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连环少女凶杀案之樱子

傍晚，太阳还没完全沉入海面，夜幕下的天空，呈现出迷人的色彩。美丽的少女，她逆着光坐在不远处的码头，金色的光芒勾勒出她温柔的侧脸，她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水，飘逸的长发在海风中飞舞，垂下的长长的鱼尾轻轻拍打着水面。 我就站在岸边看着她，痴痴的看着，突然她转过头来，看向了我，这让我不知所措，害羞的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小男生。接着她露出了贝壳般洁白的笑容，然后一跃而下。
“姐——！”
邱峰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发际蜿蜒流下。缓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梦里出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窗外的太阳。又梦到了。
下地去洗了把脸，清凉的自来水打在脸上，连同他健硕的胸肌也溅上些水花。他不自觉的把眉头皱了起来，更显得眉眼锋利。不同于现在流行的欧式大眼，邱峰的眼皮儿很单薄。眉峰硬朗，更像是人们印象中气势逼人的大武生形象。只是眼下那淡青色的黑眼圈，给他平添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疲倦。
正擦着脸，师弟林一就推门进来了。干净的短发少年，单薄的就像没长开的高中生一样，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法医这个职业联系在一起。林一把早饭放在窗台边的桌子上，抬手推了下滑落的黑框眼镜，接着利索的收起地上的易拉罐。一时间，屋子里响起一阵哗啦哗啦的噪音。 邱峰套上t恤，走过去伸手摸了一把林一的头发，被轻巧的躲了过去，他笑了笑坐下开始吃饭。
他一边吃，林一一边和他说: “你快点吃，刚才局长来电话，让去一趟局里，估计是和王队见面吧。”
邱峰嚼着油条看了他一眼，懒懒的回了一个字。 “行。”
林一一听他这语气就来气。 “你就不能少喝一点吗？你这个样子，会让器官提前……”
邱峰最怕他唠叨，赶紧制止了他的长篇大论。 “好好好，我的法医大人，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你快过来吃饭，好吗？”
林一撇撇嘴，没有再多纠结这个问题。把最后一个瓶子装进袋子，扔下手里的零碎，就过去吃饭了。
早餐总是在唠叨声中度过，尤其是在林一情绪高涨的情况下。对于即将见面的两个人，他有着十二万分的热情，相比他的兴奋，邱峰要冷静许多。林一把手里剥好的鸡蛋递给他，顺便问道：“你怎么了，马上要见到王队和高队了，你不开心吗？他们俩跟咱们一样，也是刑警和法医的搭档呢，听说他俩经验丰富、办案利索，要是能传授些经验给我就好了。”
邱峰咽下最后一口鸡蛋，装作生气的把擦嘴的纸巾扔在桌子上。然后一边穿衣服一边和林一说：“王队那么厉害，找咱们来干嘛？”
林一嚼着油条，随口道：“嗯，也许就是找个帮手呢，那你说为什么？”
邱峰把外套穿上，站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蓝天，轻轻的说：“我只知道，他是姐姐案子的负责人。”
邱峰和林一赶到局里的时候，局长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两人由小警察带着来到了李局的办公室，看到李局在桌前伏案工作，两人立正敬了一个礼。李局见是他们俩，随性的笑了笑，把手里的笔放下了，指指旁边的会客沙发让他俩坐。
干练的老警察如今不出警了，也是大腹便便，不过精气神还在，不怒自威的感觉。
李局左右看看他俩，欣慰的点点头。
“嗯不错，看样子也是一对搭档啊，很好。你是邱峰？”
邱峰回答道：“是，我是邱峰，李局我给你介绍，这个就是我的搭档，林一。”
寒暄过后，局长带着他们来到了三楼的会议室。推开门，里面正对着的是一张深棕色长条的会议桌，反光的桌面看起来就凉冰冰的。正对着门口坐着两个人，更具体的说，一个坐着，正用友善而审视的目光正看着他们，一个趴正在桌子上休息。听到声响，趴着的那个男人从臂弯里抬起了头，顺手把旁边的金丝边眼镜戴上了，一脸抱歉的看着大家。
看到李局进来，王队和高队站起了身。李局抬手示意了一下，两人点点头坐下了。
李局自己坐在了主座上，指指旁边的位置让他们坐。
“行啦，人齐了，我来介绍下，这两位就是咱们市的最佳搭档，刑侦队长王磊和法医高明。”
被点到名的两个人稍稍欠身，示意了一下。
“王磊。”
抱着胳膊的中年男简单的打了声招呼，他有些西北汉子的壮，声音却轻柔很多，也许他有一位南方太太吧。
“啊，我是高明，是咱们市公安厅的法医，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高明看起来很好接触，高高瘦瘦一副书生的模样。邱峰心想是不是法医这个职业都吃不胖啊？
介绍完这边，李局又换过来介绍邱峰和林一。
“这两位是这次来协助你们一起侦查的邱峰和林一。”
邱峰微微颔首：“请多指教。”
林一在桌子下面怼了邱峰一下，然后嘿嘿笑道 ：“王队高队好，我是林一，邱峰的助手。今年26岁，和高大哥一样，我也是法医，不过我入行时间短，经验不足，还要向前辈们学习。”
“好说好说。”
局长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起身离开了。
不多时，推门进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警，抱着一摞资料，她走到桌子前，把王磊扔在桌面上的烟给揣兜里了，接着按下手中的遥控器，头顶的大屏幕缓缓落下，然后分发了手中的资料。王磊接过她手中的遥控器，笑呵呵地道：“小宁，这是这次李局派来协助我们调查案件的邱峰、林一。” 温宁对着邱峰和林一客气笑道：“我是温宁，多多指教了。”
温宁出去后，王磊才松了一口气，从另一侧的裤兜里拿出一包烟扔在了桌子上。按下开关，屏幕上出现了凶案现场的图片。
“从上个月开始到昨天，已经发生了四起少女凶杀案件，死者都是16岁的在校学生。她们来自不同高中，不同的家庭。从前并不认识，没有交集， 父母也都是来自不同行业。尸体上没有明显外伤，死因都是氰化物中毒。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张纸条，上面是打印的三个字，不用谢。四个人生前都没有发生过性行为，都穿着符合抛尸现场的服装，衣服没牌子，怀疑是自己手工做的，布料查不到来源，没有脚印，指纹，血迹。” 王队用干哑的声音介绍着情况，邱峰捏着自己下巴上莫须有的胡子，盯着屏幕上一张一张的图片。漂亮的女孩儿，像洋娃娃一样，却已是一具具冰冷的尸骨。 邱峰静静听着王队的介绍，等王队介绍完了，他坐正身体，问道:“纸条在死者的左手还是右手？”
“右手。”
“那追查方向有了吗？”
王队点点头 。“初步怀疑是受过高等教育，有心理疾病的年轻人，伺机报复社会。”
邱峰反问道“为什么？”
王队没想到邱峰会这样问，愣了一下，很快回他： “第一，死者都是高中生。社会关系简单，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排除了仇杀。第二，从凶手的杀人手段可以看出，他是具有一定的解剖生理学知识的。但手法并不高难，普通医学院学过解剖的学生，应该都具可以完成这件事。 第三，能够独立完成绑架，囚禁，凶杀的，一定是经过了周密的计划，不会是临时起意激情杀人。”
邱峰双眼不聚焦的盯着桌子上的一块白斑沉思，听完了王队的回答，他轻轻咬了咬上嘴唇，点点头说: “能不能带林一去看看尸体？我和王队说几句，稍后就来。”




正文 第二章 故事开始

王队转头看了眼高明，高明微笑道：“可以啊。小同志，这边请。”林一忙道：“哪敢哪敢，请。”
门重新关上，邱峰忽然直起上身，胳膊支在桌子上，目光直直的看向王队。
问他 “王队做队长有20年了吧。”
王队笑道：“快了。”
“请问王队，刑事案件的追诉期是多久？”
王队有点蒙，觉得这和这件案子无关，但还是回答了。 “一般来说刑事案件立案了就不存在追诉期了。”
邱峰追问:“如果当时案子破了呢。” 王队又笑“案子破了还要什么追诉期？除非……” 邱峰直视他的眼睛 。
“除非。” 王队这才觉出了什么，直起身回看邱峰的目光，觉得莫名的熟悉。 在哪里见过这个眼神？在哪里？电光火石，思绪如列车飞驰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场葬礼上，就是这个眼神，穿过拥挤的人群直射心灵。王队恍然大悟，再去看邱峰，此时他已收回了目光。安静的喝着茶，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自然的几乎让王队以为刚才是一个幻觉。
邱峰卷宗读完，微笑着问王队。
“恩，差不多了。王队，咱们也去看看尸体吧。”
王队抱着自己的胳膊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起了身，邱峰跟着一起站起来了。
“嗯，走吧，正好有些细节和你说说。”
高明和林一坐电梯下到负二层，由门卫带着一起去停尸房，两人都是人体迷。家庭情况相似，有很多共同话题。高明严谨但不死板，林一单纯却不矫情，一路上两人从大学第一堂解剖课聊到法医工作，觉得有说不完的话题。
这让林一想起了大二时，心理学教授说过的三三定律。 所谓三三定律就是说十个人里，有三个人是不管你做什么都一定不会喜欢你的，还有三个是你怎样他都无所谓的，另外三个是不管你怎样都会喜欢你的。从那以后，林一就一直在想剩下的一个空位是给谁的。直到今天碰到高明，他才觉得这个人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相信在未来的时间里，他们会相处的很愉快。两人无话不说聊的很欢，一直到门卫哗啦哗啦打开了停尸房的大门，冷风吹到身上时，他俩才想起来，还有工作没完成，忙套好身上的解剖服，一起进到了停尸房。
门卫拉开了昨晚刚放进来的尸体，把钥匙留下来，就转身出去了，没人想和两个兴奋的法医在停尸房里聊人生。
夜幕降临，停尸里依旧灯火通明，机器运作的声音愈发明显。高明和林一已经把樱子送了回去，此刻在一旁整理笔记。而王队和邱峰还站在停尸床前，就几点疑问展开讨论。邱峰的分析比王磊想象中的要尖锐，几乎是一瞬间看穿了所有遮挡的迷雾，简单的几点，就给定下了接下来的侦查方向。但王队对此稍有意见。 他抱着胳膊问邱峰:“我们派出了大量警力，把这几个女生的人际关系都查遍了，根本就没有共同点，你现在一来就说有共同点，那你说说，共同点是什么？”
邱峰身体向前微微倾斜，王队以为有什么不能让人听到的内容，也跟着凑了过去。只见邱峰嘴唇微动，轻轻说了两个字。 “清吧。” 王磊一口气没顺好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你说什么，清吧？”
邱峰看着他的眼睛。
“没错，其实基层同志搜集上来的情况很好，很全面。她们除了年龄，身高，长相这些外在因素很相像以外，还有一点也是一样的。她们的消费层次！资料显示她们的家庭条件都很好，父母都是大忙人或者不在身边，而她们都是还没进入社会的高中生。 所以她的的消费层次和消费区域也基本相同，资料里反复提及一个地点，就是东城区的一家叫白昼无梦的清吧。据我所知，这是一家清吧最大的特色是精美的甜品和cosplay。而且每一份甜品的价格都是外面普通甜品的2到3倍，却从不缺客人。每周末的电影造型cos，都深受附近学生的喜欢。所以……”
王队深表疑。“所以？”
邱峰清亮的眼神中难得的闪过一丝狡猾 。
“没错，看来我们要去会会这家店了。”
王队这一想觉得他说的还真是有道理，正好今天是周末，既然有了突破不如趁热打铁，一起去探探情况。
于是他点点头和邱峰说：“不错，那我们现在去那家店看看吧。”
“好啊。”
问完了邱峰，王队想起来旁边高明和林一也没走，于是顺便问了他们俩一句。
“老高，小林，那个我们现在要去东城区一趟，你们俩要一起吗？”
林一转过身赶紧点点头。
“当然，师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王队笑笑没说话，又问高明去不去。
高明抬了下眼镜摇摇头说：“我就不去了，正好今天时间早，我去给雯雯辅导辅导英语，快考试了不能再让她玩了。”
“那行，那你就辛苦点，等忙完这一阵我请你们喝酒。”
看林一蒙了，高明跟着解释 。 “雯雯是王队的女儿，今年升高二了，英语不行，得抓点紧。”说完对林一温柔一笑。 林一恍然大悟，难怪啊。从办公楼里出来，高明和他们道了别，开着自己的白色越野离开了。剩下三人在停车场会合后，上了邱峰的白色别克，一同驱车过桥去东城的白昼无梦。
邱峰开车，王队坐在副驾驶，林一坐到了后排。一路上三人默契的沉默着，车里的气氛稍稍有点尴尬。林一偏过头望着漆黑遥远的水面，轻轻哼起了调子。王队支着耳朵认真的听着，好像是一只曾经的老调，心里纳闷着。
“好听吗？”开车的邱峰突然开了口 。
“啊，挺好，挺有特色的，”王队笑着回了一句 。
邱峰看着前方的路，解释说：“他就喜欢这支歌，上大学的时候就听他唱，刚开始我也觉得调子太老了。后来习惯了，几天听不到都会不习惯。”难得的笑容。
王队看着邱峰侧脸，一晃而过的路灯下隐约可见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王队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忘记了是谁说过，男人都是长不大的孩子，他十分认同这句话，不是逃避责任，虽然工作很忙，但自己一直努力扮演好爸爸的角色。不过自己太老了，那颗小男孩儿的心已经被藏到身体的深处，保护起来了。不过对于邱峰，他还要再多些观察。




正文 第三章 白昼无梦

他们赶到清吧的时，正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几个身着剪裁很奇怪的校服的女生在门口，围着一个个头矮小，有些谢顶却穿的很讲究的中年男子。她们来回推搡着他，男子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儿，沾着两撇小胡子。对着推他的女生苦口婆心劝着，不时要推她们进去，说是戏弄，更多是做给路人看的。那些站在门口踱步的女生，都被小胡子给拉着给推到店里面，她们笑着躲避他的拍打，一路小跑进去了。
邱峰倚着车窗问“今天这是什么主题？”
林一在后座一脸期待的趴在窗框上。 “哈哈，是乌龙女校，乌龙女校！新版的！那个小胡子是教导主任！”
王队一脸的尴尬。 “年轻人的东西我不熟，靠你们了。”他略略有些抱歉的说。
邱峰看着店门口拉拉扯扯的人群点了点头。 三人从车上下来，在身后一群打扮俏丽的女生的簇拥下，进到了店里。店里几乎坐满了人，不时有穿着奇特服饰的少女从身边走过。今天店铺被设计成了教室，有黑板，糖粉做的粉笔，不规则的课桌椅子。
他们三个被安排到了角落里，一个三人圆桌上，很快来了一个板凳头黑眼圈黑指甲的emas，给他们送来了免费的蘑菇奶茶，并问了他们要吃的甜品。林一要了一块提拉米苏和一杯苦咖啡，邱峰看着黑板，叫了一块蓝莓慕斯和一杯柠檬茶，帮王队叫了一份葡式蛋挞和一杯奶茶。
没一会儿甜品就上来了，算下来也有大半天没吃过饭了，他们也就没客气，大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也不忘观察周围环境。邱峰喝着柠檬茶，装作无意的观察着，锐利的目光慵懒的扫过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脸。
林一塞了满嘴的蛋糕，把巴掌大的小脸给撑的鼓鼓的。嘴边还沾着点点奶油，嘟囔着和邱峰说蛋糕好吃。邱峰看他吃的开心，就把自己的慕斯推给他，林一喝了一大口咖啡，摆摆手让他自己吃。王队瞧着林一的样子，低头笑了一下，给他俩一人分了一个蛋挞。
这时，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左边角落的天花板上亮起了一盏小灯，灯光下一架被装饰的花哨的钢琴出现在了视线中，光落在光洁的琴面上，反射出点点星光。 王队拦住了一个过路的emas，想问她台上是谁，但被制止了，emas把苍白的手指放到嘴唇上，嘘了一声，沥青般的黑眼圈在黑暗中显得鬼魅而庄重。王队自觉的松了手，闭上嘴尴尬的挠挠脸。 这时前面的甜品也停止了销售，挂上了stop的牌子。周围的客人也都停止了喧哗，静静地等待，这让邱峰不禁也期待了起来。
他抱着胳膊，翘着腿，盯着角落里的光亮，林一迅速的吃掉了手中的蛋挞，端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等待着。林一的妈妈是很有名的钢琴家，一直想培养他走这条路，但他并没有那么喜欢。小时候一要上课他就说肚子疼，几次下来，也就作罢了。不过修长漂亮的钢琴手却是遗传了下来，直到今天，好多人第一次见他，都会问是不是弹钢琴的。 这时角落里响起了悠扬的琴声，一时间屋子里一片喜悦的叫声。
他们坐的偏，弹琴的人刚好被挡住在了琴后面，不过从旁边人的反应看来，钢琴后面坐着的应该是一个帅气的年轻人。琴声悠扬，有着说不出的穿透力，仿佛可以穿过笨重的肉体，将心事推出去。又带着些许小忧伤，好像弹琴的人自己也需要安慰一样，好想给他一个拥抱。
音乐突然停止了，屋子里响起了春雨般的掌声。一个身着礼服的男生优雅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观众鞠了个躬，然后回身从小门走了。
林一急促的拍着邱峰，拉着他的胳膊让他看那个男生，邱峰已经注意到了，灯光下男生修长的食指，平整的没有任何纹路，反射出淡淡的黄色，他竟然戴了一副医用手套弹琴。 三人趁着灯光还没亮起跟着溜进了小门，刚出去他们就蒙了，门外是条寂静的小巷，地上是青砖地薄薄的附着力一层薄雾，在月光下隐隐发亮。哪里还能看到男生的影子。
地上有一只手套，邱峰走过去拿出镊子夹起手套，林一和王队也凑了过去，三人仔细看了看这个手套。 “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三人站在后门推测了一番，但时间真的是太晚了，王队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告别了。
邱峰和林一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邱峰扔下手机，蹬掉鞋子一头扎进被子里。等林一洗完澡出来，邱峰已经和周公拜上把子了。林一擦着头发，一进屋就看到扑倒在自己床上的邱峰，愣了，叉着腰，气鼓鼓的骂他。
“有床不睡抢我的，坏蛋。” 林一走过去拉他起来，可邱峰太沉了，赖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林一抬手打了下邱峰圆翘的屁股 。
“快起来啊，回去睡觉啊！” 邱峰嫌他打扰了自己休息，皱着眉头迷迷糊糊的把他按在床上，还附带上一条腿。林一挣扎着起来，回手打了他一下。没办法，只能换房睡了，看样子他也不会起来洗澡了。林一只好帮他脱掉衣服裤子，换上睡衣睡裤。 等把邱峰安顿好之后，他起身关了灯，自己去邱峰的屋，收拾收拾衣服关灯睡了。他不知道旁边自己的房里，灯刚关，邱峰就从被子里抬起了头，瞅了眼门口透进来的光，笑了，挪了挪屁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倒下继续拜周公了。
清晨时分，派出所值班的小孙还处于半梦半醒中，值班室的床还是不大舒服，再坚持一下，等同事们上班了，自己就可以回家睡觉了，又是安稳一夜。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犹如一道催命咒语一般回荡在空旷派出所里——




正文 第四章 突发事件

大雨滂沱的深夜，雨水拍打着地面。昏黄的路灯下，26路车站前，一抹白色的身影在冷风中摇曳。雨水稀释了血迹，在漆黑的马路上蜿蜒流淌，直至落入阴沟。
凌晨四点半，雨停了。工作一夜的路灯整排的暗了下去，整个城市陷入了黑暗中。环卫工人小王上街清扫被吹落的树叶，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味，还有点凉。他打着哈欠把工作服的拉链拉上，挥舞着扫帚开始了工作。 刷拉刷拉刷拉，扫帚剐蹭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大街上显得格外刺耳。 当他清扫到26路车站时，刺耳的剐蹭声突然停止了，三秒后，扫帚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接着他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凄惨叫声，以致于在他后来的人生中，每次回忆起那个清晨都不寒而栗。
休息区的长椅上，一个身着白色破碎礼服的少女，头带白纱安静的靠在那里。空洞的眼窝还隐约滴着血水，她就这样坐在那里，背对着晨曦，对每一个人微笑，用那裂至耳后的嘴角。 说不出的恐惧感，在这个清晨湿薄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大家往后站一站，往后站到警戒线外边儿去，麻烦配合一下。” 现场的民警努力维持着秩序，这天是周末，但架不住看热闹的人多，没一会儿现场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也不都是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双眼睛穿过人群紧紧盯着车站前的少女。
“啊呀，死人了，死人了，这谁家孩子啊？”
“哎我怎么觉得我见过啊。”
“别瞎说，咱谁都不认识。”
“脸这么白，不会血都被放净了吧？”
“咦，太恶心了快别说了。”
“哎哎，你们看有人来了。” 话一出，大家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只见一辆警车停在了路边，从车上下来了几个身着警服拿着大箱子的人直接进去到了警戒线内。是高明带着几个痕检，后面还有一个穿便服的是林一。
开车的是邱峰，他把车停好，走到王队前面，上前高高的拉起黄线，王队对他点下头弯腰走了进去，接着邱峰也跟着进去了。
进入现场后王队叫来报警的环卫工人问话，而邱峰则径直向尸体走过去。就好像换了一个人，将刚才淡然的模样抛在脑后，蹲在尸体边上，犹如一匹伺机而动的狼，冷静而富有杀伤力。他用锐利而又审视的眼神，仔细的看着尸体的每一个地方，仿佛目光可以穿透尸体苍白的肌肤，看到皮下肌肉的走向，血管的分布，比手术刀看的更清楚。甚至可以看到案件发生时的每一个细节，凶手的模样，所思所想。
这让旁边一起检查的高明，有了一丝丝的恐惧感。他做法医也快20年了，大小案件处理了上千起，什么没见过，但今天看到邱峰，却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一无所知的盲童。
邱峰细致的观察着尸体，不时指着有问题的地方询问林一。和之前几起一样，死者依旧是16岁左右，身材高挑纤细的少女，她穿着完整的一套礼服，洁白的头纱，柔软的白色蕾丝长手套，破碎的纱质礼服，时尚的运动鞋。
黑色的背包倒扣在地上，钱包还在，但钱没有了。这一身打扮看着不像是影楼里的东西，倒像是某个电影人物的翻版。是谁呢？ 但和前几起不同的是，这次有外伤。邱峰皱着眉头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向林一询问死亡时间。
林一翻看了尸体背面的尸斑说:“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8点半到10点之间，死亡原因是颅骨损伤致死。”
邱峰摇了摇头。“不对啊。”
他蹲在尸体边上审视着，从上看到下，一点一点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突然他的目光聚集在尸体的脚上。 对！她的鞋子！ 如此精致的一套礼服，怎么可能搭配一双运动鞋，这也不符合前几起事件的特点。再去翻她的包，并没有另一双鞋子。
邱峰点了点，起身去找王队。
“王队，我觉得这是一起新案件，和之前的连环杀人案不是同一人所为。”
“嗯，我也有同感。邱峰啊，刚才反馈上来信息说死者是这个小区的住户，父母离婚了，她现在和她妈妈住在一起。不过她妈很忙，不常回来。也已经和她妈妈取得联系了，她正在往这边儿赶，我们现在去她家看一看。”
“好。” 邱峰回头看了眼站牌，转身跟着王队一起进了小区。 女生叫叶萌萌，是光源高中高二的学生。她妈妈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平时不常回家，给她雇了一个保姆，照顾她的日常。两个月前，女生把合同从每日清洁改为了一周一次，固定在周一，并且不许保姆进房间。不知道她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说话间一众人来到了叶萌萌的家，用从现场她包里找到的钥匙打开了门。
这间房面积在90到100平之间，装修简洁而富有现代感。主卧的门没关，温暖的阳光照在地板上，一片金黄。而主卧旁边的小卧室关着门，隔绝了阳光，和旁边的光亮形成鲜明对比。 虽然距离上次保姆来清扫已经有5天的时间了，但是屋子里物品摆放很整齐。
王队环视了一周，点点头。 “不错，这小姑娘不霍霍东西。”
邱峰走到茶几跟前，修长的手指摸了一把桌角，指尖满是灰尘，摇摇头说:“不，她不是不霍霍，是根本就没有碰过。”
“什么？” 王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阳光下桌子上灰蒙蒙的一片，只有刚刚秋风擦过的地方折射出大理石洁白的光亮。再看看其他家具，也是盖了一层薄薄的灰。王队赞许的看了眼邱峰，没说话，转头走向了叶萌萌的卧室。
王队虽然嘴硬但是心软而且惜才，对于有能力的年轻人他很是欣赏。 王队拽了拽胶皮手套的边缘，伸手去开了下门，锁着的。 这时身后的邱峰从证物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找到一个磨损情况最明显的，伸过去打开了门。
推开门后，他俩打着手电筒直接走了进去，而身后的办案人员愣住了，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簇拥着进去了。
屋子朝阳却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以至于刚进到屋子里的时候眼睛很不适应，黑漆漆的也不好下脚。邱峰打着手电筒先进来了，在观察了屋子的情况后，确定没有什么怕光的物体，就想拉开窗帘，被王队拦住了。
“还是先开灯吧。”
邱峰顿了一下，然后松开了窗帘。
“嗯，也好。”
王队身后打开了灯，屋子里亮堂了起来，办案人员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叹……




正文 第五章 不良少女的房间

屋子不大不小，20平左右，简洁到单调的装潢，和外面截然不同的装修风格甚至连墙上的颜色都是冰冷的灰色。这里的家具并不带有过多的感情色彩，冰冷巨大的铁制双人床，笨重的多格书桌，不加装饰的水泥地板，高冷的丝绒窗帘。唯一能让人感觉到一丝温暖的就数躺在床上的高大毛绒玩具熊，和屋角的精油加湿器了。 邱峰首先去看了加湿器里残留的水，水还有很多。打开闻了下味道，再闻闻，像是丁香花？ 这种精油的作用是消炎，止疼，抗抑郁，有点类似牙科诊所的味道很好记。邱峰叫来了痕检员，收集了一点这里面的水拿回去化验。
王队在写字桌前翻到了些什么，身后招呼邱峰过来。
“邱峰，来。”
“哎，来了。” 邱峰放下加湿器，走到写字台前。王队开始翻抽屉，刚开始还不觉得，结果越翻越不对劲。 左边第一个抽屉是放化妆用品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第二个抽屉里放着各种相册，有叶萌萌，也有不认识的人，大多和叶萌萌年纪相仿，但没有一张是生活照，都是cos各种动漫人物的照片。也看到叶萌萌现在穿着的那一套衣服，背景是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教堂里，她身边站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高瘦男生，两人牵着手，看样子是在举行婚礼，照片的背面写了一句话 :The Corpes Birde 。
“僵尸新娘？” 邱峰心里打了个问号。 第三个抽屉放着放的是一些无名信，没有写寄给谁，大多是一首首血腥小诗，没有落款没有署名，不像是抄的。
如果说左边的抽屉是问题少女的业余生活，那看到右边的抽屉就该做点什么了。 拉开右边的第一个抽屉，里面整齐的放着一打没有用过的针管和针头。在最右边的地方，有一个长方形的窄盒子，王队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抽满血的针管，针头被针套罩住了。对着阳光仔细观察了血凝程度估测是新鲜血液，带走。 接着王队又打开了第二个抽屉，愣住了，两人都没动。抽屉里靠着左边并排放着两把刀，不是我们常见的水果刀，而是专门用来放血的三棱刺刀。刀刃的边缘在苍白的灯光下，乌黑的泛着冷光。 王队从上衣兜里拿出镊子，夹起一块医用棉花，在刺刀的缝隙里反复碾压，最后终于蹭出了一点点血迹，扔到证物袋里。 这时邱峰拉开了第三个抽屉，里面什么也没有。
看着四敞八开的写字台，里面一片狼藉，没有一样和学习有关的东西，两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你给了孩子自由，就不要给她金钱，都给了她，她又怎样能快乐。 王队出了屋子，对着天空抽了一根烟，苍老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不一会儿邱峰也出来了，王队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根儿，邱峰接过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抽还给他了。 王队没说话接过来放了回去，问道:“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邱峰摇摇头，王队拍拍他的肩膀说: “我们去学校吧，看看有什么收获。”
“行吧。”
两人驱车赶到光源高中的时候，学校刚下第一堂课，在校长的带领下到了会客室。见到了叶萌萌的班主任，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短发中年女教师。她搓着手看看校长又看看王队，身边还有几个同班的学生。 王队先找的几个学生谈了话，纷纷表示，昨晚排练后，就回家了，并没有和叶萌萌一起走，但是看到她往教学楼去了。说是有东西落在教室里了。最后才到班主任，落座后简单的寒暄后，就进入了正题。 王队来问，邱峰在一旁听着。
“老师您别紧张，我是咱市刑侦大队的队长，我姓王，您叫我王队就可以了。这个是邱峰，我问您几个问题，您如实回答就好，老师贵姓啊。”
短发的中年女老师略带拘谨的笑笑。
“我姓李，木子李。”
“啊，李老师你好，叶萌萌平时在班里表现怎么样，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老师撮着手笑笑回答王队。 “萌萌啊，她平时挺好的，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和同学都相处的很好。喜欢参加趣味活动……”
邱峰突然探出身子，把胳膊支在腿上，盯着她。邱峰的眉眼单薄，皱眉的时候就感觉很不乖，整个人很有气势，挺凶的那种，老师着有点害怕。
邱峰问道: “老师，萌萌平时都喜欢参加什么趣味活动啊？”
“喜欢喜欢……参加手工比赛。”
“折纸什么的？”
“对对！！折纸！”
“老师，包庇也是罪啊。你可想清楚了！”
“啊？我我我，我知道。”
邱峰突然沉声怒吼，那声音仿佛是从胸腔中发出的，极具穿透力。几乎将李老师摔在墙上，鞭笞她心底的秘密。
“你在替谁瞒着呢？”
“不是，我我”她急得一头汗，泪水来不及流出，都化作汗水，黏住厚厚的刘海儿。她惊慌失措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王队转过头轻轻对邱峰摇摇，然后头拿出在叶萌萌抽屉里找到的那张婚纱剧照，递给有些慌乱的老师。
“你看一下，照片里的男生你认识吗？” 老师紧张的手舞足蹈，看到照片有突然泄了气。
“我我，哎我认识，他是我儿子小可。” 此话一出，王队心中一惊，不动声色的逼近她，又问:“他现在在哪儿？”
“在在……啊！小可！” 咣一声巨响，一个皮肤雪白的高瘦男生怒气冲冲的撞开了门。他皱着眉头紧锁着眉头，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而后压着声线和她说:“妈，你出去，我和他们说。” “儿子你别做傻事啊！”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没做过，我不怕。”
“好！” 邱峰越过正襟危坐的王队，小粉丝似的给小可鼓掌。叫王队一把给按了回去，一记眼刀把他定在了沙发上。回头让老师先出去，对小可说了句请。小可抱了抱她，就走了过去。
王队也没客气，开门见山的问:“你和死者叶萌萌是什么关系？”
“我们俩是同班同学，都挺喜欢cos动漫的。不过我是跟着玩，她是真的有研究，她不仅是学校动漫社的成员，还是这个地区真人动漫界的前辈。”
“那她平时有专门cos的人物吗？还是都很喜欢。”
“她是专门cos哥特系列的，她高，所以日漫她cos的不太多，多的是欧洲的。”
“欧……” 王队其实并不明白这些词的意义，但是问问题就是不能让人察觉出你的疑惑，否则就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做老大就是这样。
于是他点点头接着问:“那昨晚7点到12点，你在干什么，见过她吗？”




正文 第六章 顺序不能错

小可回忆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说： “昨晚6点钟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学校的剧场里排练，当时还有其他几个同学在。一直到晚上八点左右吧，高三晚自习下课前，我们就离开了。”
“你们一起走的吗？”
“没有，我出来之后直接去我妈办公室了。”
“什么？她没回家？？”
“没有，她在等我。”
王队笑了，拍了下自己敦实的大腿，抬眼问他。 “那她为什么不在家做了饭再来接你？干嘛要在学校一直等你回家？”
小可咬咬嘴唇说：“因为，因为她害怕萌萌。”
“什么？” 王队疑惑的看着小可，而小可看着他的眼睛，带着些难为情的点点头。
“是真的，萌萌她脾气很不好，而且经常会伤害自己。有时候早上来学校胳膊上都是血，挺吓人的。我妈怕她伤害我，所以，到哪儿都跟着。”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王队叹了一口气，又问:“那叶萌萌平时有什么朋友吗？或者不合的？”
“朋友谈不上，她平时不喜欢和别人说话。都是冲着爱好去的，所以也没有关系太差的，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仇啊。” 王队没说话，邱峰在后边像机器人似的点了点头 。
“那就先这样吧，今天辛苦了，有问题我们再联系。”
“好，叔叔慢走。” 三人从屋子里出来，王队拍了下小可的肩膀和校长打了个招呼就走了。邱峰跟在后面，走到小可身边时，摸了一把下巴上莫须有的胡子，问道 “你昨天去到你妈妈办公室的时候她在吗？”
小可愣了一下，接着摇摇头。 “啊？不，不在，她去洗手间了。” 邱峰转过头来，欧了一声，像是无意的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走了。没有两步，身后的传来小可的声音。
“妈，妈！你醒醒！来人啊救命啊！”
邱峰用车子把老师和小可一起送到了医院，然后和王队一直等在病房外。老师醒了之后，把邱峰叫了进去说了好久的话。等他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已是下午4点了。
王队坐在走廊里叼着一只烟，没抽。见邱峰垂头丧气的出来了，问了句:“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怎么样？”
邱峰靠在墙边上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说： “觉得，做父母挺不容易的。”
王队把烟收起来点点头。 “知道就好，有时候真相只是一个结果，但过程却是百转千回，错综复杂。我们查案呢，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过程别问太多。行了，走吧，高明等着呢。” 邱峰叹了口气:“好。”
两人从医院回到了分局，下车后直接从地下停车场，来到了停尸房。门卫老李刚推开停尸房的大门，一阵凛冽的寒气涌了出来，说不出的窒息感。他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老李在他们身后轻轻的合上了门。 邱峰跟着王队往里边走，寂静的停尸房回荡着鞋跟撞击坚硬地面的踏踏声。高明正在缝合尸体，越接近他，针线穿过皮肤的苏苏声越明显。在他们俩见到高明时，他刚好缝完最后一针，起身扭了扭僵硬的腰，招呼了他俩一声。
叶萌萌苍白失血的头皮，在苍白的白炽灯下泛着淡淡的青色，脸上的血液已经凝固，形成了黑色的血痂。 高明摘下口罩，冲他俩礼貌的笑了一下，好似旧时新科中举的状元般谦和。他就是那种不管认识了多久，都好像是第一次见一样，永远那么礼貌谦和。
接着他拿起记录簿开始写尸检报告，王队没有打扰他，安静的站在停尸床前背着手等待他的报告。邱峰则绕过高明，找到樱子的号码牌，拉开停尸柜，开始检查樱子的尸体，这时高明停止了手上的工作，对着王队说了句:“头儿，你过来看。”
邱峰赶紧把樱子推了回去，快步绕到叶萌萌旁边跟着看。可是本子一个，你让我我让你，谁也看不成。对面的高明看不过去了，摇摇头把本子扯过来，清清嗓子自己读了起来。
“咳咳，叶萌萌，女16岁，身高168，颅骨左枕部有6处凹陷，初步判断是颅脑伤过重致死，凶器为宽度3到4公分的锐器。另外她脸上的伤是死后形成的。”
两人略思考了片刻，王队先开口说了话:“也就是说，凶手是在神智清醒的状况下划伤叶萌萌的脸。而且她的死应该和之前那4起案件是分开的，凶手另有其人。”
邱峰点点头表情赞同:“没错，服装的问题，我想应该是一个巧合，这起案件可以判断为蓄意杀人，而且不排除有帮凶的可能，那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查出凶手，然后尽快回归之前的少女凶杀案。”
王队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同意，行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吃饭吧，我回局里等叶萌萌的妈妈，你吃完饭赶紧过来。”
邱峰看了眼手表点点头。
“行，那我先回去了，待会见。” 邱峰开车回了家，一开门就看到了林一，他眼泪都要下来了。冲进去一把抱住了林一，吓得林一大叫一声把拖鞋蹬飞好远。
“大哥有事儿您说话，别动手。”
“我问你，你看过一部电影叫僵尸新娘吗？”
“看过啊。”
“结果是什么。”
“结果，结果是善良的僵尸新娘在月光下化作万千紫色的蝴蝶飞向了月亮，成全了新郎和他的爱人啊。”
“欧。” 这个结局并不是邱峰想要的，他松开了林一的胳膊，从他身上下来了，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思考。到目前为止可以断定，这起杀人案件是凶手蓄意杀人，有帮凶，但凶器去了哪里？他还是一无所知。 林一好说歹说，总算是把他给哄上桌了。
邱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就往嘴里送，被林一发现了打了他一下。
“说多少回还记不住，先喝汤再吃菜，顺序不能乱的。”
邱峰一愣，举着红烧肉问他:“你说，顺序不能乱？”
林一给他盛了碗汤，回了句。 “对啊，顺序不能乱。哎，哎你去哪？”
邱峰赶回局里的时候，王队刚送走叶萌萌的妈妈。伤心过度的女强人，并没有给他们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邱峰一路小跑冲了过去，一进门就大喊:“我知道了！”




正文 第七章 意想不到的事

王队的女儿雯雯，正坐在桌前吃饺子。被邱峰突如其来的怒吼震到了，筷子摔倒了地上。王队起身把筷子捡起来放到桌子上，接着拿着报告走上前，指指上面的内容给邱峰看。 邱峰接过报告，低头看了一会儿，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事情的发现，出乎了他的预料。如果说他找到的是结局，那王队手里拿着的就是事情的经过。 叶萌萌怀孕了！
两人对了个眼神就冲出去了屋子，邱峰还不忘拿了王队的配枪。 雯雯嘴里塞着半个饺子站起来冲王队大喊:“注意安全，我自己回家。”
王队一边开车，一边问邱峰。 “你刚说知道什么了？还有你为什么要带枪？” 邱峰盯着前方的路面压低着声音说: “匕首，你还记不记得在叶萌萌的房间里看到的那个装匕首的抽屉？” 王队嗯了一声说:“记得啊，两把匕首嘛。”
邱峰盯着变换的指示灯，摇了摇头。 “叶萌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按照从大到小，从右到左的顺序，整齐排列的。两把匕首却是靠着左边放的，而右边空出来了一大块。如果猜的没错，那个空出来的位置上应该还有一把匕首。”
“也就是说带着凶器的其实是叶萌萌！”
王队扭头看向邱峰，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邱峰扭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可是她已经死了。”
两人赶到医院时，天已经黑了。惨淡的月光撒向天台，映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目送他们俩冲进了医院。 邱峰猛的推开病房的门，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钟表在滴答滴答的走着。惨白病床上微微的凸起一个轮廓，邱峰回头和王队对了个眼神，子弹上膛，王队把邱峰拉到身后，慢慢的挪了过去，缓缓拉开覆盖在脸上被子。王队泄了一口气，他们来晚了，老师那消瘦的脸颊已经僵硬。她手背上的胶布还结实的固定着针柄，可连接着的长长的输液管已经完全空了。 邱峰冲到护士站，大声质问值班的护士，203病房的男生去哪儿了。短发的小护士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指了指天花板，带着哭腔说:“他，他去天台了。”
“谢谢。” 邱峰冲到天台时，王队还没跟上来，月光惨淡的挂在云端，偌大的天台漆黑一片。他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周，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不规则的轮廓，在冷风中瑟瑟发抖。邱峰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冷风中他健硕的身影被月光拉成一条长长的黑影拖在身后。
叶萌萌的死因是颅脑受损，而她脸上的伤是死后遭成的。如果说一开始想要杀人或者说带着凶器去现场的是叶萌萌，那凶手就有可能是被袭击者，那他杀了叶萌萌就属于正当防卫，最多是防卫过当。但他在叶萌萌死后毁了她的容，并且不是紧张过度的胡乱划伤，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小可，我知道叶萌萌不是你杀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在扩大事态了。你听我说，你现在下来，我们一切好商量。” 邱峰劝着，小心翼翼的的挪了过去。
角落里，小可颤抖着转了过来，邱峰停住了脚步。
“小可，不管你妈妈做了什么，她都是你妈妈呀。”
“不，我不要她，我只想要萌萌，可是她杀了萌萌。还骗我说她没有，骗子！”
“你妈妈是错了，但是你不能为了弥补错误搭上自己的生命啊！”
屋顶的风很大，小可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依稀听见小可问邱峰。
“你有家人吗？要记得好好爱他们啊。”
邱峰努力辨别着他说的话，安慰他想要劝他过来。楼下传来了警笛声，邱峰心说不好！小可往下看看然后站到了高高的边沿上。邱峰已经和他靠的很近了，只要小可分心，自己一定可以把他拽下来。
咣当！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邱峰回过头看到是王队撞开了门。
再回头时，身后只剩一轮毛月，邱峰暗叫一声不好，赶忙跑到天台边，往下一看，小可安静的摔在了地上，脑下的地面被淌出的血液染了色，在月光下泛着斑驳的光。楼下尖叫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生命总是比你想象的，要脆弱的多。
从医院出来时，天还没有完全黑透，街边华灯初上，透露这个城市丰富夜生活的开始。邱峰站在医院门口，望着马路对面明亮的路灯，陷入了深深地沉思。林一跟着他出来，不知道他站在门口，撞上了他健硕的背，抬起头刚想说他，就看到邱峰满眼里忧伤，单薄的眉眼写满了迷茫。林一顿了一下，把即将拍打他肩膀的手放下了，在昏黄的路灯下陪着邱峰。 邱峰察觉到了身后的小动作，收回目光眨眨眼睛，转过头叫了他一声 。
“眼镜儿。”
“嗯。” 林一没多说什么，捏了捏邱峰的肩头，手心传来一阵厚重的温暖。
深夜，分局刑侦科邱峰临时的办公室里，灯还亮着。桌子上摆着一排尸检报告，邱峰仔细的查看了每一个细节，可依然找不到破绽。他皱着好看的眉，用右手食指轻轻点着桌边。凶手是怎样判断女生都是处女的？难道他有我们还没掌握的途径？ 他放下尸检报告，拿起了樱子的资料，啪嗒，一个粉色的本子从里面掉了出来。
邱峰捡起来，前后看了看，本子不大，也就比他的手掌大一点，是学校外面的文具店正常的日记本大小，硬纸板的封皮上什么也没写。翻开本子第一页，一行娟秀的小字写着妈妈勿启。邱峰扯起左边嘴角轻笑了一下，不知道樱子知道现在自己在看她的日记会有什么感想，邱峰暗暗的祈祷樱子可以让他发现些线索。
他站在窗前，翻看着樱子的日记，一页一页，目光平和而温柔，微微下垂的眼角有着些许悲伤。少女的日记，写满了羞涩的心事，几乎完整记录了她和她的王子之间的点点滴滴，充满了初恋的青涩和美好。这让邱峰想起了自己的初恋，曾经的青春时光，不过听王队说，樱子的男朋友对樱子的死并没有太多的悲伤。
就在这时，邱峰眉头一皱，眼神突然锐利无比。
他点了点日记接着跑回桌前，迅速的翻找到樱子的尸检报告，低头找了起来，再抬头时，眼中星光点点。
林一赶到停尸房的时候，已经时近凌晨。接到邱峰的电话，他套上外套就打车过来了，没有惊动任何人。利落的换上解剖服，带上口罩，打开了停尸房的大门，进去后，又随手关上了门。绕过一排排的架子，找到了邱峰，他站在床的右边，安静的在看资料，而床上躺着的就是最近的被害人，樱子。邱峰看资料看的认真，林一看邱峰看的也认真。
邱峰平时经常锻炼，所以体脂率很低，一点点的黑眼圈都能看出来，看他现在的样子，林一觉得自己的心被拧了一把，不怪邱峰说自己是圣母心，什么都想管。
“眼镜儿，来了。” 邱峰沙哑的声音里夹杂着喜悦。
“欧，来了来了，什么情况？”听到招呼，林一赶紧绕过去 。
“你帮我再检查一下樱子的下身是不是完整的。” 林一楞了。




正文 第八章 藏在暗处的凶手

“什么？哦，好。”林一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接着直起身疑惑的和邱峰说:“没问题啊，下身很完整。”
邱峰眼里闪烁着胜利的光芒，他拿起樱子的日记本翻到中间的一页，递给林一看，林一举着手侧过身去看，也十分惊讶。
“她和她男朋友发生过性关系，那这不可能啊？” 林一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单纯的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要重看，被邱峰拽住了。
“你没看错，是这样的，女生失踪前3天，是男生的生日，那天他们俩都没回家。即使当天他们俩吵架了，她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去补一个。也就是说，只能是凶手做的！”
咔嗒 ！ 头上的灯突然暗了下来，门口传开了一阵钥匙与锁具快速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停尸房里显得格外刺耳。两人愣住了，接着邱峰马上冲向大门，可门已经锁上了。
“老李，老李，别锁门，里面有人！”
“李大哥，你快回来啊，我们在里面啊！”
外面一点反应也没有，门外的监控录像只在开门时明暗交替间录下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开门啊，开门。”林一紧张的拍着大门。
“算了，我给王队打电话，他一会儿就能来，我们把樱子先放回去吧。”邱峰安慰着林一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林一无奈的点了点头。 两人借助手机的手电筒，把樱子放了回去，关上手电筒，停尸房里瞬间暗了下来，只有显示屏上的一点点亮，手机电量不足百分之50。邱峰看了眼时间，离日出起码还有5个小时，他想了想，伸手把屏幕的亮度调暗了。
而后给王队打了个电话，但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糟糕的多。
嘟，嘟，嘟 。“喂，邱峰啊。”
“王队，是我，你睡了吗？”
“还没呢，怎么了。” 邱峰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些。
“是这样，我刚刚和林一在停尸房查看尸体，结果门被锁住了，老李不知道去哪儿了，你能过来帮忙开下门么？”
“哈哈哈哈哈，我说邱峰啊，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林一都和我说了。”王队在电话里哈哈大笑。 邱峰看了眼身旁的林一，问道:“他说什么了？”林一也是一脸的迷茫。电话那头的王队却不打算再耽误时间。
“行了行了，你也别跟我绕圈子了，早点睡吧，明天见。”王队说完就挂了电话，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嘟嘟嘟嘟声。
邱峰拿着电话楞了，他看看林一，林一也看看他，眼里满是委屈。邱峰轻轻摇摇头，迅速给王队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次他开了扩音。 嘟，嘟，嘟，嘟—— “喂？” 王队有些无奈的开了口。 林一听到电话通了，赶紧对着电话大声叫起来 。
“王队王队，他没开玩笑！我们真的被关在停尸房了，你快来救我们啊！”
“什，什么？林一你也在，那那刚才给我发信息的人是谁啊！你们不会合伙逗我玩儿吧。” 王队还是充满了疑惑。 “王队，我没开玩笑，要不我让邱峰和樱子合个影啊？” 林一不无沮丧的说，邱峰淡定的挪远了一些。
“这么说是真的了？那你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啊。”王队这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个玩笑。 “王队，当务之急你先把我们俩放出去啊，我们还不知道这个人下一步要做什么！”邱峰拉回王队跑远了的思绪。 “对对，你们俩坚持一下，我很快就到。” 王队挂了电话就冲出了屋子，屋门刚开，雯雯就跟着推开小卧室的门，迈着细长的腿快步走了出来。王队楞在了门口，她什么话也没说，递给他一件外套，王队呆呆的接过了外套，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从前都是孩子她妈抱着她来送自己，自从那次意外后，孩子再也没出来送过自己，今天来看，她是长大了。王队默默的把鞋子穿上，起身拍了拍她消瘦的肩膀。
“雯雯乖，爸爸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待会儿记得把门锁好啊。”
雯雯推开他的手，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行啦，我都多大了，没事儿，你快去吧，早去早回。” 王队忙不迭的应下。
“好，好。” 挂了电话，停尸房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屏幕上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直至完全陷入黑暗。邱峰和林一都沉默着，两人站的很近，林一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邱峰鼻腔中呼出的热气，颤抖着打在自己的额头上。在这深夜横尸无数的停尸房里，显得有些突兀。 邱峰闭着眼睛，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企图让自己的心跳保持平静。他没什么怕的，唯独对黑暗没什么好感。 思绪翻腾，回忆如潮水涌向自己。记得也是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自己被关在小屋里，哭泣着跪在窗前祈祷了一夜。可第二天早上他满心期待的打开门时，却依旧失去了挚爱的姐姐，使得从那往后的每个夜晚，不管身处何处，他都要点一盏小灯，当做是姐姐在陪着自己。
“师哥你没事吧？”林一轻轻的叫了他一声。
“嗯，我没事。”邱峰拉回了思绪，黑暗中默默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声线平稳了许多。好在陪着的是林一，这也让他安心了不少。
“那，咱们别浪费时间了，趁这个机会做个情景再现吧。”林一忽略了邱峰丰富的内心戏，热情的提出了邀请，洁白的牙齿反射出看不见的光芒。
“嗯？！”邱峰蒙了，这才想起来，身边儿站着的是个法医，身子瞬间麻了一半。 神经大条的林一一副机不可失的样子，拉着邱峰摸索着往解剖床上带。
“来，师哥你躺下，装一下樱子。” 邱峰赶紧制止他 。
“不是，眼镜儿啊，不，不，林一同志，你听我说，我们能不能别太多动作？就这么安静的待一会儿行吗？我……”
“我知道啊！你不用动，安静躺着就行。我们已经被关在这里了，如果在王队来之前什么收获也没有，那岂不是白被关起来了！”林一的声音有些许急促，出乎意料的坚定，反而使邱峰镇静下来。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林一26岁就能成为法医的原因了。
事已至此，邱峰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主动摸索着爬上了解剖床，铁质的床板散发着寒气，黑暗中，他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细碎的肌肉组织，一点一点聚在指尖。
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因空气不流通而聚集的说不出的味道。他摸索着躺下了，手臂自然垂下，两腿微微分开，轻轻的闭着气，控制自己尽量不去想身下传来的冰凉感。
林一站在他脚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开始绕着他转。 林一也不说话，就绕着他一圈一圈的走着，鞋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残忍的撞击着邱峰的耳膜。情景再现需要一个过程，时间空间都是如此，林一想象自己是凶手，把自己带入当时的环境里，床上躺着的人是已经被绑了三天的樱子。
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挺拔的鼻梁和圆润的鼻头。小巧的嘴巴微微张开，乙醚使她昏厥，而现在我要杀死她。
邱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想象自己是樱子，此刻在昏暗的房间里。闷热使自己昏昏欲睡，饥饿又使自己清醒，反复间意识一点一点的丧失，沉入梦中，越来越深，手不能动，嘴不能张，眼看着自己失去意识，一个人走了过来，走开，别过来！啊！你的脸！




正文 第九章 你看到了什么

前十圈还好，邱峰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还是能克制，慢慢的他觉得不太对劲，因为他感觉右边的柜子前，始终站着一个人。
刚开始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安静的站着，慢慢的他的呼吸急促起来，邱峰才察觉到他的存在。而林一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邱峰偷偷拍拍林一的手，他也不理睬。第三次，邱峰终于抓到了他的手，他停住了，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邱峰想他可能也注意到了右上方的那个人，只是在装镇定。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开锁声，邱峰心头一紧，鱼跃跳下了床，张开双臂把林一挡在了身后。
灯亮了，王队冲了过来，只见邱峰像傻了一样站在解剖床和柜子之间，呆呆的看着躺在他面前的林一。
王队赶紧过去试探了一下鼻息，又扒拉了下他的眼睛，还好还好，只是昏过去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抬头打趣的和邱峰说 :“这孩子还得历练啊。”
邱峰呆呆的楞在那里，听到王队的话，许久说了一句:“是啊，还得历练。”
王队看着他的脸色有些不对，问了他一句：“邱峰，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邱峰没有说话，依旧自言自语，脸色也愈发的白。王队觉得事情不太对，走过去推了他一下。谁知道邱峰就像是一块勉强立住的木头，被王队一碰失去了平衡，朝着左边倒了下去。
“邱峰！”
王队大喊一声，大步跨过去拽住了邱峰。可邱峰就像是没有了意识一般，摊软着倒在了地上，王队使出了大力气，才勉强把他放平。又连着叫这几次邱峰，可是一点回应也没有。他看看失去意识的邱峰，又看着邱峰脚边躺着的林一，不自觉的叹了口气。翻开手机，发现时间已经接近凌晨，这个时间恐怕是叫不来人了。他想了想，然后打了急救电话。
“喂您好是急救中心吗？啊，我在市公安局，这里有两个人受伤了，请你们派车来吧，恩行我们在外面等着。”
王队检查了两人的呼吸脉搏，确定没有问题以后。打电话叫来了前面值班的同事，两人一起把邱峰和林一扶了出去，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第二天早上，王队和雯雯在家吃早饭，昨晚和同事把邱峰和林一安顿好，时间已经接近一点。好在他们俩都没什么事，王队和同事就先回家了。雯雯一直等着自己回来，看她这么辛苦，王队心里也不好受，怎么说也要一起吃个早饭。吃到一半王队的电话响了，是李局来的电话。
“喂局长，嗯嗯，昨晚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我已经让技术人员查监控了，嗯？什么？邱峰要休息？好好我这就去看看。”
他刚挂了电话，雯雯就发话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王队大口吃着剩下的餐食，摇摇头和雯雯说。
“没事儿，就是邱峰要休息。我待会去看看怎么回事，你乖乖在家里带着哈。”
“那不行我既然知道了我就得去，再说他也不是别人，我去看看也没什么事吧。”
雯雯一脸调皮的冲王队挑挑眉，王队拿她没办法，只好嘱咐她几句，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饭后，王队带着雯雯一起去了趟医院。 路上王队嘱咐道:“雯雯，待会儿见到邱峰哥哥不要乱说话啊，他现在精神还不太稳定，注意别刺激到他。”
“嗯，嗯，嗯，知道啦，你都说八百多遍了，唠叨死了。”雯雯玩着手机，不耐烦的撇了撇嘴。
王队啧了一声。“你这孩子，爸和你说这些都是对你好，爸能害你嘛？”
雯雯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反正我不相信他是因为什么太辛苦才去休假，肯定是有别的原因，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王队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呦呦，你又知道了，那你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雯雯伸出食指点了光洁的下巴。“直觉”
王队笑了。“你这孩子。”
阳光明媚的病房里，邱峰穿着浅色条纹病号服，安静的坐在病床上。可能是病号服太过松垮，又长度不够，于是一节白皙的脚踝从裤脚处露了出来。他盯着窗外静止的风景，长久保持着淡漠的表情，单薄的眼皮更显他的清心寡欲。鸟儿落在窗外的树枝上，吃虫，整理羽毛而后又轻盈得飞走，画面安静而美好，而这一切都和邱峰的过度沉默形成鲜明的对比。
突然病房的门被撞开了，林一拿着饭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惯性使他必须握住邱峰床尾的栏杆才能停下。他喘着粗气怒视着邱峰，厚厚的镜片反射出邱峰淡漠的表情，这让林一更加生气。
“你说！为什么要现在休假？你说啊？才这一点点困难你都承受不住了吗？” 林一拍着栏杆对邱峰大吼大叫，门外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邱峰回过头看着他淡淡的说:“我觉得现在休息更重要。”说完他继续看窗外的风景，并不打算安抚林一暴躁的情绪。
林一气的要喷火了，拍着床尾的栏杆，一字一字的质问他。
“你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无可奉告。”
吵闹声招来了两个护士，她们偷偷俩抻脖子往里看，然后一边看热闹一边儿挥挥手劝门口的看客。 “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散了吧。”不过可想而知效果并不明显。
这时王队和雯雯到了，王队瞅了眼门口假装有事做其实在看热闹的人，挥挥手。
“行了行了，人家自己的家事儿，咱就别跟着乱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门口的人看到他穿着一身警服，又往里看了两眼，也都散了。等他们走了，王队站在门口往里边儿望了望，拉了下扒门框看热闹的雯雯，两人走了进去。 看到王队进来，林一对着邱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你！你不要忘了我们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王队和雯雯走了进来，林一接过了王队手里的果篮，招呼他俩随便坐。王队拿了张凳子坐到了床尾，然后看着病床上的邱峰，关切的问道:“邱峰啊，你感觉怎么样？”
邱峰扭过头，一脸淡淡的笑意。
“我需要静养。”态度明朗，目的性强，倒是王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雯雯坐到了邱峰对面的病床上玩手机，忍不住搭话。
“爸，他要休息你就随他，邱峰哥哥不是胡来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的。”
王队板起了脸训她。“没礼貌，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林一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雯雯说的也没错，他就这样，越劝他他越来劲。”
看着面带笑容惜字如金的邱峰和一脸愁容连生解释的林一，王队一度怀疑这俩人是给他来了一段即兴双簧。但是局长已经批准了邱峰的休息，即使案子依旧一团迷雾，王队也没有办法改变，他泄了一口气。
“那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然后和林一打声招呼就往外面走。雯雯跳下床，夸张的和邱峰摆摆手。
“哥哥再见。”而后蹦蹦跳跳的出去了，黑亮的马尾辫在脑后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林一瞪了邱峰一眼，跟着他俩出去了。 他关上病房的门，转过身来抱歉的和王队说:“王队，您别往心里去，他平时不这样的。”林一扯着衣角像犯了错的高中生一般。
王队看了眼林一手上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饭盒，拍拍他单薄的肩膀。 “没事，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他。”
林一点点头。“好吧，那你们回去路上小心啊。”




正文 第十章 你也看到了

目送王队他们离开后，林一回到病房。这时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饭盒，摸了摸温度，然后随手把饭盒放到了床位。自己拽过一个塑料凳子坐在床尾，叹口气。
“师哥你怎么了？从前多棘手的案子咱们没处理过，怎么这次你就退缩了？现在没别人，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行了。”
林一一脸认真的问，邱峰看着他一下子没绷住，笑了出来。
“噗，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谁不知道，我是Z大技术最好的男人，我怎么会不行呢。”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林一的脸一下就红了，面带愠色吼了他一句。
“我是说这个吗，我是问你为什么突然要休息，你还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吗？你说啊，你说啊！”
邱峰被他逼急了，猛的坐了起来，盯着林一，那眼神几乎要将他看穿。林一浑身的不得劲，可邱峰什么话也没说就又躺了回去。任林一再怎么质问，他也不出声了。
王队和雯雯下到一楼大厅的时候，被路过的一行人挡住了去路，他们穿着白色的大褂浩浩荡荡的从眼前经过。王队拉了下雯雯，俩人停下来等着他们过去，这时眼前的人群停住了前进的脚步。王队诧异，抬头看到右边领头的正在看自己，这是一个60岁左右的男人，身上的白大褂包裹着西服也无法将他瘦弱的身躯撑起来，他乌黑的发间夹杂着些许白发，梳的一丝不苟。此时他正朝自己走过来，王队愣了一下，赶紧迎了上去。
“小王啊，你还记得我吗？”
王队恭敬的弯了下腰和他握了握手。 “哎呦，记得记得，李法医，不不应该叫李院长了！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
李院长摆摆手。“小王啊，过去的不提了，不提了，走我们去办公室聊。”
两人在办公室里叙旧，感慨时间飞逝转眼就是二十年啊。因为雯雯作业没写完，他们也不好多耽误。说好以后常聚，李院长就把他们送出去了。从医院出来之后，王队带着雯雯回到了警队，他把雯雯安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准备去停尸房一趟。
临走前嘱咐她：“雯雯乖，待会儿要是有人来找爸爸，你就说爸爸去打饭了，一会儿就回来。” 雯雯撇了撇嘴。“可你明明是去停尸房啊，还不带我玩儿。”
王队板着脸训她“嘘！别瞎说，爸爸是去工作，你乖乖在这待着，要是高明叔叔来找爸爸……” 雯雯快速跟了一句。“我就和他说你去打饭了”
他摇摇头“不，你和他说爸爸去停尸房了，他走了之后，你要记得给爸爸打电话，知道吗？” “这是为什么？”雯雯一脸的不解，王队也不和她磨叽。
“你别管了，晚上带你吃好吃的，乖，爸爸去了，等我回来。”
“好好，知道啦你快去吧。”
雯雯嫌他啰嗦，对他吐舌头，王队学她的样子做了个巨丑的表情，把雯雯逗的咯咯直笑了。
王队走楼梯去到停尸房，昨天晚上门卫老李被人打昏了，现在还在医院里，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停尸房的钥匙被收了起来。王队从前留了一把，当时是无心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能排上用场。他打开了停尸房门上的锁，动作仓促有力，拉开大门，一阵寒气迎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像一只匀称纤细的素手，对着王队勾了勾指头，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昨晚之后，还没来得及清理，越过一排排的柜子，他来到了存放樱子的停尸柜前，扫视一周。在停尸床和墙壁的阴影里看到了一个粉色外皮的本子，捡起来拍拍翻开第一页，才发现原来是樱子的日记本。他简单翻了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合上放到了床边上，走到停尸柜前把樱子拉了出来。
昨晚因为没有灯，邱峰和林一勉强把樱子放了回去，并没有完全摆正。王队一边检查尸体一边把她搬正，可他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新伤口。
按说昨晚是突然断的电，如果他们是重新打开了尸体，是不可能摸黑给樱子缝合伤口，可不开尸体，他来这里干嘛？还叫上了林一？王队的目光落在了床尾的日记本上，他又走了回去重新翻开了日记，从最近的这一篇往前看，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他带上手套重新回到尸体旁。
雯雯坐在桌前玩刚下的单机游戏，这时手边多了一杯酸奶，雯雯拿起来仔细看了下发现是自己最喜欢的草莓味，开心的笑了出来。直起上身来回扫视屋子，脑后的马尾辫也跟着跳来跳去，可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她疑惑的叫了两声，没人答应，不开心了瘪瘪嘴跌坐回椅子上。 “哼，人呢？”
高明突然从电脑屏幕后面探出头来，冲雯雯魅惑一笑，雯雯惊喜的叫了一声，轻轻拍着桌子，冲他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高大哥”
“雯雯乖，今天不用上学啊。”
“高大哥你忘了，今天是周末啊。”
“啊，周末了，我都忘记了。最近太忙了，好多事都忽略了。不说我了，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学英语啊。”
“有啊有啊，你要考考我吗？”雯雯赶忙从包里拿出英语书递过去，一脸的期待。
高明接过书，拿在手里翻了两下抬头和雯雯说:“今天就算了，叔叔还有事，等下次有时间的一定好好考考你，哎对，你爸爸呢？”
雯雯扁扁嘴“他去停尸房了，还和我说你来了要告诉他一声，奇奇怪怪的。”
高明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那行，叔叔还有事，先去忙了，你自己慢慢玩吧。”
“哎哎你别走啊。”雯雯起身叫高明回来，可高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了，气的雯雯直跺脚。
王磊把樱子放回到了停尸柜里，拿上本子就走出了停尸房，一阵稀里哗啦的锁了门后。一转身，就看到高明站在他的身后，两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秒，然后错开了目光，王磊赶在高明开口前先说了话 。
“来了，走咱们去会议室。” 说完抬腿就往电梯口走，高明在后面盯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默默的跟上了他。
到了会议室，两人对着坐到了长桌的两侧。高明坐在桌前，面带微笑等王磊分享刚刚从停尸房里得到的信息。王队则不动声色的把本子收在了身后，胳膊支在桌子上和高明说:“大明啊，去看过邱峰了吗。”
高明抬了抬眼镜。“看过了，他有一点惊吓过度。”
“惊吓过度？他有和你说昨晚到底看到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