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从天而降 “嗡嗡嗡”丁青遥的手机在不停不休的叫嚣着,惹得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的丁青遥终于失去了耐性,接起了闹腾的没完没了的手机。 “喂,乔小诗,什么事?”丁青遥用脸夹住手机,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急速的问道。 “不好了,青遥,郭妍去找主任,说你的学术报告里,关于汉成帝的研究是抄袭她的,说的有凭有据的,主任好像已经信了,要撤销你考古学家的名号呢。” 丁青遥啪的一声把手机合上,这个称号还没有捂热,就被人给盯上了,当她丁青遥是吃软饭的吗? 她研究两汉时期的皇帝已经三年了,虽然她不喜欢汉成帝刘骜,觉得他庸庸碌碌,荒淫无道,但还不至于抄袭她郭妍的。 想到这,丁青遥拿起手机,找到郭妍的号码就打了过去,郭妍接的很慢,丁青遥打了几次,那边郭妍才接通,甜腻的声音在丁青遥耳边响起,激的丁青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丁青遥,主任是个软耳朵,没想到你还挺硬气的,早就知道你会打电话来,我在最近刚发现的一所陵墓外面的帐篷里等着你,你可要快点来啊。” 丁青遥挂断了电话,望窗外望去,此时残阳如血,朝霞漫天,远远看去,还能看到那万家的灯火初绽,宛如玄空之上的点点繁星,丁青遥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半多了,但想到郭妍在称号一事上和自己的竞争,咬了咬牙,关上电脑,拿起外套和钥匙,独自驱车去了陵墓。 丁青遥自毕业后就留在了A市从事考古方面的研究工作,这几年更是一直在研究两汉时期的皇帝以及衍生于两汉时期的文化科技。 前几天,一名农夫上山采蘑菇,在深山处发现了已经被盗墓贼挖了一半的陵寝,丁青遥和专家得到消息,就立马赶往了现场,做了现场勘测与技术测验,因为还没有开始挖掘,所以对于陵寝的主人还没有得出最确切的答案,但在陵寝不远处发现了几个小字,字迹被风化的很严重,模糊不清。 丁青遥摸索了半天,才得出了“妻、丁”两个字,她大胆的猜测,应该是“吾妻丁氏”,而历史上只有西汉的定陶恭王刘康的妻子叫丁姬,出身名门,但这些只是丁青遥的猜测,没有什么证据,所以也不好下结论,如今那陵寝周围都是警戒线,除了丁青遥,其他人是严禁入内的,而且这件事一直是丁青遥在负责研究的,这郭妍大半夜的到那里去干什么。 丁青遥脑子里一团乱麻,转动方向盘,往更加偏僻的地方开去,四周无人,只能听见虫鸣蛙叫,偶尔还传来乌鸦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渗人。 丁青遥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猛踩了一下油门,车子便像离弦的箭一般急速前进,远远的可以看见搭建在山脚下帐篷里微弱的灯火,丁青遥在帐篷不远处停下车子,提步便往帐篷里走去,帐篷里只有几个保安在,他们告诉丁青遥郭妍去了山上查看陵寝去了,丁青遥气在心头,想都没想,拿了手电筒就往山上走去。 黑夜里的大山犹如一头张开大嘴的猛兽,丁青遥虽心里发怵,却还是壮着胆子往山上走去,漫天的星辰闪闪发光,悄悄的改变着它们各自的轨迹,慢慢的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微小的漩涡。 越往山上走去,丁青遥越感到阴森渗人,便现在一处高高的山坡上大喊:“郭妍,你给我出来,别躲着。” 声音在山谷里响起一阵一阵的回音,随后便在丁青遥的身后便响起了一声阴凉的女声:“别找了,我在这。” 郭妍站在丁青遥的身后,长发披肩,眉目漂亮而又妖媚,她一步一步的走进丁青遥,在丁青遥对她怒目圆瞪的时候,忽的朝丁青遥伸出了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丁青遥往山坡下推去,山坡虽是不高,却遍布嶙峋的怪石,丁青遥不防备,咕噜噜的往山坡下滚去,在黑夜中看不见了踪影。 “只有你不在了,那些名誉和尊号才是属于我的。”女人凉凉的说着,转身离开了山坡。 此刻,天空中的漩涡却越来越大,形成了一道五彩的光束,众星移位,时空错乱,命运颠簸转换。 西汉,建昭三年春。 “你这个小蹄子,又在偷懒不干活,我告诉你,今天这些衣服洗不完,你就不要吃饭了。”丁青遥被这刺耳尖锐的叫骂声惊醒,但脑中却还是一片混沌,她费力的睁开眼,只得见一方四四方方的天空,周遭一片雪白,好像是雪。 “咳,我说,你装死是吧。”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穿红着绿的肥胖妇人,劣质的妆容,一脸的鄙弃,手里拿着一条小鞭,在稀疏的日光下发出凛冽的寒光。 丁青遥只觉得浑身冰冷,在这妇人的胁迫下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冷然问道:“这是哪里?你是谁?” 那妇人似是被丁青遥的态度激怒了,一扬手里的小鞭,甩在土里,激起点点的土渍。 “我说,这才来了一天,就不认得我了,这里是太子宫,我是这里的掌事,你只是一个卑贱的奴才,还敢问我是谁,真是好大的胆子。”妇人朝丁青遥啐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我让你浣衣,你瞧瞧你穿的是什么衣衫,等会让主子看见了,得把你当成妖孽拉出去烧了,还不快去给我换了,把身上的这件扔出去。” 丁青遥低头,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背靠着洗衣服的大盆,身上还穿着白色的职业套装,黑色的高跟鞋在太阳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丁青遥慢慢的站起身来,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木制的楼阁亭廊展现在丁青遥的眼前,看这建筑的风格,气势恢宏,素雅含蓄,好像是汉朝,那么,究竟是西汉还是东汉呢? 丁青遥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昏沉沉的,竟昏倒了过去,昏倒前出现在脑海里的一个念头就是:这郭研可害死她了,等她回去了,一定不会放过她。 正文 第二章 少年无妄 “姑姑,”扎着两个丫鬟髻,穿着葱绿色粗布衣衫的少女瞪大了眼睛看着晕倒在地上的丁青遥,手里的托盘也掉在了地上,惊讶道:“这是谁,阿元呢?” “阿元?”那妇人手里握着小鞭,眉头一挑道:“死了,已经拉出去埋了,不过这位可是从天而降的,正好顶了那丫头的缺,省的我再花钱买一个了。” 那少女惊的跌坐在了地上了捂住脸,轻轻的抽泣了起来,她和阿元是被这太子宫里的掌事薛翠云从大街上买来的,可刚来到这,阿元就被这薛翠云给折磨死了。 “哭什么哭,这年头,死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好好照顾地上的这位,可别让她死了。”少女停止了哭泣,看了看昏倒在地的丁青遥,虽然穿着很是奇怪,可眉清目秀,皮肤白皙,自有一番清韵在里面,少女收敛了自己的惊慌,扶起地上的丁青遥,往她们奴婢所住的薇人苑里走去。 许多的历史研究者都会把两汉时期和略同时期欧洲的罗马帝国并列为当时世界上最先进最文明最强大的帝国,其疆域鼎盛时期,正北至五原郡、朔方郡,南至日南郡,东至临屯郡,西至葱岭。 西汉平帝时期(公元元年) 人口众多,文化统一,为中华民族两千年的社会发展和中华文明的延续做出了巨大贡献,华夏族因此逐渐被称为“汉族”。 丁青遥坐在浣衣盆前,看着自己身上浅绿色的粗布衣衫,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就算是回到古代,她希望的是能够回到盛唐去,与诗仙李白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而不是来到这半死不活的西汉,做一名小小的婢女。 “你起来了。”清脆的声音在丁青遥的身后响起,带着属于江南女子的温言软语,丁青遥回头去看,少女身量不高,却娇娇俏俏的,很讨人喜欢。 丁青遥嗯了一声,这薛翠云三天两头的来看她,她不起来也不行啊。 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丁青遥已经能大略的知道了自己所处的处境,现在是汉元帝刘奭建昭三年二月,孝元皇后王政君,太子刘骜,济阳王刘康,信都王刘兴,是现在最活跃的政治力量,而她现在处在太子刘骜的太子宫里,做着一名最普通不过的浣衣婢女,她知道未来是刘骜登基为帝,所以也不必担心自己以后的处境,按照历史的轨迹走就好了,说不准哪一天就回到了现代社会。 眼前的少女名叫荷露,从她的话语中,丁青遥推断出了,自己从天而降顶替了一个叫阿元的婢女,而那个阿元还是她的同乡兼好友。 荷露走到丁青遥的身边,看了看盆子里的衣服,担忧的问道:“薛姑姑又为难你了?” 丁青遥轻轻的点了点头,问道:“这薛翠云,草菅人命,无法无天,难道就没人来管她吗?” 丁青遥知道如今的太子妃许娥是大司马车骑将军平恩候嘉女,出身富贵,聪慧良善,古代是最讲究尊卑的,所以她开始怀疑这薛翠云的来历了。 荷露左右观望了一下,见没人,蹲下了身子,小声对丁青遥道:“这薛姑姑是王家的人,是皇后娘娘亲自指给太子宫里的掌事。” 听到这,丁青遥已然明白了,历史上的汉成帝刘骜一生都是被外戚和女色所控,碌碌无为,作为一名考古学家,对待历史人物,一定要是理性而又客观的,不能根据自己的喜恶做出评价,昏君很多,暴君也不少,但对于这种死在女人石榴裙下的皇帝,丁青遥实在是提不起半点的兴趣,还是好好的浣衣比较好,不然那个薛翠云又该来找自己麻烦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初春时的寒意已经褪去,天子脚下的百姓们都脱下了厚重的冬衣,换上了轻薄的春裙,开始计划着一年一度的踏青活动。 御花园里的花全都开了,姹紫嫣红,争奇斗胜,好不热闹,桃花树下,落英缤纷处,宫人们围成一团,在看太子刘骜和济阳王刘康,信都王刘兴玩投壶。 刘骜此时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光景,俊美冷傲的少年,头戴紫金冠,身穿暗红色的锦衣长袍,上面修着富贵云纹图,银线暗叠,飒爽英姿,嘴唇略薄,不怒自威。 站在他旁边的济阳王刘康年纪比刘骜小了几岁,清秀俊美,月牙白的锦绣云衫衬得少年更加的唯美而又柔和,眉间带着淡淡的忧愁,犹如江南烟雨一般迷蒙而又空灵。 站在刘骜右手边的是信都王刘兴,年纪偏小,穿着松绿色的锦袍,胸前绣着几只欢脱的鸟雀,可能是因为年龄小的原因吧,看着刘骜把箭杆投进酒壶中,不停的拍着小手叫道:“太子哥哥好棒,太子哥哥好棒。” 见刘兴这样,旁边的宫人也为刘骜喝彩助威,安静空灵的少年却悄悄的退出了宫人的包围圈,往身后的回廊走去,在回廊的尽头,身着绯红色宫装的女子,珠翠满鬓,容颜姣好,身后立着两名藕粉色的婢女,见刘康来了,立马退了下去。 女子慢慢的转过身来,嘴角挂着一丝丝薄薄的笑意,眼神却锋利如刀,带着精明与算计。 刘康朝女子行礼,恭敬道:“母亲。” 女子手掌扬起,示意他免礼,向前走了一步,笑道:“和太子他们玩的可还开心?” 刘康点了点头道:“太子哥哥投壶很厉害。” “投壶厉害有什么用,会帮你父皇分担才是真本事,今日的书你都读了吧,可别像你这个太子哥哥一样,连个《诗经》都读不明白。” 刘康脸上闪现出一丝为难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儿子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这几年,你父皇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有时间多去陪陪你父皇,比陪着太子投壶要强的多。” 傅瑶轻轻的说着,把手掌重重的按在了刘康的肩膀上,刘康心里一惊,郑重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三章 年少初遇 这边,刘骜投壶正兴奋时,却不见了刘康,问刘兴,刘兴也说没看见,刘骜英挺的眉紧紧地蹙起,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往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刻心领神会,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后趴在刘骜的耳边,窸窸索索说了一通,刘骜越听眉头蹙的越紧,把手里的箭杆往地上一扔,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离开了。 刘康站在远处的高台上,看刘骜气愤离去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生在帝王之家,这就是他们的命运了,他不想去争,但不争,等待着他们就是黑暗,或者是死亡。 太子宫里。 太子妃许娥正在和薛翠云商议到了三月份拜花神的一切相关事宜,却见刘骜满脸阴霾的从外面回来了,忙起身迎接,女子素衣长衫,虽不是倾国倾城的好相貌,但眉眼处流露出来的贤良淑德却是任何女子也比拟不了的。 薛翠云见太子回来了,满脸堆笑的朝刘骜行礼,刘骜看了一眼一脸笑意的薛翠云,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是太子妃叫奴婢来的,商议三月拜花神的事情。”薛翠云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刘骜脸色恢复正常,哦了一声,便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些事交给下人们去做就好了,不必劳烦薛姑姑了,要是累到了薛姑姑,母后那边肯定会责怪本太子没有照顾好姑姑,让姑姑受累了。” 薛翠云连忙摆摆手,受宠若惊的说道:“太子折煞奴婢了,只是最近皇后娘娘召奴婢过去问话,说是太子该多多读书,修身养性才好,不然……” “本太子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刘骜不耐烦的打断薛翠云的话,眉稍上染上了一丝疲累之色,许娥见状,便向薛翠云摆摆手,薛翠云领命退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霎时就只剩下刘骜和许娥二人,许娥见他如此疲惫,想出言安慰,却见刘骜整理整理了自己的装束,转身,温言对许娥说道:“我去看看母后,可能要晚点回来,你先休息吧。” 说完,轻轻抱了一下许娥, 许娥点了点头,目送着刘骜离去,眉眼间尽是迷恋与不舍。 戌时的太子宫里静悄悄,薇人苑里的奴婢都已经睡下了,丁青遥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披了衣服下床,打开了苑门,顺着石子铺就的小路慢慢的往前走,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丁青遥已经慢慢的熟悉了这里的生活,距离刘骜登基为帝还有三年,三年的时光足够丁青遥未雨绸缪,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也能全身而退。 红墙碧瓦下的楼阁在夜色下若隐若现,汉代的建筑文雅而又不失威严,是中华上下五千年最出众的朝代,此刻,这些巍峨的建筑群里灯火微弱,偶尔有巡宫的侍卫经过,带来细微的摩擦之声,空气里弥漫着迎春花的香气,清淡而又香甜。 丁青遥走到石子路的尽头,又穿过一丛带着露水的花丛,视野极尽开阔明亮了起来,还没等丁青遥踏出步伐,就被人捂住了嘴巴,跌坐在了地上,她费力的挣扎了几下,身后的人却在她耳边轻轻道:“别出声。” 声音如兰,带来阵阵的热气喷洒在丁青遥的耳边,激起心中的丝丝涟漪,少年身上有很好闻的兰花香气,让丁青遥慌乱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灯火亮如白昼,两列侍卫穿行而过,中间护卫着一个人上了轿撵,丁青遥瞪大了眼睛,耳朵灵敏的竖起,只听得那领头的太监说道:“太子,慢走。” 轿撵上的人轻轻的嗯了一声,轿撵起步,众人的脚步声远走,灯火也消失了,只余下漫天的星光在空中飞舞。 “你没事吧?”捂住丁青遥嘴巴的手松开,轻声问道。 丁青遥摇摇头,知道身后的人是为了救她,要是刚才自己被侍卫们发现,按照西汉处置婢女的律法,她少不了一顿板子。 “多谢。”丁青遥转身朝身后人的道谢,借着清浅的月光,她看清了站在自己身后人的模样,宛如玉石雕琢的一般,眉眼清秀俊美,带着清淡的笑意,月牙白衣衫上透漏出点点光芒,璀璨了丁青遥的眼睛。 丁青遥定了定神,疑惑的问道:“你是?” “在下刘康。”少年说着,还朝丁青遥行了一个礼:“敢问姑娘芳名?” “刘康。”丁青遥在嘴里不停的呢喃着,济阳王刘康,汉元帝刘奭第二子,母亲是傅昭仪,是现在这后宫中最得宠的妃嫔,儿子刘欣是后来的汉哀帝,刘康卒于阳朔二年,谥号“恭”,死时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大好年华。 一想到眼前少年的生命如烟花一般的短暂,竟微微的伤感了起来,对于历史人物的同情和怜悯,是作为历史研究工作者,万万不能有情绪。 丁青遥把这种不该衍生出的情绪硬生生的压了下去,抬头对上男子温和的眉眼,笑道:“我叫丁青遥,参见济阳王殿下。” 丁青遥,青青子衿,遥遥无期。 刘康颔首,心中微微一动,他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她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算是个机灵的丫头,不免笑道:“姑娘是哪个宫里的,现在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丁青遥知道,这刘康是刘骜登基的最大阻力,她不能让刘康知道自己是太子宫里的,免得给彼此添麻烦。 “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去拿点东西,一时着急了,差点冲撞了太子的轿撵,现在就要回去了,殿下也快回去吧。” 刘康定定的看了一眼丁青遥,似信非信的点点头,朝丁青遥说道:“如此最好,姑娘慢行。” 刘康说完,转身离开这漫天星光,走进灌木丛中,便再也寻不见身形了,丁青遥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和落叶,慢慢的往薇人苑里走去。 打开房门,见荷露睡的正香,还咕哝着说了句梦话,丁青遥也放松了下来,褪去衣衫,钻进被窝,阖上了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正文 第四章 风波乍起 晨光熹微,从刚刚抽出的嫩芽中慢慢的散发出来,在丁青遥的背后蒙上了一层温和的光芒,显得整个人都模糊了起来。 可惜,这样美好的早晨瞬间就被荷露惊慌的脸给打破了,丁青遥放下手里要被浣洗的衣服,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荷露定了定神,舔了舔自己发白的嘴唇,小声道:“今日早朝之后,皇上召了太子去了重华殿查问了一下太子的课业,发现太子全都不会,当时重华殿里还有很多大臣在,都看都了这一幕,皇上雷霆震怒,一气之下罚了整个太子宫里的人,现在我们都要去薛姑姑那里去领罚,甚至连薛姑姑都要受罚呢。” 荷露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张脸已经紧张到煞白,丁青遥脑海中却在飞快的旋转着,秦朝注重严刑峻法,到了汉朝,虽然是轻了一些,但株连九族在每个朝代都却是存在的,太子有错,整个太子宫里的人都要受罚,都要为这个不务正业的刘骜承担责任,丁青遥越想,心中就更加的气愤。 因为刘骜,她被诬陷抄袭, 因为刘骜,她要被薛姑姑的鞭打, 因为刘骜,她来到这个时代。 丁青遥摇了摇头,没办法,现在不是文明高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她单枪匹马根本无法抗衡这个皇权至上的国度,但是,她不是西汉的人,为什么要为这个她讨厌的刘骜来买单呢。 想到这,丁青遥脑海中展现出无数个想法,眼睛也变得富有光彩了起来,来到这里一个多月,她真的有点受够了自己这么束手就擒的态度,每天坐以待毙,实在是太丢现代人的脸了。 “荷露,太子妃现在在哪里?”丁青遥沉稳而又冷静的问道。 “太子妃,你要见太子妃,我们人微言轻,是见不到太子妃的。”荷露好像是预感到了丁青遥要做什么,忙摆摆手,出言阻止道。 “如果你想挨皮鞭的话,那就不要告诉我好了,据我所知,太子受罚,太子妃一定忧心,现在她需要这么一剂良药。” 丁青遥熟读史书,自然知道许娥对于刘骜的情深义重,作为堂堂一国的太子妃,太子宫里一众宫人受罚,她聪慧善良,自然是不忍心的,更何况还是她的丈夫被罚,做妻子的怎能不忧心。 “薛姑姑可以见到太子妃,就怕她不会带你去见。” 荷露被丁青遥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场而震慑到,眼前的女子,从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奇怪的装束,敏捷的思维,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没有她们那种畏畏缩缩的奴才气,这一点,让自小低贱的荷露仿佛看到了希望,不自觉就信任眼前这个还没有自己年龄大的女孩子。 丁青遥点了点头,现在她只能赌一把了,赌赢了,她就不需要再在薛姑姑这个女魔头手下浣衣了,赌输了,大不了一死,说不准,还能回到现代社会。 荷露带着丁青遥七拐八拐的走到一个小院子里,院子虽小,可也算是周全,门前还挂着门匾,整整齐齐的写着“临水阁”三个大字。 薛翠云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丁青遥,眉头皱的紧紧的,带着一万分的疑惑问道:“你说你有办法让我们全都免罚?” 丁青遥点了点头,淡然道:“皇上之所以震怒,是因为堂堂的太子,竟然连经史子集都背不会,这实在是有损皇家的颜面,只要这颜面被挽回,我们自然就会免于责罚。” 薛翠云轻哼了一声道:“说了这么一大堆,还是没有说出办法来,你只是一个低贱的浣衣女,不要异想天开了。” “办法我是有,但是我不是不会对你说的,我要见太子妃。”丁青遥轻启朱唇,自信一笑,带着迷惑人心的力量,让人不得不信服这个年纪尚小,但魄力极大的小姑娘。 薛翠云低头沉思了片刻,沉声道:“我就相信你一次,这次你要是搞砸了,不仅是你,她也要陪着你一起见阎王。”说着,指了指站在丁青遥身后的荷露,荷露被薛翠云一吓,颤巍巍的躲在丁青遥的身后,死死地攥着丁青遥粗粝的衣袖。 丁青遥安慰的拍拍荷露的手,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我一起死的。” 西汉汉元帝刘奭是个心软的皇帝,史书上说刘奭“柔仁好儒”,重视儒生,此次重罚刘骜以及太子宫里的一帮宫婢,想必是受了他人的挑唆,面子上也挂不住。 丁青遥眉头轻皱,那流光满身映照的少年眉眼重现在她的眼前,令她一时失去了最佳的判断力,会是他们母子俩的杰作吗? 宫门大开,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刺痛了丁青遥的眼睛,让她有种想落泪的错觉,梨花杏花团团开放,芳香满怀,太子妃许娥一身淡蓝色掐金线宫装跪坐在梨花树下,高贵而又典雅,发髻高束,妆容清雅,只是眉梢处多了一丝哀愁,褪去了独属于她的那一份少女的娇憨。 “听说你有办法能让皇上消气?”许娥抬头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丁青遥,声音清淡,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丁青遥点了点头,慢慢的抬起头来,眼睛直视着许娥,虽然知道这样子很不礼貌,但为了和历史书上的许娥做一个简单的对应,希望一切都是正确的。 “那就请太子妃恕奴婢直言了,自高祖建朝以来,吸取秦朝暴政的教训,所奉行的都是仁政,重视教化,不屑刑罚,今日之事,错不全在太子,更不在一众宫人,希望太子妃能请史丹大人上书请求皇帝广施恩德,不要动刑,更要太子妃与皇后娘娘劝导皇上,体恤宫人,免去刑罚,更能彰显皇上的仁德,至于太子,还望太子妃多多劝导,有时候,眼泪比刑具更能让人信服。” “你怎知史丹大人?”许娥在听完丁青遥的话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这个宫女怎会知道这些朝政大事。 史丹力保太子的史实是丁青遥学术报告中的一部分,虽然只是寥寥几句话,但却可以得见史丹的忠心,况且,史丹是刘奭是太子的时候就跟随在刘奭的身边了,现在又任驸马都尉侍中,所以,史丹的话,刘奭是一定肯定会听的,刘奭心软,只要这些人流几滴眼泪,这件事情便可以不了了之了。 正文 第五章 不了了之 “史丹大人位高权重,为人热络好心肠,奴婢略知一二,相信史丹大人一定会解太子的围的。”丁青遥慢慢的说道。 许娥看向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的女孩子,顿时就来了兴趣,声音也轻柔而来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奴婢叫丁青遥,今年二十五岁了。”丁青遥淡淡的说道。 话音刚落,许娥和她身边的一众宫女全都掩嘴笑了起来,许娥也是满脸的笑意,冲淡了她眉眼的哀愁,她指着丁青遥笑道:“看你的样子,说你十四岁都嫌大了,你竟然说你二十五岁,这实在是太难以让人置信了。” 丁青遥在一众讶异的眼光中,陡然明白了自己所处的时空,现在自己的样子真的如孩童没有什么两样,样子还是以前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年龄变小了而已,况且古代的女人不是太会保养,所以二十五岁已经是很大的年龄了,如今的丁青遥只是看起来比她们年轻而已,实际上,岁数比她们还要大。 想到这,丁青遥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自己在现代已经是一个大龄剩女了,在古代竟然还被人看做是小孩子,不过这样子也不错,毕竟没有女人是希望自己岁数大的。 “你先回去,若是你的办法管用的话,以后,你就不必再浣衣了。”许娥止住了笑意,对丁青遥说道。 丁青遥点了点头,在薛翠云的带领下走出了太子妃所居住的豫章苑,一路上,薛翠云频频的看着走在自己身后的丁青遥,身后的女子带着冷然而又肃杀的气息,很可能以后会赶超自己,坐上自己的位置,所以,不得不防。 走在薛翠云身后的丁青遥自然是没想到这些,她想的是,如果刘奭是真的生气了,而不是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这可如何是好? 刘骜是不可能被废的,但她和荷露的小命算是玩完了。 深棕色的飞天柱上雕刻着麒麟的图案,藕粉色衣裙的婢女打开门窗,让新鲜的空气穿透进来,也带来了满园的花香,檀香小桌上,绯红色宫装的女子手持金剪刀在闲闲的为一株迎春花修剪枝叶,女子眉目精致,带着无以伦比的美丽与妖治。 门帘被一双芊芊素手掀开,一位年龄稍大的宫婢慢慢的走了过来,俯下身子去女子行礼道:“奴婢崔艳参见昭仪娘娘。” “起来吧。”傅瑶放下手里的金剪刀,招呼着身边的婢女把五颜六色的迎春花拿了下去。 “今日史丹大人进宫来了,不知道向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的怒气已然消散,午后的时候,太子妃也觐见了皇上,说太子有错,但太子宫里的奴婢们没有错,皇上以仁德治天下,不用刑具,自然能让人心悦诚服。”崔艳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眼前的女子会发怒。 谁知傅瑶只是轻轻一笑道:“没想到,这太子妃也学聪明了些,也知道拍皇上的马屁了,算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没想打他们还这么当真了。” “是的,这次太子妃的确表现的很大度,很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崔艳附和着傅瑶说道,但说完,又自觉自己失言了,便支支吾吾的不再讲话了。 傅瑶从矮榻上站起身来,女子身姿修长,带着摄人的媚气,美丽不可方物,只是眉梢间闪过了一丝狠厉,声音也冷凝了起来:“许娥是大家闺秀,出身名门,清高气傲,这样明显拍马屁的话她是说不出来的,定然是有人来教她的,况且,这史丹进宫的也太是时候了,一点都不知道避嫌。” 崔艳点了点头,暗色的宫装下的手攥了攥,像是下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要不要奴婢暗地里去查探一番?” “不必了,既然他能帮助太子解困,那么下次太子有难的时候,他也一定能够乖乖的跳出来,我们只管拭目以待就好了。”傅瑶轻轻的说道,深红色的指甲在微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像是天边要燃烧的晚霞。 快要吃晚饭的时候,薛翠云满面春光的来到了薇人苑,此时丁青遥正在和荷露两人看着眼前的清水煮青菜,已经凉透的白米饭发愁,看见薛翠云走进来,带来一阵刺鼻的香风,荷露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僵,愣愣的看着丁青遥。 丁青遥却浑然不在意,在盘子里挑起一根青菜放在嘴里轻轻的咀嚼道:“还真是绿色蔬菜,比打了农药的味道要好很多,快吃吧。” 荷露却没有反应,声音颤抖着问道:“青遥,我们会不会受罚啊?” 丁青遥白了她一眼,懒洋洋的说道:“你放心,她这是来赏赐我们的,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了。” 荷露见丁青遥这么说,也放心的点了点头,挑了挑盘子里的青菜,慢慢的吃了起来,而一声轻咳打断了荷露安心吃饭的心情,女孩胆小的好像一只兔子,被薛翠云吓得把吃进嘴里的饭菜都吐了出来,丁青遥轻轻叹了一口气,暗想封建王朝真是残害人的天性。 “薛姑姑。”丁青遥扶着荷露慢慢的起身,恭敬的朝薛翠云行了一个礼。 薛翠云轻轻的嗯了一声,一双眼睛犀利的像是一只老狐狸,上下打量了几番丁青遥和荷露,嘴角咧开笑道:“丁青遥,真看不出来你还真有本事,一个出身低贱的婢女,讲起道理来还头头有道的哈。” 丁青遥自然知道她这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但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遂眼角带上笑意道:“还是薛姑姑教导有方,丁青遥这边谢过薛姑姑了。” 薛翠云见眼前的女子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想来有朝一日可能会是个劲敌,她虽然是皇后的人,可皇后也不能面面都能照顾到她,她要把这个风险早早的扼杀掉。 “还算你知礼,好吧,太子妃叫我来传唤你去豫章苑,可有好多的赏赐在等着你呢。”薛翠云说着,就把丁青遥往外拉,薛翠云从来都没有这么客气的对待过自己,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丁青遥不着痕迹的扒拉掉薛翠云拉扯自己的手:“那就有劳姑姑带路了。” 正文 第六章 太子刘骜 说着,朝荷露使了个眼色,便跟着薛翠云出了院门,渐渐的消失在微醺的余晖中,荷露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在薛翠云走后慢慢的降落了下来,但丁青遥临走前的那一计眼神又让她感觉到不安了起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这边丁青遥跟着薛翠云慢悠悠的往太子妃所居住的豫章苑中走去,七拐八拐之后,丁青遥终于摸清了薛翠云心中的想法,这个女人还真是小瞧她丁青遥,她以为她丁青遥是像荷露那样唯唯诺诺的人吗?她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还能怕她这个老毒妇。 薛翠云依旧闲闲的走在前面,一步不落的登上了月桥,月桥是拱式桥,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弯新月架在湖面之上,现在是暮春时节,天气转暖,湖水碧漾,浮萍朵朵,翠绿无边。 丁青遥也迈上了月桥,站在月桥中央,却见薛翠云突然转过身来,脸上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还没等丁青遥反应过来,一股大力就把丁青遥推下了月桥,一时间,水花四溅,安静的湖面被打乱,激起大朵的涟漪。 “姑姑,办好了。”把丁青遥推下月桥的男人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讨好的小跑到薛翠云面前报备道。 薛翠云见湖面归于平静,想必是丁青遥已经沉到湖底了,才满意的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掂了掂荷包里的重量,威胁道:“今天的事情不许说出来,小心的你的小命。” 那男人重重的点了点,接过薛翠云手里的荷包,猫着腰钻进了草丛里,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薛翠云站在月桥中央,脸上的笑意褪去,眼梢划过一丝歹毒的神色:“丁青遥,到了阴曹地府你可不要怪我,这都是你自找的。” 说完,便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月桥上静悄悄的,屏住呼吸的话,还能听见小虫子的叫声,轻轻地,浅浅的,听起来很安逸。 清浅的脚步声慢慢的靠近月桥,少年眉梢轻轻一挑,对立在自己身边的侍卫道:“荼尾,你下去看一看,她死了没有。” 那身着灰黑色衣衫的侍卫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龄,面若寒霜,恭敬的领命之后,便放下手中的利剑,一个猛子扎进了湖中,慢慢的搜索着丁青遥的身影。 丁青遥自落到湖水中就知道薛翠云是要置自己于死地,那她就将计就计,让她以为自己已经淹死,等薛翠云走了,才从湖中出来,去面见太子妃,当然,她不能将这件事告诉太子妃,现在的她,还没有那个能力和力量,一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不准,薇人苑也会被连累到,想到那个比兔子还胆小的荷露,丁青遥就觉得一个头比两个头大,谁让这个荷露姑娘是她丁青遥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唯一的朋友呢。 丁青遥正在出神的想事情,却发现有一只手朝自己伸了过来,惊得她一口气没有憋住,生生的被呛住了声,从湖水中探出头大叫道:“谁啊,谁啊?” 女子的大呼大叫在湖面上化开了无数的波浪,荼尾的脸被水蒙住,只想赶紧抓住眼前这个像猴子一样乱扑腾的女人,便从湖中冒出头来,两只手抓住了丁青遥乱扑腾的身子,在丁青遥耳边冷声道:“别乱动,我是来救你的。” 丁青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慌乱的心陡然就安静了下来,她木然的点了点头,在荼尾的一通拖拽下,回到了岸边。 岸边燃着一盏精致而又华丽的琉璃灯盏,上面绘着大朵盛开的蔷薇花,而执琉璃灯盏的少年眸黑如墨,还带着一丝讥诮和嘲讽,明亮的光芒在丁青遥的脸上轻轻的扫了一遍,让丁青遥彻底的清醒了起来,呛水的丁青遥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这站立在自己身边的两人。 他们衣着华贵,富贵锦绣,看年龄,应该是皇子或者已经被册封的王爷或是外戚,丁青遥脑子里一团乱,汉元帝刘奭一共有三个儿子,除了前几天见过的济阳王刘康,还就剩太子刘骜和信都王刘兴了,看眼前少年的年龄,应该不是刘兴,刘兴的年龄已经比刘骜小一些,莫非是那个讨人厌的太子刘骜,丁青遥心口一紧,在这个猜测还未成型之前,她的情感强迫着她要否定这个让人不安的猜测。 “你是薇人苑里的?”还未等丁青遥未出口,眼前的锦衣少年已然出声问道,声音低沉,带着成年人的沧桑与成熟。 丁青遥点了点头,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多谢救命之恩。” “不必谢,只是这月桥是我最喜欢的一座桥,虽然偏僻了些,但胜在景美安静,要是突然多了几个冤魂,想必我也不用来了。”顿了一顿,少年转身看向丁青遥问道:“太子妃可好,我是太子妃的远房表弟,此番前来太子宫是来探望表姐的,没想到,却遭遇了此事,想来这太子宫也不太平啊。” 丁青遥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太子妃许娥的家庭成员,在有限的历史记载中,许娥只有两个姐妹,许谒为平安刚侯夫人,许靡是韩宝的妻子,并没有什么在史书中出名的远方表弟啊,眼前的少年谈吐不凡,绝对不是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人,看来,他的身份很可疑啊。 丁青遥知而不露,笑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先告辞了。” 刘骜点了点头,淡然道:“去吧。” 丁青遥领命,躬着身子慢慢的退出了两人的视线范围,快步的朝薇人苑中走去,她有点担心,荷露也会出事。 “太子,就这么让她走了,这女人很有问题,她明明会游泳,还假装自己被淹死,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荼尾见丁青遥走远,不满的抗议道。 刘骜望着丁青遥离去的背影笑道:“看她的样子,想必是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故意隐而不发,我太子宫里有薛翠云这么一只油老虎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疼的了,,没想到还有一株仙人掌,看来,以后需得更加小心行事了。” “太子明知道我最讨厌女人,还让我去救她,她以为我是坏人,把我的手都抓破了。”荼尾小声的抱怨道。 正文 第七章 掌事女官 刘骜却开心的笑道:“本太子是知道你的,只是现在还需要你去办一件事情,来做到敲山震虎,这薛翠云虽然是母亲的人,可她手里的冤魂也不少,该让她也知道知道厉害了。” 荼尾收起了满脸的抱怨,郑重的点了点头,利剑在微光下发出明亮而又寒冽的光芒,震的人浑身一个激灵。 豫章苑中,灯火通明,太子妃许娥跪坐在铜镜前在婢女的伺候下,一点一点的卸下头上沉重的发饰,薛翠云站在一侧,时不时的搭把手。 许娥摸了摸自己耳边的鬓发,有点不悦的说道:“算了,她不来就不来吧,想必我这一点赏赐,她还看不在眼里。” 薛翠云立即赔笑道:“太子妃说的对,那丁青遥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连太子妃您都不放在眼里,还让太子妃等她等了这么久,实在是该罚。” 说完,薛翠云低下了头,最迟明天,就可以在湖中打捞到丁青遥的尸体了,到时候就说她是失足掉落湖中被淹死的,想来一个出身微贱的婢女,也不会有人深究。 许娥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薛翠云见许娥要睡了,正打算告退,珠帘微动,守在外间的婢女快步走了过来,小声禀报道:“启禀太子妃娘娘,丁青遥求见。” 薛翠云掩在袖子里的手轻轻的颤抖了一下,怎么会,她明明见她落入湖中没有动静的,怎么会这么快就来到了豫章苑。 许娥沉吟了一会,淡淡的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灯火掩映下的女子,身子纤细,但却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一双眼睛带着安然淡薄的色调,青色衣衫,虽粗糙,但她穿来却别有气韵,浑然天生一般,只是头发湿湿的,好像被水浸泡过一样。 在距离许娥三步之外,丁青遥跪下行礼道:“奴婢丁青遥参见太子妃娘娘,奴婢来迟,还望太子妃娘娘恕罪。” 许娥本身也不是刻薄计较的人,丁青遥就是吃透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回到薇人苑确认荷露没事,换了一身衣服,连头发也没顾得擦,就急忙赶来了豫章苑,想到薛翠云也会在这,那她丁青遥就不能不来了,现在许娥对自己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信任,她不能就此放掉这个机会,薛翠云对她有杀心,她一个人根本就不能抵抗,所以,她需要许娥这个靠山。 “起来吧。”许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轻声说道。 丁青遥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到站在许娥一旁脸色发白的薛翠云,嘴角弯起一个讥讽的弧度,笑道:“薛姑姑,这么晚了,没想到您在这,青遥在这边也向您行礼了。” 说着,还真的微微的躬了一下身子,薛翠云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好像刚才自己所做的一切像是一个梦一般,在许娥的注视下,薛翠云缓了缓神,讪讪的笑了笑,道:“时候不早了,想必太子妃娘娘和青遥姑娘还有话要说,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许娥点了点头:“薛姑姑慢走。” 薛翠云挪动着自己肥大的身子向门口走去,经过丁青遥身边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一眼丁青遥,丁青遥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更加的让薛翠云难堪,甩袖离开了豫章苑。 见薛翠云走远,许娥朝丁青遥招了招手,笑道:“你走近些。” 丁青遥颔首,低着头走到了许娥的面前,许娥看着眼前处变不惊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激赏:“这薛姑姑的严厉在薇人苑里算是有名的了,难得你不怕她,还能与她谈笑风生,说实话,因为她是母后的人,我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难得许娥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丁青遥心中也燃起了一丝希望,历史上的许娥宽容大度,聪慧美丽,如今虽贵为太子妃,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龄,在现代社会还是个高中生,属于女儿家的多愁善感还是有的,所以,丁青遥对于自己的猜度是很有信心的,这许娥会是自己值得依仗的大树,虽然刘骜登基之后,会有飞燕合德霍乱后宫,但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准她已经回到了现代呢,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她管不了那么长远了。 “太子妃娘娘说的是,只是奴婢见太子妃身边除了薛姑姑也没有什么得力的人了,要是太子妃娘娘不嫌弃,奴婢愿意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毛遂自荐是从来都不会过时的,况且现在她无依无靠的,需要许娥的庇护。 许娥听见丁青遥的归顺之言,也知道眼前女子绝非普通的婢女,或许对自己也大有裨益,她在太子宫里,处处受制于皇后王政君,做什么事情也是束手束脚的,现在有了丁青遥,可能自己的现状也会改变一二。 跪坐在铜镜前的女子点了点头,笑问道:“那日在杏花树下,听见你一番言语,可见你读书不少,不知除了这些,你还会哪些?” “奴婢还会隶书,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让奴婢去整理太子宫的经史子集?” 作为一名杰出的考古学家,丁青遥不仅仅成绩优异,而且还获得A市书法比赛第一名,专攻隶书,而且丁青遥也不想去伺候人,不如去查阅古书,自己做一下记录,以后回到现代,可谓是第一手的资料,真实度百分之百,只要那个死板的研究所主任能够相信自己就好。 许娥原以为丁青遥会求一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要求再高一些,就是做自己的贴身婢女,可没想到她所求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份活计,真是超出了许娥的意料,不由得对眼前的女子高看了几眼,语气也轻快了起来:“你莫非是想做女夫子?” 丁青遥摇了摇头,笑道:“奴婢只是喜欢看书罢了,还望太子妃娘娘能够成全。” 许娥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身后的婢女取来了一块玉牌,递给丁青遥说道:“以后你不必再浣衣了,这块玉牌是你身份的证明,以后,你就是太子宫的掌管书籍的女官了。” 正文 第八章 真话难言 丁青遥郑重的接过了许娥手里的玉牌,玉牌通体沁凉,在微光下发出盈盈的光,丁青遥沉吟了一会,有些不安的问道:“太子妃娘娘,请问您有没有一位远方表弟,近日来到了太子宫里看您?” 许娥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好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笑道:“没有啊,我只有两个姐妹,没有什么远方的表弟啊。” 如果丁青遥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丁青遥已经肯定了,那救自己的锦衣少年就是太子刘骜,历史上死在石榴裙下的皇帝,让丁青遥十分不满的皇帝。 晚风习习,带来几分薄凉的气息,刘康身着白衫,立在窗前,闲闲的看着手中的书简,不一会,从外间走进来一名宫人,掀开了竹帘,快步走了进去。 刘康见那人走了进来,忙转身问道:“可打听出了什么?” 那宫人朝刘康行礼道:“已经打听出来了,皇后娘娘身边并没有叫丁青遥的宫婢,只是,在太子宫里有一名宫婢叫丁青遥,不过现在已经是太子宫里掌管书籍的女官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殿下要找的人。” “太子宫。”刘康低低的重复了一遍,脑海中猛然展现那女子的脸,以及那话里的欲言又止, 顿时明白了一切,怅怅的朝那宫人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宫人领命,慢慢的退出了房间,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容颜秀美,白衣蹁跹的少年单手支着下巴在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白衣少年才轻轻吐了一口气,暗自想到,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生存的,不能怪别人对你说谎,毕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什么?”安静的夜晚中突然出现了一道不和谐的高喊,伴随着一阵碗碟破裂的声音,钻入耳朵的时候是那般的刺耳难听。 “是真的,姑姑,刘达昨天晚上死在了家里,是被人一剑刺穿了喉咙。”那人哈着腰,小心翼翼的回禀着,带着一万分的忐忑与不安。 薛翠云在手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摔的时候,终于慢慢的回过神来,自己的声音也慢慢的被找回了:“刘达的死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还有我和他的事情,你也要带进棺材里,知道了吗?” 那人快速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余魂刚定的薛翠云,喃喃的问道:“那丁青遥?” 薛翠云在听到丁青遥这个名字之后,刚缓和的脸色陡然蒙上了一层阴霾和狠厉:“她可真是命大,不仅仅从能湖里死里逃生,还做了女官,我还真是不能小瞧了她,对付她这件事,还需得从长计议,不得着急,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吧。” 那人领命,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轻功甚好,不可小觑。 薛翠云慢慢的跌坐在小桌边,慢慢的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她绝对不能这样的坐以待毙,虽然现在丁青遥只是一个掌管书籍的女官,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但每次见到丁青遥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危机感,好像自己的全部心思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一样,这个感觉,让她极其的不舒服,所以,她要除丁青遥而后快。 其实,丁青遥哪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她甚至连这里大多数人的命运都看穿了,只要不出现不可预料的变数,一切都是按照她的方向而走的。 而这个能够知晓命运的人此时安然的睡在硬板床上,一派安然闲适,荷露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嘴,睡得又香又甜,丁青遥见荷露可爱的睡脸,心中的不快也一扫而尽,拍了拍荷露白皙的小脸,打了个哈欠,闭上了双眼,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初夏的气息慢慢的在太子宫里蔓延开来,天气也开始燥热了起来,丁青遥早晨去给许娥送了几本书,和她闲聊了几句,便到了中午,她闲来无事,便沿着石子路慢慢的向前走,一路欣赏着西汉时期宏伟的建筑风格与布局方位,和以往她所看到研究的西汉皇宫遗址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那些属于皇宫大院里机关暗道,丁青遥还没有好好的研究过,不过,这些也只能是空想了。 毕竟,这里落后了几千年。 想到这,丁青遥就轻叹了一口气,趴在汉白玉堆砌的栏杆上看湖中绿波荡漾,泛起无边的涟漪。 “真没想到,还是在湖边见到你。”身后陡然想起一道清凉的声音,惊得丁青遥连忙回头,只见锦衣华服的高贵少年,双手背在后面,老神在在的注视着丁青遥。 丁青遥自知躲不过,忙行礼道:“奴婢丁青遥参见太子殿下。” 刘骜轻轻的嗯了一声,走到丁青遥的身边,笑道:“太子妃最近一直给我讲太子宫里多了一个才女,我还很好奇是谁,没想到竟然就是你。” “太子殿下说笑了,奴婢只是读过几本书而已,算不上什么才女。”丁青遥脸笑皮不笑的说道。 眼前的刘骜虽然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可浑身散发的气质与气场,让丁青遥这个已经二十五岁的大龄女青年也不敢轻易的忽视,只是一想到,这个高贵冷峻的少年会死在女人的床上,怎么得也让丁青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听说,父皇上次要责罚太子宫里的宫人,也是你出的主意,解的围?”冷傲的少年挑起眉,带着满满的桀骜,冷冷的问道。 丁青遥点了点头,干笑道:“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刘骜听完丁青遥的话,没有什么反应,看了一眼湖对面高高耸立的阁楼,转身就往前走,只是在往前走了没几步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对丁青遥笑道:“太子妃说你满腹经纶,对世事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正好你也是掌管书籍的女官,以后,本太子的课业就有劳你来为本太子来做了,太子妃为人太不知道变通了,每次父皇布置的课业,她都不准别人插手。” 正文 第九章 情谊无边 丁青遥的思绪在这一句话里彻底的凌乱了,他,刘骜,这是要她做什么? 要她这个考古学家像个小孩子一样为他写作业吗? 天啊,有没有搞错,虽然历史上的刘骜年长贪乐,荒淫无道,可也没有这么离谱吧? 但是,在刘骜直直的注视之下,丁青遥终于认命,只要汉元帝刘奭出了什么难题或是要写赋写诗写文章,丁青遥都要为这个骄傲的太子一一的解决掉。 刘骜见丁青遥答应,这才满意的离开,丁青遥收回自己吃惊的面部表情,伏在栏杆上,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临近傍晚的时候,丁青遥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薇人苑,现在丁青遥是薇人苑里的焦点,一举一动都颇受人的注目,毕竟,她是第一个在薇人苑里熬出头的婢女,在薇人苑里的婢女都是出身极其微寒,要是没有人拉一把,就会永远淹没在薇人苑里了。 丁青遥看了一眼摆放在桌子上的饭食,和以往没有什么两样,而荷露还在夕阳下浣衣,丁青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门就要去找荷露,却被一身着水粉色的婢女拦在了门口,上下打量了一番丁青遥,用一种极其轻蔑的态度对丁青遥说道:“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才当了三天女官的丁大姑娘啊,丁姑娘被太子妃娘娘赏识,每天就读读书,写写字,怎么还会住在我们薇人苑呢,还有,就是和你住一间屋子里的荷露姑娘,天天浣衣,被薛姑姑骂呢,你说,人和人的差别怎么会这么大呢。” 这是薇人苑里的不讲理夏冉蝶,丁青遥刚来的时候,因为太渺小,加上身体也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朝代,所以她放过了丁青遥,现在丁青遥在她们眼里飞黄腾达了,所以,夏冉蝶的麻烦也找上了她,此外,她格外的讨好薛翠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得到太子的垂青,哪怕是做个最低位份的家人子也可以,谁知,这个希望被和她一样出身的丁青遥给打碎了,她依旧是薇人苑里的浣衣女,而丁青遥已经做了掌事女官。 因为夏冉蝶的声音太大,一时间,薇人苑的宫婢都围绕了上来,对着丁青遥指指点点的,丁青遥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面对着一群生活在封建王朝的女人,道理是讲不通,丁青遥正想推开她们,却被赶来的荷露从人群里拉走,两人拨开人群,从薇人苑里跑了出来。 此刻,日色西沉,最后一丝晚霞褪去,星星点点下,奔跑的女子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泛着盈盈的光芒,格外的鲜亮。 “平常见你那么胆小,今日怎么会这么大胆,敢从夏冉蝶的身边把我拉走?”丁青遥和荷露停在了一棵大树下,喘着粗气笑问道。 荷露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笑道:“以前都是你保护我,现在你有难,我怎么能不帮你。” 这一句贴心的话,让丁青遥感觉自己回到了现代,和自己的一帮狐朋狗友的们在ktv唱歌,喝酒,不醉不归,虽然她经常要外出做任务,不常常和她们聚在一起,可心都是连在一起的,荷露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对自己微笑的人,明明很怕夏冉蝶,却在夏冉蝶纠结众人欺负自己的时候,挺身而出,怎么能让丁青遥不感动。 两人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歇了一会,丁青遥轻轻的问道坐在自己身侧的荷露:“薛姑姑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最近一直在为难你?” 荷露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薛姑姑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不是因为你,青遥,你不要自责,你做上女官,凭借的是你自己的本事,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她们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丁青遥静静地听着,鼻子竟然有点酸酸的,这个姑娘,连自己是谁,来自哪里都不知道,还这么的宽慰开解自己,让生活在冰冷大都市整天和陵墓报告打交道的丁青遥也感觉到心口一软,她看着荷露安静的小脸,试探的问道:“如果我说,我能让你到太子妃身边做一个洒扫的婢女,不在薇人苑里浣衣,你愿不愿意?” 荷露好似被惊到一般,看向丁青遥的眼神也变得闪烁了起来:“是真的吗?青遥,不要去冒险,我其实.......可以.....” 丁青遥自然知道荷露的担忧和期待,但这件事自己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能不能成也得看许娥的意思,荷露是不能再待在薇人苑,待在那个老毒妇的身边了,因为和自己交好,荷露已经受了薇人苑里太多人的欺负了,许娥的为人丁青遥是很清楚的,但自己人微言轻,许娥对自己还有待考量,现在冒然然的填一个人进去,会被人怀疑自己的居心不良。 丁青遥拍了拍荷露的肩膀道:“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那个老毒妇身边待太久的时间的。” 看着眼前眼神坚定的女子,荷露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丁青遥,是值得自己信赖的人,也是自己应该信赖的人。 “咳,要是在我们那里,现在我们就应该撸着串喝着啤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了。”丁青遥笑滋滋说道,眉眼完成一道新月。 “啤酒?”荷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道:“这是什么,太子宫里有吗?” 丁青遥怅然一笑道:“当然没有了,那是我们那里所特有的,味道也很特别,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买几罐回家,坐在阳台上把它们喝个底朝天,这样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只是我的家太远了,可能让你喝不到了。” “没有关系的,青遥,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回家的。”荷露眼神明亮,带着欢快的色彩。 丁青遥也被这欢快的气氛感染,慢慢的点点头,她一定会回家的,一定会的,回到那五光十色的人民广场,回到那唯美而又科学的考古现场。 正文 第十章 美人多舛 入夏以来的一场雨终于在万众瞩目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空气都变得潮湿了起来,往常人声鼎沸的长安城此刻却安静了起来,人们三五成群的要么在茶馆喝茶,要么就在酒馆里听书看戏,被雨水冲刷的青石板街,油光发亮,马车咕噜噜的声音印在上面,留下很轻微的一道波纹。 马车行驶到阳阿公主府门前停了下来,这位汉元帝的女儿,自及笄后,就搬出了宫里,住到宫外,尊贵且低调。 马夫看了一眼高大宏伟的公主府,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了一声,随后便小跑着到府门前,对看门的侍卫道:“鄙人赵文熙,求见阳阿公主。” 那看门的侍卫上下扫视了一下赵文熙,用一种极其不情愿的语调道:“你等一下,我去禀报一声。” 阳阿公主府建地极广,三进三出,亭台楼阁,桥水相连,奢华而又不耀眼,但明眼人一看,还是知道其身家不凡。 此刻的阳阿公主跪坐在自己的残月馆里,身着古烟如意裙,祥云髻高高的挽起,面容秀丽,带着一丝丝的谨慎与戒备,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傅瑶,笑了笑道:“傅昭仪今日前来,也没有人提前通知一下,真是让孝梨惶恐啊。” 傅瑶依旧是一袭红衫,美艳动人,宛如那枝头绽放的芍药花:“公主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和康儿是兄妹,自然我来看看你也是理所应当的。” 阳阿公主刘孝梨掩嘴而笑,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门外的侍女走了进来,禀报道:“公主,门外有个自称赵文熙的人求见。” 阳阿公主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笑着对傅瑶说道:“自从我搬出宫住以来,一直觉得这公主府空空的,没有什么意思,偏偏我还喜欢歌舞,便打算从从民间挑选几名资质不错的女子来公主府学习歌舞,这不,就有人巴巴的送上门来了。” “公主府挑选舞女自然是要上乘的,不知傅瑶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公主一起去看一看,开一开眼界?”傅瑶放下手中的茶盏,笑语盈盈的问道。 “这是自然的,我还怕自己眼光不好,挑错了人,白吃了公主府的米饭呢,正好有傅昭仪为我做参谋,保证万无一失呢。”阳阿公主起身,走到傅瑶的身边,邀约着傅瑶和自己一同前去。 这边阳阿公主和傅瑶在一众婢女的搀扶下往外走,外面的赵文熙从马车里赶出来两名衣衫简陋而又粗糙的女孩子,因为年龄较小,还看不出来两人有什么明显的差别,但身姿纤细,皮肤白皙,眼眸明亮,宛如一泓清泉在里面转动,可以看出,假以时日,定然是会名动一方的美人。 “你们两个不要给我磨磨蹭蹭的,没有把你们卖到妓院里已经是大恩大德了,亏的老子还花钱把你们送到公主府学舞艺,待会在公主面前给我好好表现,别给我丢脸,要是这次搞砸了,老子就把你们统统卖到妓院里伺候男人去。” 赵文熙手里拿着马鞭,对站在自己面前颤颤巍巍的两个女孩恶语相加道。 两个女孩在男人的淫威下颤颤的点了点头,小声道:“知道了,叔父。”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平稳的脚步声,赵文熙立马拉着两名女孩往门前走,恭恭敬敬的朝刘孝梨行礼道:“参见公主。”然后抬头看了一看傅瑶,不知道如何称呼的时候,刘孝梨理解的为他介绍道:“这是宫里的傅昭仪。” 赵文熙脸上染上了一丝谄媚的笑道:“参见昭仪娘娘。” 傅瑶点了点头,往他身后看去,在他身后两个女孩低着头,身形单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一样。 “抬起头来。”傅瑶轻声吩咐道,躬着身子的赵文熙立马把那两个女孩推到前面来,扳正她们两个的脸给傅瑶看。 傅瑶眯起了眼睛,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两个女孩,年龄虽小,可骨子里却深埋的一股深深的倔强与不服输,带着一种属于小草一般的坚韧不拔,竟有几分当年自己的影子。 “真是不错,公主,我建议你把她们两个留下来。”傅瑶拉住阳阿公主的手,热络的笑道。 阳阿公主也觉得这两个女孩身量与相貌还算是上等,想了想道:“就留下她们两个吧,赵文熙,去账房领赏去吧。” 赵文熙高兴的点了点头,正要离去,却被阳阿公主叫住,问道:“她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啊?” 赵文熙愣了一下,拍了一下自己脑门,笑道:“我虽然是她们两姐妹的叔父,可地位卑贱,又是女孩,没有什么好名字,如今她们也算是公主府里的人了,名字还望公主可以赏赐,她们两姐妹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阳阿公主看了一看傅瑶,傅瑶拍了拍阳阿公主的手道:“公主要是一时想不起什么好名字,那就让我来为这两姐妹来起个好名字吧。” 阳阿公主点了点头,傅瑶往前走了一步,曼声道:“《诗经·周南·桃夭》中讲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姐姐就叫赵宜主,妹妹呢,就叫赵合德,德行端正,两方齐全,公主,你觉得如何?” 阳阿公主满意的笑道:“不亏是深受父皇喜爱的昭仪娘娘,起个名字也这么讲究,这次,孝梨真是太开眼界了。” 傅瑶眼角也带着笑意道:“公主谬赞了,现在天上还下着小雨,快让这两姐妹进府换件衣服,熟悉熟悉环境吧。” 被命名为宜主合德的两姐妹受宠若惊的看着眼前温和亲切的女子,心里也软成了一泓水,自小父母双亡,跟着严苛贪钱的叔父战战兢兢的活到现在,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善待的过的两姐妹,自然而然的就把傅瑶看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少了一分畏惧,多了一分亲切。 命运从来都是这样的兜兜转转,千奇百怪,傅瑶不知道自己今日的无心之举,在将来,会给自己带来一分丰厚的回报,虽然这样的回报,是以自己的儿子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