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荒野狩猎 温暖的阳光从树缝泄下来,在盘邑面前发亮的枪管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这是他第三次跟爷爷盘古进深山沟壑狩猎,却是第一次拿枪。爷孙俩举着猎枪沿河道向上游涉水前进,热气在水面上蒸腾,像晨雾如烟如缕,周围恬静安逸。 10分钟前,一头中枪的野猪从山上窜到河对岸没了声响,那是盘邑的爷爷盘古开的枪,已经击中要害,野猪逃到河对岸正藏在那突出的岩石后面残喘。 举枪靠近目标,盘邑这个大学毕业还找不到工作的瑶家小伙子,握枪的手渗出了汗,枪管在微微抖动,他那双眼睛,带着一种兴奋与惊恐参半的神情。 河道慢慢变窄,河水没过膝盖,爷孙俩虽然小心翼翼前行,但还是弄出了声响—— “哗啦,哗啦。” 突然,从对岸那高出河面五米左右的岩石上跳出一头野兽来,它想试图跃到河对岸低洼的泥田里。这就是那只受了枪伤的野猪,就在它庞大的身躯跳到爷孙俩头顶的瞬间,盘古举枪猛然射击,又打中了!枪药在毛皮上燃起一丝青烟。 紧接着,“啪”的一声巨响,野猪重重地掉到了对岸的泥田里,不动了。 爷孙俩亢奋地跑过去,河面上顿时溅起几道晶莹透亮的水花。 两人从河堤爬上田埂,看到泥田里躺着那只中了两枪的野猪,放慢了脚步。 枪管一步一步靠近,突然,野猪猛然翻身拼命向前窜去。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让盘邑吓了一大跳,慌乱中朝野猪开了一枪,枪声一响,枪管一颤,盘邑的双手被震得发麻,只听见前面传来一声惨叫声,那声音尖锐凄厉,不像是从膘厚多肉的野猪嘴里发出来的。 盘邑吓呆了,停下了脚步,目光惊愕地盯着野猪逃窜的方向。 野猪越跑越快,越奔越猛,两鬓斑白的盘古提枪追了过去。 野猪逃到崖边无处可逃,下面是峭壁和急流,它反过身来,扑向紧追不舍的盘古。盘古看野兽来势汹汹,连忙从腰间拔出直直的柴刀,刀锋对着野猪腹部。“咯”的一声,划出一条细缝,鲜血涌出。盘古因而被野猪重重的压在身下,好在没被撕咬,他呲牙咧嘴地推开已经死翘翘的野猪,从烂泥里钻了出来。 盘邑惊魂未定,又听到一声惨痛的嘶叫声,他闻声望去——在田埂那头,一个全身长满黑毛的怪物躺在水洼旁边,水洼里还有几条鲜活的鲤鱼在跳跃。怪物痛苦地扭曲着一张兽脸,一只手拿着一顶奇怪的帽子吃力地向盘邑挥动,像是在求助。那厮长得矮小,盘邑举枪靠近,看清了它的模样:长臂及地,独足向后,似人非人,似猴非猴,面皱如叟。它一只手捂住胸口,深红的血液从嘴角里渗出来,显然是中了枪伤。 盘邑看到怪物的惨状,双腿杵在烂泥里微微打起颤来。 怪物看到盘邑站着不动了,忙将捂住胸口的手挪开,胸前立即露出一个鲜红的口子。 “啊!”盘邑惊叫一声,忽然想到,这可能是自己刚才慌乱中开枪的杰作。怎么这么不凑巧?自己刚才明明只看到野猪跑过,没看到别的什么东西呀! 盘邑忙倒退两步,举枪瞄准受伤的怪物,生怕它扑过来伤害自己。怪物无力地摆摆手,咬着牙痛苦万分地把帽子戴在头上。瞬间,不可思异的事情发生了,怪物不见了,好像从地球上凭空消失了一般。 盘邑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张口结舌,按在猎检扳机上的手指僵住了。等盘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怪物倏地一下又现身了,只见它已把帽子摘了下来,盘邑看出了这一切的玄机就在这帽子里,立即举枪锁定那顶奇怪的帽子。 怪物再一次吃力地把帽子戴在头上,这次盘邑看清楚了,帽子扣上的瞬间,怪物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像空气一样挥发了。等它把帽子摘下来,毛茸茸的身体又出现在眼前。 盘邑感觉全身每个细胞都活跃起来了,他心里在想,这难道就是爷爷经常跟他讲的“矮老爷”的隐身帽?不会吧?世上真有这样神奇的帽子? 世上无奇不有,尽管你不相信,它依然存在。 盘邑看到怪物一副虚弱的样子,伤口正在流血,于是壮着胆走过去。他想要那顶帽子,但更想先把这个怪物身上的血止住。 盘邑扯下夹克衣袖上的一块布,走过去抱着怪物包扎伤口。 血止住了,但怪物快不行了。它把那顶神奇的帽子放到盘邑的手里,盘邑推却着不要,他不能趁人之危。怪物见盘邑不肯收下,着急了,用上最后的一点力气把帽子塞进盘邑的衣服口袋里。 这时,盘邑的爷爷盘古跑了过来。 “怎么了?” “我误伤了它!” “你刚才胡乱开的那一枪?” “嗯!” “这个怪物我见过,就是我经常跟你讲的山魈,矮老爷。” “这真就是矮老爷?” “对,你伤了它,其它山魈会来报复的,快走!” 祖孙俩说话间,危险已经悄悄逼近,就在盘邑轻轻放下怀里受伤的山魈的时候,老人的手臂猛然被两股无形的力量架起来托到半空中,紧接着两只脚也无形地离开了地面。 盘古心中大惊,叫苦不迭,这种遭遇他经历过,是隐身的矮老爷绑架了他,他连忙大声喊道: “阿邑,快跑!” 盘邑看到爷爷被无端的架到半空,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虽然听到爷爷的叫声,但双腿像是中了魔一样的迈不动步子。 盘古面部朝上,直直地躺着,像被钢丝吊起来一样,身体平行路面向前飘移。他拼尽全力大声喊到:“阿邑,快跑!跑得远远的,快——” 爷爷最后的一个“快”字把盘邑震醒了,他丢下枪,转身沿着山路飞奔而去。 盘邑一边跑一边哭出声音来。 “呜,呜……” 爷爷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他的父母在他5岁的时候就外出打工了,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回来过,只是偶尔给家里寄来一点钱,他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大部分都是爷爷在这片山林放松油、打猎换来的,他不能没有爷爷。 男儿有泪不轻弹,盘邑内心柔弱,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祸是自己闯的,却要爷爷来受罚,他心里难过得要死,一时竟有咬舌自尽的冲动。 正文 第二章:天下美事 盘邑没命的跑,像在追赶西坠的太阳,他跑到山顶,太阳已经没了影踪。 山坳里,一个木楼密集的村落已经飘起了袅袅炊烟。 盘邑从寨子后面的山路跑下来,脚尖一磕,一头从芭蕉林的斜坡上滚落下来,一时天旋地转,日月无光,额头撞到岩石上,整个人掉到下面的山路边。 盘邑全身剧痛、眼冒金星,差点都爬不起来了。 盘邑的家就在这芭蕉林下面,那是一栋低矮的两屋木楼。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迈动蹒跚的步子,向自家后门走去。 他家后院杂草丛生,很显然是没有女主人打理,他推开木门进去。 屋里摆设很简陋,板壁上挂满了兽皮和刀具。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反手把门闩死。 盘邑一心想着口袋里的那顶隐身帽,他站到衣柜的镜子前,镜子里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额头撞破,渗出鲜血。 盘邑全身疼得要命,像有几条蟒蛇正在撕咬他的小鲜肉,痛苦得一张英俊的脸都变得扭曲了。 他忍受着痛苦,从口袋里拿出那顶奇怪的棕丝帽,双手慢慢托起帽,颤巍巍,小心翼翼地戴在头上。突然,镜子里的人影子没了,妈呀!他伸手到镜子前摸索,但什么也看不到了,整个人影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 天底下真有这样神奇的事?盘邑先是大惊失色,既而大喜过望,他激动得有些手舞足蹈起来。妈呀,自己真的隐身了!那以后各大银行,我岂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里面的钱我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哈哈,想想都是爽歪歪的。 盘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连忙把帽子从头上摘下来,顿时,他整个人又出现在镜子里,而且他低头不看到自己的前胸和手足,只是近距离地看到自己的鼻尖和几根睫毛。 镜子里,盘邑额头上的血滴快掉下来了,他连忙戴上帽子,瞬间人影没了,只见一滴鲜血从上往下滴落到地板上,渗进了木板里。 突然,屋外一声巨响让盘邑绷紧了神经,他立即脱下帽子塞入上衣口袋,竖起耳朵辩听:像是有物体从屋后的芭蕉林里滚落下来撞到了后院的门板上,紧接着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老鼠从屋底窜上了梁房。 他屏住呼吸,窗外突然“嘣——”的一声巨响,直把盘邑惊得快趴下了,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他立即跳到床上,用厚厚的绵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嘭,嘭…” 窗下不断响起敲打板壁的震裂声,夹在木板缝隙里灰尘都纷纷地掉落了下来,在盘邑的床头铺了薄薄的一层。 盘邑心想是山魈找上门来了,它们这是要连本带利索回他们的东西,本就是那顶帽子,利就是他的小命。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想不到一切来的这么快,他真是高兴得太早了。 盘邑家靠近后山,显得独门独户,这么大的动静远在100米开外的邻居根本没听见,何况现在雷声震破黑夜,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盘邑闷在被窝里听到了“轰轰”的雷音,把头探出被窝,一记闪电从窗子外射来,他赶紧缩回被窝里。 但是,在雷声的掩护下,窗下撞击板壁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把木板砸烂。 盘邑在被窝里躲不住了,他赶紧抛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打开置放在衣柜旁的红漆木箱,掏出里面的旧衣服和烂绵被,跳进去扣上箱盖。箱子里空间小,闷热无比,好在箱壁上有两个防腐眼可以透气,否则他在里面得活活憋死。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哗啦”巨响,窗子那边的板壁被撞破,没看到什么东西进来,只见床上的被子被无形的提起,抛开,落在地上。 盘邑躲在木箱里透过两个防腐眼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在箱子里打起哆嗦来。他又听见板凳翻倒,衣柜门撞开和木箱被锁上的声响。 突然,红漆木箱被无形的力量提了起来,这时,闪电把黑暗照得煞白,箱子像会飞似的翻窗而出。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闪电擦燃黑夜,雷声震断山河,泥泞的山路上只见一只木箱独自离地飘移,没看到人抬走的身影,如果这一幕被路人看到,非吓得尿裤子不可。 雨水从山坡上纷纷泻下来,汇入河里,河面的水位顿时涨了起来。雷电越来越密集,箱子向前飘移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等到红漆木箱飘移到河岸悬崖边,停了下来,雷电中,红漆木箱突然被抛了起来,掉入滚滚的洪流中。 红漆木箱在黑浪中翻滚,一会沉入洪水里,一会儿又浮了上来。盘邑锁在箱子里动弹不得,只觉得晃得要命,弄得头晕目眩,连连作呕,眼看就要受不了了。 突然,一阵揪心的失重感裹住了他,他觉得自己正坠入无底的深渊。 一道电光闪过,原来,红漆木箱随着洪流飘到了万丈瀑布崖边,正徐徐下坠…… “噗”的一声闷响,木箱掉入洪流翻滚的深潭里。 木箱里的盘邑在这一剧烈的颠簸中被震得晕死了过去。 木箱沉入潭底又浮了上来,随着洪流继续向前飘动,时不时还撞击到岸边的岩石上。 第二天,风和日丽,天地恢复了平静。 一夜之间,红漆木箱从贵州狭小的河道飘到了广西的都柳江上,浑浊的江面一片狼藉,水面上热气蒸腾,江面上的水位已经上涨到坐落在江边人家的廊前。 一个中年人在江边插起一排钓鱼竿。这时,有一根鱼竿线被拖动,鱼竿自动弹起来,把吃饵的鱼从浑水里钩了出来。 中年人赶紧跑过来收鱼进篓,他上好鱼饵再次把鱼钩抛入水中。 突然,他看到江面上漂过来一只红漆木箱,那只木箱挺大了,也挺沉的,感觉里面装有不少的货物。。 木箱飘向岸边,中年人走到水边把木箱拉了上来,心想今天总算捡到宝了。他用柴刀把铜锁敲开,打开箱盖,看到里面缩卷着一个人,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中年人伸出食指触到盘邑的鼻孔下,发现还有一丝气息,连忙把人从箱子里扶起来背到身上,抛下鱼篓往家走去。 正文 第三章:仙境一游 盘邑一直晕睡不醒,弥留之际跟着一群人爬上一座高高的山坡,那些人他都不认识,彼此之间不说话,大家耷拉着脑袋慢腾腾地向前拖动脚步,像是一群赶往囚牢的罪犯,又像是一伙走上天堂之路的冥境幽灵。 盘邑只觉得那条阴暗的山路又徒又长,长得让他走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 中年人把盘邑背到家里,看这个陌生的小伙子一直在塌上迷睡不醒,怕出事,连忙叫上三个壮汉一起把人抬上山,去找侗寨的神医吴绵。 四个人抬着担架不知走了多少里路,只觉得脚下的路越走越长,肩上的人越抬越重……暮色霭霭时分,透过空气中微亮的缝隙我看到半斜坡上有一灰蒙蒙的村落。 好不容易找到神医吴绵的家,神医却出诊未归,家里只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侗族姑娘,中年人跟这个姑娘说明了情况,要把盘邑留下治伤,小姑娘看到盘邑伤势挺严重的,头上身上红一块青一块的,不好拒绝,就答应了,那四人就放心连夜赶回去了。 侗家姑娘名叫吴秀秀,是神医吴绵的孙女,她见盘邑气若游丝,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没等爷爷回来就捣草药给他敷上,等神医回来吴秀秀正在给盘邑灌药汁。 吴秀秀把来人情况跟爷爷讲清楚后,吴绵马上查看盘邑的伤势,最后给他把把脉。 神医点点头说:“阿秀,这个人送来得及时,而且你用药也准确,现在气息开始转顺了,如果你等我回来再上药灌药,恐怕神仙也救不了他。” 吴绵从小教孙女秀秀说汉语,彼此习惯了用汉语对话,两人跟本寨认识的人交流都是说侗话的。 吴秀秀听阿公夸自己用药及时准确,满心欢喜,迷笑着说:“阿公从小带我上山采药,这些药治什么病,养什么伤,我早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嗯,聪明!不愧是我吴绵的孙女呀!”说完,吴绵也笑了起来。 吴秀秀乐得嘴角上扬上,秀气的瓜子脸上现出一个得意的酒窝。 爷孙俩不再说什么,让病人好好休息,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三天后,盘邑依旧晕睡不醒,十三天后,盘邑还是紧闭着双眼。这天,吴秀秀开始着急了,她见草药又快用完了,一大早起来就独自上山采药去了,爷爷在家一边做家务一边料理床上的盘邑。 浑浑噩噩中,盘邑跟着那群人走呀走,终于走到了山顶,远处的天际慢慢变亮了,眼前的景色渐渐清晰起来…… 突然,盘邑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全身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疼得要命,像有无数根尖针插在身上一般。 他身上尽管疼痛,脑子却异常清醒,他一醒来就在身上乱摸一通,发现隐身帽不在了,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他看到自己身上穿一件粗布白衣,那件破烂的夹克不知哪儿去了,眼睛飞快地扫描房间的每一个角度,最后看到自己那件夹克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枕边,破烂的地方也缝补上了。他赶紧把手伸进夹克口袋,那顶棕丝帽还在,他掏出来一看,没人动过,跟原来的一样,他放心了。 这时,隔壁厨房里传来了锅碗瓢盆的撞击声。 接着,从房门缝隙飘来了一股清香,这香气不像丁香花那样淡雅,也不像野蔷薇那样浓烈,而是一种奇异的茶香。 盘邑的味觉被诱惑着,在床前来回走了几步,心里想着:这是哪里呀? 吴绵听到了脚步声,连忙走上楼来,他推开房门,手里拿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早餐,他对盘邑说: “老弟,醒了?赶快把这碗油茶吃了吧。” 盘邑仔细看来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他一身黝黑的布衣,脸上一道道深雕的皱纹堆出了慈祥的笑意。盘邑的心为之一动,第一次感觉到皱纹有那么的亲切,顿时感悟到:原来皱纹是笑容留下的痕迹! 老汉把油茶放在床头前的方桌上,盘邑看着老汉说不出一句话。 “吃吧,这是用干糯米炸成的米花。”老汉又说。 盘邑坐到床边双手捧起那碗油茶,低头用嘴唇蘸了一点汤,鼻子吸进从碗里升腾上来的热气,果然除了有炸米花油腻的酥香,还有茶叶融于水的清香。这油茶比爷爷做的早饭更香,更诱人胃口,他搅动筷子,却只吃下几口,他觉得胸口胀痛得厉害,放下了筷子。 “别急,慢慢来,等一下再吃。”吴绵看盘邑不说话,躬着身子出去了。 盘邑瞥了老汉一眼,发现他的背已经驼了。 吴绵在外面忙碌着,盘邑只听见他一会儿上楼一会儿又下楼。 “老弟,我去割牛草了,你可以出去转转,中午回家吃饭,我去放田水捉几条鱼来下酒。” “老爹,”盘邑大声叫了一声,却发现声音很,估计老汉跟本没听见。 果然,吴绵没有回应他,响着脚步声走出去了。 盘邑走出房间坐在吊脚楼外廊的长板凳上,他看到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锦旗,什么“妙手回春”、“救护天神”、“九寨神医”等,想到了自己的爷爷。 他爷爷学过苗医,也治愈过许多村里人,但没人送他锦旗,这次被山魈捉去,肯定是凶多吉少。盘邑想到这里,心痛开始猛击他的胸膛,他不得不俯下身来做了几个俯卧撑,以扩胸来缓解心肌搐痛的力度。 不能这样坐着,得出去走走,盘邑告诉自己,于是他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出家门。 站到门外,盘邑放眼望去,斜坡上一排排一层层吊脚楼笼罩在晨雾里,如同仙境。他沿着石块铺成的小路走进寨子。 一路上他遇到很多的老汉和老媪。老汉有的手里牵着黄牛出寨犁田,有的已经挑着一担牛草回来了;老媪有的手里提着蔬菜、脏衣、垃圾,有的肩上挑着禾谷,手里牵着光着脚板流着鼻涕的小孩。不过,不管老汉还是老媪,也不管他们有多忙,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手里提的货物有多沉,都会主动热情地问他一句: “侬,掼抹驾呀!”(侗语) 盘邑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绝对可以猜出是一句问候语,包含老者对晚辈亲切的问好之意。他唯有躬身点头回敬,想不到其它的躯体语言了。 来到寨子中央,那里屹立着一座鼓楼。虽然显得有些颓败,但在雾气中更显得有出分沧桑、雄劲和神秘的风韵。走进鼓楼,他有意识地抬起头,发现楼顶已经能看见天了,稀稀拉拉的瓦片断离出几个大窟窿。楼壁上的图案也因雨水的腐蚀开始脱落模糊。伫立许久,他仿佛感受到了历史蜕变的力度和岁月吞噬时光的残虐。 鼓楼的东对面是一座保存较好的戏台,两边的台柱上贴着一副用红纸写的对联:“谁为袖手旁观客,我亦逢场作戏人。”字体苍劲有力,细品其中含意,不由得令他羞颜浮面,自己不正是一个袖手旁观客吗? 盘邑颇有几分失落地走出寨头,眼前的景色又把我的魂勾住了。层层的梯田淋浴在晨光里,太阳出来了,田水里折射出道道金光,仿佛那儿满满的都是灿烂的金子。是呀,那里长出的可不是金子吗?养活了这一代代刀耕火种朴实无华的一族。 梯田从山头到山脚,蜿蜒有致地包围着整座大山。抬头看山头,那白云飘渺之处,几蔟人影正在拿牛犁田,这让盘邑一时难以分辨是天上还是人间。 他俯首瞰览山脚,一条小河上架起一座秀气的花桥,桥下几个着装淡雅的女子正在洗涤衣物上汗水沉淀下来的污渍。 盘邑站在小路边看得正入神,一个挑重担的老者从身边经过,老者回过头来。 “老弟,是你呀!回家吧,我们烧鱼下酒去。” 盘邑正眼一看,原来是救他并给他送早餐的老爹,他手上拿着一串用竹条穿好的鲤鱼。。 “老爹,是你呀。”盘邑变得满心喜悦,脸上自然地露出一丝微笑。 “拿着,我们回家。”吴绵把那一串还在竹条上活蹦乱跳的鲤鱼递给盘邑。 盘邑勾在手上,觉得还蛮沉的,估计有个三五斤吧。 吴绵走在前面,盘邑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吴绵背都驼了,但挑起担子来还那么带劲,晃悠悠的一担青草不知是压在他的肩头还是背上。 “老爹,我来挑吧。” “不用,你的伤还没好呢。” 正文 第四章:笑死个人 回到家,吴绵放下担子,从担回来的青草堆里摸出几把野菜,唤盘邑上楼。 吴绵动手升起了木炭火。架上烧烤架,开始烧鱼。鱼油不时滴在炭火上燃起火焰,整个空间弥漫着焦鱼的香气。吴绵找来几棵朝天辣放在架子上,烧好了切细和洗净的生野菜一起放进一个大瓷碗里,又往里倒入少许盐巴,最后还从里屋端来一小坛子酒。 这时,楼下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上楼来,那声音干净利落,非常轻盈。 待来人上到二楼,盘邑整个人都愣住了。只见一个背着竹篓的侗家姑娘,她头上挽偏髻,插长簪,上穿花边衫,下穿百褶短裙,小腿绑青布;她汗津津的小脸,尖尖的下巴,微微抖动的胸脯,脸上巧然一笑,梨窝浅现,盘邑的魂被勾去了。 这个侗家姑娘就是吴秀秀,她放下竹篓,上来就挽住盘邑的手臂,一副混熟了的样子,她拉扯着盘邑问: “咦,你醒了?” 盘邑被她这么一挽,一问,愣得更傻了。 在盘邑的认知里,与眼前这个漂亮的侗族姑娘是初见,她怎么表现得这么热乎,难道是认错人了? 吴秀秀没有认错人,这个浓眉大眼的年青异性,她已无数次默默的凝视他的脸,他的气息已然熟悉,她甚至像妻子一样的擦拭过她伟岸的身躯,十多天以来她已经感觉到这个男人已经融入他的生命里。 吴秀秀见盘邑没反应,走到阿公的面前,在阿公的耳边问道: “阿公,她失忆了吗?” 吴秀秀压住说话的音量,但她的声音如百灵鸟般清脆,盘邑听得清清楚楚,她晃了晃脑袋,抖擞一下精神。 “哈哈!”吴绵笑着对着盘邑说:“这是我的孙女吴秀秀。” 盘邑赶紧上前一步,说:“老爹,我叫盘邑。” 吴秀秀一听,顿时不高兴了,瞥了盘邑一眼,嘟着嘴说:“什么老爹,叫阿公,我不想叫你叔叔。” “对对,阿邑,你就跟秀秀叫我阿公吧”吴绵微笑着说。 “好,好!”盘邑连忙点头。 “秀秀,你去洗把脸,准备吃饭了。”吴绵催促地说。 吴绵说着在餐桌前坐下来,他摆上三个土碗,倒上三碗酒,招手让盘邑坐下。盘邑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到吴绵身边,眼睛不时瞟向在外廊洗脸架前洗漱的秀秀。吴绵看出了他的心思,温和地说: “秀秀的父母早些年就出去打工了,是我一手把她拉扯大了,这个姑娘聪明伶俐,就是不爱读书,高中不毕业就回家了,说是回来跟我学医,哈哈!” 盘邑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她倒是记性好,学得也快,你被人从江上救来抬到山上,就是她及时给你敷药喂药,你才活过来的。” 盘邑有些怦然,连忙问道:“阿公,真的吗?” 吴绵点点头。 “那我得好好的谢谢她!”盘邑由感而发。 “哎,你们都是年青人,谢谢就不用了。” 说话间,吴秀秀已经洗漱完毕走过来,在盘邑的对面坐下。 盘邑觉得美女一出现,整个小屋都变得亮丽起来,他的心也因此狂跳个不止,全身里里外外的疼痛感顿时也消失了一大半。 “谢谢什么呀,阿公?”吴秀秀问爷爷,眼睛却看着盘邑。 “哦,没谢什么。来,吃饭了,我们爷孙三人先喝上一口。” 吴绵先递给盘邑一碗酒,再递给孙女一碗,最后自己提上一碗。三人把酒碗碰到了一起,颇有几分梁山好汉的豪爽气势,吴绵一饮而尽,盘邑喝了一半,吴秀秀只抿了一口。 拷鱼香气扑鼻,再加上半碗酒下肚,盘邑顿时来了精神,他把一条拷得黄焦焦的鱼夹到吴秀秀的饭碗里,口齿利索的说: “秀秀姑娘救了我的命,我无以回报,借阿公这碗酒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说淹提碗一饮而尽。 盘邑喝完,见吴秀秀一动不动,俨然不领他的情,笑面顿时耷拉了下来。 吴秀秀把小酒坛拿过来给盘邑的空碗倒满酒,朗声说道: “你拿半碗酒敬我,我当然不跟你喝了。” “好!”盘邑又提起面前那满满的一碗酒,说:“秀秀,我敬你!” 吴秀秀这时才跟他碰起酒碗,两人相视一笑,同时一饮而尽。 “阿邑有伤在身,不宜多喝,多吃菜。”吴绵说着把一条拷鱼夹到了盘邑的碗里。 “阿公,我看他有内伤,多喝咱们的浑酒才好得快呢。”吴秀秀抢着说。 “也对。”吴绵说,“这酒除了放有蛇胆,还有几种治身体酸痛的草药呢。” 话虽如此,但盘邑不胜酒力,两碗酒过后就有些醺醺然了。当她看到对面一直笑脸挂面的美女,就豁出去了。 盘邑主动给三个空酒碗倒满酒,对吴绵说: “既然这酒能治我的内伤,阿公,来,我敬你一碗。” 吴绵没有推脱,举起碗就跟盘邑碰以了起来。 三碗酒过后,盘邑看对面的美女就有些人影晃动了,而吴秀秀喝了整整一碗酒过后,脸上泛起了红晕,像两朵鲜嫩的桃花,美得不可方物。盘邑看得暗咽口水,慢慢露出了饥渴男的丑态。 这时,一个手机的铃声响了。盘邑下意识地摸了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的手机。那天跟爷爷盘古去深山打猎,他怕丢失了,就把手机放在自己书桌的抽屉里了,回家时太慌乱也没有去拿手机,手机搁在家里书桌的抽屉里呢。 那是吴绵的手机,他站起来到外廊边去接听电话,吴绵在电话说了几句侗话,然后走过来对盘邑说: “阿邑,你和阿秀慢慢吃,我得去邻村一趟,有一个小孩被蛇咬伤了,我得赶紧过去。” 吴绵说完没等两人表态就进屋拿药箱下楼了。 “阿公,慢点,带上手电筒呵!”吴秀秀说。 “带了。”吴绵回答后,声音已经到了楼下。 这时,楼上只剩下盘邑和吴秀秀两个年青人了,气氛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盘邑在上大学时交过一个女朋友,但两人仅仅是牵牵手而已,最后爱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其中的原因是盘邑觉得自己是山沟里出来的,家里穷,没自信,抓不住机会。有一次那女孩在他面前微微闭上眼,掂着脚抬起头,他却没有吻上去,唉,傻蛋一个。 那女孩名叫张凯丽,城里人,她爸爸是做生意的,妈妈是个初中老师。张凯丽最初看中的是盘邑的帅气和老实,但她觉得这人老实得太离谱了,连接吻都不会,后来就跟班上另一个追她的男生好上了。 盘邑因此经受了失恋的痛苦,当天晚上他买来一瓶啤酒喝,只喝了半瓶就喝醉了,真是窝囊又太搞笑了的初恋啊! 吴秀秀看盘邑在想心事,抿着嘴直直地看着他,盘邑回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在拷鱼的焦烟中交汇,都傻傻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吴秀秀问。 “我,我在笑吗?”盘邑讪讪脸,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你这人,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害什么羞嘛?” “我,我没有。”盘邑强制扬起脸,直视吴秀秀火辣辣的目光。 “阿公不在,你就没话跟我说了吗?”吴秀秀问。 “有。”盘邑说有,但又不知说什么,像个傻蛋似的又给自己倒上一碗酒,他想借酒壮胆,没说一句话又把整碗酒给喝没了。 吴秀秀看着他的傻样,掩嘴咯咯地笑起来。盘邑看美女在嘲笑了,怒气和酒气一起冲上来,开口说着: “你救了我,我要报答你。” 吴秀秀听他这么一说,笑得更欢了,问:“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我,要——”盘邑一时说不出怎么报答人家姑娘,言语又卡壳了。 “你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吴秀秀开玩笑地说。 “啊——”盘邑感到十分意外,立即特兴奋特认真地说,“可以吗?” 吴秀秀受不了,背过脸去哈哈大笑起来。 “不跟你玩了,我一身的汗,洗澡去了。”说完,吴秀秀看也不看盘邑一眼,站起来走到洗漱架下拿上手巾,走进厨房提热水洗澡。 正文 第五章:看与不看 盘邑一个人晾在那儿,挺没趣的,他默默地把拷好的鱼用筷子夹到一个大碗里。他一听到脚步声,放眼看去——吴秀秀提着一桶热水从厨房出来。等她转脸过去下楼,盘邑放肆地盯住她的背影看,这个侗家美女不但前突,而且后翘,短裙下的大腿白汪汪的。 吴秀秀走进楼下用瓷砖铺就的浴室,关好门,开始在里面舀水洗澡。 盘邑听到哗哗的水声,放轻脚步走了过去,等走到楼梯头又停了下来。这时,他的自卑感和道德感全冒了出来,人家姑娘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呀,自己怎么可以侵犯她,就算只看一眼也是天理不容,罪不可赦。 盘邑带着几分醉意和失落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头一靠上枕头他就想起了那顶可以隐身的帽子,何不试试?如果吴秀秀看不到他,自己可就真的捡到宝了。对,想到这里,盘邑连忙从枕边的衣服口袋里掏出那顶怪异的帽子,戴在头上走到外廊的洗脸镜前照了照,当他在镜子里看不到自己的头像,胆子变大了,转头准备下楼。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了,吴秀秀甩着一头湿漉漉秀发,身上裹着浴巾从里面出来。盘邑一看到吴秀秀,就惊慌失措起来,他一时忘了自己是隐身的,忙不迭地逃回自己的房间。谁知,他睡的房间和吴秀秀的闺房只有一墙之隔,而且门是挨着的。慌乱中他走错了门,跑进了秀秀的房间。当他发现不对劲时,已无路可退。 吴秀秀已经走进房里来,她闩好门,在衣柜前褪下浴巾,盘邑躲在床角睁大眼睛看到了一切——白花花的身子一点赘肉都没有,该突的地方明显突起,该翘的地方毫不客气地翘着。 顿时,盘邑脸上发烫,身体像着火了一样燃烧,他赶紧把脸背过去。 吴秀秀哼着山歌穿上衣服,那是一套洗得泛白的运动校服,感觉尺码小了一号,但裹在她身上更能勾勒出她身材的玲珑曲线。 盘邑看到吴秀秀已经穿好衣服,慢慢地站了起来。他动了几下发麻的双腿,却在木板地面上弄出了声响。吴秀秀立马转过头来东张西望,什么也没看到,以为是房里进了老鼠,走到盘邑站立的地方查看。盘邑吓了一大跳,赶紧躲到床的另一角。房间的窗子透着亮光,光线明朗,吴秀秀硬是什么也找不到。 盘邑这才晃过神来,自己是隐身的,她看不到自己。于是,他放轻脚步,捏手捏脚地走到她的面前。吴秀秀感觉有些不对劲,身子转动360度仔细观察,也找不出一丁点倪端来。 盘邑大喜过望,差点笑出声来,赶紧用手掩住嘴巴。 吴秀秀摇摇头,打开房门出去了。她站到外廊大声喊:“盘毅,盘毅,你是叫盘毅吗?” 盘邑躬着身走到吴秀秀身后,却不应声,他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身体捂了起来。 “盘毅,盘毅,你去哪儿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要乱跑呀!盘毅——” “哎,我在这里。”盘邑在床上应道。他此时已经脱下帽子现身了。 吴秀秀闻声走进房间里来,看到盘邑背着她弯着身躺在床上,关心地问:“是醉酒了?还是身上的伤疼得厉害?” 吴秀秀温柔的话语,让盘邑更受不了了,身体弯得更厉害。 吴秀秀看在眼,觉得不对劲,问道:“这么热的天,盖这么厚的被子,对你的伤不好。” 说着,吴秀秀走到对面,不由分说地把盘邑身上的被窝扯到一边。 盘邑想伸手去拉被子,但已经来不及,被子已扯到身下。 “怎么不说话?”吴秀秀问,盘邑答不上来。 吴秀秀看到盘邑睁着眼睛不说话,摇了一下他的手臂。盘邑这时有些罩不住了,开口说: “我不舒服,想睡一下。” “哪里不舒服,我看一下。”吴秀秀从头到尾打量着盘邑。 盘邑卷缩着身体,怕身体的变化被吴秀秀看出来,他越扭扭捏捏,秀秀就越怀疑有问题,果然聪明的秀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大姑娘的小脸,顿时刷地红了起来,赶紧把目光移向窗外,毫无边际地问: “你是叫盘毅吗?” “是,是呵。” “是毅力的毅?” “不,不是,城邑的邑。” “成毅的毅就是毅力的毅嘛,你以为我没读过历史呀!”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成,也不是那个毅。” “那就奇怪了,那是哪个成哪个毅呢?” “不,不关陈的事,邑是上面一个口,下,下面一个巴。”盘邑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下面,谁知吴秀秀跟随他的目光移到了那儿,顿时全哑了,都想到了那邪恶的层面,吴秀秀本来就红的脸变得更红了。 “可恶,有这样的字吗?”吴秀秀生气地说,脸色慢慢阴了下来。 盘邑见惹秀秀不高兴了,忙乱中抓住她的左手,两只手接触的瞬间,吴秀秀像触电一样的抖动着,盘邑在她的掌心上写了一个“邑”字,写完也没放开她的手,吴秀秀看着自己的掌心,问道: “上口,下巴。这个字念毅吗?” “是,是呀!” “口巴,怪不得你说话结结巴巴的,哈哈!” 吴秀秀转怒为笑,嘴角上扬,带出一个迷人的酒窝,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盘邑瞬间又被电到了。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我只在我喜欢的人面前结巴。” 这句话触动了吴秀秀,她双腿微微夹紧,对盘邑说:“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带去你唱歌。” 盘邑一听到唱歌就来劲了,因为他很想在这个美女面前露一手,连忙问道: “咦!你们这里还有KTV吗?” “到时你就知道了。”说完吴秀秀饶床走出去了。 正文 第六章:民族风情 盘邑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透进一点月光。 盘邑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特别香,身上的伤痛已经治愈了一大半,看来吴秀秀的浑酒治疼痛的功效还真不错。 盘邑早上没吃饭,只喝了四碗酒,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他翻身下床,走出房间,看到厨房门透出亮光。 他走进厨房,吴秀秀在屋里升起了柴火,那是一个平行于地面的火炕,上面支起一口黝黑的铁锅,她正在挥动锅铲炒菜,辣油和肉块在锅里翻滚着,香气扑鼻,惹得盘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炒什么呢,这么香?”盘邑问。 厨房里也没开灯,火光照在吴秀秀的脸上,她额头微微出汗,看到盘邑进来直夸她的菜香,巧然一笑,说: “炒蛇肉呢,敢吃吗?” “我什么都赶吃,包括人肉。”盘邑说着笑嘻嘻地坐到吴秀秀的身边。 “一觉醒来,怎么变得油腔滑调的了?你没吃错药吧?” “那就得问你有没有用错药了?” “咦,白天老实巴交,晚上吊二郎当,没见过你这种人。” “一回生,二回熟嘛,跟熟人我就是这么交流的。” “哦,原来你是以熟相欺。”吴秀秀白了盘邑一眼。 “我欺负谁也不敢欺负我的救命恩人呀!咦——阿公还没回来吗?” “那小孩还没有脱离危险,今晚阿公回不来了。” “哦。” “晚上还喝酒吗?” “不喝了,你不是说要去唱歌的吗?” “嗯,那你就尝尝我们侗家的糯米饭吧。” 吴秀秀递给他一土碗的糯米饭和一对竹筷子。 “来,所饭后饱了我带去寨子里唱歌。” “好!” 两人不说话,专心吃饭,吴秀秀夹了一筷子的红烧蛇肉到盘邑的碗里。 “这蛇肉给治你的伤,多吃点。” 盘邑看着吴秀秀,心里颇受感动,长这么大还有哪个姑娘这么关心他,他有点控制不住想放下碗筷过去拥抱她一下。 吴秀秀看了盘邑一眼,说:“别那么看我,你在我家里,就是我的客人,也是我的病人,我会医好你的,别想叉了。” “但,秀秀,你治好我的伤,我拿什么报答你呢?我现在穷得就剩下一件破烂的衣服了!”盘邑苦涩地说。 “我治你的伤,不图回报。阿公是个赤脚医生,却被十里八乡的人称为‘神医’,那是人们对他医德的赞誉,他从来不图回报,遇到困难户,他治好病还给病人钱呢。” “啊——”盘邑有点不敢相信。 “啊什么啊,不相信呀?”吴秀秀正色问道。 “不是,我是想问,你治好我的病,准备给我多少?” “扑哧”一声,吴秀秀差点没喷出饭来,她放低碗筷,认真地说: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你伤好后,给我做一年的长工抵债。” “啊——一年?” “怎么,嫌长?嫌长就开我医药费呀!” “不是,我是说怎么只做一年呢?最少也得做一,一辈子的嘛。” 吴秀秀想笑,但又控制住了,她不能让盘邑在话语上占了上风,继而说道。 “好哇,长工嘛越长越好,等我出嫁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我有了孩子,抱孩子洗尿片你包了。” “啊——”盘邑一时对不上话了。 “啊什么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给我做一辈子的长工。” 吴秀秀抢了上风,盘邑有点着急了,把碗筷放下,说到: “你这么强势,我担心你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还有你这个长工陪着呀,不孤单。” “唉,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说完盘邑站起来去开灯。 “今天停电了,我们这里电路一直不正常。” “有没有蜡烛?” “要蜡烛干嘛?这里光线又不是太暗。”吴秀秀又往火堆里加了几根生柴。 “我想看清你的面目。” “想看清,靠近一点呀!” 盘邑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凑过去,把矮板凳紧挨着她坐下,她偏过头来与他对视。她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巧的鼻子高傲地翘着,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她那微闭的小嘴在火光的照耀下红得异常的性感。 盘邑一时着了迷,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吴秀秀刚想说话,盘邑以电闪的速度凑上去吻住了她的嘴唇,感受到浓浓的湿热后才移开。 吴秀秀扬起手来,骂道:“你干什么?” 盘邑不慌不忙地说:“我看你嘴角有一颗饭粒,我怕浪费了,就过去吃了它。” 吴秀秀嘴角一撇,忍俊不禁,撒娇起来:“哎呀,你把我的初吻吃掉了!” 吴秀秀说着把扬起的手改成了拳头,准备捶打盘邑,盘邑站起来就跑。 吴秀秀没有追过去,她嘴角偷偷抿笑,动手开始收拾碗筷。 很显然,吴秀秀这个刚刚19岁的大姑娘已经被弄得春心荡漾了,她心里想着:这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突然就来到自己的家,一住就快有半个月了,他睡着的时候可爱,醒来的时候怎么这么调皮,自己明明被他欺负了其很开心,难道他就是老天爷安排来陪我度过此生的那个人?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吧! 一时无话,吴秀秀换上了一身侗家衣服,从房间里拿来手电筒,带着盘邑窜寨子去了。 夜空爽朗,星密云淡,一轮明月像个大银盘挂在天上,四周寂静,只听见蛙叫虫鸣的声音。 寨子中央那座尖尖的鼓楼里面,篝火熊熊燃起,火苗乱舞,火星四溅,像是要去烫鼓楼下两边对坐的侗家男男女女。 在侗家称谓里,未婚男子统称腊汉,未婚女子统称腊乜。 鼓楼下的长板凳上,腊汉坐左边,腊乜坐右边,腊汉青一色的青布头帕,瘦衣宽裤;腊乜都挽偏髻,插银花,上穿花边衫,下穿百皱短裤。火光照在她们一张张娇美的脸上,活像一朵朵月光下绽开的野玫瑰。腊乜这边坐满了,腊汉那边中间却空有两个人的位置,盘邑插坐在其中,跟大家静静地听着腊乜们合唱一首侗族情歌。 在这些腊乜里,最漂亮的要数坐在中间的吴秀秀,她不但脸蛋俏,身材好,而且嗓子更是一绝,如山泉般清亮。腊乜们唱罢一首,腊汉们对上一首。腊汉们的歌声浑厚,还能分出声部来,盘邑坐在里面动动嘴巴,滥竽充数起来,直看得吴秀秀吃吃的笑。 男女对唱几首后,最后大家要吴秀秀独唱一首琵琶歌,她也不推辞不胆怯,大大方方的唱开来,只听得她唱道: “贾貂良里气笑厄呃,乃貂勺补盖累,占亏姚里工呃……” 盘邑虽然听不懂歌词,但仍被那悠扬、怨婉的旋律迷住了,他看着吴秀秀一张一合嘴唇,心想自己刚才那一吻是多么的英明和幸福啊! 回来的路上,盘邑有些崇拜地问吴秀秀她刚才唱的那首侗歌是什么歌,歌词是什么意思,吴秀秀一边走一边回答他: 这首歌叫《遥远的情郎》,歌词的意思是——你可知道我特别的孤单,我是丈夫也没有,一个人过着好辛苦。情郎你是个特别好的人,住在那遥远的地方,相隔千条溪流,还有万座高山。情郎你住在大地方肯定已有心上人,我们在一起烤火聊天时你不好意思说,你跟我们一起唱歌时只是为了寻开心。情郎啊!你在远方会有你的妻子疼爱你,只是我没有你这个情郎,便不会再去爱别人了。 正文 第七章:蛮苗来犯 回到家,盘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尽是秀秀的香肩玉背,耳边还在回荡她悠婉的民歌曲调,真是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短短的一天时间,自己就跟她有如些亲密的接触,真是神速啊! 第二天,吃过早餐,盘邑执意要跟秀秀一起上山采药。 吴秀秀背着竹篓走在前,盘邑徒手跟在后面。两人沿着涓细的溪流向上跋涉,遇到崖壁陡峭之处秀秀伸出手来拉盘邑一把。盘邑也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本身没有那么矫情,只不过身上有伤,有些部位力量使不上,所以也就毫不客气地抓住了美女向他伸过来的援助之手。 一只柔软细滑的手握住一只粗糙的大手,有些拿捏不住,但两人配合得很默契,一拉一扯,一撑一纵,所有的沟壑都跨过去了,所有的峭壁都翻过来了。 一路上,吴秀秀收获不小,在长满青苔的湿壁上摘到小小的不知名的红果子,在灌木丛中挖到不知名的野人参,还有在身边,脚下采到各种不知名的绿色植物草药。 等爬到山顶,秀秀的背篓已经装满了药材。 走过“老虎坳”,两人来到了山峰的至高点。此时,阳光明媚,视野一碧千里,山里的人没见过大海,但远处层层叠叠的山海是见过的,那蜿蜒有致的山峦绵延几千里,一直延伸到视野看不到了青白缥缈之处。 突然,“砰”的几声枪响,惊飞了一山的鸟鸦。 山顶的裸石空地上,跑来一只受伤了的野山羊,它的颈部在滴血,走到盘邑的吴秀秀面前倒下了。 这时,从远处的草丛中跳过来四、五个手握猎枪,上穿紧身背褂,下穿宽大裤筒的猎人,从他们的装束来看,像是住在附近苗岭上的山里人。 领头的是一个年青人,他剃一个怪异的头,两鬓剃光,头部留一束辫子,衣褂敞开,露出黝黑的胸肌,极像古代某个部落的领袖。其余四人有老有小,装束大同小异,四人都把目光盯在了那只倒地的野山羊。 只有袒露胸肌的年青人目光一盯着吴秀秀,好像她才是他的猎物一般。 吴秀秀看到那凶恶的目光,心里有些害怕,这目光好像在那里见过,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向盘邑靠拢。 “阿秀——真是你呀!”那人说着,走到吴秀秀的跟前停下。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吴秀秀声音很大,胆子却缩小了很多,她说着伸手缠上盘邑的腰。 “哟!这是你的相好呀?怎么这副德行?” 盘邑被他这么一说,挺身而出,护在了吴秀秀的面前。那人见盘邑长是一身的文弱书生气,朝他脚尖开了一枪,盘邑吓得面如土灰,但也没有退却半步。 “阿秀,我是曹刚果,不记得了吗?”自称叫曹刚果的年青人看没把盘邑吓退,把抢举上天说。 “曹刚果?高中同学?”吴秀秀从盘邑身后站出来问。 “对呀!高一我们还是同桌呢,高二的时候硬是被班主任分开了。” 吴秀秀这时认出了这个人,曹刚果,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个蛮苗对她半路拦截、厚颜无耻的表白和调戏,她才放弃学业的。想不到今天在这荒山野岭,又遇到了这条疯狗,一颗心顿时紧张得揪成一团。她怕他又对自己无礼,虽然身边有盘邑撑着,但他们人多势众,而且手里都拿着枪,一旦发生冲突,吃亏的绝对是她和盘邑,所以她想以智取。 “曹刚果,老同学,好久不见啊!”吴秀秀装着很放松的样子,伸出手去和他握手。 曹刚果又黑又大的手握住吴秀秀又白又小的手却舍不得松开了,他一使劲,把吴秀秀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盘邑立马上前一步伸手抢救,被曹刚果后面的四个人举着枪顶了回去。 曹刚果看着盘邑,嘴角扯着蔑笑,肆虐地抱着吴秀秀,低头在她白嫩的脸上用力的亲了一口,吴秀秀伸手抽他耳光,把抓住了手腕,硬生生地把她的脸往自己臭汗熏天的胸膛上按。 盘邑感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他转向身前走了几步,躲进树丛中不见了。 曹刚果松开了吴秀秀的头,让她亲眼看盘邑离去的熊样。 吴秀秀看到盘邑独自逃走了,气愤、伤心一股脑涌上心头,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身边有声响,她猛地睁开眼睛。只见面前那四个人的枪纷纷被无形的夺去,甩到山崖下面。曹刚果推开吴秀秀,举枪寻找无形的目标,就在疾风电闪之间,曹刚果的枪也被夺走,瞬间枪头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盘邑快速从头上扯下一个什么东西塞进口袋,现身在众人的视线里。 此时,盘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转了局势,他按下枪扳想一枪嘣了这个狗杂碎。吴秀秀忙走过来制止住,她说: “阿邑,杀人是犯法了。” “他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就不犯法了吗?我就地将他正法了。” 盘邑说着跟吴秀秀使了一个坏眼神,吴秀秀领会不到他是什么意思,走到曹刚果就是两耳光,打得曹刚果两耳发鸣,吴秀秀怒斥着: “还不快滚!” 站在旁边看得傻了眼的四个人连忙过来架起曹刚果,灰溜溜地走了。盘邑朝他们身后开了一枪,那几个人吓得飞快地向前逃窜着跑了。 盘邑举起胜利的枪支,一手搂着吴秀秀,学着曹刚果的样子在她的脸上用力的亲了一口。吴秀秀连忙慎怪地说: “讨厌!” 盘邑这招英雄救美绝了,大大地赢得了吴秀秀的欢心,她问盘邑你那是什么功夫,怎么那么快?敌人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收拾掉了。 盘邑说:这是我们盘家的独门武功,传男不传女,以后有我这个长工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就再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盘邑一说肉麻的话,吴秀秀就不作声,这次也一样,但尽管她不说,她那得宠的高兴劲此时再也掩饰不住了。 正文 第八章:心思弯弯 盘邑和吴秀秀回到家,吴绵出诊归来已经把中午饭做好了,三人正吃饭时,有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子跑上楼,说是找表姐秀秀。 吴秀秀一看是舅舅的儿子米光,忙叫他坐下吃饭。饭桌上,小米光说奶奶生病了,她想看外孙女秀秀,这里她捎给阿公的糯米饼。阿公把糯米饼拿在手里,一双眼睛笑得只剩两条缝。 而吴秀秀一听讲到外婆就心酸,舅舅和舅妈都外出打工了,她一个人拉扯着小米光,视力不好,手脚又不灵便,每个月就等着舅舅从广东寄来的300块钱过日子。一听到外婆病了,她就的心揪得生痛,真想马上飞奔过去看望外婆。 外婆25岁结婚,十年都未曾生育,后来是阿公给了她一个偏方,让她在一年后当上了母亲,生下的这个孩子就是秀秀的妈妈屏娥,三年后又生下了她的舅舅屏章。屏娥长大后,生得水灵漂亮,十里八寨的后生崽都上门求亲,外婆都不答应,直到有一天阿公的儿子阿强上门,她才满口答应。 这年头,农村追赶城市人的生活,每家每户都要配有电视、冰箱、摩托车。这笔开支要是靠耕种大山里的那几分田实现,那是痴人妄想。所以,十里八寨的劳力大部分都抛下家里的老小外出广东、浙江打工了,吴秀秀和小米光就是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的。 吴秀秀心里牵挂外婆,只吃了一碗饭就丢下筷子,进房换了一套侗族服装。盘邑见她婀娜的身姿,煞白的脸盘,怜惜之心油然而生,他真想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帮助她,但他什么也没有,只有满心的喜欢的无助。 吴秀秀从房间里出来就拉着小米光下楼,站在一旁的盘邑感觉世界所他的遗忘了,心里顿时难过得要死。 “秀秀,把这两条干鱼带去。”阿公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追下楼去。 吴秀秀让小米光把那一串鱼干拿上,走出家门回头望了一看,没看到盘邑追过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到寨头,小米光手里的鱼干让一条恶狗给叼走了,气得吴秀秀追着饿狗就打,结果反而差点被狗咬到了手指,吓得她立即转向拉扯小米光就走。 弯弯曲曲的梯田,弯弯曲曲的小道,弯弯曲曲的小肠,弯弯曲曲的心思。吴秀秀脚步匆忙,但每走到一处高点都回过头来,她在回望什么呢?当然是盘邑的人影。但在层层的梯田下面,她始终见不到盘邑跟来的影子,难道非要我说一声你才跟来吗?真是人头猪脑,一点良心都没有。 此时,吴秀秀觉得恶狗叨走的不仅仅是鱼干,还有盘邑的良心。 外婆家在那山岭缥缈之处,这条山路她从小走了无数次了,从来没像今天走得这么累,也许是心烦的缘故吧。谁让自己遇到了一个不懂感恩,不懂女人的大傻瓜了呢? 吴秀秀一路上心事重重,等走到外婆的寨子,拉着小米光来到小商店给外婆买礼物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带,自己光顾着心焦、心烦,忘了从衣柜里拿点钱出来了,真是该死,该死的盘邑! 吴秀秀把迈进商店的步子退了回来,无比难过的和小米光来到外婆家的门口,那是一栋破旧的三层吊脚楼。 吴秀秀站在门外不敢进去,她难得来一次外婆家,而且现在外婆还躺在床上病着呢,自己就这么两手空空的进去,会难为情死的,天呀!我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大袋水果和一件纯牛奶递到了她的面前。吴秀秀立即看向鬼一样突然出现的人,是盘邑,他正笑迷迷地看着她。 吴秀秀被这突然到来的救星惊得张大了嘴巴,她愕然地看着他,嘴里张开想说点什么却支吾着说不出来。旁边的小米光也惊喜得直赞叹“哇哇”! “阿秀,这是给外婆的,咱们进去吧!” 吴秀秀愣在哪儿迈不动步子,她惊异的不仅是推到她面前的礼物,也不仅仅是盘邑的突然出现,而是她知道盘邑比自己还穷,他衣兜除了塞有一顶破帽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分钱,这点她在给他洗补衣服和裤子的时候知道的,难道他把钱藏在内裤里,不可能,自己明明把他的内裤都洗了的呀!想到这里,吴秀秀白嫩的小脸不由得红润起来,因为她想到了盘邑光溜溜的屁股。 管他呢,先进去看望外婆再说,回去定要好好的盘问他一番。 三人进屋上楼,来到外婆的卧房。 屋里墙板黑,光线暗,吴秀秀进去后就开着灯。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媪睡在床了,身上盖一层薄被,死了一般的安静。 吴秀秀连忙走过去喊到:“嘚,嘚——”(侗语,意思是:外婆,外婆) 老媪在被窝里蠕动着掀开裤子,秀秀连忙把她扶起来。 老人看到亲人来看望她,眼里含着眼,嘴唇抖动着说话。吴秀秀问寒问暖,外婆一个劲的点头应答,但是祖孙俩说什么,盘邑是一句都听不懂,因为她们说的都是侗语。在这一片天地,瑶族和侗族虽然混杂居住,但语言上你说你的鸟语,他说他的花香,根本就是两套牛马不相及的交流工具。 其间,秀秀把盘邑拉过来给外婆介绍,但介绍的内容盘邑是听不懂的,他也学着秀秀“嘚,嘚。”的喊外婆。 盘邑从外婆的眼神看出,老人对他甚是喜欢,有点外婆看外孙女婿的感觉,秀秀如果跟外婆说他就是她的男朋友,自己就赚大了,有这么一个大美女陪伴一生,活着辛苦也是幸福的。 祖孙俩聊了一会儿,外婆竟然从床上下来了,老人穿上布鞋就张罗着做晚饭。盘邑看她那步履和神态跟本没生多大的病,感情是想外孙女老火了,叨念出来的病。 吴秀秀看到外婆虽然比以前老了许多,但她那老顽童的神情还在,也就放心了。她悄悄地走到盘邑的身后,将他紧紧地抱了个满怀,嘴里还咯咯地欢笑。 盘邑对这突然缠腰的温柔感觉有些不知所措,但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被美女疼爱一回的超爽感觉,心里不由得荡起了一片旑旎。 正文 第九章:疯狂表白 外婆家厨房的地火炉上挂满了腊肉,那是春节的时候秀秀的舅舅回家过年买了一猪来杀,吃不完的肉都挂着晾在了火炉上,以解决寨子里买肉难的问题。 吴秀秀拉着盘邑走进厨房,让外婆坐在一边歇着,动手做起晚饭来。盘邑给秀秀打下手,有意无意地摸她又白又滑的手,弄得秀秀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外婆在一边看到了两人的郎情妾意,晚饭后跟孙女聊了一会儿家常,就怂恿吴秀秀带着盘邑去寨子走走。吴秀秀说要陪外婆不去,外婆装着不高兴了,不再跟她说话,吴秀秀才说好好,去去,外婆立即口笑颜开起来。 真是个好外婆呀!盘邑心里美滋滋地赞誉道。 盘邑拉着秀秀的手走出家门,外面光线朦胧,但能看到路面。两人抬头看去,一轮圆月披着薄纱挂在天上,旁有星光点缀,柔和的光亮把古老的寨子渲染得分外的古朴和神秘。 走进寨子,石板路面上隐隐绰绰的倒影分出了光线的明暗,让盘邑有理由时不时搂住吴秀秀的腰。她的腰纤细而柔软,身体温热中透出一股芳香,让盘邑忘了身在何处,埋着头跟着美妙的感觉走。 吴秀秀默不作声,好像也很享受这种感觉,只是一遇到有窗户射出灯光来,她就不自觉地把盘邑推开,怕保守的人们看到开放的一幕。 这个寨子吴秀秀很熟悉,虽然在朦胧的夜色下,依然能辨别出方向。两人走出寨头,吴秀秀把盘邑带到外婆家的那丘梯田上。 这丘田往年吴秀秀经常跟外婆一起来摘禾放水烧鱼吃。这两年外婆渐老,手脚不灵便,这丘田没有种也就荒废了。 月光下,两人坐在高高的田硬上,下面的梯田一层层的呈斜坡状,像无数面镜子折射着月光,倒映着月影。 盘邑一只手惬意地缠住吴秀秀的腰,秀秀把头靠在盘邑的肩膀上,两人浪漫地欣赏着月色。 静谧中,秀秀柔柔的问道:“阿邑,你是从哪里来的?” 盘邑一听秀秀打听他的身事,一种被关注的热流顿时涌注心田,他不由得把身边的伊人搂得更紧,把嘴凑到她的耳边说。 “我从遥远的地方来,就像你歌里唱到的‘相隔千条溪流,还有万座高山’”他顿了顿,又说“那个地方名叫——贵州瑶山。” “你是瑶族?”吴秀秀好奇地问道。 “嗯,但我家的阿公,他从小教我说汉话,是为了我进学校读书时能更快学好课本知识。” “你的爸妈也外出打工了吗?” “是呀!他们有几年没回家过年了。” 吴秀秀的头在盘邑的肩膀上埋得更深了,她幽幽地说:“想不到你的童年跟我的一样,都是跟在阿公的屁股后面长大的。” 盘邑一听到屁股两个字,不由得把手移到了秀秀的臀部下,那地方更柔软,而且弹性十足。吴秀秀却像触电一样的挪开,抓住他的手放回腰上。 “我的手上有电吗?看把你哆嗦得…” “你就满足吧!这样搂着已经是破天荒的了。”吴秀秀撅起嘴离开他的肩膀。 盘邑立即用手把她的头按压过来,让她稳稳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再也不敢动手去触碰她的禁地。 沉默了一会儿,吴秀秀说:“我们这里,结婚是前是不能让男人碰那里的,否则就嫁不出去了。” 盘邑听吴秀秀这么一说,马上脱口而出:“那我们结婚吧!” “结婚?”吴秀秀挣脱盘邑的怀抱,正眼看着他的眼睛,那深邃的眼海里,闪动着异样的光泽,像萤炎虫的尾影。 盘邑抓住吴秀秀的双手,深情地说:“阿秀,我喜欢你,我愿意跟你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一辈子?…这里这么贫穷,你早晚会厌倦的。” 吴秀秀避开了盘邑那虽在夜里仍显灼热的目光,把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盘邑立即用手抬起她尖尖的下巴,热情饱满地说:“不会的,只要跟你在一起,再贫穷我也乐意。” “但是——”吴秀秀抢着说,“男儿志在四方,你怎能一辈子窝在这穷山沟里。” “我大学毕业,在城里找不到工作,回到家跟阿公上山打猎,结果出了点意外,受伤后就来到了你们这里。” “你是大学生?”吴秀秀惊讶而崇拜地说,“那就更不能待在这里了。” “我是学法学的,这个专业没几个有能找到工作的。” “法学?你可以当律师呀!” “可以,但你们这里这么和谐也不需要律师呀!” “讨厌。”吴秀秀抬手捶了一下盘邑的肩膀,接着说:“你不能把目光放远一点吗?” “不能。”盘邑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吴秀秀抬头问。 盘邑看着吴秀秀的眼睛说:“因为,我的眼里只有你!” 吴秀秀不说话了,她多多少少从盘邑的这句话感受了一点真诚,盘邑趁机把嘴巴凑了过来,吴秀秀立即把脸背了过去。 “你们男人,得到女人之前,嘴巴比蜜还甜,一旦——” 吴秀秀斜低着头,说不下去了。 盘邑把吴秀秀抱过来,正色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心长在你的胸膛里,谁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 “我可以刨开给你看。” “真的?”吴秀秀眼里闪光,嘴边含笑问。 “真的。”盘邑非常真诚地答。 吴秀秀转身指着灯火闪烁的寨头说:“你敢对着那儿大声喊吗?” “喊什么?” “这还要我教你吗?” 盘邑愣了一下,点头说:“好,我敢!” 吴秀秀开心地笑了一下,催促道:“那你还等什么?” 盘邑深呼吸了几下,正正嗓子,双手在嘴边呈喇叭状,大声地喊到:“吴秀秀——我,爱,你!” 寂静的夜突然来这么一句,犹如深夜响起了一记劈天雷,顿时整个寨头开始躁动起来。 盘邑见有了反应,便来了兴致,张开双手准备再来一次,吴秀秀立即用双手捂住耳朵。 “吴——秀,秀,我———爱,你!” 声音响彻星空,震醒月亮上睡熟的嫦娥,吴秀秀虽然捂着耳朵,耳边还是嗡嗡作响。 这时,从寨头射过来无数根电光,想必那是手电筒,叽叽喳喳的人声从远至近直奔过来。 吴秀秀看来势不妙,忙拉着盘邑向山头跑去。 恋爱中的男女是有夜眼的,所以都喜欢晚上出去逛街、压马路。盘邑和吴秀秀也不例外,只见两人跑山顶的步子比白天还快,真是头上有喜,脚下生风。转眼,两人跑到了山顶,俯看半山腰上有无数手电筒在摇动,刚才盘邑和吴秀秀坐着的地方站满了人,大家找不到发疯喊话的人,就渐渐散开,转身回家睡觉去了。 盘邑和吴秀秀见危险排除,意志懈怠下来,立即累倒在山顶的荒田里。 山顶离月亮最近,此时天上薄纱变浓,圆月东移,颜色渐红,山野进入了永夜。 此时,寂静中生出一种暧昧,盘邑以柔软的禾草为垫,以闪烁的星空为被,以红色的月亮为灯,以渐浓的云雾为纱,爬上了吴秀秀的身上,准备闹洞房。盘邑把嘴唇压下去,吴秀秀立即伸出玉手挡住。 吴秀秀轻声说:“我可以答应你。” 盘邑听到这句话,全身的血液急剧升温到沸点。 “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吴秀秀接着说。 “什么要求?”盘邑猴急地问。 “明天你就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去!” 正文 第十章:独自旅游 三个月,对盘邑来说已经是一种漫长的桎梏和煎熬,吴秀秀要他离开三年,这不等于要他的命吗?他忘不了那一夜,激情在肌肤的摩擦中燃烧,青春在饥渴的喉咙里崩裂…… 盘邑背着旅行包,一个人到处游行,这次他独自来到了青藏高原纳木措湖。 纳木措湖又称为“天湖”,真不愧是世界上最高最美的内陆湖。盘邑戴着太阳帽站在湖边,他被这片从天而降的“蓝天”震撼了,整个灵魂仿佛被纯净的湖水荡涤着,感觉置身于一个蓝色的世界,是那么的蓝,蓝得清澈,蓝得丰润,蓝得醉人。盘邑真想变成一条青鱼,钻进那碧波里。 他举目眺望,远处的念青唐古拉山格外清晰,牧场一片浅绿,山体红黑相间,峰顶白雪皑皑,多像秀秀陡峭的美胸啊! 这纳木措湖是盘邑第一个想来的地方,他想在这里打一次猎,但这是风景区,人家不让玩这个,但到了这个地方,也算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盘邑徒步走进念青唐古拉山牧场,大片大片的绿色草坡上,白色的羊群,黑色的牛群撒落其间。青藏公路如一条黑色飘带从山南坡脚下蜿蜒通过。阳光灿烂,层层叠叠的云絮云朵诡奇多变,晶莹圣洁的群山在蒸腾而起的浓雾淡烟中宛若海外仙山,更远处的羊只,像一粒粒裹着光辉的珍珠,令人惊诧莫名。他不由得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感受这片土地的神奇和芳香,然后睁开眼睛向前狂奔,把身心投进这片无比纯净的绿色之中。 晚上,牛羊都归圈了,盘邑在一条小溪边的草地上搭起帐篷歇息。帐篷里灯光辉煌,帐篷外夜色朦胧。盘邑坐在帐篷外吃干粮,喝烈酒。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和秀秀激情后的对话。 “这回该满意了吧?” “嗯!谢谢你!” “明天你可以走了!” “我会回来娶你的!” “我等你三年,三年后我22岁,你不来我就找别人嫁出去。” “我一定会来。” “你如果回来就不准再出去了。” “好,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天荒地老!” “唉,说得好听,你是一个大学生,在大城市里找到一份舒心稳定的工作,你才不会回来呢。” “如果,这样,我把你接到城里去,行不?” “阿公和外婆都一年比一年老了,我不能丢下老人不管呀,再说——” “我把他们都接到城里去,这样,你就能每天和他们在一起了。” “别说你现在还找不到工作,就算以后你有了这个能力,我也不会去的。” “为什么?” “过几年阿公老了走不动了,我就得接他的班,为这十里八寨的健康服务。” “那不是还村卫生所的吗?” “但大家都怕打针。” “不会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怕这点疼。” “你不怕疼,明天我带你去打一针试试!” …… “你真的不愿离开这里吗?” “对,这是我的宿命。” “那我不来了呢?” “你爱来不来。” “我去外面找一份工作,赚到钱就回来跟你好好过日子。” “……对了,你那来的钱买水果和牛奶?” “我,我身上有钱呀!” “你的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 “你的衣服和内裤都是我洗的,衣服里除了有一顶破帽子,什么也没有。” “哦,那我是藏在鞋底下了,你不知道吧?” “你那鞋又破又臭,我不是丢了吗?” “鞋丢了,但钱我捡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担心你偷东西了呢。” “我是偷东西了呀!” “啊?你都偷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偷到,只偷到你的心。” “流氓,强盗!” “哈哈——” 夜深了,草原上起了晨雾,盘邑走进帐篷歇息去了。 第二天,盘邑回到城里,准备坐飞机去第二站——北海。谁知坐飞机跟坐客车和火车不同,需要过安检。他这里第一次坐飞机,还以为没人看到他就能过去,谁知大家虽然看不到他,但检测仪扫描出了他随身携带的物品,硬生生的不让通行,他只有回到大厅里,脱下帽子买了机票才得以登上飞机。当然,他这买机票的钱也是戴上帽子趁售票员不注意,从抽屉里拿的。 第一次坐飞机,盘邑有些紧张,他受不了飞机上频繁的失重感,总担心怕出事。 7月的热海。 银色的沙滩上撑开一把把五颜六色的太阳伞,赤身露体的人们在伞下悠闲地喝冷饮、玩扑克、翻杂志…… 虽然毫无遮蔽的太阳把沙滩照得滚烫,但是在上面沐日光浴,漫步的人还真不少。 有一家小三口在沙滩上嬉戏。丈夫和儿子都穿一条蓝色的裤衩在后面追,妻子穿一身紧身的浅黄色游泳衣在前面跑。儿子欢蹦乱跳,像一只欢快的羚羊。妻子风姿摆动,像一个未生育的性感尤物,她高耸的胸脯在上下抖动,滚圆的臀部在左右晃动。 盘邑半躺在太阳伞下的休闲椅上,看到这一切,心里只有羡慕、嫉妒、恨。 远处的海水里,一个妙龄女郎在帮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搓背。 一只快艇驶来,拐了一个180度的弯,在海面上画出一条漂亮的弧形,又向不远处的岸堤冲去。岸堤上站着一排泳装美女,她们手里拿着各式彩色防晒伞,阳光透过伞面把色彩辉映在她们泛着青春光泽的肌肤上,一个个美艳得犹如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快艇靠近岸堤,三个身材窈窕的大美女争先恐后地登上快艇,还没等上来的美女坐稳,男子发动快艇,箭也似的驶向海中央的小岛,身后掀起一阵欢畅的尖叫和一排耀眼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