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天下我独闯 第一章 凤鸣1 深夜里,云京各家已经下钥,走街串巷的打更声也渐渐消失。毫无预兆地开始乌云滚滚,月辉隐匿。 而临家大院里灯火通明。 家主坐在堂上,脸色铁青,他身边乌泱泱站了一大帮子的人,一个个都垂头不语,面色凝重,生怕祸事波及到自己身上。 “老爷,消消气。”一个中年美艳夫人壮着胆子,撑出一脸僵硬的笑,端着一杯茶,走到他身边。他似乎是消了些气,睨了那美妇人一眼,却没有怪罪。这妇人,就是家主的原配夫人,临府内都得称她一声大夫人。 而堂下,跪了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姑娘,脸上挂着泪痕,瑟瑟缩缩的,好不可怜。 那美妇人见家主气消了些,开口劝到:“这小江儿是个痴傻儿,老爷何苦跟她过不去,不如将她打发卖了算了。”这倒不是为那小姑娘开脱,只是家主这样气着,保不定什么时候大家都要遭殃。一片寂静,无人敢言。 “姐姐真会说笑。她是临蜇那混蛋的徒儿,就算是个痴傻儿,又怎会不知他去了哪里?”另一边站着的美妇人开口说话了。她是着急出的门,一身中衣只披了个外袍,眼睛又肿的跟桃子似的,看着好不狼狈。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是楚家的主母,万凝波。 “这……妹妹也消消气。”刚才那美妇人一阵为难,她是想大事化小,但是这万凝波可不这么想,她是丢了女儿的,着急得很。 “知不知道,问问她便是了。”一直没发话的家主,一开口,就制住了想开口说话的万凝波。眼尖的管家忙上前质问那小江儿:“喂,你可知你师父去哪了?!”那小江儿不答话,刚才的小声抽泣,变成了呜呜的哭。 这一哭,就惹得人心烦了。“哭,哭什么哭,问你下落你知道便说,不知道便不回答,你再哭,我叫人割了你的舌头!”万凝波看着这傻子就一阵气,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小蹄子是个傻子,他师父是个疯子,把她的女儿诱拐私奔!万凝波平时在楚府撒野惯了,来这临府也不知收敛一些,临家夫人看她也看不顺眼了。 傻子当然听不懂这女人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她好凶,好可怕,她想师父,师父是不是不要她了。她放声大哭起来,哇哇哇的,仿佛要把睡着的人吵醒,把这夜色震破,哭声好不凄惨。 小江儿一哭,林家家主脑门上的青筋就突突的跳,原本还算儒雅的一个人,被灯火照映得有些阴森可怖。他身旁的美妇人一看如此,赶忙下令道:“快把这疯子的嘴堵上,把她关进柴房,吵醒了少爷,可是你们担不起的责任!”她提到的少爷,正是临家家主唯一的儿子,也是嫡子,临天。他是未来临家、乃至云京的希望。提到临天,一方面是真的不想吵醒他,再者,是让那万凝波知道,他们还有一桩婚事没敲定呢,若是再放肆,那她小女儿的一生,也会毁了。 听到她提临天,万凝波想说的话终于欲言又止又咽下来没有阻止她的命令。 那小小的,可怜的,破布娃娃一般的小女孩,被破布堵住了嘴,呜呜咽咽的,但是也发不出震天的声响,虽然挣扎的,还是被扔进了柴房。 “夜深了,此事明日再议,楚侯夫人不方便回府,就在寒舍屈尊一晚,如何?”那家主又发言,目光冷冷地看向万凝波。 那万凝波受到冷光一瞥,心头没由来地一震,被慑到,但是嘴还硬,冷声道:“何敢不从!”却也乖乖的跟着管家走了。 剩下的大夫人一看大麻烦走了,松了口气,也招呼大家散了。可是临家家主却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家主不动,她这个主母又岂敢先走,只好站在一边弯身待着。虽说她是主母,但是在面子上,她可是对家主惧怕得很,只要他在,那她就只如同下属一般。 家主不说话,实际上他很享受这种尊重,他是一家之主,这个女人很聪明,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他捏在手里,顺他心,那他就让她好好活;若是不顺他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临蜇这次太过分了,私自带着那楚清歌跑了!”他冷声道。临蜇是他的十一弟,也是他亲弟弟。从前这个弟弟对他百依百顺,什么事都要告诉他,有什么事儿都央求着他出谋划策。但是自从三年前他出去游历一番,回来就对他没那么恭顺了。他讨厌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但是一直隐忍不发,对方毕竟是他亲弟弟,他只当是临蜇长大了,有一点决断力了。但是没曾想,这不成器的弟弟是如此不知礼数,竟然带着楚家的大小姐私奔了!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云京许多世家小姐公子私定终身,私奔出走,有的被家族寻回后,非但没有怪罪,反而促成一桩美事。可他临蜇跟那楚家大小姐楚清歌就是不行! “他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他不比我还清楚吗?”他越想越气,刚压下的火气又上来了,拍案而起,惊得那美妇人一哆嗦,但是她大气也不敢出,唯唯诺诺的答道:“是,是。”等家主走远后,她瘫倒在家主曾坐过的位子上,长吁一口气。揉了揉眉头,恢复了镇定。 卷一 天下我独闯 第二章 凤鸣2 隔了无数个久远的时空。 “江山,你已经被包围了,快把凤鸣石交出来!”一圈黑洞洞的枪管包围了一个少女,一个人举着枪喊话,他目光严肃,丝毫不因人多而掉以轻心。他面对的,可是最强杀手组织里的王牌——江山。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江山,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他只知道代号为江山的杀手,是个女子,但是他不知道,这个江山,是如此年轻,少女般稚嫩的脸庞,而且,他也没想过,这个江山,是如此绝色,细眉轻蹙,竟让人有一丝不忍心开枪。 而她却是淡淡的,面对把她围的密不透风的枪管,也面不改色。她静静的打量着对手,丝毫没有陷入绝境的恐惧。她一挑眉,张口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仿佛像是在问今天吃什么一般平淡自然。她稚嫩的嗓音,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可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没有人回答她。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如果她动手,就把她射成梭子,然后再抢走凤鸣石。可是头疼的是,他们的老大偏偏对这冷傲的杀手很感兴趣,如果她肯把凤鸣石乖乖交出,就留着她的命把她押回组织。 江山冷冷地睨了一眼那个喊话的。目光平静,但是平静中仿佛有冷锋刺过,那人脊背一寒。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又开口:“凤鸣石交出来,留你生路。”气氛诡异地紧张,仿佛在生死边缘的不是江山,而是他们。 她眯眯眼,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嘲讽。她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找到这儿的,大概是有内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至少她有把握,既然进了她的地盘,他们的命就一定掌握在自己手里,哪怕赔上自己。 她悄悄的转动左手上的一枚戒指,像是一枚古戒,椭圆的琥珀石,发着幽冷的光,石头里,困着一只挣扎的小昆虫。这看似普通的戒指,其实是她基地的自爆开关。 “江山,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那人大声喊着,紧张的观察着江山,背后有丝丝冷汗冒出。当他发现那只戒指的玄妙石,已经迟了。震耳的轰鸣在狭小的山谷里震荡,整座山都为之一抖。 “妈的,这娘们真狠。”一个刀疤脸狠狠啐了一口,看着远处的火光,心有余悸。同时又后怕且庆幸,去执行包围任务的,还好不是他。还是他们老大有远见,派了两拨人,他们就是后一拨收尸的,可惜连自己兄弟的尸体也得收了。 三天后,那刀疤悻悻的离开了。他带着人掘地三尺,都没找到那江山和凤鸣石,在途中还不小心碰到许多机关,兄弟们还折损大半,自己也受了伤。怎么和老大交代他都不知道。 江山觉得好冷。 刺骨的冷。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却酸困不能动,仿佛被什么东西捆着。但是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活着?那么大的爆炸都没炸死自己,看来等回去以后还得加固一下山谷的防线了。 她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却像是不愿意接受眼前的现实似的,又忽的闭上了眼睛。 妈的!这绝对是做梦! 她为什么会看见一个破败的小屋子,而不是她的山谷?这是什么奇怪的梦啊。 她闭着的眼睛又费力睁开,一缕阳光从狭小的窗户照进来,空气中飘荡着五颜六色的细小灰尘,眨眨眼,那些灰尘又不见了。但是,她还是在那破败的小屋子里。 卷一 天下我独闯 第三章 凤鸣3 她动动嘴想说话,却发现嘴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难道是那些人干的?她想到了之前围堵她的那些人。她这下不慌了,打量起了这屋子,虽然有些杂乱,堆着木柴干草,但还是蛮古色古香的。就是这些东西,比例怎么都有些大啊。 忽然她听见脚步声,警觉的朝门口看去。那些彩色的灰尘,又出现在她的眼前。莫名其妙,是她眼花了吗?她又使劲眨眨眼,还真是,一眨眼再睁开,那些东西就不见了。 她感受了一下捆住自己的绳索,好像是最普通的麻绳。微微挑下眉,呵,这是粗心还是看不起她,她可是个逃跑的高手。 她试着挣脱了一下,心中一动。怎么回事,她竟然使不上半分力气,而且连缩骨功都使不上来。 哗哗啦啦的开锁声。 她警觉极了,眯眼盯着门口。进来一个穿着古装的杂役打扮的男子。那个男子被她盯着,一愣,什么时候傻子的目光那么尖锐了。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用脚踢了踢那缩在墙角的小江儿:“喂,起来,老爷夫人要见你。” 身上传来阵阵酸疼,她甩给那杂役一记眼刀,但是脑内的一阵疼痛让她不得不低下头。有些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一些不属于她原来的记忆浮现出来。她一惊,但是也不傻,很快镇定下来。 她穿越了!还穿越到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身上!还是一个身世如此凄惨的小女孩,被关在柴房三天三夜,滴水未进,饥寒交迫至死……她一下子不能动,杂役踢到她身上她也毫无办法。 那杂役,见她冰冷的一瞥,楞了一下,随后就恼怒起来,这傻子也敢用这种眼光看他?平白无故的就生出一股子气。老爷夫人们这几天忙的团团转,找不到十一公子,就拿下人们来撒气,下人们就拿最下等的他们来撒气。但是这就罢了,一个不入流的傻子竟然也敢给他使眼色看! 那杂役又朝江山踢了一脚。江山强撑着抬起头,又是一记眼刀扫过,那杂役感觉背后一凉,有一种脑袋要脱离脖子的后怕感。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回神,这不过是个傻子,有什么好怕的。他威胁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了!”但是还是一把捞起江山,像拎着个小鸡仔一样,拎去了大堂前。 一路上,江山整理了一下记忆,顺便恢复着体力。很奇怪,这具身体,五岁以前的记忆,是混沌的,是一片空白。后来,就是痴傻儿的记忆。但是很明确的一点,这个痴傻儿,不叫小江儿,她记得,自己叫江山。但是临蜇师父让她更名为小江儿。临蜇在时,小江儿倒是没受什么屈辱,但是在临蜇看不见的地方,她总被冷眼相待。这就是弱者的命运吗?冷眼相待,拳脚相加。江山挑眉,那还真是悲哀。不过从今天开始,这种活法就只能存在记忆之中了! 大堂上,众生相。 临家家主仿佛无时无刻不黑着脸,旁边战战兢兢地站着临家主母。右侧摆了把太师椅,椅子上坐着的,正是楚家主母,万凝波。她眼波流转,像她的名字般,眼如凝波,含了一汪春水,但是时不时划过的狠厉,已经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这是一场大人审小孩儿的闹剧。 临家家主见小江儿被带上来,皱眉,道:“让她说话。” 那杂役谄媚地,急忙把江山嘴里的破布拿出来,把捆住她的绳子解开。江山随意地坐在地上,好好的,呸了几口脏水。临家主母瞧见着家主的脸色嫌恶地更黑了,马上喝道:“大厅之上,岂容你放肆!” 万凝波也白了江山一眼,也没有说话。 江山抬起头,盯着临家主母。面黄肌瘦的小脸上,那双眼睛异常动人,甚至因为那双眼睛,她的面容也更清秀了几分。她的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多半有灵力,都可以听清:“我没有放肆。”众人一惊,这傻子什么时候可以说出完整的话了,万凝波冷哼了一声,讥讽道:“傻子就是傻子,估计连什么是放肆都不知道吧。” 卷一 天下我独闯 第四章 凤鸣4 江山看到,临家家主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暗了几分。漆黑地,如锅底一般。她突然想笑,眼里便盛满了笑意。 临家家主椅后是一扇一人多高的山水屏风。屏风后,一个人,正好对上她盛满笑意的眸子。那眼睛,像是取了天上的星辉,水中的波光,一笑,世界都为之倾倒。明明是普通的人儿,笑起来,那眼角却像是含了三分春意,借了桃花三分娇媚,又取了星辰四分璀璨,魅惑众生。 江山并没有注意到屏风后面的人,她还在思考临家家主的面色是怎样练就的可以变得如此之黑,一点也没有即将丧命的畏惧感。 “少爷,该走了。公孙子在等您。”屏风后面那人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催也催不走。他抬手,制止仆人再说下去,打发他:“你先去告诉公孙子,说我等会儿再到。” 那人没法子,只好应到:“是。” 屏风前的戏才刚开始。 家主黑着脸,问江山:“临蜇去哪了?”他内心是郁闷的,三天了,云京各处已经找遍了,都找不到临蜇那小子。难不成他还插翅飞了不成?他讨厌这种脱离控制的感觉,让他隐隐不安。 江山狡黠一笑。她看着家主,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伯伯你的脸好黑啊,是不是今天早上没有洗脸?” 这可把万凝波逗乐了,扑哧一笑。其他人也只是想笑而不敢笑,要憋出内伤。 显而易见的,家主的面色更黑了,但是他也不好对着一个痴傻儿的话发脾气,只是闷闷地怒。“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仔细点你的舌头。”大夫人一看势头不好,指着江山,怒道。屏风后的那人,心中一笑。 “家主问你话呢,”她的内心大喊不好,家主的面色十分难看,“你师父去哪了”! “师父是什么豆腐?好吃吗?”江山傻呵呵一笑,打着哈哈。在她的记忆之中,其实也没有关于临蜇交代她自己去哪里的记忆。 万凝波又是一笑,好像丢女儿的不是她一般,乐呵了起来。若不是被临家主母剜了一眼,她就要起身拍手称快,仰天大笑了似的。 “荒唐!”临家主母也觉得丢了面子。 可是江山还是不依不饶,和临家主母玩着文字游戏:“荒唐?荒唐是什么糖?比桂花糖还好吃吗?” 屏风后那人,先前准备看两眼就走了。却生生被她眼里的狡黠吸引了,莫名的,他觉得她很像一个人。他见过这个小女孩儿,是十一叔痴傻的小徒儿。但是现在,他不确定,这小傻子,是不是真傻了。 临家主母觉得临家的威严受到了侵犯。也许审一个傻子,本来就是掉价的,还白白的被那万凝波嘲笑了。 “来人,把这疯子押下去,关到她开口为止。”临家家主可没把她当做傻子看,只觉得她是在打自己的脸。越想越气,他又接到:“不,拉出去打,打到开口为止。” 此时,遥远的天边,仿佛传来一声凤鸣。云京的人对这声音不陌生,六年前,楚家小姐楚朝歌出生时,天边也是传来凤鸣,甚至还有人看到,空中有七彩凤凰飞过。 准备上前来抓江山的奴仆也呆住了,痴痴地抬头看天。下人们偷偷议论,这是吉兆。 临家家主的脸色好了些,但是楚家夫人和大夫人脸色双双一白。江山注意到了这一点,饶有兴趣地看着,眼珠狡黠一转。她瞧瞧攥紧了手里的小石块。就怕他们用刑,她提前在柴房的地上随意地抓了些小石块,等用刑时可以逃跑。 “父亲,母亲,万姨母。”屏风后的那人施施然走出来。 他一出来,就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卷一 天下我独闯 第五章 凤鸣5 江山自那人从高大的屏风后刚走出来,就注意到了。十来岁的模样,却已经加冠。一身玄色大氅,上面绣着金色的腾龙,里面配着素色的袍子,一幅老成的样子。明明脸庞还很稚嫩,眼神中却透着亘古无波的老成,凤眼薄唇,肤白胜雪,鼻梁高挺,带着几分婴儿肥,竟比一般的小姑娘还要美。江山先是一愣,然后收回心神,毫不留情的白了他一眼,心中默念,这人白袍黑氅,莫不是黑白无常的合体? 那人仿佛感觉到了江山的白眼,内心微微一动,可面上还是一幅冷冷的模样。 江山的脑子里似乎对这个人是有印象的,毕竟每个人都把他传的神乎其神——什么战神转世,命定之主。当然,他就是临家的小少爷,临天。 “临天来了,赐座。”家主看了他一眼,道。但是眼神里却闪过一丝阴霾。说起来,他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怕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亲生儿子。自从这个孩子出生开始,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害怕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但是他每每,都会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表现的深不可测。 奴仆马上又架过来一把太师椅。那少年抱拳,微微颔首:“谢父亲。”一理衣摆就坐下了。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看着都赏心悦目。 江山不得不承认这看着他就是一件快事,但是在心里又冷哼一声,又来一个装x的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拉下去,让少爷看笑话吗?”大夫人眉头一跳,没由来的生起了一种要坏事的预感,催促道。 “母亲且慢。”临蜇唇角衔笑。“按云京的规矩——”他顿了顿,“灵师有罪,是不能动刑的吧。”大夫人当然知道,但是在临府,私刑动用得太多了,并无人敢管。而且这又是一个痴傻儿罢了,有灵力也翻不起什么浪。 “天儿,她是个痴傻儿,而且是个重要线索,若是不动刑,她不肯说,去哪儿找你十一叔?”很明显,大夫人对临天说话温声细语,和刚才的狠厉模样判若两人。 “那我且问问她。”他把脸转向江山,“你可知道,你师父去向何处?” 江山眼珠子骨碌一转,看起来,这小美人儿是不想害她。顺着杆儿往上爬,她当然也会。“不知道。”她尽量做出一幅真挚的表情,拧着眉,挤出两点“诚挚”的泪水。 临天看见她的眼泪,就算是知道她是强做出来的样子,心里还是没由来的一软。 “父亲,母亲,万姨母,小江儿已经说了,她并不知道十一叔在哪。”临天道。 临家夫妇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只是皱眉不语。 “她肯定知道。临蜇整日把她带在身边,护犊子一样护着她,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不告诉她,就不怕走了她遭人欺负吗?”可万凝波不吃这一套,她不依不饶。 江山瞪了万凝波一眼,虽然她眼里还含着泪,但是万凝波着实被威慑到了,本来想说的话,一下子梗在了喉咙口,吐不出来。这痴傻儿的眼睛,怎么会这般渗人,仿佛修罗重现。 “请问母亲,十一叔失踪后,在哪儿找到了小江儿?”临天不紧不慢,并不为万凝波的逼问而畏缩,他坚信,小江儿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临家主母略一迟疑,唤道:“白果。” 从她身边走出一个窈窕的绿衣美人,十六七岁的年纪,眉心点着一点朱砂。她站到大堂中央,小江儿的旁边,福了福身:“奴婢在。” 江山扫了她一眼,她对这个朱砂痣有印象,就是这个白果,带人把她抓起来的。 “当时你是在何处寻到的小江儿?”临家主母问道。“如实回答,如有半句虚言,拿你是问!” “禀报家主,主母,楚侯夫人,小少爷:奴婢当时找到小江儿时,她正在南园的怪石林里。”是的呢,她没有说错。江山心想。按照原主的记忆,她和师父闹了小别扭,生气地自己藏到了怪石林里。怪石林里嶙峋多怪石,若不是很多人且大规模的搜寻,里面藏个人,根本找不到,更别说是她这样的个子矮矮的小不点儿了。 “她在怪石林里干什么?”临天要问个仔细。 卷一 天下我独闯 第六章 凤鸣6 白果看了眼临家主母的眼色,继续答道:“奴婢带人去找了好大工夫,发现她自己在怪石林里睡个安稳。” 临天心里一动,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十一叔应该是没来得及找到她,只能自己先走了。他面上带了一点胜利的笑容,瞥了江山一眼。江山低着头,小刷子般的睫毛遮住了她内心的心思。 江山在听完白果说完后,心中就了然了。临蜇应该是走得匆忙,只能抛下了小江儿。他曾在南园寻过小江儿,但是小江儿负气不出,并不搭理他,而且又藏在怪石林里,寻找的难度也大,临蜇定是寻而不得。 “根据白果的说辞,那小江儿应该是不知道十一叔去了何处。白果,你所言属实?”临天换了副凝重的面色,道。 “白果不敢有半点隐瞒,随行的其他人也可以作证。”白果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向临天,那眉心一点朱砂痣再配上这副表情,真是我见犹怜。 临天却不为美色所动,只是点点头。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江山可能要啧啧称奇了,这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抛媚眼,而这个小孩子又露出一幅柳下惠般的君子表情,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各位,据我的推测,十一叔应该是没有寻到小江儿才独自离去的,去哪里也没有告诉她,也就是说,她只是个无辜的孩子。”临天起身,正色道。 雨桐却觉得好笑,他明明自己才是个孩子,却用一种老神在在的样子,说别人是孩子。但是她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只是皱着眉,泫然欲泣。 “但是,你们却不加考量,直接审问,这传出去,别人将如何看待我们临府?如果看待我们世家?”临天语气像是质问。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一想到小江儿平白无故的被欺负,心里就噌噌的冒上好多火苗。大约是正义感吧?他自我安慰。 做主的三人都沉默了。确实,临天说的在理。一个十岁的孩子都明白的事情,可他们却看不到真相。大概是旁观者清了吧,只有他不知道,临蜇和楚清歌的私奔,意味着什么。所以他看的清楚,才不会像他们一样急病乱投医。 至此,还是临家主母有办法。她清了清嗓子,不咸不淡地说:“是我们的疏忽了,小江儿,对不起。”但是小江儿一直待在临府,始终碍眼,她又接着道:“小江儿正值修炼时期,少了师父,修炼肯定会大打折扣,不如去京都的书院吧,那里有好的学习环境也有名师教导。”但是在座的人都知道,小江儿是个痴傻儿,哪有什么修炼时期,就算侥幸得以修炼,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造化。 临天被这席话噎地挑不出什么错,果然是主事多年的主母。临天虽然隐隐感觉到有一些不妥,但是一时不知道是哪不妥。临家主母看着他,他也只好首肯,又坐下。 “那此事到此结束,谁都不许再议。”临家家住觉得很没面子,狠狠地剜了临家主母一眼,都怪这婆娘办事不力,竟然让临天看笑话了。 临家主母接受到眼刀,背后一寒,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她稍微缓缓,问万凝波:“楚侯夫人觉得如何?” 万凝波刚才脑海里就闪过一个计划,为此她点头答应:“可以。” 江山既然是临天的徒儿,临蜇那个孟浪子拐走了自己的女儿,就算小江儿无过,又怎能让她好过?万凝波眼里闪过一丝恶毒。 卷一 天下我独闯 第七章 凤鸣7 众人都散去后,万凝波立马就找上了临家主母。“姐姐,我有一事要找你商议。”才进屋,她就火急火燎的。 “别急,慢慢说。”临家主母倒显得端庄大气,静坐着,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白果,上茶,再上二三点心。” 万凝波一有什么点子,只想马上说,马上做,风风火火的。她并不理会临家主母说的慢一点,一坐下就切入正题:“那个痴傻儿的书院有着落了吗?” 临家主母的眼睛转了三转,“还没有定,楚侯夫人可是有什么高见?” 万凝波的眼睛里簇着笑意:“那是当然,我想到了一个她的‘好’去处——开阳书院。” 临家主母一愣,没想到这万凝波这么绝。她本来是想找一个京郊偏僻的书院,随便打发了江山,但是万万没想到,万凝波想做的这么绝。 “这样不太好吧。”临家主母道。江山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开阳书院是世家圈子里一个公开的秘密,是一个极其糟糕的书院。 “有什么不好的。你没有看到她今天看我们的眼神吗,明显带着恨,万一长大了,肯定对我们不利!”万凝波因为临家主母的迟疑微微不悦。她就是看不惯这种磨磨唧唧的样子。 临家主母没有说话,只是面带难色。“别迟疑了,再说,开阳书院不是也没有真正出过人命。”万凝波怂恿道。她只觉和临家主母说话太费口舌,抄起桌上的茶水就咕咕咚咚地喝完了,才不管那是临家主母珍藏的铁观音。 临家主母见她这般,只是心里感叹,对牛弹琴。只是她的女儿生得好,和天儿刚好配成一对儿,不然,她也不想搭理万凝波这般的人。 万凝波见临家主母还是迟疑,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姐姐,我的女儿丢了,你么可还没给我一个交代,而且她还是你的亲侄女儿!如今,这小江儿的事情也得给我个交代!”她微微带了怒色。 临家主母思索了一会儿:“那就依你吧,开阳书院就开阳书院!”只要这万凝波得到了“交代”不再待在临府就好了。这几日,她可算是把临府搞的鸡飞狗跳了,折腾人的本事不小。 “好!”万凝波笑逐颜开。也不说道别一声,得到了肯定答复,就飞也似的离开了。桌上的糕点也没动上一块。 白果都觉得有些愠怒。白白可惜了小灶房精制的点心,这些都是夫人自己研究出来的,平时只拿来招待老爷的。白果愤愤道:“夫人,这楚侯夫人真不识好歹,咱们拿这么好的东西招待她,她却看都不看一眼!” “白果慎言!”主母睨了她一眼。 “是,奴婢说错话了。”白果福福身,但是也知道,夫人不是真心想责罚她。但是白果没有发现,自家主母的眉间,有一股担忧郁结之气久久不散。 提起那开阳书院,倒真不是什么好地方,据说那里的先生和同学,一个个的,都凶的厉害,各世家,也不过是把不听话的子弟放到那里一两个月,回来就乖乖听话,让他往东绝对都不敢往西走一步,开阳书院一直是学风剽悍,死亡率也是京都七大书院中最高的。 在那里一两个月都尚且如此,而常驻那里的孩子,就更不必说了。 正在狼吞虎咽,胡吃海塞的江山,突然没由来地打了个喷嚏。 卷一 天下我独闯 第八章 凤鸣8 江山被“无罪释放”了以后,因为小少爷的关照,换了新衣服,擦了最好的药,泡了最好的澡,还吃上了最好的膳食。小使女看着江山那胡吃海塞的样子,成功被逗笑了:“你这傻子,又没人和你抢,急什么?”江山才懒的理她,只有吃饱才有力气,只有有力气了,才能防备任何突发情况;就算是这时叫她傻子,她也认了。她是一个大度的人,一般不会和这种小人计较。 江山打了个饱嗝。她终于吃饱了。看见旁边两摞的空盘,她心满意足。要不是肚子实在装不下了,她还想再吃一个鸡腿儿。这府里的厨子做饭确实挺好吃的。那使女见她心满意足的样子,炫耀而且嘲笑般地说:“好吃吧?” 江山点点头。 “肯定好吃了,这可是我们少爷才能享受到的美食,今天让你给糟蹋了一下。”她鼻孔对人,双目朝天,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容,这样看起来也失了颜色,倒人胃口。 江山并不想搭理她,跳下椅子,径直往里屋走,吃饱了就该睡觉了。 “诶,你站住!”那个使女可不乐意了,她竟然被一个傻子给忽略了。再怎么着,她也是白果姑姑面前的红人,别的侍女侍卫见了,至少都要答应两句,可这个傻子算什么东西,自己劳开尊口和她说话,她竟然还不领情了。但是江山没有理她,只当她是空气。 那使女一见如此,伸手就拽住了江山的胳膊。 江山皱眉,有时候真不是人找麻烦,是麻烦找人。“今天的空气,可是有点臭啊。”她叹了口气,好好的当空气多好,非要惹她江山。 “什么?”那使女不明所以。 “我数三下,你松手。”江山看了眼被捏住的胳膊,不悦。 那使女的火噌噌地往上冒,凭什么?她声音尖利:“不松,你能把我怎么样!你一个傻子,我们家少爷可怜你,你就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一。”江山面不改色。 那使女突然有一些害怕,但是她给自己鼓气,怕什么,一个傻子而已。 “二。”江山又数到,看来这个人是冥顽不灵了。 “三!”江山话音落下。那使女刚想开口奚落。说时迟,那时快!江山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拧,清脆的骨头碰撞声,从那使女的胳膊上传来。 “啊!”她大喊一声,脸色煞白。她没有想到,比她矮那么一截的江山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你这个疯子!你找死!”手臂的疼痛让她发疯。她伸出另一只手呈爪状抓向江山,手指上带了些灵力。 江山眉头一拧,还来?她伸手就想去接那一爪。但是她刚伸出手,就被突然出现的一抹白光刺得眼疼。怎么回事?暗器?江山心中警铃大作,立马睁开眼睛,但是却看到那个使女左手鲜血凌淋,右臂以奇异的状态扭曲。怎么,是这人受伤了? 不由得江山细想,那个女人就痛苦地呻吟起来——手,我的手!她眼里像淬了毒,使劲的盯着江山,嘴里含糊不清地骂道:“你这个疯子!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卷一 天下我独闯 第九章 开阳书院1 江山被聒得心烦,威胁到:“闭嘴,再叫,就废了你的双脚,让你永生不得站立!”那使女一怔,却也不敢再骂,只是暗暗地想,待会儿,等有人过来了,她要好好地告上一状!还要让小少爷知道,这个小丫头片子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山突然抬手,往她的嘴里塞进一个东西,并强迫她咽下去。事发突然,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虽然她知道这傻子给她喂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也十分惧怕,但是她还是吼道。但是她发现,自己连声线都是抖的。 “你别想告诉别人,我刚才给你喂的是剧毒,解药只有我有。会全身溃烂而死!”江山眯起了眼睛,说话也很顺溜,那样子哪像一个痴傻儿。 那使女大惊,脸色更白了,嘴唇上的血色都退干净了。 “我会把你的胳膊接回去,如果有人问你的手怎么了,知道该怎么说吗?”江山的眼里闪着凶光,那使女恨不得在地上磕头,求她放了自己了。 “知道,知道,碗碎了,扎烂的!”她慌忙点头。 江山拍拍她的脸,露出一个自认为完美无缺的笑容:“这不就好了嘛。还有,下次嘴巴呢,放干净点,不然总有一天啊,会被人修理的。” 那使女见她笑,如见地狱修罗一般,本来就是那种拜高踩低之人,她更是“从善如流”,频频点头。“那解药?”她虚弱的问道。 “解药,只要你听话,我自然会给你。你请示到我身边服侍,夫人应该会很开心的。”江山眼珠子提溜一转,这种人,暂时可用,这几天,她应该还是有畏惧心理的。 江山捏住她的胳膊,她又惊呼一声,那胳膊竟然接上了,和之前一样了!那使女不可置信地摇了摇自己的胳膊。 “嗯,你先下去吧。”江山转身,摆摆手。虽然小胳膊小腿儿的,但是显露出一种王之霸气。 谁都没有发现,掉在地上的一块山药,被挖去一个拇指大的球。 一个黑影从梁上闪过,江山警觉回头,却只看见刚才那使女出去的身影。 江山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她吃饭不讲究,地上滚落一块山药块。 江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直重复着那道刺眼白光出现的瞬间。 在那出现之前,那个使女的手指上,也有微弱的白光,而且,自己也看到,许多彩色的灰尘附着在上面……那些灰尘,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又在想,那道刺眼的光,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她举起自己的右手,左看右看,又瘦又小,却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再看手腕……江山眼里精光一闪!她手腕上有一个水晶镯子,但是成色并不好,灰扑扑的,上面还有一些奇怪的花纹。应该是它了,因为自己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了。她想把镯子从手上拽下来好好看看,但是那镯子的大小,竟是和胳膊完美吻合,一寸也不大,根本取不下来。 酒足饭饱,大概还是睡觉最好了吧。江山摆弄不下来,不知道是这孩童的身体本来就嗜睡还是什么的,一会儿就睡着了。 话说那黑影出去后,七拐八拐进了临天的房门。他简单描述了一下场面,临天不由得啧啧称奇,这小江儿,怎么突然换了个人似的,这么机敏。那黑影其实心里也吃惊不小。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救她的时候,她竟然打出了一片白光,把那使女击得后退。说来也奇怪,那道光太刺眼,把他也闪的眼睛一眯,没看清是什么情况。 “大约她身上带了什么法器吧?”临天略略思索,道。 “少爷,公孙子说又有事情要和您商议。”一个枣红衣的人上前,丝毫不避讳那个黑影的在场。这个人,不就是今早在屏风后催促临天的那个仆人嘛。看他的年纪,也不过十二三岁,还是个少年。 “横秋,你再派两个暗卫保护她。”临天打断他的话。 那个仆人稍有不悦,但还是道:“是。”平时少爷并不是这样的。公孙子是少爷的老师,少爷一向敬重他,别说公孙子说有事情和他商议,他闲来无事时也会去公孙子那里讨教学问的。但是今天已经为那傻子,破了两次例了。 临天看了眼自己身上刚换上的墨绿色袍子,道:“我更衣再去见公孙子。”横秋松了一口气,少爷果然还是少爷,最敬重公孙子。 夜半灯火星星点点,打更声悠远传来。江山已经睡醒了。她有点迟疑,难道这一觉这么短吗,天色竟然还没暗下来。但是听到更声,她知道,这已经是半夜三更了。她一个鲤鱼打挺起来,鞋子都没穿好,小胳膊小腿儿的,蹑手蹑脚就出门了。从门缝偷偷往外看,繁星满天,但是她看外面的一切都像白天一样清晰,甚至还能看见空气中飘荡的各色灰尘。 又躺回床上,一夜平安无事。 大约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吧,雨桐一觉睡到天色大亮。梦里梦见自己被追杀,那人越跟越紧,怎么都甩不掉。一醒来,发现是梦。杀手生涯……竟然真的结束了。她有点怅然若失,但是很快就调整过来。 “喂,你醒了,快起来收拾东西。因为你,我要跟着去受苦了!”是那个聒噪的使女。“手好了?”江山睨她一眼。这个人已经见过自己的真实面貌了,不用再装成一个痴傻儿,江山要轻松很多。 那个使女吓得把手抱在怀里,一脸惊恐,闭上嘴,使劲摇头。她被镇住了,这小江儿,哪是个痴傻儿,简直比普通的小孩儿都聪明太多。她被这个小江儿吃的死死的。 江山好像是找到了使唤人的乐趣,“去,给我打水,我要刷牙洗脸。” “刷牙?”那个使女听不太懂。这个年代好像还没有这种东西。 “就是洗漱,我还要漱口。”江山一点也不想让她闲着。 “你……”那使女胸口好像郁结了一口气,根本出不出来,她的手到现在都还疼着。但是她怕,她怕江山一个不开心就不给她解药了。 “皮肤溃烂……”江山“好心”地提醒她。 …… 洗漱完,临府也还算不错,临行前还给她准备了一个小箱子装着两件换替衣裳;十块灵晶。江山去看一下自己的东西。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有一把漂亮的短剑,她很是喜欢。这把剑就挂在卧室的墙上,漂亮的银白色,剑柄尾端镶着一大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不透明白色宝石。说是短剑,现在的江山需要两手才能握住,到江山的腰部,大约五十厘米的样子。剑很沉,刚把剑拿下来时,差点带着自己摔个狗吃屎。 她把剑背在背上,又觉得太过招摇,找了块破布包上,背在背上,觉得还不错。 到门口,江山才惊觉:“还有马车送啊。” 使女不屑:“当然了,从这儿走过去,要走到猴年马月啊!” “云京很大吗?”马车上,江山又继续问,此时的她像个好奇宝宝一般。 使女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使女心想,刚才还想着她狠厉呢,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傻子。 “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两天之后如果拿不到解药,你的皮肤就会开始溃烂。”江山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在说什么笑话。 那个使女的脸色如吃了半个苍蝇一般难看。 “云京很大吗?有多大?”江山面色如常,仿佛刚才威胁人的人不是她一般。 “大,很大,快马从冰宫殿出发到云京京郊需要一整个下午。”那个使女照实说。 江山有意无意地扫过她受伤的手,觉得略有蹊跷,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开阳书院在云京的什么位置?” “开阳书院在云京的西北角,离九州很近。” “开阳书院出名吗?”江山又问,因为开阳,是北斗七星中的一颗,敢叫这个名字的,一定十分厉害。 “你不是痴傻儿。”那个使女用了肯定句,眼里闪过波光。 “该你回答的你回答,不该你问的你别问。”江山冷冷地道,“说出去,对你我都没好处。” “开阳书院是云京七大书院中的一个。七大书院分别是天枢书院,天璇书院,天机书院,天权书院,玉衡书院,开阳书院和摇光书院。”说到天璇书院时,她的目光流露出点点的羡慕。 “最好的书院是天璇书院?”江山猜测。 “嗯,是啊,你怎么知道?”那个使女有些惊讶。江山明显是连七大书院都不知道的人,怎么会知道天璇书院是排名第一呢。 “猜的罢了。”江山打了个哈哈。 “那临家,是帝都的大家族咯?”江山觉得临府从各种角度上来看,都非富即贵。 “当然是,我们临府,如果称第二,那没人敢称第一。”她的声音带着傲气。 “楚家呢?”江山记得,那些人都称那个女人为“楚侯夫人”。 “近些年才升起来的暴发户罢了,若不是因为她们家的小小姐,也不会和我们临府这么亲近。”她冷哼一声,似乎是有些瞧不起那楚家。 卷一 天下我独闯 第十章 开阳书院2 江山挑眉,那这临府,还惯会打发人的,虽然开阳书院蛮有名的,但是却在偏远的郊区。 江山没什么想知道的了,一路上闭嘴不谈,但是那使女却像个话痨一样,不问她话了,她自己就絮叨个不停。一会儿说什么,夫人心真善,虽然是在郊区,但是好歹也是七大书院之一;去了也能学些本事。一会儿又说夫人也真不好,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要走上一整天才能到。 江山懒得听她絮叨,闭目养神去了。 与此同时,万凝波已经回到了楚侯府。临蜇跑了,她心里有一丝恐慌。“去,查查当年那个‘壳子’。” 话音刚落下,一道黑影就闪出窗外。 她的右眼皮突突的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 “娘亲,娘亲,你回来啦!”一个七八岁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跑了出来。她一身紫衣,衣服是用上好的缎子裁成的,泛着盈盈的光。脖子上挂个银缨络,显得她更加可爱。 “你什么时候来的!谁让你来的!”万凝波看到这小姑娘,心里一下子打鼓,万一她听到了她刚才说的那个事情…… “我刚来的,听说娘亲回来了……”她委屈的低下了头,声音越说越小。 万凝波松了一口气,暗骂自己,跟孩子叫什么劲:“朝歌,你身体不好,先回去休息着,娘亲还有一些事情,晚点再陪你玩,好不好?”说罢,她捏了捏小朝歌的脸。 “但是,娘亲,找个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楚朝歌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哦?什么好消息?”看着这么可爱的女儿,万凝波的心情也软化了许多。 “我突破入门级别,到入门一纹啦!”她开心的咯咯笑。 万凝波其实早就听到侍女汇报了,但是她还是抱起了小朝歌,表扬道“朝歌真厉害,有的孩子,开启灵力好几年什么都不会呢,我们家朝歌两年都到入门一纹啦。”尤其是,朝歌还经历了换魂,都不耽误修炼。她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长舒一口气,简直谢天谢地。 孩子一般在五岁生日时测试有无灵力。若有灵力者,便可修炼,此时修炼极慢,而且这时候小孩的领悟能力也太差,有的三四年都摸不着门道。基本是到十岁时,才到入门级的顶峰。 而到十岁时,测试灵力属性,天赋才真正定了型。 不过也有一些变态的天才,十岁之前就已经突破了入门级别,到达初级,比如临天。这是他名震京都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他十岁生日的测试仪式上,他竟然是稀有的双属性灵师,而且两个属性都是稀有属性! 正是如此,万凝波才更相中这个女婿,再大困难,也要把他拴到朝歌身上。 他是战神转世,朝歌是凤女,二人正好凑成一对,谁都别想把分开! 一想到这儿,她突然打了个激灵,一阵郁结,喊道:“乳娘,还不快把小姐带下去,是怎么看孩子的!” “是是!我的小祖宗呦,都说了夫人在忙了……” “我不走,我不走!” 吵闹着,楚朝歌还是被带下去了。 万凝波心烦意乱,她的心里,兜着一个大秘密,但是不能说出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傍晚时,到了开阳书院。江山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一下马车,放眼望去,净是苍翠的绿色。一片参天的苍虬枝干下,是一块石质的牌匾,上书四个大字——开阳书院。字写的笔力虬劲,收放自如,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上了年代的东西。书院的门打开着,墙是石头砌的,上面爬满了郁郁葱葱的植物。 没人来迎接,从外往里看,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仿佛是废弃已久的地方。 江山理了理背上的剑,像个小大人似的对那使女说:“走吧。”然后就径自走进了大门。 突然,江山心中警铃大作,凭着她的直觉,一个翻滚就到了一边。然后定睛一看,她原本在的地方,地上多了一个巴掌大菱形的蓝色光片。又有一些东西朝她飞过来,她暗骂一声该死,连着躲了几下,还是被一片光片划破了衣裳。 明明她是和那使女一块进来的,可那光片长了眼睛似的,专朝她飞来。 突然有人拍手走过来。 江山目光冷冷的看着他,这是搞什么幺蛾子,一进来就放暗器。 “恭喜小师妹通过了入门考验。”来人一身紫衣,束发银冠,五官也算是周正,十二三岁的年纪却有与着年级不相符的眼神。走近看,他的胸前绣着“开阳”二字,应该是类似校服的东西。他的脸色带着得体又虚伪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光片不是他放出来似的。其实他也很惊讶,一般这种五六岁的孩子过来,总会被打中的,吓得屁滚尿流,乖乖听话。但是这个小师妹,不一般。 江山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那人微不可见地皱皱眉,总归是个还没有定属性的小孩儿,再怎么厉害也翻腾不出人的手掌心。他面上还是带着笑:“小师妹,我是你的师兄高屏川,你可以叫我高师兄。根据学院的规定,这儿可不准带仆人的哦。”他有所指的看了看那个使女。 江山点点头,“我有话想跟她单独说。” 高屏川风度一笑,“好,我回避。”说罢便转身走出十步远。 江山盯着那个使女,仿佛要透过皮囊看透她的灵魂:“你叫什么名字?” “寒香。”那使女答到。 “你也听到了,他不让进。你的使命完成了,回去吧。”江山冷冷的。 “那解药……?”那个使女皱皱眉。 “我不知道是谁派你来的,但是我知道,你们暂时不想害我,至于你有没有中毒的事情,想必你是心知肚明。” 寒香心里一紧,小少爷,这可不是我故意不完成任务的,回去可不要怪我……她的脸青青又白白,最后恢复了正常:“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手好的太快了。”江山一挑眉,本来是一只手鲜血淋漓,定是皮开肉绽,可是第二天一早,却好了一大半,这种,一定是用了药的。一个小使女,怎么能拿出那么好的药呢。 寒香一愣,叹息一声:“原来如此。”小少爷看上的人,果然不是凡人。 她把箱子交到江山手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江山:“这个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接受。” 江山好好的打量了一下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钱,怎么能要呢。但是她现在确实算是穷的叮当响,看着这一荷包鼓鼓囊囊的,应该是不少钱。她有些眼馋。 “我们主子说,以后他还有忙要你帮,这算是订金。”寒香撒了一个小谎,小少爷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 江山搞不懂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是毒药,她江山也接着了!带着钱,总会多一点安全感,尤其是被扔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熟人都没有。“那回去告诉你主子,他的恩情,我江山改日再报。” “好。”江山颠了颠钱袋子,沉甸甸的,心里乐呵呵的,脸上还绷着。 “你自己能回去吧?”江山问道。 “可以。”寒香点点头。 “还真是主仆情深呢。”那个高屏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眼睛扫了扫江山手里的荷包。看起来是一笔不少的钱呢。 “我们走吧。劳烦高师兄带路了。”江山仰脸对那高屏川说。 高屏川点点头。 在路上,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开阳学院。 “开阳学院是先帝统一大陆时创立的七个学院之一,历史悠久,人才辈出。学院分为内部和外部,内部又分为初等部和高等部。”他停顿了一下,打量了一眼江山,“小师妹应该还没有到初级,是外门弟子。” “高师兄叫我江山就好。”江山乖巧地答道。 “好,江山师妹,开阳书院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高屏川的眼珠提溜一转。 江山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内门弟子可以随意指使外门弟子。”他想卖个关子,但是看江山好像没有多大兴趣,只好又自己说了出来。 江山心里倒是觉得无所谓,虽然自己这具身体小胳膊小腿儿的,但是她的魂儿可是很厉害的,就算不匹配,但是也不至于被十几岁的孩子欺负。但是她总不能说出来,于是表现出略惊恐:“啊?怎么会这样?”她觉得自己的演技浮夸的很。“高师兄,我该怎么办?”嗯,恶心的她自己掉了一堆鸡皮疙瘩。 但是高屏川却莫名的受用,他点点头:“没关系。我会罩着你,在开阳,虽然我算不上老大,但是也没人敢看扁我。” “啊,谢谢高师兄!”江山做出崇拜脸,内心深处其实深深的恶寒。 “当然,不是白罩的。”这才是他的重点。他伸出一个巴掌。“五灵晶,一个月。”按照惯例,被送进开阳的,都是些世家里不太听话的孩子,一般的零用钱不会给的多;还有一些,就是京郊贫苦的穷人家孩子,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但是他一般都收三个灵晶,要不是看着寒香当面给她一袋子钱,或许他还不会狮子大开口。 江山的脸上带了三分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