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都是来娶媳妇哒 第1章 东黎国两大传奇 东黎国有两大传奇,第二奇是京城辛家的老太爷。 辛老太爷白手起家,创下了十八代子孙都挥霍不完的家业,五世同堂,九十九岁的高龄,眼不花耳不聋腰不酸腿不疼,做人做到这份上,可以说功德圆满了,可他却有个死不瞑目的遗憾。 辛老太爷有七个儿子,六十六个孙子,二百八十五个重孙,玄孙都已经快六百了,但放眼整个家族,却连一个穿裙子的小丫头都没有。 辛老太爷自打二十岁成亲之后,头二十年盼闺女,中间二十年盼孙女,后二十年盼重孙女,求神拜佛烧高香,辛家却像是中了魔咒一般,得来的全是带把的。 就在辛老太爷彻底绝了抱丫头的念想时,辛家大少爷在连生了八个儿子之后终于争了一口气,生出了个宝贝疙瘩娇闺女。 辛老太爷高兴坏了,大宴全城三天,流水席铺天盖地,又是修桥又是造路,硬是花足了九十九万两雪花银子给这位宝贝重孙女积功德。 辛老太爷的心肝宝贝,正是东黎国的第一传奇辛甘。 心肝是辛家唯一的女娃儿,是辛老太爷的眼珠子、脑仁子、命根子,那可是个比公主娘娘更金贵的主儿。 要说这心肝,那可是传奇中的传奇。 心肝的第一任夫子是个落魄书生,从十八岁一直考到四十八岁,次次名落孙山,就在他心灰意冷上吊轻生之时,被辛家二十三郎碰上救下,带回府里给心肝当先生。 半年后,新皇登基,开设恩科,心肝随口一句“先生,你去考状元吧,稳中”,激发了夫子的雄心壮志,夫子下定决心再考一次,若是再不中,便投进护城河一死百了。 谁料,接连落第十次的夫子居然中了个头名会元,殿试之时文惊四座,皇帝御笔亲封了个状元郎。 心肝的第二任夫子是自家的账房先生,因神鬼志怪故事说得好被讨了去当夫子,七个月之后,这位夫子中了个探花郎。 第三任夫子是大街上捡来的得了瘟病的少年剑客,教了她一套四不像拳法之后,中了个武状元。 第四任夫子是当铺的朝奉,中了第七名的进士,第五任夫子是榜眼,第六任…… 心肝从五岁到十五岁,换了十三位夫子,朝廷开了三次恩科,最没出息的就是那位第七名的进士。 于是,京城无人不知辛家千金是文曲星转世,专门下凡来给朝廷选官的。 我就是心肝。 天佑九年,四月初十,梅花赌坊。 我兴冲冲地冲六十六叔叫道:“啊哈!赢了赢了赢了!三两啊三两!” 六十六叔只比我大了七个月,却是我正经八百的堂叔。 六十六叔满眼不屑,拉长了一张苦瓜脸,阴阳怪气道:“连押三十七把,输掉三千七百两,好不容易押中一把,才赢了三两,还有脸得意!” 我满不在乎地一扭脸,嘴一咧,嘿嘿笑道:“六十六叔,看开点,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喽!钱财乃身外之物,千金难买我高兴嘛!再说了,反正又不是我的钱,不心疼,嘿嘿。” 第一卷 都是来娶媳妇哒 第2章 你的狗腿断不了 六十六叔英气的剑眉微微蹙拢,眉宇间隐隐含着几分担忧:“心肝,咱能走了不?” 我一扬笑脸,拉住他一条手臂,笑嘻嘻地讨好道:“我饿了,咱们去自在阁吧,老听四十八叔和二百七十六哥说自在阁酒烈菜香姑娘美,六十六叔,你带我去见识见识呗!” 六十六叔长眉微蹙,俊脸一沉,似有不悦,却强压下了,转瞬间换上一副糊弄鬼的笑脸,柔声道:“心肝别听他们胡说,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吃的喝的哪能及得上府里的?你若真想在外头用膳,六十六叔带你去福缘居,前些日子福缘居新聘了一位北地名厨,手艺可好了。” 我嘴一撇,脸一板:“不,我就要去自在阁!” 六十六叔闻言,眼里浮起三分无奈三分担忧,还有四分很明显的恐惧。 我却懒得理会,顺手将刚刚赢回来的三两银子往赌桌上一扔,掉头就走,刚走两步,突然感觉肚子里“咕咕噜噜”的,猛一阵翻江倒海。 大事不好! 昨夜贪凉,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冰镇银耳莲子羹,这不,坏事了! “六十六叔等我一会儿,我……先去解决点私事!”我捂着肚子,跟六十六叔打了个招呼,弯着腰夹着腿,一溜烟往茅房冲。 眼看着茅房越来越近,距离释放只有一步之遥,突然,一条人影从天而降,横斜着拦在我面前。 “死丫头,总算让爷逮着你了!”来人穿一身葱绿锦衫,脸色比锦衫还要绿。 我定睛一看,顿时吓得站直了身子。 我的娘哎! 这货不是我三天前刚树下的仇家么! 三天前,我拉着六十六叔去郊外打猎,见一只兔子贴着地皮窜过,我追出去老远,寻了个好角度,弯弓搭箭,只听得“嗖”的一声,一箭射中了…… 马屁股。 准确地说,是眼前这个穿得跟棵大葱似的家伙的马屁股。马受了惊,一尥蹶子,将他重重地摔了个狗啃泥。 大葱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拍身上的灰土,厉声呵斥:“死丫头,胆敢伤爷的爱驹,来人,给爷打!” 我小白眼一翻,脸一昂,嘴一撇:“哼,分明是你的马碍着本小姐打猎,本小姐没追究你,你倒在这儿不依不饶起来了!” 我的错,是我失手在先,可我是谁呀?我可是东黎国第一传奇心肝,哪是人人都能指着鼻子骂的?更何况他居然开口就要打我! 第一卷 都是来娶媳妇哒 第3章 茅坑里的苦大仇深 大葱顿时炸毛了,跳着脚怒骂:“好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爷今儿个就替你爹娘好好管教管教你!” 我乐了:“呀呵!居然敢骂我?不打你个屁股开花,你小子还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 倘若他什么都不说,我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若是人家有个好歹,我二话不说掏腰包给人治,可他居然要打架! 大葱一声低斥:“沧海,给爷好好教训这个死丫头!” 他身后那粗布蓝衫的娃娃脸少年却没动弹,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吞吞吐吐道:“爷,这孩子……还小……还是个女孩……” 唔……这叫做沧海的少年还是不错的,知道我还是个小孩子,不欺负弱小,得,放他一马。 大葱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沧海,正要喝骂,我已经脆生生吩咐道:“六十六叔,给我打!” 没等大葱回过头来,他就被人拎着后领扔了出去,连一丝反抗的力量都没有。随即,“啊”“啊”的惨叫声此起彼落,他的几个手下一个接一个化作流星,消失在天际。 怎么结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落单不说,还憋着拉肚子,别说大葱把我怎么样,他就是不把我怎么样,单只把着茅房的门,我就欲哭无泪了。 “那个……大葱……啊,不,大侠,好男不跟女斗,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拜托让一让,小女子有要事要进那个屋子,谢谢合作!”我捂着肚子,龇牙咧嘴,拼命忍着即将喷涌而出的那啥。 大葱顿了一顿,看我这么一副精彩的表情,顿时乐不可支,双手一抄,闲闲道:“本来呢,以大欺小,恃强凌弱,这种不光彩的事情爷不屑于干,正愁着该怎么收拾你,这下可好,为恶自有天收,啧啧,爷就在这儿等着看你的报应吧!” 我顿时炸了,他娘的,这是要等着看我拉裤子啊!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么有脸说得出这种话?我可还是个小姑娘哎! 我哭丧着脸,将腰弯得越发低,腿夹得越发紧,哀哀地求饶:“大侠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冒犯您老人家!您老人家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我……我……我真的快……快憋不住了……” 大葱丝毫不为所动,笑得十分卑鄙无耻下流肮脏龌龊。 我一咬牙,挤出两点眼泪,泣道:“大侠,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求您了!” 大葱这才气定神闲地侧了侧身,道:“瞧你态度这样诚恳,爷就放你一马。不过嘛!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等爷上完,你再去吧!” 大葱不紧不慢地进了茅房,过了老大一会子,他才优哉游哉地缓步踱了出来,一脸释放之后无比舒爽的表情。 我立刻冲进去,一阵噼里啪啦之后,爽得不行不行的,等到释放完毕,往小竹筐里拿手纸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他娘的!手纸呢? 低头一看,蹲坑里一大叠白花花的手纸,上面沾满了…… 第一卷 都是来娶媳妇哒 第4章 此仇不报,我就不叫辛甘 呕! 那个该死的大葱,他居然将所有的手纸都丢进坑里了! 我顿时蔫吧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嘴里不住地骂骂咧咧。大爷的,此仇不报,我就不叫辛甘! 在茅房蹲了老半天,腿都麻了,我着实担心,要是再没有人来解救我,我估计会一屁股坐坑里去。 一想到掉进粪坑的情形,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胃里一阵翻腾,“哇”的一声吐了。 我正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六十六叔的声音在茅房外响起:“心肝!心肝!你在吗?” “在的!六十六叔,我在这儿!”我顿时激动得涕泗横流,天呐,从来没觉得六十六叔的声音这般动听过! 六十六叔戏谑地说:“心肝,你不会是掉坑里了吧?怎么那么长时间还没出来?” 我哭丧着脸回道:“没有手纸……” 六十六叔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声,笑了老半天,才道:“心肝呐,你可真是奇才啊!没有手纸,你不是有手帕么?” 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立即扯出手帕,三两下完事,拼尽全力提好裤子,推开门就冲了出去。往外走了没几步,我顿时撑不住了,两腿酸麻痒痛,腿弯一软,直直地栽倒在六十六叔身上。 等我缓过劲来,六十六叔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心肝呐,你看你也累了,咱们就回家吧?” 我觉得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回家,而是消火。自在阁那种地方,据说是消火的好地儿,我今天去定了! 六十六叔无奈,只能哭丧着脸紧紧跟上,时不时地哀求一声:“心肝,别去了,那地方真不好!” 我一个白眼丢过去,六十六叔立即哀怨万分地闭上了嘴。 进了自在阁,我大马金刀地挑了个好位子坐下,对引路花娘说道:“把最烈的酒、最香的菜、最美的姑娘都给本大爷送上来!” 六十六叔顿时打了个哆嗦,苦瓜脸拉成了黄连。 六十六叔努力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容,将声音放到最柔:“心肝啊,咱上楼上雅间里去可好?你看这大堂那么多……” 一个“人”字还没出口,我便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不,我就要在这儿,这儿多热闹!” 六十六数欲哭无泪,哀怨地瞅着我,以眼神控诉我是如何如何没人性。 我一脸淡定,一拍六十六叔肩膀,豪爽道:“六十六叔,你放心,有我在,你的狗腿断不了!” 很快酒菜就上来了,最美的姑娘也来了,自在阁十二名花来了七个,脸上挂着腻死人的笑容凑上来围着我奉承,将六十六叔完全挤到了一边。 六十六叔是这样形容我的:长着一张粉白粉白的鹅蛋脸,两弯柳叶眉仿佛将天下的娇俏笼了九成进去,一双清润通透的眸子仿佛阳光下的黑曜石一般流光溢彩,瑶鼻小巧玲珑,樱唇红润娇艳,只要不是瞎子,都能一眼看出我是个娇极美极俏极俊极的女娃儿。 第一卷 都是来娶媳妇哒 第5章 报仇这种小事 因此,尽管我穿着男装,也起不到半分遮拦的效果,姑娘们都是欢场里的老手,最是懂得察言观色,却不点破,专拣稀奇古怪的事儿说,将我逗得眉开眼笑。 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东西,老是在你面前晃悠,跟苍蝇似的,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烦。 “嗯,这地儿的确不错,难怪那个死丫头嚷嚷着要来,不错,果真不错!”一道让我恨得牙痒痒的声音直勾勾地往我耳朵眼里钻,刚刚压下去的火气腾的一下翻上来了! 大葱!那个该死的大葱!他居然也来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我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六十六叔,给我打!” 六十六叔这人是很有原则的,他的原则就是听我的,不分青红皂白。我指着大葱喊打,他二话不说捋起袖子就上了。 砰砰砰砰,扑通扑通,嗷嗷嗷嗷…… 我满意地看着眼睛下面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颧骨上一片淤青,嘴角肿得老高,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大葱,拍了拍手,居高临下地说:“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捉弄姑奶奶?不过姑奶奶心善,不想跟你计较那么多,留你一条狗命,以后看见姑奶奶,就自觉绕路走,听见了没有?” 瞧着这位不知姓甚名谁的大葱那一脸憋屈的表情,我乐得哈哈大笑,趾高气昂地擦着油汪汪的嘴角,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惬意地叹道:“自在阁果然名不虚传,我喜欢!六十六叔,这几个姑娘你给我包一个月,记在七爷爷账上就好,不用客气。” 六十六叔嘴角一抽,脸拉得老长,却是敢怒不敢言,赔着笑脸小心翼翼道:“心肝呐,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该回去了吧?” 我眼珠子一转,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用一副天恩浩荡的口吻说道:“原本还想去梅花赌坊再玩两把的,看你这么一副掉了魂的样子,那就回吧。” 六十六叔嘴角又是一抽,我分明已经瞧见他握拳的小动作了,他脸上却第一时间堆起了如蒙大赦般的笑意。 我知道他肯定在骂我。 很快,轿子在松鹤堂停下,我下了轿,径直蹦跶到堂屋,便见太爷爷白胡子一翘一翘的,七爷爷耷拉着脑袋在下头站着。 我笑着跑过去,抓住太爷爷一条手臂,欢声叫道:“太爷爷,七爷爷,我回来啦!” 太爷爷拍着我脑袋瓜子,笑得和蔼可亲,如一尊弥勒佛:“心肝回来了,可用晚膳了?” 六十六叔垂着头快步走了进来,“扑通”一声扎扎实实地跪下,哭丧着脸道:“孙儿知错了,求爷爷罚轻点儿。” 太爷爷转脸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孙子,原本跟开了一朵皱巴巴菊花似的老脸立时耷拉下来,指着六十六叔怒骂:“兔崽子,竟敢带心肝去那种地方,真是气死我老头子了!还不给我滚去祖宗祠堂思过!” 六十六叔求救的目光可怜巴巴地落在我脸上,我装作没看见,嘿嘿一笑,道:“太爷爷,听说您又给我招夫子了?” 第一卷 都是来娶媳妇哒 第6章 青衣夫子好迷人 太爷爷呵呵笑道:“是呀,招个夫子好好管管你,省得你成天不着家。” 我嘴一撇,不以为然:“准是哪家土财主开了口吧,今年这价码出到几万两了?” 太爷爷老脸一红,尴尬道:“呵呵……神威老将军家的嫡孙白术,出了十万两。” 神威将军?啧啧,东黎国的政治什么时候清明到世袭罔替的神威将军家的嫡孙也要参加科举了? “才十万两,也想进得了咱们辛家的大门么?”我眉头一皱,这个价码也太低了吧! 太爷爷轻咳一声,不自然道:“这个……神威老将军算是清廉的,这十万两可是将棺材本都搭进来了。” 我拧眉,有些不屑:“人穷就该多读书,那个神威将军家的嫡孙真不争气!” 太爷爷宠溺地摸摸我的头,温声道:“玩了一天累了吧,回房歇着去吧。” 我点头应了,太爷爷一转脸,见六十六叔还跪着,气得抬脚就踹了过去,怒骂道:“兔崽子,还不给我滚去祠堂!” …… 我甩着手臂晃荡出大院子的时候,瞧见一名青衣男子背着身对着我,微垂着头,似乎在欣赏朝阳下的花花草草。 “咦,有客?”我有些纳闷,这座院落如今专属于我与六十六叔居住,六十六叔这会儿正在祠堂跪着呢,这个人难道是六十六叔的客人? 那人闻声回头,眉眼含笑地向我打招呼:“这位就是心肝吧!” 我立时瞪圆了眼睛,眼里一波又一波地直冒桃花,这男人真是太好看了! 旁人也长剑眉,却不若他的眉那般英中含秀,刚中带柔的潇洒;旁人也长星目,却不如他眼里那般敛尽世间风华,教人忍不住沉沦的风情;旁人也长悬胆鼻,却不似他那般挺成一个令人说不出好在哪儿,却看一眼就舍不得移开目光的坡度;旁人也长莹润菱唇,却不见他那般微微勾起,不笑时也带了三分笑意的弧度。 我脑子里顿时蹦出了八个闪闪发光的大字:剑眉星目,玉树临风,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皮白肉嫩的,我喜欢! 晨起时太爷爷派了人来传话,说是今日又来了一位夫子,是定边侯世子,叫做阮郎归。如此看来,这位看起来就很温润如玉的气质美男八成是阮郎归了。 “你是新来的夫子,对不对?”我笑得既温婉又俏皮,一门心思想给夫子留下个好印象。 那人含笑望着我,唇角微勾,淡淡点头:“正是,在下……” “那你一定是阮郎归阮夫子了!”我飞快地接过话头,弯腰做了个揖,作出一副乖巧有礼的模样,“学生心肝,给夫子见礼!” 那人笑容未变,眉眼弯弯:“哦?你怎么知道我是阮夫子?” 我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地笑道:“夫子你长得这样好看,气质这样出众,笑容这样温柔,声音这样迷人,衣衫这样干净,一看就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大才子,你若是不叫阮郎归,我敢打赌,天底下没人敢叫这个名字了,‘阮郎归’这么有学问的名字,简直就是为夫子你量身定做的!” 第一卷 都是来娶媳妇哒 第7章 茅坑石头阮渣渣 我一番话说下来,面不发红气不发喘,连个停顿都没打,马屁拍得顺溜无比。 其实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是……这谁家爹妈啊,起名儿这般不走心!起个词牌名儿附庸风雅我可以理解,好歹叫个“水龙吟”“苏幕遮”“凤栖梧”啥的,居然就叫“阮郎归”! 但是,人长得俊,叫啥名儿都好听,阮郎归就阮郎归吧! 那人笑得越发温柔:“哦?想不到在心肝眼里,在下竟是如此出色呢!” “是呀!是呀!”我腆着一张灿烂得如同九月怒放的菊花一般的笑脸凑了上去,讨好道,“夫子,你打算教我什么呢?” 那人笑得比春水还要柔上三分:“心肝想学什么?” “唔……只要是夫子教的,我都学!”我有些受不了他仿佛能够勾魂摄魄的笑,眼里桃花泛滥,红心一波一波地往外涌,就差没在脑门子上显现出“花痴”两个桃红大字了。 蓦地,一道低沉而张扬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与新任美人夫子套近乎的兴致。 “哟,本夫子的第一位学生还蛮听话的嘛!” 我闻声望去,那人正巧望过来,两道视线一接触,顿时,天雷勾地火,我俩都炸了毛,不约而同地跳着脚大叫起来。 居然是那个大葱!那个跟我苦大仇深的大葱!他脸上还挂着隐隐的伤痕呢! 那货抖着一只抽风的手,指着我的鼻尖,郁闷道:“你就是心肝?” 我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回以更郁闷的叫声:“你也是夫子?” 那货闻言,立时得意起来,“哗啦”一声展开手中折扇,故作风流地扇了两下,傲然道:“哼哼,没想到吧,死丫头,这回看你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我顿时怒了,居然有人找上门来指着我的鼻子吆五喝六的!也不看看辛家是谁的地盘! 我冷哼一声,鄙夷地用鼻孔看他:“你就是神威老将军家那个不争气的嫡孙吧!你爹娘没教你人穷就要多读书吗?一把年纪了不学好,还要拿你爷爷的棺材本进我辛家大门沾仙气儿!啧啧,我要是你,老早就一头扎进夜壶里淹死自个儿得了!叫什么来着,白术是吧,难怪穿着一身寡妇白,你又不用嫁老公,穿着寡妇白给谁守丧啊!就你还想怎么着我?信不信姑奶奶随时扔出去你!” 我这一通尖酸刻薄的痛骂下来,仍是面不发红气不发喘,连个停顿都没打,只是骂完却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为什么这个穿着一身寡妇白的家伙愣头愣脑的一副中了邪的样子?而我的亲亲青衣美夫子的脸色却古怪得出奇? 谁料,那货折扇一合,一个白眼丢了过去:“喂,死丫头,你骂骂咧咧的说什么呢,什么白术?爷叫阮郎归!‘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的阮郎归!” 我傻眼了,呆呆地看着他,这小子一脸鄙夷,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那么…… 我的视线移到青衣气质美夫子脸上,他的脸色很古怪,很复杂,用三个简洁明了的字眼形容,那就是……很不好! 第一卷 都是来娶媳妇哒 第8章 你可不能动春心 我这下真是心肝齐颤了,抖着手指向那个讨厌的渣渣,挣扎着不肯相信:“你是……阮、郎、归?” 那货冷冷地丢了个白眼过来,下巴一扬,打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犹不死心,手指移向青衣美夫子,哆哆嗦嗦地问道:“你是……白、术?” 青衣美夫子脸色古怪地点点头,紧抿着嘴唇,目光含哀带怨,小刀子似的直往我脸上扎。 我怔了怔,猛的回过神来,“嗷”的一嗓子冲了出去,天哪,一个雷劈死我吧!我不要活了啦! 真是瞎了狗眼了啊!居然把两个人给弄错了,指着那个茅坑里的石头阮渣渣的鼻子把美得冒泡泡的白术给臭骂了一顿! 天哪,一下子把两个夫子都得罪了,谁来救救我啊! 我一口气冲进祖宗祠堂,只见六十六叔还在跪着,缩着脖子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十分可怜,面前一张矮脚书案上散乱地堆着一大叠抄好的家规。 我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哭丧着脸叫道:“六十六叔,我完了!” 六十六叔有气无力地哀叹:“跪了一夜的人是我,饿了一夜的人也是我,抄了一夜家规的人还是我,我还没叫呢,你倒先叫起来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拉长了脸,一口气叹得如九曲黄河万里沙:“六十六叔,你不知道,今天我把两位夫子都给得罪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六十六叔却是一脸无所谓:“得罪就得罪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没人指望你真能当个大学问家。” 我哀叹连连:“不是啦!那个夫子长得可好看可好看了,我可喜欢可喜欢了,可是我把他给得罪了,没脸见他了,怎么办?” 六十六叔一挑眉,口气有些酸溜溜的:“可好看可好看?有多好看?还能比我好看么?也没见你啥时候这么夸过我啊!真是白疼你那么多年,没良心的白眼狼!” 我一巴掌呼过去:“六十六叔别闹,我是说真的,那个夫子我真的可喜欢了,这下可怎么办呀!” 六十六叔这才有了点认真的模样,皱着眉头问道:“心肝呐,你还不到十五岁呢吧,要到冬月初九才及笄吧?” 我又是一巴掌招呼过去:“六十六叔,你就是这样疼我的啊,居然连我的年龄都忘了!” 六十六叔摸摸下巴,一脸探究:“我说心肝,你可还是个小姑娘呢,可不能这么早动春心,要不传出去人家会笑话你的,知道不?” 我毫不犹豫地甩出了第三巴掌,白眼一翻,随口骂道:“活该你被罚跪祠堂抄家规!哼,慢慢抄你的家规吧!本姑娘逍遥快活去了!” 我气哼哼地扭头就走,六十六叔连忙哭丧着脸哀求:“好心肝,别呀!救救我吧,看在我这么疼你的份上,去跟老太爷求个情,放我出来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知道啦!等着啊,我这就去给太爷爷请安!” 第一卷 都是来娶媳妇哒 第9章 负荆请罪求白术 我一步三磨蹭地走着,心情无比沉重。 之前的十三位夫子不是长得歪瓜裂枣,就是膀大腰圆像头熊,好不容易有个眉清目秀的,还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难得苍天有眼,给我送来个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的再世潘安,还让我给不开眼地得罪了!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可不想放着这么个人见不走、鸟见不飞、恶狗见了都张不开嘴的美人夫子在家里发霉啊!要是白术夫子一怒之下甩手离去,那我岂不是要天天面对阮郎归那个混账东西了! 不行不行,得赶紧想个招,怎么也不能让白术夫子就这么走了,我必须要留下他! 我想了许久,终于想出来个绝妙的好主意:负荆请罪! 进了松鹤堂,给太爷爷请了安,将六十六叔放出来之后,我调整了一下心绪,就去给白术负荆请罪。 我磨着七爷爷讨了十万两银票,又开了库房倒腾半天,翻出来一套和田翠玉制作的夜光酒器,一把鸳鸯转心壶配四个鸳鸯海棠杯,这才心满意足地抱着走了。 我一回房,就寻了个小叶紫檀雕成龙凤呈祥样式的精致匣子,将银票装进去,吩咐丫环小螃蟹整一桌酒菜,往大院中亭子里一摆,便亲自去请白术。 我先透过雕花窗棂往内室瞄了一眼,只见白术正坐在书案前画画,我走过去敲门,门里很快就传来了白术低沉轻柔的嗓音:“门没锁,进来吧。” 我推门进去,尴尬地笑笑:“夫子,心肝来请罪了。” 白术淡然一笑:“无妨。” 我急了,涨红了脸,认真又诚恳:“夫子,我真的是来请罪的!夫子对不起,我今天早上不是有意冒犯你的,我……” 白术又是淡然一笑:“无妨。” 我顿时垮了脸,叹口气,闷闷道:“夫子果然不肯原谅我。” 白术笑得云淡风轻:“既未生气,又何来原谅之说?” 白术越说没生气,我越是忐忑,讪讪地耷拉着脑袋,撅着嘴撒娇:“夫子,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啦!人家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呢!您就当我胡说八道,别往心里去嘛!” 白术叹口气,眼里有些无奈。 听见白术叹气,我越发郁闷了,眼珠子一转,强憋出一层雾气,再抬起头时,已是一副眼泪汪汪的小可怜样儿:“夫子,心肝真的知道错了,您要是再不原谅人家,人家就、就、就……” 白术淡笑着反问:“就怎样?” 我嘴一扁,眼泪刷的一下掉了出来,毫无预兆地在他面前哭得如丧考妣。 “呜呜……夫子生气了……夫子不理心肝了……呜哇……心肝不要活了……呜呜……呜哇……我、我以死谢罪!”我嚎啕大哭,嘴里说着以死谢罪,身子却一动不动。 白术见状,淡淡地一挑眉,敛去眸中笑意,淡定地扶额看书。 我嚎了半天,没见白术有什么反应,一抬眼,却见他手持书卷,淡定从容,一股儒雅之气扑面而来,立时忘了哭,呆呆地走上前,问道:“夫子,你看书啊?” 第一卷 都是来娶媳妇哒 第10章 阮渣渣真的很渣 “是啊,人穷就该多读书。”白术眼皮子也不抬,淡定地翻了一页继续看。 我顿时羞红了脸,还说不生气,分明就是记仇嘛!狠狠冲他翻个白眼,掉头就走。 谁知,我这一走,白术却淡定不了了,起身唤道:“心肝!” 我心里暗笑,有些得意,嘿嘿,不是爱理不理的么,怎么,我一要走,他就坐不住了?这不跟六十六叔那个别扭性子一样么! 男人呐,就是这么傲娇! 我回身,故作不解,眼睛带着水汽眨呀眨:“夫子有事?” 白术微微尴尬:“无事,无事。” 我礼貌地点头:“哦,那心肝不打扰夫子看书了。” 白术笑意一僵。 我偷笑着跨出门槛,刚一出去,又退了回来,道:“快晌午了,心肝在亭子里备了宴,请夫子赏脸。” 说完,没等白术应声,我就走了,连头都没回。 我哼着不着四六的歌谣晃荡到大院子里的时候,第一眼就瞧见了阮渣渣。他又是一身寡妇白,手里照旧摇着那把洒金折扇。 暮春晌午的阳光已经很热烈了,蔷薇花开成了一片霞海,阮渣渣侧坐在秋千架下,单手托腮,阳光透过蔷薇花架,在他脸上洒下斑驳光影,有一种如梦一般不真实的美。 我歪着脑袋远远地瞧着,心里暗想倘若不是之前的不愉快,我大概会觉得他其实也没那么渣。 我很快就将这个不合宜的想法否定了,他比我之前认为的渣多了! 阮渣渣一瞧见我,立时白眼一翻,啧啧连声:“哟,还知道回来?” 我心情正好,懒得跟他计较,甩了甩手,凉凉道:“本姑娘邀请了夫子一同用午膳,你小子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在这儿碍眼。” 阮渣渣从秋千架上站了起来,跟只大公鸡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我面前,小白眼一翻,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老子很生气”五个明晃晃的大字:“呀呵,你请夫子用膳,却叫我上一边凉快,怎么,难道我不是夫子啊?” 我眉一拧,眼一瞪,嘴一撇,手一挥:“啧啧,就你那人渣样儿,还夫子?拉你八辈儿祖宗的倒吧!本姑娘这么天真无邪、纯洁可爱的好孩子,可不能让你给祸害了!去去去!滚一边儿凉快去!” 阮渣渣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直响:“死丫头,你之前那十三任夫子都没能教会你‘尊师重道’四个字吗?” 我懒得搭理阮渣渣,不耐烦地撇撇嘴,甩着胳膊蹦跶到亭子里,往下首里一坐,托着腮帮子等白术。 阮渣渣怒气冲冲地紧跟着过来,见我在亭子里坐下了,往我对面一坐,托着腮帮子瞪着我。 “喂,姓阮的,你属狗皮膏药的啊?没见本姑娘不待见你么?”我两眼一眯,极快地瞥了阮渣渣一眼,怕被他浑身上下肆虐的人渣气弄脏了我顾盼生辉的翦水秋瞳,一瞥之后就移开了。 阮渣渣斜着眼睛瞪着我,冷冷道:“我说死丫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