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疯子啊你 夏雪其实一直都是很幸福的,在爸爸的公司破产之前,虽然规模不大,但足以衣食无忧。 那天晚上,她被妈妈的电话吵到的时候,正请Z大的舍友们在KTV里K歌,正是热闹高潮的时候,她甚至有点烦,虽然父母很少这样烦她。 “妈……妈!”她拔高了声音,又有点儿撒娇的意味儿,平时爸爸若是听到她这种口气,早笑弯了眉,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那是又拍又哄地,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娇宠。 “啊?啊?雪儿,是你吗?”夏妈妈的声音淹没在K歌的喧嚣之中。 我晕,夏雪捂住手机,开门来到走廊上,KTV里的喧嚣一下子静止。 呼,她呼出口气,这才重新听电话,可手机一放到耳朵上,她就懵了,妈妈在电话里哭的呼天抢地…… “夏雪,呜呜……夏雪……” 夏雪有点儿抖,妈妈是个特优雅特知性的女人,如此破天荒不讲风度,定不是什么好事,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 “妈妈?怎……怎么了?” “你爸爸……呜呜……” 夏雪的魂儿都没了! “你爸爸生病住院了,呜呜……”夏妈妈终于把完整的一句话说完了,夏雪又活了过来,噼噼啪啪对着电话叫了起来…… “我的妈耶,您又不是十八岁娇弱女孩子,自己老公生个小病打个点滴就好了,用得着哭成这样吗!” “呜呜……”夏妈妈仍是哭。 唉!夏雪叹气,得,非得自己亲自出马才行了,于是收了线,推开KTV包厢门,里面的喧嚣再次铺天盖地而来。 清一色的女孩子,正值青春妙龄,又没有男孩子在场,特能折腾。 “不好意思,各位,我有事先走一步了。”她费了好大劲儿才制止住那股巨大能量,呼呼,好累,其实她喜欢静的,只是没人知道。 “别呀,今天可是你夏雪请客啊。” “放心,”她豪爽地拍了一千块大洋在桌上,“你们继续,玩好吃好,连带我那一份儿一起享受了。” 夏雪后来回想,那次应该是自己这一生最后一次的疯狂。 到达Z市医院,才一踏进门诊楼,到处都是哭声叫声,一张张或痛苦、或无奈、焦灼不安甚至是世界末日般的面孔。 唉,也难怪妈妈哭成那样,到这里没病都能折腾出精神病来。 夏雪加快了脚步,甚至是小跑一般,冲着病房楼跑去。 心中焦急,双眼也不争气,正匆匆跑着,忽觉眼前一花,然后身体被动一扯,下一秒钟就被猛然带进一人怀里…… “你来了,你终于来看我了。” 夏雪一下子懵了,只觉一只大掌按住自己后脑勺,自己的脸便被动地紧紧贴上一具胸膛,说不上很宽阔,却结实有力,随着那人呼呼起伏的呼吸,淡淡的体香里混合着一股药味儿,直直地钻入鼻孔,让她陷入片刻的晕眩。 只是……头顶的声音太陌生,尽管那嗓音低沉,透着迷人的磁性。 “你谁啊你?”醒悟过来的夏雪,在男人怀里奋力挣扎着,又推又搡地,最后把双脚都用上了,对方仍像棵撼不动的大树,纹丝儿不动。 不会吧,夏雪暗暗叫苦。 “你疯子啊你!还是精神病犯了?” 这本是一句错语,也是夏雪情急胡诌,先不说自相矛盾,但看这声音过后的震撼,差点儿没把夏雪的魂儿给吓飞了……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诳语 只听咕咚一声沉重闷响,刚刚还大树般强大的男人陡然倒地,夏雪想,今天大概是自己的劫数,灾难不断啊。 “喂喂,你怎么啦?”她来不及顾及刚才被他的非礼,转而蹲下身子,查看倒在地上的男人。 那人的身材很长,她本是立在他的脚边,双腿挪了三次,才勉强与他的视线平齐。 那人半眯着眼眸,怔怔地凝视着她,不说话,一动不动,像是没了意识。 不会吧,这还讹上自己了? 夏雪试图扶起他,这才发现他虽然瘦削,身材却高挑欣长,足有一八五的样子,肤色白皙,透着一股病态的疲倦。 也是,医院里可不就是病人吗? “喂,你倒是动一下腿啊,我搬不动你。”她把手臂伸到那人的脖颈下,另一条手臂尽可能环住他的腰,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搬动他…… “你是爱我的。”那人忽然幽幽道。 “嗯?”夏雪一惊,才搬离地面几公分的男人很不幸地被重重摔在地面上,脑袋磕到水泥地板,发出咕咚一声。 夏雪心疼,“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说话,吓坏我对你可没好处。” 这人不说话时,还真是迷人得很,凤眸狭长,剑眉入鬓,鼻尖儿高挺,嘴唇薄薄的,抿起来的时候,像极了时下风头十足的韩星男神。 只是一说话吧,他就傻了,爱他?夏雪仰天苦笑,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好不好,这儿哪来的外星族! “你是爱我的。”那人仍旧喃喃着,甚至抬起细长指尖儿,轻柔地抚弄夏雪的脸颊,眸光爱恋。 疯子,真是个疯子,夏雪一把拉掉那人的手,又好气又无奈。 “我说你这人吧,明明长得这么帅,怎么做事就不论理了呢,我告你非礼吧,你明明就不像是坏蛋,忍了吧……”她又不甘心,“你不会真是个精神病吧?” 话音未落,那人陡然眸光黯沉,才举起的手臂重重地垂到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夏雪差点儿跳起来。 他他……怎么会这样? “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她终于醒悟,第一次自己说他精神病时,他牢牢实实地摔在地上,自己迂拙,居然再一次说人家精神病。 得,这下直接变僵尸了,只是那双半眯的眸子……她心头一震,好哀伤的眼神啊,这不是一般的男人的眼神。 “云少,云少……” 正无措间,夏雪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抬头,只见飞奔来几位黑衣人,身后还跟着一群的白衣医护人员。 他们有的拿着氧气袋,有的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有的举着输液瓶,个个满头大汗地,像是绕了地球三圈,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脚下却不敢有半点儿停留,步子飞快。 “是喊你吗?” 她回头,再次看着地上的男人,那人仍是呆滞地望着自己,嘴唇抿得紧紧地,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云少,云少在这里。” 一个黑衣男子眼尖,招呼一声,其他人一涌而来,哗啦啦聚集在地板上的男人周围,夏雪本就娇小,夹在一群大个子男人中间,简直就是小鸟一般。 “他他……”气势有点压人,她喃喃了半天,没人理她,实在是她声音太小了。 “云少,我背你回病房。” 几个黑衣人抬腿的抬腿,拉手臂的拉手臂,没几下就把那人背到背上,动作娴熟,不像是第一次做这事。 夏雪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发出声音,眼睁睁看着那人离开,他的腿很长很直,被人背在背上,在地上拖着,马上有黑衣人弯腰抬着,小心翼翼,却又动作迅速地离去。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祸端 好奇怪,也不知这人得的什么病,真是可惜了那副好皮囊,夏雪迷迷糊糊地搔着头发,奔进了急诊室。 夏妈妈正拼命地褪着手腕子上的那对儿玉镯,夏雪记得很清楚,那是爸爸在他们结婚二十周年送给妈妈的礼物。 纯粹的和田玉,据说价值不菲,特地请了名家打造,妈妈一戴上就再也脱不下来,当时爸爸妈妈欢喜得不行。 这对儿玉镯,每一只都刻着爸爸妈妈的名字,中间镶嵌一张他们的合影照,代表着一生一世紧相随,永远不分离。 “夏雪夏雪,傻愣着干什么,快帮妈妈褪掉这玉镯。”夏妈妈急红了眼睛,手腕子都快被她捋掉了。 “妈妈你干什么?”夏雪急忙捉住妈妈的手,“都快出血了啊。” 夏雪一说出血不当紧,夏妈妈嗷一声大哭起来…… “夏雪,呜呜,夏雪……” 夏雪懵了,心头一阵阵地恶寒,一股不祥的感觉从脚底一直向上蔓延,最后脑袋都麻木了。 “妈妈,妈妈,爸爸到底怎么了?” “你爸爸,呜呜……得了脑出血,要立刻做手术。” 夏雪只觉脑袋一阵轰鸣,浑身发抖,怎么会,爸爸才四十岁出头,正当英年啊,怎么会得脑出血? “夏季坤家属,手术费准备好了没有?” 正混沌间,一个小护士拿着一份病历夹小跑过来,急急地喊道。 “我的镯子,把我的镯子压上。”夏妈妈迎上去,伸出两只手腕子,那对儿和田玉镯子在白炽灯的映射下,发出温润辉映的光泽。 “妈妈?钱呢,家里不是有大把的钱吗?”夏雪一把抢过妈妈的双手,那是爸爸妈妈的至宝,怎么可以,再说也脱不掉啊。 “夏雪,呜呜……夏氏公司被检察院查封,我们家破产了,房子车子都贴上了封条,妈妈连一件衣服都没抢出来。” 啊?夏雪差点儿晕倒,心底似乎被压上了一块巨石,沉重得喘不过起来,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竭尽了毕生的力气。 “你爸爸一口气上不来,就晕倒了,医生说是急性脑溢血要马上手术,夏雪,怎么办?妈妈怎么办?” 夏妈妈几乎哭得晕厥过去,拖着夏雪的手,夏雪再也支撑不住,两母女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所以,才缴不起爸爸的手术费,所以妈妈才要把那对儿镯子脱掉,也所以妈妈在电话里哭得声嘶力竭。 而就在半小时之前,自己才豪爽地把一千块大洋甩在了KTV,夏雪闭上眼睛,眼泪汹涌而出。 报应,难道这是上天对自己挥霍的报复? “喂,你们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啊,赶快准备手术费,病人已经推到手术室了。”小护士似乎司空见惯了这种场面,急急地催促。 夏雪流着眼泪打开包包,两只手太抖了,干脆哗啦一下倒掉里面所有的杂碎物件,两母女数了半天,翻遍了口袋,倾其所有也只有两千块,放在平时自己包包里的这些钱算是不少了,可是现在……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别闹 “二十万,前期至少也得先交二十万。”伸出两根手指,小护士道。 夏雪疯了,也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完全不顾风度、不顾自尊地嚎啕大哭,她甚至想起爸爸带着他们出席各种高级宴会的场景。 从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华丽却又不失典雅的尊贵,到现在扑倒在医院走廊里的狼狈不堪,她呆滞了面孔,妈妈凌乱了发,她甚至看见妈妈发间的一夜白发。 她记得很清楚,就在一个月前妈妈还去市里最好的美容院打了美容针,而几乎是每个礼拜,妈妈都要去美容院。 至于自己一介大学生,尚未毕业赚钱,就像一个小时前,一掷千金,百元大钞流水一般花出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夏雪,你这样大手大脚,我真怕自己累弯了腰也满足不了你。”她的男朋友林骞说。 “完了完了,夏雪,你以后的幸福生活没有了。”好友宋莉笑得弯了腰。 夏雪立马跳起来追打宋莉,这个死丫头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明明林骞最忌讳的就是自己家境殷实,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追到手。 “林骞你放心,你只要倒插门嫁给夏雪,她那个老总爸爸一准儿把老总的位置传给你,保你衣食无忧。”宋莉边跑边喊,唯恐天下不乱。 为这,林骞着实不理她好一阵子,男人骄傲的自尊让他不堪接受夏雪的倒贴。 真正的男子汉,是不会依靠女人的,他说。 爱情,而夏雪只相信爱情,她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撒手,林骞,她说,如果有一天你让我选择,我宁可选择夏家破产,这样你就不会推开我了吧。 一语成谶,夏雪只假设夏家破产,从来没想过是如此凄惨而绝望的场景,爸爸进了手术室,妈妈几乎哭晕过去。 那对儿玉镯终究没取下来,再说也不值二十万,那个小护士临走的时候说,医院先开绿色通道给爸爸做手术,至于后期医药费还是要准备的,否则因停药耽搁后期的康复,爸爸就真的要躺在床上一辈子了。 从天堂到地狱,夏雪抱着妈妈,呆呆地望着手术室门前闪个不停的警灯,思绪一缕缕回荡在脑海。 夏雪,应该让你尝尝贫困的滋味儿,有一天当她又缠着林骞不让他出去打短工的时候,他抚乱了自己一头秀发,无奈地说。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有钱人永远体会不到一分钱难倒一个男子汉的寓意…… 她只是傻傻地对着他憨笑,不就是忆苦思甜嘛,谁不会。 可现在,她这是忆苦思甜吗?她这是坠入了人间地狱。 爸爸,那个爱自己爱到心尖尖儿里的爸爸,无声无息地躺在手术台上,脑袋被钻开一个大洞,无数只手术刀钳在他脑子了翻动,血流成河,血肉翻飞。 她一想象着那种血腥就忍不住浑身发抖,放开妈妈她跑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大吐狂吐起来。 “林骞,林骞……”她在拨通林骞手机的那一刹那,眼泪忍不住再次汹涌而来,几乎咬破了嘴唇才忍住自己呜呜的哭声。 “夏雪怎么了?”林骞正忙着将一摞摞的餐盘搬进酒店厨房,深秋初冬的天气,他只着了一件白衬衫,却仍然汗流浃背。 “林骞,如果让我选择贫困还是选择你,你猜猜我会选择哪一个?”说这话的时候,她强欢颜笑,腮边还挂着泪珠,阳台的冷风吹来,刺骨地痛。 “乖,别闹,我正忙呢,下班我去找你。” 啪嗒一声手机挂断,夏雪听着那边嘟嘟嘟的忙音,扑通一下跌倒在阳台,只觉浑身的冷意,像是一股股嗜血的冰魔,不断吞噬着自己。 林骞永远把自己当做一个长不大的女孩子,一个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一个啃食父母骄纵而又天真的富二代。 烈日当空,冷风狂吼……林骞说,你这朵花儿会很快枯萎的,所以你还是跟着我勤工俭学吧,也好锻炼锻炼。 那多没面子啊,她一口回绝,我那老爹可是公司老总啊,再说了我不打工也给那些没钱的学子一个找到工作的机会啊,我这是做好事呢。 我善良可爱吧,我不是为富不仁吧,犹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抱着林骞,扬起小脸儿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瞳水水的,颊畔的小酒窝微微颤动,像个洋娃娃,真的好可爱,林骞说,夏雪,希望你一直快乐地笑下去,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笑靥。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美人笑 夏雪再也笑不起来,爸爸被从手术室推出来,满头裹了厚厚的纱布,几乎连眼睛都看不见,无声无息地躺在推车上,像是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样子。 夏雪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双腿发软,妈妈哭得再次昏厥过去,而自己似乎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人家说,痛到深处就没有了眼泪,她想,自己大概是达到了这种境界吧。 爸爸被送进了ICU,危险期不过不准探视,所以…… “夏季坤的家属,你们回家赶快准备医药费。”临末,一个小护士对她说。 “只要准备好医药费,我爸爸就很快康复了吗?”她抓住那个小护士急急地问,就像抓住生命中的最后一颗稻草般的急切。 “小姐,钱不是万能的,医生也不是万能的,一切尽力而为,你该明白的。” 大概是看惯了生老病死,夏雪只觉得这小护士像极了冥冥世界中的黑白无常,随时准备着把活到期限的人抓进地狱,那么的冷酷无情。 “妈妈,我们回家。”她拖着几乎迈不开步伐的妈妈,走出医院。 夏妈妈挣扎着,哽咽得泣不成声,“我要陪着你爸爸,他一个人会害怕的,再说了,家里已经被查封了,还有好多人等在那里要债,回去只会更加麻烦。” “总要看看才死心吧。” 她还就不信了,平时对爸爸阿谀奉承还找不到机会的那些人,会如此的无情。 两母女坐地铁回家,这是夏雪有史以来第一次坐地铁,就算跟着林骞,她也撒娇使泼不肯屈就这种低廉的交通工具。 每每把林骞气得翻白眼,只好拿出自己辛苦打工挣来的钱给她打的,他说我辛苦洗了一上午的碗盘,你只消十分钟就给我花掉了,真是有够浪费的。 她娇滴滴地搂着林骞的脖子,笑得灿烂如花…… “人家说千金难买美人一笑,嘻嘻,林骞,你就只当买美人笑了。” “美人?你哪里美了,充其量也就小家碧玉而已。”林骞手指戳了她一下鼻尖儿,无奈又好笑。 半个小时后,母女俩终于回到小区,妈妈似乎特有经验,先拉着她躲进暗处偷偷观察,果不其然,自己住的那栋楼里围满了前来要债的人。 其中为首的那个肥肥的老总,就是自己熟识的爸爸的朋友,平日里一有空就到家里来喝酒,和爸爸称兄道弟的,谁知树倒猢狲散。 夏雪不知道爸爸的公司为什么突然就倒闭了,妈妈也摇头不知,爸爸说你们娘俩就是我的心肝儿,什么心都不要操,你们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而如今,夏雪真正体会到的就是世态炎凉,而真正让自己心寒的是舅舅一家,之前爸爸让舅舅进公司当主管,因为能力有限混不下去,然后又出资给他开了一家饭店,买了房子娶了媳妇儿又生了孩子,这些都是夏雪亲眼经历的。 可现在…… “哎呀姐姐,你也知道饭店生意不好,家里又这么小,你和夏雪都过惯了富有奢华的生活,我怎么养得起你们啊。” 夏雪那个气啊,妈妈只会呜呜地哭,说实话妈妈比自己更是温室里的花儿朵,嫁给爸爸之后她压根儿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平日里美美容,逛逛街,再和姐妹们聊聊天,喝喝茶,一天天就这样过去了。 哪知晴天霹雳,她六神无主也是情有可原的。 “舅舅你养不起也得养,妈妈是你的亲姐姐,就住你这儿了,至于我你就不用管了。” 夏雪把妈妈往舅舅的家里一推,转身回学校宿舍了,黑夜里对着头顶的天花板,失眠了一整个晚上。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纯情男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还是被宋莉摇醒的,床铺都快被她晃塌了。 “夏雪你这个死丫头,昨天你临阵脱逃还没罚你呢,今天居然还敢给老娘睡一天。” 才一天啊,夏雪睁眼瞪着天花板,对宋莉自封自己为老娘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有种度日如年的无力。 “老实交代,昨晚夜不归宿哪里疯去了,不会是把林骞勾到酒店开房去了吧?” 她要真是能把林骞勾上床,那太阳就真从西边出来的,夏雪记得自己不止N次在林骞面前半裸香肩,甚至喝醉了酒往他怀里钻,哪知那丫滴真是柳下惠坐怀不乱,愣是不开荤。 说什么他要洞房那天才肯碰自己,我汗,这都什么年代了,他这是要创中国寡欲男的吉尼斯纪录啊。 “咦?”宋莉终于发觉到了不对劲儿,“咋的了,你把林骞给甩了?还是林骞把你给甩了?我说丫头这年头不甩个几个帅哥儿那正常吗?不被几个帅哥儿甩几次正常吗……” “宋莉,昨天KTV花了多少钱?” 夏雪突然问道,宋莉呆了呆…… “一千块啊,不多不少,怎么样,给足了你面子吧。” 夏雪啊夏雪,她两手揪扯着自己的头发,你真是活该,每次请客她都是吆五喝六地喊着朋友们尽情high,花钱少了就是不给自己面子。 现在好了,报应啊报应,她差点儿就要喊出来了。 “得得,夏雪你就表挺尸了,林骞在楼下等你呢。”有人喊宋莉去食堂吃晚饭,那丫拎着碗就跑出去了,留下夏雪一个人泱泱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等她终于出现在宿舍楼下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林骞仍立在那里,挺拔的身体斜倚在墙壁一角,稳重而帅气,似乎并不着急。 因为他手里正握着一本书,低头默记,一定又是政治理论学,夏雪站住,这个人特喜欢搞政治,她不止一次打趣儿他一毕业就考公务员得了,以后定是官运亨通。 他一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想你个头啊,你知不知道就你一纯情男,不是被官场埋葬也会被女人河淹死。 然后他就笑,就像现在,林骞笑起来特迷人,有种男人少有的羞涩,女人一眼就会沦陷的。 “夏雪你来了,走了,去食堂吃饭。” “哦。”夏雪乖乖地偎过去,顺从地靠在林骞的怀里。 这一天,她特别需要别人的安慰,林骞微暖浅淡的呼吸,轻轻吹拂着她的发顶,恰似一缕春风。 “林骞。”她这样叫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了食堂里的饭桌上了,林骞正忙着把一碗白饭推到她面前,菜是青椒肉丝,她最喜欢这道菜了。 “林骞,我想到外面吃。”她说,食堂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那么忙碌,晃得她头疼。 “好。”林骞也喜欢静,以前是夏雪要求他才到食堂的饭桌上和别人抢位置,可每每吃得都匆匆忙忙,很不舒服。 两人来到操场一角,刚摆好饭碗,林骞忽然说:“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天文数字 夏雪没说话,只是托腮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发呆,那双白色运动鞋在空中跳跃飞舞,就像球场上的天之骄子。 林骞在学校里也算是校草一只了,他只要在学生会里一现身,必有大票的女生偷偷暗恋。 可是,他名草有主了,被她夏雪抢走了。 林骞很快回来了,初冬的天气,却汗湿了前额刘海,有股野性的魅力,手里紧紧捧着一小盆儿的参鸡汤。 “看你脸色不好,特地买来给你的。” 她垂下眼睫,半天没说出话来。 “傻瓜,这样就感动了。”他笑着捏捏她的脸颊,拉着她坐下,有股说不出的宠溺温柔。 她没哭,只是眼酸而已,心堵而已,还有……想让他抱抱而已。 林骞没有抱她,他一口一口喂她喝汤,正是吃饭时间,操场里同学不多,他们这样腻歪没人会说三道四,也不伤风化。 “林骞,这个学期你挣了多少钱了?” 她说的是打短工赚钱,问这话的时候,她垂着头,不敢看林骞的眼睛。 林骞笑,“五千左右吧,放心,下学期的学费已经挣够了,剩下的够你喝仨月鸡汤的。” 他原来是担心这个,夏雪想起昨晚自己问他的问题……自己是选择贫困还是选择他,他估计早忘记了。 “傻愣什么啊,快吃,等下七点钟我还有一份咖啡屋的工作,两个小时五十块,很好赚的。” 夏雪想起爸爸的前期医药费,二十万,对于林骞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啊。 饿了一天,她几乎食不下咽,可还是哽住了喉,拼命地往嘴里塞。 “慢点儿,傻瓜,没人跟你抢。”林骞笑着,温柔地替她抹去嘴边的饭粒。 林骞去咖啡屋上班了,夏雪送他上了公交车,转而去了地铁站。 其实坐地铁也蛮舒服的,形形色色的人群,或站着,或坐着,还有搂抱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情侣。 夏雪特希望和林骞也一起这样坐在地铁上,这样肆无忌惮地搂抱在一起,这样的亲密无间。 可惜……在看到爸爸的一刹那,所有的美好瞬间消逝,夏雪隔着玻璃窗,望着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大大小小管子的爸爸,浑身止不住一阵阵发抖。 爸爸……她十指弯曲,用力抵在冰冷的玻璃上,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他。 小时候爸爸喜欢给自己买粉色的裙子,说女孩子就要粉嘟嘟地像个小公主,长大后他又喜欢给自己买鹅黄色的连衣裙,柔软的珍珠雪纺,在空中轻舞飞扬…… 爸爸说,那是天鹅的颜色,他希望自己的女儿长大后变成白天鹅,无忧无虑地在空中翱翔,飞向自己喜欢的天鹅湖。 夏雪走出医院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爸爸,天鹅的翅膀折断了怎么办? 她百无聊赖地走在大街上,不时看到一则则的招聘启事,咖啡屋侍应生,每小时15元;餐厅服务生,每小时18元;洗碗工每小时10元,收银员每小时15元…… 到了最后,她甚至连看也不敢看一眼那些招聘启事,她这只折断了翅膀的白天鹅,要怎么生存下去?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突然的发狂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室友们被她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今天是周五,以往的这个时候自己都是回家过周末的。 “夏雪,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真和林骞去酒店滚床单了?” 她才和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宋莉就挨上来,俯在她耳畔窃窃私语,特八卦的样子。 夏雪没动,她快要累死了,从医院徒步走回学校,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只觉自己的两条腿都折了。 “不回答就是默认,嘻嘻,恭喜你终于拿下那块木头了,改天请客哈。” 宋莉暧昧地笑着卧到自己床上去了,其他室友叽叽喳喳的谈话传来,夏雪知道,这是寝室每晚例行的卧谈会。 大学生嘛,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她们都是成人了,要为自己今后的人生好好做打算了。 “喂喂,你们听说没,现在有很多那种专门为富豪征婚的俱乐部,很火哦。”杨颖在自己头顶上铺,一说话夏雪就觉得自己整个的床都在晃动。 “网上早有报道了,听说都是亿万富豪,哇咔咔……”季秀秀很兴奋,让人忍不住想象她瞠大眼睛的样子。 夏雪闭着眼睛,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却笑得苦涩。 亿万富豪,又有谁知,一夜之间,是不是就是穷光蛋了呢,她想起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爸爸,岂止是一个穷字了得。 宋莉是最活跃的,扑通扑通,双脚乱踢,床板差点儿没被她折腾散架了。 “我去我去,我要去报名,我要当富豪的老婆。” “哈哈哈……”大家爆笑,宿舍简直像是开了锅。 夏雪没笑,夏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黑暗中,双手拼命地捂住耳朵才不至于让自己发疯。 “哪有那么简单,形象、学历,IQ、情感内涵一样不能少,听说光主考官都有四道关呢,能真正见到富豪本人的少之又少。” “非处女行不行?”宋莉的问话又招来一阵哄堂大笑。 夏雪扶额轻叹。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亿万富豪啊,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纯洁之身的女大学生。” “噢,那就要马上去修复手术了,不知道要多少钱?” 杨颖拍打下铺:“夏雪,你说句话,反正你是最不屑金钱交易的爱情,林骞那么穷你都不嫌弃,你就支持支持我们姐儿几个,万一瞎猫撞上死老鼠我们就大发了。” 夏雪突然捂住耳朵狂喊:“林骞穷你还偷偷勾引他,杨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写情书给林骞。” 嘎? 宿舍内突然鸦雀无声,为夏雪突然的发狂,只有夏雪因激动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大家都惊呆了。 夏雪不是这样的人,她们眼中的夏雪开朗大方,即便有人艳羡自己独占林骞,她也只是笑着说有本事勾搭试试啊,这叫胜者为王能者上。 “夏雪你怎么了?”宋莉悄悄摸到她床上,紧紧拥住她。 夏雪不说话,只是紧紧地回拥住宋莉,她真的无法控制自己,心头郁结得厉害,想发泄又找不到出路,那种痛苦是她二十二年来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怎么办?爸爸,夏雪该怎么办? “不想说就睡吧,睡一觉就好了。”宋莉轻轻拍打她的背脊,温柔地安抚着她。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逼婚 夏雪醒来的时候还早,大家还在闷头大睡,周六没课,大家习惯一觉睡到中午。 宋莉不知什么时候回到自己床上睡了,大概是嫌两人挤在一起不舒服。 窗外,淡淡的晨曦透射过来,在过道里拉成几缕白光,夏雪打开笔记本,这个时候没人上网,网速嗖嗖地飞快。 她上了淘宝网页,将自己的苹果5S手机在二手市场标了出去,还有卡地亚手表,三个香奈儿女包,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女用小玩意儿,都是爸爸以前买给自己的,希望能卖些钱以应自己的一时之需。 然后起床洗漱,打开门走出宿舍的时候,大家都还在睡,一切就像宋莉说的,睡一觉就过去了,她现在平静了许多。 坐地铁来到舅舅家,只有妈妈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绿,浓烟四起,从来不进厨房的妈妈显得手忙脚乱。 “妈妈,怎么是你做饭,舅妈不知道你不会做饭吗?”她一把抢过妈妈手里的锅铲,丢在流理台上。 “嘘,嘘!”夏妈妈示意她噤声,“小声点儿,你舅妈还没起床,别吵醒他们。” “嗯……”夏雪竖起眼睛,都八点了还不起床,像一个有孩子有丈夫的家庭主妇吗,她以为自己是豪门富婆怎么地。 “嘘。”夏妈妈抱住即将发飙的夏雪,“谁让妈妈现在是寄人篱下呢,你舅妈本来就有意见呢。” “她还有意见,也不问问这房子是谁出钱买的,还有饭店的生意是谁出资的!” “是你买的房子,是你出资的饭店,房产证有你的名字吗,饭店合同上有你的股权吗?” 门口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正是舅妈,这女人本就刻薄,现在夏家沦落,她的戾气就更大了。 “哎呀,她舅妈,你给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干嘛,夏雪不懂事你就让下她。”夏妈妈低声下气道。 夏雪那个气啊,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句话是谁说的,那叫一个绝! “小孩子?二十二岁了还叫小孩子,我在她这个年龄已经给你弟弟生个儿子了,姐姐你给我表个态,昨天我给你提的那个老总夏雪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不会吧?夏雪瞠圆了眼睛,瞪了一眼舅妈,再看向自己妈妈。 “那个……”夏妈妈讪讪地挥挥手,“就是相亲了,你舅妈保的媒,那个人经常去你舅舅的饭店吃饭,说是挺厚道的一个人。” 夏雪疯了,自己和林骞的事,在场的没一个人不知道的,妈妈甚至还夸奖林骞帅气呢,怎么一转眼就让自己相亲啊。 “我不去。”夏雪转身就走。 “啧啧……”舅妈不屑地翻起小眼睛,“姐姐我也不是说你,养女儿不是这么娇惯的,她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呢。” 夏妈妈一听急了,一把拉住夏雪不让走…… “你不去你爸爸怎么办啊,难道就让你爸爸这样病死吗?” “妈妈的意思是我一定要嫁给那个人?这哪儿是相亲,简直就是逼婚啊!”那她就更不能去了,现在又不是封建王朝,自己可是新时代的女性,说出去能让人笑掉大牙。 “逼婚就逼婚,夏雪,妈妈和你爸爸可是山盟海誓过的,我不管我只要你爸爸。” 我晕,妈妈她这是扮演贞洁烈女吗?夏雪无语了。 妈妈爱爸爸,爸爸也爱妈妈,这她是知道的,可从不知道妈妈会为了爸爸而牺牲女儿的幸福,自己也曾是她捧在手心儿里呵护大的啊。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奇葩 夏雪出了舅妈家就去找林骞了,此时林骞正在一家大排档刷盘子洗碗,经营了一夜的大排档,厨房里堆满了脏兮兮的碗盘,还有烂菜叶子啤酒瓶子,简直就是一座垃圾山,林骞恁是高大的身材,蹲在里面也不露头。 夏雪眼睛泛红,用力揉了揉才忍住自己不哭,可林骞笑得很开心。 这是夏雪第一次到自己工作的地方来呢,以前他也想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辛苦,可这丫头死活不肯,说什么不能倒了自己胃口,她还要吃山珍海味、满汉全席呢。 “我来帮忙。”她蹲下身子要去洗碗,林骞拦住了她,递给她一把削皮刀…… “你去那边削土豆皮吧,这儿太脏水又冷,记得戴手套啊。” 可是她戴着手套,怎么都削不掉土豆皮,圆滚滚的土豆就像一个个调皮的孩子,怎么抓也抓不住,最后索性把手套脱掉,才勉勉强强削得动。 那边的一个伙计和了林骞开起了玩笑…… “林骞,小女朋友很漂亮啊,小心看着别跟人跑了。” “不会。”林骞俊脸有点红,微微羞涩的样子看起来更加迷人了。 夏雪是主动追求他的,两年来她就像个专注自己玩具的孩子,不停追逐着他,似乎特别注重自己的初恋,有一次夏雪还把自己儿时第一个洋娃娃送给了他。 她说这是自己第一个生日时爸爸买给她的礼物,自己珍藏了二十年,希望林骞也像她一样珍视自己的初恋。 “嘿哟,你这小子还挺自信的哈,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傍大款吗?” “啊,好痛!” 那伙计的话音未落,夏雪这边儿已经惨叫一声,林骞扔了碗盘就奔过来,一眼看见夏雪的左手血流如注…… “呜呜,好痛!”夏雪一边甩着手指上的血流,一边呜呜地哭,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淌。 “别动,夏雪你别动。”林骞一把捉着她受伤的左手,准确地按住她出血的位置,很用力,生怕下一秒钟再次出血。 “呜呜,好痛林骞。”夏雪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伙计早拿了医药箱来,消毒,包扎,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林骞紧拢着剑眉,心痛如刀割般,就好像受伤的是他自己。 他不该让她来的,她本就是温室里的娇嫩公主,不要说削土豆皮,就连沏茶都是有佣人来代劳的。 “真是邪乎了,林骞,你女朋友削土豆皮都能割到手,要知道那削皮刀刀刃是向内的啊。”那伙计摇晃着脑袋,大有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感觉。 “呜呜,不用去医院吗?”夏雪不懂啊,只是哀哀地哭,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多的眼泪,这两天流的眼泪简直比她二十年来流的眼泪都多。 我晕,那伙计真是甘拜下风了,真是遇上奇葩了。 “只是割掉一点点儿皮而已,没事儿的,一两天就好了。”林骞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柔声安抚着她。 人家说,女人是来让男人疼的,她这样害怕又无措,都是自己的错,林骞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爱夏雪疼夏雪,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下次再也不会让她来自己工作的地方了,夏雪,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