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的开始   “阿婉,过来。”
  
  那个人的声音很动听。
  
  “阿婉,还冷吗?”
  
  那个人的怀抱很温暖。
  
  “阿婉,睡吧。”
  
  很长一段时间,她只有在蜷缩在他怀中时,才能获得安眠。每次被拉扯进梦乡前,她都能听到他绵绵密密的呢喃声和低低沉沉的呼吸声,它们铺天盖地地将她缠绕锁紧,将烦躁、恐惧等一切负面情感完全隔离开来,为她创造出了一个绝对的、可以逃避一切的安全所。
  
  他一直这样包容她,她却把一切当成理所当然,直到失去才……
  
  “阿婉……”
  
  他费力地朝她抬起手,鲜血“汩汩”地从他身上流下,染湿了大片大片的衣服以及……
  
  “啊!”
  
  阮婉尖叫一声,从床上跳坐了起来。她手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淋漓中,才想起了自己已经重生的事实。以及,距离再次见到那个人,还有6年。
  
  真好,还能再见他。
  
  光是想到这件事,就让她的情绪重新获得了安定。激|烈的心跳,也渐渐回复到了正常的节拍。
  
  就在此时,门被“嘟嘟”地叩响了,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婉,是你在叫吗?”
  
  阮婉一听到这声音,连忙跳下床跑到门口,一把将木门拉开,门口果不其然正站着一位头发苍白的老人。她一句“外婆”还没来得及喊出口,老人已急急地伸出手,抓住她肩头从上到下仔细地看了遍,确定没事后才露出了个慈祥的笑容,了然地说:“小婉,又做噩梦了吧?”
  
  反复确定了无数次的事实,在这一刻再次获得了确定——外婆还活着。
  
  除了他外,只有外婆对她最好。
  
  发现自己重生回来的那天,她情绪激动之下,抱着外婆的腰声嘶力竭地哭了个痛快。她是痛快了,外婆却被她吓得够呛,所以这几天但凡她稍有什么不对,她就会出现在她身边。
  
  比如此刻。
  
  阮婉看着只穿着一件单薄睡衣和一只拖鞋就急急跑来的老人,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夺眶而出。她才吸了口气,就被老人一把捏住了鼻子,后者笑着说出了首家乡小调:“傻囡囡,哭鼻子,老鼠……”
  
  “外婆!”被这么一打岔,阮婉当真是哭意全无,她“反客为主”地伸出手抓住外婆的手,将它从自己鼻子上扯落,然后握着它朝外婆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数落,“大半夜的不穿外套不穿鞋,你是想感冒吧?”
  
  很快,外婆被她扯回了床上坐好,阮婉蹲下|身摸了下外婆的脚,冰凉冰凉的。老人气血本身就不足,再加上天气冷,晚上很难睡暖。阮婉的心被愧疚淹没了,她抿紧唇,暗骂自己怎么刚刚意识到呢?明明决定从今往后要好好照顾外婆,却居然会忽视这么明显的事情。
  
  “小婉。”
  
  阮婉抬起头,只见外婆微笑着将一条披肩裹在她肩头:“你还说我,自己还不是一样。”
  
  阮婉不服气地说:“至少我没只穿一只鞋。”
  
  “是,是,我们家小婉最厉害了,知道要穿两只鞋。”外婆笑眯眯地回答说。
  
  “……”重活一遍,阮婉突然发现自家外婆居然是个腹黑,颇有点累不爱。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站起身说,“我去倒点水给你泡泡脚。”
  
  “不用了。”
  
  “外婆你等等我。”阮婉没等外婆抓住自己就朝外面跑去,很快就端了一盆洗脚水回来,顺带还把自己房间里的热水袋给带了过来。过程中,她突然就想起了久远的记忆片段,她现在在用的这只热水袋是外婆的——她的那只突然怀了,外婆就把自己的给了她。至于为什么没去买……大概是因为身体。外婆年轻时留下了些病根,每到冬季,尤其是下雨天,身体会不爽利好一阵,根本无法出门。而这样的外婆,还每天坚持给她洗衣服做饭,重生之前的她却还总嫌弃外婆做的饭菜不好吃,千方百计地要零花钱出去买零食,实在是……熊啊!
  
  走到门口时,阮婉才想起自己刚才匆忙之间,居然忘记将外婆房间的灯打开。好在屋中倒并不算暗,远远一看,同样披着一条深色披肩的外婆正坐在床上,黑夜中的她,身体瘦削,发色苍白,岁月在她的脸上无情地留下了沧桑的痕迹,然而,她却还是那么优雅,宛若雪后残梅。即使是最普通的坐着,也别有一番姿态。这也难怪,外婆年轻时是大小姐出身,据说还是本地有名的才女,直到后来,她重生前回来,都还在附近长寿老人的口中听过外婆的事迹。也直到那时才恍然发觉,原来她一直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这最亲的亲人,或者说,根本没有想去了解过。
  
  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婉,你发什么呆?”
  
  “啊?没什么。”阮婉回过神,端着盆走进屋,将兑好的洗脚水放到窗边的地下,抬起头说,“外婆,你试试泡脚水。”
  
  “好。”
  
  “烫吗?”
  
  “不烫。”
  
  “凉吗?”
  
  “不凉。”外婆惬意地眯起眼,笑着说,“怪不得都说养儿防老,看,我家小婉居然都会倒洗脚水了。”
  
  “……外婆。”
  
  “什么?”
  
  “我都十二岁了。”
  
  “对,对。”外婆如梦方醒,补充说,“我家十二岁的小婉居然都会倒洗脚水了,真厉害。”
  
  “……”阮婉再次确定,自家外婆果然是个资深腹黑无疑。以及,上辈子她果然是个熊孩子,12岁倒个洗脚水都能是稀罕事。
  
  她无语地将热水袋塞进外婆被子里,并且在被拦住之前说道:“外婆,我一个人睡有点冷,你今晚带我睡下呗。”不这么说,外婆是无论如何都会不会留下热水袋的。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外婆明显地愣了下,随后,这位老人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囡囡其实不冷,是怕外婆冷。我家小婉真是个好孩子。”
  
  阮婉又觉得鼻子一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眼泪逼回去。她不是个好孩子,她从来都不是个好孩子,所以外婆死了,他也死了。重来一回,她只希望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为此,她愿意努力去做个好孩子,做个好姑娘。
  
  她再次蹲下|身,沉默地用脚巾将外婆的脚擦干净,捋下她的裤腿,盖住那双细瘦苍老的小腿。等她收拾完洗脚盆和擦脚布、抱着枕头回来时,外婆已经坐到了床靠里面的那一边。她于是爬上|床,躺下后深吸了口气,年迈的老人或者将死之人的身上总有股近似于腐朽的味道,据说那是从身体|内部发出的,警示闻到这个味道的所有人——离开的时间就快到了。外婆的身上也有这种味道,淡淡的,不过并不难闻,甚至让她有些……怀念。
  
  那个时候,紧紧抱着她的他,身体渐渐就泛出了这种味道。味道越来越浓郁,他的体温越来越低,到最后,他死了。被他保护着的她,却顺利地活了下来。
  
  从此之后,她再也忘不了这种味道。
  
  不过,外婆的味道和他是还是不同的。外婆天性|爱香,又因为年纪大了嗅觉不灵敏,格外热衷于在衣柜中放上檀味的熏香,久而久之,她的房间,她的摆设和她的身上都染上了这种味道。重生前的阮婉觉得这味道有点熏人,现在却只觉得心头一片安宁。
  
  外婆才一躺下,阮婉就习惯性地缩到她怀里,而后就感觉到她的手在自己的背上轻轻拍打着——上辈子直到初一之前,阮婉其实都是跟外婆一起睡的。升初中那年的暑假,她关系较好的几个同学都和父母分房睡了,她于是也闹着要分房。外婆对此是持赞成态度的,没有提出任何疑议。只是从此之后,她就渐渐和外婆更为生分了。
  
  眼下重生回来,她虽说不打算和外婆生分,却也没打算继续和外婆同房。外婆年纪大了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和她一起睡反而会更加睡不好。不过,偶尔来蹭蹭床还是完全可以的。
  
  所以说孩子真好,睡起来总是那么快。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阮婉已经迷迷糊糊,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等到醒来,又会是新的一天。
  
   正文 这不是梦   次日醒来,天已经亮了。
  
  她先是一惊,因为外婆居然还在睡,只是睡地好像有些不□□稳。再一看闹钟,原来时间还很早,可是她已经没什么睡意了。阮婉于是小心翼翼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后,只觉得今天好像格外地冷,洗漱完毕并换好衣服后,她一把拉开窗帘,毫不意外地发现——下雨了。
  
  上辈子她曾经听说一句话——他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你在南方的艳阳里穿着短袖,我在中部的阴雨里冻成了狗。嗯,如今的她很不幸地就住在“中部”,虽说名义上被称为“南方”,但和被大暖气光辉照耀的北方以及真正的南方压根没法比。
  
  她打了个寒噤,紧了紧衣服之余,悲痛地意识到:我怀念暖气片了。
  
  可惜,想也没用。
  
  所以,还是想点现在能做的事吧。
  
  重回回来已经是第五天了,这种堪称奇幻的经历给她现在这可以用瘦弱来形容的小身板带来了巨|大的负担,所以今天之前她一直处于半昏半醒、精神恍惚的状态,也难怪外婆会那么担心。但今天早上,她的精神很好,好到如果不是下雨,简直想出去跑几圈——满心都是跃跃欲试感。
  
  精神饱满的阮婉走进厨房,稍微查找了一番后,决定煮个粥。不加什么别的食材,就纯粹的白米粥。上辈子她直到十五岁之前,都是被外婆娇养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是她的代言词。别说做饭了,碗都没洗过一次。
  
  但现在,起码家常菜对她来说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这也是上辈子学会的——为了讨好妈妈,特意学的。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人的感情啊,说复杂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妈妈爱她吗?那肯定是爱的。但妈妈更爱乔心愿,她的妹妹。所以无论她使多少心机下多少工夫,都是白费。所以,与其再做这些无用功,倒不如好好地待这些最爱她的人,比如外婆,比如……
  
  阮婉弯了弯嘴角,脑补了下未来某一天给他煮粥的画面,突然就有点小开心。羞涩?这个还真没有。上辈子脑残的事做得太多,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太多,下限节操这玩意吧,一旦丢了就捡不回来了。
  
  做一碗白米粥简单也不简单,外婆年纪大了,爱吃软糯一点的,阮婉于是点燃了小炉子,顺带把米淘尽后再浸泡个半小时。三十分钟的时间,刚好够她把两人的衣服给洗了。冬天的衣服少,顶多就是毛巾贴身衣服和袜子。
  
  晾晒完毕后,她走回厨房找出砂锅。小镇也有小镇的好处,起码像这种熬粥的小炉和窑中制造出的砂锅,在大城市里要难买地多。更别提,这里的水质也是格外好,哪怕喝了没烧热的凉水,也完全不用担心坏肚子。倒三分之二水,烧开后加米转大火,眼看着水再次沸腾,她拿起勺,舀了少许今年新榨出来的菜籽油滴入过砂锅中。不疾不徐地搅拌均匀后,她盖上砂锅,再次拿起火钳将火弄小,顺带看了眼手上的表——现在她有二十来分钟的空余时间。
  
  她手上戴着的这只表并非是普通的电子表,也不是长辈留下的老表,而是一只非常秀气漂亮的女士表。这是妈妈上次回来时带给她的,上辈子的她一直珍之又重地使用着,可惜初三那年,被一个借过去看的朋友摔出了一条细纹。为此,她直接和那朋友绝了交,还打电话跟妈妈哭诉了许久。
  
  说起来,这只表的确价值不菲,但其实是乔心愿的姑姑从国外带给侄女的,乔心愿嫌麻烦不要,妈妈于是就带给了她。不知道这件事的她后来还在乔心愿的面前拿表显摆过,好在她这同母异父的妹妹是个厚道人,自始至终没拆穿这件事,还硬是以不熟练的演技装出一副羡慕的样子,也是难为她了。
  
  阮婉摇头,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真是青涩地可笑。
  
  怀着一份莫名的心情,她走出厨房,一直走到正屋外的廊下,拿起了一把靠在那里的伞——如今的小镇,一切都还带着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比如外婆的这间房,从正屋到门口就隔着一个不小的院子。青石板路的两边,被外婆规整地很好。一边种菜,另一边则是树木花草,赏景吃喝两不误,也是“全能”。
  
  而她手中拿着的这把伞,还真的就是货真价实的油纸伞,这是秋天的时候隔壁王爷爷送她的。王爷爷家世代都是伞匠,生意最好的时候,大半个镇子的人用的都是他家做的伞。可惜到了王爷爷这一代,子孙都不愿意再从事这份工作,他倒是有心将这份手艺传下去,却也收不到学徒。于是只能关张大吉,享享子孙福。不过到底是闲不下来,隔三岔五地就做上几把伞,送给熟人们。
  
  阮婉一把撑|开伞,王爷爷的手艺没得说,伞柄伞骨摸起来十分温润,洁白的伞面上绘着朵朵丁香。原本伞面上丁香都是浅紫色的,数量也没这么多——她若是打着它穿着旗袍走出去,准能成一现成的“雨巷姑娘”。可惜外婆不喜欢,觉得小女孩儿打这样的伞凄凄惨惨不好看,于是拽着王爷爷在伞面上又加了一堆丁香,白的有,黄的有,浅紫的有,紫红的有,蓝紫的也有。看起来别提多繁茂喜庆了,也亏得王爷爷画工好,否则这伞面估计就不能看了。
  
  饶是如此,王爷爷还是十分憋屈地表示:“别跟人说这伞是我做的!”
  
  外婆听了这话也不回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王爷爷于是就默默地缩了,还表示等阮婉的生日到了,会送她一把更漂亮……更喜庆的伞庆贺。
  
  想到此,阮婉愣住,王爷爷对待外婆的态度坚决像是在“侍奉大魔王”啊!怎么她以前就没发觉这点?啧啧,果然是太嫩了。
  
  真巧,她走出去时,隔壁王爷爷也刚好打开正门——乡下嘛,白天大门都是打开的,方便邻居朋友来串门儿。就算临时出门也不关上,方便来人在家里等着。所以如果谁登门时发现门关着,敲都不必敲,因为主人肯定不在家。
  
  “小婉,怎么这么早出去?你外婆呢?”
  
  “王爷爷早,外婆还在睡,我去买点徐记包子。”阮婉停下脚步,礼貌地回答说。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虽然熊,但嘴巴甜,所以街坊邻居都还是很喜欢她的。
  
  “早,早。帮外婆买包子啊?真乖。”王爷爷笑得眯了眼,“我记得你外婆最喜欢徐记的包子,年轻的时候喜欢豆腐馅,现在喜欢豆沙馅。”
  
  阮婉也笑了。
  
  外婆上了年纪,却越来越喜欢甜食了。不过徐记的豆沙馅包子甜而不腻,她也很喜欢。又和王爷爷寒暄了几句,她就打着伞继续在迷蒙细雨中往前走。也只有在这块区域,才会在冬季依旧有着这样绵密的雨。既寒冷,又缠|绵。
  
  徐记包子和王家伞一样,是镇子里的老字号了,包子个头顶大,且皮薄馅多,味道更是极好。每天的生意可以用“客似云来”形容。好在阮婉到得早,倒是不必排队。徐家婶婶对着她又是一顿夸,还多送了她三大包子。很好,晚饭也有了。
  
  回去时,雨渐渐地小了。快到家时,已经完全停了。
  
  阮婉收起伞,只随手甩了几下,伞面就近乎干了。她抱着包子走进王爷爷家,发现他正坐在廊下继续处理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竹子。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气”,认真的爷爷也是这样。她也不吵,免得害王爷爷一不小心割到手,就静静地站着,反正……
  
  “好香。”王爷爷果然嗅着味道抬起头,发现隔壁那看着长大的漂亮小女孩正站在自己面前啃大肉包,一咬一口肉,一咬一口汤,馋的人掉牙。他顿时就笑了,“好你个小婉,故意来馋你王爷爷?真是越来越像你外婆了。”
  
  阮婉:“……”外婆你到底都做过些什么?
  
  不过她还真不是来馋老爷子的,而是来——
  
  “王爷爷,你送我伞,我请你吃包子。”
  
  以成熟的眼光看世界,过去没能注意到的事,现在却看得分明。在她说自己是去帮外婆买包子时,王爷爷分明羡慕得紧,其实也难怪,他就王叔叔一个儿子,还在外地工作,一年之回来数次,每次都停留不久太长时间。老人孤独一人居住,哪怕朋友再多,心里也是孤独的。她清楚地记得,外婆去世后第二年,王爷爷就跟着去世了。死时一个人在家,遗体直到第二天才被来串门的老伙伴发现。匆忙赶回来的王叔叔嚎啕大哭地跪在地上,一个头接着一个头地磕,鲜血流了满地。
  
  然后,阮婉无语地发现王爷爷他居然紧张起来了,站起身后双手在身上的围裙上狠擦了几下,才伸出手来接包子袋,顺带还咧开嘴,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一副“我没白疼你这孩子”的模样。
  
  阮婉惦记着还在炉子上小火煮着的粥,和王爷爷稍微聊了几句后,就出了门。才一迈过门槛,她就看到了太阳。清晨的它不够暖融,却也绝不刺眼,洒下一片柔光,让人心底熨贴。
  
  她于是就踏着这日光进了家门,远远地就闻到了粥香。阮婉愣了下,脚步匆匆地朝厨房走去,远远地就看到外婆正站在炉边,捏着那只瓷勺不疾不徐地搅拌着那锅白米粥。
  
  烟雾袅袅,香气四溢间,外婆转过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她做过这样的梦,在外婆去世之后。
  
  阮婉不自觉地就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站在原地,蓦然就有种自己正在做梦的感觉。不敢说话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美梦给毁了。
  
  但是……
  
  “小婉,愣着做什么?过来啊。”
  
  “……嗯!”
  
  阮婉终于回过神,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甩掉一身的小心翼翼,大步朝外婆所在的地方跑去——真好,不是梦。
  
   正文 乐极生悲   比起她,外婆才是真正地做白粥的好手。
  
  白米粥在煲了二十五分钟后,一定要再开盖搅拌十分钟,这是最后的步骤也是最关键的步骤之一。
  
  外婆枯瘦的手腕上戴着一只式样古老的金镯子,从前还是熊孩子的她觉得这很难看,很嫌弃地问她能不能取掉,外婆破天荒地跟她动了真火。后来她才知道,这只镯子原本属于外婆的婆婆,外公拿着它上门求亲,并在新婚的时候亲手把它戴在了外婆的手上。从这之后,它再没有被取下。也许是眼光不同了,现在再看这镯子,倒是很有几分古拙的美,而且金这种东西,不是谁都能压得住的,一个不好就俗了。外婆却完全不会让人这么觉得,这只镯子戴在她不再细瘦白嫩更不再洋溢着生命活力的手腕上,并不难看,只让人觉得相得益彰。
  
  “又发什么呆?去拿碗盘和筷子。”
  
  “嗳。”阮婉应了声,用盘子把包子给热腾腾的包子给装起来,顺带还拿出了一小叠之前吃剩下的泡藕片——这玩意她最喜欢吃,开胃又可口。吃了这么多年,还是外婆做的最好。
  
  这么多年,阮婉吃过无数种早餐,不过比来比去,最喜欢的果然还是现在这样。
  
  白米粥熬得极化极糯,一口喝下去满是米油;泡藕又辣又脆,还有点开胃的酸;包子一咬一口馅,鲜香无比。于是乎,一不小心就吃撑了。好在早上吃多点也没事,不至于像晚餐吃多那样辗转反侧不能眠。
  
  饭后,她主动收拾起碗碟。
  
  外婆却叫住了她:“小婉。”
  
  “嗯?”
  
  “怎么突然就想起洗衣服准备早饭了?”
  
  “……”
  
  “粥还熬得挺地道,我都没教过你这个,什么时候学的?”
  
  阮婉手上的动作顿住,她可以说“我平时看您做多了,自然就学会了”,却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对面前的老人撒谎。于是她保持了沉默。
  
  这种沉默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一只温暖的手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阮婉抬起头,有些讶异地看着摸着自己脑袋的外婆,就得到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傻囡囡,不想说就不说,外婆不会逼你的。”
  
  阮婉才刚露出感动的表情,情绪就被外婆的下一句话给击沉了——
  
  “这么大了还总哭鼻子,真是不知羞。”
  
  “……我没哭。”
  
  “嗯,我知道,还差一点嘛。”
  
  阮婉:“……”总说大实话,还能不能愉快地交流了呀?
  
  欢快地笑了几声后,外婆站起身朝客厅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叨着:“拿起干净碗放下脏筷子,真舒服。”
  
  阮婉哭笑不得地将碗筷摞起,“拿起干净碗放下脏筷子”是本地的方言,而且是贬义方言,疑似是什么都不干。外婆拿它来形容惬意生活也真是让人醉了,而且,今天之前的她就是方言中说的那种人,所以,她微妙地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更是醉了几分。
  
  不一会,客厅的电视声响起。
  
  阮婉于是一边听着那俏丽多变韵味十足的越剧,一边洗完了锅碗。
  
  接下来的时间,外婆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她“突然变勤快”的事实,没阻止她洗衣做饭也没阻止她打扫卫生,只是会充当“生活老师”,时不时教导她一些有用的、能让饭菜变得更美味的常识。上辈子的阮婉从来不知道,简单的居家生活也能这么快活,让人的整颗心都平静了下来。抚|摸着胸口时,能切实地感觉到它在那里。没有四处游荡,也没有支离破碎,更没有惶恐不安,就那么被安稳地待在那里,被小心呵护着。
  
  这种难言的平静,让她恨不得日子就像这样一直持续下去。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生活不可能毫无改变,她也……还想再遇到他。
  
  这一天清晨,外婆出门回来时,带回了一只新热水袋以及几根排骨,原因是昨晚阮婉睡觉时脚抽筋,两人商量了下后,一致认为这是缺钙,可以熬一锅莲藕排骨汤喝。
  
  所以骨汤中,阮婉最喜欢喝的就是莲藕排骨汤了,莲藕清香,汤也不腻。所以她喜滋滋地就上来接排骨,却没成想下一秒就被雷给劈了——
  
  “刚才在肉铺,我看到张老师了。她提醒我别忘了让你大后天去报名,对了,你寒假作业做完了吗?”
  
  阮婉整个人当场石化。
  
  报、报名?
  
  寒假作业???
  
  重生回来日子过得太舒服,她完全忘记自己还是个学生了!更忘记现在是初一的寒假了!更更更忘记自己还有一堆寒假作业没写了!!!
  
  眼看着外孙女呆愣在原地风中凌乱,外婆叹了口气:“这汤,还是我来熬吧。”
  
  “外婆……”阮婉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地看向外婆,努力卖萌寻求帮助,比如跟老师说“阮婉最近生病了,没法做作业”之类的。
  
  外婆又叹了口气:“哎呀,年纪大了,站一会儿就腰酸背疼,回去休息会儿。”
  
  然后,她就不负责任地进屋了,留下阮婉站在原地吐血三升——外婆你为何如此卖队友!还能爱么?
  
  她于是灰溜溜地缩回卧室,东翻西找一番后,总算在桌边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书包。瞧这状态,寒假开始以来估计都没被打开过。她上辈子就不爱学习,初中三年成绩平平,后来到了那边……就更加跟不上。急得要死却又毫无办法,跟妈妈哭诉后,妈妈却让比她小一岁的乔心愿帮她补习。乔心愿的功课的确比她好,但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这太伤自尊,从此后,她就更加不思进取,到最后都不够普通大学分数线。最后还是乔心愿的爸爸——她名义上的继父帮了个忙,把她塞进了一所普通大学。
  
  综上所述,学习这玩意从来都不是她擅长的。
  
  但这辈子不行,她虽然知道他从来不在乎这个,但她也不想和他相差太远。
  
  都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所以,一切都从寒假作业开始!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些看着眼熟却完全看不懂的题目是怎么一回事???
  
  阮婉当场就给初中数学给跪了。别看这里是小镇,老师却格外负责,作业答案都给撕了——其实这也正常,乡里乡亲的,哪个老师若是失了责放任学生自流,谁都会在背后戳脊梁骨,脾气不好的老大爷老奶奶,更是敢直接跳着脚地骂人乃至动手。敢还手?嘿!当街上的其他年轻人是摆设吗?
  
  阮婉真想把手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作业给丢了,爱谁做谁做去。她上辈子脾气从来就不好,别看她在一部分面前装的乖巧,实际上真可以说是一点就爆。后来他就总是从身后抱着她,轻声说——
  
  “闭上双眼,深吸口气。”
  
  “缓缓呼出。”
  
  “再深吸。”
  
  “有没有觉得心情美妙了点?”
  
  ……
  
  其实他的方法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用,让她冷静下来的从来就是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她有点声控,所以集中去听某个声音时,就很容易忘记其他事情。
  
  大概是习惯了这件事吧,他不在以后,她暴躁时就总是像现在这样,闭上双眼深呼吸再吐气。每当这时,阮婉总觉得他就在自己身后,用温暖的双手紧扣着自己的腰。想着想着,她也就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眼下这点小坎都过不去,她怎么好意思混入重生党的行列?
  
  老师很厚道,除了寒假作业就没再布置额外的作业,所以她的“工作”只有眼前这些。这里初一的学科是七门,语文数学英语三门主课外加政治地理历史和生物四门副课。
  
  其中,数学生物……先丢一边吧,数学还好一点,初一数学很容易,只要把所有公式看一遍还能做。至于生物……她早忘光了,重看课本需要太多时间。
  
  语文还是没问题的,她从初中起语文就不错,高中亦然,大学时读的也是中文系,毕业后从事的工作也勉强称得上是文字工作。
  
  至于英语,她在混得人见人厌之后跟着他去国外住了几年。环境逼迫下,她飞速地从最初的“外语盲”变成了“日常外语通”,这也证明了人的潜力实在是无穷的。
  
  现在的政治地理历史都还算容易,比对着目录比较容易翻找到答案。
  
  阮婉一边“唰唰唰”地挥动着笔杆子,一边泪流满面地想,幸好现在是寒假,幸好寒假作业比较薄,幸好老师批改寒假作业不会逐字逐句去看,部分地方还能糊弄,否则真是要了人的老命了!
  
  即便如此,她也花了足足两天时间才处理完这五本寒假作业。
  
  上辈子加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努力学习”过,到最后,哪怕晚上闭上眼,眼前都浮动着各种与课本作业有关的文字。她对此真是苦不堪言,外婆却似乎相当喜闻乐见,餐餐丰盛,实在是让阮婉痛并快乐着。
  
  又是一天清晨,吃饱喝足的阮婉坐在桌边,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数学和生物作业,只觉得生无可恋——她这个重生党已经拜服在作业大魔王的大毛腿下了!
  
  就在此时……
  
   正文 及时甘霖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它被接起后又过了几秒,外婆的声音响起——
  
  “小婉,你的电话!”
  
  “……哦。”阮婉疑惑地站起身,重生回来这么多天,她还是第一次接到电话,完全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不过应该不是妈妈,如果是的话,外婆的语调不会是这样。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她的同学,不过,是谁呢?
  
  阮婉原本很担心,因为初中同学她几乎都记不太清了。但一接起电话,她就发现,有些记忆原来一直都在从未忘怀,只是藏在角落里落满了灰尘,静待着她将它们取出来而已。
  
  “阮婉。”
  
  “……宋婷?”阮婉试探性地问道。
  
  宋婷是她初一时的同桌,不过寒假结束后,老师在调整座位的时候把她们调开了。再加上初一上学期班上的同学绝大部分都还在小心翼翼地了解班级以及同学,所以她们这对同桌的关系只是平平,调开之后就更是没说过几句话。
  
  “对,是我!”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作业做完没?”
  
  阮婉一听这话,双眼就是一亮,原因无它,她想起了一个学生的“常规日”。它的时间并不固定,却永远徘徊在假期结束的那几天,没错,它就是——【划掉】抄【划掉】对作业日!
  
  “除了生物和数学外,都做完了。”她连忙回答说。既是实话,也是显摆,咳咳,她做完了五本哦!五本!还不赶紧来抄?
  
  “真的?我才做完了三本半!”宋婷果然羡慕地说道,然后,她沉默了。
  
  小女生脸皮都薄,不好意思提互相抄作业的事儿。更别提阮婉上辈子这时候很有些“傲”,觉得自己和其他“土包子”不一样,有个住在大城市的妈妈和一个据说很有本事的继父。好在初一上学期的时候她还算克制,等到真和班上的同学熟起来,那可真是……得罪的人简直可以按韭菜算——割完一茬还一茬!
  
  不过,现在改变还不算晚。
  
  阮婉于是很自然地开口:“那我们互相对下吧。”
  
  “好呀!”宋婷也没拿乔,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想了想又说,“我生物也没做完,巧巧她生物好,肯定做完了。我们也带上她吧?”她说到这里,有些急切地补充,“巧巧就是余巧巧,她是隔壁班的,就住我家旁边,人挺好的。”
  
  “好。”阮婉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多个人给她抄作业,她求之不得!
  
  “那地点约在谁家?”
  
  “我家吧。”阮婉很果断地说道——天气冷,她懒得出门。不过这话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我外婆做的米酒荷包蛋和猪油年糕可好吃了。”她没撒谎,她没骗人,这是实话,她还是好姑娘。
  
  在学校时就表现地很爱吃甜食的宋婷很爽快地答应了,顺带把队友余巧巧给卖了,表示死都会把她给拖来。眼看着成功地诱拐到了两个活体作业本,阮婉心满意足地挂上电话,才一转身就差点吓尿了——外婆正站在她身后。
  
  阮婉被外婆笑眯眯地看着,头皮都麻烦了。还没等她说什么,外婆就笑眯眯地朝门口“飘”去。
  
  “外婆,你干嘛去?”
  
  “替你兜谎。”
  
  “啊?”
  
  “今年没做年糕,我出去帮你借点,放心,保准好吃。”
  
  阮婉一脸血——外婆,您敢不这么黑吗?
  
  早上九点半左右,宋婷和余巧巧就到了阮婉家。她家在本地还是挺有名的,一来是因为她有个有名的外婆,二来她家的房子也比一般人家要大。更别提,外婆、妈妈和她,三代人的长相都很不错,称得上是“基因优良的典范”。
  
  “阮婉,我来了!”才一进屋,宋婷就咋咋呼呼地喊道。
  
  这个年纪的女生,尤其是乡下孩子,很少有特别胖的,来的两个姑娘都是这样。不同的是——
  
  宋婷属于瘦高类型,阮婉记得她爸妈都高,所以同样年纪她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头来,胆子也大性格也爽朗,是班上女生和男生“战斗”时的主力军。
  
  跟在宋婷身后的余巧巧则和阮婉差不多高,只是比后者还要瘦些。阮婉记得自己上辈子和这姑娘没什么交集,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现在仔细一看,发现这妹纸的长相倒是典型的小家碧玉,柔柔怯怯,文静可爱。
  
  都是潜力股美女啊。
  
  阮婉在心中评价着“多年未见”的两位小朋友,却不知对方也在暗自打量着她。
  
  余巧巧自小就听说过“阮婉”的名声,知道本镇有个女孩长得格外漂亮,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本地只有一所小学,她虽说没和阮婉分到过一个班,却也远远地看过她。闻名不如见面,阮婉比传言中的还要漂亮,而且,好像天生和他们这些人都一样。现在,她更漂亮了,也更和其他人不一样了。
  
  宋婷心中的惊叹也大抵如此,事实上,她刚开始分到这个同桌时格外开心,还回家特地跟爸妈亲戚朋友们显摆说“那个阮婉和我是同桌!”,显摆次数多了,人家就笑话她说“就算是同桌,你也不会长得和她一样”。不过她觉得无所谓,有个漂亮的同桌就够好了,为啥要和她长得一样?那多没趣呀!她其实一直都挺想和阮婉搞好关系来着,可惜……后者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相处。班上女生都说她有点“傲”,她也觉得是有点,所以寒假一直都没好意思来找阮婉玩。
  
  今天打电话时她没抱多大希望,却没成想阮婉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她开心坏了,又跟家人显摆了一通后,拖着还在吃饭的余巧巧就过来了,差点忘记带作业簿!
  
  无论是余巧巧还是宋婷,都是以欣赏的目光看着阮婉。这个年纪的女生已经学会嫉妒,却也同样还很淳朴天真,更何况阮婉一家人一脉相承的漂亮是镇上所有人公认的,就像天热了要脱衣服天冷了要穿棉袄一样自然,有什么好奇怪的呢?都习惯了。
  
  “快进来吧。”有着成人灵魂的阮婉最先打破了这有点诡异的沉默,招呼两个小伙伴进来。
  
  学习的地点自然是她的卧室,她别出心裁地从仓库里找出了一张年代看似久远却还挺干净的圆形地毯,上面摆着张擦干净的方形矮桌。矮桌下放着家里的两个热水袋和一床厚毯子,足够三个人把脚塞进去取暖。这样式有点像日本的被炉,不过现在电暖炉还没流行开来,所以只能用热水袋将就下了。
  
  宋婷和余巧巧果然很喜欢,一坐下就不想起来。
  
  “阮婉,这个真好!又暖和又舒服又好玩又没有味道,我回去后也要让我妈帮我弄个!”宋婷的语速有点快,说起话来叽叽喳喳,就像春天的小鸟,既有点吵又让人觉得可爱,“对吧,巧巧?”
  
  “嗯。”比宋婷文静许多的余巧巧点点头,“比火桶好。”
  
  火桶是本地冬季取暖的器具,具体构造就是一个木桶、一个陶制火盆和一个铁质格网。每到冬季,这里的人们就会在火盆里放上炭,供人坐上去取暖。调皮的小孩还喜欢丢几个橘子在格网上烤,既好吃又好玩。不过,火桶虽暖,外婆和阮婉却都不喜欢用。因为炭味真的是太大了,坐上一小会就浑身味道。外婆就不必说了,她天生爱香,哪里受得了这个,阮婉从小受外婆熏陶,也是如此。所以到了北方后,她固然不习惯那边的天气,却也觉得那边的冬季室内简直是天堂。
  
  就在宋婷和余巧巧夸赞不已时,阮婉端了三杯椰子汁和一果盒零食过来。椰子汁是拿椰子粉冲泡的,这年头食物制造商还不太懂得弄虚作假,这粉冲出来的味道很纯正。盒子里则装着糖果、饼干、瓜子、花生等吃的。
  
  做客的两位姑娘对果盒都没多大兴趣,却都很喜欢椰汁,尤其是宋婷,直接就问:“这椰汁真好喝,什么牌子的?你自己煮热的?”
  
  “是冲的。”阮婉解释说。
  
  宋婷一听这话眼睛更亮了:“哪里有卖的?”
  
  “我妈从外地带来的。”
  
  余巧巧一听这话,立即拉了下宋婷的衣摆。
  
  “……哦。”宋婷果然就没在问了。“阮婉她妈不常回来”,“阮婉她妈在外面嫁了个了不得的人”……这类传言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她固然羡慕阮婉有那么多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好玩的,却也有点同情她——世上只有妈妈好,妈妈不在家,得多难受呀。于是她板起脸,露出一副“我是好学生,我特别热爱学习”的模样,“好了,都别闹了,我们做作业吧。”
  
  阮婉:“……”
  
  余巧巧:“……”
  
  刚才叽叽喳喳的人是谁啊?谁呀?而且,是抄作业,抄!X2
  
   正文 偶遇佳话   几人分工合作,抄……咳,写作业的速度果然变得很快。
  
  阮婉把自己写完了的五本作业往外一丢,埋着头就开始抄……咳,写数学和生物作业。一边抄,一边还有闲心看,看着看着,她的头脑突然就清醒了。
  
  咦?
  
  这个定理她想起来了。
  
  咦?
  
  这个知识点她知道。
  
  ……
  
  更让她惊讶的是,昨天超过的政地历内容现在一想也都在脑海。这是记忆回笼、成人大脑在起作用还是重生开了金手指?阮婉不确定答案究竟是哪个,或者哪个都不是。但总之这是好事就对了。
  
  于是乎,借年糕归来的外婆推开一条门缝,就看到三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正围着一张桌子奋笔疾书,学习态度别提多认真了。她想了想,没去打扰这些忙碌的小大人,而是走到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午餐。
  
  天气好了,外婆的身体也爽利了,做饭的手艺自然更胜一筹。于是乎,中午两位小客人吃的那叫一个满足,尤其是宋婷,简直可以用“满口流油”来形容。一边吃还一边夸“苏婆婆你做的东西真是太好吃了!”、“阮婉你真幸福,天天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如果仅是拍马屁也就算了,问题是这姑娘每句话看着都是发自肺腑,毕竟谎话谁都能说,但因为吃到美食而满足的笑容可不是轻易就能伪造的。
  
  阮婉心中暗赞,这姑娘也是个人才!
  
  至于余巧巧,吃饭的时候虽然很安静,饭后却主动要求帮忙洗碗。被拒绝后,她还是把桌子给擦了。
  
  外婆年纪虽大,眼力却依旧很好。眼看着自家乖乖外孙女的两个朋友都是好孩子,怎么可能不高兴?于是下午的时候将米酒荷包蛋做的又香又甜,汁喝上一口,能一直从喉咙暖到胃里,荷包蛋飘在碗中,“裙边”白白的,咬上一口,里面尚未完全凝固的蛋液瞬间流了出来,一点腥味也无——镇上的鸡都是自己家喂的,鸡蛋也是纯粹的土鸡蛋,不少人有时懒得做饭,干脆拿它和酱油拌饭,如果再加上一点辣萝卜丁,简直绝品。
  
  那飘散的香味呀,馋的隔壁的猫狗都跑进院子里打滚求食了。她笑眯眯地先给好孩子们端了三碗,又给自己留了一碗,剩余的汤底拌着剩饭鱼肉,倒进一只干净的破碗里,拿给猫狗吃。
  
  本地的孩子是吃惯了米酒的,吃完没什么“副作用”,猫狗却不一样,吃完没多久就有点飘飘然,打着呵欠在院子里随意找了个地方趴着,一边晒太阳一边陶陶然进|入了梦乡,一个赛一个睡得香。若是若干年后的某保成员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批判外婆“虐待动物”。
  
  外婆还想留两位小客人吃晚饭,奈何她们出门时父母早有交代,记得晚上回来吃饭。宋婷于是泪汪汪地握着阮婉的手,殷殷切切地说:“我过几天还来!你可千万别一个人把年糕吃光了哈。”
  
  阮婉狂抽搐嘴角,憋出句:“你放心吧,一定给你留着。”却换来外婆的一个斜瞥,嗯,她懂外婆的意思——又要帮你去借年糕了。
  
  余巧巧抿着唇娇娇俏俏地笑,软声软气地说:“婉婉,开学后一定要来班上找我玩。”
  
  到底是小女生,还没一天就已经互相“婉婉”、“婷婷”、“巧巧”地叫了起来,别提多亲热了。
  
  “放心吧,巧巧。”阮婉还没回答,宋婷已经拍起胸脯,“婉婉如果不去,我拉也要拉着她去!”
  
  阮婉:“……”
  
  无奈的余巧巧把宋婷给拖走了,今天她们俩收获很丰富——作业抄……咳,写完了,吃了许多好东西,然后……
  
  “婉婉人真好。”宋婷低头看着手里装着两人作业本的袋子,里面多出了两小罐米酒和两包椰子粉,都是阮婉给她们的。连吃带拿,莫过于此。
  
  “嗯。”余巧巧点头。和宋婷单独相处时,她话多了一点,“我以前听人说她傲,但其实不是。”
  
  “对啊,婉婉挺好相处的!那些说她傲气的人肯定是嫉妒!”宋婷积极维护着新朋友,完全忘记了她也曾经觉得阮婉傲气过。
  
  就这样,两个小伙伴一边讨论着新朋友以及她外婆的种种好处,一边愉快地回了家。
  
  小镇上人到底淳朴,第二天,约着阮婉一起去学校报名的宋婷和余巧巧都是大包小包的架势。阮婉打开她们带来的袋子,看见里面装着香肠、腊肉、咸鱼和各种手工米糖,丰盛极了——这是她们两家的还礼。人情往来,有来有往就有了人情。就这样,不仅宋婷和余巧巧获得了外婆的肯定,阮婉也正式获得了两家人的认可,成为了她们家女儿“官方认定”的小伙伴,也算是可喜可贺。
  
  放下袋子后,阮婉等人就各自带着报名费和作业向学校走去。身份证件什么是不必的,这地界谁不认识谁啊?哪里还需要特意证明。
  
  “婉婉,我带你吧?”
  
  阮婉家离学校不远,走路最多十五分钟。宋婷和余巧巧的家则稍微远点,所以骑车上学会更为方便。昨天她们还可以走着来,今天就必须骑车了。
  
  阮婉上辈子直到大学毕业都没学过骑自行车,一来是用不着,二来是怕摔,后来还是他教会她骑这个。他的手稳极了,有他扶着,她学车过程中从来没摔过。不过他离开后,她就几乎再也没骑过了。眼下再看到自行车,居然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于是她问:“你的车能借我骑骑么?”
  
  “啊?行啊,我让巧巧带我就可以了。”宋婷很果断地让出了手中的女式自行车,“不过你会吗?没看你骑过哎。”
  
  阮婉把手中的袋子往车前篮里一放,抬脚欲上,却有点傻眼——这虽然是女士车没错,但她现在的身高还是有点……她不得不采用学生常用的上法,左脚踩上左边的踏脚,蹬着跑上几步,再抬起右脚坐上去。因为从未这样上过车,她做得有些笨拙,抬起右脚时动作更是慢了点,“噗通”一声就连人带车摔到了地上。
  
  “婉婉!”
  
  “婉婉你没事吧?”
  
  两个小伙伴都被她给吓到了。
  
  阮婉速度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笑着说:“没事,冬天衣服穿的多。”又对宋婷道歉,“不好意思,摔到你的车了。”
  
  “没事儿。”宋婷大大咧咧地摆手,“我经常摔它,它都习惯了。”
  
  阮婉:“……”
  
  余巧巧:“……”
  
  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地方好么?!X2
  
  征求宋婷的同意后,阮婉再试了一次,这一次,她很成功地上去了。双脚蹬动踏脚时,过去的记忆更加鲜明。最开始学车时,她问他怎么样才能学得又快又好,他回答说“多摔几次”。摔几次,就知道怎样骑是不对的,也知道怎样做可以避免再次摔倒。就像她,上辈子摔了那么多跤,这辈子就知道怎么做可以避免再次摔跤,怎么样可以“顺利地骑下去”——不是智商提高了,而是痛怕了。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普照,无风无雨。骑车时扑面而来的风并不会让人觉得太冷,只让人觉得心情舒畅,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婉婉,骑慢点,等等我们!”
  
  阮婉回过头冲红着脸拼命蹬车的余巧巧和大呼小叫的宋婷露出个笑容,语调欢快地喊道:“你们快一点!”
  
  “啊啊啊!巧巧加油!超过去!”
  
  “……婷婷你别乱动!车要倒了!”
  
  “换人太耽误时间了,巧巧你只握龙头,车让我来蹬。”
  
  “哦。”
  
  “看我的厉害!嗷嗷嗷嗷——”
  
  来回的过路人看着这闹腾地格外欢畅的两辆车,都露出了无奈又好笑的笑容,主动让到两边,免得妨碍了她们的“比试”。偶尔碰到几个认识的路人,他们也没喝停三人,只高声嘱咐说“骑慢点,别摔了”。三人一边应着,一边你追我赶地到了学校。
  
  她们到得比较早,学校里远没有到人声鼎沸的地步,不过老师们都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
  
  阮婉初中三年的班主任姓李,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她是本镇人,刚成年就当了老师,一做就是二十多年,算得上资历深厚,且教学管理水平都还不错。据说曾经有好几次机会调去市里,不过都被她委婉回绝了。余巧巧的班主任叶老师是位年轻男教师,就坐在李老师的对面,兼带阮婉她们班的英语。
  
  她们来得巧,李老师桌边只站着个男生,应该是同班同学。
  
  “李老师,叶老师。”
  
  “李老师好,叶老师好。”
  
  “李老师,叶老师,我们来报名了!”
  
  三人相继开口。
  
  原本站在桌边的男生也转过头来看她们,阮婉对他没什么印象,原以为宋婷会打招呼——她记得这姑娘和班上其他同学的关系都还不错。却没成想,宋婷居然一言不发,再一看余巧巧,也是低着头保持沉默。
  
  她虽说有些疑惑,却也是合群地保持沉默。
  
  “你们一起来的?”李老师看了眼三人,原本格外严厉的神色变得温和了几分。
  
  “嗯。”
  
  “是的。”
  
  “对,我们一起来的。”
  
  “阮婉、宋婷,你们两个过来吧。”李老师对两人说了这句话后,转头看向那个男生时,神色再次变得严厉,“你什么时候找到了作业,什么时候再来报名。”
  
  “老师,我真不记得作业掉哪里了,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我看你不是忘记了作业掉哪里了。”李老师冷笑着说道,“是忘记做了吧?”
  
  “……”
  
  “行了,什么时候带作业来,什么时候我给你报名。”李老师懒得和这男生啰嗦,一摆手,“要实在不想带作业报名也行,让你家长来。”
  
  眼看着李老师祭出“大杀器”,男生彻底没了辙,苦着脸灰溜溜地出去了。这地界到处都是熟人。不听话?行啊,明天就把你爹你妈你爷爷你奶奶你外公你外婆你二大爷三大姑抓来!咳,所以绝大部分学生都认命地怂了。没办法,老师的绝招“大召唤术”太牛了扛不住啊!
  
  而阮婉也在此时想起了这个男生,名字好像是叫祁宣,印象不深刻也正常,因为他初二的时候就被在外地打工的爹妈转到其他学校去了。转走前,他的名声很不怎么样——属于那种一直混日子的“坏学生”,所以班上大部分人都不爱搭理他。老师们最初也管过他一阵,可惜他爸妈都在外地,年迈的奶奶性子格外软,一见到老师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回家又管不住孙子。到最后,李老师索性大过年地上门拜访了一次,这次家访也让他爹妈下定决心把孩子接到身边管教。
  
  这男生走时还扬言总有一天要“打断李老师的腿”,结果差点被自己爹妈打断腿。不过后来,阮婉在一次电话中听外婆说,他还回来过一次,还特地见了李老师,却不是去“报仇”,而是提着大包小包东西上门去感恩,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而她没想到的是,几分钟之后,她就和这位上辈子压根没交集的“佳话君”有了一次不太美妙的接触。简单来说就是——她不幸躺枪。
  
   正文 一个骗子   有祁宣的悲惨遭遇在前,宋婷和余巧巧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阮婉猜,她们是担心李老师发现自己抄了作业。好在李老师和叶老师只是大略翻了下她们的寒假作业簿,确定都写了并且没有乱写后,就让她们过关了。
  
  三人拿着课程表和时间表出门后,阮婉明显地听到宋婷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又开始咋咋呼呼:“吓死我了!”
  
  余巧巧默默看她:“我们还在办公室门口呢。”
  
  阮婉非常坏心眼地补了个刀:“李老师正看着你。”
  
  宋婷:“……”短暂的石化后,她果断地拖着两个小伙伴落荒而逃。
  
  合作愉快的阮婉与余巧巧对视了眼,同时笑了起来。宋婷被她们笑得莫名其妙,不过本着“小伙伴既然笑了,那肯定是有什么好笑的事,于是我也笑一个吧”的思想,她也笑了起来。
  
  三人笑呵呵地走到车棚推了车,一起往校门口走去。
  
  “婉婉,巧巧,反正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喝个奶茶?”宋婷提议道。
  
  学校附近的街道从来都是繁华的,分布了小吃铺、文具店、饰品店、书店等等等等店铺,毫不夸张地说,这些店都是靠学生养活的。不过这年头乡下网络还不算普及,所以附近没有最受学生欢迎也最受老师家长痛恨的网吧。
  
  出校门后往右走一百多米就是一家奶茶店,说是什么正宗台湾奶茶,其实就是奶茶粉泡水再加点糯米做的“珍珠”,不过很合学生党的口味。老板也挺有生意头脑,不仅里面装修地很可爱,而且除了奶茶外还兼卖年轻人很喜欢的油炸食品,所以这家店生意挺不错。
  
  阮婉和余巧巧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
  
  可就在三人推着车往那边走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
  
  “三位美女,我请你们喝奶茶呀。”
  
  “……”
  
  “……”
  
  “……”
  
  三人同时停住脚步。
  
  喊住她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被李老师训走的祁宣。他就站在路边,笑嘻嘻地看着三人。
  
  没有推车的余巧巧吓得后退一步,躲在了宋婷的身后。宋婷板着脸看着对方,看似镇定,将车把越握越紧的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至于阮婉……
  
  她突然就有点想笑。
  
  根据她的记忆,升到初一后,从小一起玩的男女生中间好像多出了一层隔膜,虽说平时打招呼说话没什么妨碍,却很少再像小时候那样混在一起疯玩了。这种变化,大概是源于男生女生们都在“成长”。如果哪个女生整天和男生混在一起,就会被人觉得有点“轻浮”;同理,在路边随意搭讪她们的祁宣,毫无疑问更显“轻佻”。
  
  大概是因为祁宣父母都在外工作的缘故,他的穿戴比起一般学生要“时髦”点。他长相不差,如若成绩好点,估计会成为视线中心;可惜他成绩不好还老是“调皮捣蛋”,所以自然也就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的“坏学生”——没办法,初中时大家的确看脸,但更看成绩。
  
  不过,阮婉觉得祁宣的“搭讪”大概是从电影光盘里学的。瞧他那姿势,背脊往墙上那么一靠,双手环胸抱臂,还顺带抬起一只脚后蹬墙壁,低垂着头,侧脸看人,还时不时向上吐口气吹吹刘海。自以为飘逸,其实真的有点……咳,傻逼。
  
  她觉得吧,祁宣若干年后再想起这一幕,必然会想穿越回来给现在的自己狠狠十八个耳光,因为这真心是妥妥的黑历史啊!
  
  “三位美女,考虑地怎么样了啊?”祁宣眼看着三人不说话,又问了一句。说话间,他刻意模仿之前看过的光碟,用了有点油滑的调子,也故意咬字不那么清楚。
  
  却不知阮婉已经浑身难受,恨不得冲上去扯直他的舌头——敢不敢好好说个话?!
  
  就在此时,宋婷开口:“别理他,我们走。”说完,她一马当先地向前走去,阮婉和余巧巧跟上。
  
  祁宣却走过来,拦在了宋婷的车前,一把抓住车龙头,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表情:“小妹妹你别走啊,喝不喝总要说个准话吧?”
  
  宋婷即使胆子再大性子再糙,又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欺辱,心中突然就涌出了强烈的羞耻愤怒感,眼泪差点就夺眶而出。阮婉眼看着她状态不对,立即站了出来,问道:“祁宣,你几月出生的?”
  
  刚才还洋洋得意的祁宣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一个突然袭击给弄懵了,下意识就回答说:“七月的。”
  
  阮婉“哦”了声,语气镇定地说:“宋婷五月出生,你不该叫她妹妹,而该叫她一声姐。”
  
  祁宣:“……”
  
  宋婷:“……”
  
  这一刻,两人的心情同调了,他们都很想咆哮——姑娘,重点在这里吗?!
  
  不过拜此所赐,刚才还差点泪奔的宋婷是怎么也哭不出来了。祁宣倒是很快回过神来,嬉皮笑脸地对阮婉说:“那你几月的啊?”
  
  “十月。”
  
  “那阮妹妹,你要不要去喝奶茶呀?”祁宣坏兮兮地把阮妹妹说的跟“软妹妹”似的,双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阮婉,其实他也没什么邪念,毕竟才这么点年纪,又从小在民风淳朴的镇上长大。就是故意做出这副样子,还自以为非常之酷拽帅。顺带,从小学起阮婉就是有名的“全校第一美女”——校花之类的词现在还没流行起来,所以大家评价漂亮小姑娘时都是用“全校第一美女第二美女并列第三美女”、“二班四大美女”之类的词,若干年之后回想真是low爆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打量对方,哎嘿,还有点小激动呢!
  
  宋婷直接被这话给气红了脸,却听到阮婉语气淡定地回答说:“硬哥哥,不喝,我们不喝。”说完她顺带抬起手一拨,“你拦路了。”推着车就从祁宣的脚上碾了过去。
  
  宋婷眼睛一亮,立即也碾了过去。
  
  余巧巧没车推,她怯怯地看了发呆的祁宣一样,默默地从他的脚背上踩了过去。
  
  被带到一边的祁宣傻眼了,完全忘记了喊痛——说好的软妹呢?说好的害羞害怕流眼泪呢?这都是什么鬼!
  
  眼看着三人直接越过了自己,他不甘心地又跑过去拦住她们,还没等他开口,阮婉又开口了,她说——
  
  “祁宣,你是想对我们耍流|氓吗?”
  
  祁宣整个人都不好了,“耍流|氓”这年头可是个严重的词,他就是想拦住她们顺带吓唬她们帮自己做件事,虽、虽说姿态稍微帅了点,怎怎怎么就成流|氓了?
  
  “我……”
  
  还没等他开口,阮婉再次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喊一声‘抓流|氓’,你立即就会被打成狗?”
  
  “……你敢!”祁宣瞪眼,试图恐吓她。
  
  “为什么不敢?”阮婉呵呵笑着说,“你难道还想事后报复?别忘了,我外婆和你奶奶是牌友,我知道你住哪里,小心我去跟你奶奶告状!”
  
  祁宣一听这话,头皮都发麻了。他奶奶的确性格绵软管不住他,但他也格外怕看到奶奶哭啊!每次一看到奶奶抓着个手帕哭地声泪俱下,他整个人都要跪下了!这姑娘真坏,太坏了!枉费她长着一张漂亮的脸,性格一点都不可爱!
  
  他已经想撤了,可考虑到自己的面子问题,还是坚强地试图继续放狠话:“你、你撒谎,我什么都没对你做!”
  
  阮婉笑了,她学着刚才对方打量自己的样子,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回去。直到祁宣差点炸毛,她才慢悠悠地说:“你要不要试试?看其他人到底是信我,还是信你。”
  
  “……”
  
  祁宣萎了。
  
  心知再僵持下去也讨补了好的他郁闷地转身走开,口中嘟囔了句:“不喝就不喝,这么凶做什么?”
  
  “喂,”阮婉喊住他,“你还没跟宋婷道歉呢。”
  
  “什么?”祁宣转过头瞪着她,“你让我道歉?”
  
  “你不该道歉么?”阮婉回看着他,字句清晰地说,“大街上随便拦人,还张口就喊人家妹妹。要不要我跟她爸妈说他们又多了个白来的儿子?”
  
  “……”
  
  宋婷“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她伸出手拉了拉阮婉的手:“算了,我们走吧。”
  
  余巧巧也点点头。
  
  阮婉耸了下肩,她本来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既然小伙伴们都表示不想计较了,她自然也不会再继续“战斗”了。没成想,才走了几步,身后居然真的传来了句“对不起”。
  
  三人都惊讶地回头,就看到祁宣憋红着脸看着她们,神色看来有些羞恼。
  
  阮婉歪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佳话君”有点小可爱。这幅又羞又恼的样子,和上辈子干了坏事自打脸后的自己还有点像呢。她于是拿起车篮子里的袋子,将它朝他丢去。
  
  祁宣下意识接住它,低头一看,愣住了。
  
  “你拦住我们就是想借作业抄吧?”
  
  “……嗯。”
  
  祁宣一点头,宋婷和余巧巧都惊呆了。尤其是前者,整个人都爆了:“要借东西就好声好气地借,有你这样的吗?你下次再这样看我不揍你!”嗯,在发觉拦住自己的大老虎其实只是纸老虎后,宋婷同学再次变得很威武霸气。
  
  祁宣泪流满面:我还想请你们喝奶茶呢!却被当成了流|氓!
  
  阮婉看着祁宣的憋屈样,摇了摇头:“给你两点忠告吧。一,别再模仿电影里的人物了,那只会让你看起来更傻。”
  
  更傻……
  
  祁宣石化,傻就算了,什么叫更傻?他平时表现地很傻吗?
  
  “二,抄的时候小心点。如果被李老师发现,”阮婉抬手指向他,语调轻松地说,“我会告诉她——你在校门口抢走了我的寒假作业,而且还用暴力威胁我不许告诉别人。”
  
  祁宣:“……”
  
  在寒风落叶中飘零的他突然就想起了前几天看过的一部电影的台词——“娘告诉你,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会骗人。”
  
  主角他娘,您说的真对啊!!!
  
   正文 新的学期   成功地KO掉祁宣后,阮婉心中并没有多少自豪之情——身为成人,欺负个孩子能有什么成就感?
  
  走了几步后,她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刚才表现地太厉害,和从前的她可以说是判若两人,该不会把宋婷和余巧巧给吓到了吧?她暗自苦笑了下,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重来一次也改变不了。
  
  就在此时……
  
  “婉婉,你好厉害啊!”
  
  “额……”
  
  “嗯,很厉害!”
  
  “呃……”
  
  阮婉看着两个好像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笑逐颜开的小伙伴,有点无语,也有那么一小点高兴。仔细想来,上辈子读书时其实挺多人想和她做朋友的,可惜她的眼睛从来都是往高处看,视线一直追逐着那些不想不屑和她做朋友的人。一直看着高处的结果就是,会忽视身边存在的那些小小美好。
  
  好在,这辈子她还有很多机会去看它们。
  
  于是,三个人愉快地喝了奶茶又吃了一堆不健康的油炸食品,才拍着肚子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晚九点半。
  
  “文具盒……笔记本……作业本……”阮婉念念有词地收拾着自己的书包,课本什么的明天才会发,所以今天的书包倒是显得格外空。仔细检查了两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她放心地把它放到了书桌上,顺带将那些取出来的旧课本摞起来理了理。
  
  “小婉,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外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知道了。”阮婉转头回答说。从外婆买回热水袋的那天起,她又搬回了自己的房间睡。她走到房间角落的全身镜边,拿起梳子梳理了下已经干透的头发。她的头发长度只刚刚过肩,但发质却是极好的,毫不夸张地说,梳子放在上面真的能滑下来。乔心愿曾经说很羡慕她有这样一头直发,但上辈子的她却一直羡慕她那天然的、颜色微褐的卷发,看起来像是天生的公主。
  
  她梳好头发后,脱掉外衣爬到床上,热水袋已经提前放入被子里,将整个被窝烘地特别暖。
  
  阮婉躺下|身,惬意地眯起了眼,翻了个身,很快意识就陷入了半朦胧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久没上过课了精神紧张的缘故,她迷迷糊糊地又开始想上学的事,然后……
  
  “考试!”她猛地坐起身,突然就想起上辈子初一第二学期才刚开学,全班就迎来了一次考试。
  
  她怎么就忘记了呢?真是该死!
  
  阮婉披着衣服就下了床,急匆匆地跑到桌边坐下,伸出手抱住那叠书。刚拿起一本翻了几页,她无奈地意识到,就算熬个通宵,她也不可能把这些书都看完。她发了会呆后,又意识到情况也许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严重。这几天看到写到的那些知识点都还清晰地印刻在她脑袋里,而且,不是所有学生寒假在家都会努力学习的。至少她就记得,那次考试很多人都考地相当差,结果全班都被李老师罚跑操场。
  
  如果早一点想起,她还能委婉地提醒一下宋婷和余巧巧,偏偏是这个时间点,估计她们都睡了。而就算打电话,她也没法解释。
  
  既然如此……
  
  她抱着数学和生物书上了床,这两本的寒假作业到底不是她自己做的,所以还是稍微巩固一下吧。
  
  就这样,她开着台灯在床上看起书来。
  
  到底还是孩子的身体,阮婉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第二天被闹铃叫醒,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抱着两本书睡的觉——难得她这么刻苦了,它们却完全没|入梦,也是不给面子。
  
  初一学生虽说不用上晚自习,早读还是必须的,七点开始的早读会持续三十分钟,再给学生们三十分钟的早餐时间,接下来,第一堂课会在八点准时开始。这也就意味着,阮婉必须在六点三十左右起床,才不会迟到。穿衣服——梳头——洗漱,她总共只花了不到十分钟。搞定一切后看闹钟时,阮婉有些发愣,没办法,女人一旦开始保养化妆,早上拾掇自己的时间就会无限拉长。现在一下子简略了,反倒让人有些无法适从。
  
  她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她的皮肤像外婆,白|皙细腻又有着天然的红|润光泽感。又因为还小,其他季节根本用不着打理,冬季时涂上只卖几块钱的雪花膏,就已经足够滋润。
  
  这就是青春的美啊!
  
  阮婉有点小窃喜地拍了拍自己的双颊,背着书包就出了门。
  
  六点四十的天空只是蒙蒙亮,呼啸而过的寒风让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将半张脸藏进了围巾中。如果说昨天她还考虑是不是也买辆自行车,现在就是完全不想了——至少冬天结束前不想。走路都这么冷,骑车就更不必说了。
  
  到达学校时,天已经有些亮了。
  
  道路上四处可见学生们的身影,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阮婉就在这久违了的青春气氛中走进了初一二班的大门,原本她还在努力回想自己的座位在哪里来着,结果……
  
  “婉婉!这里!”宋婷在座位上拼命地摆着手。
  
  ……好吧,完全不需要想了。
  
  阮婉于是走过去,顺带解下自己的围巾。过程中,她发现不少同学都在偷看自己。她低头看了眼衣服,确定自己没有“奇装异服”后,神色如常地去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偷看她的都不嫌丢人,她怕什么?
  
  “婉婉,桌椅不用擦,我帮你擦过了。”
  
  “谢谢。”阮婉笑着回答说,顺带从包里拿出几粒糖果放到宋婷桌上,“请你吃这个。”
  
  “咦?没见过卖呢,又是你妈妈给你带的?”
  
  “嗯。”阮婉点头,这是她昨晚无意中翻出来的,藏地还真够紧实。从前的她把这个当宝贝,一天只舍得吃一两粒,现在肯定不会了。
  
  宋婷左右看了眼,见老师还没来,剥开一粒糖就塞进嘴里,眼睛瞬间就亮了:“巧克力味的!呀,里面居然还真的包着巧克力,好吃!”一边说着,她一边把剩余几颗塞进口袋里,“待会也请巧巧吃。”
  
  “不用,这是你的份。”阮婉说,“我也给她带了。”
  
  “哦哦,那下早读后我们去找她吧,咱们一起吃早饭!”
  
  “嗯。”
  
  阮婉点头后,把书包塞进干净的抽屉里,顺带拿出了一本语文书。再看其他人的桌上,也都放着本上学期的课本,她非常庆幸自己今早把课本都带来了,要真跟昨晚似的把一切都清了,今早还没得用。
  
  宋婷还打算再和她说上几句,就在此时,第二遍预备铃响了。前者连忙坐正身体,有模有样地开始读者,这遍铃声的意义在于——告诉大家老师要来了。
  
  果不其然,十来秒后,班主任李老师和教语文的雷老师同时出现在了门口。
  
  这阵势吓得不少学生“虎躯一震”,连忙更加中气十足地读起书来。
  
  阮婉将课本翻到需要背诵的课上,认真地读了起来。到底是曾经学过背过的内容,读过几次后,还真就都能背了。说来也奇妙,嘈杂的背景原本是不适合背诵的,但早读时的教室却是个例外。明明吵得要死却又让人完全不觉得吵,也算是个奇妙的存在了。
  
  就这样,一堂早读课很快过去。
  
  下课铃声才刚响起,刚才还铺天盖地的读书声“唰”的一下就停了,而刚才那些还在奋力读书的学生们要么直接扑在桌上,要么正在伸懒腰,还有的已经站起身往门外走了。
  
  “婉婉,我们去找巧巧吧。”
  
  “嗯。”
  
  两人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坐在她们前桌的一个女生却突然转过头来,笑着问道:“宋婷,阮婉,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这女生长得小巧秀气,嘴角处有一颗黑色的痣,这个特点让阮婉想起了她的名字——秦梅。因为她名字里带梅嘴角又有一颗痣,不知是谁给她取了个“媒婆”的外号,并迅速走红。不过,这姑娘也的确像她的外号一样,有些八卦。八卦也就算了,还爱捕风捉影四处乱传,所以到初三时,很多人就都不爱搭理她了。
  
  “我们从来就这么好!”宋婷斩钉截铁地如此回答说后,拖着阮婉就走了,走到门口时她撇了撇嘴,“最讨厌她了,婉婉你不许和她好啊,不然我不跟你玩了。”
  
  阮婉:“……”呵呵。
  
  时隔多年,再听到这句“我不跟你玩了”,让她颇有种微妙之感。现在她也明白早上来时其他人为什么那么看自己了,原来是觉得她和宋婷“好”地突然啊。
  
  不过她倒是也想起来,宋婷似乎一直和秦梅有点不太对付,初三的时候更是打过后者几个大嘴巴子,直接被请了家长。她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讨厌她啊?”
  
  “别提了。”宋婷愤愤不平地说,“之前我表哥看学校看我,被她看到了。她就开始在背后胡说八道,说那是我……”说到这里,她脸红了红,气哼哼地说,“我直接把她们几人告到李老师那里去了!看她还敢说我坏话!”
  
  阮婉心中为这姑娘彪悍的战斗力点了个赞,怪不得她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听说过“宋婷男朋友来学校看她”的事,原来还没传开就被李老师紧急喊了个停啊。
  
  如此想着的她没想到,秦梅同学精心炮制的下一个谣言,就是和她有关的。
  
   正文 勇斗碎嘴   且不论之后的事,早餐时三个小伙伴一人吃了一碗小份馄饨。学校附近的馄饨店已经开了很多年,老板包馄饨的手艺很好且分量足,小份就能让三个女孩吃得很饱,到中午都不饿。他家的汤也不像其他店一样干脆用白水冲,而是自家熬的鸡汤。馄饨出锅时碗里撒上几根紫菜几只海米,再浇上一勺热鸡汤,别提有多鲜了。阮婉爱吃辣口,吃馄饨的时候却只加很少辣椒,就怕冲淡这股鲜味,反而不美。
  
  余巧巧收到巧克力夹心糖后果然很开心,回去时买了两根棒棒糖请她和宋婷吃。宋婷也不甘示弱,一人给塞了一根香喷喷的羊肉串。
  
  吃饭的时候是其乐融融,等真上课,所有初一班级的倒霉孩子都傻眼了。
  
  说好的例行讲话呢?
  
  说好的发课本呢?
  
  说好的班会呢?
  
  为·什·么·变·成·了·考·试!!!
  
  李老师深色和蔼地拿出了一叠试卷,整个人的背景却是一片电闪雷鸣。卷子分量很足,各科的题目都有,一看就知道所有学科老师都为坑他们这些倒霉学生做出了杰出贡献。
  
  阮婉转头一看,发现班上不少人都恨不得以头抢地,瞬间觉得底气又足了几分。
  
  “好了,课本都收起来。”李老师神色淡定地说,“寒假不看书,现在翻又有什么用?待会考试的时候如果谁作弊,直接到门口站一天,放学我还去会你们家家访。”
  
  “……”X了个N。
  
  老师你为什么放弃治疗!——这一刻,所有的学生心里都发出了同样的咆哮声。
  
  即使是阮婉也是如此,比起考试,她更宁愿开班会,真的。
  
  不过,老师的决心是不可逆转的,老师的权威是不可动摇的,老师的邪恶……咳,是不必多说的。于是无论学生们心里是有多崩溃,试,还是必须考滴。
  
  考试时间是两节课,八点到九点四十,每科的题量都不是很多,语文和英语都没作文。但是,题目并不能说非常容易。
  
  阮婉拿着笔,开始认真地将自己知道的知识点填写在试卷上。到底已经是成年人了,知道怎样做才是最效率了,完全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把握的题目上。当她把这些搞定后再回过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做完了百分之八十的题目。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有百分之十是记不太清的,剩余的就是完全没印象的了。
  
  她抬起头看了眼其他正抓耳挠腮的同学,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貌似……她这次会考地很不错呢。
  
  在其余人都在认真做题目时,她的这种行为无疑引起了李老师的关注。几乎是立即,阮婉察觉到了来自于这位老教师的视线,她神色如常地朝对方笑了下,继续低头做起题目。
  
  反倒是李老师愣了下,心想阮婉这小姑娘一个寒假没见,好像变了不少啊。从前她还挺操心这孩子的人际关系和学习态度,现在看来好像都还不错?果然是还在成长的年纪啊。她暗自点了下头,不再关注认真做卷子的阮婉,转而看向其他人。
  
  一场对大部分学生来说都如噩梦般的考试结束后,不少人都奄奄一息地趴在桌上。
  
  宋婷泪流满面地对阮婉说:“婉婉……我完蛋了……”
  
  “……不会的。”
  
  “你不知道!我有好多都不会做!明明上学期都背过,结果全忘了。”
  
  宋婷的哀嚎引来了一大片共鸣,她呜呼哀哉了好一阵后,问:“婉婉,你呢?考得怎么样?”
  
  阮婉想了下:“应该还行吧?”如果所有人真像他们表现地那么惨烈的话,那么她的确是考的不错。
  
  “真好。”宋婷满脸羡慕地说道。
  
  “原来阮婉你考得很好啊!”
  
  阮婉:“……”
  
  宋婷:“……”
  
  刚才那夸张的声音,自然不是她们中任何一人发出的,而是秦梅。这位故意把嗓音提高的姑娘当众说道:“大家都考得不好,就你考得好,真厉害!”
  
  阮婉皱起眉,她可以不介意这姑娘和她对着干,但她却讨厌她这种把自己推到和全班对立的行为。有些人可能天生没多少心眼子,却也能天生把事情弄到最糟的地步。秦梅,就是这种人的典型代表。她若是真聪明,就不至于会被所有人讨厌;她若是没这天赋,也不至于说出刚才的话。
  
  “你……”
  
  阮婉一把拉住想站起来的宋婷,双眼直视秦梅,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考得很好了?”
  
  秦梅:“……”不知道为什么,她被阮婉的眼神糊了一跳,就好像被李老师他们看似的。从前阮婉只是有点傲而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吓人?她却不肯轻易输下阵,回答说,“你刚才自己说的啊,怎么就不肯承认了?”
  
  “我说的?”阮婉笑了声,侧过头对后面坐着的一名男生说,“你刚才听到我和宋婷的对话了吗?”
  
  这男生被她突然一搭讪,脸有点红,但还是点头:“听到了。”宋婷嗓门大,说话很少有不引人关注的时候。
  
  “刚才宋婷问我考得怎么样,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说的吗?”
  
  “你好像是说……”男生回忆了下,说道,“‘考得还行’。”
  
  “谢谢你替我作证。”阮婉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本着“用完就丢”的原则不再看那因为她笑容而变得脸红脖子粗的可怜男生,重又转头看向秦梅,“‘还行’和‘很好’,差地有点大吧?”
  
  “这……”自知有些理亏的秦梅眼神飘移,“这也差不多吧。”
  
  “差不多?”阮婉站起身,“不然我们去问问雷老师?看看是不是差不多。”
  
  “……别啊!”秦梅被唬住了,眼神哀求地看着阮婉,显然不想一开学就被老师训。
  
  “道歉!”宋婷一拍桌子站起来,怒瞪着秦梅,“总说人坏话你烦不烦?明明婉婉说的是‘还行’,你非说是‘很好’,快跟她道歉!”昨天阮婉让祁宣跟她道歉时,她觉得厉害极了,特别想也找机会试试手。眼下秦梅自己送上门来,让她高兴坏了。
  
  秦梅的节操值显然比祁宣还低,她张口就来了句:“我错了,阮婉,你别告诉雷老师好不好?”
  
  宋婷:“……”说好的大战八百回合呢?
  
  阮婉还能说什么?她的本意就是把这事情辨清楚,不想无缘无故地拉仇恨。眼下既然亲梅道了歉,她也没打算不依不饶地追究下去。“找老师”固然是把尚方宝剑,但这剑若是每次都真砍下去,威力值无疑会锐减。所以,还是让它高高地悬着吧。
  
  她于是拉了拉宋婷的衣袖,低声问:“我想去厕所,你陪我去吧?”
  
  “……哦。”宋婷狠狠地瞪了秦梅一眼,才跟着她出门。
  
  第二节课的下课时间比较长,有二十分钟,原本是做操时间。不过今天因为刚考完试,学校也就没不厚道地让他们出操,也算是“人性化管理”。
  
  都说女生的友情标准是“能否一起上厕所”,于是为了表达自己深厚的友情,阮婉和宋婷把余巧巧也拖到了厕所去。过程中,宋婷十分生动形象地描述了自己刚才大战秦梅的场景,顺带放放狠话“下次她要再这样,我准揍她!”,引来余巧巧一阵笑。不过阮婉知道,这姑娘还真不是撒谎,她将来真的揍了人家!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啥。
  
  接下来的两堂课,半堂班会,一堂课发课本发作业本——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镇上的孩子,除了家离学校特别远的,一般都是回家吃午饭的。冬季下午上课比较早,是两点。即便如此,十一点四十到两点间也有两个小时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足够学生们回家吃个饭再睡个午觉了。
  
  阮婉和宋婷余巧巧回家不全走一条路,所以只一起走了七八分钟就分道扬镳了。
  
  “下午见!”
  
  “下午见!”
  
  相互打完招呼后,阮婉背着装满了书的重书包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犹犹豫豫的一声“嗳!”。她转过头,发现祁宣正站在不远处,抬起只手有些傻呼呼地站在原地,像是不知道该走过来呢,还是站在原地别动。
  
  阮婉看着他,问道:“你找我?”
  
  “……嗯。”
  
  “什么事?”
  
  “还你书。”祁宣抓了抓头发,今天的他穿的很正常。不知道为什么,他昨天被阮婉那么一说,回去后再照镜子一看,觉得自己那穿着打扮的确是有点蠢。而换完衣服后,他家奶奶还破天荒地夸他“利索多了!好看!”,于是乎他更加坚定了“变回正常人”的决心。只是一想到自己之前丢人了那么久,他就很有点泪奔的冲动。也正因此,他对犀利地指出这一点的阮婉,有点惧。嗯,用戏剧来唱就是“这个姑娘~她~不一般~~~”。
  
  阮婉有些讶异,她还以为自己那几本寒假作业肉包子打狗了呢,没想到还能回来。她接过祁宣递回来的寒假作业,有点皱,但好歹没沾上什么菜汤饭油。她随口问道:“你一天就抄完了?”
  
  “嘿,我找几个哥们帮了点忙,李老师完全没发觉哟!”
  
  祁宣一脸得瑟地说道,好像正为了自己成功糊弄住李老师而高兴。结果却发现对面的漂亮小姑娘一脸鄙视地看着自己说:“一群人字都丑的伤眼,换我我也不乐意仔细看。”
  
  祁宣顿时觉得好心塞:姑娘,咱们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啊!
  
   正文 突来谣言   阮婉打击完祁宣,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那我走了。”
  
  “哎,等下。”
  
  “嗯?”
  
  “你……今天试考地怎么样?”被打击了的祁宣觉得不甘心,他觉得必须把这姑娘拉到和自己一样的水准,比如说今天的考试,大家都在哭,她总不可能笑吧?
  
  “哦,挺好的。”阮婉作为一个成年人,一眼就看出了眼前这货的险恶居心,于是更为险恶地说,“百分之八十我都会做,还挺容易的。”反正秦梅不在这里,不妨碍她吹牛皮。更为可气的是,她还特意用了特云淡风轻的语气,一副“区区考试而已,在下叶良晨还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祁宣顿时更加心塞了。
  
  他终于发现,现在LV1的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打败不了这至少LV99的大魔王姑娘的。他灰心,他丧气,但总算没忘记叫住她的另外一个原因。
  
  “这个给你。”
  
  阮婉这才看见,祁宣一直被在身后的那只手里,居然提着一只塑料袋,而袋子里装的是……
  
  “奶茶?”
  
  “嗯。”祁宣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了帮忙的话会请喝奶茶的嘛,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买了巧克力。”她记得早上阮婉给了宋婷这个口味的糖果,所以应该挺喜欢这个味道吧?咦?他都送了奶茶,她会不会给他糖吃呢?
  
  可惜,现实注定让他失望。
  
  因为阮婉接过奶茶后,只说了句“谢谢”,就转身走了……走了……走了……
  
  祁宣在风中石化了。
  
  说好的糖呢?……好吧,没人和他说好。他有些憋屈地一脚将脚边的石子踢飞,鼓着脸往回走。其实他也不是对阮婉有什么“特殊兴趣”,只是吧,就像阮婉之前回忆的那样,祁宣一直被人当成“坏学生”,所以没什么爱搭理他。这一点,看宋婷就知道了。但其实,他的本性还真不是特别坏,起码现在不是,只是没人管教他、没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而已。眼下难得碰到一个“不用惧怕厌恶眼神看着他并且愿意和他交流、告诉他怎样是不对的”的同龄人,虽说……态度实在是有点差,但他还是觉得有点小欣喜,想多说几句话。
  
  可惜,热脸蹭了冷臀部,当然郁闷。
  
  这边,祁宣委委屈屈地往回走;那边,阮婉也到了家。
  
  才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饭菜味。放下书包跑进厨房时,刚好看到外婆在盛菜,她于是跑过去帮忙端菜拿碗。餐桌上,祖孙二人依旧是其乐融融,虽说她们都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说话,但互相关怀的气氛却并不会因此而消散。
  
  而就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
  
  “我去吧。”阮婉站起身,走到客厅的架子边,也没注意看来电提示,拿起电话就说道,“喂?请问哪位?”
  
  “婉婉,是我。”
  
  “……”
  
  阮婉的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好几秒后,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声喊道——
  
  “妈妈。”
  
  “嗯。”电话线那边,一个婉转动听的女声温柔地问道,“之前给你们邮寄的东西收到了吗?最近身体都还好吗?”
  
  “收到了,我和外婆的身体都很好。”阮婉回答说。
  
  她曾经很爱妈妈,很爱很爱。直到如今,也不能说是不爱,毕竟血缘天性是无法抹杀的。只是……从乔心愿那里争夺她的爱实在是太累了,累到她不想再来第二次。
  
  阮婉的这种沉默让素芳华有些不习惯,因为从前打电话时,她的这个女儿话总是特别多,叽叽喳喳地闹腾得厉害,从接电话一直说到挂电话,吵地让人有点心疼又有点头疼。眼下她不吵不闹了,实在是有些异常。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了?婉婉,又不高兴了?”
  
  “没有。”阮婉回答说,“我很好,没有不高兴。”
  
  “……哦。”素芳华有些尴尬地转换话题,“你马上就快开学了吧?今年该上初二了吧?”
  
  “已经开学了,今年初一。”
  
  看,就是这样,乔心愿的任何一点小事她都记得牢牢的,但对于她,妈妈却总没有什么记性。她上辈子诉说着委屈时,妈妈总是说“我对你们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你总是不知足?非要和心愿攀比!”。不是她不知足,不是她总爱和乔心愿比,而是大人啊,总是爱撒谎,所以从前的她宁愿一辈子都不长大。
  
  素芳华也实在没有精力追究阮婉的异常,眼下她婆婆的病正在关键时期,若是能熬过去还好,若是熬不过……虽说这个婆婆一直不喜欢她,但毕竟是经纬他的妈妈。她作为媳妇,受点气没关系,侍奉她更是应该的。为此,经纬不止一次地说过感谢,她很知足。
  
  “太太,老夫人她醒了。”
  
  “哦,好的,我马上就来。”
  
  素芳华那边的对话透过话筒全部传到了阮婉的耳中,然后她果不其然地听到妈妈说道:“好了,婉婉,我还有事,今天就说到这里。我下次再给你打电话!钱不够用了就对我说!”
  
  阮婉张了张口,刚想说“不用”,话筒中却已经响起了电话挂断的忙音。
  
  她低下头,苦笑了下,抬起手将话筒放回电话上,一言不发地走回饭桌边坐下。
  
  外婆和妈妈因为闹矛盾,已经很多年都没见过面没通过话了。阮婉原本不想把妈妈打电话来的事告诉外婆,后者却已然猜到了一切。
  
  外婆抬起筷子,将一筷子鸡蛋放到阮婉碗里,语气淡淡地说:“你妈妈的电话?”
  
  “……嗯。”
  
  “她骂你了?”
  
  阮婉有些惊讶,因为外婆从来不会打听她和妈妈的对话,怎么现在突然就破例了?虽然疑惑,她还是回答说:“没有。”
  
  “没有?那你怎么没精打采的?也没像以前一样叽叽喳喳了。”
  
  原来是在关心她啊……
  
  阮婉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她弯起嘴角,笑着说:“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有外婆就够了!”乔心愿有妈妈有爸爸有那么多人疼,这很好,但她已经不会再在意这种事了。因为对她来说,外婆一个人加起来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好。更别提……
  
  还有他!
  
  她有他们就够了,不需要其他的任何谁了。
  
  她是在说大实话,外婆却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咳了声,瞥了阮婉一眼:“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傻话。”一边说着,她一边顺手又塞了一大筷子腊肉到阮婉碗里。想了想,又多给了一筷子藕片。
  
  阮婉看着碗里堆着的菜,抽搐了下嘴角,突然发现自家外婆好像还有点傲娇属性。
  
  饭后,阮婉主动洗了碗又休息了半小时后,才睡了会午觉。午休时间不需要太长,十来分钟就够了。话虽如此,起来的时候还是格外让人痛苦。直到告别外婆走到门外吹了一头一脸的冷风,阮婉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伸出手拍了拍因为睡过觉而格外红扑扑的脸,大踏步向学校走去。
  
  经历过上午的“噩梦”,所有学生下午都松了口气,他们的心情可以总结为一句话——至少下午能简简单单地上个课吧。QAQ
  
  阮婉一到班上,就发觉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她才一出现在门口,就明显地感觉到班里一静。这种静和早上的静有点不太一样,怎么说呢?好像要更为尴尬。
  
  她左右看了眼,从不少人的目光中找到了端倪。阮婉于是转过头,往黑板上那么一看,顿时乐了。只见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黑板上,居然写着大大的两个名字——
  
  阮婉祁宣
  
  瞧两名字间那销魂的一颗小红心,还真是言简意赅让人见而秒懂啊!
  
  她心中正感慨,另一个主角就出现在了门口。
  
  巧吧?
  
  可现实它就是这么巧!
  
  很快,祁宣也在大家的注目礼中找到了一切的“源起”,他看着站在黑板前面的阮婉,脸一下子就涨红了。羞的,也是气的!按道理来说,能和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传传绯闻,应该还挺让人开心的。可问题是小姑娘都怕羞啊!这么一搞,阮婉估计以后都不会搭理他了!
  
  好不容易有人理他啊!
  
  就这么没了!
  
  祁宣都快郁闷死了。
  
  他当场怒骂一声“谁画的?!”,而后走上黑板就想拿黑板擦把那两个名字和那颗红心给擦了,却被阮婉一把抓住了手臂。
  
  “等等!”
  
  “等什么啊!”祁宣一把挥开她的手,想也不想地就冲了上去。
  
  阮婉抽搐了下眼角,抬起脚就往祁宣的腿弯踹了一脚,后者于是当场就给黑板上的两名字给跪了。态度之虔诚,实在是让人感动呐!
  
  班上在座的人都被吓傻了。
  
  那可是祁宣啊,传说中的“小混混”,阮婉居然把他给踹跪了,不会要挨打吧?
  
  可出乎他们预料的是,祁宣只是回过头凶巴巴地叫了句“你有病啊!”,倒并没有打人。
  
  “你才有病。”阮婉回答说,“你现在擦了它,叫毁灭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祁宣疑惑问道。
  
  阮婉没说话,只是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句“祁宣有点傻”,班上顿时冒出一片哄笑声。祁宣被气死了,想也不想地拿起粉笔写了句“阮婉更傻!”,而后恶狠狠地瞪着她,一副“兽人永不为奴”的小模样。
  
  阮婉给了他个白眼,手指敲了敲黑板:“这就是证据。”
  
   正文 战斗能力   “?”
  
  祁宣正一头雾水,就听阮婉说:“看,我写的字,和你写的字是不一样的。噫!你的字真丑。”
  
  “……你的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这句话祁宣其实说的有点昧着良心,因为阮婉的字其实挺好看的。
  
  阮婉根本没在意这“丧家之犬的哀鸣”,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比对笔迹,就能找到在黑板上写这行字的人了。”
  
  她说这话时,视线在班上目前的同学脸上逡巡。按照她的想法,这若不是本班人写的也就算了,若是,那么对方现在肯定在班上——为了看她惊慌失措的脸色。啧啧,坏人做多了,果然很容易理解坏人的思维啊。
  
  初中生“作案”能有多高的水准,阮婉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即发现了“凶手”,而后不得不承认,还真是没创意的答案。
  
  “你们!都把作业本给我拿出来!”祁宣立即喊道。
  
  “不用了。”阮婉摇头,拿出手绢擦了擦沾了粉笔灰的手,“我已经认出是谁的笔迹了。”
  
  祁宣惊讶地看着她:“是谁?”
  
  班上同学也都好奇地看着她。
  
  依照阮婉的性格原本是该立即说出的,不过她现在想做个好姑娘嘛,所以也该适当地给人家一点机会。于是她想了想后,说道:“如果你现在主动站出来,我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老师。”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寂。
  
  “我给你……”她低头看了眼手表,“五分钟时间。”
  
  说完,她神色如常地走回位置上,把书包给放下,顺带将下午第一节课该用的书给拿了出来。
  
  五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可惜“作案人员”抱着侥幸的心理,始终没有站出来。
  
  阮婉叹了口气,离开座位往前走了两步,停下|身,看着面前的人说道:“秦梅,是你做的吧?”
  
  秦梅“噌——”的一下就弹了起来,大声喊道:“你胡说!你冤枉人!你再这样我跟你没完!”
  
  阮婉觉得这姑娘还真是没做资深坏人的潜质,正常情况下难道不该经历几秒钟的停顿再站起来吗?这么一点就爆,实在是像事先就想好了对策啊。
  
  想以气势压人?
  
  对不起,这套对她没用。
  
  大风大雨里走过来的阮婉语气淡定地说道:“是不是,拿本子出来比一下就可以了。”她转头看着黑板说道,“的确,人在本子上写字和在黑板上写字是有差别的。比如说,“祁宣”的“宣”,下面的那个“日”的最下面一笔,我总是写得有点长。说话间,她找出一本上学期没用完这学期接着用的笔记本,找出个“日”字,举起来展示给其他人看。
  
  做完这一切后,她再次看向秦梅:“你说不是你,敢当众比对吗?”
  
  “……凭、凭什么?!你说比我就比?我才不要!”秦梅的气势已然弱了一截,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是不敢了吧?”祁宣哼道,走过来一把将秦梅的书桌拉开,把她的书包扯了出来。
  
  “你还给我!”秦梅当即冲了上去。
  
  祁宣随手一推,力气大概用的有点大,秦梅顿时摔倒在地,心虚害怕再加疼痛,让她当即就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你们冤枉我!我要告诉老师!”之类的话。
  
  祁宣一看秦梅哭,立即就傻眼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看到女人哭,一看就会让他想起他奶奶,一想起奶奶他就头疼想跪。他连忙求救性地看向阮婉,后者转过头,表示这个锅她不想背。
  
  就在此时……
  
  “出了什么事?”
  
  李老师走了进来。
  
  别看刚才秦梅一提到告诉老师还抗拒不已,现在看到李老师却如同见到亲人,一个咕噜站起来就跑过去哭道:“老师!他们欺负我!两个人欺负我一个!还打我!”
  
  祁宣听着她颠倒黑白,恨不得现在上去再给她一下狠的,可惜当着李老师的面……不敢。
  
  阮婉的神色倒很淡定,只是心里却恶心透了,暗自心想自己是想做个好姑娘没错,却绝对没想做个被欺负的好姑娘啊,于是必须欺负回来,必须的!
  
  李老师皱眉看了眼对峙的三人,秦梅的话她是不太信的,这小姑娘嘴太大又太喜欢捕风捉影,祁宣……这孩子虽然本质不坏,但这人肯定是他打得!至于剩下的……
  
  “阮婉,这是怎么回事?”
  
  阮婉早料到李老师会问自己,于是十分有条理地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没洗白自己,也没偏袒祁宣,表现地非常公正。
  
  李老师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暗自看其他学生的表情,心中点头:看来阮婉没撒谎。
  
  她再一看秦梅哭得越来越心虚,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虽说老师表面上要对学生一视同仁,但时间长了,又怎么可能没有偏向性?这真不是不尽职,而是人之常情。就比如此刻,比起秦梅,她的心明显地偏向了阮婉。
  
  “秦梅,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秦梅回答地很快。
  
  “最后一个机会——是还是不是?”李老师心里已经有些烦了,所以话语就越发凌厉,“待会我会比对班上每个人的笔迹,如果真发现是你,今天放学你就别走了。”
  
  “……”
  
  在李老师的威严之下,秦梅到底是没撑住,招了。
  
  只见她抽抽噎噎地说:“是……是我……”而后又连忙补充,“但我没撒谎!祁宣和阮婉真的做了不要脸的事!”
  
  李老师被她给气笑了:“那你说说看,他们做了什么?”不是她不负责,而是这么小的孩子,毛都没长全呢,能做什么不要脸的事?更别提,她都教了这么多年书了,这俩孩子要真有什么,她能看不出来?
  
  “今天中午放学的时候,祁宣买了巧克力奶茶给阮婉喝!两个人还叽叽咕咕地说了好久的话!”
  
  听到这话,祁宣心里一惊,顿时意识到是自己惹来了这场麻烦,瞬间就有点愧疚。就在此时,他听到了阮婉的声音。
  
  “你说祁宣买了奶茶?”
  
  “没错!”秦梅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是她亲眼看到的,绝对没错。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的!”
  
  “如果你是看到的话,顶多只会知道祁宣买了奶茶,又怎么会知道他买的是巧克力味的?别说你看到了颜色,黑色的除了巧克力还有咖啡和鸳鸯。”
  
  “我特地去店里问的!”
  
  “特地去问这种事?”阮婉笑了,“你还真够关注祁宣的哈。”
  
  秦梅:“……”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
  
  阮婉也没想等她回答,紧接着又说道:“你说看到祁宣把奶茶送给我,那你说说看,她是在哪里把它送给我的?”
  
  “正华商店的门口!”
  
  “正华商店?那的确是我回家的路没错。只是我记得你家不往那边走。所以,你怎么会特地往哪里走?”
  
  “因为我一直跟着祁宣!”
  
  秦梅没撒谎,其实这真是个阴差阳错的巧合。她放学也去买奶茶,然后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祁宣出来。当时他们撞了下,祁宣手中的东西就掉了,她低头一看,发现掉地上的寒假作业簿居然写着阮婉的名字。她心中好奇,买奶茶之余就问了老板刚才祁宣买的是什么口味的。
  
  买奶茶出来后,她又看到祁宣站在校门不远处,手里提着奶茶却不喝,反倒看着校门,像是在等谁。八卦之人嘛,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于是她也就开始了“蹲守”。
  
  现实发展果然没让她失望,之后祁宣居然远远地坠在了阮婉他们三人的身后,直到她们分开后,他才叫住阮婉,把奶茶递给了她。
  
  今天白天被宋婷冲过后,秦梅就一直有点怀恨在心,她最想报复的是宋婷,不过阮婉也行,谁让她和宋婷好还长得漂亮呢?
  
  于是乎,阮婉就理所当然地躺枪了。
  
  只能说,秦梅真的很有当狗仔队的潜质,以及,她真的有点蠢。
  
  比如她这句话开口后,她自以为自己说了实话,其他人却都觉得不太对劲。祁宣更是觉得毛骨悚然,整个人都受到了惊吓,他情不自禁地离秦梅远了几步,心里想——这姑娘……这姑娘不会是暗恋自己吧?太可怕了!
  
  阮婉发现,事情发展远比自己所想的顺利,于是也就没有“趁胜追击”了。有时候,事情做过头了反倒不好。而且李老师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还要在她手下混三年,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个好姑娘吧。不过,她也没忘记解释下:“李老师,祁宣的确给了我奶茶,不过这是他奶奶让他给我买的。”
  
  “他奶奶?”
  
  “嗯。”阮婉点头,“他奶奶和我外婆是牌友,上次我遇到他奶奶,帮她提了点东西,她就说回头让祁宣买点东西给我吃。”
  
  祁宣听到这人整过人都不好了,这姑娘牛的!居然当着李老师的面撒谎,胆子也忒大了!
  
  其实阮婉还真没撒谎,祁宣他奶奶还真就说过这样的话,当然,之前还没重生的她是死都不敢和祁宣有所接触就是了。
  
  眼看阮婉说的肯定,又是一脸光明磊落,李老师自然不会因为这点“正常的男女同学接触”就找她麻烦。
  
  “就要上课了,回位置坐着吧。”如果说和阮婉说话时她还算是和风细雨,再看其他两人时,她就是“暴雨雷霆”了,“你们两个,跟我到办公室来!”
  
  秦梅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祁宣:“……”为啥阮婉不用去?他就必须去?公理何在?!
  
  如果阮婉听到他的心声,必然会说:因为我没打人呀!
  
  她能BB的时候,就绝对不打人;等到不能BB了,就绝对一巴掌把人打地再也起不来。……咳,不对,这种思想是不对的,她要做个好姑娘,嗯,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