,道:“十大美女跟十大美男子公孙大哥你自然没有听说过,因为当初天机阁负责点评的时候,并没有将南诏国算在内,若是将南诏国算在内的话,公孙大哥你们兄妹都会入榜。” 公孙付听到龙明的话,心中难免感到欣喜,却是喜不形于色,看着龙明问道:“那小明你排在十大美男子第几啊?” 一直没有打扰两人谈话,其实也无法打扰的徐灵姈此刻似乎也是很感兴趣,一方面是因为她听到龙明说她也可以排入十大美女之中,一方面…… 龙明停下弹奏,两指夹着雪白的髯发反复滑下道:“我并不在十大美男子之列。” 公孙付哦了一声,道:“那还真是可惜了。”脸上却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毫不掩饰。 徐灵姈却好似不太服气,想要问为什么,却苦于天生无声,没法问出来。 龙明对公孙付的嘲讽一笑置之,身旁的静生却看不过去了,一脸不高兴道:“哼!我家主人才不是不能排进十大美男子榜,我家主人不入榜是因为他要求那些负责点评的阿姨们不可将他算在内的!” 龙明转头瞪了一眼多嘴的静生,心中为少年的护主心切感到欣慰之余,也为静生口中的“阿姨们”感到哭笑不得,要是那几个到了武林之中,能迷得众武林豪侠竞先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的女子听到静生这句话,定又要捏着少年的小脸好好调戏一番了。 龙明双手平放在膝上,道:“至于这十大美女之首,并不是武林中女子,乃是修真界中著名的魔教,阎罗狱的圣女秦云薇。” 公孙付闻言大惊,道:“可我听闻那魔教阎罗狱的人不管男女都是青面獠牙,狰狞可怖,捉生人而食的恶魔呀!” 龙明闻言,莞尔一笑道:“阎罗狱中面目可怖的人的确不少,但要说个个如此,那便是江湖人的浮夸之谈了。” 公孙付哦了一声,似是不再感兴趣,右手转动着腰带上的环扣,抬头看着车顶出神。 龙明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公孙付的小动作,接着说道:“不过呢,阎罗狱属于修真门派,公孙大哥若是想在这趟江湖行中遇到这阎罗狱之人,就有些难了。” 公孙付漫不经心的应了应,并没有太过上心。 龙明无奈地笑了笑。 天机阁所在地,是一座并不算得上隐秘的深山,此山之高堪比峨眉,地处于中原西北边漠,就在中原九州的凉州境内。所以要想真的坐着马车到天机阁,所需时日甚多,一行人离开了人烟不久,变换了座驾。 虽说所坐车厢依旧是之前的车厢,但是拉车的却不再是普通马驹,而是两匹脚下踏云,头上长有龙角,嘴生龙须的奇异马驹。据龙明所言,这两匹马驹乃是龙马,珍稀异常,饶是天机阁的手腕,也只有这两匹而已。 两匹壮硕龙马拉着公孙付四人的车厢腾空飞起,而之前的随从,包括卫涵,均有各自的座驾,多以法宝居多。其中一名肥头硕耳的随从所用的法宝,便是一口极大的圆盘,而随从之中唯一一个武夫,也就是之前的车夫陆晚春便于那名随从乘坐在一起。 哪怕是坐上了拉着马车也能日行千里的龙马,一行人还是用了一天一夜才到了那天机阁所在地。 天机阁坐落的高山,听龙明所言名为见峰山,而占地甚广的天机阁则在见峰山一处天然的平台之上。 作为阁主的龙明回到天机阁的时候,并没有惊动阁内弟子,只是与公孙付兄妹吃过早饭之后,便让卫涵给公孙付兄妹安排厢房,自己则回到房间休息。 竖日清晨,公孙付刚起床还未待洗漱,卫涵便在门外等候着他。看着公孙付洗漱完之后,便道:“公孙公子,阁主邀你一起用餐。”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令妹已在大堂等候。” 公孙付下意识想要找到那顶红色绣边帽子戴上,却想起昨晚已经被天机阁的仆人拿去清洗。公孙付自嘲地笑了笑,转身与卫涵踏出门槛之时,故作不经意问道:“卫兄,在下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卫涵何等精明,自然知道公孙付要问什么,笑道:“这西北边境入冬之时虽然寒冷彻骨,但平时吹的都是燥人的干风,日出之时晾晒的衣物,只要不是雨天,日暮时分便能穿上。” 公孙付也不在意卫涵为何会知道他想问的问题,应声之后便不再说话。天机阁虽大,但在龙明的可以安排下,公孙付与徐灵姈两人的房间离龙明居住的院子并不远,作为阁主,龙明的心安院并不大,除了打理院子的仆人之外,龙明身边也就只有一个手脚勤快的侍女,而且大部分时间都被龙明喊去做其他事,而为龙明推孔明车的工作,自然只有卫涵代劳。 心安院此名由来源自一句此心安处即吾乡,用龙明对公孙付说的话来说,就是想在这住下了,所以给这院子取了个酸气的名字。 到了院内,龙明跟徐灵姈已经端坐在桌边,菜已上完,很平常的三菜一汤。只不过从菜式上可以看的出是龙明专门为公孙付兄妹二人准备的。两荤一素一汤,两荤分别是苦瓜酿跟糖醋排骨,素是一碟清淡的炒笋,汤则是莲藕素汤。其实苦瓜酿可以说是半荤半素,因为桌上的苦瓜酿是肉馅,还特地照顾徐灵姈好清淡的口味,不放紫苏。桌上除了苦瓜酿还有糖醋排骨其余都是徐灵姈爱吃的,只不过一贯的淑女教养让她一直保持着矜持模样,并没有像某个爱穿红色绣边白袍的家伙一样,恨不得把糖醋排骨还有苦瓜酿都放到自己面前。 一顿风卷残云后,公孙付随手从侍女手上拿过一张手帕擦去满嘴油腻,不顾龙明一脸幽怨地提醒那是他的手帕。 待到细吞慢咽吃相端庄的龙明吃完后,龙明道:“公孙大哥,劳烦您与我一行,我有一物给你。” 公孙付一副市井流氓的样子拿牙签剔着牙,翻了个白眼道:“什么玩意儿?” 龙明将手帕递还给侍女,笑道:“一件公孙大哥绝对会喜欢的东西。” 卷一 江湖夜雨 第四章 北枳味苦,唾手可得,南橘味甜,遥不可及。 心安院外有一座可以俯瞰半座天机阁,以及见峰山下的边塞风光的亭子,亭子旁又植有一株枳子树。橘生南为橘,生北为枳,这棵橘树生在北方,长出来的自然是苦涩难吃的枳子,只不过这棵枳子树结果虽少,却是叶繁枝大,竟有一般的柳树般粗壮。 名字与枳子树有对立之意的南橘亭中,坐着两人,一个自然是喜好穿红色绣边白袍却全无坐姿的公孙付,一个是仪态潇洒,拈起一颗白棋在手中把玩的龙明。 南橘亭中放有一张黄梨木棋盘,两边各放有一个棋盒,只是棋盒内棋子都不多,因为棋盘上摆着一盘残局。 不懂棋,也只有在小时候见过爷爷跟别人下过棋的公孙付自然看不懂,打量了几眼棋盘上黑白交错如双龙交缠的棋局便再无兴趣,百无聊赖地晃着面前装着黑棋的棋盒。 只要不是有事离开,一般都会守在龙明身旁的天机阁二把手卫涵已经被龙明差去拿来那件要给公孙付的东西,至于到底是什么,龙明一直在卖关子。而吃过早饭后便与龙明那位贴身侍女离去的徐灵姈,则是更不知道干嘛去了。 龙明看着闲不住的公孙付,两指夹着那枚白棋轻轻敲打着大理石桌面,笑道:“公孙大哥,可有想法跟我学下棋?” 公孙付瞥了一眼在他眼里是故作风雅的龙明,撇嘴道:“没想法。” 龙明笑了笑,将手上的白棋放在一处极易被黑棋层层包围的位置。公孙付看到龙明这一手昏招,瞪大眼睛道:“你傻啊,这显然是给黑方送子啊!” 龙明脸上闪过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明知故问道:“原来公孙大哥也懂棋啊?” 公孙付没了那顶帽子,只能摸了摸鬓角,道:“小时候总喜欢看爷爷跟人下棋,懂些皮毛罢了。” 龙明伸手从公孙付手中的棋盒里拿起一枚黑棋,握在手心思考该落在何处,道:“那看来公孙大哥对下棋还是很感兴趣的。” 公孙付嘴唇动了动,又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 龙明将手上的黑棋放下屠掉白棋一条大龙后,右手食指轻叩着大理石桌面,看着捧着一狭长木匣走过来的卫涵,淡淡道:“公孙大哥,你不学棋,如何练成一副喜不形于色的城府啊。” 公孙付依旧沉默,只是晃动棋盒的动作已经停下。卫涵捧着木匣来到龙明身旁,龙明朝他点了点头,卫涵将木匣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龙明看着公孙付,问道:“公孙大哥,你想知道那个带人来到你们家的轩辕氏子弟是谁么?” 龙明停顿了一下,没有等到公孙付的回答,自顾自接着说道:“他是轩辕冢当代家主的嫡长孙,同时也是轩辕冢下一任家主,知道为什么他能够直接跳过他父亲成为轩辕冢第一顺位继承人吗?”龙明这次没有再停顿等待公孙付回答,而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公孙付紧紧握住棋盒的手,道:“因为他是轩辕氏自当年驱逐公孙氏之后几百年来第二个能够驾驭轩辕剑的人。而据轩辕冢那几位善算人生前生后世世轮回的幕僚所言,他是你们共同的老祖宗,黄帝公孙轩辕转世。”龙明没有卖关子的说出了这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停下来看了眼公孙付的神色,在公孙付脸上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神色。龙明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后说道:“此事阁内几名术士也曾算过,确实如此。” 公孙付终于开口道:“所以说,他注定天资聪颖,少不得又是一个破天飞升的仙人?” 龙明轻轻摩挲着面前刻有火龙纹路的木匣,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道:“不过公孙大哥你前世也不差。” 公孙付显然对自己前世很是感兴趣,忙问道:“是哪位先人神圣?” 龙明这回倒是卖起了关子,喝了口茶不急不缓又说起了轩辕冢那位当代骄傲:“轩辕冢那个岁数与你相差不多的嫡长孙,叫承君。” 不待公孙付反应过来,龙明就说道:“是不是觉得这名字犯了那帝王家的大不讳?呵,若不是这轩辕家还顾及一点那位坐北望南的天之骄子的脸面,他的名字就该是承帝了。” 这位轩辕家当代骄子的名字,的确是触犯了帝王家的大不讳。因为,现在坐在那座鎏金龙椅上的帝王,就叫李均!君与均同音,可不是犯了大不讳吗?公孙付看向龙明身前的木匣,笑了笑,道:“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给我看的东西?” 龙明眼神怪异地看了一眼公孙付,为他故意不谈轩辕承君感到奇怪,但也不说什么,顺着公孙付的意思略过轩辕承君这个话题,点头道:“没错,你可以猜猜这是什么。” 公孙付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剑,这里面想必是一把剑。” “没错。”龙明把木匣递给公孙付,笑道:“你来打开?” 公孙付没有立即打开,看着龙明问道:“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剑?” “一柄你肯定会喜欢的宝剑。” 公孙付皱了一下英俊的狭长剑眉,低头把木匣打开,木匣开启后,里面躺着一柄收于剑鞘之中的剑,剑的剑柄与一般的汉剑样式无太大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这柄剑的剑柄尽是红色,哪怕是末端仅用于修饰的一小枚宝石,也是似血的红色。相比之下,将此剑锋芒尽数收敛的剑鞘就显得更为平淡无奇了,看起来像是用一般的铁木制成,又在外面裹上一层犀牛皮,若要说唯一的奢华之处,那便是顶端镶有两片银片。 若说这剑柄的血红是让公孙付喜爱的地方,那么。公孙付从匣中拿起比之一般的汉剑稍细稍短的长剑,跟龙明问道:“这剑……没有剑镡吗?” 龙明点了点头。 公孙付习惯性地皱起了那对被他善识面相的大伯说为“倍有侠气”的入鬓剑眉,道:“为何?” 龙明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这柄剑是大汉时铸造的,铸造它的铁匠早已死于非命。” “因为这把剑?” 龙明道:“不是。” 公孙付被挑起了兴趣,追问道:“那是为何?” 龙明又一次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公孙付挑起一边剑眉,道:“哦?还有咱们天机阁阁主不知道的事?” 龙明转头看向无尽的天边,平淡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我都不知道,谁也不能无所不知,比如那天上,我就一无所知。” 公孙付定定地看着脸色平静的龙明,向来只有龙明戏弄公孙付的时候,当下自然也不会例外,龙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怎么,公孙大哥是喜欢上我了?” 公孙付翻了个白眼,没有接下龙明这茬,而是问道:“这把剑有没有名字?” 龙明道:“有的,当初铸造它的人给了它一个秋枫的名字。” “秋枫?听起来怎么一点都没有那些巨阙啊,一线天,断江霸气?”公孙付咧嘴一笑,道:“听着忒酸了。” 龙明对此一笑置之。 公孙付又送了龙明一个白眼,道:“我可以拔出这把剑了吧?” 龙明点了点头。 公孙付蓦然一脸失望,道:“切,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宝剑。” 龙明道:“哦?何以见得?” 公孙付指腹摩擦着秋枫剑柄末端那枚红色的小宝石,道:“那些书籍还有江湖上不是都说一把尘封多年的宝剑,被人从剑鞘中抽出来的时候都是寒气逼人,寻常人哪怕是靠近也会被凛冽的剑气所伤吗?” 龙明忍俊不禁,无奈摇头道:“那些只是江湖传闻罢了,不可轻信,江湖上不就有人传闻我是个短小精悍,面容猥琐之人么,可你看我现在是这种人吗?” 公孙付摸着昨晚刚把胡渣刮干净的下巴,一脸认真道:“在我看来,还挺像的。” 龙明哑然失笑,无奈抚额。 公孙付为自己又一次让龙明吃瘪而在心中偷笑。拿起安静地躺在木匣中的秋枫,右手握住剑柄,转头一脸慎重地看着卫涵道:“卫兄,我比较相信你,你老实回答我,是不是真的不会有什么剑气伤到我?” 一向不苟言笑的卫涵这次也被公孙付逗乐了,笑道:“不会。” 公孙付似乎是真的放心了,站起身,以一个他自以为最帅的姿势抽出秋枫,秋枫虽是汉剑样式,却比之一般汉剑要短上寸许,虽是寸许,但抽剑之时却比狭长的汉剑要轻松许多,哪怕初次摸剑的公孙付也能行云流水般抽出。 秋枫全貌裸露在公孙付眼前,当下公孙付就两眼冒光,秋枫不仅整个剑柄都是红色,就连剑刃也是那深秋红枫的红,整柄秋枫,唯一不同的颜色也许就是本该镶上剑镡的位置镶着两枚银片,却丝毫不会有一分的不和谐。 龙明嘴角翘起,道:“怎么样,我就说公孙大哥你肯定会喜欢的。” 公孙付点头道:“好剑!” 虽然秋枫没有像江湖传闻的那种尘封多年宝剑出鞘时的剑气逼人,但公孙付却能感受到秋枫内敛着一股浩瀚的剑气。只不过那也是一瞬之间的感觉,他只当做是自己的错觉。 龙明将木匣合上,道:“好了,公孙大哥,你也该跟师兄走了。” “啊?”公孙付一脸迷惑:“走?去哪?” 龙明道:“练剑啊,不是早上才跟你说了吗,你要跟师兄一起学剑。”。 公孙付恍然大悟道:“是哦,倒给忘了,卫兄咱们走吧。”公孙付转头想要叫上卫涵,却发现卫涵早已走出亭子,忙快步跟上去。 就在公孙付即将踏出南橘亭之际,龙明轻道:“公孙大哥你的前世,是黄帝麾下一名喜爱穿红衣的名将,现在已是天上人。” 脚步虽然没有因为龙明的话停下来,但公孙付心中却是如遭雷击,从小就有爷爷跟他讲述黄帝的事迹,而他又怎会不知龙明口中之人是谁。 待公孙付两人走远后,龙明屈指虚弹,一阵劲风飘过南橘亭北边的枳子树,一只枳子缓缓飘到龙明手心。龙明低头看着瘦瘪的枳子,撕开枳子的果皮,掰开一瓣放入嘴中,难以言说的苦涩顷刻溢满口腔。龙明面无表情地吞入腹中,喃喃道:“北枳味苦,唾手可得,南橘味甜,遥不可及。何时,才是苦尽甘来之日……” 卷一 江湖夜雨 第五章 红衣托梦 天机阁演武场上,卫涵双手拄着一柄汉剑注视着正在练习起手剑的公孙付。如今的大复王朝铸剑技艺虽比起前朝稍好,但依旧不及昔日大汉王朝,所以现下的剑客都以有一柄汉剑作为佩剑自豪,又因汉剑剑身修长,也为世家子所爱,所以汉剑也有“百金钢”一说。况且大复军队相比于用剑更加倾向于用刀,所以铸剑技艺在大复王朝几乎得不到发展,远不如铸刀技艺,也正因大复王朝著名的“唐刀”的兴起,武林中刀客之风渐盛,隐有与向来占据武林主要舞台的剑士争锋之势。 对于卫涵会有一柄汉剑,公孙付并不惊奇,天机阁财大气粗,身为二把手的卫涵要想得到区区一柄汉剑何其容易? “停!”卫涵低喝一声,公孙付即刻停下动作,依旧摆着卫涵喊停时的动作。卫涵走到公孙付身旁,将公孙付握剑的右手抬高道:“剑客与人过招时讲究一个快狠准,你的快到位了,却失了狠与准,有时候哪怕是偏了一分,效果也差之甚多。横剑摆渡这招起手剑更是最重准字,要求剑者在起手时便抢夺主导,力求攻其要害。” 公孙付点了点头,之前龙明说卫涵会负责教他的一招剑招,便是卫涵口中的起手剑横剑摆渡,在他的横剑摆渡能让卫涵满意之时,卫涵便会教他寻常剑客都会的基础剑术,至于为何卫涵要先教他起手剑,而不是更能作为基础的基础剑术,卫涵没有多说,公孙付也就没有多问。 卫涵拍了拍公孙付肩膀,道:“先休息。” 已经练了整整三个时辰,连午膳都没有用过的公孙付毫不顾忌地躺在了地板上,作为一个曾是市井无赖的他,凭借着一个从未锻炼过的身体坚持至今,已实属不易。 卫涵拿着一个茶壶坐在他身旁,将茶壶推到公孙付手边,道:“喝吧。” 公孙付拿起茶壶就往嘴里灌,也不管茶水弄脏了身上的袍子。喝了大半壶茶后,公孙付拿袖口擦了擦嘴,道:“卫兄,有一事,我不知该不该问?” 卫涵盘腿而坐,闭目养神道:“何事?” 公孙付双手垫着脑袋,翘起二郎腿,道:“龙明他,实力到底有多强?” 卫涵毫不犹豫道:“我也不清楚。” 公孙付对此没有感到太大惊讶,只当做卫涵是想隐瞒龙明的实力,毕竟一个江湖,修真界都插有一腿的强大情报组织的一把手,怎能轻易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实力深浅呢?既然没有得到答案,公孙付便转而问道:“那他会用的是什么武器?”一个双腿瘫痪只能坐在孔明车上的人,公孙付唯一能想到他能用的武器便是弩,可看龙明那双白嫩似玉的手,又不像是经常使用手弩的人。 卫涵睁开眼道:“琴。” 公孙付猛地坐起身,道:“琴?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那架古琴吗?” 卫涵点了点头。 公孙付摸着下巴,自语道:“一向只在那些侠义志士小说里看到能用琴当做武器的高手,当时只当是浮夸之谈,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人。” 卫涵站起身道:“练剑吧。” “哦。”公孙付将秋枫与茶壶一并拿起,把茶壶放在演武场边缘后,便跑回原地接着练习那招据说是卫涵幼时得一名高人传授的起手剑横剑摆渡,直至月上枝头。 超负荷练剑一天的公孙付,用过晚膳后不久,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一觉天亮,这兴许是他自公孙家灭门惨事过后,睡得最好的一次。 第二日,公孙付依旧是按照龙明安排好的日程,与其对弈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则是跟着卫涵练剑。 南橘亭内,龙明看着一脸心不在焉的公孙付,放下手中的白棋,问道:“公孙大哥有心事?” 公孙付单手托着腮帮,瞥向龙明,沉默许久,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 龙明笑道:“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虽然不说通晓天地万事,但为你解惑一二,还是可以的。” 公孙付转头正视龙明,坐直姿势,正了正他终于可以再戴上的帽子,问道:“你相信仙人托梦一说吗?” “哦?”为公孙付的一本正经感到有些好笑的龙明挑眉道:“公孙大哥可是梦到了哪位仙人?关于解梦一事,我倒是略懂些皮毛,公孙大哥不妨说来。” 公孙付舔了舔嘴唇,道:“昨晚,我梦到那一袭红衣了,他跟我说了一句话。” 一直是玩笑姿态的龙明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凝重了几分,若说所谓的仙人托梦历来难分真假,但前世托梦一事,却十有九真,前世所托之梦,向来会对受托之人大有裨益。 公孙付没有在意龙明忽然凝重起来的神色,接着道:“他只托我日后得道飞升之时,务必要代他跟一名天上女子道一声抱歉,并让她不用再等他了。” 龙明闻言却是大笑,道:“那我可要恭喜公孙大哥了。” 公孙付不解其意,问道:“怎么说?” 龙明拈子在手,敛去笑意道:“公孙大哥的前世此次托梦与你,不仅仅只是要你代他做一件事,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他也透露出来了。”看到公孙付疑惑的神情,龙明也没有像以往一般卖关子,接着道:“他不是说托你日后得道飞升之日,再代他向那名不知名姓身份的女子道歉么?” 公孙付呆楞片刻,随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哈,但这真的可信?” 龙明落子在棋盘中,点头道:“当然可信,前世还是一个得道成神的前世在其所托之梦中所言,皆有预言性,不出意外,公孙大哥你日后必能开天飞升!” 公孙付看到龙明想要趁他不注意之时落子,也拿起一子,若有所思道:“若是出了意外呢?结果又将怎样?” 龙明歪了歪脑袋,眼中满是惊讶,道:“咦?公孙大哥竟能注意到我这一子,不错不错,有长进。” 公孙付翻了个白眼,无视龙明的故意转移话题,将手中黑子落下。 …… 半个月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公孙付每日都按照着龙明安排的日程过着,除了跟龙明手谈,练剑之外,晚膳稍作休息之后还得跟秋姨学习占星卜相之术,这是在那日公孙付将前世托梦之事告诉龙明之后额外加入的,公孙付每每想起此事,就后悔不该多嘴。若仅仅只是跟全名秋月白的秋姨学习占卜方术,倒没有什么,问题在于秋姨此人太过于……放荡了。就拿上次公孙付在秋姨房中跟她学习占卜之时,无意间看到了一根黄瓜,赶巧晚饭过后感觉腹中油腻的他,想也没想就拿起来嚼了一口。 当时刚好将八卦图摆好的秋姨抬起头就看到公孙付手中被咬了一口的黄瓜,实际年龄才三十来岁徐娘半老姿色犹存的秋姨一对狐媚长眸满含幽怨地看着他。已经将口中黄瓜吞下去的公孙付看到秋姨的眼神,心中顿时了然,连忙将手中黄瓜丢掉,忍不住一阵干呕。 谁知那秋姨竟语带调笑道:“你呀,秋姨拿来敷面所用的黄瓜就有这么恶心吗?还是你以为……”公孙付清晰记得,秋姨说完那句话眼中的幽怨更重了,可公孙付怎么想都觉得那是秋姨故意装出来的。 自那之后,公孙付再也不敢随意乱动秋姨房内任何一件与占卜无关的东西。 今日,公孙付与平日一样,在跟龙明手谈并同时由龙明将武林,修真界还有大复王朝的一些秘辛告诉他之后,拿着越来越喜爱的秋枫站在演武场上等待卫涵。 卫涵这次与第一次教公孙付横剑摆渡时一样,也带了那把汉剑过来,看到公孙付后,卫涵直截了当道:“今天开始教你基础剑术。” 公孙付也没有多话,只是点了点头,多日相处,他也摸清了算是半个师父的卫涵的性子,平时不该废话的尽量不废话。而且,他也清楚,自己的横剑摆渡已有小成,虽说没有形神意俱到,但形早已有十分,神意最不济也有五六分了。卫涵要他现在开始练基础剑术也不出奇。 卫涵看了眼公孙付,道:“基础剑术很简单,大多数人即使没有学过也知道,但真正算得上会的,只有那些在剑术上有所小成的剑者,这也是为何我要你先学横剑摆渡再学基础剑术的原因。” 随后,卫涵拔出汉剑,一边演示一边道:“基础剑术分为六式,刺、削、撩、点、截、架。其中前四式为进攻式,后两式为防守式。不管是武林还是修真界中,大部分的剑招都是以这六式为基础,所以练好基础剑术,对你今后练习其它剑招大有裨益。而在练习基础剑术之余,我还要求你要对基础刀术有所涉猎,而基础刀术与基础剑术大致上相差无几,分为八式,分别为抡、劈、削、砍、扫、架、截、抵。乍一看之下,基础刀术似乎比剑术要更好,实际上也是如此,若单单只论基础,刀术要比剑术容易数倍,也好上些许,毕竟刀术的基础招式就比剑术多,而且刀更为势大力沉,对于不会更复杂的招式的人来说,是一个比剑更好的杀人利器。这也是为何我大复王朝军中弃剑扬刀的原因。” 难得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卫涵顿了顿,接着道:“其中刀术以扫威力最大,大复王朝开国功臣,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襄公齐知节赖以成名的宣花三板斧中杀伤力最大的便是横扫千军,与刀术基础八式中的扫便有异曲同工之妙,实际上,不管是短柄斧还是长柄斧其基础与刀术也一样。” 公孙付摸着下巴,不解道:“那为何我在学基础剑术之余还要学习基础刀术?” 卫涵没有为公孙付的打断感到不喜,耐心解释道:“刀与剑看似毫不相干,实则不然,刀术与剑术息息相关,历史上就有不少将刀术剑术结合的先辈,但刀术与剑术在某些方面却又难以相通,比如刀不能点与刺,而剑则无法抡、劈、砍,这与刀剑本身有关,也无需在意。你虽资质上佳,但我不奢望你能将刀剑结合,要你学习基础刀术只是让你对刀术有所了解,今后修炼道路也能有所裨益。”卫涵双手拄着狭长汉剑,道:“剑术基础六式与刀术基础八式你可看清楚了?” 公孙付整了整头上的帽子,笑道:“当然!” 继而秋枫出鞘! 卷一 江湖夜雨 第六章 公孙,轩辕。 见峰山因天机阁而出名,山下几户小农家中有眼光独到之辈在见峰山腰处搭起了一个茶棚,平时往来天机阁的人虽不多,但也让这户人家在耕织之余赚了不少外快。茶棚卖的都是些粗劣茶水,吃食也无非是大饼熟牛肉,不过因为到山顶那座天机阁的人多是江湖豪客,茶棚也有卖些北地常见的劣酒,烧刀子,酒虽劣,却也味辣劲烈,普通人家也能偶尔喝上一壶,不过这茶棚卖的,都是自家酿的,斤斤计较的茶棚掌柜自然掺了少些水,倒不影响酒味。 虽说每天都有人上山求访那天机阁,但毕竟不多,此时茶棚内只坐了一个俊逸公子,这公子身着一袭红色绣边白袍,戴了一顶与昔日大秦王朝官帽略有形似的红色绣边白帽,桌上放了一柄无镡长剑。整日埋头算账的掌柜每次抬头看着这个样貌俊美却穿着古怪的公子都忍不住想到他是不是脑子有病戴了顶白冠。 这个被认为是脑子有病的公子,自然就是在天机阁上苦学了三个月的剑术,卜术,机关术还有棋盘纵横术的公孙付。 本来以公孙付现在的体力完全可以徒步直接下山,只是临行前龙明叮嘱他务必要来这茶棚坐上至少半个时辰,不想多问为何要多此一举的公孙付只好跟掌柜的要了壶不知反复泡了多少次的茶水,以及两张干硬的大饼。茶水清淡早已没有茶色茶味,只能当一壶温水喝,不过大饼干硬,公孙付每嚼一口大饼都得就着一口茶水才能咽下,如此下来,这茶水倒也喝了小半壶。 公孙付托着腮帮,纳闷着龙明要他在这家茶棚坐上半个时辰到底有何用意,身后一阵轻缓马蹄声响起,百无聊赖的公孙付正欲转头,却听到了那深深记在心上的声音:“掌柜的,还有茶水吗?” 公孙付下意识握住桌上秋枫,片刻之后又缓缓放开。轩辕承君,原来龙明是想让他与这个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轩辕家天之骄子见上一面啊。 不知何故来到天机阁的轩辕承君把马牵到一旁后,坐到了公孙付旁边的桌子上,如今的他,依旧是那身冒犯了帝王家大不韪的淡金色长袍,只不过腰间少了那柄黄金剑。 眉宇间与公孙付有少许神似的轩辕承君瞥了眼一旁的公孙付,脸上露出了片刻的错愕,很快又转头将一脸讨好笑意的掌柜手中的茶壶接过,顺口道了声谢,用温热的茶水洗了一遍茶杯,方才倒下一杯茶色明显比公孙付的要好的茶水,手握着茶杯放到嘴边却也不急着喝,眯起一对狭长丹凤眸子看向东北方的凉州关口。 茶棚掌柜偷偷打量了一眼轩辕承君,又看了眼公孙付,心想今天到底是撞了什么霉头,山上走下个脑子有病的俊公子,山下更是来了个不仅脑子有病还他娘不要命的俊公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穿了件只有那远在京城的万岁爷才能穿的淡金色长袍,可不是找死吗? 掌柜的只想这官兵要是来捉拿这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家伙的时候,别牵连到他这个小小的茶棚,穷苦人家过日子不易啊,平日里看到那些膀大腰圆的江湖豪客来来往往一个个凶神恶煞,若不是山顶那有一座天机阁坐镇,没谁敢在整个武林中高高在上的天机阁眼皮底下闹事,他可不敢在这搭个茶棚,更不敢卖这些掺了水的烧刀子。 公孙付一直等到轩辕承君喝完一壶茶,上马登山后才离去,在轩辕承君面前他会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甚至不敢先离去,生怕被轩辕承君看出端倪来。 “兴许这就是所谓的强者对弱者的威压吧?”拿起秋枫离去的公孙付心想。他不否认轩辕承君很强,也比他强上不止百倍,毕竟他才刚刚开始学剑,而轩辕承君已经是修真界都小有名气的天才,更是这一代的轩辕剑主!怎么比?如何比?!他公孙付唯一能做的,只有按照龙明为他安排的路走,武林走一遭,磨砺心志,走完武林就是那世人向往的修仙之道了。 到时候能不能手刃轩辕承君,就看他自己了! 在山下,龙明特意为他安排了一匹马驹,是一匹赤红色的骏马,还是从凉州最著名的马场购来的。大复王朝马政一向严格,像凉州等地的马场一向只许军中调用,违令者轻则斩首示众,重则株连九族。只是天机阁地位特殊,更有当今圣上特旨允许天机阁在凉州各处马场随意购马,所以公孙付才有幸骑上这等好马。 将马交给公孙付的,是天机阁内一名魍魉。天机阁负责刺探情报的探子,男性称为魍魉,女性则称为魑魅。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公孙付得到坐骑后自然不会再步行,将行囊在马鞍上,便往北而行。行囊内装有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两顶与他所戴帽子样式一样的脑子,是徐灵姈专门为他缝制的,一顶缝有棉布以便冬天御寒,一顶只有一层丝绸,不过比之公孙付及冠礼后,徐灵姈为他缝的帽子,多了两条剑带,是因为徐灵姈听说他要练剑之后觉得在帽子上缝上两根剑带更能显示剑客的身份。 马背上的公孙付双指拈住一根剑带,莞尔一笑,就连这一开始的帽子也被徐灵姈缝上了剑带,时值深秋,凉地虽还未下雪,却也天气渐寒,这顶帽子就被徐灵姈多缝了一层丝绸。 往北而行并不是龙明给他安排的路线,只是公孙付作为一个男儿,到了这大复王朝西北门户之地,怎能不去看一看那边塞风光?怎能不去感受一下沙场上大复男儿死战的豪气?!虽说现如今大复王朝与北辽交好,并无战事,但大复王朝两百年来,与这北辽战事可曾少了?特别是如今掌握凉州兵权的凉王李荣登位之初,复辽两国战事多发生在凉州,而凉王也不失为一位英雄豪杰!二十万凉州边军,硬是将两倍于己的北辽军队挡在了凉州边关之位,最后打得那北辽大汗不得不与大复王朝结为秦晋之好,这凉州边关才得以安宁,而这复辽交战的五年中,二十万凉州边军,战死半数,却拼死了北辽二十多万兵力!其中凉州边军翘楚并州狼骑,死伤最多,杀敌也是最多。这支由凉王义子奉先亲自调教出的精骑更是被北辽军队传以“撼山易,撼奉家儿郎难!”的评语。 可见并州狼骑之厉害。 “若是此去边塞,能一见那号称骑战甲天下的并州狼骑就好了。”公孙付习惯地正了正头上的帽子,扬起马鞭抽下,往北一路疾行。 与此同时的心安院的一间雅阁内,龙明与卫涵坐在一幕帷纱内,而一袭淡金色长袍的轩辕承君姿态恭敬地坐在帷纱之外,坐前案几放了一壶清茶以及一碟点心。帷纱内的龙明眯起一对迷人的桃花眸子看着帷纱外样貌模糊不清的轩辕承君,道:“不知,轩辕公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轩辕承君双手叠放在膝上,仪态与吊儿郎当的公孙付截然相反,道:“本来这次前来,还想着跟阁主讨价还价求一个公孙氏嫡系子弟的消息。不过,上山一趟,却是要破费了。” 龙明语带笑意,问道:“此话怎讲?” 轩辕承君双指拈起一颗点心,没有放入嘴中,而是拿到鼻尖嗅了嗅,嘴角牵起,道:“阁主你心肠可不是一般的坏啊,竟然将那公孙氏余孽给藏了起来,现在却又要他离开天机阁,还有意让我与他碰面,阁主是看低我轩辕冢的胆量还是高估了轩辕承君的气量?” 龙明挑了挑与头发一样如雪般白的眉角,道:“轩辕冢贵为昔日黄帝公孙轩辕后人,天机阁实力再大也不敢轻易冒犯啊。”龙明说完,眼神略带玩味地看着轩辕承君,他的意思很明显,我天机阁虽然不敢轻易冒犯你们轩辕冢,但也不是不敢冒犯,你轩辕冢最好认清点自己的实力,黄帝待在那天上,可无暇管你轩辕氏。 轩辕承君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眸子,放在膝上的左手紧紧握了下,随即又松开,将那枚点心放入嘴中,轻轻抹去凉薄嘴唇上的粉末,笑道:“轩辕冢哪敢借着先祖之名狐假虎威?” 龙明拿起夹子夹起紫砂壶,倒了一杯茶,道:“哦?可在我看来轩辕公子也不失为一位英雄豪杰呀,年方弱冠便已突破结丹境,这在整个修真界可是罕有的天才啊。” “只不过。”龙明拿起茶杯,细嗅茶香,道:“还算不得不世天才。” 轩辕承君眼角细微抽搐一下,向来倨傲的他又怎会受得了这样的嘲讽,只不过尚有自知之明的他也深知轩辕冢还没有那个资格跟天机阁为敌,当下只能忍下这口恶气,强颜笑道:“不知阁主所谓的不世天才又是哪位?” 一直面无表情站在龙明身后的卫涵看到龙明玩味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师弟啊,不仅手段厉害,嘴巴也厉害得紧。 龙明两指拈住颊边发丝,道:“轩辕公子可曾知道当年黄帝麾下一名好穿红衣的猛将?” 轩辕承君闻言错愕片刻,随后整张脸变臭,语气冷冷道:“那就多谢阁主此次的情报了,报酬待我回到冢中后自会让人送到贵阁。”说完起身拱手离去。 轩辕承君离开后,卫涵推着龙明来到院外的南橘亭,龙明看着远远的天外良久,突然恣意放声大笑,拍着大腿道:“师兄啊,十四年来,我可是从未有过的心情舒畅啊!” 卫涵无奈摇头道:“你啊。” 龙明很快就停止笑声,右手托着腮帮,姿态慵懒地靠在孔明车上,自语道:“此次刻意让轩辕承君知道公孙大哥的行踪,也半真半假地将公孙大哥的天资告诉他,同时警告他,天机阁不是他们轩辕冢可以冒犯的。这就让这位轩辕氏的骄傲既因为忌惮公孙大哥日后的成就而想要除掉他,却又因为顾忌我们天机阁会从中插一脚而不敢出手,这可不是他们轩辕冢可以承受的。这种明知道想杀的人自己一根手指就能轻易灭杀,可却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成长,日后必定就会来找他轩辕氏报仇的感觉,不得不说是憋屈啊。” 卷一 江湖夜雨 第七章 伪僧,罪佛。 凉州边关中最为著名的北武城,也是北辽由西边入侵中原第一个要攻克的城池,其名取自洪荒四兽中的北玄武,北武城外的开阔平野,因马蹄践踏而常年寸草不生,此时腰悬秋枫的公孙付骑马缓步走在远离北武城的荒漠上,他可不敢绕着北武城而走,那城头上的守兵手上的强弩可不是摆设,一不小心被误认为北辽谍子的话,那可是要被射成马蜂窝的,才刚刚下山入江湖的公孙付可不想还没看过这大复王朝九州风光,还未领略过大复王朝武林风采就夭折在凉州边境。 公孙付抬头往西看去,一名身披覆盖双肩披单,手持转经轮的西域喇嘛朝着他缓步而来,公孙付也识趣地勒停赤马。 那名兴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步伐显得缓慢的喇嘛看到公孙付停住,兴许是因为不好意思让公孙付久等,所以加快了些许步伐。 待得喇嘛走到公孙付面前,还未待喇嘛开口,早已下马的公孙付双手合十道:“上师可是有事?”实际上喇嘛翻译成中原语言就是上师的意思,只是自小就喜欢看武林侠义小说的公孙付觉得叫人家喇嘛不妥,便称其上师。 喇嘛将转经轮小心地放入衣内,双手合十还礼道:“阿弥陀佛,施主,贫僧一路由西域行来,如今口干,有缘碰上施主,望能在施主这里化来一口清水。” 因为信佛的爷爷的关系,一向敬佛尊佛的公孙付连忙从马鞍上取下水囊,递给喇嘛,道:“上师客气了。” 喇嘛接过水囊,口中连声善哉,随后席地而坐,从衣内取出一只巴掌大的木钵,说化一口清水就真的只是倒了一口水的量在木钵中,将水囊还给公孙付后,盘膝而坐,面对着木钵中的一口清水口诵佛经。公孙付小时候经常被爷爷要求在佛堂内听他诵经,对佛教一些佛经口诀虽不说了解,但好歹有些熟悉,只不过当下只能听出喇嘛所诵之经与那超度死人的地藏经即《地藏菩萨本愿经》很像,但又下意识觉得这不是地藏经。 公孙付安静等到已经嘴唇干裂的喇嘛诵完经并喝下那口水后,才开口问道:“不知上师为何要对着一口水念这超度亡魂的地藏经?” 喇嘛抬头看了看公孙付,与先前一样小心翼翼地把木钵放入怀中,道:“施主莫要小看了这一口清水,世间万物皆有生命,这一口清水也不例外,贫僧是出家人,虽戒杀生,却也连喝一口水也要杀生无数,自要为这一口水中的生命口诵地藏经以度其亡魂,也是为了减轻贫僧这一身的杀孽。” 公孙付从未听过这清水之中也有生命的说法,心中却也对这位貌不惊人的喇嘛高看了不少,再次双手合十道:“上师以慈悲为怀,将来必能肉身成佛。” 喇嘛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却也双手合十道:“施主亦身具佛缘,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公孙付笑道:“借上师吉言。” 喇嘛似是真觉得与公孙付投缘,便坐在地上与公孙付聊了起来,眯起双眼笑道:“不知施主来这复辽常年争战的地方,所为何事?” 公孙付碍于身上白袍不好弄脏,便倚马而立,道:“只是年少时便向往这边塞风光,如今有机会了便来这里看一看。” 喇嘛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道:“这里可没有什么边塞风光,只有那战死于这片沙场成千上万的恶魂!”说完,一指点在公孙付眉心,旋即公孙付双眼无神,嘴巴微张,却是陷入了迷离之境。 喇嘛从怀中拿出转经轮,转身大笑离去,高声道:“老衲可不求什么肉身成佛,只求杀业加身,肉身成魔!这可比肉身成佛要快多了!” 公孙付依旧保持着倚马而立的样子,低耸着脑袋想要找出一棵草食用的赤马似有所觉,抬起头看了眼北武城外,便又低下头去寻找食物。 杀生求魔的喇嘛远远离去后,一道黑影在公孙付身旁一闪而逝,随即便没了动静。 喇嘛离开后脚步加快,一步百丈,很快就离开了北武城辖域,然而很快,他就停下了脚步,因为前方缓缓行来一个身着白色袈裟的青年僧人。白衣僧人看到喇嘛脚步未停,依旧是闲庭信步的速度,手中握着一串有着点点似血红斑的佛珠,白衣僧人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与不远处的喇嘛说话,道:“从中原一路追到西域又在从西域折返,追到了这里,路途比之贞观年间的玄奘法师西行取经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他有九九八十一难,我却只有你这一羁绊。” 喇嘛握紧手中铜制转经轮,嗤笑道:“老和尚,既然嫌路途遥远,不如就此别过,你西登极乐,做你那无上大佛,我继续杀业一路,将来肉身成魔。岂不皆大欢喜?” 一直低头前行的白衣僧人抬头怒视无可救药的喇嘛,拇指重重按住其中一枚红斑佛珠,沉声道:“不杀你,贫僧一身罪业难以放下,绝不成佛!”话音方落,单脚一踏地面,霎时地面龟裂,山动地摇,一股猛烈气劲朝喇嘛迎面袭来。喇嘛忙定住身形,转经轮举在胸前,低喝一声,转动转经轮,转经轮中开始发出一幕魔音诡文,在喇嘛身前形成一道高墙,挡住白衣僧人一脚踏出的宏大气劲。 喇嘛咬牙道:“哼!罪佛,不要以为你已肉身成佛就能杀我!”言罢,喇嘛抛起转经轮,转经轮在空中瞬间变大,当头砸向白衣僧人,白衣僧人面不改色,举起缠有红斑佛珠的右手,单手挡下大如鼎的转经轮,却在转经轮还未落下之时,猛然皱眉喝道:“孽徒!竟用魔道诡术!” 远处传来喇嘛的声音道:“哈哈,罪佛,我早就说过,即使你已肉身成佛也休想杀我!” 白衣僧人低头双手合十,不念佛号,随即转身面对北武城方向,皱着眉头道:“罪孽,罪孽呀。”说着双手便变化佛印,随后向前轻推,一道金色佛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向西北方向。 见峰山脚下,一骑迅速跳下马背,一路疾奔上山,速度比之快马在平地上有过之而无不及。仅用片刻便掠至山腰,再山腰停下不出一刻之后,又有一道青光自山腰掠至峰顶天机阁。 南橘亭中正在与卫涵手谈的龙明,突然停下抬起的手,两指拈着白棋,轻声道:“何事?” 一名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出现在身侧弯腰拱手道:“公孙公子遭伪僧诡术暗算,随行魍魉无力救援,请求阁内魑魅出手。” 龙明托住下巴,没有回话,许久之后,才抬起头看了眼卫涵,见后者也无甚紧张神色,不由微笑道:“你退下吧,此事我自有安排。” “是!”青衣男子低头道,随即缓缓隐入山雾中。 龙明放子入棋盘,看着低头沉思如何破黑棋被困之局的卫涵,笑道:“前几日有魑魅传回伪僧将由凉州重返中原的时候,我便料到公孙大哥会有此一劫。唉……公孙大哥下山之前我便嘱咐他若是要北上北武城,务必要小心为上,只可惜啊,依旧还是防不胜防。” 卫涵看着满脸笑意的龙明,无奈摇头,自己这个师弟啊,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什么都要算计一下,于是问道:“罪佛前辈真那么信一个缘字?” 龙明双手叠放在瘫痪的双腿上,点头道:“师兄你知道罪佛前辈为什么对那些儒家弟子给他套上的佛珠染血这个名号一直没有什么反感,甚至还默认了这个带有些许杀意的名号么?” 卫涵摇头,他只知道罪佛是如今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其余的,并没有太多了解,也不愿去了解,对于这个在昔日太宗皇帝治理下兴起的佛教,他一直不感兴趣。 龙明笑了笑,道:“罪佛前辈一生只向于佛,醉心于佛道,向来不涉红尘,若不是算得上他半个徒弟的念慈走火入魔,成了如今人人视为魔头的伪僧,罪佛前辈也许直至脱离肉身,灵魂前往西天佛国之日,也不会涉世。那么,佛家最重佛缘,一心向佛成佛的罪佛前辈又怎会轻视佛缘?所以,他一直认为伪僧杀业,有一半需自己来担,这就是他为何默认佛珠染血这个名号的原因,也是他自号罪佛的原因。” 卫涵眉头微皱,道:“所以你就替公孙付走了一步险招,只为与罪佛前辈结下一段佛缘?” 龙明拈起白棋又落一子,喃喃道:“险吗?” …… 北武城北城门此时少有的向外敞开,因为大复王朝虽已与北辽联姻结盟,可常年与北辽交战的凉州信不过北辽,所以哪怕两国已经停战,凉州北武城北城门却从未敞开过。 敞开的北城门很快就有一队阵容齐整的轻骑冲出,马蹄如雷,当首两骑,一名贵公子模样,腰悬一柄垂挂红色剑穗的绿鞘长剑的青年以及一名身穿蓝袍的老年。身后百名轻骑清一色制式唐刀,长矛,手弩装备,所骑马匹竟与公孙付在凉州东北马场选购的赤马一样优良,要知道公孙付的马匹哪怕是在凉州军中那也只是少数的精锐骑兵能够用上,哪怕是号称骑战甲天下的七千并州狼骑之中,也只有那两千重骑以及最精锐的一千轻骑能够配备上此等战马,这一百如若不是那并州狼骑便只有可能是那尽数配备凉州军最佳战马的凉王亲骑——锦鱼卫!传说中轻骑作战也可重骑作战,骑步皆善的两千骑兵,尽管锦鱼卫参加的战役没有奉先的并州狼骑多,但锦鱼卫却是公认的凉州军中第一营。 一百轻骑在为首两人的带领下很快就往公孙付所在的方向赶来。 一百轻骑疾奔而来,惊走公孙付身后的赤马,悬剑贵公子朝旁边的老者眼神示意。老者会意,纵身一跃跳到赤马背上,将其勒停,随后走到因没有赤马支撑而倒在地上的公孙付身旁,悬剑贵公子走到一旁,老者转头道:“世子,确是那伪僧手段。” 悬剑贵公子点头道:“可有方法救他?” 老者拉起公孙付袖口,为其把脉后道:“南边见峰山上的天机阁也许有办法救他,但时间来不及了。” 悬剑贵公子习惯拿拇指摁住人中思考片刻后,道:“吴老,杀了他吧。” 卷一 江湖夜雨 第八章 大难不死   受伪僧诡术影响陷入意识迷境的公孙付顿时感到浑身发冷,耳边如雷般的马蹄践踏声,金铁交击声,厮杀声不绝于耳。公孙付艰难睁开眼睛,只看到眼前的沙场上昏暗异常,数不尽的骑兵分为两股,竭力厮杀着。两股骑兵分别是北辽骑兵以及腰挂大复制式唐刀的凉州骑兵。就在公孙付不明所以之际,两股骑兵纷纷停止战斗,转头望向孤独一人站着的公孙付,随后,全部调转马头,重组阵型,矛尖尽皆指向公孙付!   随着两股骑兵为首一骑一声高喝:“冲锋!”顿时,犹如奔腾洪水的两股骑兵踏着震天蹄声汹涌而来,冲阵中,阵型没有丝毫变化,两股骑兵就仿佛两个个体一般毫无不协调之处。   第一次见到如此阵仗的公孙付虽是无比心惊,却没有慌乱到忘了脱逃。笑话!数十万骑兵的冲锋,他一个才入江湖,只会一式起手剑招的他,还想挡下不成?正要抬脚之时,公孙付却是更为心惊,他的双腿竟然不听使唤一样,丝毫动弹不得!   龙明多日教导绝非是做无用功,公孙付此时的心理承受能力自然不差,仅是慌乱片刻,便握住腰间秋枫,既然无法逃脱,那么,只有倾力一战!   公孙付本就距离原先两股骑兵交战的战场不远,骑军很快就冲到了公孙付面前,公孙付眼神一凛,抽剑出鞘!便是仅有的剑招——横剑摆渡!通体枫红的秋枫将与为首一骑的斑驳长矛交击在一起之际,一点金光蓦然照耀整个天地!金光虽然充满整个天地,却让人感觉不到刺眼,在金光的照耀下,数十万骑兵连同公孙付都被定格在一瞬,在公孙付的目瞪口呆之下,所有的骑兵,都化作一道道蓝光飘向天际。   在所有的骑兵都不见之后,金光猛然一涨,刺得公孙付连忙闭上眼睛,再睁眼,便看到一名蓝袍老者站在自己面前。   蓝袍老者看到公孙付竟然醒了过来,脸上惊讶神色一闪而过。心中思忖着方才那缕射入公孙付眉心的金光是何来历。正在蓝袍老者沉思之际,公孙付迅速打量过几步外的一百骑,随即起身低头拱手道:“谢过前辈救命之恩,日后若有需求,晚辈义不容辞!”   蓝袍老者被公孙付的声音惊醒,眼角瞥了一眼高坐马背之上的悬剑贵公子,贵公子微微点头示意,蓝袍老者便摆出一副高人姿态,缓声道:“此次蒙我家世子殿下出口,老夫才会出手相救,若不然,你在老夫眼中只不过是一个被伪僧选中的倒霉蛋而已,我是绝不会冒着触怒伪僧的危险救你的。”   公孙付闻言自然知道老者话中含义,即刻转身对着那名贵公子拱手道:“在下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不待公孙付说完,贵公子便摆手笑道:“阁下不便多谢,行走江湖的人不是都讲究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你就当是我的一次路见不平好了。”   公孙付抬头时瞥了一眼贵公子身后一名扛旗的骑士头顶的绣鱼龙纹金边的暗红色旗帜,心忖这名能动用锦鱼卫随行护卫的贵公子身份,也高声笑道:“那在下就当是公子的一次路见不平吧!”   贵公子突然收敛笑容眯起双眼,盯着公孙付双眼问道:“这里寸草不生,又常年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息的,不知阁下来此所为何事?”   公孙付连忙搬出原是为了应付北武城游骑盘查的腹稿道:“在下本是南诏国人士,如今想着趁着年轻气盛就来走一趟中原江湖,如今来到这传闻尚武之风极盛的凉州,就想着来这西北门户的北武城看看,无奈北武城护卫森严,我也就只能来这里看看这片战死无数大复男儿英魂的沙场看看。”   贵公子抬头面无表情看着这片荒漠,心中却因公孙付一句话勾起了悲戚,是啊,这片沙场,不知流了多少凉州健儿的热血。   公孙付看着面无表情的贵公子,嘴角勒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轻声道:“听多了读书人写的边塞诗,自己来这西北边塞亲眼看看,总归更好。”   贵公子转头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公孙付再一拱手,江湖味儿十足道:“在下姓徐,名无妄。初入江湖不久,没什么名气。不知公子贵姓?”下山前,龙明便让他用当初在南诏国所用的姓名,因为整个中原大地,姓公孙的,只有一家,而姓徐的,不少,叫徐无妄的也有几个,更何况当初龙明将公孙氏的情报交给轩辕氏时,只报上了他们的真实姓名,所用徐姓化名从未提及,所以龙明也没有在情报中提及并非公孙氏子弟的徐灵姈。   贵公子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公孙付腰间秋枫,心道你人虽无名,这剑可是有着鼎鼎大名啊。贵公子摸着长剑垂挂的红色剑穗上一枚褐色的菩提子道:“你也许,可以叫我柴少。”   “柴绍?”   贵公子嘴唇动了动,想要纠正,却还是作罢,点了点头道:“徐少侠方才说遭到了北武城守门将士的阻拦?”   公孙付苦笑着点头,原本下山之前龙明就叮嘱他万万不能往北而上,所以没有给他北武城的关牒,他这次才会遭到了阻拦。   贵公子低头解下长剑的剑穗,抛给公孙付道:“这枚剑穗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以后只要你在凉州,凭此剑穗无人敢拦你。”   公孙付接住红色剑穗,看了一眼剑穗上的菩提子,便认出这是那佛教典籍记载中最为珍贵,有着可摧毁一切邪恶之力的金刚菩提子,当下拱手道:“柴公子救了徐某的性命,又赠予如此贵重之物,徐某愧不敢当啊。”   柴姓公子豪迈一笑,拍拍腰间长剑道:“这柄剑虽不俗,但对我来说一向只是一件华而不实的饰品罢了,你手中的剑穗更是一样,不过上面的金刚菩提子却对你现在的处境能起到一点用处,虽然不大,却也聊胜于无,徐少侠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公孙付握紧了手中的剑穗,点头道:“那徐某就谢过柴公子大恩,日后定当报答!”他当然知道这剑穗对他现今来说有何用处,金刚菩提子在佛教典籍中既有能摧一切邪恶之力的意义,那自然也有驱邪避祸之力,虽是不及龙眼菩提子与太阳菩提子,却也如柴姓公子说的那般聊胜于无,而这驱邪避祸之力正好可以对伪僧的诡术加以克制。世人皆知,伪僧杀一人,若是那人大难不死,那伪僧不追杀此人至死,绝不会善罢甘休,就连相助于此人的人,也会受到牵连,这也是为什么方才蓝袍老者要说冒触怒伪僧之险救公孙付了。   柴姓公子抚摸着长剑上原先挂有剑穗的地方,很是心疼,他嘴上虽说那剑穗对他来说华而不实,可那毕竟是由当年西行万里取经的却尘法师开光过的金刚菩提子,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那却尘法师可是金蝉子转世啊!更是得以西升佛国的得道高僧,自却尘法师过后,也只有如今的修真界第一人罪佛有资格西升佛国。   柴姓公子道:“既然徐少侠已经无碍,本公子也有事在身,就先行离去了。告辞!”待公孙付也拱手告辞后,便勒马转身离去往南而去。蓝袍老者纵身一跃坐在来时坐骑背上,紧随其后,待到两人到达骑队后方时,一百锦鱼卫同时转身,紧随而去。动作默契与公孙付在意识迷境中碰到的骑兵,有过之而无不及。   公孙付将红色剑穗挂在秋枫剑柄末端,摩挲两下那枚隐有金光闪现的金刚菩提子,自语道:“颜色倒是与秋枫挺搭配。”话毕又抬头看着锦鱼卫离去的方向,无奈道:“只是这人情,不知要怎么还啊。姓柴的?这凉州还有第二个姓柴的人能够动用锦鱼卫随行护卫么?”公孙付摘下头上的红色绣边帽子,小心翼翼地拍去上面的泥灰,跨上赤马,抚摸着赤马的脖子,道:“老兄,幸好你没有在我昏过去的时候离我而去啊。”   没有入北武城,而是往南追去的锦鱼卫骑队前面,蓝袍老者靠近柴姓公子道:“世子殿下,将那对你来说意义重大的剑穗送给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真的合适吗?”   柴姓公子紧紧握住马缰,身体起伏连同呼吸都与胯下马匹一致,可见其马术了得,道:“吴老,你觉得一个佩带着传说中的名剑秋枫的人,从南诏国到凉州走了一趟,会在江湖中无声无息吗?”   吴老捋着颔下胡须,道:“名剑秋枫在武林中名声本就不显,其名声只在修真界,这名徐少侠在武林中走一遭,其名气不显自然不怪。”   柴姓公子摇头道:“非也,能佩带名剑秋枫的人,不会是一般人,看那徐无妄气度不凡,不可能会是一般家族子弟,我怀疑,他的背后会是那见峰山上的天机阁。”   吴老皱眉道:“可他不是说他是南诏国……”吴老突然停住话语,继而大笑道:“老朽果真不如世子殿下观察入微,更不如世子殿下想的多呀!”   柴姓公子对吴老的拍马屁不置可否,沉声道:“加紧脚程吧,若是错过了与修真界第一人罪佛前辈结识的机会,父王虽不会怪罪于我,但你就不一样了。”   吴老闻言即刻收敛神色不言。 卷一 江湖夜雨 第九章 老道士,小道士 卧马城,凉州与西边羌国接壤的边城。羌国自前朝起便一直与大复处于冷战的状态,既不结盟也不兴兵入侵,因此两国之间少有交集。而羌国与中原交战最为频繁的乃是大汉王朝末年,正值汉启三国之际,那一段时间,羌国专门训练了一个用来对付凉州铁骑的羌族图腾令兵,多次在羌族图腾令兵的攻势下溃败之后,当时的凉州刺史许自治也训练出了一支专门用来抵抗羌族图腾令兵的重骑飞熊军,由其心腹大将李珏统领,共五千骑,专门在马匹的脖颈胸部等容易被长枪刺到的位置覆上铁甲。 而羌国自当年三国归晋之后便关上国门,少有与中原来往,数百年来,与凉州驻军连小型战役都没有几场,更别说大型战役了。 就在卧马城南城门附近,临时筑起了一个比武台。比武台下人头簇拥,甚是热闹,而台上一名身材丰腴,腰肢纤细的女子刚刚将一名九尺大汉踹到台下。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嘘声。 不远处的一家小院的土墙上,一袭红边白袍的公孙付蹲在上面正手捧着一袋干枣津津有味地看着女子挥舞长枪时胸前的壮丽风景。 “嗯,都说凉人尚武之风甚重,不管男女皆能舞刀弄枪,台上女子枪法不算上乘,这腰这胸还有这臀嘛……”公孙付嘴里嚼着干枣还未说完,旁边便响起一个声音:“却是很有风情。” 公孙付闻声转头看去,一个身穿浅蓝道袍的青年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旁边,与他一般犹如市井痞子一般蹲着,视线一直跟随着台上女子而动。察觉到公孙付看向他,年轻道士转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嘿嘿,兄台,不介意我蹲在你旁边一同看戏吧?” 公孙付对于青年道士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旁并不惊讶,毕竟他也就是个三脚猫功夫,自然不可能真的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怔了一会儿后笑道:“兄台不必客气。” 青年道士摸了摸眉心的红痣,笑了笑。 公孙付这时才注意到青年道士眉心竟有一颗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处在吉相的位置,不禁开始仔细打量道士,道士唇红齿白,奈何五官平庸,少了一股子仙风道骨,却隐约间透露出一种闲散的气质,令人不由心下平静。 就在公孙付打量青年道士的时候,青年道士忽然拿手肘撞了撞公孙付,指着人群中道:“嘿,兄台你看,那里竟然有一个喇嘛!” “喇嘛?”公孙付心生疑惑顺着青年道士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心跳顿时一滞,不由破口道:“伪僧?!” 青年道士不解的啊了一声,正待询问伪僧是谁的时候,公孙付已经丢下手上的干枣,扯着青年道士就跳下墙头,快速离去。 两人刚消失在墙头上,伪僧便转头看向两人先前所在的地方,一个扫帚迟迟地拍在了上面,随后墙内便传来了一名中年妇女的声音:“好你这两个小兔崽子!蹲老娘墙头上看人比武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把枣核吐到老娘的院子里!别让老娘再碰到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与青年道士一起躲在一面土墙后的公孙付眉头皱紧,心中暗忖伪僧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青年道士听到那妇女的喊声倒是咧嘴笑道:“哈哈,兄台还真是反应及时啊,不然你我免不得要被扫帚拍上几下,还得淋上一头的口水。” 心里为着伪僧的出现而担忧的公孙付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青年道士也不在意公孙付的反应,抬头看了眼天上,便拍了拍公孙付的肩膀道:“兄台,家师叫我回去了,以后若有缘定要请你喝酒酬谢此次人情。” 心不在焉的公孙付抬头问了句:“道士可以喝酒吃肉么?” 青年道士摸着下巴道:“虽然我们武当的掌律师叔不让,但我师父经常给我说道法自然,该喝喝,该吃吃,所以我想啊,瞒着老师叔喝一点还是可以的。” “哦。” 青年道士又笑了笑,道:“兄台,那贫道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公孙付抬手道:“后会有期。” 青年道士摸了摸头上的长冠,无奈地转身走了。 而就在伪僧出现时,卧马城内一家僻静的酒楼内,一名姿态慵懒,服饰邋遢不堪的中年道士手里提着酒壶往嘴里灌酒,放下酒壶后,长呼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三张道符,随手丢出窗外,三张道符化箭射向天际。 中年道士扯下头上的逍遥巾扔在桌子上,低声道:“难得好友到凉州一趟,怎么可以不跟我叙叙旧?” 这时,才刚走入卧马城城门的罪佛停住脚步,先是望向伪僧所在的方向一眼,又看向中年道士的方向,红斑佛珠缠绕的右手竖在胸前,轻声道:“望好友见谅。” 酒楼内的中年道士无奈地摇了摇头,仰头喝了口酒后随手擦了擦嘴角,道:“罪佛罪佛,此子罪业非你罪业,何苦,何苦啊。” 早已百岁却还是青年模样的罪佛笑了笑,慢步向着伪僧所在的位置走去。 而就站在比武台下的伪僧,看到墙头上零零散散的干枣核后,察觉到本应死在他的诡术之下的公孙付竟还活着,眉头上扬,怒道:“好你个罪佛,竟又坏我好事!”怒上心头的他,正待出手将在场众人杀死,却顿感一阵压力,抬头望去,三张道符如箭般射来,伪僧忙抬起手上转经轮,高喝一声,转经轮顷刻变长,伪僧以转经轮为锤,两下挥舞,将三张道符打碎。 随即伪僧跳上比武台上的一根旗杆上,单脚站在上面,怒目望向,中年道士的方向,高声道:“好你个牛鼻子老道,你也要跟着罪佛那老头阻我杀业?!” 才刚发完牢骚的中年道士吹了口酒壶壶口,啧啧道:“哎呀,这酒的味道还不错。” 伪僧冷哼一声,一脚踩烂脚下旗杆,掠身向南而去。 依旧是一副散步姿态的罪佛,微皱眉头,随后暗提一口真气,使出缩地之法,一步百尺,追向伪僧。 躲在暗处的公孙付看到伪僧发怒的样子,已经猜到伪僧发现了他的存在,暗暗向那名阻止伪僧造杀业的道士道谢,却又在大劫过后突然发应过来:“掌律师叔?!那青年道士刚刚说武当山的掌律真人杜愈明是他师叔?!那他在武当山的地位……”公孙付苦笑一声,如此一个与在修真界中地位超然的武当山搭上关系的机会竟然就这样溜走,心中不免大为可惜。 叹了口气,公孙付只能返回客栈,既然伪僧已经知道他在卧马城,那卧马城自然不能再多待,就算有罪佛时刻追杀着伪僧,可谁能保那伪僧不会去而复返?到时候,他可就没那么好命,有第二个凉王世子柴孝祖救他了。 酒楼内,与公孙付分别之后便一路赶回来的青年道士坐在方才出手阻止伪僧杀业的中年道士对面,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嬉皮笑脸道:“嘿嘿,师父啊,这酒真的跟你说那般香醇?” 中年道士瞥了青年道士一眼,眯起眼睛,笑道:“怎么?你不信?来,闻闻。” 说着,中年道士将酒壶递到青年道士面前,青年道士忙伸长脖子,凑到酒壶口,使劲地嗅了嗅。中年道士与青年道士一样的嬉皮笑脸道:“如何?香吗?想喝吗?” 青年道士连连点头,道:“香!想!” 中年道士抬手重重地敲了一下青年道士的额头,佯怒道:“想也没门!咱武当山道士戒酒戒肉,你想吃酒?不怕你杜师叔罚你抄经?” 青年道士摸着额头,嘟囔道:“你不也是整天喝酒吃肉嘛。” 见中年道士抬手又要敲下,青年道士忙抬手求饶。中年道士收回手揉了揉嘴角胡渣,道:“你能跟师父一样吗?师父是你杜师叔的师兄,你是吗?!” 青年道士嘴上应是,却在低头的时候偷偷撇嘴。 中年道士喝了口酒后,语重心长道:“甲乙啊,酒水伤身,你看你本来就长得不俊,要真跟着师父整天借酒度日,以后还能长得俊俏了去?你以为人人都能像师父这样即使再怎么的不整边幅,也能如少年般风流?” 青年道士这次连回应都懒得了,心中暗骂一声老不要脸的,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 公孙付骑马走在凉州卧马城通往怀杨郡的官道上,愁着一张脸。他本是打算由卧马城到羌国一趟,去看看异族风光,随后再由羌国入蜀,哪知他还没到城门下便被羌国边城上的守卫射箭警告不得靠近。无奈,他只能原路折返,一路顺着凉州边境南下到蜀州。 实际上,游历中原的路线龙明只给他规划了个大概,先是由凉入蜀,再顺着长江一路东去,到了扬州后,便北上冀州,随后又沿着复辽边境回凉。 可他并不打算按照龙明给路线走,到了扬州后,他不是要北上,而是南下南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