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1噩梦   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车祸瞬间的那一幕,所有景象压缩成一条线,视觉被模糊的灰白色填满,听觉只有压断骨骼的“咯咯”声,随即满耳嗡鸣,意识清醒的前一秒钟,我想到的人居然是明天的签约客户张先生。   万幸当时抢救及时,我捡回了一条命。不幸的是……我的后半生要在床上度过了,车祸给我带来了最恐怖的后果——高位截瘫。在这里我要感谢老天让我还有力气用这种调侃的态度回忆。   出院后回到家中的那几个月,是我最痛苦的经历。一切的原因跟经济没有关系,我和老公王阔的家境都还可以,毕业后我们自己创建了一个室内设计工作室,虽然刚刚起步,好在双方父母的人脉加之我们自己的努力,工作室办的有声有色,并且车祸后的补偿款已经到位。而在医院中,王阔虽然也请了护工阿姨,但是他几乎都事事亲为,连我亲生父母、弟弟都要靠后。他曾在好几个夜晚里,握着假装熟睡的我的手,乞求我为了他好好的活下去。是的,我们的感情很牢固,所以也不是感情问题。父母我也不过份担心,他们还有我的弟弟蒋南天……   一切痛苦的来源都是我自己。当我意识到短暂的医院治疗不过是开场秀而已,重头戏是我以后的日常生活,我的余生将在一张床上度过,我的大脑支配不了我的身体,我大小便失禁,只有污物的气味可以提示我又把床单弄脏了。我的四肢感受不到冷热,而它们却有痛觉。这种生理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疼痛不相上下,折磨的我发疯。   人的自我救赎是相当困难的,起码几个月来我没有做到,也很肯定以后也做不到。我离崩溃一步之遥,而家人给予我的爱让我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   正常人的一天有24个小时,我的一天无限漫长。   早饭过后,间隔一小时,护工开始为我翻身,先看看大小便的情况,然后为我按摩肌肉,防止久卧肌肉萎缩和褥疮。护工做完这些的差不多又要一个小时,我看看她额头沁出的汗,居然还有闲心怜悯她年纪轻轻就要做这种工作。对了,之前医院的护工阿姨我们并没有在用,因为我以后的生活需要长期护理照顾,尽量帮我做些功能恢复的锻炼,所以需要个更专业更年轻的人来。王阔通过熟人找到了现在的护工李雨楠,她确实比之前的阿姨更用心,细节之处就可以体现出来。只是有时候她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不舒服……   “你怎么想到干这行了呢?急需用钱吗?不是的话我劝你还是做个长久规划比较好,这行业很耽误人的。”我忍不住开口劝道。李雨楠听了我的话只是腼腆的笑笑,对我说:“我去把衣服洗了,北天姐你有事就让南天去卫生间喊我。”   听她这么说我也只好识趣的闭嘴。等她出去后,弟弟使劲弹了下我的脑门,我反射性的想要还他个暴栗,然而一根指头也动不了,我竟然忘了自己是个瘫子。   “想死啊你!真以为我现在收拾不了你?信不信我喊爸妈进来?就说你虐待瘫痪在床的亲姐姐。”我故意这么说以掩饰眼中将要涌出的伤感。   “老姐,你智商退化了吧?”弟弟白了我一眼继续说,“你以为现在这种护工遍地都是吗?姐夫好不容易给你找来个专业点的,你倒好,还鼓动人家跳槽!”   “我怎么没看出她有多专业?这种家庭护理员一个家政公司岗前培训一个月就可以上岗好不好?还专业,也就骗骗你这种没步入社会的大学生。誒?话说回来,你这么怕人家跳槽,不会是看上那姑娘了吧?还别说,我看她挺清秀的,不正对你们小男生的审美嘛。”我故意打趣他,其实我知道弟弟有多挑剔。   “哈……”弟弟弯腰趴在在我耳边小声说,“我能看上她?像你这种级别的在我眼里也就算是看的过眼而已……”   “你给我滚远点~”   一天的时光只有和弟弟斗嘴时过的比较快,而母亲和我的谈话却是我最不想面对的。   “北天你一直是我的骄傲,我不相信你会被病魔磋磨的一蹶不振,这不是你的性格。以后还有许多事需要我们一家人一起面对,你知道,我说的家人里不包括王阔。你和王阔连个孩子都没有,他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早晚要……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等你想通就接你回家疗养,离婚手续……到时候再说。总之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不要听,我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钻进了耳朵里。母亲这时总是叹声止住话题。如果运气好的话,这时王阔已经从工作室回来了。他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是来到我的房间看我,不管他面对什么样的我,总可以温柔的对我笑。即使我红着眼圈,他也不会追问我们刚刚谈了什么,他总是体贴的粉饰太平,不让任何一个人难堪。   大家饭后会聚集到我的房间陪我聊聊天,差不多九点钟李雨楠进来在我睡前再给我进行一次按摩、清洁身体,他们这个时候也离开去各忙各的。最后,李雨楠关上灯替我轻掩房门。   我被黑夜淹没,一个人疼痛不知何时能够入眠,仅仅靠着他们施舍给我的爱熬过漫漫长夜。 重生 2梦醒   那天早上王阔推开了我的房门,边系着衬衣扣子边悄声走进来。我还没来得及跟他道声早安,李雨楠随后也跟了进来,扬手帮他理了理衬衣下摆,手指在王阔腰间停留几秒才离开。   她对他压低声音说道:“这才几点?北天姐这时候睡得正沉呢,你非得吵醒她才高兴是不是?关心人也不是你这种关心法啊……”语气中透露出的亲昵和她刚刚的举动显然不应该出现在男主人与雇工之间。而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大声呵斥李雨楠,只是卑微的企盼王阔厉声拒绝李雨楠的这种亲昵,告诉她做事的分寸,然后不动声色的辞退她。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他会这么做的,这是他一贯的办事风格。   “谢谢你。”   王阔简单的三个字给了两个女人不同的结局。   我一瞬间明白了,甚至由这三个字引发的无限遐想让我牙齿打战,我不得不把舌头垫在牙齿之间,防止声音引起他们的注意。   王阔这时向我的方向看看,对李雨楠说:“你辛苦些,我今天得去现场解决问题,这客户有点难缠。你哄北天多吃点水果,她总卧床容易上火……”   “等你想到这些就晚了。”李雨楠亲昵的抱怨一句,“家里有我你放心吧。也别瞎担心些有的没的,我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呀,你看我和北天姐相处的不是很好吗?公司刚起步,你专心忙你的事业吧。”   “雨楠,委屈你了。”王阔抬头想摸摸李雨楠的头,犹豫了下放弃了。   两人若无其事的走出房间,我可以想象他们在我家人面前的样子,在这个家以外的样子。我被他们用一扇门圈禁在这里。难道这就是我以后的生活?或者我该像母亲说的那样,识趣滚回自己家?不,我不甘心。   我活了二十七年,没有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我一直活的坦荡且一帆风顺,却在27岁的这一年,我出车祸、瘫痪在床、老公出轨、每天都需要小三的照顾……发现真相的我,在如此龌龊的二人面前,竟然不可抑制的自卑!心虚!装聋作哑!我的自尊被我的爱人和一个年轻女人轻易的践踏!而我毫无反击的能力。   这种感觉绞得我心口疼痛,这恐怕是我一生中受到最大的侮辱。   早饭时间,李雨楠坐在床边将一小勺粥抵在我的唇边。我紧抿嘴唇,粥洒在我的下巴,十分狼狈。   “北天姐。”她满脸担忧的望着我,那种表情如此真切。不知是她演技太好,还是我道行太浅,我敢保证如果没有让我看到清晨的那一幕,我肯定会被她这种表情感动,然后再阿Q般的鼓励自己振作。   李雨楠用毛巾利落的帮我擦去粥渍,这时她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惶恐,继而是一脸果决。她把粥放到床头柜上,缓缓跪下去,跪在我面前。此时我发现,我连逃避现实的能力都没有,事态怎样发展,要看男女主角的意思,哈!   “我们……北天姐,王阔本来是想和你说清楚的,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后来你又出了车祸,我们就更没办法和你开口了。谁会想到一场车祸竟然将你……王阔就更不会在这时候跟你提出离婚的。”李雨楠这时已经红了眼眶,继续说,“所以北天姐你放心,他会留在你身边的。即使没有爱,责任也会把他拴住。而我呢?我这辈子已经不奢望能给我们的爱情一个正当的名分了,我当它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认!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你,待在王阔的身边,陪他一起面对。北天姐你相信我,我会照顾你的,不管几年还是几十年,我会把你当我的亲人那样照顾,帮助你做康复训练,就当我替我们两个赎罪好了。或者你有更好的选择?”   她来来回回那几句照顾我听着真是刺耳!我需要一个抢了我丈夫破坏我家庭的女人照顾?!她一个第三者居然用怜悯的口气对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因为我现在是个瘫子?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累赘?所以她就自予有资格用这种方式威胁我?这种混账逻辑亏她说的义正言辞,声泪俱下!   我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口里腥甜,咽下去又翻涌上来,我猝不及防被血水呛的窒息。   李雨楠跪在那里看着我没有动作,面上一片木然。   很快,我感到自己从肉体剥离出来,有种难言的疼痛开始冲击我,让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弥留之际,我将李雨楠的脸刻在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重生 3重生   天色阴沉,细雨淅沥沥下得缠绵。我把黑色的雨伞并上,站在悼念厅的门口微微出着神。   悼念厅正门上挂着黑底白字的横幅,上面写着“为蒋北天女士送行”,横幅下垂着的黑纱挽花诡异的无风自摆。此时哀乐伴随着哀嚎传入我的耳中,这是我母亲的哭声,我可以想像母亲哀恸欲绝的样子,她为之骄傲的女儿车祸瘫痪在床,在她硬撑着为女儿安排后路时,她的女儿突兀死亡。一重重打击叫一个年迈的母亲如何承受?   不,我要去告诉母亲,你的女儿在这里!她没有死!   此时王阔悄无声息的出现,他挡在我面前,语气柔和的问我,“你是令昭昭还是蒋北天?”说话间他的五官竟然迅速变换成一个女人的脸。   李雨楠?!   “啊!”我从梦中惊醒,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片刻后,我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镜子里女孩有一张鹅蛋脸,五官寡淡。眉毛稀疏,单眼皮大眼睛有点鼓突,显得没有神采,鼻梁稍塌,嘴唇薄厚合宜。我勾勾唇角,镜中女孩和我做出同样的表情。   “我是蒋北天还是令昭昭?”我问镜子里的女孩,她显然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自觉自己得了便宜卖乖,于是放弃这种神经质的举动回到卧室。舒适柔软的床没有勾起我的睡意,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半。我索性直接躺倒在地板上做仰卧起坐,思绪在计数的时候开始飘散。   四个月前的一天,车祸瘫痪在床的我被小三气死了。别笑,我就是被气死的,最窝囊的死法。好像只是恍惚间,我再睁开眼睛变成了躺在浴缸中割腕自杀的令昭昭。我不单承接了令昭昭的记忆,生前的我们还彼此相识。   令昭昭的母亲郑大夫和我住在同一小区,目前住的这套房子就是经由我手设计装修的,我和这个小姑娘见过几面。印象中的令昭昭是个沉默寡言的胖妞,每次出场就像个背景布,容易让人漠视。我从她的记忆中得知,小丫头因为性格和体重的原因一直受同龄人的排挤欺负。读大学后,情窦初开的她被暗恋的男生恶作剧成为同学间的笑柄,无法再面对那些无端恶意的她想到割腕自杀,这种被电视剧渲染成最浪漫的死法。   一个一心求死,一个因恨求生,我蒋北天重生到了令昭昭身上。   当我从浴缸爬起来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令昭昭的遗书,上面字迹已经模糊,我勉强看清内容:这个世界有谁爱我?   如果单指男女之情,我和令昭昭的短暂一生出自同一种悲剧。   “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了这场生命……”   手机闹钟打断我的思绪,将我拉回现实。   此时的我已经脱力躺倒在地板上微微急促的喘息着。每次剧烈运动后,总能让我得到片刻的安宁。我把手滑到平坦的小腹上,心里略感安慰。四个月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我把小胖妞的体重从78kg减到49kg,现在已经开始塑形阶段,些微的肌肉感可以使女性曲线更饱满漂亮,我希望这具躯体可以尽可能达到完美。这么做,是为了自己也为了令昭昭。既然重生一次,我要完成我们两个人的心愿……   每天早上六点我开始晨练。路线是从我住的小区犀邸到父母家,这样有时还可以在远处看看父母。由于今天我的睡眠不足加上两百个仰卧起坐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再跑,打算偷懒溜达着过去。   出门时我看到了王阔的黑色沃尔沃开出小区大门,我想李雨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副驾的位置上了。无名无分的跟了王阔这么久,一朝上位成功,她该是怎样的得意。   想到这里,我的心口隐隐作痛。   天空忽然坠下银色细线,随风刮蹭着我的身体,犹如印证我的梦境般,雨意渐凶。   我憎恶的看着这天色,它让我分不清楚虚幻与现实。而车祸带来的痛苦却被我刻在骨子里,我很怕这是梦中梦,醒来后依旧是个瘫子蒋北天。   忽然,一顶黑色的雨伞斜在我的头顶挡住雨势,我转头看向身旁,一个高个子还略带稚气的男生出现在我眼前。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快跟我回去。”男生皱着眉,不容我反应便大步拉着我往我们居住的楼栋走。   走出几步,我才神魂归为,意识到拉着我的男生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傅白棕。   傅白棕小心走在前头,寻找没有积水的地方,并把大部分伞遮在我的身前,再加上我的不配合,他已经被淋得浑身湿透。   我有些不好意思,把他握着伞的手往前推了推。他的手和着雨水,一个打滑,雨伞掉到地上。   轰隆。   雷声阵阵,雨点更密集的砸下来。   傅白棕拉起我就跑。   “伞不要了?”我才开口就被灌了满嘴雨水,声音也被同时淹没,索性不去管它,专心跟着傅白棕的脚步。   进楼门后,我们两个都成了落汤鸡。   傅白棕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动作轻柔的帮我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拢到一边,然后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转过身去,把湿透的牛仔上衣脱下来递给我。   我看着自己被雨水浇得透明的白色衬衣才恍然到原因。道声谢后,我将他的外套接过来披在身上,向外望去。   “还不上楼吗?”傅白棕好奇道。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到躺在道路中央的黑色雨伞,继续说:“雨停后再说吧。”   话音刚落,一辆红色吉普碾过黑伞,疾驰而去。   还好,这总归不是梦。 重生 4狼狈   为表感谢,我邀请傅白棕到我这里吃午饭。   不到十一点,傅白棕人就来了。   我把洗好的水果放到他跟前,转身去厨房准备食材。   傅白棕没有老实坐在沙发上等待,而是啃着苹果站在厨房门口和我聊天。   “看你动作麻利,平时经常自己做饭吗?”傅白棕笑着说。   “恩,总比吃快餐强。”我把洗好的食材放到面板上,准备下一道工序。   “你和从前不太一样。”   我的动作因他的话顿住,不客气道:“你很了解我吗?我们从前并没有太多交集,不要妄下评论。”   “咳咳,不要攻击性这么强。你以前的性格确实很温和无害啊,现在整个人都不同了,就是因为你的气场太强大,这种变化是个人都能察觉到好吗。再说,减肥成功后的人不都会性格变得越来越开朗吗?你怎么刚好相反。”   傅白棕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确实该伪装一下自己的性格。   “恩?怎么不说话。”傅白棕见我不答话,笑着挑眉问道。   我此刻十分讨厌他的自来熟,他怎么一点分寸不懂,不过是几个月来一起晨跑,我和他熟到可以无话不谈的地步了吗?   为了堵住他的嘴,我把自己手腕上的伤疤亮给他看。   他立即站直身体,有些不知所措。   我面无表情,继续切菜。   谁想他真是没点眼色,继续问道;“为什么?”   “因为被同学排挤,恶意戏弄、嘲笑,我承受不住所以就选择死。因为我爱的人不爱我,所以就选择死。因为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所以就选择死。随便哪条答案都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吧?”我不屑道。   傅白棕却无视我的态度,道:“然后你就浴火重生了?”   我愕然,没想到他会给我来这么一句,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   这才是真正不经世事的人才有的思维方式吧,而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用乐观的态度去面对任何事。   “你只要发自内心的笑就会特别吸引人。”   “谢谢。”这种恭维话我听多了,并没有什么感觉。   傅白棕见我坦然受之,失笑道:“令昭昭,我怀疑你有人格分裂症!从前你绝对和自信这个词不搭边,建立自信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而现在的你简直自信感爆棚。”   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忽然凑近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我沉默与他对视。   才过十几秒钟,他就调转视线。   “我还以为你能撑多久呢。”我边说边做个请的手势,让他出去乖乖等着开放。   傅白棕摸摸鼻子,转身出去。   考虑到这个年纪的男生胃口肯定不小,我特意做了四菜一汤,却还是险些不够吃。傅白棕表示我的手艺可以参加拍摄舌尖上的中国了,面对这种夸赞我还是比较受用的,于是给他点好脸色。   傅白棕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立刻申请到我的“小饭桌”吃饭。   “你考虑一下呗,反正我们都是被父母放养的,搭伙吃饭还能有个伴。再说我也不白吃你的,一个月给你三千。我爸给我请的小时工张姨你不也认识吗,你可以打听打听,她可是连家务带做饭算在一起才能拿到这个数。”   我缺你一个月的三千块?   这种人真的不能给好脸色。   我把正在洗的碗扔到水池里,怒道:“傅白棕你会不会说话!”   吼完这一句,我才看到傅白棕露出促狭的表情来。   他笑道:“这样才对,做人要有点生气嘛。哪有二十岁的小姑娘成天死气沉沉的。”   我愕然。   原来他……   我不好意思的对他笑笑。   自己重生后虽然摆脱了残疾的身体,却没有摆脱残疾的心态,是我太敏感。   是啊,既然重来一回,我何必活得像个死人。   我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过往经历给我造成的伤害巨大,可总会有愈合的那一天。复仇只是我重生后的一个分支,我不能被仇恨左右,本末倒置的蠢事我可不做。   命运要掌控在自己手中,这才是我蒋北天的风格。   于是我提起精神,从主动“社交”开始。   “一会要不要去逛超市?你把我家的菜都吃干净了。”   “找对人了,我身强体壮能抗三百斤重物,你尽管买我负责抗。”   我看着傅白棕的笑容,对他产生些许谢意。   周末超市里人很多,我和傅白棕被购物的人流从奶制品区拥挤到海鲜区,然后我看到了他们。   王阔倾着上身靠在购物车上,双手撑着食品袋,李雨楠往袋子里挑拣海虾,不知王阔说了什么,李雨楠娇嗔着拿夹子甩了王阔一脸水珠。   他们说笑打闹和普通情侣没什么两样。而我蒋北天在他们的生活中就像个bug,修复后让所有事变得更顺畅,又怎么会有人因我的死心存愧疚。   呵呵,抢别人的男人是怎样的快意,我也想切身体会一下。   纤纤素指划过青白色尸体,我在李雨楠身旁站定,笑道:“你应该挑选头尾与虾身紧密相连的,像这种虾肠与虾肉分离的不新鲜就不要拿了。”   “是吗?我刚刚都没细看。我不太会做饭,不懂这些,谢谢啊。”   李雨楠说着回身低头翻拣海虾,我抬起头看着王阔,笑得暧昧。   都是情场老手,他肯定懂我的意思。   然而王阔表情轻蔑立即错开视线,他拍拍李雨楠的头,柔声道:“小心扎到手,不要拣了,你做成什么样我都爱吃。走,向红酒区出发!”   王阔推车向前走,李雨楠看我一眼,眼中满是不屑和嘲讽。我仿佛听到她无声的说一句不自量力。   怎么会这样。   我才是那个丑陋的配角吗?   我错愕的站在原地,被他们的轻视弄得满身狼狈。   傅白棕来到我身旁,握住我的手。用怜悯的语气道:“有些感情,该放下就要放下,不然折磨的是自己。” 重生 5镜子   令昭昭家的客厅里摆放着一个白色欧式雕花全身镜,我赤身裸体站在镜前,欣赏这具年轻美妙的躯体。   令昭昭的身材比例很完美,胸部饱满细腰翘臀,腿部曲线流畅,连脚的形容都漂亮惊人,加上她乌发雪肌,白出艳丽的味道,有哪个男人可以抵抗这种诱惑?   我轻轻抚上这张稚嫩且五官寡淡的脸,找到了原因。   原来我缺的是一块敲门砖。   叮铃叮铃。   除了傅白棕没人会按响这个门铃。   我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去开门。傅白棕站在门口看到我时,瞬间松了一口气。   “什么事?”我面无表情道。   “万幸你总算开门了。”傅白棕嬉皮笑脸道。   他边说边挤进身来,我无奈去冰箱里给他拿瓶矿泉水当作招待。   “你也太抠门了吧,就给我喝这个。”   “我减肥,家里没有别的。”说着我把瑜伽垫铺好,开始两百个仰卧起坐。   “这么瘦还减。”   “塑形后还要保持身材。”   傅白棕见我这么说,点点头道:“昨天……不好意思,是我说错话,你别往心里去。”   “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情绪不稳定。”我回答干脆,不愿意再提起昨天的事。   好在他懂我的意思,玩笑着说:“你也知道自己易燃易爆啊,证明你这个人还是讲道理的。”   我被傅白棕的话逗笑,险些岔气。索性停止运动,躺在垫子上看着他。   傅白棕坐在沙发上调整下姿势,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知不知道你对我的关心有点过了。”我的眼神搭配着语气越发咄咄逼人。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对他的态度已经不错,毕竟长得好的人总会受到优待。   想到这里,我意识到有些事是不做不行的。   “有吗?”傅白棕表情不自然道:“今天晚上六点我在家开生日party,希望你能来。”   说完他猛的站起身,逃走了。   我看着他仓惶背影,勾起唇角。   我拎着起士林的蛋糕按响傅白棕家门时,他们正玩的尽兴。   穿着蓝色字母体恤长相还不错的男生握着门把手好奇的看着我。   “你是?”   我冲他举举手中的蛋糕,不等男生反应就径直往里走,男生被我气势汹汹的架势吓得紧贴在墙边,好像我是专门来砸场子似的。   傅白棕挂着奶油的脸上堆满惊喜,笑着接过我手中的蛋糕,把我推坐在他的同学圈里,介绍我的身份:“这是咱们学姐令昭昭,你们赶紧跟学姐问好。”   “令学姐是哪个专业的?”说话的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她脸上的奶油更多。   “酒店管理。”我答道。   “咱们学校有这个专业吗?”小姑娘好奇的看向其它人。   傅白棕解释道:“令学姐也是耀华出来的。”   这时刚刚替我开门的男生插言道:“等等,你说的是令昭昭?平时成绩年级第一唯独高考失利的令昭昭?她不是个女壮士吗?”   我抽抽嘴角,脸色有些不好看。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傅白棕的同学比他更不会说话。   傅白棕抬手给男生一个爆栗,怒道:“苏鹏,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叫苏鹏的男生委屈的捂着脑袋,挤在我身边坐下,“对不起啊学姐,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傅白棕比你强不了多少,我已经习惯了。”   话音刚落,大家都哄笑起来。   有人起哄说:“难怪叫你出来这么难,肯定是天天烦人家令学姐呢。令学姐,你不要看他长得帅就给他好脸色,这种人不能惯。”   “别胡说八道!”傅白棕脸红的可以,正小心翼翼觑着我的脸色。   我有这么不禁逗吗?在车祸前虽然我是个干练强势的职业女性,但是幽默感同样强悍啊。   “大白一被说中心事就变成大红,你们看看,都这样了他还狡辩。”   大家看傅白棕的样子笑得更欢。   我也捧场道:“我稍微露个好脸色给他,他就闹心的睡不着觉,这种心理特征只欠虐不欠惯。”   “总结的太到位了!学姐,咱俩干一个。”苏鹏说着递给我一杯啤酒。   “我不能喝,热量太高。”   苏鹏了然道:“怕复胖是吧?我懂。易胖体质最悲催了,人生四大乐趣吃喝玩乐,你一下少两。”   我再次掉脸。   苏鹏马上乖觉道:“学姐,你会玩天黑请闭眼吗?”   我摇摇头,这个游戏我只听说过却没玩过。   苏鹏三言两语给我讲解游戏规则。   傅白棕在这边挤不下,坐到清秀女生那边,宣布游戏开始。   几轮下来,我输少赢多,也多亏苏鹏时不时的给我作弊。   也因为这是重生后我难有的好心情,所以我对苏鹏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   苏鹏看着我愣了一下。   这时“法官”又强调道:“天黑请闭眼!”   我赶紧闭上眼睛,捏着杀手的纸牌让我紧张又兴奋。   三轮下来,我被指认出局。   我起身走到卫生间,发现傅白棕和苏鹏在里面聊天,聊的话题正是我。   “你对令昭昭有意思?”   “我表现的这么明显还用问嘛。”   是傅白棕在问苏鹏。   “我以为你只喜欢文晓跃那样漂亮女生。”傅白棕犹豫道。   “你意思是说令昭昭不好看?那我就放心了。”   “我没说她不好看,她是可爱款的女孩子。”   “得了吧,实话实说令昭昭长得很一般,但是身材爆好。这种女生最适合当女朋友,放哪都放心。而且她性格对我胃口的,辣的有分寸。”   “你没看出我也……”   我的敲门声打断二人对话,傅白棕和苏鹏尴尬的看着我。   “对不起,我内急。你们挑错地方了,怎么不去卧室聊。”作为偷听者,我比被偷听者还理直气壮。   他们闻言赶紧给我腾地方,苏鹏经过我身边时,贫道:“原来学姐是御姐范,我可驾驭不了,学姐息怒。”   我冷哼一声,关上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墙面上的镜子映出我现在的模样,只能用寡淡和索然无味来形容。   回想王阔对我的态度以及刚刚二人的对话,这一切终于让我下定决心,为了美貌重回手术台,这个曾经让我噩梦开始的地方。   也许我该和令昭昭的母亲——郑医生联络下感情了。 重生 6令母   令昭昭的父亲是个生意人常年在外地,母亲是本市人民医院中医科的医生,两人离异多年且各自重组家庭,对令昭昭一直是放养状态。我签下郑大夫这个单时,统共见了郑大夫三面,后来再跟她电话沟通,她直接放话说有事找令昭昭,房子是给她买的她做主,该结款的时候再联系她。当时还感叹自己遇见了个小富二代,现在看来只是她母亲对她的一种补偿。她父亲更是个称职的甩手掌柜,按月给女儿打点生活费之外从来没露过面。   难怪她的遗言只有一句,这个世界有谁爱我?   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如果一切皆有价,那什么是不可背叛的。所以不要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任何人,没有人值得信任。也不要奢望谁能一路陪你走到最后,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尽不到爱你的义务,半路携手的人你又怎么确定不会与你反目成仇。   我付出巨大的代价才懂得这个道理,而令昭昭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今天与郑医生约好九点钟在星巴克见面。现在已经十点,郑医生还没有到。我看看时间,手指摩挲着杯子,有些担心会不会被郑医生放鸽子。   这时店内走进来一位穿着打扮很有气质的女人,她面色焦急的环顾四周,视线扫过我时,甚至没有多做停留。   正当中年女人拿出手机要拨号时,我站起身向她挥挥手,道:“妈妈,这里。”   郑医生犹豫着像我走过来,试探的问道:“昭昭?”   我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包和外套放好。郑医生对我的体贴有些不适应,她喃喃道:“你这孩子,瘦成这样妈妈都认不出你来了。”   我笑笑,给郑医生点杯冰摇柠檬,这是我从前的口味,但是现在只能看着被人喝。   郑医生见我只喝白水,温声道:“怎么只喝白水?”   “我得保持身材。”   “对不起,今天早上洋洋突然发起高烧,妈妈着急带你弟弟去看病,就把我们的约会忘了。你这孩子也是,就这么干等着,也不知道打个电话问问。我要是一直不来,你要等到什么时候。”说到这里,郑医生又小心道;“妈妈不是埋怨你,只是着急你遇事不知道变通,将来步入社会会吃亏的。”   洋洋是郑医生再婚后生的孩子,今年才上小学。   “洋洋的烧退了没有,不要紧吧?”   “没事,已经退烧了,现在在他奶奶那里呢。”   “我不知道洋洋喜欢什么,随便买了这个。”我说着把给洋洋买的动漫模型递给郑医生。   求人办事哪有不送礼的,自己亲妈也一样。何况她们母女关系称不上好,郑医生对令昭昭的补偿心理就是源于她作为母亲的失职,常年不在一起相处的母女有多少感情可言,而有时至亲之间也是需要客套的。我不知道她会为令昭昭可以付出到什么程度,只有试一试了。   郑医生接过礼物时竟然红了眼眶,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道:“昭昭,你长大了。只要是姐姐送的洋洋都喜欢。”   我握住郑医生的手,本想就着气氛把事情跟她说了,可是看她这样我又不忍心开口。   令昭昭以前只有缺钱的时候才想到找郑医生,每次见面都有所求,是谁都会寒心。   谁知我不提,郑医生又主动问,“你今天找妈妈来什么事?要是关于你学业的问题,我坚决不让步。这个学期你就没怎么去上课,你们班主任已经跟我反映好几次了,我没数落你就不错。”   “这个事情以后再说,我想请您帮我个忙。”我讪讪道,确实出于各种原因我没有去上课是不对的,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说吧,又想买什么东西。”   “我想请您帮我联系个整容医生,不知道您有这方面的同事吗?”   “我不同意,整容风险太大。凡事过犹不及,你现在就很漂亮了。”郑医生态度坚决。   “那我只好去找外面的整容医院做了。现在整容风盛行,整容医院比比皆是,有资质的医院靠谱的医生少之又少,您要是不帮我,我只好去冒险赌一把了。”我料到郑医生会是这个态度,不得不出言威胁。   “我不给你出这个钱,看你找谁做手术去。”郑医生瞪着我,但语气已经软化。   “老令赞助,他要是不支持我也没关系,反正还可以分期付款。”   “好、好,本事见长!”   我知道这是郑医生答应了,于是冲她甜甜一笑,表示感谢。   郑医生看着我叹气道:“哎,既然都出来了,我带你去挑几件像样的衣服。”   我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大小也是个牌子,和不像样沾不上边,遂纳闷的看着郑医生。   “你衣服款式像20岁小姑娘穿的吗?怎么减肥后还性情大变了?以前喜欢夸张的洛可可,现在又喜欢稳重低调的黑白灰亚麻,给自己定位个合适的风格这么难吗?你妈妈我虽然不是美女,但是穿衣着装向来是别人效仿对象,你怎么一点都不随我。”   我竟然愚蠢的把年龄问题忽视掉了,这可是重生者的一大优势,不但没有好好利用还把它埋没到最深处,我被自己的愚蠢气笑。   “好,那就请气质美女郑女士帮我好好参谋一下吧。”   夜幕降临时,郑医生把我送回犀邸。   我穿着碎花露背短裙拎着大堆购物袋吃力的往22号楼走。   傅白棕和苏鹏从我身边经过,正在和傅白棕说话的苏鹏瞄我一眼又猛的回过头,傅白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眼睛瞪得比苏鹏还大。   “令昭昭?!”   我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看来变装的效果还不错。   两个大男生已经接过我手中的购物袋,围着我开始叽叽喳喳。   这情景让我回想起校园时期的蒋北天。   那时那么多男生追我,我却眼瞎的选择王阔。   如果是别人的话,即使面对的仍是爱人出轨婚姻破裂,起码我还能留下命来。   想到这里,我为自己悲哀。 重生 7孤魂   我穿着运动服戴着口罩站在自家楼下向上看,虽然与父母只隔着三层楼的距离,却无法与他们相认。陷入这种境地,全是拜王阔李雨楠所赐。   在心中正恨恨念着他们的名字,一辆黑色沃尔沃缓缓停在道旁。   我看见王阔拎着礼盒下车,李雨楠也要跟着却被他制止了。李雨楠探出车窗,叮嘱王阔别让她等太久。   “不会的,我送完东西马上下来。”   王阔对李雨楠温柔的笑,转身走向楼门。   楼栋门口乘凉聊天的大爷大妈见到王阔,满嘴称赞。   “来看你岳父岳母?”   “老蒋家的女婿孝顺啊。”   “这孩子有情有义,可怜北天福薄去的早……”   王阔笑着和大爷大妈们寒暄几句快步走进去。   而我躲在下象棋的人堆里,哭都不敢发出声音,犹如丧家之犬。   撕心裂肺的痛,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们也切身体会到?   我握紧拳头,转身离开。   兰芝的导购把镜子举到我面前,眼神比我还惊喜,柔声道:“您看,妆容效果非常不错。我建议您再添个修容膏,妆容就完美了。”   我端详镜中的女孩,脑海却闪过李雨楠精致的脸,皱眉推开镜子,我对导购道:“就这些吧。”   这时苏鹏和几个人在另一个专柜看着护肤。   我没有心情和他们打招呼,低头等着小票。   苏鹏却讶然道:“令、令昭昭?”   苏鹏几个同学随着他视线向我看过来,其中也有上次一起游戏的人,表情都十分惊叹。   “令学姐,几天不见怎么变化这么大!”   我对他们笑笑,问道:“怎么没见傅白棕?”   “他有事没来。”另一个男生抢在苏鹏前答话。   “奥,你们逛吧,我先走了。”我完我对他们摆摆手,拿着小票去收银台结款。   苏鹏马上跟过来,道:“学姐没事的话和我们一起去唱歌吧。”   “不想去。”我直白道,结完款去拿化妆品。   “呃?不想去是什么鬼?你不能找个像样的理由拒绝我吗。”   我没忍住笑出来,现在的男生死缠烂打越来越讲究技巧了。   还没来得及答话,苏鹏已经接过导购手中的购物袋,道:“令昭昭,由于你出示的理由太寒碜,我方表示不接受并再次对你发出邀请。如果你拒绝……”   他摇摇手中的购物袋,对我得意的笑。   我伸手去抢,他轻易就躲过。如此两三次,我懒得陪他一起幼稚,无奈加入他们的队伍。   苏鹏的女同学见我加入,似乎不太高兴,两个女生没有人理我的意思,我也懒得和她们寒暄。   “她们去二楼买个包就走,很快的。”苏鹏解释道。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心里是装了多少的事儿啊,就不见你有开心的时候。”苏鹏大大咧咧道。   苏鹏的话又让我失笑。   他和傅白棕好像永远找不到与人相处的分寸,但每次都能直击别人的要害。   “你要帮我清理缓存?”   可能是难得看到我开玩笑,苏鹏被我的话惊呆了。我看着他的蠢样,心情大好。   “不合群的人突然说句合群的话,实在出乎意料。”   “我不合群吗?”   “对,你常常神游天外,魂不附体的模样。”   我笑笑,不再和苏鹏闲扯,跟在那两个女生身后挑选背包。   这条商业街上有许多家KTV,我却还是与王阔李雨楠碰到面。我们挤在一个电梯里,二人都没有认出我。   真是应了那句话,冤家路窄。   他们一行七人,加上我们刚好达到电梯承重上限。   电梯门合上,没有人交谈。   电子面板上的数字在不断变换。   钢丝绳摩擦轴承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砰!   机箱倾斜,天花板、灯箱与电线砸落。我听到众人的嚎叫。   接着又有钢绳相继崩断,电梯缓慢滑动两层后开始垂直下坠。   狭窄的空间内充斥着血腥味。   所有人都恐惧颤抖,只有我觉得酣畅淋漓。有王阔和李雨楠的陪葬,我相信他们会比我更早下地狱,且不得超生。   我已经预见他们对折的尸体和最后在涣散瞳孔中保留的惊骇。   “学姐,学姐?发什么愣,快出来呀!一会电梯又合上了。”   苏鹏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一个激灵,快速踏出电梯。   周末黄金时间段,KTV前厅坐满排队的人。   幸好苏鹏有同学早就占好座位,汇合后我在几人中看到个漂亮女生,她对我好像很感兴趣,不住的打量我,眼神并不友好。   苏鹏向她介绍道:“文晓跃,这位是令学姐。令学姐,文晓跃可是我们耀华的校花喔。”   我和文晓跃互相淡淡点个头,便各自玩起手机。   苏鹏大有左右为难之意,也不敢在我们旁边坐下去那边和几个男生聊天。   这时我身后传来王阔和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这动作够快啊,蒋北天才没多久就有新人了。”男人有些阴阳怪气道。   我辨认出这是余华的声音,他曾经追过我很久。   王阔没有动气,温声道:“北天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我孤独终老的。老夏,咱俩换个座位。”   是夏泉吗?   闻言我回头快速环视他们几人。刚刚电梯相遇,我的注意力都在王阔李雨楠身上,竟然没发现他们都是我的老同学。   王阔带李雨楠来参加同学会,看来李雨楠已经正名了。   我心中恨意翻滚。   “北天真是瞎了眼选你。”   余华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是李雨楠的惊呼和众人的劝架声。   这个余华,还是一点没变。   大厅里的人都看过来,临近的人占据最佳围观位置。   我躲在人群里看着余华把王阔揍的没有还手之力,畅快之余泪水已经溢满眼眶。   我看着余华利落罢手潇洒转身,激动的想追上他道谢。   然而我不能,即使与他面对面,他又知道我是谁?   我,不过是这世上的一缕孤魂。 重生 8等待   王阔那边自然是不欢而散,我也同样没心情再去跟苏鹏他们K歌。   回到家中泡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的我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如果明天郑医生明天还没有消息,我只好自己找家医院做手术了。   我翻开手机查询本市整容医院的位置及口碑,看着看着终于有了睡意。   妙佳人女子医院是本市规模最大的私立医院,离犀邸很近,我把它安排在第一个行程。   接待我的号称整容界圣手林主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气质温文儒雅。   半个小时中,我和林主任沟通的非常愉快,我决定转天就来他这里动手术。   就在他给我确定最终方案时,我被一个人高马大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提着衣领推搡到门外去,门砰的一声被他大力摔上。   怎么回事?   我惊魂未定的走出医院大门,大门口已经被布标封死,几个男人守着只准出不准进。我低头钻过布标,走开几步看着上面写到:妙佳人整容变毁容,医院拒不赔偿。结尾贴着病人的脸部毁容特写的照片。   一行图文看的我直冒冷汗,看来林主任就是这受害者的主刀医生了,万幸今天让我看到这一幕。   如果我整容不成反被毁容的话……想到这里,我赶紧加快脚步往犀邸走。   正要穿过马路,只听兹啦一声,我踩到个小石子一打滑把脚崴了。   我叹口气,单脚跳到旁边的花坛上坐下来,脱了鞋袜一看脚踝已经肿得像个大馒头,皮肤表面可以看见浅红色的瘀血,稍一动弹就疼,一时半会是走不了路了。   我抬头看着匆匆而过的车辆,正在发愁之际,傅白棕骑着单车一个甩尾在我面前停下来。   “脚怎么肿成这样?我送你去医院。”傅白棕微微皱着眉。   “不用,崴脚而已。你送我回犀邸就好。”我今天出门真应该看看黄历是不是不宜出行。   “也行,一会我去药店给你买两贴膏药。”   “不用,回头我让我妈妈过来。你送我到犀邸就行,谢谢。”   虽然不确定郑医生有没有时间过来,但是我也不想过多的麻烦傅白棕。欠下人情总是要还的,尤其是有些人不要你还,有些人情你也还不了。   傅白棕苦笑道:“你只会说不用吗?邻居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想的有点多吧。”   我看着这个青涩的大男生,不忍拆穿他,只好对他点点头。   傅白棕抱起我放到单车的横梁上,我有点担心这横梁的承重能力,反射性的紧紧抓着傅白棕的前襟,他好脾气的对我笑笑,安抚道:“没关系,摔不了你。”   因为他的语气太温柔,我反而不好意思在抓着他,在我才要放手的时候,他已经抬腿跨上单车。   “很久没看你骑单车了。”   “嗯,后来不是一直和你跑步来着。”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我竟然没话找话试图缓解气氛,而从前在他面前我是不在意这些的。   “你刚刚骑车干什么去。”   “上课啊。”傅白棕好笑道。   “耽误你上课了。”我讪讪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像我这种半学期半学期不露面的学生还是非主流的。还好有郑医生帮我打点班主任,不然我这样的肯定会被劝退。仔细想想,郑医生还是很惯孩子的那种家长。   “没事,我高中都经常逃课。你这么早去哪里了?”傅白棕问道。   我不想瞒他,直言道:“去医院咨询下整容的事情。”   “整容?!”   傅白棕一个急刹,把车子停下来。   “为什么整容?”傅白棕脸色难看,继续追问道。   “想变漂亮啊,这还用问。”   “我直觉不是这个原因,不然我就不会问。”   好笑,现在男人开始用直觉来思考问题了。   “你想我瘸着一只脚在大街上跟你谈论这个问题吗?”   我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他解释原因,只好先岔开这个话题。   傅白棕没有再问,开始加快速度往犀邸赶。   电梯抵达22层,一路抱我上来的傅白棕已经微微急促的喘息,我急忙掏出钥匙开门。他快步走到沙发前把我放下,随手抽出衬衣下摆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冰箱里有矿泉水。”   傅白棕转身去厨房拿两瓶矿泉水出来,递给我一瓶,道:“我去给你买膏药,你想想还有什么需要的。”   “我妈妈一会会来,你在不太方便。”我的语气有些冷漠。   他因为我的态度有些生气,道:“我看你是怕我问你整容的原因。”   “你不觉得自己理直气壮的有些莫名其妙吗?这是我的隐私,懂?麻烦你注意下自己的身份。”我也不大痛快。   傅白棕露出有些受伤的神情,他淡淡的说:“你好像不需要朋友。”   “你好像不只是想做我的朋友吧?”我不屑道,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肆无忌惮伤害一个一再帮助我的人,我和王阔李雨楠有什么区别。   傅白棕听了我的话点点头,立刻向门外走去。   “对不起,我……”   然而留给我的只有关门声。   我颓然的捂住脸,对自己既厌恶又失望。   从前的我开朗大方、自信、与人为善。那场车祸没有彻底把我的人格碾碎,是王阔李雨楠两个人推波助澜,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满身是刺,消极看待生活的弱者。   难道重生一回,我要继续当个可以行走的“残疾”吗?   不。   我要复仇,还要活得比从前更精彩。   手机铃在偌大的客厅中显得十分突兀,是郑大夫来电。   我勾起嘴角,似乎找到一些做蒋北天的感觉。 重生 9姜潮   郑医生在电话里一再强调这位姜医生的专业水平与业内口碑,让我和姜医生沟通时注意措辞,尽可能少说话,不要冒失引起这位整形界翘楚的反感,到时候想找到同样资历的医生就很难了。   听了郑医生这番话,我大致已经勾勒出姜医生的形象,一个恃才傲物的四十岁秃顶带眼镜,身材瘦小有着与之不和谐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郑大夫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我,让我务必在十一点准时和他通个电话简单做下沟通。然而现在已经十一点四十了,期间我打过两次电话都无人接听。   我就知道,这种一再强调时间观念的人,大多数都是要求别人有时间观念,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不过谁让人家是大牌呢,规则永远是给相对弱势的那一方制定的。   我的脚此时已经比早上时还要肿一些,用手指戳了戳,决定还是先去看脚比较好。   “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了这场生命……”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姜医生回电。   “你好,我是姜潮。”男人略带嘶哑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我猜他肯定是烟酒过度引起的这种嘶哑。果然,他嗽嗽嗓子后声音恢复正常,声线可以用华丽来形容,说不定他去做声优也能火。不过多年经验告诉我,没见面时声音越好听的人颜值越低。   “你好,我是令昭昭,郑医生的女儿。”   “奥……我知道。”他这句知道说的很勉强。“你一点钟到人民医院二楼找我吧,我们见面谈。别迟到,我还有其它事。”   “姜医生,我的脚崴了,很严重。你看过两天我们约个时间可以吗?”   “脚崴了?你确定崴的是脚,不是脑子吗?”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继续恶劣的说道,“一点钟准时过来!”   然后我听到了嘟嘟的挂断音。   我被这个人的恶劣挑起些许火气,很好,这是我重生以来除了恨最鲜明的情绪,这么说我得谢谢他。   我起身单脚跳到卧室,从衣柜里找出一件黑色蕾丝v字领的掐腰连衣裙换上。以前的我是个平胸,穿v字领是骨感美。如今我这个罩杯不挤也有沟,穿这款怎么看怎么有点色情的意思。但是没办法,因为脚伤的缘故,只有穿裙子比较方便。   这时候姜潮居然又把电话打过来了。   我皱皱眉,他不会是要爽约吧?   “你家地址告诉我。”   “什么?”   “我看你搞不好崴的真是脑子!我问你家地址,当然是为了照顾你残疾人士不方便出行,所以我姜潮给你上门服务来啦!你说还能有什么?!”   “还是我过去吧,我打算顺便看下脚呢。”我用特别无辜的语气故意和他这么说,不知为什么就是想和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作对。   果然他像被点了的炮仗一样,冲我吼道:“你的额叶在脑皮质中真的可以忽略不计了!我不是医生吗?!别说看脚,看脑都可以!地址!”   “犀邸小区19号楼2202。要不要我把地址给你发过去?”   “嘟嘟……”   我怀疑这个姜医生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二十分钟后,我家的门铃遭到某人残忍的虐待。   我打开门看到姜潮时竟然感觉神经酥麻一下,他和我勾勒出的形象完全不同。无论从身高还是颜值都很像我从前疯迷的男明星,而粉丝们都称呼他现实版的“霸道总裁”,别怀疑,霸道总裁这个词绝对是褒义。所以,我从气势上首先弱了下来。   我不自然的对他笑了笑,“姜医生?”   他没好气的点点头,走进来时竟然顺势扶着我的胳膊,虽然很没好气,但是仍然让我感到受宠若惊。   我们坐到沙发上,他有点烦躁的解开黑色衬衣的两颗纽扣,对我不耐烦道:“怎么不开空调?”   “我怕冷不怕热。”   “能为为你上门服务的医生考虑一下吗?”姜潮咬牙切齿的说。   我想易燃易爆的标签贴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应该更恰当些。   我无语,用遥控器打开空调,温度设置在22℃,他瞄了眼数字,也无语了。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了一分钟,他的眼神从我的脸上挪到了我的胸部。   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他在怀疑我的胸是假的……   作为女人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简直就是有人当面嘲讽男人的老二是金针菇,我的怒火完全被他挑起。我把长发拢到后背,自信的挺挺胸,让他的狗眼看的更清楚。   “小心,这玩意几年后就缩水了。”   我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客气,脸色不好看起来。   “噗哈哈哈……”   看着面前的人笑得像个傻缺一样,我心情复杂。   “能别用这么哀怨的眼神看着我吗?好了,我们言归正传。你的整体脸型不错,基本不用大动。眼间距有些大,不过不用特意开眼角,隆鼻之后会有改善。眼皮皮下脂肪都点多,割双眼皮的时候可以去点。你的鼻形……本身比例还可以,就是矮了点,稍微垫高一些就行……用膨体吧,不然取耳软骨一样会被吸收。嘴唇很漂亮不用动。嗯……就这样如果不在月经期内,后天上午我们进行手术。”   因为他语速有些快,我没听清想让他再解释一下。谁知他竟然起身到厨房自己拿了瓶水出来,对我继续说:“你这小丫头真是一点都不懂待客之道,水还要客人自己拿。要不是郑阿姨和我姑姑的关系,我绝对不会接这个手术的。还有事吗?没别的事儿我走了。”   我现在是懒得和他有什么交流了,他自说自话的功力堪称一绝。   不过,我指了指自己的脚。   他蹲下身,在我脚面上戳了戳。   “你活动一下,如果不是剧烈疼痛就没什么问题。我给你拿了两贴膏药,24小时后你再贴上。一个月内少活动。”他把膏药放到茶几上。   我照着他的吩咐活动了一下,痛感不是很强烈,于是冲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滚了。   这家伙居然从我放在茶几上的钱包里抽出了一张毛爷爷。   “膏药钱。”姜潮举着钞票对我晃晃,转身大步离开。 重生 10误会   对不起。   本来想多打几个字,然而在道歉方面我向来词穷,反正诚意不在字多。   希望傅白棕可以尽早消气,我不想再手术前还挂心与这个……朋友的小矛盾。   半小时过去,傅白棕没有回我消息。   我叹口气,有些气馁,把手机扔到一边。   叮铃叮铃。   我不自觉的笑起来,来人应该是傅白棕。   傅白棕和苏鹏给我带了午饭和膏药,我们谁也没提及上午的争吵。   没多久,叫文晓跃的女生和几个人也过来我这里,带着酒和零食,看来他们把我这里当成聚会点了。   期间我看到文晓跃追逐傅白棕的眼神,终于明白她对我莫名的敌意来自何处。于是我对她促狭的笑笑,她白我一眼后又主动坐到我身边。   “别告诉他。”文晓跃没好气道。   “我可没闲功夫多管闲事,不过你眼光不错。”我也没好气的回她。   “你不喜欢他?”她有些诧异。   “我喜欢的是xxx。”我报出个男星的名字,话说的很诚恳。   “你有病吧。”   文晓跃瞪大眼睛看向我,随即她捕捉到我眼中的戏谑,跟我一起笑。   整个下午我跟傅白棕的同学笑闹打斗,玩的很嗨。傅白棕看到这样的我笑的比我还开心。苏鹏总结是我这个纠结癌晚期病人终于想开,开始为祸人间了。   我没有回答,有时答案并不重要。   因为罕有的好心情,我难得一夜无梦。   本以为关掉闹钟可以睡到自然醒,天不遂人愿,早上八点钟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姜潮坐在我家的客厅里和某人讲电话,我则一头雾水陪坐在旁,茶几上他带来的田记小笼包和豆浆冒着热气。   手术不是安排在明天吗?难道是特意来做术前沟通?这也不是他的作派啊。听他讲了十几分钟的电话还没有挂断的意思,我好脾气的对他笑笑,他看的明白,冲茶几扬扬下巴。   合着大早晨您是来给我送早餐的?   我怒火攻心时听到他电话里的女中音彪高,“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先说清楚女模特是怎么回事?”   “吃醋了?我故意安排的,我就是想看看你还在乎我吗。谁知没掌握好度药下猛了。那女模特还以为我想潜她呢,不过我看她那意思倒挺愿意的……”   “我乐意个p!姜医生睡完我不认账!”   姜潮赶紧把我嘴巴捂上,对电话那端解释道,“美娜,你听我说,这是一个小妹妹在恶作剧!美娜,美娜?喂?”   场面安静下来,姜潮缓缓放下手机,他的物理技能和咸蛋超人同款,都可以从眼睛里放射出x光线,杀伤力爆表。我想我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脚伤未好,臀部行动力还是很强悍的,我一错屁股蹭到了沙发的另一侧。   “开个玩笑而已嘛。”   “我睡完你不认账?那也要等我睡完你才知道啊。”他边说边抽出腰带放在一边,抽出衬衣下摆,又继续解扣子。   我认为这个奇葩真有可能会把我就地正法,我确实有些怕了。   眼见情形不妙,立马起身做单脚起飞状。“冲动是魔鬼!”   “别怂,过来让我看看账单明细。”   我看他表情认真语气诚恳,于是匆忙从沙发蹦达到大门口。   回首一看,姜潮已经赤裸上身,精壮的胸肌和腹肌大方的摆在那里,甚至还有人鱼线!   So nice!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我差点把持不住回身反攻,不过俗话说得好,色字头上一把刀,保命要紧。   于是我在他马上要抓到我时冲出大门……扑倒在傅白棕的怀里。   什么情况?   我和傅白棕表情一致。我看着傅白棕,傅白棕看着姜潮,过了几秒钟他喃喃道,“我给你带了早餐过来……”   然后我身后一声巨响,门关上了。   这是一个混乱的早晨。   我坐在傅白棕家的沙发上暗自懊恼。怎么一遇到姜潮我就容易情绪失控?我怕隐隐有些感觉不妙。   我揉揉太阳穴,对傅白棕说:“手机借我,我打个电话。”   铃声响了几秒立即被接起,“你好,哪位。”郑医生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妈妈是我,姜医生一大早跑到我这里,二话不说把我赶出家门。……就是字面意思,他把我锁外边了。嗯嗯,不急,您放心,我在隔壁邻居家呢。好的好的,那我挂了。”   我把手机还给傅白棕,他一脸担忧接过手机,道:“你们……他强暴你?”说完他瞄了眼我的胸口随即别开视线,此时穿着吊带睡衣的我春光无限好,雪白曲线一览无余。   我赶紧护住胸部,“别胡说八道。拿件你的衣服借我穿一下,谢谢。”   我在傅白棕家毫无做客的自觉,十分随意。也许我内心隐隐仗着傅白棕对我的喜欢所以有恃无恐,这大概也是作为女人普遍存在的劣根性。   穿着傅白棕的浅蓝色衬衣,我屈身躺在沙发上,橙白阳光洒进来铺在我的身上,令我舒服的眯起眼睛,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   傅白棕坐到我身边时我丝毫没有警觉,他一手握住我的小腿,一手拖住我的脚踝,细细查看我的脚伤。浅蓝色的衬衣裹着睡裙滑到了大腿根,肌肤在颜色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白皙透明。   傅白棕忽然松开手,脚摔在沙发上痛得我一个激灵,只听傅白棕站起身结结巴巴的说,“张、张姨。”   我比傅白棕的情绪还紧张,瞬间坐起身,知道这下误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