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她怀孕了 贺妃玲蹲在马桶旁,她盯着手里的验孕棒,紧张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第一道红杠出现,很快的,第二条红杠也出现,贺妃玲抓起一旁的说明书仔细对照。 天啊。她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两道深深的红杠,毫无疑问,她怀孕了。 怎么能怀孕呢?贺妃玲痛苦的敲自己的脑袋。 “亲爱的,你再不出来,我就把菠萝派吃完咯。”方芸敲了敲厕所的门。 贺妃玲吓得差点蹦起来,她迅速的起身,手忙脚乱的将验孕棒和那装尿液的杯子塞到她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小塑料袋里,确定现场没有任何可疑物品后,她将塑料袋塞进了牛仔裤兜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了洗手台旁。洗了一把脸,又仔细照了照镜子,她这才拉开始厕所的门。 “宝贝。”贺妃玲一把搂住方芸的脖子,在她嗔怪之前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去买包烟,菠萝派你一个人消灭。” “我也要去。”方芸撒娇。 “顺便给我老妈打个电话。”贺妃玲不得不撒谎。 “好吧,你自己去。”方芸有些悻悻的,贺妃玲的妈妈非常极其不喜欢她,当着她面就冷嘲热讽的。她有时候在心里暗自冷笑:老顽固,你要是知道你的宝贝女儿贺妃玲是个蕾丝边,我吃她的用她的还和她一起睡,恐怕你会当场昏过去吧。 贺妃玲赶紧往门边走,几乎在同时,敲门声传来。贺妃玲走到门边,开了门,她倒吸一口凉气,门外站着的正是她的母亲徐雯。 “妈,你怎么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贺妃玲讪笑着,手下意识就摸了摸屁股后面的裤兜。 徐雯瞟了一眼自己女儿,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刚好路过,上来看看你。” 贺妃玲赶紧上前,抱了抱她妈,她笑道:“啧啧,我们徐女士最近用的什么保养品啊,这皮肤看着紧致好多了。” 徐雯拍开她的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们昨晚在酒吧玩到几点?”徐雯说话时视线看向了站在客厅茶几旁的方芸。 “妈。”贺妃玲拖长声音,拉着她妈的手往里走:“你喝什么?老规矩,白开水。” “别忙活,我来找你有点事情。”陈妈妈皱眉,客厅的沙发上乱得跟狗窝一样,胸罩、内裤以及杂物堆得到处都是。 “妈。”贺妃玲一脸无奈,“我头晕,肚子痛,腿也痛,求求你别念经。” 徐雯哼一声,又扫了一眼站在那里发愣的方芸。她一向对方芸没好感,这会儿她这都进门好半天了,方芸连声阿姨都不喊,难道还等着长辈主动去跟她打招呼么?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女人,这以后哪个男人瞎了眼娶了她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阿,阿姨好。”方芸站了半天总算回神了,愣不噔的喊了一声。 徐雯瞟了她一眼后才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转而对女儿说:“你今天晚上得回家去吃饭。” “晚上我有个局,早就答应了的。”贺妃玲张口就回绝,开玩笑,回家就等着被一大家子人抓着开批斗会吧。外婆奶奶爸爸妈妈,全都能统一口径对付她:你今年都多大了,该找个人结婚了。 所以,她现在能不回家尽量不回家。 “不行。”徐雯瞪了她一眼,“王伯从北京过来,他儿子也来了。贺妃玲,我就一句话,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你要是今天不回家,你就别再喊我妈妈了。” 方芸默默的进了厕所,隔一会儿便给贺妃玲发信息,她质问贺妃玲她妈那眼神到底什么意思?她又做错了什么? 贺妃玲真是头大,两边都大神,她谁也得罪不起。 方芸不依不饶抱怨。 贺妃玲只能耐心的哄着她。 “贺妃玲,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见?”徐雯气得吼起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一直盯着你那个破手机,你倒是给我聊个男朋友出来啊。” “妈,妈,你别生气啊,我是有一点紧急的事情要处理。”贺妃玲收起手机,又去哄她妈妈。 “砰”一声,在厕所里半天没有等到消息的出来了,她拉着一张脸,甩着长长的大波浪扭着腰冲了出去。 贺妃玲真他妈想哭了,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你这什么朋友?她这脸色摆给谁看?贺妃玲,你给我把她赶走,下次我来还看见她,你就给我搬回家去住。”徐雯的气不打一处来。 “妈,妈,妈。”贺妃玲忙不迭的喊,“我朋友家里出了点事情,心情不好。我答应你,我今天晚上回家去吃饭,这样行了吗?” 徐雯余怒未消的盯着她:“你这个朋友真没教养,贺妃玲,你到底哪只眼瞎了?怎么会跟这样的交上朋友?还会准许她住在你这里。我还没听你提起过她的工作,她做什么的呀?赚的钱够交房租吗?看她吃穿用戴还都是好的。” 贺妃玲干笑着:“妈,我美丽大方端庄又聪慧的妈妈,聊人八卦可就真的有损你端庄优雅的形象了。” 徐雯悻悻的:“你刚才也看见了,她……”她顿住,接着有些狐疑的看着贺妃玲。 贺妃玲被妈妈看得心里有些略略的紧张,心想,难道她妈妈看出什么来了? 两母女大眼瞪小眼时,方芸开了大门又折身回来了。见贺妃玲母女站在那里,她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往房间走去。 贺妃玲也有些生气了,这小妖精今天是哪根筋不对了? “你,你……”徐雯气得一把拉过贺妃玲,“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我在这里多呆一分钟都要受不了。” 贺妃玲看她妈真动了气,一时间也不敢再强硬跟她对抗,只好说:“妈,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包,很快的。”说着,她挣脱了徐雯的手,快步往房间走去。 房间里,方芸坐在靠窗的床沿边上,背对着她,好像在抬手擦着眼泪。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干嘛?怎么又哭了呢?”贺妃玲走到她面前,弯腰下,小声而急促的问。 “别管我。”方芸挥开她的手,泪水却刷刷的往下掉。 贺妃玲有点头大,方芸一哭她就没辙。 “你不是喜欢香奈儿那个包包吗?我给你买,好不好?你给我点面子,别闹,我求你了。”她轻声说。 方芸心里一喜,却绞着手指不吱声。 “贺妃玲。”徐雯走到房门口,伸手重重地敲了敲门。 贺妃玲吓得猛直起腰,直得太急,那腰就闪了,钻心的疼袭来。贺妃玲呀的叫了一声,扑到飘窗边沿上动弹不得。靠,平时练跆拳道,多难的动作也不会闪了腰,今天是撞邪了吧? “你怎么了?”方芸看她痛得眉头都皱成了川字,赶紧也起了身,“扭到腰了是不是?”她伸手扶住贺妃玲,想把她扶到床沿边坐下,手刚好摸在贺妃玲屁股处的兜上,那塑料袋露出来一点点,方芸就那么顺手一扯。 装着验孕棒的塑料袋到了方芸手里,她看着那塑料袋,想也没想就打开了。验孕棒出现在她眼前,她对这东西不陌生,读大学那会儿,宿舍里的几个姑娘都有男朋友,时不时的有姑娘担心自己怀上了去买这东西。 方芸把验孕棒从塑料袋里拿出来,看着那两深深的红杠,她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颤着声,她问:“贺妃玲,你怀孕了?” “你听我解释……”贺妃玲也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真该直接跟她妈回家的。 “怀孕?谁怀孕?”站在房门口的徐雯三步并作两步进了房间,一把就从方芸手里抢过了验孕棒。 “你怀孕了?”方芸似笑非笑,只是固执的追问贺妃玲。 “妃,妃玲,你怀孕了?”徐雯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女儿。 贺妃玲看着灼热盯着她的四只眼睛,想说这验孕棒跟她没关系,她根本没怀孕。可她知道这事情撒不了谎,以她对方芸和她亲妈的了解,不管她承不承认,接下来都是把她按到医院去验证一遍。 她真是欲哭无泪,挣扎了一会儿,眼睛也不敢看她们,困难道:“是,是个意外。” “孩子是谁的?”这回,方芸和徐雯异口同声。 贺妃玲恨不能立刻消失在她们的面前,但土行孙毕竟是神话人物,而此时此刻发生地震海啸滑坡倒楼等不可抗力自然灾害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无奈之下,贺妃玲只能垂下头保持沉默。她现在深刻体会那些外遇出轨的混蛋男人在奸情被撞破那一刻,面对爱人和亲人的质问,那种无地自容又无法抵赖的心情。 “你说话啊。”方芸和徐雯又一次异口同声。 “那个……我,我的腰扭到,快痛死我了。”情急之下,贺妃玲捂着腰叫唤起来。 她这么一叫,方芸侧了侧头,泪水糊了一脸,想说点什么,贺妃玲的妈妈已经惊叫起来了。 “妃玲,你快躺下,这可千万不能动了胎气。”徐雯手忙脚乱的把女儿按到了床上,她现在顾不上去追问那个让女儿怀孕的男人是谁了,对她来说,贺妃玲怀孕了是一桩好事儿。 方芸见徐雯忙前忙后,自己像个多余的人,这一时半会,徐雯肯定不会走。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了身就往房间外走去。 “方芸。”贺妃玲急得大喊,想翻身下床追,那腰完全使不上力,她痛苦的叫唤了两声。 徐雯见状,又开始数落起来,说她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云云总总,边数落边拿出手机打电话。 方芸顿了一下脚步,回头看她,冷笑了一下,她收回视线往外走。 大门“砰”一声甩上了,方芸走了。贺妃玲绝望地闭了闭眼睛,真希望这是一场梦啊。可她听到她老妈在打电话,在给她老爸报告她怀孕了这件重大事情。她听着电话内容,她老爸马上就要赶过来。 贺妃玲想,她现在去死还来得及吗 正文 2.神啊,你救救我 徐雯挂了电话后真是喜上眉梢,她一会儿问女儿要不要喝水,一会儿问女儿要不要吃东西。也难怪她这么开心,这几年来贺妃玲的婚事已经成了家里的头号大难题。贺妃玲的性子随她爸,固执。从读大学那会儿开始宣称不婚主义,徐雯只当女儿闹着玩,完全没当回事。 一晃,贺妃玲大学毕了业开始读研,她也没怎么着急,心想,属于女儿的缘分还没到呢。 随着贺妃玲年龄增长,徐雯有点慌了。 一直到贺妃玲二十六岁,徐雯都没听到女儿恋爱的消息,更别提带个男朋友回家。这两年,她旁敲侧击,甚至帮贺妃玲安排相亲,得到的答复永远都是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后来逼急了,贺妃玲跟家里大吵一架,气头上,贺妃玲干脆就搬出去住了。不到两年的时间,贺妃付了首付买了房子,又买了辆二手车代步。家里的公司,她踏都不踏进去,看那架势是真打算好这辈子不婚了。 现在女儿怀孕了,真是会咬人的狗都不叫啊。徐雯这么想着,又暗自呸了一声,怎么能把女儿形容成狗呢。 贺妃玲现在啥也不想吃,她要是腰不痛的话她想去追方芸,她只想好好跟方芸解释一下。好好哄方芸,求得方芸的原谅。然后再带着方芸回家,她要正式向她的父母介绍方芸,她要勇敢地出柜,从此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为何人生如此艰难?贺妃玲想哭。 “玲啊。”徐雯坐到床边,拉过女儿的手,喊得亲昵,显得很慈祥。 贺妃玲生生打了个冷颤:“妈,你别这么喊我,我害怕。” “怕什么呀?”徐雯屁股往前又挪了挪,“这都什么年代了,奉子成婚也没什么,妈能接受。现在没有外人了,你该跟妈交个底了。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哪人?他知道你怀孕了吗?你才测出来的,他应该不知道。这样吧,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趟。只要小伙子人好,买房买车这些都不用他愁,我和你爸给你们买……” “妈。”贺妃玲拖长声音,“我头痛,我可以睡一会儿吗?” “好好的怎么又头痛了呢?行,行,你躺会儿,我去客厅,得等你爸来,当务之急得先去一趟医院。”徐雯拍了拍女儿的手,起了身。现在她得顺着女儿,孕妇最大。让女儿怀孕的小伙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总会水落石出的,她不急。 贺妃玲看着她妈出了房间,拿过一旁的手机想给方芸打个电话。还没拔号呢,手机就响了起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贺妃玲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要说撞鬼了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打电话来的人是陈殊,是她的一个铁哥们,也正是害得她肚子里多了一团肉的那个人。但这事儿真不怪他,贺妃玲咬了咬牙,接起了电话。 “兄弟,晚上八点,别迟到啊。”电话那头的陈殊朗声喊着,他那头很吵,估计在外面。 “我去不了了,有点事情。”贺妃玲有气无力。 “怎么回事?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孟总给约来的,你那个单子还想不想谈了?”陈殊走到了避静处,语气略带责备。 “真来不了,闪到腰了,动弹不得。”贺妃玲道。 “不对,你贺妃玲可是大财迷。别说闪到腰了,就是截肢了,以你的风格你也会让人把你抬过来吧。你还是老实交待吧,到底出啥事儿了?”陈殊追问。 “孟总那边拜托你,算我欠你一份大人情,好不好?”贺妃玲有些不耐烦了。 陈殊默了默,然后道:“你不要紧吧?跟方芸吵架了?” “我可以挂电话了吗?”贺妃玲忍住了到嘴边的咒骂。 陈殊说了声改天聊就挂断了电话。 贺妃玲也没心思给方芸打电话了,将手机扔到一旁,她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去他妈的,怎么就怀孕了呢?她她想到上个月那迷乱的一夜,那晚陈殊生日,他和他女朋友张一欣才分的手。本来一众人是打算去包个场,陪陈殊庆祝重归单身行列。也不知道陈殊哪根筋不对,非要显摆自己的厨艺,于是生日宴会就设在他家。 一众朋友吃吃喝喝,闹到半夜,有邻居不满,物业保安上来赶人,大家就那么散了。贺妃玲本来都叫好了代驾,上了车又发现钱包落在了陈殊家。她只能折回了陈殊家,这一回去,两个人又喝了半瓶红酒下去。喝着喝着,两个人就勾肩搭背的猜起了拳。猜着猜着,两个人就抱着滚到了沙发上。 后面的事情,贺妃玲真的不愿意再去回忆了。总之第二天起来,她拎着鞋子落荒而逃。滚回家后,她至少有半个月不敢正视镜子里的自己。 而陈殊,也不知道是醉得太死,还是以为做了一场春梦,他像个没事儿人一般,仍然像之前那样跟贺妃玲称兄道弟,丝毫没有尴尬感。 她妈在客厅轮番打着电话,这会儿已经在给贺妃玲的奶奶报喜了。 贺妃玲拉过被子将自己的头盖住,她深究起自己的过往来。还是在她读高中时,被一个学姐掰弯,此后,她交往的对象无一例外的全都是女性。因此她对自己的性取向深信不疑,可为什么她会和陈殊睡了?她真是一点儿也想不通,想起来简直比甩她一耳光还要难堪。 而现在,比和陈殊睡了更加难堪的事情出现了,她怀孕了。那么多女人求子不得,她这个蕾丝边却轻易的一击就中。上帝那死老头真他妈的操蛋。 贺妃玲在心里骂骂咧咧的,冷不丁她妈又进了房间。 “玲啊,手机少用点,辐射大。”徐雯拉开她的被子,把她放在枕头旁的手机放到窗台上,然后温柔地看着她,又道:“是给你男朋友打电话了吗?” “妈,咱能聊点别的吗?”贺妃玲皮笑肉不笑,也就是她现在腰不得劲。今天这把糊弄过去了,明天她去趟医院,过不了几天她绝对又是好汉一条。所以,她决定静观其变,任她妈先折腾着。 “我怀你的那个时候,从没用过手机……” “妈,你怀我的时候哪来的手机?”贺妃玲打断她妈。 “没有手机吗?”徐雯认真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没有,回过神后瞪女儿一眼:“你别打岔,重点不是我怀你时有没有手机。重点是你现在要少用手机,电子产品辐射大。还有,你那破公司暂时也别去了,回头让你爸从他公司抽个人过去帮你打理着。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吃好睡好,其他的事情都不许操心。对对对,我怎么给忘了,我得赶紧给你霞姨打个电话,你以后的产检得让她多费心……” 贺妃玲看着她妈那么激动,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有点心酸起来。她妈妈对她肚子里的新生命充满了期待,而她根本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她是个正宗的T啊,她怎么能生孩子?这传出来了,圈子里的那些朋友估计全得疯掉。 徐雯说着就起了身,顺手还把贺妃玲丢在床边的手机给拿走了:“你好好躺着,手机少用。” “妈。”贺妃玲急了,挣扎着,腰上那股酸刺的痛一阵接一阵,她又瘫回床上。 徐雯拿着手机乐呵呵的就出了房间。 没了手机的贺妃玲成了个废人,躺在那里,她生无可恋。 大约躺了二十来分钟,她听到大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她按了按发麻的头皮,她老爹到了吧。 贺妃玲听着她妈脚步轻快的跑去开大门,很快她妈的声音就传来,很惊讶的语气:“请问你……” 陈殊的声音传来:“阿姨,请问贺妃玲在吗?” 贺妃玲暗叫不妙,陈殊怎么会突然跑来了?招呼也不打一声,上帝这是嫌她不够乱么。 “在,在,在,在家,快进来坐。”贺妃玲她妈连迭声的应着。 “妃玲还好吗?”陈殊客气的问。 “她给你打的电话吧?”徐雯试探着问。 “啊?我听说她腰扭了,过来看看。”陈殊打着哈哈。 “对对对,她刚才扭了一下腰,应该没什么大碍。”徐雯想眼前这小伙子应该就是女儿的男朋友了,女儿眼光还真不错,眼前这小伙子长得清俊高大,眼神沉而定,衣着干净整洁,一看就知道家教良好,不是野路子上的混混。 陈殊干笑着,很不自在。 “别站着了,快进来啊。我这个女儿啊,身体素质好得很,腰扭一下是没大碍的。不过,毕竟怀孕了,还是要多注意。你说是吧?对噢,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徐雯语气轻快。 怀孕?陈殊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地上,贺妃玲怀孕了?火车撞上飞机了?他这是进门的方式不对吗? “阿姨你好,我是陈殊,耳东陈,特殊的殊。”陈殊还不明所以,很客气的再一遍喊了徐雯。 “陈殊,好,挺好的。”徐雯越看陈殊越顺眼,“妃玲在房间呢,你快去看看她吧。” “好。”陈殊实在是太震惊了,也顾不上礼不礼貌,几个跨步就走到了贺妃玲的房间门口。 事情的发展似乎失去了控制,一向有主张的贺妃玲完全懵逼了。谁他妈能救救她? “兄弟。”陈殊站在房门口,远远看着躺在床上的贺妃玲,他喊了一声。 “你来干什么?”贺妃玲要是手里有枪,绝对给他突突了。 “我就是听着你的声音有点不对劲,有点担心……”陈殊摸着鼻子,讪笑着,他其实也不是专程来看她,送个老朋友回家路过这里,心血来潮上来看看而已。 “谢啦。”贺妃玲没好气的说。 “你怀孕了?”陈殊走到床边,实在忍不住的问她。没办法,这个消息实在太疯狂了,连他都不能免俗的八卦起来了。贺妃玲的性趣向,他是深知的,所以,对于她怀孕一事儿,他好奇极了。 正文 3.这可怎么办? 贺妃玲听着外面大门又响了,这回她爸的声音传来,后面还有霞姨的声音。她在心里哀嚎了一声,闭上眼睛在心里呐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陈殊靠着门看着床上的挺尸的贺妃玲,看着看着,他猛的像想起什么来,默了片刻后他心一沉,坐到床头后他俯头急促道:“兄弟,你不要告诉我,是那一夜……” 贺妃玲睁开眼,凌厉的瞪了他一眼:“你能闭嘴吗?”瞪完后,她很烦躁,该死的陈殊,原来他只是装失忆,对于那一夜根本就是心知肚明。 陈殊皱眉,他又回想时间,那一夜到今天,一个多月,时间上差不多。天啊,他顿时就慌了,怎么会这样? “玲啊,你爸来了,霞姨也来了。”徐雯进了房间,见陈殊蹲在地板上,以为小俩口说悄悄话,心里暗自欢喜。 “陈殊,你怎么在这里?”胖乎乎的霞姨见了陈殊,有点意外。陈殊是她女儿张一欣的男朋友,虽然没有正式带回家见她,但她在女儿的手机上看过,绝不会认错。只是最近女儿总不开心,前两天去办了签证,说准备出国去玩。她琢磨了一下,怀疑女儿的不开心是因为和陈殊的感情有变,而贺妃玲在中间插了一脚。 “阿姨好。”陈殊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当霞姨是贺妃玲家的亲戚。 徐雯笑道:“阿霞,你可不知道了吧,陈殊就是我们家妃玲的男朋友,孩子他爸爸呢。” 此话一出,仿佛一记棒喝,这一棒喝得霞姨和陈殊当场石化。尤其是霞姨,她脸上的表情凝滞得似哭非笑的,她暗想她果然没有猜错。 纳尼?陈殊真的是孩子他爸? 床上的贺妃玲感觉自己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她想,这将会是她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天吧。 霞姨在缓过神来后,当时就扯了个不怎么高明的借口,说有急事得先走一步。 贺妃玲在父母威逼下,不得不去了附近的医院。检查结果确定贺妃玲怀孕了,目前来看,子宫内的胚胎一切正常。 徐雯扶着贺妃玲从检查室出来时,陈殊已经离开了,贺健锋坐在休息区,见了妻子和女儿,他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妃玲,这以后就不准单独住了。”贺健锋平时是个很严厉的人,工作也忙。但面对唯一的女儿,他还是很疼爱的。所以,听说女儿怀孕了一事,他公司的会议开到一半就赶来了。 “不行……” “什么不行,刚才医生交代的你都没听见吗?她让你前三个月一定注意休息,营养饮食要均衡。你还想一个人住啊,不可能的。你那个朋友,我就不说了,你整天应酬这应酬那,哪天不是半夜三更才回家睡觉的。”徐雯好一通数落,“贺妃玲,我可跟你说了,你如果要任性,可别怪妈跟你翻脸。” “我得去一趟陈殊那里,找他有点事情。”贺妃玲急得只能拿陈殊来作挡箭牌。 “我和你爸送你去,你的腰这样,怎么走路?咦,老贺,陈殊呢?”徐雯道。 “我刚才跟陈殊聊了几句,原来陈殊是陈清林的儿子,我和老陈在生意上有往来,我已经给老陈打过电话了。晚上他们会来我们家。”贺健锋将贺妃玲的希望之火彻底掐灭。 “什么?”贺妃玲这下真要疯了,双方家长见面,这是要让他和陈殊定下来的意思啊,这开什么玩笑? “玲啊,这下安心回家吧,有什么事等晚上陈殊来了再说。”徐雯不由分着扶着她往医院外走。 “陈殊他,他,不是我男朋友。”贺妃玲真后悔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把话说清楚。 “你和陈殊闹别扭了吧,说什么气话呢。”徐雯压根不信,“老贺,过来搀一把,回家咯。” 贺妃玲闭上嘴,现在说破大天,她妈也不会相信她怀孕就是一个意外吧。 就这样,贺妃玲被拉上了车。车子开出一段路,贺妃玲的手机在她妈的包里响起来。 徐雯从包里拿出了手机,边递给她边交待:“长话短说,别聊太长时间。” 电话是方芸打来的,贺妃玲按了拒接准备跟她聊微信,结果方芸又打,她再拒,方芸孜孜不倦的打。 “你干嘛不接?”徐雯奇怪的看着她。 贺妃玲窝了一肚子的火,点了接听,她接起了电话:“喂。” “贺妃玲。”方芸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听得出来哭了很长时间,“我需要你的解释。” 贺妃玲怎么解释,她妈和她爸都坐在她身边。默了默,她只好说:“我这边有点事情,晚一点我给你回电话。” “你父母在吧。”方芸嘲弄的语气,“既然这么怕你父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当初你为什么要招惹我?行,我也不跟你算这个账,你就告诉我,你怀孕算怎么回事?我又算怎么回事?你逗我玩吗?不想跟我在一起了你明说就行,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 贺妃玲听着方芸的指责,真是又气又急,父母又在旁,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憋了半天,她只能说:“好了,我知道了,先这样。”说完,她就直接掐断了电话,并飞速的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方芸没再给她打电话来,但发了条微信,她说:贺妃玲,我们分手吧,我成全你。 贺妃玲看着那条微信,心里一阵抽痛,想说点什么,又深知方芸的性格,现在无论解释什么都没有用了。索性不说,她暗想还是先等腰疼缓过去,然后找机会和她见面,一切等见了面再说。 回了家,贺妃玲一切配合,该躺着她就躺着,让吃东西吃东西。贺妃玲她父母看女儿挺配合,高兴得很,都以为女儿这回总算开了窍。 天色将晚时,贺妃玲从沉睡中醒过来,她有很长时间没有睡得这么饱了。打了个哈欠,她习惯性的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手落了个空,她反应过来,她这是回家了。 她试着翻了翻身,扭伤的腰已经不那么疼了,撑着床铺,她坐了起来,找了一阵子。刚要穿拖鞋,在房门口守着的小女佣小朵就冲了进来。 “小,小姐,你要做啥子哟,你跟我说,我去拿,你躺着,给太太看见罗,我要被骂死的。”小朵急死了,说话都带哭腔了。 贺妃玲看她一眼:“我去尿尿,你要帮我尿吗?” 小朵脸一红,嗫嗫道:“那我扶你去。” “楼下怎么这么吵?”贺妃玲借着她递过来的手起了身。 “来罗好多客人,我以前没见到过。两个老太太都来罗,刚才外婆上楼看你在睡,就下去罗。”小朵开了厕所的门,小心翼翼的搀着她往里面走。 “客人?里面有没有一个长得很高大的男人?比我还高一个头左右,笑起来嘴有点歪的男人?”贺妃玲急问。 “小姐,你晓得啊?还有两个是他父母,两个老爷爷,说是他的外公和爷爷,一家人都很和气,笑哈哈的。”小朵猛点头。 “你先出去吧。”贺妃玲将她推了出去,关上厕所门后,她打了反锁。外婆来了,奶奶来了,陈殊父母爷爷外公来了,她的父母也在。得,今天想要逃走是没有可能了。她还是得继续执行假装配合的计谋,然后静观其变吧。 贺妃玲打定主意后,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小朵紧张兮兮的硬是要扶着她下楼,才拐过弯,坐在大厅里的人就听见了动静。 瞬间,客厅里坐着的人全都闭了嘴,然后齐刷刷的起立,像是排练好的那般,大家都看着楼梯上的贺妃玲。 好在贺妃玲大小也开了个公司,平常也见惯了各种场面,这才不至于被大伙儿的架势吓得跌下楼梯。 “慢点儿,玲啊。”贺妃玲的奶奶先喊起来,旁边的外婆附和着。 贺妃玲下了楼,徐雯接了小朵的手把她扶到了沙发旁,所有的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这就是我们家妃玲。”徐雯拉着她的手,对陈家人道。 “好,好,个子高挑,气质跟小殊很搭。”其中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不断点头。 白胡子老爷爷旁边一个穿着红色T恤的老头则更挑剔的样子:“你说的这些我都同意,但妃玲看起来有点有瘦了。陈老头,你施展厨艺的时候到了。” “爸,你说什么呢?”长得和气的中年女人推了推红色T恤老头,“亲家,别介意,两位老人家平常就爱抬杠。”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徐雯笑道,“玲啊,快喊人,这是爷爷……” 贺妃玲的下巴“铛”一下就掉到了地上,亲家都喊上了,这速度……简直了。看向陈殊,他一脸的讪笑,她估摸着他的内心也是极度崩溃的。 她只能一一喊了陈殊家的长辈,大伙儿重新落座。中断的交谈再度接上,长辈们聊得是不亦乐乎,贺妃玲和陈殊半个字也插不上嘴。 坐了十来分钟,贺妃玲听着长辈们连她月子去哪坐都商议好了,真真的觉得太荒唐了。她暗中抬脚踢了一下陈殊,陈殊心领神会伸手指了指外面的院子。 两个人悄悄的溜出了大厅,才下了台阶,小朵和小金就追出来了。 “小姐,你们去辣里?”小朵大声问。 “你追出来干嘛?”贺妃玲回头,有点头痛。 “太太让我要看着你。”小朵诚实的回答。 “我们就在花园走走,别跟着我。”贺妃玲气死了,她妈这是什么意思呀?难道还准备把她关起来不成。 陈殊扯了扯她,贺妃玲收回视线和他往小径那边的凉亭走去。上了台阶,两个人坐到了长椅上。 “来了很久了?”贺妃玲先开口。 “有一会儿了。”陈殊淡淡道。 贺妃玲抿了抿唇:“抱歉啊,陈殊,今天得难为你配合一下了,等我腰不痛了就好办了。” “晚上的那个局怎么办?”陈殊看她。 贺妃玲叹气:“实在不行,帮我向孟总道个歉,事出突然,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能合作吧。他要是实在不接受,那也只能算了。” 陈殊侧头看着夜色中的花园,好一会儿后才问:“等你腰不痛了,你预备做什么?把孩子打了,找到方芸合好?” “不然呢?”贺妃玲挑眉。 陈殊没说话。 “难道我们真的要为了这个孩子结婚么?”贺妃玲忍不住嗤笑,“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陈殊笑笑,他是个不婚主义,前两任女友也是最终在他这里找不到希望才含泪选择分手的。跟霞姨的女儿张一欣谈了一年多的恋爱,张一欣最近有逼婚的趋势,他一看苗头不对就提了分手。 两个人都有些丧了气,各自望着夜色出神。 正文 4.就这么结婚了 “小姐,小姐。”小朵跑过来,慌里慌张的喊贺妃玲。 小朵一通狂喊,把两个发呆的人喊回了神。贺妃玲扶额,这叫外面的人听着,以为这里是迎春楼呢。她纠正过小朵无数次,让她喊妃玲姐,小朵死活改不掉。 “又怎么了?”她懒洋洋的问。 “太太让你们进去。”小朵喘着气道。 “好,知道了。”贺妃玲看着小朵,她挺羡慕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永远都生动活泼。 贺妃玲和陈殊慢悠悠回了屋,徐雯喜滋滋的迎了上来,站在到贺妃玲和陈殊面前,她笑成一朵花。 “妈,你干嘛啊?”贺妃玲警惕的看着她妈。 “过来,长辈们有话跟你们说。”徐雯并着他们往回走。 陈殊他妈最先起身,她脸上的笑容和贺妃玲她妈如出一辙,陈殊只觉得菊花一紧,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亲家母,你看,这俩孩子看着就很般配呢。”陈殊他妈谢敏华拉着贺妃玲她妈徐雯的手,亲切的说。 “是啊。”徐雯附和道。 “老外婆,老祖母,那这个日子就这么定了,这个月初八订婚。”陈殊他外公声音洪亮。 贺妃玲和陈殊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速度真是快过闪电啊。 “陈老头,起身啊,给你孙媳妇见面礼啊。”陈殊他外公拉着他爷爷起了身。 贺妃玲和陈殊都瞠目结舌了,这种场面,是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可这不比其他场面,不爽了可以翻脸走人,严重点还可以叫道上的兄弟来解决。这个大厅里可都是他们的家人,他们最在乎最敬重的家人,没法翻脸,也不敢翻脸。 贺妃玲颤着手,颤着心肝接了一手的红包。她真的懵了,接了红包顺着她妈妈的嘴就跟着喊人,外公,爷爷,爸,妈,这么一圈喊了下来。陈殊也好不到哪去,他也接了贺家长辈回的礼,和贺妃玲一样,外婆,奶奶,爸,妈这么喊了一圈。 见小俩口捧着红包傻乐呵,大家都高兴极了,贺家的煮饭阿姨适时的喊了声开饭了。 吃饭时,贺妃玲被她妈推着坐到了陈殊身旁。两家长辈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连贺健锋都打破了吃饭绝不许说话的规矩。主要也是因为贺妃玲和陈殊两个孩子太让他们操心了,长辈们急得不得了,他们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大谈新时代新活法。现在不但婚事有着落了,两家还门当户对,这可真是祖上烧了高香的喜事啊。 “怎么办?”贺妃玲轻声问陈殊,她第一次体会到六神无主的感觉。 “你让我想想。”陈殊也乱了阵脚,怪他来的时候想得简单了,以为双方家长见个面,最多一起吃个饭,也算给贺家一个面子。这接下来的事情,他相信贺妃玲有能力解决。哪里会想到不过转眼的功夫,订婚的日子都给商议出来了。 贺妃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知道怀孕起,她就没把肚子里的那个胚胎当回事,只怨自己倒霉,打胎后要耽误她好一段时间吃喝玩乐了。 结果事情的发展完全脱轨,她想她要是明天出门去做个流产回来,家里会大乱吧?她奶奶有高血压,今年还进医院抢救过一次。醒来后,老人家就握着她的手叹气,说昏迷的时候梦见她结婚了。 陈殊的情况和贺妃玲差不多,他外公看着是个时尚的弄潮儿。但他有心脏病,得常年服药,他表面对陈殊的一直不肯结婚最理解,但上次心脏病发入院时,拉着他的手,说过一回,要是在闭眼前能看到他成家就好了。 饭吃到一半时,贺妃玲她妈接了个电话,刚开始她还笑着。听了几句后她放下了筷子,悄悄的就出了餐厅。 贺妃玲愁得头都大了,也没怎么留意她妈出了餐厅。 饭吃到尾声时,贺妃玲她妈回到了餐厅,仍然跟陈家热烈的聊着天。但不时瞟向贺妃玲的眼神充满了萧杀之气。 贺妃玲觉得她妈好生奇怪。 晚上十点多,宾主尽欢,上演了一番十八相送,贺家司机又送两位老太太送回家去了。站在大门口,贺妃玲困得眼皮直打架,她现在只想躺到床上去睡个天昏地暗。 打着哈欠,贺妃玲转了身往回走。 徐雯说不放心她,跟着她上了楼进了房间。 “妈,我好困。”贺妃玲见她妈坐下了,赶紧说,她实在不想再听她妈念叨了。 “贺妃玲。”徐雯沉下脸,声音严厉。 贺妃玲吓了一跳,抿着唇看她妈,不吱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你想着把今天糊弄过去了。明天出了这家门,你就找家医院把孩子给做了。回头你就跟我们扯谎,说不小心流产的。再过段时间,你就回来说,你跟陈殊合不来,分手了。贺妃玲,你是这么盘算的吧?”徐雯看着她。 贺妃玲又吓了一跳,她妈居然把她心里所想猜了个透,这有点吓人了。 “妈,你想太多了。”贺妃玲很认真的表情。 徐雯哼了一声:“我想太多,你是我生的女儿,能是我想太多了?” “所以,妈,你到底要说什么?”贺妃玲只好坐到床头准备听教。 “我知道你真的要做什么,我也绑不住你。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崇尚自由,独立。我劝你结婚就像在迫害你,平日里你奉行我行我素,享乐主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宗旨。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我可以跟你既往不咎。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你怀孕了,怀孕这件事情不是我逼迫你去做的。所以,你必须要想清楚几件事情。其一,你外婆和你奶奶年纪大了,你的婚事一直是她们心头的牵挂,你是不是忍心有一天让两个老人都带着遗憾走?其二,你爸在海南有个项目,资金上缺口很大,陈清林之前就有意向注资。你和陈殊能结婚,自然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其三,明天贺家会开始派喜帖,你如果悔婚,这个后果我和你爸只能碘着老脸受着。其四,你今年二十八岁了,你认认真真的,仔仔细细的想想,你,贺妃玲,是不是可以一辈子都只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一辈子不结婚?你爸那里,你能不能过得了关?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你来告诉我你的决定。”徐雯一口气说完,说完她就转了身往房门口走去,然后出了房间。 贺妃玲傻愣愣地看着她妈出了房间,好半天了她才回过神来。她拿过一旁的手机,微信上,方芸静悄悄的。她退出来点开了通话记录,拔下了方芸的号码。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听筒里,中国移动客服小姐机械而客气的声音。 贺妃玲握着手机看着窗帘发呆。夜已经深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混乱的大脑一点一点清晰起来,贺妃玲不得不承认,她妈说得对。尤其是她妈说的最后一点,她姓了贺,是贺家的独生女,她不可能也没有办法恣意妄为只为自己活。她心里很清楚,所以,她一直不敢去公开自己的性取向,她的父母骨子都是很传统的人。而她的奶奶和外婆,若是知道她是同性恋,只怕根本受不住这个打击。 这一夜,贺妃玲辗转难眠,想了又想,思了又思,头都想痛了,她痛苦的发现,那个她最抗拒最害怕的解决方案是最好的方案。 那就是和陈殊订婚。 天快亮的时候,她刚有一点睡意,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她一个激灵,以为是方芸发来的,赶紧拿起手机点开了微信。 微信是陈殊发来的,他说:你什么打算?醒了给我打个电话。 贺妃玲寻思他也一夜没睡,便立刻拔下了他的号码。 正如贺妃玲所料,陈殊整整一晚上都在被批斗,据说他外公连心脏病都犯上了,陈殊是真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所以才来找贺妃玲想办法的。 两个人聊了起来,聊了一个多小时,想了十几个方案,但没有一个方案能够让他们俩都全身而退。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贺妃玲打了个哈欠,眼泪掉了一串下来。那头的陈殊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说道:“兄弟,我们订婚吧。” 贺妃玲觉得空气瞬间凝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我想,你和我一样,都需要一场婚礼来给家人一个交代,逃不过去的。与其垂死挣扎的抵抗,不如我们将计就计,作个表面夫妻吧,婚后各玩各的。我们在一起也算功德一件,又有良家适婚男女可逃过我们的祸害。”陈殊冷静而理智。 “你真的不需要确定一下我肚子里的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吗?”贺妃玲默了半晌后说道。 “你不是那种会随便开玩笑的人。”陈殊道。 贺妃玲和陈殊对两家联姻一事点了头,事情“哗”一下,进一步升级了。双方家长乘胜追击,直接将订婚宴升级成了婚礼,时间非常仓促,B市最牛逼的俪人成双婚庆公司承接了这项艰巨的任务,据说,为了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把这场盛大的婚礼办好,俪人的老总都亲自参与到了工作中。 隔了两天,贺妃玲和陈殊被家长们拥簇去领了结婚证,结婚证领出来,贺妃玲的外婆端着个上了年头的木箱子站那儿。当着众人的面,那两本结婚证放进了木箱子里,外婆郑重其事的盖上了。 贺妃玲变成了大国宝,她妈倒不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但无论她去哪里,身后都跟着两个人。一个小朵,一个黑脸雷公大哥。她妈说了,一个帮着端茶倒水搀扶,一个负责她的安全。 贺妃玲觉得自己要分裂了,她一直是把自己当成男人般对待的。活了二十八年,突然间,她变成了女人,还是那种弱柳扶风,需要人保护的小女人。 她无力吐槽。 “兄弟,我们得好好商议一下。”贺妃玲靠在陈殊家的沙发上,订婚变成结婚,她觉得这事真是太他妈的丧心病狂了。 陈殊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要关上冰箱门时想起来贺妃玲怀孕了,便换成了矿泉水。 贺妃玲坐在这沙发上,就忍不住会回想那一夜,那令她想挥刀自宫的夜晚。几杯酒改写人生,她觉得她把这事儿挂到微博去,能被网友活活嘲笑死。 正文 5.方小姐自杀了 陈殊将水递给她后坐到了她旁边,他开了啤酒,喝了一大口:“来吧,我们谈谈。” “结婚已经成定局了。”贺妃玲侧头看他,说的是定语。 陈殊点了点头,有些拘谨起来,面前的女人原来是他的兄弟,现在已经变成他的老婆。这种感觉,跟走在路上被雷霹了差不多吧。 “兄……妃玲,有几句心里的话我想跟你说说。”陈殊又灌了一大口酒才接着说:“一直想跟你说声抱歉,那一夜……” “陈殊。”贺妃玲严肃起来,“我们现在不再去追究那一夜的事情了,已经发生了,已经是这样的结果了。追责无事于补。我想和谈的是,我们在这场婚礼之后的事情,你说过我们各玩各的,但空口无凭。” 陈殊看着淡定而大方的贺妃玲,莫名的紧张起来:“那……我们约法三章?你说,我都配合。” 贺妃玲沉吟半晌:“我们认识快两年了,对彼此的脾气性格都比较了解。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立个婚前协议。” “怎么立?”陈殊问。 “我草拟了一份协议,你先看看,有需要完善的地方你跟我说。”贺妃玲说着拿过了一旁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A4纸。 陈殊接过,要说贺妃玲还真是逻辑清晰,遇事沉稳。协议上,逐条逐款将他们婚后的义务、责任与权利写了出来。并且明确写出,婚后绝不可以用任何理由和借口干涉对方自由,孩子出生后,两个择日离婚,一拍两散,各生欢喜。 全部看完,陈殊觉得他除了多了一纸婚书,以及将拥有一个有他血缘的孩子,其他的一切都跟从前没有差异。 贺妃玲借着给孩子办准生证的借口把结婚证从她外婆那里骗了出来,然后,她和陈殊悄悄的去了公证处将那纸协议进行了完善,完善后就给公证了。 两个人正式成为了婚姻合伙人。 办完这些事情,贺妃玲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离结婚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日子,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方芸,她要求得她的回心转意。贺妃玲想着等孩子出生后,她完成了肩上的任务,到时,神仙也禁锢不了她追求自由的心,她和方芸就可以双宿双飞了。 可是,方芸失踪了,她的手机一直关机。贺妃玲问了一圈相关的朋友,得到的答复不是摇头就是很惊奇的反问:她不是和你住一起吗?你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贺妃玲慌了手脚,方芸是个迷糊的人,性格有点小作,但气性并不大。以前两个人闹点矛盾,她隔夜就会忘得干净。两个人在一起快一年了,每天至少打三通电话。像这种超过一个星期没有半点联系,从来没有过。 贺妃玲有点自责起来,这几天,她只顾着处理自己的麻烦事儿,也没有上心去找她。心里也是抱着个想法,想冷一冷她,她寻思方芸肯定会因为受不了冷落而主动来找她。结果,这次她失算了。 走投无路下,贺妃玲将电话打到了方芸的老家。接电话的估计是方芸的母亲,一口地道的XX话。贺妃玲跟她讲了好半天才算弄清楚了,方芸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打过电话回家了。 挂了电话后,贺妃玲彻底的慌了。这一慌,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她的第一次孕吐,就这样来了。 贺妃玲带着女儿身做男人做得太久了,所以,当她扶着马桶摇摇晃晃起身,天旋地转的出了厕所时。她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刻给陈殊打电话,协议里必须加上她每吐一次,陈殊就给赔偿她一笔营养费。 她这个念头还没落下,另一阵翻涌又上来了。她捂着嘴冲回厕所,吐得涕泪横飞。 方芸没有消息,贺妃玲回了一趟她们的小家,让她更慌的是,方芸带走一部分衣物。在苦找方芸无音讯的下,贺妃玲在孕吐和担忧中惶惶度日。很快的,到了她和陈殊婚礼那天。因为她吐得厉害,双方家长都紧张得不得了。 贺妃玲本来是想逞个强的,想着在宾客面前演个笑颜如花。但肚子里那团肉在陈殊把戒指套上她手上后就闹腾起来了。 旁边候着的小朵和营养师便赶紧扶她下了台。 贺妃玲回到了休息室,象一尾离开水的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小姐,你是不是好蓝过?”小朵坐在床前,一脸担忧的看着贺妃玲。 贺妃玲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 “小姐,我给你讲过笑话好不好啦?”小朵叽叽咕咕。 “嗯。”她应了一声。 “从前……”小朵开了头,梳妆台上的手机响起来:“小姐,你的手机响了,我去帮你先看哈子。” 贺妃玲连应都懒得应了。 “是本市的固定电话,不晓得谁打的电话。小姐,我帮你接起来哈。”小朵问。 “接。”贺妃玲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喂,你辣个?”小朵接起了电话,特有的口音,“你找辣个嘛?……贺妃玲是辣个……你要找小姐……” 贺妃玲本来只剩下半条命了,听到找小姐三个字死而复生,气得她撑着床坐了起来,伸手就夺过了小朵手里的手机。 “谁啊?”她语气凶狠。 电话那头传“哇”的一声大哭。 贺妃玲懵了一下,电话那头哭的人是方芸,那熟悉的哭声。亲人呐,你可算出现了,贺妃玲鼻头一酸,眼泪也跟着掉下来了。 “你跑哪去了?”贺妃玲深吸了一口气,问。 “我在XX酒店,我一直在这里。”方芸哭哭啼啼的。 “你一直关机?准备永远关了吗?”贺妃玲咬牙。 “你妈来找过我,她……她威胁我,她知道我老家在哪里。她说了,如果我敢胡闹,她一定不会让我好过。” 贺妃玲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又深吸了一口气:“我妈是怎么找到你的?你的手机不是一直关机吗?” “我……”方芸顿住。 “你给我妈打了电话?”贺妃玲提高了声音,“你跟她说什么了?” 方芸又哭起来:“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在乎。你要是在乎我,就不是这种反应了。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而且,你为什么会怀孕?是不是你根本就爱男人,只是觉得玩女人比较新鲜,所以才逗我玩,你……” “方芸。”贺妃玲怒吼一声,旁边的小朵生生哆嗦了一下。 “是我给你妈打的电话,电话号码是我以前从你手机抄下来的。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脑袋一昏,就给你妈打了电话。我告诉她,你是同性恋,我们是相爱的,我求她成全我们……”方芸乖乖的就招了。 “你别说了,不要往下说了。”贺妃玲打断她,如果可以,她想掐死那个蠢女人。连她都不敢轻易跟她妈对抗,方芸竟然会天真得以为能斗过她妈。她现在终于明白了,陈家人上门那天晚上,她妈悄悄出去接电话回来后为什么看她的眼神充满萧杀,现在想来那电话应该是方芸打来的。所以那天晚上,她妈才会把话说得那么重。 “你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你和陈殊结婚,其实就是逢场作戏对不对?我知道你这两年来压力很大,毕竟同性恋对你那样的家庭来说,根本就不可能会有生存的空间。所以,你需要一份婚姻来作掩饰,然后好继续跟我在一起。老公,你是为了保护我对不对?”方芸明显慌了,她又急又乱的猜测着贺妃玲的内心,帮贺妃玲今天的婚礼开脱和辩解。 “你让我冷静冷静,早点睡,找机会,我们见个面。”贺妃玲真的头痛了。 “不不不,老公,你别这样。你跟我说话,你不要不理我,我害怕。真的,我害怕。”方芸哭着说。 “你去泡个澡,喝杯牛奶,躺到床上去,好好睡一觉。方芸,你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时间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贺妃玲耐着性子哄她。 “你真的不要我了。”方芸止住哭泣,哑着声音,语气幽幽,“我关了这么长时间的机,忍了这么久,以为你会心急如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我。原来,你只是不要我了。”她说着又笑,“贺妃玲,恭喜你啊,祝你新婚快乐。我们就此别过吧。” 方芸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喂,方芸……”贺妃玲徒劳的喊了一声,再重拔电话,一片忙音。就此别过?贺妃玲皱眉,那个欠揍的蠢娘们要自杀? 贺妃玲再打她的手机,还是关机。她又想,认识方芸这么久,还真没发现她是个性格刚烈的人。自杀是活到绝境,万念俱灰才会走的路。方芸是爱她的,但爱到去死,贺妃玲真不认为她会那么做。 这么一分析,贺妃玲重新躺了下来。 旁边的小朵听了一通没头没脑的电话,她没见过贺妃玲发这么大的火。这会儿她有点战战兢兢的,看着侧躺着的小姐,她好苦恼,她想去厕所,但又不敢随便离开。 贺妃玲躺了半个来小时后,陈殊回到了休息室,他已经喝完一圈酒了。在双方父母的一再提醒下,他不得不回来关心一点孕吐严重的贺妃玲。 “小朵,你赶紧去吃点东西吧。”陈殊对小朵说。 小朵如获特赦令,飞也似的跑出房间,和门外守着的营养师撞作了一团。 陈殊哑然失笑:“这小姑娘跑那么急做什么?” 贺妃玲这会心情坏得很,闭上了眼睛准备装睡。眼才合上,放到枕头旁的手机就响起来。她拿过手机,睁开眼睛看了看,这回方芸的手机终于开了。 当着陈殊的面,她接起了电话。 “喂……” “请问您认识方小姐吗?”电话那头的人很有礼貌。 “您哪位?”贺妃玲惊得撑着床坐了起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XX酒店的服务员,方小姐自杀了,因为她写的遗言上留着您的电话号码,所以我们给您打了电话……” 正文 6.我就跟着你 贺妃玲感觉眼前一黑,道:“我马上来。”说着,贺妃玲抓着手机就下了床。她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头重脚轻的,差点摔倒。 旁边的陈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看贺妃玲着急的样子,一把扶住她。 “出什么事了?”他问。 “方芸自杀了,我得去一趟。”贺妃玲反抓住他的手,“陈殊,你得帮我这个忙,请你。” “你不要着急。”陈殊沉吟了一下,“这样吧,我陪你从侧门走,避开所有的人。等到出了酒店,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就说你特别想吃某样东西,最多半个小时就回来,让我妈去想办法。” 陈殊和贺妃玲匆匆赶到了酒店,几乎是他们到的同时,120的急救车也到了。贺妃玲看着护士和酒店的服务员将方芸抬上了救护车,想上前去问问,但却迈不开腿。还是陈殊拍了拍她,小跑着到了救命车前。 方芸为她自杀了,贺妃玲的手下意识的搭在小腹处,心想,如果方芸有个三长两短,她哪怕与整个世界为敌,也会打掉肚子里的孩子,然后远走他乡。 陈殊在救护车那边呆了好一会儿,直到救护车开走,他退了两步折身往回跑。 贺妃玲看着他跑回来。 “她……”她不敢再往下问,怕那个不好的消息从陈殊嘴里说出来。 “情况不明,我陪你去医院。”陈殊拉开车门后对贺妃玲说。 陈殊开着车,一路跟着120急救车到了医院。方芸被送进了抢救室,贺妃玲坐到抢救室前的等候区,神情呆滞。陈殊跑前跑后,帮着缴费什么的。 “不要太担心,发现得比较及时,不会有事的,就是要遭点罪。”陈殊回到了贺妃玲身旁坐下。 贺妃玲靠到座椅上,苦笑了一下后道:“不好意思啊,让你陪我跑这一趟。” “兄弟,别这样客气。”陈殊脱口而出,说完后,又觉得有点太那个啥了,于是补充道:“好歹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陪你来是应该的。” 然后他就觉得更那个啥了,只好闭了嘴,转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了半个多小时,抢救室里有护士出来说。方芸还在洗胃,但人已经清醒了。贺妃玲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想进去看看,护士说现在还不行。 那边陈殊在接电话,他妈打电话来了。婚礼还没结束,男女主角却迟迟不回,急得他妈要跳脚了。 贺妃玲是个理智的人,知道方芸没有没有生命危险后,便决定立刻和陈殊回到把婚礼过程走完。 “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一个人回去。”陈殊想了想了说。 “我不回去,你怎么交差?”贺妃玲起了身,“走吧。” 陈殊愣了一下才追了上去,两个人出了走廊,回到了车子。陈殊看着贺妃玲绑好安全带并不没有急着启动车子,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默了片刻,他开口道:“方芸很爱你的样子。” 贺妃玲不太想聊这事儿,靠在座椅上,她看着外面的夜色,淡淡道:“走吧,我们得赶紧回去。” 陈殊还想说点什么,但贺妃玲的手机响了。 “我妈的电话。”贺妃玲看了屏幕后,接起了电话,如她所料,她妈马上追问她在哪里?跟谁在一起?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去?贺妃玲知道她说一万句都抵不上陈殊半句,便将手机递给了陈殊。 陈殊哄骗一番,这才顺利收了场。挂了电话后,他赶紧启动了车子。 两个人匆匆赶回到婚礼现场,贺妃玲她妈虽有怀疑,但也没有多问什么。贺妃玲心情低落,默默的跟在陈殊身旁进行婚礼剩下的一些环节。 当晚便是俩个人的新婚之夜,原来陈殊的那帮朋友是想闹闹洞房的,但因为贺妃玲怀孕,加之陈贺两家都算有头有脸的人,也没有谁敢随便造次,多喝了几杯酒,大家也就散了。 贺妃玲折腾了一晚上,有些吃不消了。宾客散了后,她在小朵的陪同下就先回了陈殊家。 “小朵,赶紧下去,司机还在等你呢。”贺妃玲闪身进了大门,赶在小朵啰嗦前就把大门给锁上了。 “小姐,那你当心点哈。”小朵的声音隐约传来。 小姐,小姐,你才小姐呢,你全家都小姐。贺妃玲愤愤暗骂。 洗了个澡,贺妃玲就进了陈殊家的客房。爬上了床,她就躺下了。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她明明困得要死偏偏却睡不着,加上胃里一直有一股烧灼感。 贺妃玲简直想骂大街,这种糟透了甚至力不从心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她开始后悔自己在家人的迫使下,轻易的就答应生下这个孩子,并跟陈殊结婚。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她觉得人生的乐趣已经被折腾得所剩无几了。 她在瞬间无比的同情起女人来,牛逼如她,在孕吐的摧残下也扛不住了。想到女人可怜,她自然而来的就想到了方芸。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她爱的女人为她自杀了。 贺妃玲觉得很感动。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凌晨一点多,贺妃玲渴醒了,她摸着黑找到了开关。出了房间才发现,陈殊坐在沙发上,借着房间的灯光,贺妃玲看到他还在喝着酒。 “怎么不睡了?”陈殊略歪头,带着浓浓的醉意,轻声问她。 “渴了,有开水吗?”她问。 陈殊努力的想了想:“没有。” “那给我喝点酒吧。”贺妃玲走到沙发旁坐下,伸手就拿过了一罐啤酒。还没打开,陈殊就从她手里抢走了。 “你不能喝酒,你是孕妇。”他嘟囔着,“真是无趣,以前都是你陪我喝酒,现在说不让喝就不让喝。” 贺妃玲皱眉,陈殊这明显是醉了,说话都大舌头了。 “你喝多了,早点睡。”她说着起了身。 “我们聊聊天,反正也睡不着。”陈殊伸手过来拉住贺妃玲。 贺妃玲虽然因为孕吐搞得身体有点虚弱,但她是练跆拳道快五年了,一个反手,陈殊哎呀了一声,然后整个人倒到了地上,他眉心皱成一团,痛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伤到哪了?”贺妃玲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了,赶紧走过去,想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手,可能,脱臼了。”陈殊痛得声音都颤起来了。 贺妃玲开了客厅的灯,将陈殊从地上扶了起来,她看着他的手腕处已经肿得老高了。她蹲下仔细检查了一下,歉疚道:“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下意识的反手一摔。” 陈殊痛得酒也醒了,冷汗也下来了。 “得赶紧去医院。”贺妃玲不会接骨,不敢随便动陈殊的手。她回房间拿了钱包,又从柜子上拿了车钥匙。 “你去睡吧,我给孙志坚打个电话。”陈殊说话都困难了,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让个孕妇大半夜的陪自己去医院。 “少废话。”贺妃玲脸一沉,用力将他从沙发上拎了起来,拽着他就往大门走去。 陈殊只好跟着她出了门。 贺妃玲把陈殊带到了医院,送了急诊,只消几分钟,陈殊脱臼的手就接回去了。 “对不起啊,怪我。”贺妃玲再次向陈殊道歉。 陈殊这才注意到贺妃玲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衬衫,那白衬衫到大腿处,贺妃玲也就没穿裤子。昏暗的灯光下,她看起来还真是别具风情。 “怎么了?”贺妃玲推了推他。 陈殊这才回了神,有些尴尬道:“感谢你没有绕路去方芸住院的医院。” 贺妃玲挑眉:“那得多花半个小时的车程吧,我能没脑子到那种地步?” “我现在陪你去看方芸吧?”陈殊主动问。 贺妃玲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们这新婚夜也算是别致了,行,兄弟,冲你这句话,等这孩子生了,我得好好陪你喝上一杯。” 陈殊呆了呆,贺妃玲这话是没错,但听着总有那么点觉得不太对劲。 两个人拐了一大段路,将车子开到了方芸住院的医院。停好车,贺妃玲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就要下去。 “等等。”陈殊喊住她。 贺妃玲回头。 “你等我一下,先别下车。”他说着跨下了车,又说:“开一下后备箱。” 贺妃玲莫名其妙的,等了一会,陈殊跑回来了,他手里多了一条运动裤。 “将就着穿穿。”陈殊将裤子递了过来。 贺妃玲以为他担心自己着凉,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这么大热的天,我不冷。” 陈殊有些难为情的指了指她裸露在外的大腿根部:“还是穿上吧。” 贺妃玲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她伸手拿过,也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就往双腿上套。 陈殊觉得额头三道黑线,他这个大兄弟果然不太讲究。 两个人下了车,没走几步,后面传来喊声。 “贺妃玲。”不轻不重,不高不低的女中音,声音的主人正是贺妃玲的老妈徐雯女士。 贺妃玲差点没跳起来,猛的转身,她妈站在距离她大约五米左右的车旁,穿一件黑色的修身连衣裙,外面还彼了一件黑色的防晒长衬衫。晃眼看去,仿佛地狱来的使者。 “妈,你,你怎么在这里?”贺妃玲惊魂未定,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否则,在这里怎么还能遇上她妈? “妈。”陈殊也跟着喊了一声,他也吓到了,怎么能这么巧? 徐雯一步一步朝他们走了过来,走到他们面前时,她笑了笑,温和道:“这大半夜的,你们去哪里?” “去看个朋友。”陈殊帮贺妃玲解围。 “朋友?哪个朋友?”徐雯看着夜色中的急诊大门,“难道你们不是准备去看方芸吗?” 正文 7.这日子没法过了 徐雯这话一出,贺妃玲和陈殊都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今天是你们结婚的日子,累了一天了,不好好休息,大半夜的跑来医院看朋友,是不是不太合适?”徐雯越发的温和。 “妈,你跟着我来的?”贺妃玲震惊过后,略带质问。幸好她从酒店出来后就去了陈殊家,要是回了她自己那里,她妈肯定又要给她上思想教育课了。 徐雯看着他们:“方小姐这边我会照看,你们回去吧。” “妈,你……” “我让你们回去。”徐雯笑着,却带着几分强硬。 “妈,你想做什么?”贺妃玲惊惧起来。 “妃玲,我们先回去吧。”陈殊暗中扯了一下贺妃玲的手,示意她别跟她妈起冲突。 “方小姐是你的朋友,她住院了,我帮你照看一下。你现在是怀孕的人,多为孩子考虑。”徐雯始终保持着温和的语气。 母女俩大眼瞪小眼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陈殊动手,用力拉了一把贺妃玲,把她拉回了车上。贺妃玲一肚子的火,气得从纸盒里抽了一张纸蹂躏起来。 陈殊的手已经不痛了,他启动了车子,缓缓的开出了医院大门。开了两个站后,他侧头看副驾位上的贺妃玲。 “你妈……是不是知道你和方芸的事情了?”他问。 贺妃玲将手里的纸团狠狠的塞到了旁边的储物格里,然后将方芸打电话给她的事情详细说了说。 “看我妈这态度,她这是准备跟我杠到底了。”贺妃玲叹气。 “或者,你干脆借机跟你家里挑明了呢?”陈殊提议。 贺妃玲苦笑:“要是我家人有接受的可能,我何苦跟你演这场结婚的大戏?我妈现在知道了我和方芸的关系,她肯定是接受不了的,所以,她会不顾一切的将我和她的联系斩断。” “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说一声。”陈殊同情道。 “不说我了,为了这场婚礼,你也损失不小。张一欣那边,你们就真的分了吗?”贺妃玲打起来精神。 “分了,她想跟我结婚,想管着我呢。”陈殊苦笑道。 贺妃玲摊了摊手,没再说话。 次日清晨,贺妃玲被一阵反胃憋醒,冲进厕所吐了个天翻地覆。听到动静的陈殊吓得穿着条内裤就冲出了房间,跑到了厕所。 “妃玲,你怎么样了?”陈殊看贺妃玲趴在马桶边上,吓得心脏砰砰直跳。他初次当爹,完全没有经验。在此之前,他也见过贺妃玲吐,但没见过她吐成这样。 “水,给我水。”贺妃玲扶着马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这通吐,真是吐得她要肝肠寸断了。 “哦,水,水。”陈殊折身往外跑,跑到厨房才想起来,家里根本没有开水,冰箱里也没有矿泉水,酒不能喝。着急之下,他打开自来水的水龙头就接了一大杯水冲回了厕所。 贺妃玲漱了口,又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下去,喝完后抹了抹嘴:“真是太要命了。” 陈殊松了一口气,接过了水杯:“辛苦你了,等宝宝出生了,我好好补偿你。” 她有些难为情起来,瞥见他手里的水杯,福至心灵的想起来:“家里不是没开水吗?你这水哪来的?” 陈殊看看杯子里剩下的女,结结巴巴:“自,自来水。” 贺妃玲扶额:“我倒不要紧,你不能对你的孩子这么狠吧。” “应该不要紧吧。”陈殊担心起来。 “没事……”贺妃玲话说到一半,大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早,谁啊?”陈殊惊讶得很。 “这是你家,我哪知道。你去开门吧,我回房再躺会。”贺妃玲说着就出了厕所,那大半杯冷水下去,她这会还真有点不舒服起来,但她懒得去说了。 “爷爷,你怎么来了?啊,外婆,你也来啦?”大门口,陈殊的惊呼声传来。 “什么?”贺妃玲胃里的翻滚还没平息下来呢,听到陈殊的惊呼声,撑着床头又坐起来了,这一大早的,她外婆来做什么? 出了房间,望向玄关处,只见陈殊的爷爷和她外婆站那儿,他们脚下放着两个特大号的行李箱。 贺妃玲有点懵,这是啥意思? “玲啊,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再去睡会儿。”外婆乐呵呵的走过来,“本来要给你打电话的,就是寻思着你还在睡。” “外婆,你要去哪旅游吗?”贺妃玲指着她身后的大行李箱。 “不去旅游,我和陈爷爷商量了一下,既然你们都不喜欢家里多个陌生的营养师,那就由我们俩来亲自照顾你。”外婆帮她拉了拉身上的白衬衫,心疼的说:“你是不是没有睡衣啊,怎么穿这样的破衣服?要是没有的话,外婆给你买几套。” 贺妃玲瞠目结舌,她的外婆和陈殊的爷爷搬过来,亲自来照顾她。不对,肯定不是这样的,这肯定是她妈的想法,让两个老人来看着她。 那边陈殊的爷爷已经进了厨房,拉开始冰箱在嘟囔着冰箱里啥也没有,而陈殊站在那也是瞠目结舌的表情。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贺妃玲的如意算盘彻底的被破坏了,她想着这新婚夜过了,她就跑回自己家去住,毕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她还想好了,另外租间房子把方芸给安顿下来,然后她时常抽空去看看她。 又失算了。 两个老人就这么强势入住,两个年轻人抗拒却又不得不接受老人的好意。因为他们深知,稍有反抗,双方家长会集体跑来开家庭会议,一番声讨,最后还是得乖乖屈服,还不如识时务点。 现在,对于贺妃玲和陈殊来说,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晚上睡觉了。结婚前,陈家是有意给小两口一幢别墅做新房的,但考虑到贺妃玲怀孕,别墅才装修完不到半年,怕甲醛没有散干净。最后两家就同意了,陈殊这套三房两厅暂时做新房。等孩子出生了,再搬到别墅去。 外婆和爷爷来了后,一个占了一个房间,贺妃玲只能跟陈殊住一个房间。 面对白花苍苍的两个老人,贺妃玲和陈殊逃又不能逃,两个放飞自我惯的人真是无比的崩溃。 两个老人来的当天晚上,陈殊和贺妃玲在外面逛了一天。贺妃玲想办法去了一趟方芸住院的医院,打听到的消息是方芸出院了,至于去了哪里,护士瞪了她一眼,甩给她三个字,不知道。贺妃玲气急败坏之下给她妈打了个电话,徐雯听着她吼完,气定神闲的回了她三个字,不知道。 贺妃玲跟疯了似的找了方芸一整天,圈子里那些人都不太愿意搭理她,大家都听说了结婚的消息,替方芸不平。贺妃玲频繁刷着微信,微博,QQ,始终得不到她的消息。 方芸又消失了。 贺妃玲知道是她妈搞的鬼,可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因为生气,贺妃玲下午就回到了自己家,躺在床上准备躺个天长地久。但躺了一会儿她外婆就打电话来了,老人家在菜市场,问她想喝什么汤,又说还有跑一个更远的菜市场,那里菜品更齐全。 贺妃玲觉得自己要精神分裂了,挣扎了半天,晚上她还是乖乖的回了家。吃过晚饭后,在外头闲逛的陈殊也被喊回来了,陪着两个老人看了一会儿电视。外婆就开始叮嘱贺妃玲该去睡觉了,贺妃玲一起身,爷爷也开始催陈殊了。两个人洗漱过后回了房,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幸好床够大,中间隔了一床被子,两个人也还能相安无事的躺着。 话是不想说了,这一天下来,两个人都够累。 躺了一会儿,陈殊的电话响起来,是某个女人打来的,他侧过身,打情骂俏、忘乎所以的聊了半天。情意绵绵挂了电话翻过身时,只见一旁的贺妃玲柳眉倒竖。 陈殊下意识的就解释:“那个,以前酒吧里认识的一个好朋友,找,我有点事情。” “我刚刚睡着,就被你的笑声吵醒了。”贺妃玲咬牙切齿的,她平生最不能忍就是睡觉的时候有人吵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接电话了,我关机。”陈殊自知理亏,立刻关了手机。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黑夜里,他们听着彼此的呼吸。贺妃玲怀孕后睡眠就变得很浅,这下被吵醒了,要再入睡就比较难了,她只能不停的翻身。 陈殊躺了一会儿后开始迷迷糊糊的,猛然间,旁边的贺妃玲低吼一声,吓得他生生弹坐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开了灯。 “我睡不着。”贺妃玲坐在枕头上,抓着头发。 可是,这关我什么事?陈殊也很生气,这兄弟真是不能变成老婆,变成老婆看着完全不顺眼了。 “那我陪你说说话吧。”他按捺住自己的怒气。 贺妃玲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她只觉得火蹭一下就上来了:妈的,老子为了生这个孩子,吐得肝肠寸断,心爱之人为我自杀还躺在医院,你平白捡个爹当,还这么不耐烦。大不了我不干了,一拍两散,爱谁谁? 然而她一贯把自己当汉子,长期以来奉行男人不能随便发火的政策,所以,即使她气得要爆炸了,也只是一言不发的下了床。 拿过置衣贺上的衣服,贺妃玲往房间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陈殊慌忙问。 贺妃玲没搭理他,旋开房门就出去了。 “玲啊,你是饿了吗?”客厅里,陈爷爷正跟着电视练着太极,老人家也是,大晚上不睡不觉,练什么太极啊? “爷爷。”贺妃玲干笑着,“您怎么还没睡啊。” “哦,晚上吃得太饱了,不适合睡得太早,我就寻思着练一会儿太极。”爷爷收了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后看着贺妃玲,“饿了吧,我现在就去给你煮点面条。” “不不不,爷爷,我不饿,我上个厕所。”贺妃玲说完抱着衣服就往厕所跑,反锁了厕所后,她换了衣服,坐到马桶盖上,她一边翻手机,一边暗暗咒骂着。 给几个老朋友打了电话,都喊她出去喝酒,她心痒难捺。要是平时,她二话不说,拿上钱包就跑了。 可现在……她只想撞墙。她想到那一天的事情,怎么就会那么巧,真他妈的想撞墙。 正文 8.动起手来了 “玲啊,面条煮好了,快出来吃吧。”坐了十几分钟后,厕所门外传来爷爷欢快的喊声,“小殊啊,你也起来吃点。亲家外婆,你睡了没有,都来吃面条。” 贺妃玲想到TVB那句经典的台词:呐,你不开心啊,我去给你煮碗面啊。 救命啊! 爷爷和外婆来的第五天,陈殊和贺妃玲爆发了婚后的第一次战争。那天下午,爷爷和外婆一起去了超市。陈殊下了班回到家,贺妃玲刚吐完,憋着情绪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她要是早知道怀孕会这么惨,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干。 “今天好点了吗?”陈殊心情不错,将包扔到柜子上后随口问。 “还行。”贺妃玲盯着手机,微信上,方芸一直没接红包,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陈殊走过来,准备坐下来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接了电话,只看着他眉飞色舞的讲电话,讲完就十万火急的要出门。 “去哪?”贺妃玲心情不好,语气有些恶劣,在他们的协议里,明确规定在她怀孕期间,他有义务和责任陪伴她。本来她不想跟他矫这个情,但现在分明就不公平。他仍然是个自由身,想去哪去哪,想见谁见谁,想吃什么吃什么。她贺妃玲却不行,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凭什么? 陈殊对她的质问起了反感,他就是不愿意被束缚所以才抗拒结婚的,结婚前不是还签了协议的吗?说好了只是多一纸纸书和一个孩子啊,她现在凭什么质问他? “有点事情。”他有些不快,但还是回答了她。 “去喝酒吗?”她问。 “是。”他答。 “我也去,天天在家呆着,我已经要死了。”贺妃玲起了身。 “你现在怀孕,吐得还严重,我建议你还是留在家里。”陈殊皱眉。 “行,那你也别去。”贺妃玲冷笑。 陈殊愣了一下,然后才说:“兄弟,我是不是该提醒你,我们并不是真的夫妻。” 贺妃玲将垂到额前的长发顺到耳朵后,然后冷冷道:“大哥,你放一百个心,天崩地裂女人死绝,我也不能赖着你不撒手。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在我们的协议上,明确写明了,在我怀孕期间,你有义务和责任陪伴我。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 陈殊被她看得火一下子也上来了:“你可以不无理取闹吗?我今天已经跟朋友约好了。明天后天,我都可以在家陪你,为什么必须是今天?” “无理取闹?”贺妃玲觉得这词儿还真新鲜,这是她用来骂方芸的词儿,今天轮到她了。听着还真不那么舒服,难怪每次她一说方芸无理取闹,方芸就又哭又闹的。 “大哥,麻烦你讲一下道理好吗?从怀孕到现在,吐得死去活来的是我。我没有怪过你吧,也没有要求你和我一样,必须跟着我一起吐,一起被关在家里。而且,你现在是出去跟朋友喝酒,不是什么天塌了的大事儿。”贺妃玲道。 “你想表达什么?”陈殊将手里的钱包丢回了沙发上。 “在家陪我。”贺妃玲一字一顿。 “我要是不呢?”陈殊也一字一顿。 “你前脚出门,我后脚就去医院。这婚散了吧,我已经受够了。”贺妃玲怒吼。 “贺妃玲。”陈殊气得简直要昏迷,“你的大气呢?你的洒脱呢?你的豁达呢?你现在跟一个小女人有什么区别?胡搅蛮缠。你还说我不讲道理,明明是你不讲道理……” “胡搅蛮缠?”贺妃玲又听了一个新词儿,她近前一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脖子:“你再说一遍。” “怎么?你这是仗着你学了几年跆拳道想跟我动手。”陈殊用力一甩。 贺妃玲还真没想到他会反手,一个踉跄她就往沙发上摔了出去,要说巧,那是真的巧。几乎是在她摔出去的同时,大门开了,外婆和爷爷亲眼目睹贺妃玲摔了出去。 “贺妃玲,你最好不要用孩子来压我,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我要是吃这一套,我早就结婚了。”陈殊冷冷道。 陈爷爷一眼就了然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老爷子蹭蹭蹭就进了门,大跨步的走到陈殊身边。也不等他开口,老爷子就脱下了脚上的鞋,劈头盖脸就一顿猛打。 “你敢打妃玲?你吃了豹子胆了,你敢推妃玲。你还说什么?你不吃这一套?你想上天是吗?你想上天我成全你,我今天打不死你。我知道你,你现在翅膀硬了,父母长辈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你再推一个我看看,我看你是不是向天借的胆……” 陈殊被揍得一声不敢吭,他爷爷脾气一向温和,这是真急了。 “亲家爷爷,你消消气,两个年轻人也就是闹着玩。”外婆急忙劝架。 “闹着玩?这个臭小子根本就不是闹着玩。你现在是谁也不放在眼里,连我也管不了你了,陈家出了你这么个孽子,真是祖上缺了大德。”爷爷气得呼呼喘手,指着陈殊的手一直颤着。 陈殊也倔,拧着脖子不吭气,也不道歉。 贺妃玲摔了一下,感觉之前损伤的腰又闪到,这会儿根本爬不起来。 “玲啊,你快劝劝爷爷啊。”外婆朝贺妃玲使眼色。 “没事儿。”贺妃玲痛得冷汗都下来了,但她不想让外婆担心。 “玲啊,你怎么样,啊,你怎么了?”外婆慌了,赶紧上前去扶,陈爷爷也围了上来。 贺妃玲躺到沙发上,闭上眼睛,眉心皱成了一团。 “小殊。”陈爷爷又怒吼一声,“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送妃玲去医院看看摔伤哪了?” 陈殊也有点害怕了,想要过去看看。 “亲家爷爷,还是先别乱动妃玲,喊医生来家里先看看。”外婆阻止道。 陈爷爷又要脱鞋子,外婆赶紧拦他。陈爷爷愤怒之下,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然后他开始打电话。 不到半个小时,陈贺两家,呼啦啦,长辈们全来了。同时,霞姨和陈家的家庭医生都来了。作了初步的检查后,贺妃玲又被送到了医院。 在医院作了细致的检查,贺妃玲除了腰扭伤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安好的,长辈们松了一口气。贺妃玲是没有大碍了,陈殊却摊上大事儿了。 这一晚的批斗大会开得很激烈,陈殊倔到底,死活不向贺妃玲道歉。外公气得当场犯了心脏病,一片混乱之后,陈清林气极了,扬手就给陈殊一记耳光。 劝架的,呼喊的,乱糟糟的。 家庭医生忙着给外公服速效救心丸,呼啦啦,两家人又去医院了。 贺妃玲躺在房间的床上,听着外面的大动静,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和陈殊这假装夫妻,怕是扮不下去了。 人终于都走了,外面一片寂静。贺妃玲侧过头看着窗帘的阴影折射到墙上,她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孤寂。到底哪里错了?她有点想不明白了。生而为人,必定是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她深知这一点,所以,千思万想,她给了家人一个交代。可现在的生活状态,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家人安心了,她却混乱了。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负如来不负卿? 轻轻的脚步声,贺妃玲转头头,陈殊进了房间。他本来要去医院的,被他家人给骂住的,要他留在这里照顾贺妃玲。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有疲惫,有无奈,还有痛苦。 “对不起。”陈殊先开了口。 贺妃玲勉强笑了一下:“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们把结婚这事儿想得太简单了。” 陈殊挨着床头坐下,他看着地板出神。 “我们现在停下,还来得及吗?”贺妃玲深吸了一口气后,问他。 陈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反问她:“你觉得呢?” 贺妃玲没说话,她心里是知道的。如果他们能够不管不顾,那么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到了这一步,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整了这一出大动静后,贺妃玲和陈殊都以为双方的家长要将他们看得更紧了。然而,事情却朝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先是爷爷和外婆搬走了,紧接着,贺妃玲她妈来了一趟,当着夫妻俩的面。徐雯态度亲切,语气温和。 她说:“怪我们做长辈的干涉得太多了,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独立生活也很多年了。这日子要怎么过?还是得由你们自己说了算。所以,这以后啊,我们做长辈都会尊重你们的私人空间。” 说完这些后,她拉过了贺妃玲的手,贺妃玲哆嗦了一下,抽了抽手,没抽出来。 “玲啊。”徐雯温柔极了。 “妈。”贺妃玲讪笑着。 “照顾好肚子里的宝宝。”徐雯笑着看她,“听话,啊,方芸那边,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 贺妃玲从她妈温柔的语气里读到了凛冽的杀气,如果她敢对肚子里的宝宝怎么样,她妈就会对方芸怎么样。 徐雯又特别交代了一下陈殊,告诉他照顾孕妇应该注意哪些事项。交代完后,徐雯就转了身,步伐优雅的往大门走去。 陈殊呆站着连送送丈母娘都忘了,他在想长辈们的葫芦里到底又要卖什么药? 两个人观察了几天,果真陈贺两家长辈连问候电话都不打来。但贺妃玲和陈殊认定这只是长辈们的障眼法,他们岂能轻易上当受骗,于是他们商量了一番,决定按兵不动,免得又整出大动静。 观察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敌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贺妃玲和陈殊带着几分狐疑相信,长辈们是真的任他们放飞自我了。 又过一个星期,贺妃玲的孕吐情况好转了许多,除了早上起床时吐一吐,其他时间又是生龙活虎的。 足足两个星期的时间,陈贺两家悄无声息。这下,贺妃玲是真的确定她妈没有在暗中监视她了。确定了这件事情后,贺妃玲决定开始找方芸。 贺妃玲还没开始行动呢,新的情况就又发生了。 正文 9.横插一脚 这天早上,贺妃玲从客户冲到厕所吐了半天。有气无力的从厕所出来时,大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她吓了一大跳,难道她外婆和陈殊的爷爷又来了? 想到这里,她简直是胆战心惊的。快步走到陈殊房门口,她敲了敲门。 陈殊打着哈欠起来开了门:“怎么了?”他闭着眼睛问。 “外面有人在敲门,你去开。”贺妃玲说。 “什么?”陈殊惊得睡意顿无,他爷爷来住的那一趟,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陈殊心惊肉跳的去开了门,贺妃玲站在客厅里张望着。 “张一欣,你,你回国啦?”陈殊看着门口的女人,简直不知所措。她不是去新西兰了吗?他有快一个月没看到她的朋友圈更新了,他还以为她定居在那儿了。真是没想到这大早上的,她突然拎个行李箱上门来了,还真是有点恐怖。 “我从机场直接过来的,陈殊,我可以进来说吗?”张一欣笑呵呵的问,但她也就是客气问问而已,不等陈殊回话,她就拎着行李箱踩着高跟鞋“咔咔咔”的进来了。 “嗨,张一欣。”贺妃玲跟她打了声招呼,虽然她妈徐雯跟张一欣她妈孟丽霞是闺蜜,但贺妃玲和张一欣却并不是朋友,见面就更少了。 张一欣看着贺妃玲,笑了一下后她将行李箱放到茶几旁边,然后她转身看着陈殊。 “你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儿吗?”陈殊实在是弄不懂她上门的意图,以前他们交往时,他也没有带她回来家里来过过夜。她这样不打招呼就上门,她到底想做啥? “陈殊,我怀孕了。”说着,张一欣就打开了包包,从里面往外掏东西,好像是B超单。 贺妃玲和陈殊的下巴“铛”一下,掉了满地的。 纳尼,现在连怀孕都赶趟了吗? “你说什么?”陈殊接过那张单子,他感觉像被雷霹了八十一回,他思维已经灰飞烟灭了,现在还能说话是因为本能还在。 老天爷啊,你要不要这样坑人?他和张一欣每次都做了避孕措施的,怎么她也怀孕了呢?有那么一瞬间,陈殊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种马特质,要不然怎么会张一欣也怀孕了?妈呀,他碰过的女人也不少呢?这要是都排着队来,他还不如去死好了。 “如果你怀疑孩子的DNA,没关系,咱有时间。你看我是去抽羊水做鉴定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后你们做个鉴定?”张一欣不慌不忙的。 “所以,你现在什么意思?”陈殊幽幽地问。 “孩子需要父亲。”她说。 “我和妃玲已经结婚了。”陈殊真想晕过去,上帝一定是嫉妒他活得太潇洒了,所以,一下子找了两个女人来跟他玩命。 “我知道你们已经结婚了。”张一欣微笑着,“妃玲不是同性恋么?她能怀上你的孩子肯定是个意外。不是吗?” 贺妃玲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张一欣怎么知道她是同性恋这件事?肯定是陈殊告诉她的吧。可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把同性恋三个字甩过来,总有那么点打人脸的意思。 “所以,你什么意思呢?”贺妃玲问。 “你们那么仓促的结婚,不就是为了应付双方的长辈么?等孩子生下来了,你们还真准备凑成一家三口过日子么?要是真的准备一起过日子,你们也就不需要签份协议,还专门跑去公证吧?”张一欣笑问。 贺妃玲和陈殊双双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贺妃玲眼带飞刀。陈殊感觉后背有冷汗,他很冤枉啊,明明他并没有跟张一欣说过什么,为什么这张一欣啥都知道?而且,她不是才刚刚下飞机吗?怎么感觉像潜伏在他们身边一样? “陈殊,回国前我和我妈吵了一架,暂时我得先住在你这里。”张一欣又说。 “等等,你要住在我这里?我想,你需要冷静一下。”陈殊扶额。 “我很冷静。”张一欣看着他,“陈殊,说起来,我们分手了吗?你当时跟我说,让我们冷静冷静。好,我听你的,我去新西兰冷静了一个多月。我咬着牙忍着,想给彼此一个完全无压力的空间。结果呢?结果你悄悄结婚了。” 张一欣笑:“陈殊,你也太残忍了,我答应你分手了吗?” 陈殊感觉要崩溃了:“我以让彼此冷静就是分手的另一种说法。” “那你现在要把我赶出去,让我和你的孩子一起流落街头吗?”张一欣扮起了可怜。 贺妃玲觉得有些头晕,笑了一下,她道:“你们慢慢聊。”她进了房间,躺回床上后,她闭上眼睛。 事情真的越来越荒唐了。 不对,这样,她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孩子给打了吗?反正陈家只想给陈殊娶个老婆,生个孩子。至于谁当陈殊的老婆,谁生下孩子,他们根本不计较吧。而她妈那边,知道张一欣也怀了陈殊的孩子,又是那么个情况,估摸着也不好跟霞姨翻脸吧? 贺妃玲如醍醐灌顶,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她手脚麻利的开始换衣服,她得带上陈殊去见她妈,把这事情讲开了,她才好抽身。 贺妃玲拉开房间门,陈殊站在那里,抬手正准备敲门的样子。 “你找我?”她问。 “兄弟,你得帮我。”陈殊闪身进了房间,顺手就将门给锁上打下了反锁。 “帮你什么?”贺妃玲问。 “你看着婚礼那天晚上我陪你去看方芸的面上,你一定要帮我。”陈殊边说边作揖,“以前我做错的,你大人有大量,你原谅我。从今往后,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你说南,我绝不往北。你……” “等等。”贺妃玲打断他,“说重点,不要铺垫。” “张一欣这是算计我呢,所以,无论如何,你不能搬走,不能跟我离婚,好不好?我求求你了。”陈殊说着,几乎要哭起来。 “等等。”贺妃玲拍了拍额头,“你们陈家需要的只是一个媳妇和一个孩子,这个媳妇姓甚名谁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张一欣家条件也不错,霞姨是XX医院的妇产科主任,爸爸还是有点实权的公务员。陈殊,这不挺好的吗?倒是你得帮我,你陪我去见我妈。你把情况跟她说清楚,这样我妈也不好再为难我。” “哪有那么简单。”陈殊简直要被贺妃玲打败了。 贺妃玲很是不解为什么陈殊哭丧着一张脸,张一欣确实条件很不错,况且也怀了他的孩子。 “不不不,兄弟,你听我说。”陈殊又急又乱,张一欣突然出现,真的把他吓坏了。 “坐下来,慢慢说。”贺妃玲坐到床沿边。 陈殊哪有心思坐下来说,他现在非常害怕贺妃玲撂挑子走人了。那他真的会疯掉。 “她在陷害我,明明我们已经分手了,她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你也是女人,你懂她在想什么吗?”陈殊殷切的望着她。 “不懂。”贺妃玲摊手。 “我真的有点乱了,我到底在怎么表达才能把事情说清楚……” “你要表达的意思不就是我不会把假结婚变成真结婚,但张一欣却是要跟你真结婚。你宁愿跟我假扮夫妻,也绝不肯跟张一欣做成真夫妻,是这样吗?”贺妃玲替他总结道。 “帮我。”陈殊可怜巴巴的说。 “怎么帮?难道让我帮你把张一欣打晕,趁机你把她扛到医院去把孩子给做了?”贺妃玲挑眉。 “她为什么也会怀孕呢?会不会她其实根本没怀孕?”陈殊敲了敲脑袋。 “她不会撒这么低级的谎,一查就查出来了。”贺妃玲提醒他。 “实在没办法了,孩子我可以负责,但我没法对她负责。”陈殊咬牙。 “你真是渣男。”贺妃玲摇了摇头。 “她以孩子相要挟,变相的碰瓷,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陈殊叫屈。 “这么说,我对你也是变相的碰瓷。”贺妃玲凉凉道,“人家张一欣也没拿枪逼你上床啊。” 陈殊暗暗叫苦:“兄弟,你别跟我挑字眼了。咱现在说张一欣的事情,我和她都是成年人吧,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哪里会想到她会这样算计我。” “得得得,你别跟我扯这个。”贺妃玲烦躁的挥了挥手,“你让我理理头绪。” 陈殊有些悻悻的闭了嘴,踱了几步,他挨着床头柜坐了下来。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缝里透进来,那光打到墙上,折射着刚好又落到了陈殊的脸上。他的五官很立体有点偏欧化,尤其是鼻梁,高挺得不像是亚洲人种。加上室内静谧,令此刻的他看起来像是油画中的美男子。 这样的美男子,哪怕是打定主意不婚,也是有女人不肯放过他。 “你最后一次和她上床是什么日子,还记得吗?”贺妃玲问,她被迫得生下这个孩子后,查了许多相关的资料。也是后来,她才知道,有一种药叫事后避孕药。她要是早知道有那种药,也就不至于把自己坑得这么惨了。 陈殊皱着眉努力想了半天,很不确定的样子:“6月8号还是9号?” 贺妃玲瞟了他一眼:“对不起,兄弟,人不是我睡的,你问我等于白问。” 正文 10.闹事儿 陈殊努力的想了又想,还是想不起来到底哪一天。 “前后相差一天而已,预产期基本没差啦。”贺妃玲白了他一眼,“算起来,在我前面怀孕的。按说这都快三个月了,她应该在出国之前就知道了吧?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你?” “也许她出国之前不知道呢?”陈殊说。 “不可能吧,连我都知道例假推迟了不太对。她可是个正宗的女人啊,老妈还是XX医院的妇产科主任,耳听目濡的,她的神经线应该比一般女人要更敏感才对吧。”贺妃玲分析道。 陈殊点头:“这下可以确定,她就是在陷害我了。” “我想想。”贺妃玲皱眉。 “兄弟,你想到什么了?”陈殊见她苦思了半天不说话,急了。 “我觉得,你还是认了张一欣吧。”贺妃玲慢悠悠的说,“你想,她能来找你,笃定孩子就是你的。只要她坚持生下来,你这个爹就跑不来。” “不不不,一定会有办法,你快帮我想。”陈殊激动得拉住她的手:“你不能丢下我。” “我认真劝你,你认了吧。我快饿死了,得出门吃早餐了。”贺妃玲抽出手,指了指房门,“我换衣服,麻烦你出门,谢谢配合。” “我不管,反正我绝不可能跟你离婚,让张一欣闹好了。你也不准搬走,你搬到哪,我就跟到哪。贺妃玲,你可别忘了,我们是夫妻。”陈殊孩子气的叫嚷起来。 “你真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三十二了吧。你这么幼稚,我以为你才三岁。”贺妃玲嗤笑。 “我帮你找到方芸。”陈殊使出杀手锏。 “我自己会想办法。”贺妃玲又指了指房门,示意他快走。 “我……”陈殊说了个我个,房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是张一欣的喊声。 “快去吧,你另一个孩子的母亲在呼唤你。”贺妃玲咧着嘴,笑得肆意。 “你,你。”陈殊终究没你个结果出来,张一欣喊个不停,他只能转过身。 贺妃玲换完衣服从房间出来时,陈殊和张一欣各坐沙发一端,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正在大眼瞪小眼。 “张一欣,你要是愿意可以一直在这里住。”陈殊起了身,“我和妃玲还有点事情,早餐的话,冰箱里有牛奶的,你随意。” 张一欣也跟着站起来:“陈殊,我给你做早餐吧。” “不用不用。”陈殊慌忙往外跑。 张一欣便着在那里,视线贺妃玲交汇时,她冷冷的笑了一下。 贺妃玲心里略有不快,但还是忍了忍。 下了楼,贺妃玲往停车位走去,陈殊跟在她身后。 “喂,都下楼了,你还跟着我干嘛?”贺妃玲抓着车钥匙,不解的看着他。 “你去哪?”他问。 “吃早餐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吃完早餐呢?” “大哥,在我们的协议里,没有规定我必须要向你报告我的行踪。” “你还记得我们有协议就好。”陈殊边说边从她手里拿过了车钥匙,按了遥控,他走了几步拉开了副驾位车门,“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到孩子出生,我和你都不离不弃。” “你还没完了啊?”贺妃玲被他推上了车,看着陈殊绕过车头上了主驾位,“差不多得了哈,别跟我胡搅蛮缠的,别忘了把你外公气得进医院那天晚上,你可是明确告诉我,不要拿孩子要挟你。现在多了一个张一欣,你又来拉拢我,打脸可不是这么打的。” “你还真记仇。”陈殊启动了车子。 两个人去吃了早餐,从早餐店出来后。贺妃玲想去自己公司看看,她已经有快一个月没去过了,这么久没去,也不知道关门了没有? 陈殊也想去他公司。 “那我开车先送你过去吧,回头我再回自己公司就好了。”贺妃玲觉得这完全不是事儿。 “算了,还是先去你公司,你公司的事儿处理完了,你再陪我去我公司。”陈殊道。 “喂。”贺妃玲用打量神经病的眼光打量着他:“先是你骂我胡搅蛮缠,现在我得把这四个字还给你。你能正常点吗?张一欣能吃了你?你真不愿意就跟她耗。你心肠够狠的话,耗到孩子出生,你认了孩子也绝不认她。她有种呢可以学吴佩慈,生够三个。你够狠呢,可以抵死不承认她的身份。多大点事啊,你至于吗?” 陈殊乍一听觉得贺妃玲讲得很有道理,细一想,不对呀,贺妃玲跟他是利益共同体啊,她现在的意思完全是把自己置身事外了。 想到贺妃玲要撤,陈殊顿时慌了。他认识贺妃玲两年了,她一旦决定做什么,那基本就是没跑了。 不行不行,就算是死,也得拉个看得顺眼的一起。那个张一欣,他真的看不顺眼。 陈殊真的跟着贺妃玲去了她公司,刚进公司大门,前台小妹就如临大敌。也不跟贺总打招呼,而是直接抄起了电话开始拔号。 向上面通报了贺妃玲到来的情况,小妹这才小跑着出来。 “贺总,您来啦,您怎么来了呢?”小妹的眼睛盯着她的肚子,目光之灼人就差戴个高倍放大镜了。也难怪小妹大惊小怪的,要怪也怪这贺总突然有一天就不来上班了,后来老贺总和老贺总夫人就来公司派了喜糖,说贺总结婚了,怀孕了。直把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们惊得集体掉了一回下巴。要知道,贺总平时反婚姻反孩子反得人尽皆知,谁能想到,她这打脸的速度堪称现世报。 贺妃玲觉得这前台小妹真是没规矩,这是她的公司,她怎么不能来呢?但她是个素养很高的老总,自然不会跟小妹一般计较。高冷的朝小妹点了一下头,她就往电梯走去。 小妹呆愣了一下,又赶紧追上去:“贺总。” “怎么了?”贺妃玲皱眉,这小妹今天是疯了么? “贺总,您父亲和母亲说马上就下来,让您别上去了。”小妹看着她的脸色,有些嗫嗫的。 贺妃玲抬手看了看手表,这才几点?她爸妈来做什么?还不让她上去?她一个激灵,觉得事情不太对,不行,还非得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你回你的岗位去。”贺妃玲扫了小妹一眼,然后继续往电梯走。 “兄……妃玲,那就别上去了,我们在这里等就好了。”陈殊喊道。 “那您别跟着我好吗?”贺妃玲头也不回。 陈殊只能追上去。 小妹看着贺妃玲和陈殊的背影,也只有这么帅的哥才能配得她们高冷的贺总了。 话说贺妃玲搭着电梯上了三楼,出电梯时,她爸妈迎面走来。 “爸,妈。”陈殊先喊了人。 “陈殊也来了啊。”徐雯不自觉的就露出来了笑脸,旁边的贺健锋看着小夫妻俩也微微笑起来。 “爸,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贺妃玲奇怪得很。 “哦,顺路,就上来开个早会。”贺健锋说。 徐雯伸手按了电梯下行键,然后推着贺妃玲往电梯走:“你们吃过早餐了吗?我和你爸还没吃呢?正好你们都在,就一起去X记吃早茶。” “放开我。”一声尖叫传来。 那声音太熟悉了,贺妃玲生生收住了脚步。她这才知道为什么她爸妈会这么大早就来她公司,又为什么特地交代小妹不让她上楼。 因为方芸来了。 徐雯用力拉了一把贺妃玲,她的眼神很是凌厉。 贺妃玲这段时间苦寻方芸无果,现在听到方芸尖叫声,她如何能做到漠然转身离开。她做不到,所以她不顾她妈的警告,抽出手抬步就办公区的大门走去。 “贺妃玲。”徐雯喊了一声,然后就匆匆追了上去,“老贺,你和陈殊到楼下等我们。” 贺健锋一向对女人的事情头疼,一大早接到女儿公司主管打来的电话,说有人来公司闹事,他和妻子就赶来公司了。到公司时,就见个女人坐到总经理办公室前的地板上哭得伤心,公司的员工都在好奇的围观着。通知保安把那女人带走后,妻子告诉他,那个又哭又闹的女人此前住在女儿家,说是她也喜欢陈殊,就跑到女儿公司来闹了。 才把事情处理好,前台小妹就打电话来,说贺妃玲上来了。也是搞不懂年轻人的事儿,算了,还是眼不见为净吧。贺健锋这么想着,招呼着陈殊进了电梯。 那边的贺妃玲顺着声音追到了楼梯间,昏暗的光线下,她看到两个人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拽着方芸往楼下走。 “放开她。”贺妃玲怒不可遏,吼了一声。 两个保安惊住,方芸趁机咬了其中一个保安一口,然后挣出了手,转身后她跌跌撞撞的往楼梯上跑。 “妃玲,救我。”她哭得伤心。 贺妃玲正要往楼梯下跑,冷不丁的胳膊被人拽住,她妈徐雯追来了。 “妈,你还想干什么?”贺妃玲盯着她妈,语气冰冷。 “我能干什么,你怀着孕呢。”徐雯声音不高不低,态度却是很坚决的。 “妃玲。”方芸已经跑上来了,她抓住贺妃玲的手,看到徐雯的眼神后,她似乎想忍住哭。就那番模样,看起来真是很可怜。 “我,我不是来闹事儿的,真的,我就是找,找不到你,我没办法,我只想见你一面。”方芸抽得厉害,说话也断断续续的,长发糊得满脸都是。 贺妃玲简直要心疼死了,她心爱的小女人这都成了什么模样了?她从前倒不觉得自己多爱方芸,但现在见方芸凄惨成这样,她心中保护欲全被激发出来了。 “你们先下去,这个姑娘是我的朋友。”贺妃玲瞪着两个保安。 保安是认识贺总的,听她喝斥,也没多问什么就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