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命中注定你我相遇 “谭娴你先别忙那个了,快去看这些药是谁落下的?”穿着白大褂的科室主任站在走廊里走顾右看,也没有瞅见他要找的人。新来的中医助手听到有人再叫她的名字,慌慌张张丢下手里的铁盘子,挤开拥堵在通道里的病人跑过去。她气喘吁吁的说道:“怎么了,怎么了?李主任是你在叫我吗?” 这位年纪颇大的女领导将一个装有药盒和病检报告的塑料袋子塞进谭娴的怀里,向她指明了一个方向,“去那边找找看,兴许还能追的上。” “哦!”简单糊里糊涂的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急匆匆的往楼下跑去。她边走边想着刚才主任说过的话,差点被一个迎面走来的路人给撞到。她的身体在原地转了半圈才抓住楼梯扶手再次的站稳。 “我的东西呢?”她下意识的发现手里的塑料袋子不翼而飞了,顿时慌了神,以为在医院里面碰到了小偷。可是冷静下来以后,她就弯下腰在墙角边找到了她的东西,袋子里面的药盒都撒了一地。她快速的将它们重新装好。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了属于该患者的检查报告。上面用红笔圈出来的几个字令她不由得浑身上下都紧绷起来——肺癌晚期。 她吸了一口气,顾不得去想太多就跑出了医院。 她一眼就看见了在前院的一个花坛边上坐着一个穿红色长裙的年轻女子。 那个女人戴着墨镜,侧身对着一棵老松树,好像正在观察着树上的雀鸟。她那黑色的短而齐的秀发笼罩在一团白色的烟云下面,像畅游在大海中的海豚时而裸露出光泽的脊背。她的身上有一股浓烈的特殊气味,那是一种法式香水混杂着指甲油的复杂气味。 简单很少接触过这样的女人,在她的印象中,只有经常出没在歌舞厅的女杨才会打扮成这个样子。她向来是不喜欢和这样的人进行交流的。就算有时候会多看她们几眼,也会在心里抱有一种鄙夷的心态。 不过在这天她不得不多花一点时间弄清楚,这个女人是不是五分钟前从就诊室里跑出来的患者。她在那个女人不远处的地方坐了下来,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这该怎么办才好?”她说话的声音不是特别的响亮,却足够的清晰。她确定只要出现在她周围的人都能听到她刚才说话的内容,那个女人也一样。 果然短发女子弹了下烟头,扭头看了过来。她只是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又很自然的恢复到原来的方向,继续注视着树上的鸟。 谭娴看了下手表,不想再把时间浪费下去。要是坐在这边的女人不是她要找的人的话,她得去别处继续找找看,或者是将这个袋子送回到就诊医师那里去。总之她不能在工作期间擅离职守,医院里总是会有一些没事可做的人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就把精力放在欺负新来的实习生身上。她已经尝过了一次苦头,弄丢了她的工作服。 谭娴双手抓紧手中的塑料袋子,吸了一口气。走过去,说道:“喂,我想问你件事情,这些药是你留下来的吗?”在此之前她已经看过检查报告上患者的名字,“你是叫莫非烟吗?” 红衣女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谭娴有些着急起来,在原地踱着小步子。她想了想说道:“我一路追到这边来就只看到你一个人。” “走开!”短发女子明确的说道。 “我要把这些东西交到病人手中,她丢了东西一定很着急的。”谭娴说道。 “我说了走开,别来烦我。” “也许……”谭娴仔细的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希望她能够告诉自己这些药到底该怎么处置。在刹那间,她的脑子里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要是她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将找个袋子给扔掉,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就不用再为如何处理这些药而烦心了。 她知道她完全可以现在就转身回去告诉医生,说她没有找到那个病人。然后医生有可能会留下这些药,也有可能不会留下。他不会留下的原因只有一个,要是那个患者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治疗突然猝死的话,那么这些药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谁接触过它,谁就会吃上官司。 类似于这样的纠纷在医院里时常发生,所以医生都懂得如何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谭娴想着,也许她应该马上去向李主任汇报情况。她踌躇不定,叹了一口气,小声的嘀咕着:“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吧。” “你过来!” 简单停住脚步,向四周看了一眼,花坛里只有她和那个女人。那么说话的自然就是那个人了。她问道:“有事?” “你不是正在找那包药的失主吗?我就是莫飞烟。”女人摘掉墨镜,眼睛里面湿漉漉的。 谭娴送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快步的走过去,把塑料袋拱手还给她。微笑着说道:“还给你。”突然她又将手缩了回去,凝神的看着对方,说道:“不,你真的是莫非烟?你别误会,我是说要是我能看一下你的身份证……哦,不是。你瞧,我真笨。就诊单上留有你的电话,我应该打给你才是。” 说着谭娴就按着纸上的号码拨了过去,果然悦耳的铃声是从她面前的那个女人的衣服里面传出来的。她觉得怪尴尬的,脸上隐隐发烫。“那么,莫非烟小姐,这是你的东西。我将它还给你。” 莫非烟脸上冰冷的表情渐渐舒展开来,她说道:“你是新来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谭娴诧异的问道。 “只有你们这些新人才会过度紧张自己的工作,我毕业找工作的那会儿也像你这样。”莫非烟随手将塑料袋子塞进了包里。她将手伸进皮包里面的时候用的力气很大,竟然微微的颤抖起来。 谭娴觉得她还会再找个地方将医生开给她的救命药再次扔掉吧。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不幸的女人,甚至都不敢开口提起她的病。她说道:“我叫谭娴,就在这家医院工作。以后需要帮忙的话,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简单?谭简单单。要是我也能够像你一样简单的活着就好了。”莫非烟意味深长的说道,很显然她正在为她所剩不多的时光发愁。 “你当然可以。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简单说道。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而且说的话能够让我思考。我们一起去吃个饭怎么样,就当是为了感谢你归还我丢失的东西。”说着莫非烟将包提起来,示意给她看。 谭娴看了下手表,感到很为难。她说道:“吃饭就不用了。”她弯下腰,小声说道,“我现在还在工作,要是被那些人看到我不在岗,会向院长打小报告的。” “好吧,那么下次再说。希望我还有这个机会。” 简单摇手向莫非烟道别,迈着大步往回走去。 谭娴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会再次打电话给她。 大概是隔了一周的时间。 接近晌午的时候她送算可以抽出空来爬在窗前休息一会儿。突然间,她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因为上一次简单在拨打过莫非烟的电话后就一直没有保存它。她觉得像这种一面之缘的关系,通常是不会再有机会见面的。 “请问,你是?”简单问道。她知道患一般都会拨打医院预留的座机电话,不可能打到她的手机上来。所以她就觉得很奇怪了。 “还能听出我的声音吗?我们在医院的花坛里见过面。” “哦,我想起来了,是你呀。你是莫非烟。”简单惊讶的说道。 “嗯,就是我。”对话那边咳了两声,还有一些嘈杂的声音。“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谭娴能够想到像莫非烟现在的状况,要是找她帮忙,一定会是自己无法料理的大事。她说道:“当然可以,下班后我去找你。” “你来XXX咖啡厅,我在那里等你。” “好,到时候见。”谭娴挂断电话。看了下墙上的挂钟,赶忙去更衣室里换衣服。 咖啡厅里十分宁静。在敞亮的吊顶下面,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服务生在靠近厨房边的通道里小声交谈。他们看到有客人进来,就夹着菜谱快步走过来。 谭娴向那人做了个手势,指着一张已经有人的桌子。服务生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冲她点了下头,又转身走开。 谭娴在莫非烟的对面坐下。她发现这个女人抽烟抽得很凶,烟灰缸里已经洒落了一层烟蒂。而且她在抽烟的时候,会用手捂着嘴巴,拼命的咳嗽。咳的脸都青了。 “你没事吧?”谭娴关心的问道,将桌子上的水杯递给她。 莫非烟咽了一口净水,从包里取出纸巾擦干净嘴巴,说道,“它老跟我作对,害的我连抽烟都变得困难。” 谭娴猜想着莫非烟说的它是指她不健康的身体。 正文 第二章 富人区里的宁静小屋 “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莫非烟停顿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盯着谭娴的眼睛,说道,“我会付给你钱。”“不,我没有那样想。还是先说说你想让我做的事情吧。”谭娴挺起身子问道。 莫非烟的眼角神神秘秘的向咖啡厅的角落里瞥了一眼,似乎在担心这里的人会听到她说的话。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我们换个地方。” “去哪?”谭娴跟着站起来,急迫的问道。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在这里。在这里说出来的话会让我感到紧张不安。” 谭娴更加肯定了莫非烟说的事情对她来讲非常的重要。 出了咖啡厅,她们坐上了一辆计程车。当司机问她们要去哪里的时候,莫非烟却说道:“我让你往哪开你就往那里开,别问那么多。”她又点着了一根香烟。这个时候她的脸色看起来要比刚才好多了,而且在抽烟的时候也不再拼命的咳嗽。 谭娴受不了在密闭的环境中到处都飘散着呛人的烟雾。她摇下车窗玻璃,将脸侧向外面,深吸了几口气。她的眼睛被街上形形色色的广告牌所吸引,就像一个咿呀学语的孩童一样,在心里逐字逐句的默念着大广告牌上面的字。车子在街上拐来拐去,让她没有办法专心的去读上面的内容。 这样一来她也就察觉到了这两汽车正在城里兜圈子,她去的地方让她感到越来越陌生。她的心里怦然一惊,回过神来,一脸惊色的看着莫非烟,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我也是在刚坐上这辆汽车的时候想到了一个好去处。那是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有一条安静的小路,路的两边有梧桐树;还有一个两层的木屋。屋子外面是刷着白色的油漆还是黄色的油漆?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应该有条黑色的哈士奇的,可是它在很多年以前就死掉了。是为了追一只野猫跑出去被汽车压死的……”莫非烟断断续续的说道。 “她说的是富人区。”司机插嘴说道。 富人区其实就是一片别墅区,那里住的都是城里有钱的富商或者官员。那里有纵横交错的小街,街上被严禁摆摊叫卖,所以十分的安静。除了在上下班和周末的时候会有车辆经过以后,其余的时间都没有什么人。 正如莫非烟所说的那样,车子在渐渐的开进一条载满梧桐树的柏油路上后,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一幢幢风格独特的房子映入眼帘。恍若一下子就从喧闹的人挤人的城市中回归到了田园生活。 汽车在一座竖有标牌的橙色房子外面停下来。从标牌上看,上面写着:23号,杨允浪 前面的数字是屋子的顺序,就像门牌号。而后面的人名字是屋主的名字。显然这个房子不是莫非烟自己的。它可能是她朋友或者是她亲戚的,总之不应该是她的。 这个房子并不是新置办的,看起来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居住。门上的铁索都已经被雨水腐蚀变色了。房子不算很大,其实比起左右四邻来说应该是矮小的。从南边照射过来的太阳光刚好被邻居的烟囱给挡住了。在底下一处罩有胶布雨棚的地方生长着一片藤类植物,叶子有些发黄,看不出是常青藤还是葡萄丛了。 路面上有些泥泞,在石砖的缝隙中长出了很多青苔和茅草,脚踩上去滑腻腻的,像是踩在了一块没有干透的猪皮上面。 谭娴发现莫非烟对这个地方的印象不是很深,她在汽车里面说起这个地方的时候用了一连串不太确切的词。也许她以前住在这里,只是现在离开了。不过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她的注意。当莫非烟走进大厅的时候,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澈起来,激动的到处奔跑。用手抚摸一个褪色的沙发;将桌灯的灯芯卸下来再安装上,想让它再次发光;站在一副油画面前会发呆很长时间。 当莫非烟一个人挨着墙壁往楼上走的时候,谭娴喊了一句,“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莫非烟犹豫了一匣子,用胳膊抱紧自己的腰,然后慢腾腾的走了下来。她用手摸了一下眼角,屈膝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了?”谭娴感觉她刚才的举动像是在哭。到底是什么样的往事竟然让这样一个豪放不羁的女人如此悲伤呢? “我很好,不用管我。”莫非烟说道。 “嗯,那么就说说你想让我做的事情吧。”谭娴捏着手指,等候着她的回答。 “你饿吗?我看看这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吃。”莫非烟问道。事实上这个地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居住,就算有食物也已经腐烂变质了,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 谭娴摇头,说道:“我不饿。” “那么喝点什么?” “刚才在咖啡馆里已经喝的够多了。我们现在谈谈你的事情吧,我觉得你有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谭娴认真的说道。 莫非烟又从烟盒里取出了一支香烟,她将手伸给谭娴,说道:“要抽吗?算了,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女人是不会碰它的。其实有时候抽烟能够缓解我的心情,但是它也够毁坏我的身体。要是十年前我也是一个医生,我就会关注我自己的健康。”她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认命,也只能这样。遗憾的是我不能带走那些我喜欢的东西。” “你想要带走什么?”谭娴问道。 “一个人,一段感情。” 听到这里,谭娴才大致明白了为什么莫非烟会这般痛苦,原来她是担心在她死后,就会和她所爱的人就此分离。生老不死,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自然规律,她必须学会勇敢的面对这个现实,谁也帮不了她。 莫非烟长咳了一声,难受的爬在沙发上起不来。 “把它给我。”谭娴站起来夺走了莫非烟手中的烟,将它扔到了很远的地方。然后谭娴找到了一个软垫子让她抓住,扶着她躺平。 “我说饿了不用管我。”莫非烟如猛虎翻身般用力坐起来,一把将谭娴推开了。她脱掉外套,蹬掉靴子,赤脚在大厅的潮湿的硬地板上走动着。 两人陷入了短暂了沉默中。 谭娴看了下时间,已经晚点了。现在赶回到医院同样会遭到领导的处分。她想了下,将手伸进口袋里,悄悄的关掉了手机。接下来她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听完莫非烟要对她讲述的故事了。那是来自一个女人内心深处的秘密,就算是她至亲至近的人也不愿意倾诉的。 莫非烟在客厅里走动了几分钟,又坐回到了沙发上。她用严肃的表情看着谭娴,问道:“你是一个医生,我要让你回答我。像我这种状况,临死前样貌会不会很难看?” 谭娴专注的看着她,迟疑了一下,说道:“老实说,会的。” “我就是害怕会这样。”莫非烟抓住谭娴的胳膊说道,“我怕我死的时候会很丑很难看。我怕我会吓到他。” “你会吓到谁?” “他。” “他是谁?” “杨允浪——我的男朋友,我的爱。”莫非烟气喘吁吁的说道。 它不就是出现在房子外面标牌上的名字吗?谭娴反应过来。她说道:“我呢,也算不上是你的好朋友,没有必要呆在这个鬼地方听你说这些疯话。你要是不说清楚你找我来这里的目的,我马上就走。” “等一下。”莫非烟拉住谭娴的胳膊,说道,“听我把话说完。你必须要帮助我。” “我没有义务去帮助一个和我素不相识的人。” “身为一名医生,你有义务去帮助一个快要死的病人。” 谭娴回过身来,摆脱掉莫非烟的手,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现在你可以把你全部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莫非烟将背靠在沙发上,屈起双腿冷静下来。她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知道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让那些我认识的人知道我就要死了。你知道的,躺在病床上和自己的爱人分离是很艰难的一件事情。 听说这种病通常都是治不好的。所以我也就没有打算把所剩不多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面。我想在这个地方慢慢渡过我的生命,在我发病的时候,有一个像你这样负责的医生照顾着我。你能帮我吗,在我死后我会留下一笔钱作为对你的回报。” 谭娴并不是在乎莫非烟所提到的钱。只是她很同情她现在的遭遇,纵使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看到她现在这种样子,也会于心不忍的。她说道:“我可以帮你,但不是为了钱。” 莫非烟激动的说道:“太好了,你是个好人。我应该好好谢谢你。” “还有一件事情。”谭娴说道,“你必须把你的家人和那个杨允浪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会在你走后通知他们。”谭娴会通知莫非烟的亲人,是在她病危的时候,而不是她死后。她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自找麻烦。 正文 第三章 命运逆转 就这样,谭娴和莫非烟达成了一个协议,她作为陪护会经常来照顾她。同时她也能够得到一笔数额不菲的酬金。简单每天会准时来到莫非烟的住处,给她检查身体,帮助她吃药。 一段时间以后,她察觉到莫非烟的身体已经无法用药物维持下去了,她想着她的任务也该结束了,是时候通知莫非烟的亲属了。就在她拿起听筒要拨打电话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上的房间里传来了响声。她披上衣服跑上去查看。 一上楼就看到莫非烟的房间里涌出来一阵烟雾。“难道是她又再抽烟?” 她越走越急,发现那团烟要比她想象中的庞大许多,它们聚集在房间外面,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一样四处乱窜。她惊恐万分,不敢想却也不得不承房间里面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急促的敲打着房门,喊道:“莫非烟,快开门,让我进去。” 连续喊了多次,房门也没有动静。于是她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听到了有一个女人的哼唱声。还有东西摔碎在地上的响声。 她立即爬在地上,透过门缝朝里面张望着。她看到莫非烟在房间里摇晃着身子,好像是在跳舞似的,在她的脚下还有一个空的酒瓶子,身后的大床已经烧了起来。 据此,谭娴可以肯定莫非烟是喝醉了才引起了火灾。 她慌忙跑到楼下,在抽屉里找到了钥匙。令她失望的是那把原属于这扇门的钥匙插进去后竟然完全打不开房门。 她的脑子里立马就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那个女人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面了。她在想什么呢,难道想要烧死自己吗? 谭娴捂着头,痛苦极了。她用拳头用力的捶打着房门,听到的只有一句,“年轻的女医生,我们两个要拜拜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快把门打开,我们有话慢慢说。”谭娴的情绪已经失控,要是她有足够大的力气的话,一定会不惜余力的撞开这扇门。 “你知道吗,当我一脚睡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变老后的样子,我是多么的伤心。”莫非烟说道,“我无法忍受,无法直视自己的脸。我知道出现在镜子里面的那个人不是我,她是谁?她是妖怪。啊!是妖怪!” 莫非烟砸翻了镜子,摔倒在地板上。 “你坚持住,我这就来救你。”谭娴从仓库里找到了一把斧头,将门锁砸开,径直冲了进去。 她抱起莫非烟的脖子,叫不醒她。索性她就用双手抓住她的将帮,连托带背的往外移动。 大火一下子就窜到了房顶。谭娴抬头一看,自己已经身处在火海当中了。她急的双眼通红,与房间里的火焰融为了同一种颜色。在这样万分紧急的情况下,她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恐慌,做出了一个决定,抱着莫非烟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谭娴呼吸了三次,数到三的时候,纵身跳下了窗外。 由于楼层并不是很高,底下又有一个储存杂物的雨棚,所以她们几乎是从楼上一直滚着下来的。 她用手摸了摸莫非烟的微弱的气息,吓得她的手指都僵住了。她赶紧拿起手机去求救。没想到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竟然把撞在口袋里面的手机给摔坏了。 此时火势已经大的难以收拾。她顾不得太多,背起莫非烟就往宅子外面跑。 她跑啊跑,跑啊啊,跑的实在没有力气的时候才停下来。她多么的希望会有一辆汽车出现在路上。可惜夜已深沉,路上没有一个人经过。 她的身体感到疲软无力,丢开莫非烟的胳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没有水、没有药物、没有听诊器,她只能用简单的急救方式对莫非烟进行抢救,那样做完全是毫无意义的。莫非烟是旧病加新伤,已经伤痕累累,无法再醒过来了。 “别睡,快醒醒。千万别睡呀……”谭娴用手掌拍打着莫非烟的脸,力图将她叫醒。但是她的希望渐渐的落空了,那个人最终如一块冰冷的石雕一样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 谭娴也被吓懵了,她坐在莫非烟的身边,眼睛呆呆的望着那条消失在夜色中的街道,面无表亲。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两束白光刺破了冷寂的夜晚,将地面照的像雪一样白。 车子在谭娴的身旁停下来,从车窗里伸出来一条胳膊,“喂,你没有事吧?”男子关心的问道。 谭娴抬起头来看到他的脸时,想到了在莫非烟房间里看到过的那张照片。她傻乎乎的笑了,没有说一句话。她知道这个人就是杨允浪。 “需要帮忙吗?”他再次送来关怀,没有看清楚地上躺着的那个女人的样貌。 “你去那边看看全都知道了。”谭娴说道。 杨允浪丢下一句,“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然后就开车往23号公寓开去了。 车灯在夜色中刚消失就再次亮了起来。 汽车发出刺耳的名鸣叫声,几乎是在莫非烟的身下停止的。 杨允浪知道了家里发生的火灾后,就立即开车返回来。这个时候他已经隐隐约约的猜测到了会发生多了可怕的事情。她回来以后却没有看到刚在坐在路上的那个女人,地上只有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爬在地上,她就像浸泡在血池里面一样,到处倒是令人眼睛灼烫的火红色。 杨允浪用力将她反过来,吓得他一连向后退了数步。他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那片血红,整个人几乎都要发疯了。他怒声喊道:“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给我滚出来。” 谭娴躲在巷子里,偷偷的朝路上张望,不敢走出来。她知道她现在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不管自己说什么,那个男人也不会相信她的。 她被那个人四声裂肺的喊叫声吓倒了,赶紧捂住了嘴巴,连喘息都变得紧张起来。 她听到脚步声如雨点般越来越急促,猜想着肯定是他发现了自己。于是她就爬起来打算逃走。不想刚起身就被一双大而有力的手给抓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杨允浪用胳膊将谭娴按在地上,问道:“是你杀死的她?” “不是!”谭娴极力的解释道,“你冷静些,听我说。” “还说个屁,刚才我亲眼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杨允浪抡起拳头朝着谭娴的脸上砸了一拳。这一拳头打的足够的狠,足够的用力。几乎将她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去了,当她再次抡起拳头要打的时候,看到谭娴闭上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将身子蜷缩在一起,脸上到处都是擦伤。他心里一软,渐渐的收起了拳头。“我给你机会,你要是不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说着他就拉起谭娴,把她关在了汽车里面。 当汽车开走的时候,谭娴看到路面上又恢复了干净。仿佛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梦,房子烧着了,有人死了。她要为此付出代价。 谭娴被绑在汽车里面,亲眼看到杨允浪将莫非烟的尸体运回到医院的太平间里。然后又有很多年纪不等的人一起匆忙的赶赴医院来。他们来的时候是奔跑着的,离开的时候是玩着脖子。然后是葬礼、悼念所有的过程,直到将莫非烟安葬到墓园里面,她都是被关在汽车里面的。 杨允浪没有将谭娴推到公众面前,也没有将她送进警察局里接受相关的调查。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才开始着手处理她的事情,是私下里秘密进行。 谭娴被关在了一处昏暗的房间里面,这个地方四周都是高大的水泥墙,天窗小到连一个小孩子都爬不出去。从太阳光束照射进来的方向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地下室。 她差不多快要忘记了这是距离莫非烟意外身亡后的第几天。他们每天给她按时送来食物和水,也不捆绑她,在这个空无一物的大房间里面她算完全自由的,可以随处的走动。 每天送饭来的是一个短发的男子,样貌端庄大方,只是个头比杨允浪稍微矮小一点。据这个人说他就是莫非烟的弟弟莫非绝。 谭娴早就料到他们是一伙的,一个是情人一个是亲生弟弟,他们是不把她折磨致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个叫做莫非绝的人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像杨允浪那样冷酷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否是一个善于隐藏杀机的人。通常人们都会对他们认为的凶手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才是,而他除了有时候会瞪一两下白眼,也没有别的过激的行为。 谭娴想要竭力告诉那些人莫非烟的死和她没有关系。他在房间里大声的喊叫着,故意将莫非绝叫了过来。 她对他说道:“放了我,你们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你害死了我的姐姐。”莫非绝直接了当的说道。 正文 第四章 死者的替身 “我没有杀她。她是自己死掉的。她得了绝症,知道自己活得不会太长,可是又不想让你们看到她临死前的样子,所以就一直瞒着你们。”谭娴说道。“那么你又是谁。杨允浪说在我姐姐死的时候,他看到你和她在一起。”莫非绝问道。 “我是一名医生。是你姐姐请我来照顾她的。我有她亲笔写下的合同可以证明。该死。”谭娴用脚在空中踢了一下,说道,“那份合同在房子着火的时候就被烧没了。” “所以你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姐姐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那你也没有证据说明是我杀死的她。”谭娴反问道。 “我们可以说你是凶手。”莫非绝说道。 “你凭什么这么做?”谭娴留意到那扇门还敞开着。她想着要是把这个小子打晕过去,他就能从这个地方逃走。 “就凭想要关着你的人是星空神话国际集团的老总。”莫非绝理直气壮的说道,“只要他说你是凶手,这个城市有一半的人都会相信。” “我真的没有害死莫非烟。你可以到市中心医院去核实我的身份,我一直都在那里上班。”谭娴继续和他交谈,伺机寻找机会跑出去。 “我已经核查过你的身份了。你只不过是一名新来的实习医生。就算我姐姐生病了需要找个人来照顾她,她没有任何理由去找一个没有经验的实习生。你说什么都没有用,除非你能说服杨允浪。还有,你最好不要想着打晕我,从这里出去。我逮不住你的时候,就会用我身上的这把点38手枪向你射击。” 谭娴紧张不安的心情松弛下去,幸好她刚才没有付诸行动来。她万没有想到这家伙的身上竟然还装着枪。星空神话国际总裁的臭名她早已有所耳闻,他孤高冷傲,邪恶冷峻,在黑道和白道都有关系。有传闻说他曾经在街上杀过人,可是他并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 由此可见,星空神话集团的势力是多么的雄厚。正如莫非绝所说的那样,要是他们想要致她于死地的话,那谭直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谭娴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她得罪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就惹上了这么一个魔鬼总裁呢。 杨允浪是在处理完莫非烟的丧事后才去见谭娴的。 房门咯吱打开,一个人影贴着地面爬进来。谭娴豁然睁开眼睛,立即就站起来躲到了墙角里。她的手里紧紧的握着一个汤勺,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她。她说道:“我没有杀人。” 杨允浪快走到她跟前的时候,伸出胳膊用力向前一抓,试图要夺走谭娴手里的勺子。他没有抓着,就踢开一张凳子坐下去。这个地下室里的一旁储存了很多的桌椅,基本上都是成套的办公桌椅。他指着靠在窗户边上的一排短椅说道:“坐下!” “我要和你谈谈。”谭娴说道。 杨允浪不急着回答她的话。他点着了一根烟,悠闲的抽了两口,认真的看起了手中的一个文件夹。过了一会儿,他说道:“谭娴,汉族,女,家住……赴美留学生……” “你偷了我的档案?”谭娴丢掉紧握在手中的汤勺,气冲冲的走上去要抢回他手上的东西。 “站住!”杨允浪皱着眉头,说道,“别再往前走一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谭娴问道。 “认识这张照片上的人吗?”杨允浪举起一张莫非烟的照片给她看。 谭娴把头侧向一边,没有回答他。 “认识还是不认识?” “你没有权利审问我。” “你刚才不是还说想要和我谈谈吗,你不说话我们怎么能够交谈下去?” 谭娴抿了下嘴唇,说道:“她是莫非烟。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明明知道她就是你女朋友,还来问我。你要是认定就是害死她的。那好,你杀了我吧。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沉默了片刻,她继续说道,“我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招惹上那个女人。要是我不接听那个电话,要是我不答应照顾她,现在我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谭娴越说越伤心,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滚。突然她用力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杨允浪被谭娴这种倔强的性格吓到了。他站起身来打算阻止她那愚不可及的行为,可是手里的照片在他眼前一晃,他又坐下去,回复以往的冷淡表情。他合上文件夹,将它丢到地上,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已经查清楚了莫非烟的死和你无关。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死了。我不是恨你,而是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大活人在我面前说没就没了,这种事情搁在谁的身上都受不了。所以我得做点事情来弥补我缺失的感情。 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走出这里,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我会给你一部分钱作为对你不幸的遭遇的弥补;要么你留下来做你该做的事情。” “做我该做的事情?”简单疑惑的问道,“我该做什么?” “你不觉你对莫非烟的死应该感到内疚吗?要是你早一点打电话给我,就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你得做点事情来偿还你欠下的债。留下来做我的女朋友。不,应该说留下来做另一个莫非烟。”杨允浪在说这话的时候用手使劲的压着大腿,一大肉都凹陷了下去。其实不只是他身上的肉,他的心也已经陷入了无底的深渊里面。 “你疯了。这种事都能想的出来。不可能,除非你杀掉我。”谭娴的反应异常的激烈,从说话的语气就不难看出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你就是选择了第一种方式,离开我?” “我巴不得马上就走出这里,以后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你们这群恶棍。”谭娴说道。 “那么你走吧,门为你敞开着。”杨允浪伸出胳膊指着那扇敞开的房门,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谭娴才不会去考虑这些人为什么会那么好心放走她。现在她一心想着的就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能有多远就走多远。她大步的朝着外面跑去,眼看着那扇门近在咫尺,只需要轻轻一跃,她就能重见光明了。 突然一声巨响,房门毫无征兆的闭合上。光芒从眼前消失不见,但另一种白热的光从屋顶亮了起来。 杨允浪站起来,冷声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自古有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间接害死了我心爱的女人,我要让你用一生来弥补。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你都无法逃过你的宿命。好好看看那个吧,游戏已经开始,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和我一起玩下去。” 话刚说完,从门缝底下就飘进了一张报纸。 谭娴用脚拨开他,瞅见了自己的相貌。 杨允浪说道:“还是让我说给你听吧。在你被关在这里的几天里,一定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我在记者招待会上当着全市所有报刊、媒体的面公布了一则消息。 我的女朋友莫非烟在大火中并没有死去。她只是面部严重受损,进行了一次完整的修复手术。我想她康复后的样子应该会和你长得十分相似呢。” “你谭直就是一个疯子。” “我还么有说完。我查到你有一个叫做詹少柏的朋友。听说你们两个关系非常好,要是他在上班的路上发生点意外的话,你一定会非常的伤心吧。”杨允浪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囚犯杀死了狱警逃出来后那种疯狂毫无理智的表情。 他用手掌按着谭娴的额头,将她推到墙上,连续不断的喊道:“答应我,答应我做莫非烟,不然我会让你后悔莫及。” 谭娴吓坏了,她从来没有感觉如此恐惧过。就算是那天被困在火海当中也没有像这个时候心慌。她的机智、她的勇敢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哽咽着,从嗓子里艰难的挤出这么几个字,“我别无选择。” 杨允浪松口手,咬牙切齿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的大叫了一声,急匆匆跑开。 地下室里的门发出一声巨响,随后又慢悠悠的向墙边滑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谭娴揉了下眼睛,朝着那道打开的木门走去。 “记者招待会是假的,报纸也是假的,杨允浪还没有来得及发布那个消息。不过你若不答应他的条件的话,他会真的去做。”这是后来莫非绝私底下里告诉谭娴的一句话。 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扰在谭娴的心头,杨允浪是根据什么断定她和莫非烟的死无关的。 关于这一点,谭娴始终是没有得到结论,就连莫非烟的亲生弟弟莫非绝也不知晓。 按照约定好的,谭娴同意让自己成为杨允浪的新女朋友,他就会放过与她有关的人。在这个约定中,还有一条是最为重要的,那就是谭娴必须努力让自己变成莫非烟。 至于如何去做,以及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杨允浪满意,这就很难说的清楚了。 在前几个月的时间里,谭娴的活动范围从地底下上升到了地面上,不过她还是无法走到更远的地方去。按照杨允浪的话说“在我没有确认你是死心塌地要做我的女朋友之前,你只能留在这里。” 正文 第五章 飞机场里的枪声 这样一来,谭娴就多了一个监听着。那也不是别人,就是经常出没在杨允浪私宅的莫非绝。不管她需要什么东西,只要开口告诉莫非绝,他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给她买回来。哪怕是女人的一些必须用品,这个大男子汉也丝毫不会感到脸红。 前院里有一个秋千。谭娴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就会坐在上面,双手托着下巴静静的发呆。她看到莫非绝正站在台阶上一个人抽闷烟。就伸手喊着他,她说道:“喂,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莫非绝拍拍外套上的烟灰,大步走过来,撇着脖子说道:“啥事?” “我要你去帮我买点东西。”谭娴说道。 “说名字。”莫非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捏着圆珠笔在上面慢腾腾的写下来。 不大一会儿,一辆轿车就狂奔着,一路按着喇叭冲出了前院。 家里的老管家,边合着大门边骂骂咧咧的喊着:“小兔崽子,小心摔死你。” 莫非绝走后,谭娴就快速的跑回到客厅里。拿起了桌上的听筒给她的朋友拨打了一个电话。 她说道:“詹少柏,是我。谭娴。” “谭娴,是你呀。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你了,阿姨还向我问起你来着。可是我也不知道你又躲到了哪里去了。” “好了,好了,这些话以后再说。我有件急事要让你帮忙。帮我订一张飞机票,我要离开这个城市。”谭娴说道。 “你又要走啦。哎呀,敢情这回你不用跑的了,都换成飞了。”詹少柏嘟囔道。 “你咋那么啰嗦。我让你去你就只管去做好了,别唠唠叨叨的问个没完,就像我妈似的。” “娴娴啊,我是关心你才这么说。你别生气呀。” “我没有生气,不过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去做,越快越好。最好是在明天的这个时候能够办妥。我这么跟你说吧,要是你不帮我,这回我就死定了。我死了,你也要跟着倒霉。”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所以,第二天傍晚在飞机场里就发生了接下来的一幕。 谭娴从杨允浪的家里成功逃脱后,打的一路来到飞机场里。 詹少柏已经停了很长时间。大老远的,谭娴就望见了他举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她三步并两步快速的跑上前去,一把推倒詹少柏手中的牌子。沉着脸,说道:“快扔了它,别让人看见。”说着她还用脚将那个PVC板子的手举牌踢开。 “出什么事情了,你看起来怪怪的。”詹少柏拉了拉白色西装的衣领,好奇的问道。 “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总之我要赶紧离开这个城市,并且走的越远越好。”谭娴急促不安的说道。 詹少柏屁颠的跟上她,说道:“娴娴,我帮你拉着行李。” 就要快登机的时候,詹少柏的手机突然想起来了。他一看那个号码,就乐的笑了出来。他说道:“娴娴,是阿姨打来的。” “我妈?”谭娴将手机紧紧的攥在手心里,迟疑了片刻又扔给了詹少柏。她说道:“还是你来接,要是她问起来的话,就说你没有找到我。” “这个不太好吧。”詹少柏为难的说道。 “你放心吧。等我找到新的落脚的地方后,就会马上把我那边的情况告诉你们。”谭娴沉思着说道。 “那好吧。”詹少柏吐了口气,说道。他将手机放到耳边,亲切的说了一句,“阿姨,你好……”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他的脸色大变,两腿哆嗦着站都站不稳了。 谭娴看到他的表情,心里咯噔一跳,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还是你自己来听吧。”詹少柏战战兢兢的将手机放在她的手心里,然后使劲的搓着自己惨白的脸,想快点让自己冷静下来。 谭娴刚接到电话,就听到那边传来了恶魔般可怕的声音。 “我现在就在你的家里,你敢走的话,以后这个电话你会永远也打不通。”说话的是杨允浪。从电话里的声音来听,那边还算比较乐观,并没有出现异常的声音。 “卑鄙小人,我的事情和我爸妈没有任何关系。有本事的话就冲着我来吧。”谭娴大声喊道。 “很好,呆在那里不准动,我很快就会去机场找你。” 谭娴又生气又惊恐。她在机场的等候室里走来走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走过去猛拍了一下詹少柏,问道:“他怎么知道我要做飞机离开。” “谁?你说的哪个他?”詹少柏一脸无辜的看着她,问道。 “就是杨允浪。哎,算了,跟你说了也不知道。” “是我告诉伯父伯母你要做飞机离开的。”詹少柏缩着脖子,小声说道。 “原来如此。这回我可要被你给害惨了。”谭娴几乎能够想到待会儿杨允浪看到他们两个站在这里后,会是什么表情。他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将他们塞进汽车里面,拉到荒郊野外里狠狠的揍一顿。或许他不会打她,但是他一定会将詹少柏打的半死。谁让这个可怜的家伙协助她逃走呢。 在谭娴踌躇不安的时候,詹少柏的手机再次响起来,这一次是一个匿名来电。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一定是杨允浪找上门来了。她摇醒詹少柏,说道:“别发愣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去哪?”他边跑边说。 “去哪里都行。”谭娴说道,仔细一琢磨,她又觉得这样不妥。“不行,我们两个不能走在一起。我先走,五分钟后,你自己坐车回去。别跟着我。听到了没有。”她这样做就是想着,她先碰到到杨允浪大不了就是被他再次抓回去,重新关进那个鸟笼里面,这样一来至少詹少柏就安全。要是被杨允浪先碰到詹少柏,那么詹少柏可就要遭殃了。 谭娴跑的很急,忘记带她的行李。她一口气跑出飞机场外面的国际大道的时候才想起身上少了些东西。刚扭过身子,就听到一声惊雷般的刺耳响声,接着又是一下。她的身上涌上一股热汗,耳朵后面的血管剧烈的跳动着。 她甩起胳膊,义无反顾的冲进机场里。正好惊慌的人群从里面冲出了,接连不断的撞在她的身上。一路上不管是碰到谁,她都会问道:“在哪里?” 朝着人群散开的方向奔跑过去,她看到了一个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有两个民警正在竭力的保护现场,疏散着周围的人群。 谭娴没有看清楚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是谁,但是她却认出了一旁自己的行李箱。她喊道:“詹少柏!”没有人回应她,又喊了一句,“詹少柏,是你吗?” 从身后挤上了一个人捂住谭娴的嘴巴,将她强行塞进了汽车里面。她在挣扎中脑袋碰到了车顶,昏迷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谭娴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铺着柔软舒适的毛毯。她的耳边回想到了那两声枪声,顿时神经质的坐了起来。映入眼中的是一个人弯驼的背影。杨允浪穿着黑色呢西装坐在一面镜子面前,在自言自语。 杨允浪说话的声音格外的细小,就像虫子在啃食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一样。谭娴只听到了一句话,“飞烟,你说我这样做错了吗?” “杀人凶手!”谭娴声嘶力竭的喊叫道,“是你杀死了詹少柏,我亲眼看见的。”她的感情无法受到控制,眼泪汩汩的涌出来。 “你竟然为了那么一个男人会哭。”杨允浪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自从遇到她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流泪。 “那个小子想要把你从我身边拐走,他就得为他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杨允浪说道。 “没人要拐走我,是我自己要走的。” “嗯,这个我也猜到了。”杨允浪冷笑道,“之前我已经提醒过你,你要好好的当好我的女朋友,才能够保住其他人的性命。可你就是不听,总想着试探一下我的极限。这一次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下次我可是会来的真的。” “你在说什么?”谭娴问道。 这个时候,莫非绝她推开房门走进来,一脸轻松的说道:“抱歉,打断你们一下。詹少柏在医院醒来了。你们有谁想要给他打个电话,慰问一下病情吗?” “这种事情别来找我,还有人比我更关心他。”杨允浪回头瞥了谭娴一眼,双手插在裤兜里,向外面走去。 谭娴披上衣裳从床上跳下来,向莫非烟问道:“詹少柏没有死吗?” “腿上受了点擦伤,不大碍事。我还以为允浪会打电话过问一下,花点钱堵住他的嘴,别让他在警察署那边乱嚼舌头,可是他从一回来后就只字不提。这让我就很难办了。” 谭娴展颜一笑,说道:“我昏迷了几天?” “不多,就两个数。”莫非绝向她竖起了两根指头。 “还算不错,还是活着的好。我下楼问问医院那边的情况,如果詹少柏没有出什么大事,我就可以放你们一马。” 正文 第六章 倾国倾城 脑中想象着林罗天所描述的画面,尽管满腹心事,谭娴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说道:“回去干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怕人说闲话!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当然是不怕人多眼杂的。可是你家可是名门望族,要是折腾点儿绯闻出来,就不怕坏了你家老爷子和你的名声啊?再说了,老爷子家里那么多人,还差我一个吗?”“喂,你说这话就是没良心!还‘你家’?我家不是你家吗?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好不好?”林罗天一听这话顿时大大地不乐意起来,提高了声音不停地咋咋呼呼,声音之大连一旁的朗允浪都能听到个七八分了,“娴娴你说,这名不正言不顺怪我们吗?我和老爷子以及家里所有人什么时候在乎过什么绯闻?又有谁不想给你个正式的名分?可你不是不乐意吗?还拿绝交威胁我们,我们谁敢造次啊?况且家里人虽然多,但是谁也替代不了你不是?老爷子常说,你是他的骄傲,是他的招牌……” 朗允浪的话听在耳中,谭娴脸上的线条更加柔和了,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悦耳的音乐一样。嘴角带着动人的微笑,她轻声说道:“名分有什么重要的?不管有没有正式的名分,我不都是你们之中的一份子吗?就像你说的,你家就是我家,这一点我都承认了,那还计较那些虚名做什么?得了,什么时候有空,我回去看看你,行不行?” “当然行了!”得到允诺,林罗天重新高兴起来,而且听声音就给人一种手舞足蹈的感觉,“娴娴,不止看看我,也看看咱家老爷子行不行?你也知道啦,他当年又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也不行!”谭娴拼命忍住笑,不依不饶的样子,“告诉他,现成便宜没那么好捡,我肯接受你不代表我肯接受他!” “娴娴,你……你这小没良心的!”林罗天笑骂了一句,宠溺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无奈和责备,“你呀,什么时候把老爷子折腾死了,你就后悔莫及了!行了,不耽误你正事了,有空回来看我啊!” 谭娴答应一声,然后便挂断了电话,对着手机微微一笑:敢始乱终弃?不折腾折腾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珍惜”!老爷子,等着吧,我原谅你的日子还早呢!不,应该说我已经原谅你了,但是距离我亲口承认原谅你的日子,还早呢!除非林罗天这个“老奸巨猾”的帅哥点头答应接下那个位子,那么事情就好商量了,懂啵? “亲热完了?你倒是忙得很呢!”朗允浪的声音突然响起,将谭娴拉回到了现实当中,抬头一看,人家朗大公子的脸色可真难看,显然又吃醋了,“这边一个詹少柏,那边一个又是谁?说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你……” “我说了那是我的私事,跟你无关。”不想跟朗允浪解释这些事,况且一句话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谭娴的回答便显得很冷漠绝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跟任何男人,都没有你想象的那种龌龊的关系。或许你会感到很不屑,但是目前为止除了你之外,我没有跟任何男人有染。所以拜托你不要一听到我跟除了你之外的男人说话,就以为我是个人尽可夫的……” “谭娴!我从没有那样想过!”谭娴的话让朗允浪惊喜万分,一颗吊在半空的心也扑通一声落了回去,然后急急地为自己辩解起来,“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个冷酷无情的变态,可是无论怎么样,我从没有觉得你是那样的人!之所以你一听到你跟其他的男人说话就生气,还不是因为你对我从来不像对他们那么温和吗?我是妒忌你知不知道?” 这人,倒真敢承认,谭娴略略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朗允浪,但是从她的目光中却可以看出,朗允浪这番话她是听进去了的。但是一想到如今詹少柏还不知是个什么状况,她便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说过我的一切与你无关,你怎么想也不需要跟我汇报。我们之间唯一的关系,就是莫非烟,所以凡是与莫非烟无关的事,我们都没有在一起讨论的必要。” 谭娴这种跟自己划清一切界限的态度自然令朗允浪又气又急,但他还是尽力克制着自己,咬牙说道:“谭娴,你还要刺激我?难道你觉得我刚才的举动还不够变态吗?” 呃……天地良心,我没这么想,我觉得你刚才就够狠辣的了,谭娴一下子闭了嘴,再也不说一个字。朗允浪烦躁不堪地用力甩了甩了脑袋,似乎想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事实证明感情这回事儿吧,它还就是不愿意听从理智的号令,因此朗允浪越是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就离他越远,他跟冷静还成了两块磁铁的同极了,越是想努力靠近,就越容易把对方推得更远,滑稽。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莫非绝的电话便打了回来,说詹少柏已经顺利做完了手术,并且送回病房去了,除了受了点儿疼,其他的没什么大碍。至于受枪伤的原因,詹少柏跟莫非绝在去医院的路上已经套好了说辞,因此不会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挂断了电话,朗允浪转头看着谭娴说道:“你可以放心了,詹少柏已经被送回了病房。” 谭娴点了点头,竟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很好,那么我也会履行我的诺言,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成你需要的莫非烟!只是请你以后不要再伤害少展!” 说完,谭娴便很快地上了楼,将自己关在了卧室里。望着紧闭的房门,朗允浪的眼中有一刹那间的失落,但是一想到她是如何背着自己策划逃离的,他的心肠又一下子硬了起来:谭娴,别怪我心狠,谁让你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从未打消过离开的念头!我说过只要能将你留住,我不惜采用任何手段的,即使万劫不复,我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一早,从医院返回的莫非绝一进门便看到朗允浪正坐在饭桌前,满脸古怪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一样。好奇之下,他不由走过去低头一看,入目之处却只是几道家常的早点而已,唯一比较吸引人的就是那些饭菜里放的辣椒油比之前犹有过之,看着就让人止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谭娴做的?”莫非绝叹了口气,忍不住苦笑。因为他知道朗允浪基本不会做饭,更不可能把饭菜做得这么精致,尽管那些无处不在的辣椒油非常突兀,不合时宜,“可惜了一桌好菜了,这可恶的辣椒油……饿死我了!如果没有这辣椒油,我能把这一桌子菜都给吃下去!” “是,我下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朗允浪深吸一口气,将心头那种古怪的感觉压了下去,“詹少柏怎么样?” “没事了,我请了特护照顾他。”莫非绝洗了洗手,在饭桌前坐了下来,满是责备地看着朗允浪,“允浪,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冲动了!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对人开枪呢?本来你的黑道出身就已经够扎眼了,虽然我们做的一向都是合法生意,但是很多人都因为这一点而虎视眈眈,想要利用这一点来做文章,借以对付星空神话,你却偏偏还要给他们提供作料!你知不知道他们盼的就是你跟这种流血事件扯上关系?但你却偏乐此不疲地满足他们!” 被莫非绝教训了几句,朗允浪不但没有翻脸,反而露出了几分惭愧的神色,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我想吗?我只是控制不了,当时那股邪性冲上来,我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基本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能控制,那就不叫邪性了。 “我也受不了,你知道我一向不敢吃辣的。”朗允浪苦笑,很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并且他选择了忽略莫非绝的后面两句话,“所以今天早上我没打算准备这样的早饭,但是我一下楼就看到桌子上摆满了这种早点,正在哭笑不得呢,你就回来了……” 莫非绝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到楼梯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人不由齐齐地抬头看去,一道火红的人影已经翩然而下,很快走到了两人的面前。站定脚步,这绝色佳人嫣然一笑,倾国倾城:“像不像你们的烟儿?” 不用说,来人当然是谭娴。此时的谭娴穿了一身玫红色的连衣裙,非常光鲜亮丽,宛如一位刚刚从婚礼现场返回来的新娘子。而且因为那连衣裙是低胸紧身的样式,因此不但露出了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更将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勾勒得一览无余,每走一步都漾起一阵令人移不开视线的绝代风情。 再往下,及膝的连衣裙遮不住她一双线条柔美、丰盈但不见肉、纤细但不见骨的小腿,一样滑如凝脂,将她整个人都衬托得特别修长。 仿佛是为了跟这连衣裙的颜色相映衬,谭娴化了浓浓的妆,并且将自己的双唇也涂成了玫红色,看上去娇艳妖娆,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国色天香自不必说。一头及腰的秀发全部盘到了头顶,额前鬓边偏偏还留下了几绺,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摇曳着,婀娜多姿。 正文 第七章 不可同日而语 不可否认,这种打扮的谭娴的确明艳不可方物,那种无与伦比的美基本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可是如此同时,却又令人强烈地感觉到,她原本那种独特的清净空灵的气质不见了。怎么说呢?如果说原来的谭娴是一朵生长在冰天雪地中的雪莲,色彩虽然比较简单,但却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自有一种不染世间尘埃的绝世之美。那么如今的谭娴,就是一朵极尽装饰之能事的塑料花,虽然色彩艳丽繁复,看上去似乎也十分吸引人的目光,但却少了天山雪莲的那种天然的生气和韵味,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看着谭娴这虽然美得让人没话说但却本色尽失的样子,朗允浪和莫非绝不由齐齐发起怔来,谁都没有开口回应她的话。看到两人仿佛石化了一样没反应,谭娴居然也丝毫不以为意,嫣然一笑说道:“不像吗?应该不会啊!你们的烟儿不就喜欢穿各种红色的衣服,喜欢化浓浓的妆?啊对了!是不是我的发型不太像?对了对了!你们的烟儿是短发嘛!没关系,我会想办法的,一定会慢慢地改进,变得跟你们的烟儿一模一样!好了,先吃饭吧,我都做好了!” 说着,谭娴不管两人满脸的匪夷所思,自顾自风情万种地坐了下来,并且笑眯眯地替三人盛好了飘满辣椒油的热汤,然后端起来就喝了好几口,辣得连连咳嗽起来。可是她基本不以为意,一边咳嗽一边去拿勺子,仿佛觉得喝一碗还不够过瘾似的。 看到谭娴的样子,朗允浪自然知道她这是在报复自己昨天对詹少柏的伤害,心中自然很不是滋味。可是看到谭娴辣得不停咳嗽的样子,他更是感到不忍,因此一伸手按住了谭娴握着勺子的手说道:“别喝了!小心胃再痛起来!” 你还会关心我胃会不会痛?那你肆意伤害我的朋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心会痛?谭娴冷冷地想着,面上却依然巧笑嫣然,轻轻甩开朗允浪的手说道:“不行,要吃的。你的烟儿最喜欢吃辣,那么她吃辣的时候一定是面不改色的,怎么能像我这么没出息,一沾辣的就这么多毛病呢?所以我还需要再多加练习才可以!来,吃啊!” 甩开朗允浪的手,谭娴继续微笑着跟满桌的辣奋战了半天,直到实在受不了了,她才不得不停下手,讨好一般看着朗允浪笑着说道:“今天先练习这么多可好?你也知道,一口吃不成胖子,想要变成你的烟儿,也不是朝夕之间就能完成的。” 朗允浪没说话,让他说什么?谭娴这百依百顺的样子的确比原先那桀骜不驯的样子平静多了,再也不会轻易挑战他的怒气和底线,可是……这样的她还有灵魂吗?她还是原来那个与众不同的谭娴吗?真正的谭娴,难道要毁在自己的手里? 看到朗允浪依然没有反应,只有眼神的剧烈变化显示出了他内心的痛苦和迷茫,谭娴眼眸中的冷意更加浓烈了起来,依然维持着动人的微笑说道:“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那就先到这里。呃……你们快吃啊,吃完了不是还有其他的项目要培训?我都准备好了,一定会让朗总满意的!” 什么?还来?一听谭娴的话,朗允浪和莫非绝顿时觉得浑身一颤,接着后脊梁骨便嗖嗖地冒起了冷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积极为变成莫非烟的替身而努力的那个人变成了谭娴,而一听“替身”两个字就浑身发怵的人变成了朗允浪,两人之间的角色居然彻底掉了个个儿,这情形还真是够奇怪的! “谭娴,你……你还想干什么?你闹够了没有?我警告你如果再这样,我就……就……”就怎么样?骂她一顿?打她几拳?或者干脆杀了她?可能吗? 面对谭娴那隐而不露的决绝,素有“魔鬼总裁”之称的朗允浪居然没出息地结巴起来,而且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样子的谭娴其实挺可怕的,那种兵临城下的压迫感基本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医所能具备的,她一定有着更隐秘的、不会轻易为人知的身份! “我能干什么?是我要闹吗?我这是在全力地配合你,很努力地想要变成你的烟儿!这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吗?”谭娴笑眯眯地说着,然后拖着椅子来到了朗允浪的面前,笑容可掬,“你不吃饭,不如我给你讲个笑话怎么样?我昨晚刚刚从网上学的。笑话的内容是这样的:从前有一个人……” 谭娴眉飞色舞地讲着这个刚刚学来的笑话,而且一边讲一边夸张地笑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好像那个笑话真的好笑到了令人肠子打结的地步。说实话,那个笑话本身还是挺搞笑的,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听到,朗允浪说不定真的会裂开嘴笑一笑。可是一看到谭娴那满脸做作的表情,以及毫无笑意的眼眸,朗允浪便什么心情都没了,怒声吼道:“谭娴!你……” “怎么,不好笑?我觉得还可以啊?”努力了半天,不但没能把人家逗笑,反而把人家的怒气都勾起来了,谭娴看起来似乎很挫败的样子,皱着眉头苦恼地说着,“这个笑话还是十大经典笑话之一呢,听了的人十个有九个半会笑出来的,怎么你恰好是那半个例外呢?没关系,我再去学一个,你等着啊,我马上去!” 说着,谭娴跳起来就想往楼上跑,去学什么见鬼的笑话。快要崩溃的朗允浪本能地跳了起来,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谭娴!你别太过分了!” “啊?什么?我过分?”朗允浪和莫非绝今天才发现,原来谭娴还有演戏的天分!她明明知道朗允浪为了什么而生气,可是那满脸无辜的表情却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演技之高足以媲美奥斯卡影帝了,“我哪里过分了?不就是没能用这个笑话把你逗笑吗?我都已经说了马上去学新的笑话了,你不至于这点时间都不给我,又要拿少展出气吧?等着等着,我很快的,这次一定可以把你逗笑!” 一用力甩脱朗允浪的手,谭娴如一只穿花蝴蝶般飘然上了楼,很快钻进了自己的卧室,想必是去上网学笑话了。朗允浪站在原地,气得说不出话,然后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哎!等我……”莫非绝大喊了一声,一把抓起车钥匙追了出去。行了,这顿早饭又泡汤了。自从把谭娴找回来之后,莫非绝就没记得他们在家里好好吃过一顿饭,天天玩儿那没意思的游戏了。 打开车门坐进汽车里,莫非绝一边系好安全带一边叹了口气说道:“跑那么快干什么?人家是去学笑话讲给你听,又不是要去拿刀来砍你。想不到堂堂星空神话国际集团的总裁,居然会被一个笑话吓得落荒而逃,传出去谁会相信?” “关于这一点,我有同感。”发动了汽车,莫非绝一边专心地看路一边大点其头,“你说得一点也没错,谭娴有时候做事的确比你还要绝。不过你的绝是绝在表面的,而她的绝是绝在骨子里的,所以你不如她。允浪,你完了,我想你是遇到命里的克星了,这辈子注定要栽在她的手里了。” 朗允浪沉默,沉默了很久,就在莫非绝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才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你今天才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了……” “啊?”莫非绝愣了一下,接着不由十分同情地苦笑着说道:“允浪,你打算怎么办?因为你打伤了詹少柏,所以谭娴只怕是来真的了,她一定还会像刚才那样为变成烟儿而瞎折腾的。所以,你打算怎么收场?这场游戏可是你按下开始键的……” 朗允浪抿起了好看的唇角,眉眼都耷拉着,看起来无比苦恼的样子。又沉默了半天之后,他告饶一般保住了脑袋,轻吟着说道;“我不知道啊!谭娴说过了,游戏的开始固然要她的配合,但是游戏的结束,一样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我现在有一种自掘坟墓的感觉……” 莫非绝转头看了看朗允浪,眼中的同情之色溢于言表。当然,此时的他跟朗允浪都没有想到,所谓“自掘坟墓”的感觉来的太早了,跟之后谭娴折腾的那些事情比起来,今早的场面谭直不值一提。 谭娴,你够狠,我认栽行不行?我不该一时冲动,打伤了詹少柏。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总是我不对,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我其实有着很严重的心理障碍,可是我不敢跟你说…… 一抹深沉的叹息融化在了暖意十足的朝阳里,可是朗允浪心里的冰雪,却无法跟着那声叹息一起消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心才能感觉到阳光般的暖意。 因为基本没有心思工作,因此朗允浪将总部的事情弄得一团糟,要不是有朗云端在他后面替他收拾烂摊子,说不定已经捅了几个不小的篓子出来了。再一次处理了一件因为朗允浪而起的小事故之后,朗云端终于忍不住跑过来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允浪,我进来了?” 正文 第八章 为情所困 得到首肯之后,朗云端推门而入,一眼看到朗允浪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便体贴地问道:“允浪,你今儿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而且还频频出错,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哥你来了?”朗允浪振作了一下,看起来终于没那么颓靡了,“坐吧,我……我没事,没发生什么事……” “你就哄我吧,这个样子还能没事?”朗云端坐了下来,对于朗允浪的话自然是嗤之以鼻的,“你做了星空神话集团那么久的首席执行官,所犯的错误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么多!快给我从实招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猜……是为情所困吧?” “你怎么知……啊……其实也没有……我……” 别说,朗云端猜得还真准,因此朗允浪惊奇地失声反问了一句,接着又有些脸红地移开了目光,尴尬不已地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动作让这个一向冷酷的总裁看起来非常孩子气,挺招人疼的。 听到他的反问,朗云端顿时满脸“早知如此”的表情,十分得意地笑道:“我怎么知道?还用说吗?你一向决策力超群,任何因素都影响不了你做出正确的判断,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因素会让你方寸大乱的话,那就只有‘情’这种东西了!让我再猜一猜,你应该是为了……谭娴,是不是?” 呃……准,谭直比算命先生说得还要准。朗允浪更加赧然,但是这一次他却坦然点头承认了:“哥你果然厉害,猜得一点没错。” “也是,”朗云端得意地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只有眼睛里有一抹令人看不懂的光芒在微微地闪烁着,似乎在小心地注意着朗允浪的反应一样,“像你这么眼高于顶的男人,也就只有谭娴那种级别的姑娘才能让你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不过谭娴虽然色艺双绝,但是我兄弟这么玉树临风,才貌双全,配她应该足够了吧?难道她还不满意?” 不满意?岂止是不满意,她谭直要恨死我了!朗允浪有些失落地想着,却不愿再在办公场合过多地谈及个人的情感私事,因此接着开口说道:“没事的,哥,这些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会再耽误工作了,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看出朗允浪不愿再多说,朗云端自然不再追问,笑呵呵地说道:“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对不起?我就是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既然是为情所困,那我就是想帮也帮不了你了。不过工作上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我虽然没你本事大,但是帮你堵几个漏子还是可以的。” 朗云端的话让朗允浪很感动,因此冲着他笑了笑,点头说道:“谢谢哥,我会的。我已经没事了,你去忙吧,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朗云端点头起身,很快离开了办公室,不过在电梯门合拢的一瞬间,他却突然深沉地笑了起来:允浪,我非常希望你多捅几个篓子让我堵,而且篓子越大越好,最好大到将整个集团都交给我,那就十全十美了! 不管这一天过得有多么不顺都好,总之下班时间该到的时候还是会到,不会因为你的意思就提前或者延后。不过平生第一次,朗允浪在踏进自家别墅大门的时候感到提心吊胆了,因为他正怕谭娴又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 因此,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小心翼翼地进了客厅,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四周打量了一下,那满脸如临大敌的表情仿佛踏进了地雷区一样。看到他的样子,莫非绝都忍不住想笑,越发肯定朗允浪这辈子怕是要被谭娴给吃得死死的了。 不过幸好,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且整个楼下都静悄悄的,谭娴显然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而且更重要的是,餐厅的饭桌上空无一物,并没有像早上的时候那样摆满了辣椒油。 看到这一切,朗允浪明显地松了口气,感觉到冷汗都顺着脊梁骨下去了。可是没等他开口说话,只听一声门响,谭娴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居高临下地说道:“回来了?我现在很忙,而且也不饿,所以晚饭不用准备我那份了,你们自己吃吧!” 说完,她居然一甩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扔下两个人不管了,其实不是因为忙,是因为胃痛得实在受不了了,再也经不起辣椒的折腾了。为了不成为本世纪第一个被辣椒辣死的人,还是先不要那么玩命了,休息休息再说。 简单地做了点晚饭吃过之后,两人便各自回房,各忙各的去了。可是莫非绝刚刚打开电脑,房门便被敲响了。他以为是朗允浪,便头也不回地说道:“进来吧,门没锁。什么事啊,允浪?” “是我。”意外的是,来的人居然是谭娴。她进了莫非绝的房间,然后顺手把门关了过来,脸上已经没有了早上那刻意堆出来的假笑,多少恢复了几分原先的气质神韵。 “谭娴?”看到谭娴,莫非绝自然小小地吃了一惊,尤其看到她关门的动作,他更是忍不住心跳加快,生怕她会像折腾朗允浪那样折腾自己一样,“有……什么事吗?”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非礼你。”看到莫非绝的表情,谭娴顿时变得似笑非笑的,越发让莫非绝心里发毛,“就是有点事儿问问你,问完了我就走,你用不着满脸贞洁烈妇的表情。” 什么?说我是贞洁烈妇?咱是如假包换的男子汉一枚好不好?莫非绝一听这话自然是哭笑不得,不由瞅着谭娴说道:“你这丫头,嘴巴真毒,怪不得总是把允浪气得内伤吐血!说吧,找我什么事?” “请你还原一个完整的莫非烟给我,”谭娴冷笑,却语出惊人,“我要知道,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成一个从里到外都形神兼备的莫非烟!” 谭娴的意思很容易理解,她希望莫非绝告诉她一些关于莫非烟的细节,譬如她习惯的小动作、口头禅,或者是最喜欢的颜色、运动、食品,再或者是最崇拜的人,最喜欢的明星凡此种种,这都是组成莫非烟这个人的部分,缺一不可的。只有全面掌握了这些细节,她才能从各方面都向莫非烟靠拢,如朗允浪所愿的变成莫非烟的替身。 可是莫非绝一听这话却陡然变了脸色,因为他明白谭娴的意思,所以立刻就摇头说道:“不行!谭娴,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其实你明明知道允浪他……” “不行?”谭娴基本不想听莫非绝为朗允浪辩解的任何话,只是凉凉淡淡地打断了他,“那么,你是想看着我被朗允浪活活折磨死了?” 什么?允浪折磨你?那你呢?莫非绝一声苦笑,颇为无奈:“所以你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用这样的方法折磨允浪?” “那是他自己要求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谭娴对莫非绝的说辞颇不以为然,而且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你偏心”的意思,“你也听到了,是他自己口口声声说要我做莫非烟的替身的,我现在这样做不正好称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了吗?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情知谭娴是在强词夺理,可这理夺得又那么名正言顺,让人无法反驳,莫非绝不由摇了摇头说道:“可你明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之所以那样生气,还不是因为你想逃走吗……” “你们好没道理!”谭娴冷笑,眼神陡然变得凌厉,“我当初之所以逃走,就是因为不想做莫非烟的替身,可是你们不乐意,不惜伤害我在乎的人来逼我听话。现在我要为成为莫非烟的替身而努力,以保全他们了,你们又不乐意,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我们……”谭娴的一席话逼得莫非绝哑口无言,基本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想想也没错,事情可不就跟谭娴说的一样吗?可……问题是造成目前这种状况,其中其实是有很多内情的,这……这不能只看结果吧? 莫非绝在这里发呆,那边谭娴可没耐心再等下去了,一甩头就要走:“你说还是不说?不说我亲自去问朗总了?本来我是怕刺激他太厉害,所以才想从你这里迂回一下的,既然你不肯配合,那……” “别,姑奶奶!你饶了我吧!”莫非绝一把就抓住了谭娴,连连讨饶:开什么玩笑?要是直接去问朗允浪这样的问题,那不等于在引爆一颗原子弹吗?“得得得,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还不行?可是你确定这样做可以吗?” “不可以也得可以。”谭娴淡淡地回答着,“莫哥,你可别觉得我这样做是对莫非烟的亵渎,她救了我,我对她一直既尊敬又感激,半点不敬的意思都没有。我现在之所以这样做,都是被朗总给逼的!” “我明白,可是允浪他也不想这样……”莫非绝无奈地皱眉,叹气,“其实烟儿呢,一直是个很简单的女孩子……” 正文 第九章 玩什么花样 这天晚上,莫非绝一直对谭娴说了很久,而大多数的时候,谭娴都只是在听,很少说话,只是偶尔会提几个比较切中要点的问题,那样子竟像是真的准备一点一点地模仿着来了。以至于很晚之后,因为毫无睡意而在客厅看电视熬时间的朗允浪不经意间看到,这么晚了谭娴居然会从莫非绝的房间里出来,真不知道这“心狠手辣”的女人又在玩什么花样了。莫非绝因为头天晚上为谭娴还原莫非烟,所以睡得很晚,而朗允浪因为满腹心事而毫无睡意,同样睡得很晚,于是第二天早上,惯于早起的两个人都睡过了头。等他们从睡梦中醒来,并且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下楼之后,才发现谭娴早已经做好了早点,坐在餐桌前静静地等候了。 不用问,正在为做莫非烟而尽全部努力的谭娴自然又是一身红色的衣裙,不过为了时常换换视觉上的刺激,今天她选择了粉红的颜色,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倒是显得非常干净,比之前的大红、玫红顺眼多了。不过怎么看吧,都觉得还是不如白色、黑色适合她。更何况,两边嘴角那一层叠一层的口疮更是大煞风景,谭直是破坏美感嘛! 看到两人下来,谭娴立刻变得笑容可掬,招手示意两人过来:“哎呀!你们怎么才起床啊?真是一对儿大懒虫!来来来!吃饭啦!尝尝本小姐的手艺!” 呃……这个人……真的是谭娴? 瞧瞧她那满脸做作的笑容,听听她这嗲声嗲气、矫揉造作的强调,哪里还有半点谭娴的影子?除了容貌上的差异之外,谭直就跟莫非烟一模一样了! 这样的场面显然是莫非绝没有料到的,因此他不由一愣,站在原地猛翻白眼。而朗允浪则浑身一僵,如鹰般锐利的眼眸紧盯着谭娴,怒声问道:“谭娴!你搞什么鬼?” “搞鬼?没有啊!”朗允浪的反应早就在谭娴的预料之中,因此她神情不变,笑得倒是更甜蜜了,“我这不是正在一步一步地朝莫非烟靠拢吗?你别急,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了!来来来,别说了,先吃饭吧,再耽搁下去,就连午饭一起吃了,哦呵呵呵呵……” 她突然故作可爱地笑了起来,效果之明显令莫非绝和朗允浪一阵恶寒,更让朗允浪的心中刹那间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悔意:干嘛要逼她做烟儿的替身?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当然,真正不痛快的还是当他把目光落到饭桌上之后。毫无意外地,他看到了一桌红通通的辣椒油,而且谭娴还在拿着筷子指点着一一介绍:“喏,我想总是拿辣椒油拌菜拌饭也太单调了,所以开发了几个新的花样。这是油炸辣椒,这是辣椒炒豆腐,这是辣子鸡丁……早饭不能吃得太油腻,暂时就做了这几样,来,吃,吃!” 嘛玩意儿?这还不算油腻?这除了油炸就是鸡肉,够腻了好不好?1看到谭娴这副无比认真却又满含不屑的样子,朗允浪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快要到极限了。可是谭娴偏偏还不知死活地夹起那油炸辣椒大大地咬了一口,明明已经辣得额头冒汗了,她居然还能装出一副无比享受的样子连连点头称赞;“唔!好吃啊好吃!真够劲!哎哟……” 得,甭得瑟了,这一咋呼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两边嘴角辣出来的疮,把谭娴给痛得大叫了起来,一边小心地托着下巴一边不停地吸气,两道秀眉也紧紧地皱了起来,着实令人心疼。 看到她都痛成那样了居然还打算继续伸筷子,朗允浪上前两步一把按住了她,咬牙说道:“谭娴,你别吃了!” “不行!”谭娴甜甜地笑着,动作虽不猛烈但却绝对坚决地甩开了朗允浪的手,“我不是说了吗?要想成为莫非烟,吃辣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怕什么?况且你不是说过吗?吃多了就习惯了……” “你……好!我让你吃个够!” 朗允浪怒极,而且所有的怒气似乎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突然毫不犹豫地一伸手抓住了桌沿,然后一咬牙猛然用力一掀。 当啷啷,哗啦啦,砰,通。 一连串的巨响过后,整张餐桌都被朗允浪掀翻在地,桌子上所有的杯盘碗碟自然无一幸免,全部摔得粉碎,连同那些汤汤菜菜,什么油炸辣椒、辣子鸡丁之类全都混合到了一起,整个餐厅顿时一片狼藉,仿佛台风过后的现场。 攥紧双拳站在原地,朗允浪厉声喝道:“谭娴你给我听清楚!以后这餐桌上要是再出现跟辣有关的东西,我就全部塞到詹少柏的鼻子里,有多少塞多少!听到没有?” 谭娴无声地冷笑:怎么,这就受不了吗?朗允浪,想跟我比狠,你还早着呢!你的狠只不过狠在手上,顶多令人受点皮肉之苦,可是我的狠是狠在心里的,让你有苦都没处说!敢打伤少展?我倒要看看你能抵挡几个回合!不过现在看来,你怕是挡不住几招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表面上,谭娴却装出了一副惊恐担忧的样子,跑过去抱住朗允浪的胳膊,娇声娇气地说道:“允浪,谁惹你生气了?别不开心了,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可好笑了!从前,有一个人啊……” 朗允浪豁然回头,目光冷然地盯着谭娴近在咫尺的脸,却是一言不发,眼眸中有着太多令人看不懂的内容。谭娴,你叫我“允浪”?我知道,你不过是想报复我对詹少柏的伤害,所以故意这样折磨我的,是不是?然而悲哀的是,尽管明知如此,我还是会因为你这个称呼而悸动,原来那句话是真的:你不贱,我贱,我这到底是图什么呀我? 接触到朗允浪这内容复杂的目光,谭娴纵然有心报复朗允浪,却也忍不住心中一跳,但还是尽力维持着娇笑的表情说道:“怎么了?我学得不像是不是?真是抱歉,我这刚开始尝试着进入角色,还没有领会到其中的要点呢,你得给我时间让我慢慢融入其中,总有一天会功德圆满的!” “谭娴,你行,你有种!”朗允浪直气得两侧的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动,好不难受,“我还以为我就算是心狠手辣的了,但是跟你比起来,我得叫你祖宗!” “我……哎哟……”听到这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恭维,谭娴刚要谦虚几句,却又不小心牵到了嘴角的疮,痛得不停地皱眉,“痛死我了……唔……等会儿再说……” 看到她的样子,朗允浪突然叹了口气,一把抓住谭娴的手腕把她拖到了客厅,然后用力将她按坐在了沙发上,这才从茶几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支药膏:“抹上点吧,专治你这种疮的,据说效果不错,抹个三五次应该就好了。” 吔?你还懂这个?谭娴惊奇不已地挑了挑眉毛,哧然一笑说道:“这是你自己用的?你不是说吃多了就习惯了吗?那你还准备药膏干什么?” “你……” “谭娴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这药膏是允浪昨天刚刚为你买的,但是昨晚没机会给你。”那边正在一脸苦相地打扫餐厅的莫非绝赶在朗允浪发怒之前开了口,心说有没有搞错?你们俩闹别扭,干什么总是让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收拾烂摊子?在总部是朗云端,回来之后是我…… 听到莫非绝的话,谭娴不由一怔:什么?专门替我买的?这……可是这小小的感动显然抵消不了他对詹少柏那巨大的伤害,因此谭娴依然冷笑一声选择了拒绝:“怎么着,打一巴掌揉三揉啊?我看不必了,我还承受得起,不需要你来心疼。不过朗总,我觉得你这‘魔鬼总裁‘的字号似乎有些言过其实,并没有传说中那么不留余地嘛!” “是不是言过其实不需要你来判断,”朗允浪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自顾自地打开了药膏,“坐着别动,我帮你上药。满嘴的口疮,看着就碍眼。” “唔……”谭娴顿时头脑一阵发晕,半天没有搞清楚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什么玩意儿这是?刚才还跟仇人相见似的分外眼红,怎么下一秒钟就搂在一起玩亲密了?到底谁有毛病啊? 谭娴有没有毛病朗允浪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快有毛病了。一方面是被谭娴给气出毛病,一方面是因为太过渴望谭娴而逼出毛病。想当初他们虽然只有一个夜晚,但却令朗允浪再也无法忘记谭娴那柔滑细腻的身子和清幽的香气。然而也正是因为无法忘记,这一年来才将他折磨得够呛,渴望无法纾解的痛苦,对于任何一个健康而正常的男人来说都是很难忍受的,就算他是魔鬼总裁也不例外。 所以,这个原本应该属于惩罚性的吻从一接触到谭娴的唇瓣的那一刻起就变了味,谭娴唇齿间的芳香仿佛一剂最高剂量的药,令朗允浪一瞬间就迷失了自己,再也记不得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就那么紧紧含着谭娴的唇,不停地辗转着,汲取着。 正文 第十章 摄魂夺魄 而谭娴呢,也不知是因为太过震惊诧异,还是因为同样对这个吻渴望了太久,她居然也没有表示反对,更没有跳起来甩朗允浪一个耳刮子,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朗允浪的身下,任他索取着。在餐厅收拾残局的莫非绝直起腰,叹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因此他只好挑挑眉摇摇头,又多叹了一口气,然后弯下腰重新打扫起来。其实他刚才想说的是:抹完药了吗?抹完了过来搭把手。但是一看到朗允浪比他还忙的样子,他就多费点力气,自己搞定算了。 吻了许久,直到两人肺里积攒的空气都不够用了,朗允浪才恋恋不舍地抬起了头,看着谭娴的脸。谭娴的脸红扑扑的,眼睛也亮亮的,居然没有翻脸的意思,但是接着却说出了一句很煞风景的话:“不好意思,我们的培训还没有到这个科目,所以我的吻技肯定不合格,你千万不要因此而生气,并且迁怒少展哦?” 你……成,就这一句话,已经足以把朗允浪体内所有的火焰全部浇灭了,而且还灭得透透的,连一点死灰复燃的机会都不给留。 这不是废话吗?他那边情动心动,对身下的人儿无限渴望,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导致走火,当场真正占有这个他最在意的女人。可是谭娴那边呢?居然张嘴给来一句,吻技不合格,这不是成心吗?哪个男人听到这样的话还能冲动得起来啊? 不过朗允浪也很清楚,现在跟谭娴生气谭直就是自找苦吃,因此他翻身坐起,急促地呼吸了几口,借以平复所有的怒气和怨气,然后才基本上平静地问道:“我不想跟你说那些。我只问你:这药膏你抹还是不抹?你要是不抹,我还像刚才那样做。所以如果你抹上药膏,我就只能看不能动了。” 这个……倒是。谭娴俏脸一红,同样翻身坐了起来,抿着唇不做声,但却表达出了许可的意思。朗允浪微微冷笑,扳回一局似的回过身来,将药膏挤在消了毒的棉棒上,然后小心地抹到了谭娴的唇角。原本火辣辣的口疮接触到这种气味芬芳的药膏,果然清凉凉的十分舒适,想必效果真的不错。 连威胁带亲吻地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是完成了这件小小的事情,那边莫非绝也把餐厅收拾得差不多了,一边扶着腰不停地叹气一边走进了客厅,愁眉苦脸地说道:“我拜托你们两个,以后再掐架的时候可不可以换个地方?餐厅的地板弄上辣椒油很难刷哎……” 莫非绝那夸张的表情令朗允浪和谭娴险些失笑,莫非绝见状更是不依不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我不管了!你们两个不管谁都好,弄点吃的给我,不然我就要饿死了!还有啊,不要辣,坚决不要!” 一听这话,朗允浪自然是挠头不已,因为他基本不会做饭,谭娴倒是立刻就站了起来,很快进厨房端出了一锅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稀粥,以及一些看起来就可口得不得了的小点心,居然还都冒着腾腾的热气呢,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将稀饭盛好推到两人面前,谭娴点了点头说道:“吃吧,火候刚刚好,我算计得分毫不差,而且保证一点辣味都没有。” “诶?哪来的?”莫非绝一见就惊奇地挑高了眉毛,咋咋呼呼地说着,“谭娴,你可别跟我说这是你做的,不然我一定买块豆腐撞死!” 应该不会吧?她不是费了一早上的功夫,鼓捣了一桌子辣菜吗?什么辣子鸡丁、辣椒炒豆腐之类的,怎么还有功夫做这些? 可是事实证明,一切皆有可能,谭娴笑了笑,瞅着莫非绝说道:“那你撞吧。有零钱没有?没有的话我赞助你一下。” “什么?这真的是你做的?”莫非绝更加惊讶,就连朗允浪都深感奇怪地看着谭娴,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谭娴,你做的菜刚刚不是被允浪掀翻了吗?你什么时候又做了这些?” 谭娴又笑了笑,眼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戏谑之色,然后悠然地说道:“因为我早知道,那桌辣菜我们吃不成,所以准备了后手。” “早知道吃不成?为什么?”莫非绝这会儿仿佛变成了好奇宝宝,嘴里的“为什么”嗞儿嗞儿地往外冒,“难道你早知道允浪会掀桌子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谭娴还是笑,笑得不怀好意的,看起来特别“奸”,带着这样的笑容,她看了看朗允浪说道:“因为我知道,在吃辣这个问题上,朗总的忍耐力应该快要到极限了,所以刚才那桌子菜,注定吃不到我们任何人的嘴里。” 这个……朗允浪和莫非绝面面相觑,顿时感到无比头痛起来:什么人哪这是……还说我是魔鬼总裁,太名不副实了,真正的魔鬼明明应该是面前这个女人才对。 叹了口气,朗允浪突然非常诚恳地说道:“谭娴,我突然发现,你其实很有经商的天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星空神话集团,跟我一起打拼一回?” “有经商的天赋?”这次轮到谭娴不解了,“为什么?” 莫非绝懒得跟他们两个一起斗嘴玩游戏,因此自顾自地吃了个饱,一抬头才发现谭娴居然一口也没吃,他不由奇怪地问道:“你不吃?不会是吃了几天辣真的习惯了,无辣不欢了吧?” “我谢谢你!”谭娴白了莫非绝一眼,没好气地说着,“你还是别跟我提辣了,一提我就想杀人!” “那你……” “她嘴角抹了药膏,没法吃。”朗允浪代替谭娴回答了一句,怎么听怎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没事儿,当减肥了,女人不都把身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吗?” “至于吗?那张脸就够摄魂夺魄的了,还需要靠身材提升回头率?”莫非绝嘀咕了一句,倒真会夸人。 不管这一早上闹出了多大的风波都好,早饭总算是顺利解决了。收拾好东西之后,谭娴提出要去医院看望詹少柏。他是为自己受伤的,可是从他受伤到住院,自己还没去看过呢,想想真是不应该。 这个要求很合理,所以朗允浪基本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为稳妥起见,他和莫非绝一块儿跟了过去,在病房外面等着,由谭娴自己进去看望詹少柏好了。 推开病房的门,詹少柏正倚在床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脸色虽然不是多么红润,但也没有什么痛苦,还是比较平静的,显然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救治和照顾。可是无论多么好的救治和照顾,都源于他平白无故挨的那两枪,因此一想到此,谭娴还是内疚万分地叹了口气。 听到叹气声,詹少柏下意识地一回头,接着就高兴地直起了身体打了声招呼:“娴娴你来了?” “躺着吧,别乱动,小心伤口。”谭娴紧走几步来到床前,将手中的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一把按住了詹少柏。 詹少柏点头,笑了笑之后重新倚了回去,谭娴帮他垫了垫身后的枕头,让他躺得更舒服一些,然后便坐在了床前,看着詹少柏的脸苦笑。接触到她脸上的表情,詹少柏不由有些讪讪然,嘿嘿一笑说道:“对不起啊,娴娴,辜负你一番苦心了。” “你这个傻帽。”谭娴叹了口气,“我不是叫你直接去机场,然后乘飞机远走高飞吗?我把什么都算计得刚刚好,就是没有算到你居然莫名其妙地又回来了!” 挨了一句骂,詹少柏不但不生气,脸上的神情反而变得自然了些,呵呵一笑说道:“傻帽就傻帽吧,我不是不放心你吗?所以当时只想着我是个男人,我不能那么一走了之,而要把你一个姑娘家留下来替我承担一切后果。所以我就回来了,但是……回来之后,这一切后果还是得由你承担,我……我惭愧死了!” “哪里由我承担了?你不是替我挨了两枪吗?当时我多希望这两枪打在我的腿上!”谭娴心疼不已地叹着气,然后掀开被子轻轻抚摸着詹少柏的腿部位,“少展,现在还会不会觉得疼?这腿还有反应吗?” 隔着薄薄的衣衫,詹少柏感觉到谭娴的手仿佛直接接触到了自己的皮肤一样,何况那部位那么贴近腿根,更让他浑身一僵,再也不敢乱动,口中苦笑一声说道:“疼呢,就没有,反应呢,就有。娴娴,你这样一个绝色美人这么暧昧地摸着这么敏感的地方,我能没有反应吗?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嘛,而且以前还对你心怀不轨过……” 听到詹少柏居然还有心情和力气说笑话,那显然是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因此谭娴不由大为放心,失笑着摇头说道:“成,有反应就好,有反应就说明你已经没事了,只需要小心静养就可以。少展,你……你干嘛要回来啊?我……我真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