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光彩照人   这个城市今年热的很晚,五月的天还是清清凉凉,穿着牛仔裤,长袖短款外套的我,竟然还是觉得有一点冷的感觉。是自己本身体质的关系吧,柳汐现在就光着脚,短裤短体恤的还一直冒汗呢。唉,老了!三十六岁的年纪毕竟有点感伤了。因为已经三十六岁,妈妈和柳汐联合着四处拜托熟人给我介绍年龄相当的男性,企图在我已经所剩无几的青春最后找个陪伴的人。这不,现在的我就是在相亲回来的路上。   短信的铃声响起来,是柳汐。   “姐,我看这个不错啊,好好聊聊啊。”   不错么?在我告诉那个人我为什么到现在没有交过男朋友以后,似乎人家并没有什么意愿继续下去,连礼貌的送我回来的路上都是闯了红灯的。毕竟介绍人也说了,人家还有别的对象可以参考。   拨通了柳汐的电话。   “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干嘛?那个男的不乐意么?你和人家没聊聊啊?”   “不清楚。并没有留什么电话啊什么的。估计人家不同意吧。”   “那你觉得呢?这个人行吗?”   “嗯,倒是还行。”   “那我再问问刘姐好了,究竟人家怎么想,好吧。那你到哪了,快到家了吗?”   “嗯,已经进小区了。没事,不同意就算了吧。”   哔……哔……很大的喇叭声还夹带着很吵的酒吧音乐,一辆汽车打着刺眼的大灯迎面而来,耀眼的白光使得我只看到了英菲尼迪的标志,闭着眼睛暗自咒骂,那个王八蛋真是没有公德心。   “怎么了,姐,怎么这么吵啊?”   “有疯狗经过。”平时我说话的声音就是个大嗓门,再加上现在外在声响那么大,我几乎就算是喊了。因为用眼角余光我看到驶过的车子似乎是探出一颗脑袋,估计是几个小混混呗。走了,回家。   进了家门,老妈难免又是一通询问,问来问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估计老妹已经给老妈打电话汇报情况了,所以老妈也没好意思多问,怕我的自尊心挂不住吧。其实,也不怪人家不同意,毕竟我都这个年纪了,又没什么可以说得出的漂亮借口,无论是家境还是长相都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理由,现在的这个社会,不止是女人很现实,谁又能说男人就不现实?如果我现在有车有房,经济基础雄厚,估计今晚见面的那个也不会嫌弃吧?毕竟人家也是辛苦了十多年为了给家里还债才耽误的婚姻,而我,可以帮忙改善他家环境的条件一个没有,却还要忍受我背后的独身妈妈还有个八十四岁的姥姥要照顾,谁是那个傻子啊!怎么可能同意?   洗了澡趴在床上,侧身抬腿一百个,仰面蹬腿一百个,再做一百个原地高抬腿,这是我每晚临睡前的必备功课,做完这些,我的一天可以结束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微信显示我有新的信息,抱着手机看着好友的更新,都在网上更新着自己孩子的照片,小孩子生动有趣的表情,其实很可爱。曾经我还想过,我不结婚,在保证自己的经济能力允许的情况下,找一个男人只要有了孩子,就分道扬镳,互不往来。我只想要一个孩子。可是,现在真实的生活摆在眼前,那个时候的想法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别说找一个这样的人不容易,就是真的有了这样一个人愿意,真的有了孩子,我又拿什么来养活他?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哪一样不要钱?而我的工资刚刚够自己的花销,因为我要穿新衣服,吃好吃的,不肯再委屈自己的将就任何不能满足自己的条件。   现在的自己好像在想法上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生命如此不可预测,如此渺茫,我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在重重困境逼死自己才行?而养育一个孩子,不只有金钱的付出,还要付出很多很多心血,精力,要呵护她,保护她,保证她有健康的身体,心智顺利长大成人。而这些,我都没能给我自己,我怎么付出给她?就算我家的狗狗,我都保护不了全天的守候,不能保证它没有疾病,又怎么忍心再让另一个生命承受她根本没有办法想象的压力?不,不,我现在害怕小孩子了。并且也从心里厌烦,厌烦人生,厌烦婚姻,厌烦小孩子。   五月了,阳光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的光彩照人,此时,它微微羞涩着刚刚露了一点笑容,我却很自然的就醒了,看了下时间刚五点半,每天习惯了这个时间起床,哪怕休息也是这样。更妄论现在的我几乎没有休息日了,自从在公司当了科长开始,节假日基本上就都奉献了,这也是国企不公平的地方,可是也没办法,毕竟工作了十几年的地方,尤其我又是个女孩子,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也证明了自己的一些能力。只是,真的是累啊!一种说不出来的累,不在胳膊腿的酸痛,就是觉得一种莫名的累。   推着自己的自行车,从家门出来的时候妈妈和姥姥还睡着呢,我也就没有打招呼。从手机里挑出音乐软件,滑到那些我下载的歌曲,戴上耳塞隔绝了身外的各种喧哗。只在这个音乐的世界,我的世界就好。   刚出了楼口,我拐弯的时候有辆车开来也正在拐弯,我只有停在一旁等车子过去。耳机里蔡健雅沉厚、昂扬的嗓音正在吟唱我最喜欢的一分钟追悔。   一分钟追悔,爱还在时有多美,可惜事与愿违,至少我懂爱不是慈悲,在该放手时我不挽回。”天生的敏感细胞让我觉得有一种并不是友善的眼光正在渺视我,抬起眼却正好看到车子的驾驶窗玻璃正在降下来,隔着我的太阳眼镜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一个光头,青青的头皮却光可鉴人,那双眼,不友善的眼带着一种漫不经心,还有一种类似嘲笑的因素正在上下扫视我。   习惯了躲避忽视陌生人眼光的我很没骨气的垂下眼皮,虽然我知道隔着太阳镜,其实他根本看不到,但我还是移开了视线,可随即我又觉得不对啊,我又没惹你,干嘛这样看我?仰起头也回了他一个不屑的表情,骑着我的车走掉。猛然惊觉这个车也是英菲尼迪啊?有哪不对劲吗?谁知道啊,这大早上的似乎好运又跑去串亲戚了。   那辆车里。   “龙哥,昨晚骂咱几个的就是这娘们儿吧?”李帅最是痞子的腔调开口就是混话。   “闭上你的嘴!”被唤做龙哥的司机眯了眯眼,口气有点恶狠狠的“有关她的话不许说,事,更不许做,她归我处理。”车里其他三个面面相窥,一头雾水。他们的龙哥还好吗?不至于搞这样吧?人家也没怎样阿,况且只是个娘们儿多嘴而已,他们的龙哥从来不会这么小气的阿?这样就抓狂了?那以后怎么混阿?   马飞坐在副驾驶本来没怎么在意李帅的话,可听到李超龙语气如此硬的回答,不禁侧头看他。车已经停在小区,他们下车。   “大龙,你没事吧?这样的和咱不是一个世界的,你可要想好了。” 正文 第2章后会有期   “我知道。行了,我有数。”望着相隔不远的一扇窗,李超龙知道那是她的家,侧面墙上还挂着她一张放大的写真,笑容很灿烂,眼里却并没有真正的光彩,隐藏深处的为什么是寂寞?更多的还有冷漠。他有点想要敲碎那层笑容的伪装,看看究竟隐藏的背后是一个怎样真正的她。六号楼101室的柳沐。我知道你,你知道我吗?我叫李超龙,后会有期啊!   我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国有企业的直属分公司,建筑行业。虽然现在房地产的大蛋糕越做越大,但那局限在住宅类,而我们公司主要承揽大型建筑的施工,曾经在计划经济的年代很是吃香的一个行业,现如今却被一些民营、私营的中小公司挤兑成了一个上下勾不着的尴尬地位。不能不说这真是悲哀阿。可即便是这样,进我们公司的人也是要有点门路才可以的,毕竟在现在找工作这么费劲的年代,有这样一份可以满足温饱,不必担心业绩压力,随时可以请假的工作,虽然工资不算高但其实已经很好了。我本就不是一个企图心太强的人,常常安于现状,随遇而安。况且公司里人倒不是很多,一百多个人的小公司,人际是非相对也少一些。   三层的办公楼,我在一楼阳面的一间还算大的屋里,同屋里还有刚退休,继续补差的我原来的老领导刘强刘科长。还有一个就是本来不是一个部门却经常赖在我们屋里上网玩游戏的业务科长吕大鹏。我进屋的时候刘科早己经来了一会儿了,水都是做开了的。只不过人没在屋,大概去喂那些跑来的流浪狗们了。   楼道里渐渐人声多了起来,每周一的传统科长例会,同事们陆陆续续到的差不多了。   “呦!够早啊,老陈!怎么吃了吗您哪?”   “还没呢。”   “食堂有稀饭,果子,鸡蛋还那三样啊!”   这大嗓门,不用问都知道是吕大鹏。果不其然我屋的门“咣”   “噹”两声响以后才算开门,进来的可不就是他。   “您啦就不能轻手轻脚的开门啊?总搞得噼里啪啦的。”   我不禁抱怨着。   “乐意吗?就这样。”昂着一张大大的“老脸”,吕大鹏故意用挑衅的语气说。   “嗬!你跟我这耍无赖啊!”   口气虽然戏谑,我却笑弯了眉眼,也知道根本拿他无可奈何。比我大好几岁,也是科长,再说了这样故意说话也是为逗我而已,这也是我们交流的方法。人家老人家倒好,直接奔电脑而去“柳总,电脑坏了啊?”   这个吕大鹏,还能不能行,张口闭口总总的,那天让真的总经理听见了,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给我歇着,你才吕总呢!电脑老毛病了,上周五就坏了,和经理汇报完,答应今天找咱李主任去电脑城换主机去。您啦今天只能休息了,玩不了游戏喽。”我一脸的坏笑。   “哦!你干嘛这么高兴?幸灾乐祸啊!赶紧的啊!联系联系,有车拉你去吗?不行我开车去。”一听到电脑是真的坏了,这个吕大鹏啊,比我这个电脑的主人还着急。“要不我给老李打电话?”   “打什么啊?一会儿不就去三楼开会了么?散会再找他呗。”   “哦!也对!”   “到点了,上去吧,我看别人都上楼了,别回来咱来的挺早,到会议室时间比别人晚,回来还落个迟到。老大的脸又该拉老长了。”   嘿嘿!我和吕大鹏打着哈哈往楼上会议室走。一天的工作开始,一周的工作也开始,一切的累也开始了。唉!生活啊!好烦!   晚上回到家,还没等我喊妈妈开门,防盗门就已经开了,原来,姥姥早在窗子那里看到我回来。   “姥姥,我回来了。”   “大科长,下班啦!”姥姥宏亮的嗓门底气十足,一点都不像八十多的老人。   “是啊,是啊,我回来了,姥姥您又拿我找乐啊!还喊大科长啊!”   “哈哈,哈哈。”姥姥笑的合不拢嘴。   “正好,你回来也可以吃饭了,先去换衣服吧。”妈妈从厨房出来。   “嗯,你们先吃也行。”   我推着自行车在房间放好,妈妈也跟着进来,顺便拿我饭盒给我带转天的午饭。妈妈拿着饭盒,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得我直心烦。   “妈,干嘛啦!”   “小沐啊,你昨天干嘛和人家说家里的事啊,人家又没问你,遇见条件好的男的,你不用管妈妈的。”   “妈!烦不烦啊,都说了你别管我的事。不就人家不同意吗,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他有什么啊?你就一个人了,还有姥姥,我不管谁管啊,既然这么简单的条件都烦人家,我干嘛还非要就和他啊?好了好了,出去出去,姥姥等你吃饭呢!”   啊!我不禁想抓狂大叫。   我就知道是因为这个,昨天相亲的哪个倒霉男,果真是因为这个。我还没挑他呢,他还挑三嫌四!昨天见面一上来就问我为什么都这么大了,还没搞过对象呢?我本来还觉得这人倒是挺直白的,所以也没想隐瞒,也直接说了原因。没想到这也是他直接拒绝的理由。烦人的大肚男。切,稀罕啊!真是的。   爸妈从我十二岁妹妹十一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一直以来妈妈带着我,妹妹跟着爸爸,曾经有几年的时间,妹妹在爸爸的威严里都不敢和我们走动,怕爸爸打她。爸爸的脾气很不好,又听那个第三者的话,其实对妹妹并不是很好。但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爸爸也越来越不管她了,柳汐高中都没毕业,只跟着爸爸做一些小生意。妈妈却很着急,拿出来我和妈妈省吃俭用的钱给她开了一间小店卖服装,从此才开始正式将妹妹接回来同住,直到2010年她和妹夫结婚,有了自己的家,我和妈妈的心思也放下一些了。柳汐有个好归宿比什么都强。妹夫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业余时间的休闲就是想着办法想要多挣钱而已,还不是歪门邪道哦,是那种有着经营头脑的挣钱。 正文 第3章可怜可悲   2012年,才六十岁的爸爸没有熬过病魔的折磨,痛痛快快的走了。我有时候就想,他算是我的爸爸吗?究竟从哪能看出来?别人家的闺女都是宝贝的,可他呢?从一开始就喜欢儿子,盼着儿子,没想到妈妈只生了我和妹妹来个女孩。就算离婚了,他也并没有对我和妹妹好一点,不理不睬不问。甚至在得病,在快要走的弥留,他也并没有想过我吧。虽然我也恨过他,但是丧礼我还是依循传统给他守灵,下葬。可是他在入土的时候,墓碑上是他和那个女人的名字,当我看到墓碑的时候,我只是替我的妈妈感到悲哀,他没死的时候,身边一直有那个女人,即便那个女人也并没有什么好下场,但是他们毕竟互相在一起,就算死了,墓碑都是俩个人,而我的妈妈呢?以后怎么办?妈妈从离婚一直就没有想过再找一个人过的想法,妈妈说,我是个女孩,找个人当我继父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样人,对我不好怎么办?还不如自己带着女儿过也挺好。可是,妈妈注定要孤单这一生吗?究竟他们为什么会离婚?无非是现在看来很普遍的第三者的问题,但是在我小时候的年代,我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的可怜和可悲,再想到妈妈一个人带着我省吃俭用的不容易,更是觉得妈妈的可怜和可悲。   所以,如果我结婚,肯定要带着妈妈一起的,甚至还要守着姥姥。而这样的条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的,有的相亲对象一开始没问,接触了俩三次我也会告诉他我的想法,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而昨天这个一上来就问了,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隐藏的。果不其然还是不能免俗的,我的条件太高了!这是人家介绍人转述给妹妹的,其实就是嫌弃我的。   “吃饭吧,小沐。”   “嗯,狗狗呢,我给他挑点肉吃,我不想吃。”我养了一条胖乎乎的八哥犬,这时候摇着尾巴颠颠的奔了过来。   “还是我家小黑黑好啊!”我抱着狗狗,又亲又搂。   心里一直觉得,如果要我选择,我宁愿和一条狗过一辈子,也再不要相什么亲了,反正也没人愿意,反正我也不稀罕。人究竟为什么要结婚?难道只是为了传宗接代?难道结了婚就没有变数吗?就不会离婚吗?难道结了婚的人就不孤单,不寂寞吗?彼此之间没有感情,没有爱的婚姻怎么维持?   而现在的人,有几个懂得爱?又有几个懂得感情?彼此只是互相利用罢了!有钱的利用没钱的心理占有青春,没钱的利用另外一些没钱的互相取暖。只是啊,心里明明那么清楚明白,却还是酸楚。   因为不能不说这可能也是自己一生最失败的,没有人愿意,哪怕是假装的给我一个家,给我爱。或许,我本来就不值得任何人珍惜和拥有?是自己的问题吧,不然怎么理解?   去年刚搬来这个旧楼小区,是因为梁哥说要找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安身。这片住宅楼已经有三十年了,住的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而已,人也住的比较杂,他们在这不是太惹注意。况且这片儿也是离梁哥想要圈的地盘很近。只是啊只是,第一天来,就看到了她。李超龙俩手支着窗台,遥望着斜对面的六号楼,心里不受控制的又想起了那紧闭的眼睛,那张惨白的脸孔,想起了那天。   那已经是真正意义的夏天了,李超龙还清晰的记得是一个礼拜天的早上,他带着马飞,李帅,陆奇浩,彭宇四个搬进这个小区,虽然没有什么家具物什要扛扛抬抬,但几个大男人终归也是有些各自的私人物品的。他们刚将东西搬下车,就听到120急救车的鸣笛,他们的车挡了路,李帅还差点飙脏话,但是人家是急救车怎么也要先让开。手忙脚乱的挪开东西,移开车子。就看到救护车停在六号楼前,李超龙本来没在意发生什么事,但救护担架抬出来的时候,明明躺着的是个年轻的女子啊,长发铺满了担架,像是枯萎的海藻,丝丝揪着李超龙的神经。他妈的,这女的他妈的是怎么回事?猛然,垂着的纤细胳膊在手腕处殷红一片,触目惊心,那红蔓延开来,在潮湿的夏日空气里似乎还有隐隐的腥味,随着温度的升高,红得已经变紫色。操,这女的割腕?眼前,满满的都是曾经的记忆。   李超龙心里从来就有一种恨,恨这种不在乎自己的命的人,连带着这样的人大概也没什么好在乎的。这种恨满满的,到后来竟然慢慢的被李超龙变成了一种狠。凡是让他碰到那些窝囊废,还没怎么着他们,动不动就要了断自己,甚至以自杀威胁的,他给的下场绝对让他们死不了,但想求死也没有能力了。尤其,李超龙好恨这种红,蔓延泛滥开的黏腻腻的红,像一种变态的巫术的手有着七八十个手指,每一根手指都能准确无误的插在他的心脏,一寸寸深深陷进去,再用力翻转却慢慢抠出来,抠出来心脏的肉,让人痛,却不致死,让人苦,却思想清晰,胸口抑制不住的屏息,差点憋死自己的回忆碎片一点一点重合在眼前。很热,很热,也很黑。   再醒来,马飞他们已经全都弄好了,李超龙是在这个三室的租屋一间卧室床上。直起身,撑着窗台,正好可以看到六号楼,究竟那里面那间屋子是那个女人的家?她为什么要……他妈的,一想到那流着血的红色的手腕,他就想骂人,想挥拳头打一场。   “龙哥,怎么样了?”李帅探进脑袋问着。   龙哥今天竟然晕过去了,他们简直到了惊慌失措的地步。他们的龙哥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情况?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这些疑问不敢问,只有马飞,僵着个脸,似乎知道什么,却又不肯说一个字。这是他们的头儿,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以后他们怎么办?死马飞,仗着自己认识龙哥比他们早,拽个二五八万赛的,说去医院他还不答应。   “龙哥,你这样是不是那不舒服,咱去医院看看呗?”   “没事,马飞呢?”   “哼,你都晕了,他可倒好,没事人似的,谁知道那偷懒去了。”   “小子,说话当心点,就恨你这个愣头青的傻子样!”   马飞说着已经走到了李帅前面,回手还捶他一拳。   “你们三知道个屁,现在什么时候,还去医院?再说大龙就是累了,你们别让他操这么多心就行了,废话这么多,还不把饭给大龙拿进来?”一个回踢将门和李帅都关了。   “怎么?看到救护车,又犯了老毛病?不至于啊,刚开始救护车就停咱跟前,你也没事啊?”   “嗯,你没看到么?”   “什么?”   “算了,我没事,和你说的一样,可能累了,天又热。”   “那今天晚上,梁哥那?”   “没事,照去。” 正文 第4章摇摇欲坠   夜,应该算是很深了吧。可眼前的场景竟然和白天没差,甚至比白天还喧闹数倍。城市总是有一些些的地方,和平常看到的不一样。其实,李超龙讨厌黑夜,更不愿意在黑夜出来四处活动,可是终归他的职业限定了他的世界是从太阳落下去以后才开始计时的。两层楼的游戏厅,一楼人多,吵杂,但是没什么可看管的,二楼才是重地。角子机,老虎机……都是只吃不吐,偶尔吐了,他们呢才算开始工作,必定有人耍诈,机子都是预先调试好的,怎么可能会吐?不是小瘪三是什么?而最精彩的还是中间四台钓鱼机,别管什么时候,这几台机子的边上始终围着一圈又一圈人,明明就钓不到大鱼,这些贪心的宵小,不管在外面用尽什么手段也非要弄来钱,砸在里面,开始给点甜头,后续便是血本无归。但是,那些无休无止的贪婪欲望,牵引他们不离不弃的守着这里。   有点乱的慌,今天李超龙的心情格外差,起身到二楼唯一的露台清净一下,点燃一根烟,吊在嘴边并不着急吸,触目所及是这个城市的夜色。现在的都市已经没有什么暗夜,漆黑不见五指了,满处霓虹,彩灯满布,四面灿烂,此起彼伏,和他记忆里的黑夜不一样啊!   记忆里那一夜,格外格外的黑,如墨,如魔。仿佛是个妖怪仗着漆黑,张着它肆意的双臂将一切吞噬。当时的李超龙还很小,十岁,应该是屁都不懂的小孩吧?可那一夜之后,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什么都没有,孤身一人变成流浪人员。那个夜为什么会出奇的长呢?到现在李超龙也不明白,明明现在每个夜都这样过着,但就是那个夜,鬼魅的让人无法忽视。   起初什么都没变化,他十岁,读小学四年级,放学被父亲接回家,母亲已经在做着晚饭,有他最喜欢的红烧带鱼,番茄菜花,土豆辣子片,还有番茄蛋汤。他还记得自己吃得满嘴都是油,双手很腥的鱼味,父亲和母亲看着他笑。他偷懒没有做完作业,看动画片,因为父亲出去了,母亲也跟着,但他们不是一起的。虽然纳闷,但小小年纪的孩子知道什么,还是以玩乐为前提的,迷迷糊糊的他睡着了。   惊醒的时候屋里没有灯,他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关灯,电视倒是还开着,只是雪花一片。“爸和妈呢?”有点惊慌和害怕,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爸妈在争论什么。轻推开卧室的门,暗黑的房间里,只有从窗子照进来的月光微弱,拉长着父母的身影,投射成很诡异的画面。   “李斯,为了小龙……我不想……怪你,但……你不能……走,只要你……不走,我什么……都不要……求你,好不好?好不好……”   是妈妈的声音,却有抽泣的哭声,仿佛已经哭得没有办法连续在一起说下去。   “不!”   “好……好……好……”   声音变大了。   “哈哈……哈哈……好!”   忽然,妈妈拿着什么在自己的左手腕划着,划着……此时的父亲背对着母亲,并没有回头。   直到李超龙,怯懦着喊“妈”   惊醒似的父亲猛然回头,看到了却是越过自己身影奔向窗子的妻。一声天雷打过,窗子摇摇坠坠的破口处,纵身跃下去的竟然是母亲。   有警察来,有警车来,有救护车来,有医生来,将父亲带走,将李超龙带走,经过楼下看到的就只剩一大片黏腻腻,湿乎乎格外腥且稠的血浆,散在黑夜的柏油路面上,渲染灰色的马路呈现一种妖艳,路人说,“跳下的那个女人已经先割了腕的,这是想必死而已啊?”   “可惜可惜,他们家不一直好好的吗?”   “看,这是他们家的孩子,才10岁,多可怜啊”   好多好人的声音轮番轰炸着李超龙的耳膜,他愤怒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让自己平静,当警察询问的时候,他说,是父亲推母亲摔下去。父亲眼中不敢置信的神情,很大程度上满足平静了李超龙压抑的心。他觉得畅快并且舒服。   其实证据并不足,但是,父亲没有什么争辩的意图,有一种想要弥补的愧疚,还有一种绝望,他竟然全部供认不讳。那个年代出了这样的大事,父亲被判死刑。   父亲的父母也就是李超龙的爷爷奶奶得知,竟然是他们的孙子指正他们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让他们从此将李超龙视作洪水猛兽般,断绝一切来往,隔断一切联系,登报作废亲属关系,公正处解除抚养关系,但是因为李超龙还未成年,他们被驳回。却将他赶出那个他曾经所谓的家,再不相认……   时间竟然是这样奇怪的东西,转眼之间啊,已经二十三年过去了。真的只是转眼之间吗?真的吗?真的……吗?   虽说春雨贵如油,但现在都已经是五月下旬了,早不算春天了吧?可是这雨又下上了,还下的不小。   早早的,我已经起了床,翻出雨靴,穿那件长袖黑色满是骷髅图案的衬衣,好不容易我才鼓足勇气穿了一天的半袖,这就又接着下雨,看着外面阴阴的天我就觉得冷,还是穿长袖吧。下面配一条草绿草绿的长裤,将裤管塞到黑色打底白色蝴蝶图案的雨靴里,这样就不怕走路泥水溅到裤子上了,要不明天我还要再洗衣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上的衣服最多只能穿俩天,就一定要换的。妈妈说,“你又不是模特,干嘛换衣服换的这么勤快?”   “妈,你不懂。”   心里的理由不想解释给妈妈听,反正她不能理解,说了反而也许会让她担心。我知道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有一些洁癖或许叫强迫症,办公桌每天早上、中午各要擦一次,抹布擦还不够,还要用卫生纸再把水印抹干净才行。每天洗很多次手,每次还要抹护手霜,办公室里的地板不能看到有我自己的长发,茶几上的烟灰缸不能有超过三个的烟头儿,水盆里的水肯定要干净的,不能呈现浑浊的状态……等等,连吕大鹏都嚷嚷我要变成啰嗦的大妈了,因为他们都抽烟,随时随地随手的弹烟灰,扔烟头,已经被我呵斥无数次了,想想就觉得好笑,他那么一个大男人,曾经委委屈屈的说:“唉,也就你说我了,你说我的那些话啊,我家闺女都不敢说我呢!” 正文 第5章毫不忌讳   说到吕大鹏啊,认识他并混的算熟悉都已经有十几年了呢,最开始的时候,他给我的印象并不是太好,那时候办公室里还不是人人都有电脑的,是专门有间电算室放了四台电脑,研发部有俩台,财务科有一台,还有一台就是办公室的了,那个部门要用电脑打什么,要通过主管经理批准才可以用办公室的电脑。而他根本也没有文件啊表格要用到电脑,只不过为了玩CS的单机游戏,痴迷的程度那叫一个绝。我就看到过有一次,预算科的打一个表格,因为本身也不是太精通电脑的人,打的就非常慢,又赶上老李那时候没在,一个人忙的满头大汗的在电脑前面奋战,悠悠俩个小时过去也就在WORD里打出了个表格的大概格局,这个吕大鹏可不干了啊,支着电算室的门,冲着屋里那个冒汗的倒霉鬼,毫不忌讳的嚷嚷:“会不会打啊,不会别在这碍事啊,他妈的坐这一上午光打屁出来了。”   “真你妈的笨蛋。”   嗬!我听得那叫一个火啊,这人干嘛啊,你玩不了就骂人啊,再说人家怎么也是工作,你不过就是玩,还愤愤不平干嘛?   所以有段时间我基本不怎么愿意理他,感觉这个人就是个流氓。熟了以后有一次还和他说起这些事呢,他自己嘿嘿的乐,说那时候年轻啊,干嘛都不管不顾的,现在不行了,老啦!其实他也不过大我九岁而已,45岁在男人来说,应该还算年轻的。只是这些年随着生活,家庭的压力,不得不说他还真是有一点老的感觉出现了。   撑着伞,站在公交车站等着车,手机音乐里放着缓缓的歌,我喜欢薛之谦的歌,一个男人将一些情话,唱的辗转悱恻,忧伤黯然,却又隐含着浓浓无法割舍的深情。抬着头,看着阴暗天空飘下的丝丝细雨,我只能说我羡慕着雨。   有阴影挡在眼前,将视线收回,以为公交车来了,却是一辆金色的英菲尼迪。   怎么回事?这车怎么停这了?我站的地方离等车的人群有点距离,但又不至于错过公交车,所以这车子停在这让我有点纳闷。正想着,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个人。   “嗨!”   嗯?这是什么情况?我不认识这个男人啊,是和别人打招呼吗?我回头看了看,这一米内的范围就我一个。   “别看了,和你说话呢,你不是说我们是疯狗吗?所以疯狗来和你打招呼了,怎么?忘了?”   疯狗?我说的?什么时候?   我的思维处在一种迷糊的状态。   “我不认识你吧?”连声音都变得让自己很丢脸。   “你去上班?用不用我送你?”   啊?啊?啊?   估计我脸上大大的问号取悦了这个男人,这个剃了个光头的男人竟然将嘴角上扬露出了整齐的俩排牙齿。啊!他——光头!啊!英菲尼迪!是他!半个月前的早上莫名其妙渺视我的那个光头,也就是我相亲后的早上,那么相亲回来当晚从我身边开过去的车也是他的车了,怪不得他说我骂他。   “看样子想起来了,怎么?用不用我送你去,你去哪?”   我只是觉得很囧,这什么情况啊?他们几个看着都不像什么好好的普通人,浑身散发着一种我是异类,我不是好人的气息,我竟然惹到他们,现在是不是要和我算账啊?   “那个……不用,嗯,你想干嘛,直接说吧。虽然我说话是难听了,可你们那天那样开车本来也不对啊。”   结巴了下,我还是觉得我害怕也没用,干脆挑明了说,我就不信他敢把我怎么样?毕竟现在是大白天,况且这是大马路,还有这么多等车的人,真要想对我怎么样,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出声吧?我用余光扫了四周,心里却是微微的发凉,周围的人只有几个眼神飘向我这里,还马上就飘走了,人人一副明哲保身的模样。唉!算了,靠人不如靠已,如果他真打算怎么样……   “别瞎想。你以为你是天香国色啊,还是市长千金啊?对你犯不着。”   我马上昂起脸,带着一种愤怒狠狠的瞪他。他没有打伞,事实上他也并不在乎这雨,所以光亮的头顶有水珠顺着滑落,T恤的俩肩也已经湿了。   “怎么又想骂人了吗?我叫李超龙。你可以带着名字骂。”   “我管你叫什么?神经病!”   不想再和眼前这个人纠缠,我已经看到公交车停了站,匆匆收了伞往公交车跑去,害怕他会揪住我,所以我跑的格外的快,却并没有忽略掉后面传来的声音。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柳沐。”   可恶!赶在关门前挤上了车,抓着扶手的时候,我还能看到他站在雨里,仍然在看着我一样盯着公交车,仿佛知道我在看他,他的脸上有种让人很想撕下来的笑。那最后的话好像连声音里都带着他得意的笑。他知道,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他竟然知道!我,有这么出名么?   真……他妈的!这莫名其妙的早上让我很想骂脏话。   到了公司的时候,我还在琢磨这究竟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上网的时候碰到过他?不会啊,我最近什么微博,QQ,微信都没有加过人啊?再说我又怎么可能笨到告诉人家名字呢?我都有点无语的悲哀了,这要是他想对我做什么,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可不会天真自恋的以为他看上我了,我还不至于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算了,别为难我自己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他也不会怎么样吧?   李超龙看着公交开走以后才上车,虽然浑身都已经被雨淋湿了,可他的心情出奇的好。没有什么能让那个看着冷冷的女人惊慌失措更加能愉悦他的了,看着她无法伪装,惊恐胆怯的模样其实更像个女人,让他无法轻视,让他心底有种感觉蠢蠢欲动,可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他不想追究,至少不想现在追究。他只不过不想,很不想看着她总带着一张面具,因为没有面具,没有伪装的她,那么无助,那么软弱,那么……让他心疼。他想让她知道,他为了她,心疼。   我这俩天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种精神状态,常常走神,思绪不受控制就会飘到那天早上,飘到一个光头带着满脸的坏笑的男人身上,每天上下班的时候总是留意楼群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车子或者人出现,我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可是感觉像是个贼一样。也怪了,这几天那辆车子我还真没看到,从那个早上起,我才正式回忆起来,其实这辆车子我注意好久了,因为这车常常就停在对过楼下。这个住宅小区里实在不像是有开这种车子的人。   像我家这种老式居民楼,一般都是家庭款的车子居多,或者开出租车的多,再有个别暴发户般的人家买的也是宝马什么的,而且那凤毛麟角的宝马还是偶尔才看到。能有一些独到眼光开英菲尼迪的还真不多,更何况还是英菲尼迪的FX35,比较霸气一些的车型,个人觉得比本田的CR-V要符合我个人的审美。所以,那些时候我总是从这车子身边经过的时候,才特别会留意的。没想到是他们的车子,浪费了啊。 正文 第6章隐隐约约   时间过去了好几天,没再看到那车,也许不会再有什么发生了,毕竟我也没说他什么,再说我又没钱更没什么色,应该不会被招惹到什么麻烦的。   早上柳汐打电话到公司,说晚上大姑家有聚会,姑父从南京回来还特意给我带了茶叶,希望我也去,一起热闹热闹。自从去年爸爸去世以后,我再又开始和爸爸家的亲戚有了一些联系,从他们离婚到现在都已经二十四年了,我基本上没有在柳家出现过,那时候觉得他们一家都对不起我和妈妈,柳汐那时候比我小被爸爸强留在那边,妈妈还很伤心,所以我更加怨恨,有几年我的怨恨甚至牵连到每一个姓柳的人和每一个和姓柳有关的人。最近这几年,爸爸明显老了,而且病的越来越重。尤其前年发生了那件事以后,他竟然不顾病的严重的身体要去我的公司给我讨说法,被柳汐拦下了。告诉我以后,我才有一点改观,也才开始有一点认识到他毕竟还是我的爸爸。不管有多恨,那血缘没法改变。   打电话告诉妈妈晚上和柳汐出去,让妈妈和姥姥自己吃饭不用等我,妈妈在电话里叮嘱我不要晚回家,不安全啊什么的。柳汐在我下班时候来接我,我们决定去超市先买东西,怎么也不好空手去啊,毕竟是长辈。虽说只是吃个饭,但是不能没有礼貌啊。从爸爸走了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这边的亲戚才是真正的亲人。   晚饭吃的很尽兴,大姑和大姑夫很高兴,小叔和大伯父也都带着妻女来的,凑了三桌的人呢!连我都被弟弟们闹着喝了一大杯的啤酒呢,可想而知该有多热闹。柳汐和妹夫袁刚简直就放开了喝酒,真搞不懂俩个人明明就开了车,还都喝酒,喝醉的结果就是我要打车把他们送回家,虽然醉了,俩个人倒还是有一些理智,不至于东倒西歪,还能自己洗漱,送他们到家,还知道我回家也很晚了,嘱咐我回家打车小心。呵!早知道这样,少喝点不好么?还害我要打车回家。哼!那天我要让柳汐请我吃顿好的,好把打车钱赚回来。   我让出租车停在了马路边,这样的夜晚其实挺适合散步的,我很少有机会在这样的夜空下散步,一般超过十点钟,我肯定都是在家的。就算和妹妹出去玩,九点也就要到家的,因为妈妈总是担心,在那件事以后,妈妈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危机感吧!在车上就给妈妈打了电话,先告诉妈妈一会就到家才算可以。   我走的很慢,抬起头看着蓝丝绒般的夜空,星星的光和灯光已经分不太清,有风轻轻的吹拂,有树的枝叶隐隐约约在天空下散布,被风吹过后,微微颤动,簌簌摇曳。风,吹着我的脸,清凉,我散落的发随风抚过,始终还是觉得留长发适合我自己,所以我的头发很少去折磨它,只在隔几月修剪一下就好,什么烫啊染啊全都与我绝缘,我很讨厌那种修饰的头发。每当自己的发丝轻轻拂过,我都觉得自己有种奢侈的感受。如果,那一天我成功了,现在就没有此刻的美好了。想起那件事的原因,心底深处还是会像被蛰到一般有刺刺的痛。那伤疤始终跟随着我,不肯轻易放过我一般。   还陷在回忆被痛苦折磨的我,忽然感觉身旁有种异样的呼吸声,戒备的我刚转过头,却差点惊叫出来。一只大手直接拽过我并赶在我大叫以前,用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   “别叫,是我,沐沐。”   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我压抑的点点头,表示我不会叫,他仿佛很满意我的配合,把手轻轻拿开了。   “是我,沐沐,我是李超龙啊,你干嘛一副看到鬼的样子?”他说完竟然还嘿嘿的笑了。   我瞪大了双眼,我,我,我……大姑干嘛非要赶在今天请客吃饭?柳汐你干嘛喝酒?柳沐你也不好,大晚上的干嘛走这么慢?害我现在碰到这个瘟神。我该怎么办?这大晚上的,离自己家楼门还要再拐两个弯才到呢,我怎么跑啊?死了死了,这流氓要干嘛?   “你个流氓还不如鬼呢?你放开我。”   我开始挣扎,即便害怕,但我也不愿意保持这么难堪的姿势。我根本就被他圈在怀里了,他热热的鼻息我都能感觉得到。从小到大没有那个异性离我这么近过,就算小时候爸爸都没有,而就算有我都已经忘光了。我又羞又急又气,根本挣扎不开任何缝隙。他根本故意的。   他转过了脸,双眼直视着我,暗夜里,没有路灯的街角,他眼里的光却很亮很亮。   “你喝酒了?为什么?”   “你管不着。”   “是吗?”他危险的把手扶在了我的脑后,微微的又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   “告诉我,为什么喝酒,不然……”   他的口气很威胁,我简直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我不要离他这么近,我不要一个男人离我这么近,再说,现在这算什么?我被人非礼吗?下意识的我只是死死咬紧了自己的下唇,强忍着一种从心里迅速上升的屈辱感,不让自己的害怕流露的太多。   “别怕啊,我不想对你怎么样的。别怕。”   仿佛知道我在害怕,他竟然放松了对我的禁制,改由双手扶住了我的肩,轻轻拍着。   “我下午刚回来,没看到你下班回家。一直徘徊在你家附近呢!你却这么晚回来,还喝酒,还一副很美很美的样子,所以我……”   我惊讶的抬眼,眼前这个看着不是善类的男人,在说什么?我已经三十六岁了,不再是十六七的傻女孩了,这么拙劣的勾引手法用在我身上不适合吧?再说了,从哪里可以看出我会被人一见钟情啊?   “你想干嘛?你以为我十六岁吗?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这样几句话就收服了?骗钱吗?我还是个穷鬼呢!”   “你还不如人家十六的小妞呢,现在那个妞不是精得和白骨精一样,人家学着千奇百怪的招来勾引男人呢,你行吗你?”   他低头嗤嗤的嘲笑我,双手很自然的下滑,抓到我的手腕猛然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将我的左手拉到眼前。手腕上是一只宽宽的银镯,我的手腕实在是很细,什么镯子带着都大一圈的下滑,这只,是活扣的可以自己调节大小,是柳汐去云南带回来给我的蜜月礼物,正好被我拿来遮掩。他却轻轻将镯子打了开来,露出那道很丑似蜈蚣陈尸一样的疤痕。被缝合后的疤痕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狰狞,但还是有歪歪扭扭的痕迹展示着曾经的丑陋。   我慌了,要抽回手。他却握紧了。   “别动!”   他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   我不止惊慌,更加无地自容啊,也更想要把手抽回来。   他稍显粗鲁的手势却带着轻柔的力道,摩挲着那道疤痕,悠悠的开口:“还疼吗?”   我像个傻子一样呆着。   在下一秒,猛然清醒,用力的抽回手。有那么一瞬间,我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关你什么事?算老几啊你,走开,你这个混混!”   我调头想跑,却在抬起腿的刹那,硬生生被按在了旁边的围墙上。   “你说什么?” 正文 第7章惹是生非   “怎么?没听过别人对你这样人的评价吗?混混,就是流氓,无所事事或者惹是生非的无赖。”   “柳沐啊,你除了这样装彪悍,还能有什么花招啊?”这个卑劣的男人,不怒反笑了。   “你说的对,我就是混混,流氓,无赖,可你忘了这样的人不会对别人客气的了吗?我看你是想死吧!”   “你以为我害怕吗?随便你。能用什么卑鄙的手段你尽管用,我还不信这社会真的就这样任由你们这样的人无法无天了,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就跟你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他竟然笑出声来,双肩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脑子里都是什么啊?我怎么样你了吗?你那里不好了吗?告我强奸还是打劫?再说哪跟哪啊就同归于尽啊。无论到了什么地方人家也要先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我怎么都没怎么样你,你说的这一堆真是废话。”   “你……”   “别在我眼前装冷漠,假装冰山、倔驴有好处吗?怪不得这么大岁数没人要啊!一个女孩子温柔点。以为骂几个难听的字眼就能激怒我?你还真是小看我呢!以后你最好顺着我点,不然还是会吃亏的,听见吗?”   我咒骂着,第一次有人这么羞辱我,眼泪都忍不住了,但在人前哭又不是我的性格,我只是加大力气想要挣脱他的禁锢,但这个时候包包里的电话响了,是家人特有的来电铃声——昔日重现。   “放开我,我要接电话。”   似乎感受到我处在崩溃边缘,他这一次很合作,双手放开,但身形却还是罩在我上方,没办法,他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子,体型又是气势磅礴型的,让人压迫感很强,我勉强稳住呼吸,给妈妈把电话重新打回去。   “妈,干嘛,我逛了下夜市,马上就回来了。嗯,嗯,知道了,马上。”   “真会说谎啊。”   刚挂上的电话,却被他轻易的拿走了。   “喂,你又想怎样?”   按出我的键盘,输入一串数字还打了出去,另外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这是我的电话,名字也帮你输好了,别给我删了,不然你知道的,我们以后会常见面的。反正我也知道你家住哪,到时候我就去你家,告诉你妈,你在追我这个混混。呵呵,嗯,这个提议不错。”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我平静自己的心情,努力让自己冷静,试着用最平和的口气努力想要和他讲道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想干嘛啊?我真的没有钱,留我电话也没用啊,难不成你想诈骗我的家人吗?我家也没钱的,能吃上饭就不错了,你还是另外找个目标吧。你看人家别人,家家都有车,我还骑自行车呢,你就可以知道了,我很穷的,真的。”   一双阴郁的狼眼只是随意扫了我一眼,“骗色!行不行?”说完继续专注在手机上。   “你有QQ的哦,哦,还有微信啊,都加上我。”   他滴答滴答的翻动屏幕,这么粗的手指,点在我手机屏幕上竟然灵活得可以。   终于得空了,把手机塞回我手里,低头看着我说“你真的三十六岁了吗?害我在以前还不太敢靠近,现在证明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如果早知道这样,我才不会等这么久。”   “你……”   “行了,回家吧,不早了。”   好吧,既然说了让我回家,大概不会再怎么样了对不?我也没有心情再追究,我脑子都已经乱成一锅糨子了。   可我错了,我转身要走的时候,才发现,他也跟在身边。   “你干嘛?”   “你住哪?”   “你家斜对着,11号楼。”   “哦!怪不得。”   他挑着眉一副询问的模样。   “怪不得你的车停在那……”我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嗯,我只是很好奇你的车而已。”   “是吗?”   “毕竟开英菲尼迪的不多,我只是看这车子不错。”   “哦!”拉长的声音,听在我耳朵里都是嘲讽。   “龙哥,你去哪了?”刚拐了第二个弯,就看到11号楼前,站着四个黑影,四个忽明忽灭的烟灰闪烁。统一的光头,只不过有俩个好像是有图形的,毕竟大晚上的,看不太真切。   我蔫蔫的想在不被他们注意的情况下,偷偷溜走。   “没,有点事。怎么?”   “大龙,你吃饭没?”马飞看到了柳沐的身影躲得很远。   “没,我还真饿了,去吃砂锅去。”   我加快速度往家走去,我好怕,好怕这个李超龙在这个时候又找麻烦。他们那几个人的眼神都招摇着“我就不是好人!”虽然我知道我走的很快,但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其实一直在我身上。身后几个声音吆喝着,渐行渐远,我才悄悄松了口气。可是,这究竟怎么回事啊?这个李超龙又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这一个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明很困很困的,但就是没办法睡。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看到他的名字,那一串号码排列的都像他一样,整个晚上,他的QQ、微信都不在线,我本来以为,他应该用这种联系方式和我再说点什么的,可并没有。但是我又在期待什么呢?不,不,不,这样是不对的。他对我来说怎么都算陌生人啊?怎么可以由着他轻蔑的几句话,轻浮的动作就让自己陷在幻想里?难道我自己真的是因为太老了,喜欢胡思乱想的自作多情了吗?这要是让她知道,大概又该说,人家只是想拿我找乐而已吧!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一个垃圾一样的人,干嘛总拿出来让自己难受?   仔细回忆起来,其实我可能还真的在以前和他碰过面的吧!因为,我记得这辆车啊。有好几次,我都是看着这车看的有点忘乎所以的,以至于人都从车里下来了,我才尴尬的转移视线。那时候,我根本就没往别的地方想,也真的并没有注意车子里下来的人,其实,我也是不敢注意而已。太过腼腆的性格往往就成了懦弱,我根本不敢直视他们,所以就装作很蔑视他们的高傲样子。却不知道其实我自己在背过身的时候,心脏跳得有多快。想想他说的并没有错,我的脾气不好,还不懂那一套柔弱的可怜小女生的姿态,凡事都很好强,不喜欢求别人,这些年也真的难怪会有人看上我。唉!说的自己更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就更加觉得他刻意的靠近有别的目的。可是,我又有那里值得他刻意的靠近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结果就是我在隔天上班的时候,一副失眠的标准姿态,脸色灰暗,哈欠连天。   “柳总,又哪玩去了?没精神哦。”吕大鹏戏谑的声音不怀好意的飘来。   “怎么,不行啊?”白他一眼,继续瘫在办公桌上。   “小样,买报纸了吗?”   我举着报纸,嘴里却说:“没买!买了也不给你看!”   “找抽?明明做好事还非要不留名啊?风格还真高啊你。淑女点,没素质了你都。”   “你管我!管好你自己吧你!”   “说真的,柳啊!”吕大鹏一本正经的时候就只是喊我的姓。“不小了,也应该考虑自己的事了吧?没有交往的人吗?” 正文 第8章两个醉货   “嗯。还真的没有。”还是那副恹恹的表情,但多少我还是觉得难堪。我这个年纪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连男性同事友人都替我操心了呢!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对自己失望。   “算了,或许我这辈子没这个婚姻的命。不结就不结呗!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倒是也挺好的啊,自己想吃什么,想买什么,想做什么,随自己高兴。多好!”   “这话要说也是。像我们现在啊,孩子虽然大了,可上面父母也老了,俩头还都要照顾的最惨。咱们公司的工资又不高,琐事那么多,用钱的地方也那么多,有时候想想还真的不如自己一个过就好。”   “喂!你是在劝我,还是被我同化了?”   “说实话啊!有时候,和老李、克昌他们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也常常聊这个,他们也都说如果再选都不想结婚。”   “这个啊,就是围城的问题了,从来都没有正解过。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去,不然怎么算经典呢?”   “围城?什么?”   “钱钟书的小说《围城》,真白!”   听我明目张胆的瞧不起他,有点恼羞成怒,“就你懂得多,我就是个文盲,怎么地?真不给面子!”   说的很委屈很无奈,反倒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在人家卖弄这个干吗呢?   “柳啊,你这个毛病也要改改才好啊!男人啊都好面子的。你好强,是好事,但也要给人家机会啊!学着点吧傻妞!”   一桌子杯盏已经有点凌乱,酒瓶空了七八个,这五个凑到一起,这些酒刚是开始而已,啤的、白的还是混在一起喝,只不过喝多以后的结果有点不堪入目。   “龙哥!”李帅的声音首先开始沙哑。“龙哥啊!刚才那娘……”被李超龙轻飘飘瞥了一眼,立马改了称呼:“呃,那女的,是不是老遛一条又肥又丑的狗的那女的啊?”   彭宇也跟着附和:“嗯,看着她往六号楼走了。那女的根本没拿过正眼看过咱几个啊,你跟她走一起是啥意思啊?”   彭宇旁边坐着陆奇浩,所以彭宇在需要盟友的时候也就顺带着用手肘拐了下他。   “你说,浩子。”   陆奇浩斜叼着烟,眯着眼瞄他,“你他妈少拽上我,俩个醉货想知道自己问,带着我干嘛?龙哥跟谁一起,我才管不着呢!像你们俩个跟他妈娘们儿赛的!”   “你个死耗子,就你是爷们儿?是爷们儿还长的那么白干嘛?”   哈哈!哈哈!   李帅咋呼的很大声,几个人都跟着哈哈大笑,连李超龙听了,都忍不住笑了笑。这个陆奇浩还真是,长的通体的白,脸上的皮肤连个小姑娘都不及他细腻,再加上个子没他们几个这么高,也没他们胖,还真有点应了现下流行的男生女相这一潮流。那三个吵吵闹闹乱成一团,马飞却在这时候拿着满瓶的酒放在李超龙杯子旁边。   “大龙?”   李超龙拿过了瓶子把自己的杯子倒满,顺带着也给马飞的杯子添满了酒。放下酒瓶,自顾自的又拿了烟点上,青烟铺面,丝丝缕缕的弥散,一时隐在烟后的脸,让马飞有一点陌生,他们几个从来没有什么不能说,不可以说的,那不可分的情份有时候真的以为互相是最亲的兄弟。但毕竟就算是亲兄弟,个人还是有个人的一个小世界存在,这世上,谁又能是谁的一切呢?总要有些地方分得清楚才好。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和愿不愿意无关。是不知道怎么说。等我知道了再说。”   李帅说的对,柳沐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们的。其实,虽然都住在这小区,但实际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他们过的是黑白颠倒的日子,而她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上班一族。他很少能看到她的,偶尔也是他们意外在早上刚刚回来的时候,她很早就出门,要不就是有过几次傍晚他们要出门,正好看到她带着狗遛弯。她似乎很喜欢狗,遛着自家的肥狗,看到别人也带着狗的,竟然会笑的眉眼弯弯。她长着一双很传统很漂亮很标准的凤眼,漆黑的眸,常常闪着洞晓一切的智慧般,却也常常能从最深处看到悲哀的影子。只不过她把它隐藏起来,不愿意展露自己卑微脆弱的那一面,以一种强悍的坚强伪装自己的脆弱。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累呢?为什么不能让自己真的笑?这是李超龙总在想起她的时候唯一想要弄明白的,也不过她在看到狗狗的时候真的会喜笑颜开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狗,哪怕脏的可怕的那种流浪狗,她都会真心想要安慰它们。   他就看到过,那还是最初他刚刚对她好奇的时候,有一次,他傍晚正要出去,拐出马路的时候,从后照镜里,看到她蹲在楼侧墙角的不知谁家的石榴树下,给她家狗梳毛,自己还和狗说话,看着好像那狗也懂她的话一样,她笑的旁若无人,没心没肺。那幅画面留在他脑海里很深。夏天的傍晚太阳的余晖还在,天空一片嫣红,衬着树木绿的叶,阴凉树荫下散着长发的她,安静、怡然自得的呆在自己的世界,平和美好,哪怕其实她的心里还藏着悲恸,藏着哀伤,她却努力不让自己被那些打倒。她在努力,努力生活在这个空无的世界,努力不让自己懦弱,努力的以为这个世界很美好。她的努力竟然无故让李超龙的感到妒忌并且愤怒,动了想要接近她,撕碎那平和,摘掉她的伪装。   这世界美好吗?屁!   如果这世界美好,为什么他的父亲要这样绝情,忍心不顾他和妈妈,执意要冲出他心中这个牢笼?家是他的牢笼吗?还是外面的人比他和妈妈来的重要?可恶并且可恨的是,他的父亲还在他的面前上演着慈父的闹剧,让他以为他的家美满,其实,里面早已经百虫蛀空了。他恨的正是,这样的家,为什么父亲还要继续伪装?为什么不可以早让他知道并且明白?却让他满心以为自己很幸福,可其实,早已被放弃。   其实人生对于李超龙来说,早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他活着,并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在等待机会而已,等待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死去的机会而已,所以一路走来,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只要阻碍他的,他不会留情,更不会心软。他只知道,只要他不在乎,就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到他,这世界从来就欺善怕恶,不会因为你的心软就给你留有余地。人生,从他十岁就已经结束了。十岁以后的日子,他不愿面对。未成年的一个孩子,却被所有人遗弃,他父母用了断遗弃了他——他们所谓的有着血缘的儿子;他的爷爷奶奶用断绝关系遗弃他;其他的亲戚朋友更是将他看成一个没有感情,浑身流着恶魔血液的畜生般,十岁啊,当别的孩子还在撒娇耍赖的年纪,他的人生竟然戛然而止。 正文 第9章东北城市   头两年,他跟着一个乞丐来到陌生的东北城市,远离了家没有所谓的名字身份,他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乞丐之所以带着他,是因为需要一个工具,可以帮助自己赢得更多同情的施舍。白天他们在人群中穿梭,忽视所有带着怜悯的异样眼光,坦然翻捡垃圾箱,找寻食物,运气好的时候,可以捡到很多可以卖钱的垃圾,一分二分……尽数交给乞丐。夜晚在立交桥下露宿,拾来的带着恶臭和尿渍的破烂成条状的被褥,竟然也可以取暖,他也竟然没有被冻死,是生命力太强吗?还是一种惩罚和侮辱?乞丐也不是你想怎么当就怎么当的,被丐帮看中,圈在一起被规定找人讨钱,不干就打。他的胳膊就曾经被打折,谁管医治他这样一个弱小?那大乞丐头子正巴不得你有什么残疾的,讨钱更容易些,那会给你去医院?   李超龙并没有奢求谁可以带他走出所谓的火坑,既然他的人生都终止了,这样被残废,甚至死掉,也没什么不好。却在这个时间,碰到了峰爷——这个城市北部最大的地下钱庄老板。峰爷偶然经过见他一张又脏又黝黑的脸,没有一丝表情的木僵,一双眼睛没有任何情绪,闪动的竟是求死的光芒,峰爷意识到这样的人养好了,可以给自己干很多事,因为他没有什么所谓的怕或不怕。峰爷带走了他。治病,上户口,领做养子,一切手续齐全的当他拿来当做储备弹药。让他上学,让手下教他打架的功夫,该具备的基本调教峰爷一项都没差的给他,但同时也让他知道,这个不是没有条件的,他要还的。那就是从他十四岁开始,混在钱庄,各种杂事开始干起,参与峰爷的生意,也在这中间继续深造成他现在一身的散打功力;阴、狠、毒的冷硬心肠;精明机警的脑子。   混的人无所谓生死,像他李超龙这样的人更没有什么所谓牵绊不舍和放不下。早一天在混乱中被乱刀砍死是他一直以为的归宿,只不过他现在还年轻力壮,还没有谁可以要了他的命。他也就这样无所畏惧的继续活着。   烟,一根接一根的,烟头,也就扔了一地,一条香烟全军覆没。抬头看天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快要天亮了。那四个连吃带喝了一夜,现在竟然各自趴在一堆酒瓶子,碟子、碗中间睡了。起身给老板结账,示意老板就由着他们继续睡,其实扔在桌子上的钱够他们睡星级酒店了都。   李超龙不由自主信步走到六号楼,蹲在能看到她窗子的偏僻墙角,继续抽烟。这个时间到了她该起床去上班的时候了。果然,屋里亮了灯,她明明八点才上班,干嘛五点就起床?这女的是不是没睡觉?从很早他就留意到,每天五点十分的时候,她的窗子肯定亮灯,冬天可能晚些,但绝不会超过五点半,夏天就更早,她几乎在不到六点半钟就出门,这什么工作?她要走的这么早?他跟着她到过她上班的地方,根本不远。就算她骑自行车也不过半小时的路程。不过,她骑车的速度还真的不敢恭维。慢的像头牛。工作的周围不算繁华,甚至有点偏僻,究竟是做什么,他不得而知,应该是一般的办公室文员类的吧!看她那样子,怎么和太多狡诈人心的职场白领们斗法啊?   李超龙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会跟着她?只是在看到风扬起的长发,她始终带着墨镜不露眼睛,一张脸满是凝重、严肃,表情奇冷无比的样子,他的心就痒的难受,他还是想看到她在狗狗面前的表情,虽然也是面具脸,但那种表情让他想要撕毁。而她呆木的神情却是他最不愿意看的,那让他难受,并且,心疼。真他妈的有病!这就是他那时候骂自己最多的话!   她究竟知不知道昨天的自己对她做出了多大的努力?手机里的微信,QQ他是记着了,但不想在这上面联系到她,网络是另一个空有虚表的世界,更加让他抵触,所以这些东西他手机里有,却是从不愿用。搞得李帅他们几个觉得他落伍,一点都不潮。   “潮”这个字可能和她更加联系得上吧!   她竟然有三十六岁了,但那副样子——及腰的黑色长发常常散着,肆意飞扬;常爱带的都是很夸张的耳饰,显得性格十足;常爱穿的衣服并不一定,大多数的时候她喜欢紧身的装扮,黑色白色大概是偏爱的;但也不总是以这样为标准,他就看过她上身穿一件白色骷髅图案紧身T恤,下配一条彩色满是鲜艳花朵的长裤,然后脚上是一双黄色的鞋子。你说这样的打扮怎么不让人注意到她?所以李超龙一点也不想掩饰自己对她好奇的关注。就说她在伪装吧?要不然怎么能穿这样扎眼的衣服招摇过市?她骨子里那种狂野干嘛非要让自己压抑着?哼!不光是自己会看吧?她在马路上有几个男的不对她侧目?她还穿过更新鲜的呢!一条牛仔裤从后面看,竟然是连在一起的,前面看是松松垮垮的裤裆,满是磨破的洞洞,还有好几个补丁。虽然她的穿着不符合一般人的审美标准,但李超龙不得不从心里觉得,她有时候绚烂到让他眼花缭乱。互相冲突,互相矛盾的综合体啊,这个女人!   电话号码他已经能背下来了,但是连个短信到现在也没给她发,他还不知道怎么对待她,如果没有如果的话,是不是保持现状会比较好?不如就先这样吧!他看着她推车出来,脸色看着不怎么好,因为一夜没睡吗?李超龙看着她蹬着车子走远,回身将烟头捻灭,默默的在心里想着,晚上要去见峰爷的,这次回来那边的状况已经搞定了,不过还是要有人盯着才行啊,毕竟没有主心骨的话,被圈下来的地盘也是守不住。而现在,他还不想离开这里,让峰爷自己想办法,自己暂时还想在这里,因为她吗?   自从那夜的碰面,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再看到那辆英菲尼迪停在楼群中了,有时候在遛狗空隙,我总是四处搜寻着,以为或许他的车因为没有停车的地方,停到了别的地方也不一定,可是并没有。   今天有点闷,已经进入六月了,天一天比一天热起来,此时才算真正意义的夏天了吧!快到端午节了呢,要吃粽子的,可也表示将要迎接的日子都是潮湿闷热的了。我最怕夏天,感觉没地方躲藏,大太阳就只会烤着人发烫,像要把一切都烤糊一样,城市里,开车的人越来越多,空气污染越来越严重,天气也越来越热,越来越不正常。还是喜欢冬天,虽寒冷,却让人有指望,只要回到了家,就不怕外面的冷。一切虽然以灰色为主,但是却让我的心情舒畅,因为喜欢阴郁天空下发呆的自己,而且可以用厚厚的冬衣遮挡住自己,不让任何人可以窥探到真实的我,也与任何人隔出了安全的距离。 正文 第10章狗血情节   今天出来遛狗狗出来的有点晚,妈妈说别出去太早,外面太热,等天黑了再去。也好,少了白天的光,我也不用隐藏什么。慢悠悠的牵着我家的狗狗走着,楼群里四下并没有人,人们到了这个时候都挤到了马路那一边的夜市避暑逛街去了。走到中间的小花园,我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热热闷闷的空气让我觉得有点呼吸急促,需要休息下才行。狗狗趴在我的脚边,乖乖的吐着舌头也稍做休息。   “狗狗啊!你还没有拉臭臭呢!你拉完了,咱们才能回家啊!不然你要憋着憋一晚上啊!”   我家狗狗懒懒的白了我一眼,起身慢条斯理的转悠去了。我低着头,呵呵的偷笑,我家狗狗真的真的相当相当乖!   无意中我的眼神瞄到左手腕,银镯被推了上来,露出了那道丑陋的疤痕,又想到了那个叫李超龙的家伙。他竟然知道我有这疤!他怎么会知道?他究竟是谁?究竟想干嘛?他看起来应该还很年轻吧!可是,我总觉得他眼神里有一种无法说明的冰冷的东西,那屈指可数的几次对视,虽然都是我先害怕被人看透的避开,但是我也能从他眼里读出一些异于其他四人的一些端倪。他的故事可能很精彩吧!没有经历的人不可能有那样洞悉一切的眼睛。究竟他曾经发生过怎么样的故事呢?   “你家狗被车撵了!”   一个吼声像个炸雷在我耳边炸开,我惊得跳了起来。第一个反应,我的狗狗!转身就要跑,却直直撞到一个人怀里。   “嗯!”   这什么事啊!我的鼻子要变成盆地了。好疼!耳边却听到狗狗鼻子里发出的呼哧声,我家狗狗在这呢好好地。我更觉得冤枉了。抬起头看到的竟然是个光头的笑脸。   “沐沐,你在对我投怀送抱吗?”   我只知道要后退,要后退,我还没想过再见到他要怎样面对,我没有正常对待一个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的经验。我不知道要怎么样和他们对话,所以我宁愿不面对,留在脑子里自己幻想一下任何的剧情就够了,不必要来真的。真的,我不敢。转身我想走掉,可是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他的手非常大,也非常粗糙,抓着我的胳膊都觉得有刺似的疼。   “柳沐,想去哪?”   “你管得着吗你?我又不认识你,我要回家了,把狗狗给我。”我用大嗓门来壮胆。可惜,并没有什么用。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手微微的抖,声音也随着有轻微的颤,但愿他没有听出来。但愿!   “谁说的?你都认识我一辈子了。”他竟然嘿嘿的笑着。   我这是被雷劈了吗?要不怎么会遇到这么狗血的情节?我小说看多了,还是他电视剧看多了?   “好了,说正题吧,为什么没见你给我打过电话?”   我只能傻掉。   我为什么没给他打过电话?我知道你是谁啊?凭什么给你打电话?就告诉我一个名字,霸道的把电话存了,还要我打啊?拿我当什么啊这是?   “你有病吧你!”   “沐沐。”他的表情好像突然变得有点严肃。“你都多大了?你这个年纪应该知道的吧?当别人给你电话号码,你应该给人家打电话的吧?你却没有打给我,这样很不礼貌啊!”   “你真的是个神经病!”   我想我还是回家好了,我想要偷溜,免得一会儿真的有什么意外。   “我三十三了。”却被他牵制住,“你知道我要是不想让你回家,你肯定走不了的。所以,我们聊聊吧!”   “我管你三十三还是三十八,弄不好你就是三八呢!”   烦死了,我对眼前的情况觉得有点烦躁。究竟怎么回事啊,我说话的口气怒火冲天似的有点不知死活啊。   “你真的有三十六岁了吗?”不容拒绝的声音压迫着我,我不由自主的在那一瞬间平息了高蹿上来的火气,轻轻的我竟然回答了他:“我比你大,所以你可以收拾好你的可怜同情外加嘲笑打包回家了,我也该走了,OK?拜拜了!”   “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一只手夹着一根香烟,送到嘴边斜斜叼着。另一只手将我拉到刚才的石凳坐下来,离他很近的坐着,我浑身的不自在就像有千百小虫在咬我一样。我只是觉得我的脸很热很热。   “沐沐,你怎么会显得这样年轻?不过也难怪,你其实就是个孩子吧!”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我说话,因为最后那句我几乎都听不见了。   “你在恭维我吗?还是一直甜言蜜语已经成习惯了!”我将身子往外挪了挪,太不习惯和一个男人离得这么近,我都要将自己逼死了。可是他在旁边的压迫感很强,我感到窒息。   “沐沐,一般情况下,被介绍的一男一女见了面,尤其岁数不小的男女。”他故意强调着“岁数”这个字眼,“在最基本有了了解的基础上,互有好感的话不就是要留电话吗?我把我的电话已经存到你手机了,我也有你的电话了,这么明显的事实,你还在跟我装傻?”   “好吧!我可以把你的呆滞看成是高兴。你都比我大了三岁,所以好像你也没什么理由挑剔了吧?我根本也不是挑嘴的人,所以我们可以正式交往看看。”   呃?现在这样是什么情况?什么也不是挑嘴的人?他说的好像在点一盘菜一样那么简单,我原本还算灵活的脑袋在这一刻有点要崩溃的迹象。我还是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他说的话,每个字拆开了我都能懂,为什么组合到了一起,在我脑子里就成了一锅粥呢?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傻,很蠢,但是除了傻瞪着他,我没法理解我还能做出什么反应才算合适。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才是真正的你,傻傻的天真,保留着自己世界的你才是你吧!假装的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的你,是假装的你,总带着冷漠的拒人千里的面具,不累吗?究竟你在怕什么?我注意到你不是一天两天,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应该是另一个我自己吧。反正你到现在连个名义上的男朋友都没有,所以跟我在一起试试吧!”   夏日深蓝的夜空,影影绰绰的树枝暗影,映衬着我眼前这张棱角分明,明明很年轻却已经有些沧桑的脸孔,份外的神采奕奕,他又浓又粗的眉毛下面狭长有神的厉眼,烁烁的绽放着光芒,刺得我的眼前满是彩色的五角星星,我是不是要昏倒了?可是这有什么值得昏倒的呢?感觉他的双手扶住了我,轻轻的在我耳边叹息。   “我并不想吓到你,可是,我们不应该浪费时间了,不管以后怎样,至少应该尝试。我都可以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在艰难的寻找自己的声音,我想要说些什么,我也应该说些什么。   “可……可是。”   “怎么了?”   “可是……我没什么……嗯……应该……让你想要尝试的吧?”   “嗯?”   “嗯。”我努力组织着语言,想要找出重点描述给他听:“我虽然不丑可也不算漂亮……身材普通,工作普通……和你没什么相同的地方,或许根本我们就是两个世界,我只知道你的名字,对你其他的一切都不了解,我要是同意了的话,是不是对自己有点冒险?”   “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