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致命的迷惑(九暮琦)

    

    The worst part of life is waiting。 The best part of life is having someone worth waiting for。

    2008年8月23日至2008年8月29日,连续七天了。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每隔二十四消失的转身,陌息总是可以看见那个女孩站在车站门口,微笑地踏上这辆公共汽车。

    诗人白朗宁曾写道,“他望了她一眼,她对他回眸一笑,生命突然苏醒。”

    虽然这般美丽的微笑并非是慷慨赐予陌息,但是他依旧可以感觉到自己学习一天后疲惫不堪的身体突然轻了,好像脱胎换骨般的,生命重新苏醒了。

    女孩喜欢坐在汽车的最后面,那里比较少人。因为很多人总是挤在最前面,迫切不及地想要下车。而她不一样,总是安安静静坐着,若有若无的视线淡淡扫过窗外急速后退的景象。

    每到七点零八分,她就会打开一个SIZE很小的蛋糕盒子,轻轻嗅了一下,露出浅浅的梨涡。那是一种常见的小蛋糕提米来苏,来自意大利,是咖啡的贴心小点心。有着独特的色泽和花纹,小且贵。

    陌息细细打量着她这个俏皮的动作,一头及腰的秀发服服帖帖披散在背后,纯白色的裙摆轻轻晃动,身上不需任何俗气首饰的装饰。这比起那些浑身穿金戴银活像一个活动珠宝的女人而言,陌息悄悄给她打了满分。

    他看她时,中间隔了好几道煞风景的人肉墙。女孩的眉宇间有着非常深刻的坚决,但是相当甜美,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宠爱她。当她若有若无的视线看过来时,陌息听见自己的心怦怦跳动的声响。

    七点三十分,陌息鬼使神差地跟在她身后,也下了车。

    距离好几米,不远不近。

    此刻,在这个南方的冬天里,天已经落幕了。混黑色的天幕被戳破,只漏出些许破洞。那些破洞闪烁着淡淡的白光,大小深淡不同。路灯斯斯苦叫,满目放去是家家户户的灯火。

    女孩拐进了一条小巷,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陌息急忙追上去,就在迫切想要见到那抹倩影时,一道墙狠狠堵在他面前。

    这是一条死路!

    来不及多想的陌息急忙退出来,茫然地走回十字路口的灯光下,任微弱地光线拖长他投射在水泥路上的影子。

    “怎么可能是一道墙?”陌息自言自语,失措地蹲在路灯下,抱住了自己的头。

    突然,他用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会不会她知道有人跟踪,所以就害怕得躲起来了。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他恍然大悟地站起来,“我应该找到她,跟她道歉。不然,她会留下阴影的。”

    毫无方向感的陌息拍拍自己的胸脯,然后在这片范围不大的旧木屋中奔跑着,寂静的小巷满是他匆乱的脚步。通通,通通……

    终于,他气喘吁吁地按着自己的膝盖停在一家小而精巧的精品店,里面一张俏丽的脸正是他所无限的期待。

    满头是汗的他急闯进去,正站在柜台后面的女孩,个头不高,放在蛋糕上的手指停下来,惶然地望着他。

    “你……”她惊讶地看着陌息,十指僵硬地放下去,压在小小的蛋糕上。

    “我!”他本来想要迫不及待地道歉的,但是她惊讶的表情中绝无恐惧。

    那双晶亮眸子望着他,有着少许晶莹的泪光闪烁着,深邃无边。

    “是你吗?将军。”她望着陌息,喊出了这句在梦里重复无数多次的呼唤。抬起头的一刹那,那么落廓的下巴,摸过无数次的唇瓣,那么坚挺的鼻梁,将一切生死埋葬的深邃眼瞳,飘扬过海的忧郁,飘过她的视线。

    陌息愣在原地,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身后无人,然后再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她,傻傻一笑,“你是在叫我吗?”什么将军。

    任凭泪水扭曲了自己的视线,她低下头,一滴一样的泪珠轻轻掉落,打在干净得发亮的柜台上。

    “你还好吗?”她的眼泪对他而言,仿佛成了晴天中的大雨,浇熄他此刻燃烧的火焰。他轻轻问了一句,那一句,穿过风,透过柜台,轻轻飘进她的耳膜中。

    她急忙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双眼,然后抬起一张红通通的脸勉强笑了一下,“对不起,你先挑挑看,我把蛋糕拿给琦小姐吃。”

    “嗯!“低下头时,她疑惑地发出一声感叹。原来那么精致小巧的蛋糕突然,不是突然,是理所当然地毁灭在她刚才的失神中。

    “那个……”

    “你请自便,我过后就出来。”她捧着严重毁容的蛋糕穿过身后那扇门,无数只彩色的千纸鹤连串成线,系着微小的铃铛,一穿过,清脆的铃声响起,悦耳动人。

    他悄悄望了一眼,里面坐着一个红色衣服的女孩,高高扎成一束的头发垂下。因为是背着门,所以陌息只能看见那人侧过身望了自己一眼,但是隔了一层障碍,他看不清。

    女孩将蛋糕放下,看了一眼四处乱逛的陌息,无奈地叹口气。

    “是他吗?”冷淡的话语,仿佛来自地狱般不带任何情感。短短的三个字,说出口,却似冻结在半空中,簌簌破碎。

    “不知道。”女孩茫然地摇头,将小小蛋糕重新打包好,“琦小姐,蛋糕不小心被我弄坏了,看来今天你是吃不成了。”

    “没事。”九暮琦只是这样回答,然后站起来,红色的袖口下露出一双黑色的手套,轻轻捏住她的手。那么的冰冷,身上依旧残留着晚风吹拂的气息。

    “舞阳,我先走了。”

    “天黑路滑,小心点。”舞阳拉好她的红色高领。

    九暮琦淡淡笑道,“该小心的不是我。”张开双唇,整齐洁白的牙齿闪烁令人战栗的光芒。

    秦舞阳也笑道,在她从后门走收拾东西出来。

    陌息正站在一些柜子前迷糊着。

    秦舞阳走过时,他似乎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似有似无。

    于是转过身,看着微笑地她。现在的微笑是面对他,所以,陌息发觉自己的体温升高了,两耳微微发窘。

    “你这个小店真的很难找啊。”陌息觉得自己似乎就像一头乱闯入别人宅院的小猪,不懂得说话不懂得见招拆招的笨蛋。

    “不细心找,这里确实是找不到的。”舞阳笑着,那抹笑,融合着小屋里的淡淡白光显得诡异而美丽。

    “既然这样,不找个人多点的地方吗?”话刚出口,她就轻轻摇头了。

    “我这里卖的只有香水和一些时代久远的小东西而已,开店只是为了好玩,不是为了赚钱。”舞阳说着,然后指着他面对这排香水,“买香水送给女朋友是不错的选择。”

    “我没有女朋友。”一听到这句话,陌息慌张摇头否认。

    秦舞阳又笑了一声。她似乎很喜欢笑,那么温柔的笑使得他的无措变得柔和了。

    “以后就会有的。”她从左边一个接一下开始介绍,“这是ANNA SUI,婀娜多姿的蝴蝶瓶身,甜蜜的花果香调,组合出这一款蝶恋女士香水。这是BVLGARI,含有白茶天然成分配方,有放松身心的功效。适合心定气闲的优雅女人,白茶古龙水……”

    只介绍了两种而已,秦舞阳就已经发现了他的手伸到背后慌张地绞在一起。

    “这些你应该不敢兴趣,到那边看看好不好?”秦舞阳说着,陌息立即点头,急忙拽住她的袖子拉往另一边。这样的拉扯,似乎触动了秦舞阳不安的情绪,她急忙扯回自己的袖子。羞涩地低下头,脸红了。

    真是可爱的女孩。

    “这些都是不同时代的东西了。”秦舞阳指着端端正正摆放在另一个纯白色的柜子,一些红绣鞋,古来廉价的玉佩,旧腰带等等。她的神情突然变得怪怪的,却出奇地吸引了陌息。

    “这里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你慢慢挑,暂时拿不定主意的话可以等下次来。”

    “二十四小时?不会有那么人这么急切的需要这些怪东西吧?”话刚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俏丽的杏眼看过来,悦耳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般若有若无,“谁说是人那么急切需要这些怪东西?”

    她轻轻拖起一双手工的绣花鞋,好像是深红色,上面刺有精致的龙凤飞腾。看起来似乎是时代久远的东西,因为上面除了鞋面的深红已经退会浅红之外,精致的龙凤图也慢慢暗淡了,要不是陌息仔细观察,堪称小鸡吃蛇都有可能。

    “这些怪东西也需要人啊!”

    很奇怪的回答,陌息想着。

    她低眸,长发拂过那张古典动人的脸。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的陌息翻来覆去。回到家很久了,他似乎总是不能忘记她的样子。吃晚饭,她忧虑的眼神在脑海中闪过。看书,她的笑脸慢慢融化成手里每一个熟悉的字。直到快入睡了,他似乎还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站立在他的瞳孔前。

    他抱紧自己的枕头,笑着入梦。

    九暮琦站在冰冷的街头,白色的雪花落下,轻轻覆盖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身上一袭红红的长风衣,紧紧包裹住她还有些许温热的身体。雪花如精灵般飘落下来,以奔赴死亡的姿势优雅地落在大地,吻湿一片片。

    锦瑟站在她身后,看着巷子口那间若有若无的小屋。门口只剩下一台小灯轻轻摇晃,散发淡淡的白光。

    “她等到他了吗?”锦瑟问道。

    九暮琦轻轻摇头,转过身,一抹蓝光闪过,“还不是他。”

    “九老大,秦舞阳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荆轲将军还没有出现,那她该怎么办?”

    “那就无能无力了。”九暮琦穿过她,落下点点寒风,点点寒光。

    锦瑟望着站在柜台前,双手支撑一张愁眉紧锁的脸的人儿,只能默默在心里祝福着,然后转过身,跟上那抹红色的身影。

    荆轲将军,舞阳在等着你。远处一个声音,若有若无的飘来。

    “我是不是一见钟情?“第二天在学校里,陌息木讷地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如数说给桑晓听。埋头写字的桑晓揉揉发酸的耳朵,看了一眼这个情窦初开的家伙。给了肯定的答案,陌息决定去接近她。

    “你来了?”女孩说道。

    陌息看着墙壁上古来的挂钟还停留在十点,于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现在好像是七点吧?”

    女孩笑笑,“现在你的表是七点,但是我的表也没有错,它是十一点。”

    “是吗?”陌息傻傻地点头,然后视线在小小的屋子里四处转动着,看看天花板,看看水泥的地,再看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不看她。

    秦舞阳笑着,跟在他身后走到了摆放着古旧东西面前。看着他拿起那双红色的绣鞋,她的心提到了嗓门。陌息转过身看着她,只看见秦舞阳苍白了脸,十指交缠在一起。

    “我的小外甥女要过五岁的生日,想想该送给她们什么?”他摸着自己的头,对着秦舞阳笑着。她抽出他手里的红绣鞋,十分珍惜地摸着,然后慢慢放下,轻轻捧起一对形如年贴花的胖娃娃布偶。娃娃才手掌大而已,但是很做得很精致,接过来时,陌息似乎还可以感受到那淡淡的温暖。

    “是吗?那就这个吧。”陌息说着。

    秦舞阳转过身,然后走回柜台轻轻地、放进一个粉红色的盒子。然后十分熟练的包扎起来,末了还打上一个手拉花,粉红盒子蓝色礼花,很巧很好看。

    “四十块。”她说着,然后头偏了一下,看着外面淡淡的月光,“千万不要将它们放在月光下,而且,请不要分开它们。”

    “嗯?”陌息依旧听得糊里糊涂。

    秦舞阳依旧是那抹淡笑,不落痕迹道,“我担心它们醒过来会孤单!”

    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香气,依旧若有若无,“你擦了香水吗?”

    她一怔,然后点头,“那是一种叫真水无香的香水,我介绍过,但是你没听。”

    “是吗?”陌息摸着自己的脑门笑着,然后付了钱,又加上了一句,“你能给我一张名片吗?如果娃娃他们不喜欢,我可以回来换吗?好不好?”

    她点头。纤细的手指夹着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其实这里的东西都是不一样,卖出去一个,就会拿另外的一个补上来。久而久之,这里总是会有很多不同的小东西。欢迎你下次再来。”

    陌息点头,将她递过来的纸条当作宝物紧紧攥紧,放在心口。

    两只小布偶娃娃放在窗台前,他望着它们,笑着。

    今天是一个美好的开始,他摸索着她给的小纸条,上面写了八个号码。来来回回地摩梭着,他拿起电话犹豫不决着。不知道会不会太唐突。

    恍然失措地放下电话,他靠着冰凉的墙壁,觉得这种想要迷上人只需要一分钟,喜欢上人只需要一消失的感觉真的很美好。翻过另一边,他看着自己的历史课本,突然跳起起来,“对哦,我怎么忘了问她的名字了?”

    说着,急忙坐起来抓着电话,刚按下几个号码又马上挂了。

    只是问人家一个名字,会不会被当作神经病或者混蛋啊?他现在窘迫不安地搓着双手,两脚乱踢。

    真是的,好烦恼啊。

    渐渐地,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扶着墙壁躺回床上,他陷入了梦乡。

    梦里,有着几个人的对话。

    “大姐姐,今晚月色真好啊。”

    “好什么好?在这样的月光里,必定会死一个该死的老家伙。”

    他站在白茫茫的光亮重,迷糊却清晰听到了。

     正文 第二章

    第二天,陌息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

    他揉揉酸涩的眼皮,然后打开门,发现对面的门敞开着,几个白大褂的人抬着一个人走下去。

    “怎么回事?陈奶奶,陈爷爷怎么了?”陌息急忙扶住站在门口几欲昏厥的老婆婆,她只是捂住自己干枯的脸,十指客满岁月的伤痕。

    “昨晚还好好,可是老头子怎么说走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

    陈爷爷死了。他的头似乎被重重撞击了一下,忘了怎么呼吸。心跳加速,手指僵硬地颤抖着。昨天不是一起大笑着走下楼吗?一直蹲在门口杂货店那个老板前,批评肥老板下象棋总是悔棋,没有风度。

    怎么这么快?他茫然地捂着自己发昏的头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既然是将军,战场上的死亡已经习以为常了,为什么你还要流泪?九暮琦摇着头,站在楼下。朦胧中,她依稀可以听见陌息哭泣的声音。

    难道你不是他?九暮琦惶然睁开眼,看着陌息扶着一通落泪的老婆婆进屋。她踏着陈旧的木楼梯,空荡荡的楼房里回荡着她坚硬的鞋底敲击木板的声响。

    噔噔……噔噔……

    陌息听见了奇怪的脚步声,他看向刚刚关上的门。脚步声就在那里停止了。

    “好像有人来了。”他急忙走过去,一打开,发现空无一人。

    是他的幻觉吗?他苦涩的笑了一下,关上门。

    门轻轻地关上了,一束长长的黑发从空中慢慢垂下来,然后露出一张不属于人的脸。

    抱着礼物盒走到了姐姐的家里。

    七岁的雯雯和五岁的小颖急忙放下正在争夺的遥控器,双双跑过来抱住陌息的双腿。他宠溺地摸着两个毛绒绒的小脑袋,然后抱起了小颖。

    “舅舅,你偏心,为什么你只抱小颖?”雯雯皱眉,一张小脸都快哭了。

    陌息听了,只是一笑而过,然后放下小颖再抱起雯雯,最后放下了,变魔法般从手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盒子。

    两个小孩顿时笑了,然后抢过去争先恐后地拆着蓝色的礼花。

    姐姐端着一杯水过来,看着他疲惫不堪的脸,心疼问道,“高三是很重要的一年,但是不要因为读书太认真而赔上自己的身体,不值得。”

    “知道,姐姐,我只是因为有些事难过而已。”陌息说着。突然听见雯雯的哭声,一看,发现她正用力踩着一个布娃娃大哭着,口里还喊着“我让你笑我,我让你笑我”。

    “雯雯,怎么啦?”陌息拉开她,然后捡起被踩得脏兮兮的娃娃。

    雯雯看着正抱紧另一只的小颖,又指着被陌息捡起的布娃娃大哭了,“它笑我,它笑我。”

    “小颖,你怎么笑姐姐?”陌息说着,正在嘻嘻笑着的小颖回过头看着陌息,“舅舅,我没有。”

    “没有。”陌息疑惑地问了一句,再多加了一句,“是吗?”

    舅舅不相信她!小颖也哭了,然后抱紧娃娃跑回了房间。

    “小颖。”陌息喊了一声,只听见房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再看看雯雯,也大哭着冲进自己的房间,又是一声轰。

    他像个合上摸不着头脑。

    姐姐只是无奈地笑着,然后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别关她们,雯雯就是这样,总是爱跟自己妹妹抢东西,等她以后明白了就没事了。”

    “知道了。”他点头,然后靠着椅背。

    姐姐捏住了他的脖子,痛得他马上坐端正,一脸疑惑。

    “桑晓都跟我说了,虽然现在正是高三时期,不过只要不耽误考试,你可以放心的谈恋爱,越过高考就可以名正言顺见双方父母了。”

    “姐姐。”他生气得喊了一声,但这一声在她听来却是那样的害羞。

    回到了家,半夜,他正睡得香甜。忽然,一阵哭声传来,他还疑是做梦,但是那断断续续的声音确实那样的真实。揉着自己的眼睛,陌息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挣扎着离开温暖的被窝,四下一看,声音竟然是从窗口传来。

    他套上拖鞋,然后拖到窗户口。打开,除了冷风狠狠刮痛这张俊美的脸之后,就只是一片深夜的暗淡,死静死静。

    关上窗户,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依旧传来。

    他惶恐地四处望着,突然低下头,看见一串眼泪正从他白天从姐姐家带来的娃娃眼上,悄悄滑下。

    “啊。”陌息大叫一声,跌倒在床上。这一定是做梦吧?他不断地后退,从来没有一个时刻那么认真的凝视他买的这个娃娃,穿着中国传统的新娘装,一张脸满是胭脂水粉,然而,她手掌大的身子还在稍稍扭动,配合掉落的泪珠,晶亮的眸子死死瞪着他。

    这一定是做梦,这一定是做梦。陌息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那阵阵疼痛更是引爆他本来强制掩藏的恐慌。

    娃娃怎么会说话啊?他大叫一声冲向门,本来还好的锁头突然被他活活拔出。他又大叫一声,惶恐地转过身看着摆放在窗户口的娃娃,一缕银白色的月光穿透玻璃,照在她较小的身子上。她身边淡淡的光圈,这使得原本诡异的气氛更加诡异。

    他颤抖地抵在冰凉的门上,望着那个娃娃聚精会神地打量他,将他逼迫到这个墙角。

    月光下,小脸落着泪,但是却洗涤不净那张涂满厚厚的粉脸。

    只是,男子最见不得女子落泪,所以,陌息壮了胆子,鼓起涌起问她,“你是什么人?”

    那个人偶僵硬着身体,微微仰起脸,这一轻微的动作在空气中刮起不小的漩涡,陌息感觉到自己的脚底开始发凉,一股冷气由脚开始上升,冻结他的呼吸。

    “奴家名是,我只是想念另一个妹妹而已。”她淡淡道。

    听了这话,陌息定下心,然后小心地试探道,“可是那个和你在一起的娃娃。”

    “正是,奴家原本与妹妹非相依为命,但是如今分离,故难免心酸泪下,还望公子原谅。”说罢,她又开始落泪了。低低的抽泣声,轻轻敲击他善良的心。

    于是,陌息壮大胆子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近距离看着她,“对不起,我明天马上帮你拿回来好不好?”

    “公子,只怕来不及了。”她哭道,继而悲戚地摇头,不住叹气。

    “为什么?”

    “公子,您有所不知,奴家名是,掌管正义,而妹妹并行刁钻邪恶,象征反面,以前我们居住在一起我还能克制住妹妹的毒辣,只是现在,我们已分离了,我只怕她已作出害人之事。”

    “那怎么办?”陌息急忙问道,一想起今天陈爷爷的逝世,他不愿意再有人承受丧亲之苦。这苦,是何其苦?

    “公子,都是奴家妹妹的错,要怪罪请怪罪奴家。”是战战兢兢地说道,“您那位亲如爷爷的老人,其实正是妹妹顽皮所为。”

    “你说什么?”他的心都被这话狠狠掐到半空不住摇晃,“你说陈爷爷是你妹妹害死的。”

    是艰难的点头,继而不住道歉,不住落泪,“公子,这都是我妹妹的错,请求公子原谅奴家妹妹。公子,公子,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这接下来的话,陌息都听不清了。

    他直觉这是异常荒唐的梦。但是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刺醒他的双眼,疲惫不堪的他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锁头,猛然睁大瞳孔。

    那不是一场梦!桑晓打了电话来催他起床了,陌息听也不听,用手梳理乱七八糟的头发坐起来。

    最后看了一眼摆放在窗户口的娃娃,急忙抓起书包冲向姐姐的家。

    现在还是清晨七点,路上冷冷清清。远处都是白色的烟雾,淡淡露水浸湿他干净的衬衫。

    陌息用力的奔跑着,白色的球鞋踏碎地上一滩愣是,溅起无数水花。桑晓依旧等在街角,双手不听搓着可以取暖。一见到陌息,桑晓笑了一声,甚是俊美。

    “陌息,上学了。”他挥手招呼着。只是,一辆车子突然穿透白雾撞来,来不急转弯地连按几声喇叭。

    陌息错愕地立在原地,再逃已来不及了。就在这时,使劲抓着方向盘要转车的死寂用力踩着刹车,他大叫一声救命啊。

    就在一声救命之后,刹车把被踩断了。

    千钧一发之际,车子突然停在陌息不到十厘米之前。

    因为迅速刹车,疾风甚至来不急吹乱他的发烧。一张脸就这样距离冰冷的车灯不到十厘米。

    一片死寂,空气密度十分沉重,使人喘不过。

    司机的心还在急速跳动,他惊愕地看着陌息,看着他回过身急忙跑开,那一刹那,他大叫了一声见鬼。

    刹车明明已经坏了,他捂住自己的头脑一片恐慌。桑晓看着刚从鬼门关拽会的陌息正急急冲向另一边,连他也不看。一声轻笑从车顶传来,司机急忙拉下玻璃探出头,那抹鲜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但是桑晓错愕地睁大眼睛,他是看到了,速度之快,令他怀疑自己眼花。

    陌息赶到姐姐家时,两个小孩已经上学了。

    姐姐似乎不明白陌息如此慌张,只是愣愣看着他紧张地问道,“姐姐,我昨天送来的娃娃呢?”

    “可能在屋里吧,怎么啦?”

    “姐姐,先别问,赶快帮我找到它。”陌息上气不接下气,手按着膝盖喘着又急忙冲进小颖的房间。但是一个小小的房间翻了几遍,都找不到。

    他惶恐地翻了雯雯的房间,还是找不到。

    “等她们放学回来再找吧。”姐姐说着,小心擦拭他满头的寒水。

    陌息只能点头,然后看了一下表,发现自己上学就快迟到了,急忙约到下午再来。

    又紧张地奔回学校,七点半的早读课钟声响了。

    陌息抚着急速跳动的心口,在值日室那里签了名字再迷迷糊糊地坐回教室。这节早读课,他的脑海乱成一片浆糊,迷迷糊糊。

    桑晓撞了一下他的手臂,看着陌息难得的熊猫眼,倒抽一口凉气。

    “兄弟,你最近神经了?”桑晓问道,陌息突然惶恐地看着他,两眼不眨,僵怔住了。

    “陌息,陌息。”感觉不对劲的桑晓伸手在他眼前晃动几下,直到他的眼珠有些许转动才松开了口气。

    “还行,有呼吸。”他带着半顽皮半关心地用手试探他的呼吸,然后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还以为你见鬼了。”

    陌息看着他,急忙点头,抓住他温热的手紧张道,“我昨晚真的见鬼了,真的。”

    “陌息。”桑晓看着他慌乱不已的申请,刚想细细盘问。亚新老师的一记粉笔就重重飞来,伴随一声,“请安静,唧唧喳喳的老鼠。”

    下了课,陌息边回忆昨晚边讲述着。但是桑晓始终都觉得很模糊,他怀疑地问道,“真的吗?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鬼?陌息,我们是学生耶,你……”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本来也不信啊。”陌息大叫一声,起初他也以为是梦,但是那么的真实,他当时用力捏痛自己的苦楚感觉不是梦境该有的。

    桑晓沉思着,他看着陌息慌乱不已宛如一匹乱闯乱中的野兽那么慌张,只能安慰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放学了我和你一起去找那只叫非的娃娃。”不知道为什么,他记起了早上蒙蒙亮,没有阳光的街道,那抹鲜红色的身影。

    陌息点头,眼眶中的慌乱有所降息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张俏丽的脸,他想到了那个女孩以及女孩曾经讲过的奇怪话语。

     正文 第三章

    小颖和雯雯都回家了,但是小颖哭着不肯把娃娃交给他。

    “舅舅你骗人,老师说了送给别人的礼物就是别人的了,娃娃是我的,我不会给你的。舅舅,小颖讨厌你。”小颖哭着推开陌息,然后丢下史努比的书包就冲进了房间,似乎是看到了自己凌乱的被窝,她在里面翻了好几遍,最后哭得更大声地冲出来,“舅舅,你把娃娃还给我,你把娃娃还给我。娃娃不见了,娃娃不见了……呜呜……”

    娃娃不见了。这一听,陌息似乎觉得后背发凉了。突然一声笑声传来,是雯雯,她却是笑着。而且笑得那么诡异,陌息觉得雯雯很奇怪,她不哭不闹地看着他,然后就只是笑着。

    “雯雯。”陌息喊了一声,雯雯笑着甜甜应道。然后拿起小颖的书包说道,“舅舅,小颖不是有意的,我待会会劝劝妹妹的。”

    她看向不停揉眼睛的小颖,摸着她的头笑着,“小颖,娃娃可能是出门了,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这不是雯雯。陌息脑海里立即闪过这句话,他想要强硬的冲进小颖的房间,只是姐姐正开口责骂他了,“不就是一个娃娃吗?陌息,你不要和小颖争执什么了?”

    “但是姐姐我……”陌息的话还没说完,桑晓在背后轻轻拉住他的手,将他强制地脱离开。

    “桑晓,你刚才看到了,雯雯怎么变成这样了?”陌息想起来都觉得雯雯不对劲,一定是被那只叫非的娃娃牵制了。

    “雯雯,她怎么啦?”桑晓觉得雯雯倒是挺懂事的,而且不像以前那样任性无理了。

    “这应该不是雯雯,她不是雯雯。”陌息说道,突然仰起头,雯雯正趴在窗户口看着他淡淡的笑,那抹笑,天真无邪,却是却包含着无尽的邪恶。

    陌息捏住了胸前的衣衫。

    雯雯缩回头,手里捧着一个穿着红色新娘衣服的娃娃转过身,笑着看着一直哭泣的小颖,说道,“小颖,她回来了。娃娃回来了。”

    阳光投射在她身上,手里的娃娃是在笑着,画着两个浅浅的梨涡。

    “陌息,我再去那个地方买一个东西看看。”桑晓说着。

    马上,陌息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疯了,你明明就知道那个地方不是人的地方,你为什么还要去买?”

    “就因为不是常人的地方,你认为我们现在能够做什么?这次换我闯一次,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出任何线索。”桑晓冷静的说道。

    陌息只能点头,他千不该万不该喜欢上一个出卖鬼魂的魔鬼。但是为什么她此刻的倩影,依旧徘徊在他心头。

    他真的是鬼迷心窍了!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陌息陪着桑晓去那个神秘的小巷。

    现在是白天,但是这个破旧的巷道似乎还是未有人烟。

    脚踩在地上,满是积雪。

    脚陷入雪中,呼出的气体白茫茫地看不清。

    雪花蔓延到膝盖上,每走一步,他们不得不做出一个拔腿的姿势。

    不知道是这些巷道太相似了还是他只来一次,他们居然迷路了,找不到这样一家所谓的小屋。

    桑晓看着陌息,他的神情不太自然,十指紧张地缠在一起。

    “我还有她的电话。”陌息说道,急忙掏出一张纸条,但是马上,他愣住了。

    桑晓看过去,发现只是一张褶皱了的白纸条。

    “怎么,你弄丢了?”

    陌息惶恐地抬起头,连自己也不相信地苦笑一声,“连我都不相信了。”

    她递给他的纸条,他甚至冲动地想要用表框镶起来珍藏一辈子。

    就是这张,他从昨晚一直摩梭着到现在。

    晚上,重复以前的时间。

    这是第九天,陌息第九次看见那个女孩。

    桑晓跟在他身后,看着陌息的视线始终聚集在一个淡紫长裙的女孩身上。那确实是一个相当甜美的女孩,小手轻托着SIZE小小的蛋糕盒子。

    她依旧准时在七点零八分的时刻,打开蛋糕盒子轻轻嗅了一下。也是浅浅的梨涡。

    这一次,陌息发现自己没有往常那抹激动与兴奋。相反,他无限地悲怆,为什么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却是一个恶魔。

    跟着她下了车,陌息闭着呼吸跟在她身后,跟着她在今天走了无数次的巷道里继续走着。

    桑晓跟在他们后面不到十米的距离,每走一步,他用粉笔在隐蔽处悄悄做了记号。他不相信这个小小的巷道,居然可以遮挡住他的目标。

    不到几分钟,她已经进了一家WAITING的精品屋。

    陌息站在门口处,看着桑晓跟了上来。

    “我进去。”桑晓说着,陌息吩咐他小心。

    “有事就喊一句。”陌息说着,毕竟这不是一般的人。

    桑晓笑了一声,“不应该是人怕鬼,其实鬼怕人七分。”

    一抹笑给与陌息勇气,桑晓推开玻璃门进去了。

    里面的装饰依旧跟陌息的描述一样,只是那些古旧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换了很多了。

    依旧是一袭纸鹤堆积串起的门帘,桑晓走到那边,轻轻撩起时,秦舞阳抬起头,错愕地睁大眼睛。桑晓看清了她的脸,但是他更疑惑地是此刻坐在她身后,正一口一口轻轻咬着提米来苏蛋糕的九暮琦。

    “你想买什么吗?”秦舞阳迎上去,急忙挡在桑晓的视线中。

    九暮琦抬起头,看着桑晓疑惑地视线穿透秦舞阳,然后迫不及待地望着她。

    只是很可惜,明明距离只有一两米的距离,但是桑晓就是无法看清九暮琦的脸。可能是因为灯光太微弱了,她的脸很模糊。从头到尾,他只能看见一双异常诡异的紫黑色眼眸融入这片黑暗中,以及,那一抹红色衣衫。

    秦舞阳非常有礼的将他请出去。

    陌息在外面急急等待着,突然,他伸进口袋里的手僵硬了。柔柔的触摸感,带着些许硬邦邦。

    他慌张拿出秦舞阳曾经写给他的纸条,仔细一看,一连串号码显现入目。

    顷刻间,震惊。

    他错愕地睁大眼睛,急忙跑进去。

    秦舞阳还在小心应付着桑晓别有居心的问话,但是风铃声传来,在这片寂静的夜晚中十分响亮。

    她看见了陌息闯了进来,带动一片旋风,冲到她面前。

    是将军!秦舞阳差点将话语吼出口,一抹笑泛起。

    那边的千纸鹤门帘,轻轻吹动了。

    “陌息。”桑晓走到他面前用眼神问他为何进来。

    陌息强硬压下心头的恐慌,示意他赶快走。

    桑晓会意,然后转过身看着脸上表情些许僵硬的秦舞阳,指了她碰在手里的红色绣鞋道,“不好意思,我想买这个。”

    “嗯!”她先是一惊,继而错愕地转过身看着坐在那里的九暮琦。

    那边的人不回话,也是不做任何动作。

    秦舞阳点头,然后回到柜台后将东西包扎起来。

    递给桑晓时,她淡淡说道,“七十块。不过你要注意, 不能让她滴到鲜血了。”

    话刚出口,陌息急忙问道,“是不是会说话?”

    这一句,将她脸上还有的淡淡笑容僵硬了。她的脸色变了,略带生气的口吻责骂他,“我不是说过不能把娃娃放在月光下吗?”

    桑晓笑了一声,让陌息别在意。

    秦舞阳板了脸,“你把她们都退回来给我,我不想卖给你了。”

    “好啊。”陌息迫不及待的答道,但是桑晓阴沉着脸,“卖出去的东西怎么可以拿回来,你这个老板做得很奇怪耶。”

    秦舞阳生气了,陌息急忙不住道歉。

    许久,她叹了一口气。长而缓,似乎是经历好几个世界而出。

    “算了,只要你不要分开她们就好。”说罢,她将礼物盒递给桑晓,也找了他的钱,然后锁上柜子,将柜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

    说罢,她转过身朝着里面的人喊了一声,“琦小姐,今晚我不卖了。我和你一起回家吧。”

    那人站起来,将空空的蛋糕盒丢尽垃圾箱。

    红色的身影,就站了出来。她已经戴了一副墨镜,整张洁白的脸,唯独刚才那双紫黑色的眼眸被这样遮掩了。乍看一下,可能是一个青春的少女。但是桑晓凭直觉,他知道这个人不是普通人。

    秦舞阳拿起一把红色的雨伞,然后看着他们两位,“可以走了。”

    说罢,她退出柜台,和九暮琦走到了门外等着他们两个大男生木讷地走出。

    秦舞阳自自顾地锁门,趁着空挡,桑晓仔细看了一下她们两个人的脚,以及影子。

    突然,陌息将他拉到身边低声说了一句,“纸条上的号码回来了。”

    桑晓也与他最开始的反应一样,他的手指轻轻地滑到她们两个人的影子上,只有九暮琦有影子。秦舞阳,根本就没有。

    九暮琦的左耳轻轻动了一下,她听清了。即使再远的距离,只要她想听,她都可以听到。她转过身看着桑晓以及陌息,但是,她凝聚在桑晓身上的时间更长。

    桑晓挺直腰板看着她,只是看不清那双墨镜下的眼神。

    于是,靠近一步,逼近九暮琦,“这么晚回家,两个女孩子比较危险。不如我们送你们吧。”

    秦舞阳拔出了钥匙,转过身看着不佳的看着桑晓,“不用了,琦小姐,我们走吧。”

    “诶,你叫什么名字?”陌息问道。

    秦舞阳好笑的回头,看着陌息些许微红的脸,“秦舞阳。”

    说罢,她撑开红色的雨伞,遮挡出这片白白的雪花。

    “陌息,你还以为她们是普通人吗?”桑晓问道,急忙拉着他跟了上去。

    秦舞阳悄声道,“他们还跟在后面。”

    “他们跟得了吗?”九暮琦微扬起头,看到依附在墙角的一双绿色眼眸转动着。

    她笑了一声。

    桑晓跟陌息跟在身后,就在不到两米的距离,突然,一个小小的黑影扑了过来。

    “啊。”陌息喊了一声,推开桑晓躲过。

    小黑影突然穿入一旁的垃圾堆里,伴随着一声“喵喵”消失了。

    原来是只猫!桑晓说道,陌息突然用力撞了一下,他们望过去,发现前面已经没人了。

    急忙奔过去,一片偌大的空地,四处无人。

    “真的撞鬼了!”桑晓笑了一声,发现陌息的神情不对。于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陌息抬起头,捂住自己的眼睛,淡淡道,“我觉得舞阳不是坏人。”

    “她是人吗?”

    “但是我知道她不是坏人。”

    “是不是,就让事实说话。”桑晓答道,然后拿出那个礼物盒。

    两个人急急回到陌息的家,桑晓将红绣鞋放在床脚下。

    陌息将娃娃藏在口袋里,然后看着桑晓割破自己的食指,皱眉将一滴鲜血滴入那双红色的绣花鞋。老实说,电影里的鬼故事总是荒唐的讲述什么鬼会寄托在自己死前的东西里,但是现在,陌息不得不小心的猜想是不是会有同样的故事发生在他们身上。

    “好了。”桑晓站起来,跟陌息一起躲到衣柜里,透着一条缝隙偷偷观察。

    等了很久,似乎没有任何动作。

    但是,他们依旧屏息,静悄悄地看着那双拜访在床脚下的红色绣花鞋。

    就在他们觉得很久了,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界那样的遥远,突然,一阵轻轻地歌声传来了。

    立即,他们打起了精神,视线一刻也不移动的凝聚在那双鞋子上。

    那双鞋子,轻轻的动了。

    左鞋后跟轻轻抬起,再左右晃动了一下,重新放回地上。右鞋也重复同样的动作。

    桑晓连贯起来,看着陌息。陌息也点头,有一个隐形人在穿鞋子。

    再细细望去,鞋子突然浮了起来,距离地面有十厘米的距离。

    红色的衣服慢慢出现了,仿佛腾空般由下往上出现,接着,红色旗袍慢慢眼神到腰间了,伴随一袭长长的黑发上扬,接着,到了肩膀,很快就出现一张脸。

    这张脸,他们没有见过,只是衷心地希望不要太过夸张、恶心地让他们想要吐。

    终于看到了那张脸,白皙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空洞的眼珠在轻轻转动着。就连嘴唇也是白色的,只是她的舌头似乎非常长,长到她展开嘴巴,一条红色舌头吹到肩膀,轻轻晃动。

    陌息和桑晓不约而同地捂住对方的嘴巴,再同时空出自己另一只手捏住自己的鼻子。

    那个女人浮在空中,身体似乎坐在一条秋千上轻轻摇动,嘴里唱着古老遥远的歌谣。如果是电影里那些用绚丽妆粉堆砌的脸,他们或许已经做了心里准备不会那么容易惊吓到,但是偏偏,这个鬼怎么不像电视里的贞子一样血红眼睛,血红嘴巴。只是一张苍白的人脸,令他们放下的心因为她突然伸长的舌头也掐到半空摇晃着了。

    那抹红色的影子在房子里慢慢晃动,突然,她可怕的眼神凝聚在他们藏身的衣柜里,慢慢飘过来。

    两个人的身体同时僵硬,急忙后退一步,用一件衣服遮挡住自己的脸。

    那只空洞的眼睛贴在冰凉的衣柜上,看着。

    他们僵硬地不敢动。只是屏住呼吸,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看不到什么,突然离开了。

    松了一口气,陌息和桑晓不约而同地放下手,对视着。

    然后一齐,重新将眼睛贴在那两条缝上。

    原来的视线,因为月光有些许光明。只是突然,他们的视线突然变成一片血红了,伴随着一声恐怖阴森的笑声。

    十指僵硬了,全身战栗。

    他们不约而同地再次后退,挡住他们视线的,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啊,两声尖叫同时想起。

    另一声恐怖的笑声也笑起,同时,十指尖利的指甲用力撞击着门。

    他们不能再后退了,只是看着伸长的血红色指甲不停插入这隔开人与鬼的木板,再拔出,再用力插入。就是这样,空洞越来越多,他们的身影在她血红色的瞳孔中暴露越来越多。

    她吃吃的笑着,好不恐怖。

    桑晓和陌息惶恐地四处张望,但是他们找不到任何求助。

    突然,陌息拿出口袋里的娃娃,被破开的木板露出些许月光了。

    月光恰好打在娃娃身上,她摇晃了一下脑袋,吐出一口气。

    “是,救我们。”陌息喊道,那只娃娃睁开双眼,对上那个红衣女服的鬼。

    女鬼突然恐惧地放大瞳孔,两只雪白雪白的珠子掉落下来。

    娃娃只是张开嘴巴,她顿时惊恐地大叫一声,不停求饶。只是不行了,她就这样化作点点星火,如数吞进娃娃的身体,娃娃只是笑了一声。

    两个人松了口气,无力的瘫软了。

    桑晓急忙夺过陌息手中的娃娃细细看了一眼,发现她的笑淡化了,重新化作一个普通的娃娃。原来,他夺过来时,她已经照射不到月光了。

    桑晓扯过一件衣服将娃娃包裹住,然后马上踢开破洞多多的衣柜就滚落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陌息望着他,紧绷的神经全数松了,靠在衣柜里然后喘气不已。

    “陌息,还好你脑子即使转过来。”桑晓说着,整个人贴在地上,全身冷汗。

    恐怖的夜晚,他们可能连死了都忘不了。

    第二天,陌息偷偷爬上了姐姐的家。

    桑晓站在楼下把风,视线紧紧抓紧陌息姐姐牵着两个孩子进学校的车。

    陌息在上面翻了很久,发现娃娃塞在雯雯的床上。一声人造猫叫声非常的响亮,陌息急忙爬到窗口,顺着水管道滑下来。就是这样短暂的时间,两个人急忙躲进枪毙后。

    陌息姐姐只是疑惑地望向那边一眼,然后奇怪地想到,怎么最近那么多猫啊。说完,她也就进了自己的家。

    桑夏喘着气,撞了陌息一下。陌息急忙掏出另一只娃娃,两个人对视一眼,睿智的视线与冷静的视线碰撞,两人急忙重回家。

    两只娃娃终于放在了一起,陌息松了口气。

    “现在是要毁灭了这个非的娃娃吗?”陌息问道。

    桑晓伸起食指轻轻划着自己落括的下巴,然后看着陌息,“你真的就这么相信这只娃娃是非吗?”

    “发生那么多事,再加上就是因为这个娃娃控制了雯雯,所以……”

    “但是雯雯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不同的事?”

    “这倒没有,只是异常的乖巧。”陌息答道。

    如果,“如果雯雯只是受了是的影响,变得乖巧听话了,那这样解释也行得通。又或者,真是是你想的那样,她是被非控制了。”

    “桑晓,你的意思是?”

    “我都不相信,必须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但是桑晓,你忘了昨天晚上你就是因为决定买了红绣鞋而差点死了吗?”

    “但是现在不一样,所有的事情都不确定,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就是我们暂时没危险。”桑晓说道,“所有的事实都已经证明了两只娃娃放在一起,是一定可以克制住非。所以,今晚我们就让她们两个面对面的谈话,再分清楚谁是谁非。”

    “为什么你会这样怀疑?”陌息暂时不能理解,但是桑晓指了指那双红绣鞋,马上明白了。昨天晚上,那只女鬼只看了娃娃一眼,就立即吓得眼珠乱掉。如果是真正的娃娃是,那她也代表了善良与仁慈,可是为什么她二话不说就吞噬了她,不给她任何反口的话。

    “但是,桑晓,或许可能是女鬼来势汹汹。”陌息说道。

    他点头,“所以,两种可能必须弄清。”

    陌息清楚了。

     正文 第四章

    晚上,两只娃娃放在窗户口。

    皎洁月光入户,她们开始转动僵硬的脖子,两个浅浅的梨涡露起。

    “姐姐,你为何如何顽固?”后来报到的娃娃望着最先自称是的娃娃说道。

    陌息和桑夏同时后退。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妹妹。

    那个姐姐看着妹妹,“你为什么害了人——”

    两只娃娃互相争来斗去,桑晓松了一口气。

    陌息问他,“两个人争来争去,为什么你反而松口气。”

    “这证明我们猜想不错,两种可能都有,总比你盲目地将娃娃毁灭好。”桑夏答道,陌息点头,为自己原先的肤浅感到羞愧。

    “既然这样,那就两只都一起毁灭了。”桑晓觉得再这样任其他们斗下去都是茫然的,所以他开口了。

    “公子,如果可以拯救苍生我愿意。”妹妹答道,但是那个姐姐立即落泪,楚楚可怜望着陌息,“公子,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伤害我妹妹,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您的原谅。”

    两只娃娃说的话截然不同,但是都有着是该有的善,正义,舍身。

    桑夏望着他们,继续盘问,“那个叫秦舞阳的是什么东西?”

    “她是我们的主人。”姐姐说道,然后看着妹妹。

    妹妹摇着头,泪眼朦胧,“姐姐,不要再害人了。如果不是舞阳姐姐,你我已经灰飞烟灭了。”

    “为了避免更多的人牺牲,我们必须为了他们而争取。”姐姐吼道,桑晓瞪着她,又问道,“你能有事实证明秦舞阳是害人的吗?”

    “她没有害人。”妹妹抢话道。

    姐姐望着她,一脸的痛苦,“她抓了别人的灵魂做成这些东西,难道她不是魔鬼吗?她不是人,她是一只活了几千年的鬼魂。”

    妹妹哭泣着,拜托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两个人的话各有争执,陌息问道,“你们知道秦舞阳的事情吗?马上告诉我。”

    桑晓看着她们,再加了一句啊,“还有那个穿着红色长风衣的女孩。”

    “什么?”两只红色的娃娃同时错愕地望着桑晓,异口同声地喊出话,“九暮琦!”

    她叫九暮琦。同时战栗着,两只娃娃弱小额身体在风中用力摇晃着。

    “哈哈。”一连串的笑声从姐姐口中喊出,她猖狂地大笑着,看着桑晓,“你真的很容易骗啊。”

    这就是真面目吗?桑晓已经惶然大悟了。

    陌息看着称为姐姐的木偶娃娃,她在笑着,但是脸上确实落泪着,异常恐怖。

    “我就是非,你真的是傻瓜,难怪秦舞阳等不到将军。”木偶姐姐狂笑道,只是妹妹,突然惊喜地望着陌息,急切问道,“你是将军吗?你真的是将军吗?”

    “他根本就不是将军。”木偶姐姐大吼道,然后全身战栗看着他。

    陌息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这不是梦!

    “什么将军?”桑晓望着陌息,看着那两个娃娃。

    木偶姐姐笑道,看着陌息,再看看桑晓,“哈哈……哈哈……”

    那么猖狂的笑声,听得他们心里直发毛。

    “我就是非。”木偶姐姐吼道,然后看着妹妹,“将军已经回不来了,将军已经回不来了。哈哈……哈哈……”

    “为什么你要这样?我要去找九暮琦,我要去找九暮琦。”妹妹吼道。

    “那是个魔鬼,她才是真正的魔鬼。”木偶姐姐吼道,然后看着桑晓,“你也不是将军,将军早就死了。秦舞阳白等几千年了。”

    “闭嘴。”妹妹吼道,现在也发火了。小小的身体颤抖着,她看着陌息,难以置信的摇头,“为什么你不是将军?”

    “哈哈……哈哈……妹妹,我宁愿和你一起去她那里,一起灰飞烟灭。”娃娃非大笑道。

    妹妹摇头,惶恐地看着她。

    “你放心,我只会将你交给那个秦舞阳,你只管自己灰飞烟灭。”桑晓说了一声,勾起嘴角的笑看着木偶姐姐在刹那间僵硬了脸。

    “不可以,不可以,你不可以只把我交回去,她会杀了我的。”木偶姐姐吼道,然而,陌息已经将创两拉上了,月光结束。两只娃娃恢复普通的僵硬模样。

    桑晓打了一哈欠,看着陌息,“明天早上我们还有事情忙,可以安心睡觉了。”

    陌息点头,然后摔倒在自己的床上,伸伸腰。

    桑晓抱起他的枕头和被子就敢客厅闯,陌息急忙坐起来喊,“你拿走我的被子和枕头,我怎么办?”

    “你家连个像样的客房都没有,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看看你那个蠢样,居然还让我当客厅长,不施舍你的床铺难道连枕头被子都不行啊。”桑晓答道,不顾陌息的之乎哀哉就关上门。

    他无奈的点头,重新倒回床上笑着入梦。

    一束弱弱的月光射入,射入其中一只木偶。她轻轻睁开眼睛,笑了一下,异常诡异。

    靠在左边的她慢慢移动身子,然后转动到右边。

    一束红色的光亮从她口里吐出,穿透门,轻飘飘落到桑晓头顶。

    他已经疲惫不堪了,已经入睡了。

    熟悉的白苍苍的脸阴沉沉笑着,她慢慢靠近桑晓,飞入他的身体,消失了。

    第二天,两个人在门口分路了。

    陌息转向他们昨晚消失的方向继续寻找,然后见人问人。

    桑晓寻找着昨晚的标记,他发现自己一连串的箭头指向的方向竟然只是一道墙,什么都没有。

    果然如此。

    他掏出陌息给的纸条,昨晚还显现的号码现在已经消失了。

    所以,他急忙拨打陌息的号码,“你给的电码号码果然消失了。你还记得那几个数字吗?”

    陌息在那边点头,然后报出一连串数字,另外,“好像这个电话只有在晚上才能够打通。另外,我问了所有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精品屋。”

    “也是,我昨晚做的记号标明的地方,居然成了一堵墙。”桑晓回答道。

    太奇怪了。

    终于局涩不安地等到了晚上,陌息将左手旁的娃娃藏进口袋。然后拉起幕帘一角,任月光找到另一边。

    那个娃娃苏醒了,看着桑晓与陌息。

    突然,桑晓僵直倒下,脸色发青。

    “桑晓。”陌息急忙摇晃他的身体,那个娃娃无力地摇头,“她被姐姐释放的鬼魂上身了,只有毁灭了她才能救了姐姐。”

    “我马上去。”陌息喊道,然而,他转过身看着那个娃娃,“但是要她毁灭了这个娃娃,她会明白我已经知道她一切,那,她可能会杀了我。”

    “我知道,我知道秦舞阳还有一个秘密。”娃娃是说道,硕大的泪珠掉着,她看着躺倒在地的桑晓,无奈地叹气,“难道,真的要毁灭了秦舞阳吗?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而已。”

    陌息身形一怔,半晌回不过神。

    “她的生命是凝聚在一件东西里,这件东西就放在那些出售的东西里面,只要你能够认出它,秦舞阳就会束手就擒,再也做不了怪。”

    “那么多的东西,怎么能够认出来?”

    “但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她绝对不会卖出去的。所以,你赶紧把握时间。走吧。”她低下头,看着窗外的月光那么的温柔,轻轻缠绕在她身上,宛如天使光芒。“记住,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我姐姐用力挣扎,她会不折手段的随意捏造事实,或者,女魔头一定会害怕真面目暴露而与她联手伤害你。你一定要果断地找到她的精神寄托。”

    可是那机会太渺茫了,他绝望的想。但是即使如大海捞针般辛苦,他看着倒在脚下的桑晓,急忙转过身离去。

    就在门关上后,那只娃娃笑了一声。

    真是多亏你了,她阴沉沉地笑,望着躺倒在地上的人,身体就像一副皮囊,两个灵魂在里面用力挣扎着。终于,一袭红红衣衫的女子轻轻浮起来,就是那个女鬼。

    她抬头,看着新娘子笑道,微微一鞠躬,“如娘多谢非主子不杀之恩。”

    “怎么样,这份皮囊不错吧。”非娃娃笑道。

    如娘笑道,俯身看着桑晓绝美的脸,啧啧地摇头,“的确是天生绝美的少年郎。”青紫色的指尖收起,柔柔地摸着他的脸,那么坚决刚毅的脸,像是刀刻出般的精致。

    “那会是一名将军的料!”非娃娃笑道,如娘抬起头。

     正文 第五章

    晚上,陌息站在这家精品屋前。

    他抬起头,看着上面的小灯轻轻摇曳着。蓝色的字体WAITING,闪闪发光。

    秦舞阳站在柜台后,轻轻揉搓着自己额前的青丝。

    当她抬起头,看见了陌息。微笑的脸僵硬了,她看到他手里的娃娃,皱眉着。

    “我想要退还这个东西。”陌息将娃娃放在她面前,轻轻敲击了一下柜台,让僵硬的她回过神。

    秦舞阳看着这个娃娃,轻轻捧起来,细细一看,惊呼道,“怎么只有是?非呢?”

    非!他错愕地睁大眼睛,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凝重。

    果然,知道要来对付她,她就打算不折手段了。

    “你为什么拿了他们的灵魂做成这些东西?”陌息问道,然而,他的视线却在这个小小的屋子中四处转动,拼命寻找可能熟悉的东西。

    “非都告诉你了,她让你来寻找我的精神寄托。”秦舞阳红着眼眶看着陌息,看得他心虚。

    “我要再买一件东西。”陌息说道,秦舞阳沉默着。

    “你跟我来吧。”秦舞阳将他带到身后那个房间,就是九暮琦经常吃蛋糕的地方。

    穿过这个小厅,他们走到了商店的最里面,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那里面,除了门这面,其他三面都是三个黑色的架子,各有七行,上上下下捏着的都是同一个穿着将军服装的人偶,而且,陌息看到了,这些人偶,身材模样都很像他,只是眉宇间,多了丝丝将军该有的威严。

    难道,她接下来要抓的灵魂是他。

    里面有着一盏灯,当她打来开,犹如银白色的月光将她手里手里的娃娃照亮,一双眼睛慢慢转动。

    小娃娃似乎开始活动了,然后,“舞阳姐姐。”她说道,两眼落泪了,使劲摇头,“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决定害你。但是我却不能帮上忙。”

    秦舞阳摸着她,转过身看着陌息,试探地问道,“你是这个娃娃的主人,你真的决定让她离开吗?”

    陌息看着她,她楚楚可怜的望着,咬紧唇,等待他的宣判。

    “我不是非,我真的是是。”她望着陌息哭道。

    但是陌息突然想起桑晓还昏厥在地,还有那个娃娃的话,她说她们会联手伤害他,还会捏造事实说自己是好的,还有现在这些娃娃……

    不,他不能心软了。必须尽快处理,“我不要这个娃娃了。”

    他肯定了另一个娃娃的话。

    秦舞阳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摇头,“为什么将军会这样如此是非不分?”

    “我不要这个娃娃了,我不要了。”陌息惶恐地摇头,然后狠命后退,拒绝她的靠近。

    真的必须这样吗?秦舞阳看着娃娃,取下一个将军的人偶将娃娃放上去。

    “舞阳姐姐,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姐姐捏造了一切假象,她企图伤害你然后独自一人逍遥。她控制了陌息,在他失眠时间让他失手丢了一块放射性石头进陈爷爷家,当时,陈爷爷正在做化学实验,之后,就这样爆炸了,中毒了……”

    “对不起。”秦舞阳说道,因为陌息一点反应都没有。陌息的肯定,已经决定了娃娃的死亡。

    她的双眼放射出一道蓝光,穿透娃娃身躯,只听见一声惨叫,娃娃原本落泪的脸僵硬了,浅浅的酒窝散开。难道,九暮琦当初预测的这一小人之劫,将军真的闯不过。

    为什么将军宁可相信一个娃娃的话而不愿意相信她?秦舞阳说道,然后带着他走了出去。

    回到了货架前,秦舞阳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快接近十二点了。

    她仿佛听见了自己最后的丧钟以及戚戚楚楚的挽歌。

    陌息还在货架前环顾着,他双眼四处搜索着,搜索着可能找到的熟悉的物品。

    红色的绣鞋,其他的娃娃,还有古老的发簪,什么的什么依旧在。

    秦舞阳看着他,只是淡淡转过头,轻轻撩起自己的长发,解下了自己脖颈上的项梁。

    究竟是哪一个?

    陌息在心里祈祷着,失去了桑晓的冷静判断,他现在只能靠自己了。第一次来到这个精品屋,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只是痴痴迷迷地望着她,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清楚。更何况,他哪里知道哪些是本来就有的,哪些是已经换了的,或者和他一样退了这些失去灵魂的东西。

    但是,总有一个她绝对不愿意换掉。

    他看着这些东西,突然,一条项梁静静躺在所有东西之后。

    那只是一条简单的项链,除了红色的绳索,只有一个木刻的牌子。上面,只有一个荆字!

    他伸出手,轻轻拿起来。似乎觉得很熟悉,好像有种魂牵梦系的感觉……

    突然,“就是它。”陌息想也没想就慌张转过头说道,同时,他看见秦舞阳流着泪却是笑着的脸。

    “你认出它了吗?”秦舞阳笑着,然后擦拭了脸上的泪,努力绽放自己最美的笑容。“那这样,我就算消失了也值得。”

    陌息看着她,她的身体慢慢变淡,声音越来越。

    “将军,我是你的舞阳。”秦舞阳最后笑着。陌息不忍,只是向她伸出手,想要拉住她最后倒下的身体。

    可是,秦舞阳推开了他,然后一个转身,无数道光线穿破她的身体,她痛苦的惨叫了一声“将军”,之后,她微笑着,消失了。

    脚下的土地突然晃动了,天花板开始掉落。

    他急忙抱住自己的头跑出去,马上,就在他后脚奔出时,身后的小店倒塌了。

    现在,他再回头看,招牌,门面全不见了,只是一道墙。下面,还有桑晓曾经做好的记号。他睁大了眼瞳,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跟踪秦舞阳时看到的墙壁。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落在桌面上的铜板破裂了,七枚如数断开。

    锦瑟啊了一声,慌张抬起头看着正在沉思的草瞳。

    “舞阳的卦象断裂了。”锦瑟叹了一口气,草瞳只是点头。

    “早就猜到秦舞阳会有这样的结局了,她真的很傻,为什么把将军送给她的项链拿出来。”锦瑟自言自语道,默默收起这十四枚半个的铜板。

    “因为她要确定陌息到底是不是她爱着的将军。”草瞳望着通往二楼的楼梯,那里,正传来练习中打斗的声响,“她赌一把,假如他认不出项链,那他就不是将军,秦舞阳也不会死了。但是如果他真的是将军,就算死了,能够见到他最后一面,秦舞阳死也愿意。”

    “感情真得可以使人变得失去理智啊。”锦瑟算是理解的点头,然后将铜板丢尽垃圾桶。

    “所以,九老大才一直说爱情是毒药呀。”草瞳说道。

    二楼的声响突然消失了。

    她们二人一惊,急忙跑上楼去。

    那里,只剩下容婆一人,在小心地打扫地上的玻璃罐。

    “九老大不是在练功吗?”

    “她去杀了荆轲将军。”容婆说道。

    锦瑟慌张追问,“九老大要杀了陌息。”

    “谁那么肯定陌息就是荆轲将军了?”容婆还是不愿意把话说明白。

    桑晓醒了,他睁开眼睛时,只看见那个熟悉的女鬼只紧紧握紧他的脖颈,贪婪的眼珠轻轻转动,犹如狼遇上可口的食物般狰狞。

    他慌张站起来,然后看着那个娃娃正在窗户口笑着。

    “你是非娃娃。”桑晓大叫一声,然后看着那个女鬼飘飘忽忽地飞到空中,摊开身子,似乎准备上演鬼压床的戏码。

    桑晓后退一步,抵在门上,轻轻一转,门不开。

    “你还逃得了吗?”娃娃笑着很猖狂,“现在连秦舞阳都死了,你们没戏唱了。”

    “什么?”秦舞阳死了。她不是鬼吗?没有影子的,这世界上除了魂魄还有谁没?桑晓的脑海突然混乱一片,但是,他马上强压了这翻滚不停的疑惑,冷静下来,“我本来就猜想你为什么突然暴露自己是恶毒的非娃娃,原来你是不想让我们将两个娃娃都带给秦舞阳。是她制造了你们,所以她当然可以一眼就看清谁是谁非。你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好烘托出是的善良,之后,你再偷梁换柱,弄晕我,让笨蛋陌息上了你们的当。”

    “聪明,只是你明白的太晚了,一切,都已经在我掌握中。”非娃娃笑道,然后蹙眉,女鬼立即嘶吼的扑向他。

    就在桑晓无路可走的时候,准备黯然接受死亡的时候,金黄色的佛光突然打在她狰狞的脸上。只一声尖叫,女鬼立即消散了。

    非娃娃的脸色一变,然后浮到半空中,机警地四处望着。

    “何方神圣,为何藏头藏尾?”她的声音因为恐惧变得高调了,异常尖锐。桑晓不断后退着,他不停的扯着门,等到强制打开了,他急忙转过身,刚踏出一步,一个颀长的身影挺拔站在他面前。

    他尖叫一声。

    娃娃断然回头,一道恶毒的蓝光射过来,马上,九暮琦将他拉到身后,秀目一瞪,另一道白光射出。

    两光相接,轰然一声爆炸,门活活被炸开,破碎一片,溅起一大灰尘。

    桑晓站直身子,侧过身看到的是九暮琦脂粉不沾的秀脸。已经卸下墨镜的她,不带任何表情,只是异常的冷漠,不苟言笑。

    非娃娃看着九暮琦,轻轻漂浮到她脸前,不到五厘米的距离。

    两目对视,火光十射。

    非娃娃的脸总是在变化,变换着一层接一层狰狞的脸,这在她身后的桑晓看来已经惊吓到极度了。但是九暮琦连眼也不愿意眨,桑晓捏紧她的手,发现她的身影也是异常的冰冷,如果不是地上拖长的影子摇曳,他差点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人。

    九暮琦感受到了桑晓身上的颤抖,她不动神色地反握,捏紧他的手臂,示意他控制自己的身体。

    非娃娃自动后退了几步,然后双目狠狠凝视着九暮琦。“九暮琦,你只是一个人,为什么和我斗?”

    九暮琦看着她以及她身后一双红色的绣花鞋流出一大滩血,心里已将事情大致猜到,“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是吗?”非娃娃大笑,直笑得这个房间暗淡的吊灯不断摇晃,气氛的阴沉只升不降,“你忘记了我杀人跟杀蚂蚁一样,别说是你一个人,就算是一百人,我也一样可以杀了,吃下他们的魂魄。”

    吃魂魄!桑晓偷偷咽下口水,僵直身子。如果不是靠在九暮琦身上,他可能已经吓得腿软了。

    “你犯了个错误。”很久,九暮琦终于开口了。但是对象却是桑晓。桑晓在她身后,恐慌的表情即使控制得再好依旧漏出少许。

    “你不该不相信秦舞阳,将军。”九暮琦对着桑晓道,桑晓错愕地睁大眼瞳,无法接受她口中的什么将军。

    “他是将军?什么将军?”非娃娃似乎有着八卦的潜质。但是她忘了自己面前对峙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九暮琦。

    “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娃娃,有什么资格知道?”九暮琦的声音还是那么的低沉但是悦耳,只是那冰冷的语调听得桑晓的身体直发麻。

    “九暮琦,你说什么?”非娃娃大怒。

    九暮琦揪住桑晓的脖颈,将他提到眼前,“不可原谅的是你们的自作聪明,反而害了秦舞阳。”说罢,她用力翻过手,卡擦一声,桑晓闭上眼睛倒下。非娃娃怔了一下,继而看着九暮琦继续风情万种的笑道。在她看来,九暮琦够狠毒。

    “说吧。”九暮琦摘下黑色手套,露出两只白皙的手,粉红色的指甲慢慢伸长,伸到五尺长。她张开嘴巴,金色的獠牙慢慢露出,“要自毁形神还是让我撕碎你的灵魂。”那双泛红的眼睛将非娃娃逼得后退几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非娃娃大叫一声,她等不到她要的答案。这个世界上,沦为失败的死亡者是不配知道任何事情。

     正文 第六章

    当陌息回到家,他看见满屋子的狼狈,以及倒在地上的桑晓。他扑到桑晓身边扶起他的身子,继而慌张的四处搜寻着人影。只是可惜,那抹深红的影子已经走到了无人的道路上。在这片黑暗的夜幕中,红色的瞳孔更加明亮。

    秦舞阳,他根本就不是将军。你笨得无药可救了。停下脚步,锦瑟和草瞳已经站在了面前。

    她们身上披满了雪花,全身战栗着。

    “九老大,你真的杀了陌息?”锦瑟问道。草瞳摇头,“九老大,不要这样好不好?”她的脸异常的苍白,仿佛雪花般。慢慢退去红色的眼睛,锦瑟的獠牙,她将双手藏到身后,长长吐了一口气。

    “我早就该猜到陌息不是真正的荆轲将军。”九暮琦说道。锦瑟睁大眼瞳,陌息不是真正的荆轲将军,那,“那是桑晓了。”

    “桑晓才是荆轲将军!”草瞳难以置信,“但是陌息选出了当年荆轲将军亲手制作送给秦舞阳的项链,怎么可能不是将军?”

    “我有说过陌息不是将军吗?”九暮琦淡淡道。这使得她们更加模糊了。

    “那桑晓不是将军,陌息才是将军了。”怎么越来越混乱了。

    九暮琦不再解释,只是抽出口袋里的手套,慢慢戴上,末了,她再加一句,“我没说过桑晓不是将军。”

    这到底什么跟什么?锦瑟和草瞳都慌张了。

    但是她们又不能再多问,毕竟她们只是手下,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

    九暮琦抬起头,一颗星星坠落了。

    闭上眼睛,一滴泪也落了。大概,她觉得被欺骗了。

    转过身,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裙的女孩慢慢走来。

    依旧是不施粉黛的秀脸,两双泪眼直直望着九暮琦。

    靠近了,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九暮琦,头埋在她的玉颈中,低低抽泣。

    “舞阳对不起你。”她哭道,是那么熟悉的泪眼。

    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了,死寂死寂一片。

    晚风在静静哽咽,就连路灯也苦苦嘶叫。

    天亮了,桑晓醒来,发现自己的脖颈特别疼。他爬到厕所的镜子一看,上面两道红色的掐痕。陌息站在他身后,双手绞着衬衫低声道,“我觉得,我们似乎做错了。”

    桑晓点头,然后摸着自己的脖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九暮琦。她昨天晚上不是动手掐断了他的脖颈吗?为什么早上醒来,依旧是一颗熊猫眼的帅帅脑袋。

    “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桑晓问道。

    陌息抬起头,满怀希望的点头,“我正是这样想。”

    “那,我们去找那个九暮琦好不好?”桑晓试探的问道,陌息来不急点头,门铃响了。

    一打开,容婆站在他们面前。

    看到这个陌生的老婆婆,他们两个人相对视,只是礼貌的笑笑。

    “婆婆,要不要进来坐一下。”陌息说道。容婆摇了摇头,只是伸出一双干枯的手,上面满是岁月刻满的皱纹,她的声音很嘶哑,眼睛暗淡无光,“我家主人吩咐我来取秦舞阳的项链。”

    “你家主人是什么人?”桑晓急忙问道。容婆不回答,只是双眼急急锁在陌息身上,“请陌息少爷交出秦舞阳小姐最后的遗物,好让我家主人能够回忆。”

    陌息的手伸进口袋,捏紧了那串项链。等他拔出时,那只是块木刻的牌子而已,可是马上被桑晓抢过去了。桑晓将项链捏在手里,立即扫视了一眼,然后凌厉的视线紧紧锁在容婆身上,“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连一个小小的老妪都可以看不起他。桑晓拼命降下身体冲上的怒火,用着陌息听了都觉得可怕的声调说道,“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拒绝把项链给你。”

    “我就不能抢吗?”

    “你敢抢吗?”桑晓问她,将她干瘪的老脸逼得青红。

    容婆死死瞪着桑晓,愣住了。

    “如果你要抢,或者直接偷,但是你跟我们耗了那么久,想必你那位主人下了不得伤人的命令吧。”桑晓是猜想的,但是他的猜想一般有着十足的把握,“对吗?你的九暮琦小姐说过吧。”连主人的名字都可以猜想得到,陌息觉得自己的聪明确实真得比不上桑晓,也难怪昨天晚上非娃娃攻击的对象只是桑晓,不是他这个大笨蛋陌息。

    容婆的脸色不是很好,她瞪着桑晓,他确实有着将军的本色,聪颖过人。

    “我只是个下人,不能代表我的主人谈条件。”容婆说道。

    陌息沉下脸,刚才不是说我们没资格跟她谈吗?现在倒好,被桑晓几句话就逼得自挖墙脚。

    桑晓说道,“那就让你的主人和我们谈。我要面对面和九暮琦说清楚。”

    容婆点头,“但是你必须先把项链交给我,至于这个条件,那是我家主人答不答应了。”

    “但是我难保你不会欺骗你家主人,或者,你家主人可能因为项链到手就不想和我谈话了。”桑晓说道,将容婆本来打定隐瞒的计划捅破,把她的气都说得喘不过了。

    “那好,告辞了。”容婆说道。

    刚转过身走出几步,桑晓就叫住她。

    等到她再次气愤地转过身,桑晓就已经将项链丢过去。

    她接到了,一脸的疑惑。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将我们刚才的谈话告诉九暮琦,因为我们对秦舞阳的事也很抱歉。”桑晓说道。

    这话,是那样的真诚。

    容婆考虑一下,然后点头。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陌息立即转过身看着桑晓,“谢谢你。”

    “谢什么?”桑晓重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兄弟了,还跟女孩子一样说谢谢。”

    陌息也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脑勺,然后看着桑晓打了一声哈欠,转过身朝他房间走去。

    喂,陌息刚要喊出口,但是看见他的脖颈两道掐痕。

    怎么回事?他昨晚没有注意到。

    容婆回到这个家中。

    许多人已经规规矩矩站在华丽的大红毯旁,一直望着全场唯一一个坐在红色大椅上的女孩。年纪不过二十,但是眉宇间的刚毅却已足够震慑全场的人。红色的长风衣包裹住她娇小的身子,全身散发着不可抗拒的王者威严。她一直冷峻着脸,十指放在扶手上,等着容婆。

    容婆急忙走了过去,将项链递给她。

    九暮琦接过来,然后放到一旁,示意容婆退到一边去。

    “九老大,秦舞阳的事我们不能再插手了,那是他们自己的风花雪月。”祈辉最先开口,但是锦瑟马上打断他,“可是,秦舞阳那么可怜,我们难道就不该帮帮她吗?她等了荆轲将军多少年了?不是简单的几个月,几年而是几千年啊,从秦始皇杀了荆轲将军等到现在。”

    “那是你们女生一厢情愿的想法。”另一个男人开口了,他看着始终沉默的九暮琦,“九老大,我们不是圣人,不是为了帮人。”

    “但是帮帮也行啊。”草瞳开口,站在锦瑟这边。莫颜沉默地站着,她摸着自己的脸,求助的望着九暮琦。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别忘了,我们也有自己的任务。”祈辉开口,死死盯着莫颜,“只是因为一张脸长得相似而已,你就那么认定她是你的前生吗?”莫颜甩下手,回瞪祈辉,“那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

    “混账……”

    终于,忍受不了这种争吵的九暮琦站了起来,马上,所有人都静下来了。

    “祈辉,你继续收集国家那边的命令,然后告诉我,锦瑟,既然你们闲着没事干,找间旅游社去外面溜达溜达。”

    “九老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没事了,退朝。”说完,九暮琦难得滑稽的说出一句冷笑话,全场寂静一片片。

    他们只能各怀心事的退下。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九暮琦重新坐回椅子,拿起项链细细看,“容婆,他们有什么话吩咐你吗?”就知道瞒不过她。容婆突然觉得全身发凉,幸好她们之间还只是主仆的关系,否则一旦成为她的对手,她可不敢想象被五马分尸的痛苦,“桑晓说要和您面对面谈谈。”

    就知道。九暮琦挥手让容婆也退下。抚着自己混乱的脑海,她靠在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将项链放在口袋里,到底桑晓是将军,还是陌息?虽然现实中,秦舞阳消失之前认定了陌息长得和她要等的将军一模一样,而且陌息也可以轻易的指认出秦舞阳的精神寄托,也虽然那条项链是荆轲将军当年亲自雕刻送给秦舞阳的。但是直觉告诉她,桑晓更有可能才是荆轲将军。真正的荆轲将军不会受情感蒙蔽。

    可是,直觉也告诉她,桑晓只是比陌息更有可能是将军而已。至于他是不是真的荆轲将军,天知道。

    这趟浑水真的很浑,她还从没这样混乱了。以前总是可以冷静下来,可是现在一旦加上了对秦舞阳的可怜,事实跟虚幻马上混杂在一起。看来,也得找桑晓谈谈了。

    莫颜突然走了过来,九暮琦看着她,往后仰,“你没走?”

    “九老大。”话未说完,莫颜直接跪下来,“我知道你现在也很难受,但是我还是想要请求你帮帮我。”

    “你也要清楚,你不是秦舞阳,你只是一个和她长的相似的人而已。”九暮琦看着她。

    莫颜点头,然后依旧不愿后退,“第一次看到秦舞阳的时候,我觉得她就是我的镜子。你知道吗?我们都是孤儿,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可是,我看到了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秦舞阳的时候,我依旧有着一种熟悉感。我感觉,她就是我的亲人,所以,我想要帮帮她。”

    “她当初借了你的身体寻找荆轲将军,但是失败了,她的灵魂也消失了。”九暮琦深吸一口气,“这你也清楚,能怎么帮?”

    “九老大,我们回西安。”

    因为这句话,空气如同爆炸般陈中,弥漫难以消除的浓烟。九暮琦看着她,两眼血红,一对金黄色的獠牙立即露出,闪烁着肆血的光芒。对于西安这个名字,她骗不了自己,她对着它有种恐惧感。

    “你知道我在疑惑什么?”九暮琦问着莫颜,“到底她要找的是不是荆轲将军?”

    “你在怀疑秦舞阳当初的话吗?陌息不就是将军吗?”莫颜喊道,继而低下头,又低声不肯确定的说道,“但是桑晓那个男孩子,他跟荆轲将军长得一点也不像,白天时候,秦舞阳寄托在我的身体里,我只发现她对陌息的出现激动而已,对于桑晓,她只是存在着莫名的恐惧愧疚感。”

    “桑晓是愧疚,陌息是激动?”九暮琦重复了一句,然后看着莫颜,“我可以到西安,但是我的目的是秦始皇兵马俑,以及,秦皇。”

    莫颜点头,但是依旧笑了。

     正文 第七章

    明天就要高考了。

    桑晓抱着一直以来啃了无数遍的资料,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累得睡着的陌息,无奈的摇头,拉起他的外套就盖上去。他也困了。揉揉眼睛,躺在沙发上,裹紧自己的身子。

    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他们拼命的投入象征生命转机的考试。

    当最后一天考试结束了,两个人都虚脱地倒在校园的操场,大声的喊着拜拜。

    “结束了,都结束了。”桑晓大喊了一声,那么洪亮的声音,飞过操场,飞过三圣湖,飞到每个人的耳旁。接着,一连串反应给起来了。

    “高考结束了,高考结束了。”正在操场惜惜相别的人也喊了一声,从操场喊道教学楼,再从教学楼喊道食堂,食堂喊道宿舍,“高考结束了”一声接过一声,更有个性的喊了一声,“早恋结束了”,“我要谈熟恋了”。

    哈哈……一连串笑声也跟着涌起。

    告别了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感性女生,告别了大江东去黄河拍岸的理性男生。

    陌息大喊了一声再见了,再见了,以前三点一线的生活,告别一拿起石头丢出就情不自禁想起抛物线计算力的大小的生活。

    桑晓躺在身边,四肢无赖地摊开,非常激动的仰天大喊了一声。很久很久,“你放假要做什么?”桑晓问陌息。

    陌息突然沉默下来,他说,“我想要去看看那里,然后,在家反省,写几十万字的检讨。”

    桑晓扑哧一声笑了,然后交叉双手放到脑后,“我想要等等九暮琦的回答。我相信她会见我的,而且,我觉得告别高中生活了,我可以做个大人去探险这些奇奇怪怪的事了。”

    陌息点头,然后苦涩地笑了一声,“我好想舞阳。”

    沉默,他也跟着躺下来看着瓦蓝瓦蓝的天,尽是漂浮无依的白云。我还有一个计划,陌息在心里说道,他转过头看着闭上眼睛睡觉的桑晓,我想要变得和桑晓一样聪明冷静,或许以后,就不会有人因为我的愚笨而受伤了。

    在学校打点好行李,两个人分道扬镳了。

    桑晓背着书包,推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他站在火车路口,看着和他一样的同学们在激动的大喊大叫。他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车厢就坐下,忽然,车厢门被推开了,陌息也走了进来。

    两个人眼瞪眼,一起大叫了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回广东。”陌息大吼了一声,桑晓也接着吼了一声,“我要回上海。”异口同声的吼道,继而发呆,一起冲到车厢走到车站的门牌看,都是到西安。

    明明刚才不是写着广东的吗?陌息错愕地看着桑晓。桑晓也错愕地看着陌息,他没有大近视啊,刚才明明写着上海。

    一个女孩慢慢走了过来,她停留在他们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舞阳。”陌息大喊了一声,扑过去抱住她。是那么温暖的身体,他紧紧抱着眼前的莫颜,一刻也不愿意松开手。桑晓低下头看着她的那抹颀长的影子,摇了摇头,拉开陌息。

    “她不是秦舞阳。”桑晓说道,换来莫颜惊讶的眼神。

    她笑了一下,说道,“欢迎到西安旅游。”她说着,带着他们回到刚才的车厢,一拉开,锦瑟和草瞳已经坐在里面热闹地打闹着。

    “你们好。”两个人起来招呼一声,继而应是分开两个大男生拉到两边坐下,一个抓着陌息的脸用力扭捏着看是不是假的面具,一个大力敲打着桑晓的头看是不是坏的。

    莫颜笑了一声,转过身出去,要关门。

    “舞阳。”陌息大吼了一声。

    莫颜摇头,“我不是秦舞阳。”说罢,她关上门,走到隔壁一个车厢。里面的窗帘已经拉下了,阴沉沉的感觉不是很舒服。九暮琦已经窝在一角睡着了,她低着头,全身包裹着黑色的被子。

    莫颜蹲下去,轻轻撩起她吹在胸前的长发,继而叹了口气。“对不起,因为舞阳的事。”

    “没事。”九暮琦突然睁开眼睛,说了一句。她抬头看着窗帘外的烈阳,掀起身上的被子,坐到椅子上,拿出行李箱。一道刺眼的光芒射出来,她遮住视线,待到缓和后,松开手。里面全是符咒之类的东西。

    “我有预感,会再次去闯陵墓。”她将行李箱丢给莫颜,“如果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话,杀了我,什么都别说。”

    莫颜点头,抱紧这包东西。那么沉,那么重。

    锦瑟和草瞳不再打闹了,她们两个站起来看着另外两个人,一脸严肃。

    “既然秦舞阳是被你们的自作聪明害的,你们就必须帮忙。”草瞳说道。陌息瞪大眼睛,急忙揪住草瞳的袖子说道,“舞阳怎么了?”

    “秦舞阳的灵魂还在吗?”桑晓问道,锦瑟摇头,只是突然,她的左耳动了一下,马上让他们寂静下来。似乎嗅到一股不好的气息,她们两个人慌张拉开门,往外站了一下。

    走廊空荡荡,没有任何人。隔壁的厢房也打开了,莫颜走了出来。

    “感觉到了。”莫颜说道。好沉的杀气,一直回绕在他们身边。草瞳和锦瑟急忙慌张走到莫颜的厢房里,里面另一个红衣女子正沉思着。桑晓和陌息站在门外,尤其是桑晓,异常兴奋。

    锦瑟的铜板又再次敲起,一张偌大的碟仙纸在地上转动着。莫颜将黑色的被子盖在九暮琦身上,和草瞳一同将桑晓和陌息逼到墙壁边站着。门关上,一根红色的蜡烛微弱地喘息摇曳着。

    锦瑟的手指快速抛着铜板,手指轻轻摸着地上呈现的卦象,一惊一乍,一喜一乐。但是最后,她突然惊愕地愣住,两眼发直。猛然间抬头,看着九暮琦冷淡的脸。

    “九老大,这次,我们凶多吉少。”

    “什么?”莫颜大喊一声,继而看着九暮琦,她的右手已经伸出,捏了一个莲花的手印。这个手势他们都看不懂,但是锦瑟看得懂。她小心地收起铜板,然后走到她身边小心问了一句,“难道你已经预测到什么?”这个莲花印,既可杀非常人,又可占卜凶吉。只是每使用一次,身体异能消耗很大。

    这一声非常小,但是九暮琦的耳朵只是轻动一下,可以听清。她摇头,“我不是预测,而是猜测。”

    莫颜站起来,看了一眼陌息和桑晓,示意草瞳将他们带到隔壁房间。草瞳领命,傻傻的陌息点头,但是桑晓的脚似乎扎在地上准备生根了,他死死看着九暮琦,等到九暮琦感受到那炽热的视线提起头时,他这才转身跟着另外两个人走。

    莫颜马上关了门,九暮琦沉默下来,拿起那两个人留下通往广东上海的车票。上面的文字突然晃动了一下,字体符号笔画通通散开,再重新凝聚起来变成西安两个字。

    “这一次,似乎不是很容易了。”九暮琦说道,莫颜沉重的心更加沉重。一旦冷漠处事不惊的九暮琦为什么现在露出了一丝茫然的神情。莫颜还想起来了,那次接到中央的通知,他们一票人风尘仆仆地赶往西安陵墓。二十八人进去,只剩下十三个人出来,存活率还不到一半。

    这次重新回到西安,六个人进去,还能够有两个人出来吗?

    下了车,已经是晚上了。

    六个人站在车站口,锦瑟看了一眼黑暗笼罩下的西安,宛如一口被封闭的巨大棺材。

    “先到附近安顿,最好别进那个流水村。”九暮琦说道,锦瑟急忙将几个符咒丢给他们,吩咐每个人挂在身上。当她拿给九暮琦时,九暮琦的手僵硬在半空,火速后退一步。那张递出去的符咒瞬间烧灭在锦瑟手中,发出淡紫色光。

    九暮琦淡淡一笑,率先走到前面。锦瑟觉得自己真笨,都忘了九老大不能接触这些。

    在灯红酒绿的城市后慢慢走着,冷冷清清的夜路上近无人烟。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气息。只踏了一步,前面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铃声。

    “生人回避,关门挡狗。”一声接一声的吼叫声从前方传来,锦瑟伸出手挡在所有人面前,将大家逼后几步。这条小小的路,一个穿着道士的人摇着铃铛走到前面,边走边撒着白色符咒。在他的身后,跟着穿着不同时代衣衫的人,一蹦一跳配合他的铃声跳动。那似乎是电影里面赶尸的形式啊!

    陌息惊讶的喊了一声,马上就被锦瑟捂住嘴巴。那个道士不屑地看了这边一眼,然后高扬头颅穿过他们。突然,走到半路,桑晓嗅到了面前那些死去多年的人的腐臭味。因为道士突然转过身,喊了一声停。

    锦瑟抱拳道,“大师。”她也是个灵异者,同道中人,必须以礼相待。

    道士不屑的点头,看到他们每个人挂在胸前的符咒,唯独一个红衣女孩没有。他睁大眼睛看着九暮琦,看着她黑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奇怪,是我的幻觉吗?道士看了一眼九暮琦,淡淡道,“我是不是漏了一个?”

    说罢,草瞳立即一惊,她没想到这个八撇胡子的臭道士居然挺有两下的。

    “在你身后呢。”锦瑟说道,急忙挡在九暮琦身边。道士弯下头看着锦瑟挂在胸前的符咒,撇过就走。边走还边说,“廉价的符纸。”

    “他说什么?”锦瑟气愤地想要冲上去,但是马上被九暮琦拉住。算了,她只能这样说。锦瑟只能乖乖的点头。跟在她身后走着。

    桑晓问草瞳,“九暮琦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都对她言听计从。”

    “我有说过她是人吗?”草瞳笑道,急忙跟上去。只剩下莫颜了,陌息一样站在她身边细细端详她的脸,一直抱歉的望着她。

    “我不是秦舞阳。”莫颜说道,然后让他们两个大男生走在前面,自己殿后。

    “九暮琦是人是鬼?”桑晓自言自语道,陌息只是愣一下,然后转头看着莫颜,莫颜更是直接将头转向另一边。

    “我有说过她是人吗?”锦瑟淡淡道,话语冷漠,丝丝扣住桑晓的喉颈,令他禁不住颤抖。

    九暮琦的身影融合在黑暗中,她的发梢,在这抹洗涤不仅的暗沉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飘扬过海的冷漠,飘到他跳动的心口。

    到了一家非常破旧的宾馆。那个趴在柜台前睡觉的女人立即站起来,打着哈欠看到门口站着六个非同凡响的少年。

    “你们……”她刚要笑着迎上去,但是一看见九暮琦她们的脸,她立即僵硬了脸。

    “你……”一只手指指在九暮琦脸上,浑身战栗。她是不是眼花了。老天,希望不是,女老板不停后退,她使劲摇着头不断后退。

    莫颜走了上去,掏出一大沓红色大钞就丢在她面前。这下,她颤抖的身体慢慢安静下来,还能笑得如花。

    “请给我们一个大房间分割成两个,一个四张床,一个两张床。”莫颜道,那个女老板拿了钱急忙领着他们上去。但是她依旧不时回头看着九暮琦,每看一眼就颤抖一下,但是她依旧在偷偷看九暮琦。眼神诡异而奇怪。

    这个房间还是跟半年前一样,四张单人床放在左边的房间,两张右边的房间,中间厕所,浴室。女老板退下了,九暮琦看着她,解开身上的红色外套就走到窗口,一袭修长的身影映入桑晓眼中。

    “那个女老板怎么回事?”陌息看着莫颜。

    莫颜只是笑了一声,“她只是认出了我们而已。”

    “认出来又怎么様?”桑晓追问道。

    这下,是转过身的九暮琦回答。她冷冷道,“因为当初我们来了二十七个人,最后只剩下十三个人回来。”

    “不见了十四个人,那是去哪里了?他们先回家了吗?”陌息还是傻傻问道。

    九暮琦扭过头,推门进去睡了。

    锦瑟回答,“死得只剩下我们十三个人。”

    寒风阵阵,陌息觉得眼前好黑暗。

    所有人都已经睡了。这个夜晚很安静。安静得听不见青蛙的鸣叫声。

    九暮琦从床头站起来,走到大厅那里,掀起一帘看着外面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远处是流水村庄。那里,有着点点灯火。

    桑晓也站了起来,他走到大厅时发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落寞地站在窗户口,一帘风吹进来,将她散到腰间的长发吹乱,吹入空中,一丝丝散开。

    “还没睡吗?”桑晓问道,走到了她身后。地面拖长了她的影子,与他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她没有回过头,只是双眼无助地望着那个村中。在那个村中身后,是那个可怕的陵墓,那个将她变成这样不人不妖的怪物的地狱。抱紧自己的双手,即使体温已经异常冰冷的她,依旧觉得晚风很凉。

    桑晓解下身上的黑色外套,走过去,披在她娇弱的身子上。

    “小心感冒。”他说着。马上,九暮琦转过身。黑色的衣衫掉落下来,她的眼睛在黑夜中淡淡发着红光。这将他吓得后退了几步,一直后退到墙壁上。

    九暮琦看了一眼叫脚下的外套,双目一瞪,衣服竟然轻轻飘起,飞到桑晓面前。

    “这次让你们来,是因为荆轲将军。”九暮琦说道,双目看得桑晓浑身冷汗直流。

    桑晓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还是人吗?她看了一眼桑晓,直接将自己伸长的指甲放在身后,“请你记住,这场戏的主角是秦舞阳和荆轲将军。”

    “我拜托你说话别老是这么阴深深的,怪恐怖的。”桑晓夺过漂浮在空中的衣服,然后狠狠丢在地上,踩了一脚,然后大跨步走到九暮琦面前,“你以为这是梦境是不是?说话不带语调,不带任何感情。这里是人间,是有着感情的地方,你别以为你这个样子好像绝情绝义很酷是不是?”

    他是疯了吗?莫颜躲在房间的门口听着。屋子里另外两个女人都已经睡沉了,还打着呼噜。

    桑晓气急败坏地看着九暮琦,靠前一步抓住九暮琦的右手,“你以为你是神啊?你只是一个小女生而已。”

    “是吗?”九暮琦还是那副单调的语气,只把桑晓气得浑身颤抖。他是真的搞不明白眼前这个小女生了。刚开始第一次见面,是在那个怪恐怖的精品屋。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吃着蛋糕,但是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他是看在眼里,气在头上。

    “桑晓公子,我得罪你了吗?”九暮琦说道。

    桑晓错愕着,好像就只有他觉得是她在气他。可是从头到尾,她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其他人不生气,哪里轮到他在这里发飙了。

    九暮琦的鼻子紧了一下,继而她推开桑晓,转过身看着窗口那边。很大的蒜头味。

    她走到窗户口,刚一靠近,前面立即出现一个金黄色的八卦图。里面伸出一只手,狠狠掐住她的脖颈。

    “九暮琦。”桑晓急忙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莫颜也冲了出来,拉住桑晓的另一只手。

    一阵狂笑不知道是从哪一方面传来,但是那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温柔,时而尖锐。听着刚睡下的人都惊愕的滑下床,急急奔到大厅。那里,一直来自八卦图的手很狠狠掐着九暮琦的脖颈。

    混账。锦瑟看着那个由两条蝌蚪盘符空中的可笑图画,居然在她锦瑟面前班门弄斧。右脚在地上一踏,咬破左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咒,再用力打出。本来是虚无有的符咒,在脱离她的手旁飞出后立即变成红色的字迹飞向八卦图,只听一阵轰的巨响,全部消失。

    拔河的人纷纷倒在地上,九暮琦摸着自己的脖颈喘着气走到窗户口,下面,一个人正收拾着背包急急忙忙跑开。由于天色晚,她未能看清那个缩头缩尾的家伙。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把她惹火了。而且是非常大的火。

    抓住栏杆往下一跳,三楼的距离不是盖的。但是她对着月光张开了嘴巴,一对獠牙露出,即使从几十楼上掉落下来她也可以毫发无伤。一到达地面,她飞也似的冲过去,奔赴到窗口的桑晓只能看见一道红色的身体迅速消失了。

    居然没事?桑晓大吃一惊,转过身急忙冲向门口。其他人还来不急叫疼,锦瑟爬起来也急忙跟上去。

    那个家伙走到半路停止了。马上,他就看到了九暮琦站在他面前。速度这么快,这就更加肯定了他刚才的念头。这个家伙不是人。

    “你是什么东西?”原来是退了装的道士,看他穿着黑色的紧身衣类似电影里的小偷模样,九暮琦伸出手,挡在他面前。

    “为什么对我下手。”她问着。道士一双眼睛骨溜溜的转动,细细打量眼前的九暮琦。那些细碎的视线打在她身上,将她看得好不舒服。

    风起了。她的手往上一扬,他脚下的土地立即松了。道士急忙跳到另一边,刚才还站着的土地立即硬化,伸出尖尖的刺。松了口气,要是晚走一步,可能就会原地扎跟种树了,不对,是种人。

    道士咽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桃木剑,咬破中指硬是挤出几滴血擦在剑上。原本只是一把普通的木剑而已,但是现在居然闪闪发光,脱离道士的手刺向她。

    很简单。她的双手夹住了剑,再用力一折,断裂。

    果然是厉害的角色,看来这一百万果然不是容易赚的。道士舔了一下舌头,双手捏成一个金阳印的形状。九暮琦急速后退,瞪着他也伸出手捏了一个印,莲花印。两个对峙的人,道士浑身散发金色的光芒化作一只大手狠狠盖在九暮琦身上,而她身上的红花则化作一个莲花印,强硬挡住。两光相接,身边的土地断然崩塌,地动树摇。

    还在四处寻找的桑晓摔倒在地上,他抬头看见一边散发着奇怪的光芒,于是急忙跟上去。

    这个丫头的头、左右两肩三把火似乎若隐若现,全身毫无阳气,属阴,阴寒不可测。到底是什么东西?虽然,她的招数带有茅家之味,但是又间杂乱七八糟的动作。

    奇哉,怪哉!道士小小的算盘噼里啪啦的,可能砸不响了。本来以为只是个臭丫头而已,翘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轻易捏死的,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这一百万确实不好赚。

    两人之间的符咒光线渐渐暗淡,道士念头猛转,主动跃起,两手凭空现出两道金色的符咒攻向九暮琦。人未到,但是他两手带动的掌风已经刮起空气中不小的漩涡,呼呼割破她的衣裳。

    两手的食指火速交叉,点点红光聚集胸前,发出耀眼光芒照亮这个黑暗的夜晚。宛如白天般明亮,火红红。

    九暮琦,黑暗中那个华丽的转身,伴随着浓烟四起,齐齐冲向迎面而来的掌风。

    道士反身跃起,逃避过她的反击。又抛出一张长长的符咒,九暮琦以为他又要耍新招,全身神经紧紧绷紧。哪知那符咒只是晃耳而已,正在她聚精会神,运用念力烧灭符咒时,一双手破土而出捉住她的双脚。

    低头一看,那是一双青绿色的手,十指尖细,狠狠掐入她裸露出的脚裸。

    他是做好准备的。

    道士停到一边树上,紧接着掏出一张符咒,也是凭念力燃烧。待符咒烧到一半,他张开嘴巴和着星火将符咒吞进肚子里。连舌头被烫了也不愿吭一声,任烧下的符咒暂时驱散体内的阳刚之气。他嘴里喃喃念着只有他才听得懂的鸟语,手里不停摇晃早生锈的铃铛。那铃声也不清脆,反而有说不清的嘶哑,使人听了寒毛直立。

    九暮琦只是感觉到双腿剧烈疼痛,像火烧一样热辣辣了的,快要脱下一层皮的感觉。她的鲜血流出,渗入大地,马上,低低的嘶吼声从地底传来。

    她蹲下来用力扯着那双可怕的手,只是纤细的手触到那青绿色的手,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痛得她不欲生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凄厉的惨叫,将桑晓全身扎疼了。他顺着方向奔去,不顾脚下剧烈晃动的地面,用力拉住九暮琦的手。他拉不动她,她的双足还被紧紧扣在地上,这样一拉扯,反而让她痛上加痛,失血更多。

    一张令人惊艳的秀脸开始退去红润,慢慢呈现可怕的苍白。桑晓不敢在拉扯她的身子了,只是转移方法用力踩着那双可怕的双手。用尽力气踩下去。

    一下,两下,多少下……

     正文 第八章

    他忘记了。

    只是低低一声嘶吼,那双他恨不得切碎的手终于松开了。

    于是,他急急抱起九暮琦跑开,她靠在他胸前,苍白的脸犹如第一次相遇的那场雪,洁白。犹如宣纸上无力的挥毫般空白。才走了不到七步,脚下的土地断裂,不断上升四处碰撞。又有一双手抓住他的双脚,止住他不断奔跑的姿势。

    红色的身影从他怀里甩出,如飞蝶般轻盈飘出,又如棒槌般重重摔落地面,滚出几米远。

    “九暮琦。”桑晓扑倒在地上大吼了一声,随即,一个人破土而出,扣紧他的双腿将他倒吊起来。脸上的血管急速放大,一阵燥热,桑晓反抓住那人的脚使上散打的摔跤,可是那人根本就纹丝不动。在这种时候,他明明已经用尽了力气。生死关头的力量,除非是个五百斤的大胖子才可以如此稳如泰山。

    他怒目上移,略过那一身破旧不堪的中山装,一张青绿色、异常狰狞的脸令他倒抽一口凉气。那还是人吗?两眼空洞无神地泛蓝,满脸褶皱干枯无水般,四处破裂的嘴唇里,露出一对雪白的獠牙。

    桑晓大惊,将手放平横切在这家伙膝盖上。但是这一招似乎不痛不痒,他的手刀切上去,仿佛撞上一块钢板似的受到剧烈反弹,反而是他痛得喊了一声,手骨似乎快碎了。

    那只东西只是张口吐出一团黑气,双手伸直硬硬掐住他的双腿,原地用力一转,再防守,将他整个人犹如拎小鸡一般拎着转一圈,接着又像放风筝一样用力甩出去,重重扔到地上。

    扑通一声,剧烈的震动,震得桑晓的五脏六腑快移位了,全身酸痛,好像胫骨被抽出般只剩下一副皮囊,很想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桑晓硬是打起精神,用手肘支柱身体,强硬的翻过身坐起来。那边,他看到了九暮琦的身体被破土而出的手拖起,一个穿着清朝九品芝麻官服的家伙张开獠牙大吼一声,高高举起九暮琦,准备用力将她砸下。

    “不要啊。”桑晓大吼一声。

    真是一群白痴,僵尸能听得懂人话吗?站在树上翘着二郎腿的道士阴沉沉笑着,两眼泛着贪婪的光。雇主不是说过这七个人之中最难缠的就是九暮琦吗?可还不是现在两三下就解决了?亏她还是什么天机的首领,九老大。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位置,就是这个恰北北的女孩吗?嘿,雇主连九暮琦都打不过也想当老大,看来这个老大位置让我当不是更好?第五种人的世界里,天机这个猖狂的组织也不过如此啊!

    九暮琦被垂直地举起,再垂直的用力砸下。只是她身后的土地是柔软的,颤抖着的。

    流着血的脸,轻轻转过去,侧过身,她看见了垫在自己身下的桑晓。他居然傻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苦笑了一声,她抬眼望见那一双尖利的手正用力刺下。

    手指还能动一下。九暮琦轻轻勾动了食指,两指泛光。周边断裂的土地飞快盘旋绕过来,挡住那双来势汹汹的虎爪。她抱住桑晓滚出几米远,那双手虽然被石块挡住了,放慢少许速度,但是还是用力刺进他们刚才躺倒的位置,硬是拔了很久才能拔出。

    如果是刺在他们身上,或许可以像竹筷插香肠一样刺穿两个人的身体,变成后天制造的连体婴。桑晓挣扎地咳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交叉在他胸前的手慢慢松开了,他急忙转过身,看着躺倒在身边的九暮琦,正缓缓合上了眼睛。

    “九暮琦,九暮琦。”他支撑着抱住她冰冷的身体,坐起来用力摇晃着。

    土地破裂了,继续跳出几个稀奇古怪的人。连同刚才几个,现在团团围住他们。每一个都僵直身子跳动着,双手僵直伸长用力抓着前方。每个人都是青绿的脸,不带任何情感,张开獠牙的嘴,重重吐出一口黑气。

    到底是什么东西?桑晓抱紧九暮琦,前后左右无路可退。现在是上天无梯,入地无门。又急忙摇晃着九暮琦,摇得她又吐出一摊血。

    大概是她身上流的血太多了,竟然迷惑得那群肆血成性的家伙兴奋地对天吼了一声,继而跳得更高更快,一步一步逼近他们。

    九暮琦的脸还埋藏在他的胸前,她苦笑了一声,看着桑晓的俊脸在发窘,“就算不被它们咬死我也会被你摇死。”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桑晓抱紧她,随着危险靠近,他可以想象到自己被五马分尸的痛苦了。体温37摄氏度也开始急速下降,“他们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僵尸?电影里不是常常演着说停止呼吸,僵尸是不是看不见了?”

    “你可以停止呼吸,除非你想当作僵尸的点心。”僵尸没有视觉是没错,不过,它们就像蝙蝠一样靠得是感应。感应对方是敌是友。每个人类的头、左右两肩都各自燃烧三把灵魂之火,这就是人的阴阳之火。想要遮住,只有死人或者特别的茅家术。

    最先的一双手刺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桑晓惊得瞪大眼睛,九暮琦马上坐起捉住那双手用力咬上去。

    僵尸被人类咬不应该有反应的!道士从树上立即站起来,错愕地看着被九暮琦咬住手腕的僵尸发出恐怖的嘶吼。这一叫,似乎是危险的预告。其他僵尸急忙停住攻击,急忙后退,急忙后退。

    被咬的僵尸挣不开九暮琦,张嘴就往九暮琦细嫩的玉颈咬下。

    桑晓还未来得及喊小心,另一只手比他的声音更快,已经掐住了僵尸的脖子,硬是将那颗讨人厌的脑袋推出去。

    她松开口,没有任何血流下。找不到那种可以刺激僵尸的血腥味。

    红色娇小的身子,缓缓站起。全身散发淡淡蓝光,宛如天神般,只是她那寒冷摄人的气势逼得不仅是桑晓,还有那些僵尸也后退几步。

    她居然可以轻易地掐住僵尸,并将它铁石般沉重的身体提起来。

    “滚开。”九暮琦怒吼一声,嘴唇那对金黄色的獠牙逼得手中提起的僵尸浑身战栗,忘了如何挣扎。

    坐在地上的桑晓只能看着九暮琦的背影,看不清她的眼睛发出的血红色光芒如钻石般闪烁着。

    他只是惊愕地看着那些原本虎视眈眈想要生吞活剥他们的僵尸都浑身战栗的后退。

    它们的双手伸直,开始转身一蹦一跳的逃跑。

    道士是坐在树上迎面看见九暮琦一张娇艳惊人的脸如何变成现在如此阴沉可怕的,以至于他吓得腿一软,整个人从树上跌下来。

    九暮琦仰天怒吼了一声,呼出一口白气。那声音,急速飞过空地,穿过紧闭的门窗,震醒沉睡入梦的人。僵尸从她手里被用力平抛出去,像沙包一样抛到几十米远,抛得桑晓看不见。

    紧接着,九暮琦的獠牙消失了,浑身冰冷地发抖,闭上眼睛往后倒下。

    桑晓急忙接住她的身体,看了一眼那个像拔了头的手榴弹一样的臭道士冒烟逃跑后,紧紧抱起她的身子往旅馆方向跑去。

    这一晚,彻底改变了他作为一名普通人应有的平凡感到痛苦。连自己最喜欢的人都保不住,他还有什么用?

    跑出了很久的道士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这太恐怖了,这真的太恐怖!

    他还没喊着恐怖完,一道颀长的身影站立在他面前。他吓得急忙跪着,不住叩头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次没能杀了九暮琦,我连祖宗们都叫出来了,可是那丫头真的太恐怖。哎呀。”说出老祖宗,他马上慌张站起来,“我忘了老祖宗它们。我必须马上去找它们,不然它们见一个咬一个,把事情弄到了就不好了。”

    说着,道士急忙掏出一个风水轮盘就跑开。

    “连僵尸都治不了九暮琦吗?”她到底强到哪种程度,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一起成长,为什么他和她的差距越来越远?他不服。

    远处的道士听了九暮琦这个名字吓得又腿软了,摔倒在地上喃喃哭喊着,“她根本就不是人啊,她根本就不是人啊。她是僵尸,是大僵尸,僵尸之王。”

    晴天霹雳!他难以置信,僵住了一张脸,九暮琦是僵尸,而且还是僵尸之王。

    黑色的糯米铺满整张床,桑晓将九暮琦放下便听见滋滋燃烧的声音。他定睛一看,她全身正在剧烈的颤抖着,冒着黑色烟雾。

    那烟雾似乎有毒,锦瑟急忙将所有人都叫退一步。

    “锦瑟。”桑晓刚要问,莫颜急忙将食指放在唇间示意他安静下来,不要开口了。

    锦瑟的手突然现出一只令旗,用力抛上空。令旗盘转了一圈,又分成四支令旗齐齐插在床的四角。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封住她的身体。四支令旗向垂直方向发出三条光线,两两相接又在上半空中发出光线,两两相接。乍看之下,似乎割出部分空间形成一具透明的棺材。

    “麻里麻里轰。”锦瑟的手指捏成大手印,原来透明的棺材只有十二条光线,现在突然烙上几个大手印,上下东西南北俱有,且伴随滋滋的电光循环移动。

    “我们先出去商量一下。”锦瑟说道,狠下心不去看九暮琦痛苦地咬住嘴唇,咬得流血。

    死寂的大厅,即使因为这五个人的栖息,灯光明亮。但是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每个人的睡意全无,反之都是焦躁不安,各有心事。

    锦瑟直接问桑晓,她没法像九暮琦一样光用猜就可以解决问题,“到底——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他回忆了一下,脑海中闪过肆血的画面。身体顿时僵硬了,错愕的睁大眼瞳,捂住自己的脑袋哀求着别问了,别再问下去了。

    “桑晓。”陌息关切地问了一句,手刚触碰到他的身体就被他用力打开。桑晓努力扫视了所有人一眼,然后惶恐地后退几步冲进房间,再重重摔上门。

    嘭的一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异常响亮。

    莫颜叫住了想要追上去敲门的陌息,然后柔声道,“随他吧,看来他今天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草瞳望向锦瑟以及她手里推敲占卜的铜板,“怎么样?难道连你也算不出来。”

    锦瑟摸着第三次断裂的铜板,摇了摇头,“不至于这样的。”

    “不至于怎么样?”莫颜追问道。

    锦瑟的眉头打结,将桌面的铜板气愤扫到地面叮当响,“我一直很纳闷,自从秦舞阳遇到陌息之后,我的卦象越来越乱,总是占卜的一塌糊涂。有时试着排除外界的干扰,铜板却承受不乐两边的拉扯而断裂了。”

    “你是说有人在阻扰你?”莫颜马上接下去,但是锦瑟又是肯定的摇头又是难以置信的摇头。

    “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草瞳紧迫地问道。

    “对于我们第五种人的世界存在那么多的规矩,其中一条就是我们之间不得无事滋扰对方,除非是恶念弄人或者惩恶。我的卦象不带任何恶意,可是除了恶念弄人干扰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了。”锦瑟接下去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刚才检查了九老大打斗的地方,有很多黄符和地面破开的洞口。那些符咒画得都是施展金刚经的,而那些破洞,深度够大,而且能够容纳几个人的身体,阴沉沉,寒气很重。这些都可以猜出那是专门克制九老大莲花指的金刚大咒和招尸幌,召唤僵尸将那里的活人咬死。”

    “僵尸,咬死!”陌息不得不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演戏,这么荒唐夸张的僵尸论。只是发生了那么多事,他觉得这个世界真得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一想到自己的脖颈被那尖利的獠牙咬破,鲜血涌出,他就觉得恐怖得可怕。

    莫颜的手无力垂下了,她走到沙发一边坐下,满脸都是飘扬过海的忧伤,“难道就如祈辉说的,是我们的好管闲事害了九老大吗?”

    “就算不是我们的好管闲事,九老大也是会想要帮秦舞阳的。你不要放弃秦舞阳了。”锦瑟说道,然后也倒在一边沙发上,无力的摇晃两小腿。

    “我能不能拜托你们,不要放弃舞阳。”陌息说道,然后恳请莫颜。三个女人同时沉默了,然后把头转向另一边。现在的她们也很茫然,似乎有种直觉,她们只能在九暮琦和秦舞阳之间选择其一。

    天亮了。

    有人敲门。

    陌息揉着眼睛走过去敲门,发现是拎着一大袋方便面的老板娘。

    “你们房间只剩下多少人?”她怯生生问道,熊猫眼直往里面瞟着,看了看大厅只有四个人,她尖叫起来,把躺在沙发上睡觉的人吓得掉下去。

    草瞳大吼了一声吵死人就继续翻上沙发睡觉,莫颜睁开些许血丝弥漫的眼睛看着老板娘,淡淡说道,“放心,六个人还好好的。”

    放下心了。女老板急忙站直身子,以矮陌息两个头的高度仰起头将袋子丢给他,顺便好心捎带上一句,“昨晚听说这附近闹僵尸啊。有些人看见僵尸咬人了,你们要小心啊,晚上没事别出来尿尿的。”

    说完,女老板就拿出胸口的符咒说,“要不要吗?我可以邮寄订购?”

    冷汗直流。陌息苦笑一声,拿出自己脖颈的符咒就关上门。

    回到大厅,他将方便面放下,发现里面至少有三十包。难道这几天就要这样吃着防腐剂的东西吗?很没有营养的!

    莫颜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我去冲好了。”

    “我帮你。”陌息跟在她身后进了那个小小的厨房,锦瑟睁大眼睛,推了推身边的草瞳,看她不醒就直接一脚踹她下去。在地上滚落了几圈的草瞳依旧打着呼噜大睡着。

    锦瑟无奈的坐起来,然后走到窗口看着外面,发现原本应该是人群涌动的街道却是如此冷清,偶尔一个人走着,好像身后跟着什么东西似的四处张望,急速跑动。

    奥运有望了!

    就是看着那些人火速,像火烧一样奔着,锦瑟觉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似乎闹大了。手机响了,她急忙接起来听,发现是中央的领导。显然,消息已经传到那边去了。

    “你们刚好在那边,尽快解决,但是切近别扰乱民心。”就是这样一句吩咐而已,他就挂了电话。

    锦瑟气得将手机砸到地上。

    莫颜和陌息分工拿着大锅泡面和碗筷出来,看见砸在地上的手机,莫颜只是问了一句,“中央那边打的。”

    锦瑟点头,走进一步再用力踩了手机几脚,“他们以为他们真的是老大,一句话就要我们解决所有的事情。也不想想说得容易,做得难啊。做领导的只知道命令属下,也不管管他们说的话切不切合实际。”

    “消息传得那么快,才不过三个小时而已。”莫颜说道,然后顺道踢了趴在地上睡觉的草瞳一下。某人依旧打着呼噜,似乎感觉不到四只喷火的眼睛巴不得烧死她。

    “我觉得很奇怪,说不出的奇怪。”锦瑟说道。

    看了一眼两个房间,只能无奈的摇头。摸摸干瘪的肚皮说吃面吧。三个人围着,陌息首先将碗筷递给莫颜。莫颜一愣,说声谢谢就将碗筷转交给锦瑟。锦瑟也不再推辞,急忙吃面。陌息又将碗筷递给莫颜,莫颜再说一声谢谢吃面时,他笑得很甜。

    “我的名字是莫颜,不是秦舞阳。”莫颜说道,看着陌息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就要了一碗面走到一边去吃,还转过头。

    看了一眼远处的流水村,莫颜问道,“如果真的是僵尸,应该是在流水村了。”

    锦瑟点头,“吃完马上去。”

    “为什么你们那么肯定是在流水村?”陌息似乎转不过来,用力推了睡觉滚到这边来的草瞳,闻到泡面的味道,她居然还能眯着眼睛坐起来躲过他的筷子大口大口呼啦啦吃着。

    莫颜淡淡道,“因为只有流水村有义庄。”

    义庄!陌息想了一下,蓦然大惊,“是不是古代类似于停尸房的地方。”

    点头。

    锦瑟拿出包裹开始检查里面的东西,“陌息,这一次你不能和我们去了。”

    “为什么?让你们三个女孩子去,我不放心。好歹我也是个男生啊。”陌息迫切说道,他看向莫颜,期待她会说些什么?只是莫颜也摇头了,她看着锦瑟,“现在是白天,那些僵尸见不得光。除了流水村后面义庄,那些东西没有别的地方栖息了?”僵尸只能居住在特定的特阴之地,风水全属寒,附近不得有人烟。

    “不过,我们要小心点。村子接近兵马俑和陵墓的位置,那个控制僵尸的人力量不弱,如果打得太夸张了,引来警察或者毁了古物就不是闹着玩了。”锦瑟说道,检查一遍发现东西还算齐全,就提起来放在肩膀上,用力踢了一脚埋头吞食面的草瞳,“重死了,你力气大,你搬啦。”

    “这个我来。”陌息急忙躲过锦瑟肩膀上的东东,然后讨好的笑笑,“这种干体力活的应该是男生的事。”

    “诶,我告诉你,九老大吩咐过,别拿你们两位候补将军的命开玩笑,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锦瑟的话还没说完,莫颜摇了摇头,“算了,如果我们不带陌息去,他也会偷偷跟去。到时更加危险。”

    “莫颜,你不要妇人之仁,陌息不是第五种人!”话刚出口,莫颜立即犹豫了。陌息看着她为难的脸色左右犹豫不决,他一直以来很疑惑到底什么是第五种人,不就是人吗?似乎可以看穿他此刻的想法,莫颜淡淡道,“第五种人,就是拥有奇异功能的人。”

    “特异功能?”陌息问道。

    莫颜摇头,“那只能算半种第五种人。真正的第五种人是有着与生俱来的超自然能力,再加上后天的训练经历重重生死磨难才能够得到的称号。这种人,又分成两种,一种是和我们一样接受国家的领导奉命执行那些常人无法完成的任务,而另一种人散乱各地,隐姓埋名或者做着不被我们认可的事,遭受第五种人世界的通缉。因为国家不允许这个世界存在不接受他们控制的东西,所以我们是政府的傀儡。”感觉好像天方夜谭啊。陌息咽下一口水,双眼干涩了,他看着莫颜,“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人只不过是人而已,怎么会有什么超自然能力,电影里的特异功能都是假的……啊。”

    话还没说完,莫颜的双眼死死瞪着他手里的行李袋,就只是瞪了一下,没有任何人走过来拎起,行李袋自动从他的手里浮起,慢慢飘到莫颜脚下。

    怎么可能?陌息急忙走过去检查那个行李袋,周围没有什么钢丝更没有什么机关。

    他终于抬起头,异常沉重地望着莫颜。

    “这只是最基本的念力而已。”莫颜说道,然后走到桑晓关着的房间,轻轻敲了几下,“锦瑟在周围布下了防范的符咒,你不要乱走动。保护好九老大。”

    草瞳终于睁开了眼睛,两眼泛着陌息异常恐惧的蓝光。她僵直站起来,拍拍肚皮就说道,“可以往流水村进军了。”

    她刚才不是睡着了吗?陌息摸着流冷汗的额头,莫颜递给他一包纸巾。

    刚进了村子,那些正在忙着挑水砍柴的村民一看到这四个陌生人,急忙大吼一声,有的甚至生气的拿着石块用力丢过来,喊着快滚,“你们这群扫把星。”

    “怎么回事?”陌息看着莫颜,她不回答,只是拉着他跟在锦瑟和草瞳后面快速奔跑着。

    “这些都是落后的人,最近发生了僵尸的事件,他们认为有人来村子就是要破坏他们的风水,所以很厌恶。真是的,难怪中央那边都说无法改变这里,这里迷信那么重,死也改不了。”

    急速跑到义庄面前,那些人就在十几米外停下了,陌息转过头,他们慌张丢下手里的石块什么的急忙逃回自己的房间,关门锁窗。一个热闹的村子立即看不到任何人影了,死寂一片。

    陌息转过身,急忙跟着她们走了进去。

    沉重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里面满是灰尘,呛到鼻孔里,连连打喷嚏。

    陌息看到了是一个大概五乘五平方米的空空大厅,除了左手旁一个红木楼梯通往二楼之外,就只剩下迎面对上的两个用黑色麻木遮住的门。莫颜拉着陌息从左手边进去,锦瑟和草瞳从右边进去,一起掀起帘幕,原来后面只是一个大空间而已。里面整齐放着八张石床,两边各四个。上面躺着奇装异服的人,紧紧闭着眼睛,仿佛沉睡般。

    “僵尸吗?”陌息问道。莫颜点头,锦瑟急忙走到其中一个看着,小心检查他僵硬的手指,草瞳走到另一具喊了一声,他们急忙跟过去。那是一具穿着清朝官服的尸体,两双手僵直放在两旁,但是手指上还有着血迹。草瞳闻了一下,说道,“还很新鲜,不过几个时辰而已。”

    “真的就是它们攻击九老大的。”莫颜说道。

    锦瑟皱眉,她说怪了怪了。

    “哪里怪?”

    陌息发现自己在这三个女生周围说不上话,只能瞪大眼睛四处张望着。忽然,他看见其中一个的手指动了一下。

    “我以为只有山西那边有赶尸,没想到西安这里也有。而且,他们的衣服明显就是不同时代的,为什么会呆到一起了?清朝的尸体保存到现在是很古老的文物,不是呆在博物馆就是被茅家弟子封印珍藏,怎么也跟着那个臭道士四处晃动了。还有,它们都没有贴符咒,随时会站起来咬人。”

    锦瑟的大道理刚说完。

    陌息就吞下口水,小心扯了一下莫颜的衣服,“确实。因为这样方便咬我们啊。”

    什么意思?莫颜刚转过头,就瞪大眼睛。前面僵直立着几具尸体朝他们伸出青色的手,锦瑟拉着草瞳后退一步,他们刚才还大篇长论的清朝僵尸此刻也吐出一口黑气,僵直立起。

    一瞬间,八个僵尸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心,无处可逃。

    “看来是有人要针对我们。”锦瑟说道,拿出一把桃木剑咬破食指擦上,剑立即发光刺向那个清朝的僵尸,但是它只后退几步再站直,身子硬是与她的木剑抵抗,不过几下,木剑断裂。连桃木剑也没有效,看来有人是专门针对锦瑟的茅家术要灭口了。锦瑟退后,和其他三个人抵在一起。

    “怎么办?”陌息问道。

    就在八双手狠狠刺过来时,锦瑟大喊一声全都趴下。顿时,四个人都趴下,八局僵尸的手触及到一起什么都抓不到,它们怒目往下转,就是一把黑色的糯米抛出,僵尸的手一触碰到立即滋滋噼里啪啦乱响。

    “快往门口跑。”趁着僵尸害怕糯米不断后退,锦瑟急忙殿后吩咐所有人跑出这个黑色的空间。

    逃到外面的大厅,锦瑟转过身看着僵尸也跳出,但是他们后退到门口,那里有着阳光,没有一只敢靠近。

    “就算有人针对我的茅家术对僵尸进行改造,他也没有办法改变僵尸怕糯米和阳光的事实。”锦瑟说道,从里面拿出几面炫光镜,叫大家退到门外,再将镜子齐齐放在门口,倾斜四十五度角,反射光线找到里面。跳在最前面的就是最凶狠的清朝僵尸,它的身体一接触到光线,马上开始发烧,烈火焚身,散发出恶臭。

    锦瑟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也退到门外,看着它顿时化作灰烬。其它见了,急忙嘶吼着跳回刚才的房间。

    想逃!锦瑟大喝一声,草瞳立即走出来,她急忙冲进去,站在那个房间与外面间隔的墙壁前,挥起一双拳头,用力砸下去。

    轰的一声,整座墙壁立即崩塌,化作灰烬倒下。

     正文 第九章

    草瞳站在反射的阳光中,冷冷看着里面本来还气势汹汹的僵尸此刻正光线紧紧包裹着,浑身战栗,僵直倒下。僵尸是打不死的怪物,但是它们最害怕阳光。一接触到阳光,它们就无法动弹,只能承受那火热的光线灼伤它们的身体,全身痛苦不堪直到光线将它们本该化作灰烬的身体融化。

    陌息走了上来,他捂住自己的鼻子看着八具尸体瞬间只生下八件破旧的衣衫。他看着草瞳放下的拳头,心里五味杂全。就算有人告诉他天上有只红猪在飞,可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抬头。相对于自己十几年的生活经验而言,他发现此刻自己的生活是如此苍白。

    莫颜看了一眼楼上,率先走上去,其他人急忙跟上。

    二楼只是一个类似于亭子的地方,一条小小的走廊通往那个亭子。

    “小心。”锦瑟说道。然后看着那个正坐在亭子里喝茶的道士,举着杯子看着她们。他抚着上唇的八撇胡子,阴沉沉看着他们。

    “竟然能破了我的僵尸阵,你们还算有本事。”道士说道。锦瑟控制着全身因为愤怒的颤抖,“你我本是同道中人,身为茅家后代本该惩奸除恶,没想到你居然破坏第五种人的世界,肆意控制僵尸危害同类。甚至,连九老大也想要杀害。”

    哈哈……一连串狂笑发自他的嘴里,道士只是怒目一瞪,手中的被子顿时捏碎,手被割伤,血液混合着茶水低落地上,慢慢化作一个骷髅状,异常恐怖。

    “这个世界本该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只要我的荣华富贵,只要我协助那位大人成功了,他日后统治第五种人的世界,改变这该死的规章制度,我还怕什么?”他说着,脚下的骷髅状突然化作浓烟,掩盖住他的身体。顿时,锦瑟急忙冲过去,发现浓烟之后无人了。

    “可恶,居然让这个臭道士逃走了。”锦瑟转过身咬牙道,猛然撞见他们身后的楼梯已经已经消失,再细细看周围,发现她们此刻站在一间摆满木偶的房间里,四处都是同时一个穿着将军服装的人头。那些脸都一样,莫颜倒抽一口凉气,侧过身看着身边的陌息,他更是错愕地说道,“这是舞阳当初带我进去的小房间。”

    这个场景他怎么可能忘记了?身体刚要动,锦瑟急忙叫他们原地静止。

    现在他们的左手旁是一扇门,但是门沿放着三个酒罐子,约有人的三分之一的高度。

    “什么东西?”草瞳问道,对于这种茅家之术,就只有锦瑟清楚。哪知锦瑟两眼气得发红,气得咬破自己的唇,流出几滴血,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那怒火从脚底燃起,将她头、左右两肩的人火燃烧得更旺,怒不可解。

    她看着那三个酒罐子自动浮起,悬在半空中闷闷打开,露出三个手掌大的脑袋。

    陌息惊愕地看到那是刚出生婴儿大小的孩子,他们大笑着坐在酒罐子上,摇晃着涂满符咒的脸是那样的恐怖。那三个小婴孩紧紧贴在一起,三个小身子居然融化成一个,只剩下三个脑袋发出恐怖的吼叫声。

    “混蛋,那个臭道士丧尽天良,居然养小鬼。”要知道,养小鬼是茅家最不齿的法术。需要将刚出生的婴孩弄死,然后浸泡在符水中三天三夜待到尸体完全失去阳刚之气,再用主人的鲜血培养成为自己杀人的工具。“这个死老鬼,居然杀了刚出生,那么可爱的婴孩,绝对不可原谅。”

    那个连体婴的速度快得惊人,它居然跳到草瞳脸上,只听见草瞳一声惨叫,僵直倒下。

    莫颜急忙挡在陌息面前,锦瑟原地踏步,捏出一个莲花印,打在它身上。

    它跳到一个架子上,打散几个木偶,本来是背对着他们的,但是它三个脑袋支撑在同一个脖颈上,慢慢转过来,咔嚓咔嚓听见骨头扭动的声音。它看着锦瑟,脸上的符咒突然消失了,只是三个小婴孩的样子在用力哭着。

    锦瑟凉了心,就是这空挡,它突然冲过来扑上她的脸,马上,她不能呼吸了,只是很浓重的鲜血味熏得她不断想要呕吐。

    “姐姐……姐姐……”她想要动手,但是小婴孩却是哭着,两只手用力掐住她的脖颈,即使她想要用力挣扎,呼吸那么痛苦,她也下不了手。对方只是可怜的婴孩。

    莫颜紧紧挡在陌息面前,就连锦瑟也倒下了。

    那个婴孩转过身,三张脸立即化作恐怖狰狞的脸。

    猛地扑过去,又是两个人倒下了。

    周围的景象变了,又回到了那个小亭子的二楼。

    一个人走了进来,婴孩用力扑过去就被狠狠打开,滚落地上。跟在后面的道士见了,急忙喊声手下留情就冲去过抱住连体婴,喊着,“小宝贝儿哦,乖乖。”说完,他紧张地看着那个雇主走到了陌息面前,蹲下去细细端详他的脸,“难道这就是秦舞阳苦苦等待的将军吗?”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桑晓听见了匆忙的脚步声,但是里面夹杂着陌生的对白。

    从床上跳起来,他看见有些许脚步出现在自己门缝下。急忙闪过钻到床底中,门被推开了,两个男人看了空荡荡的屋子一眼,然后马上关了房子到隔壁去。

    什么人?他从床底爬出来,开了门一点点看着,发现他们从隔壁房间抱出一个装着人的麻袋就走了。

    那是九暮琦!桑晓急忙跟出去,他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跟他们硬碰硬,只能智取了。

    人是被带到楼下的卡车上,桑晓趁着他们急忙搬人进后车厢时急忙溜进车底,攀附上去。两个人收拾好,车子在渺无人烟的道路上行驶着。车子僵直开进了流水村,开过了那个被毁灭了的义庄,开到了国家重点守护的兵马俑前。

    几个警察走了过来,怀里抱着几把重型武器。趁着车子停下来,桑晓急忙从车底爬到后车厢,拉出门,然后钻进去关上。里面漆黑一片,点着四根蜡烛围住中间一具黑色的棺材。在他的脚边还有一个麻袋,他看不不到还有什么其他人了。只是愣愣看着那个棺材,难道是在里面?

    这是一具黑色的棺材,上面涂满了他看不懂的符号。在棺材的周围摆放着许多黑色的小粒子,他走过去时,脚踩到了,捡起来看,发现是黑色的糯米。

    用力推了棺材一下,他看见了一个沉睡中的人,果真是九暮琦。

    外面似乎有人要检查了,桑晓纵身跳进棺材,然后关上。

    车门又被打开了,几个警察看了一眼里面,发现只是个棺材而已。那两个人偷偷递给他们几个厚厚的纸袋,掂掂重量,不轻。

    其中一个看似首领的警察就拍拍他们肩膀说道,“既然是天机的事,我们这下属的当然不能阻拦了。走吧。”

    门关上了,两个人又太好的笑了一声,然后回到车座。看了一眼刻有天机图案的徽章,他们得意笑了一声。看来对于这个中央旗下的神秘组织天机,那些三脚猫的警察是又爱又怕啊。

    车子僵直使进去,两旁满是形状怪异的兵马俑。

    桑晓躺在黑色的棺材里,他只能模糊的看清躺在身边的人的面容。

    九暮琦正沉沉睡着,他翻了一身,推了一下她。

    很久,很久,她终于睁开了眼睛,但是血红色的眼睛在这片黑暗中异常明亮。桑晓愣了一下,血红色的眼睛慢慢退去。又是一片黑暗了。

    在这片狭窄的空间里,他除了嗅到那片木材潮湿的味道,更多的是紧靠在身边的人,身上那淡淡的香味,让他觉得这似乎是一个美梦。他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近她,每一次,她都是冷漠地离他几米远,高高不可一世。

    九暮琦张开唇开口说话了,但是声音确实那样的柔媚,似乎换了另一个人。她的手在黑暗中摸索到他的温热的唇,轻轻印上去。

    那么轻,那么柔,那么美妙的感觉。

    空气静止了,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是那么的剧烈。措手不及地接受着,这与以前截然不同的对待。

    “桑晓,我想要你。”这声音似乎不是传自于她,因为那么温柔悦耳的声音只有在梦中才能听到。桑晓木讷地看着她的双手缠上自己的脖颈,细细吻着他僵硬的嘴唇。仿佛火烧烈开,排山倒海的暗昧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之后,桑晓疯狂的吻着她的唇瓣,那如六月花开般的温暖,一口一口就像是要吞噬掉。

    她的身体在他手中仿佛融化般,慢慢地,她将头转向桑晓的脖颈,在他看不见的视线中,缓缓地,张开嘴巴。金色的獠牙露出,一张秀丽的脸慢慢退去,开始变得诡异。

    他的喉结慢慢滚下,啃噬她柔软的脖颈,再慢慢滑下。

    他的脖颈,那跳动的动脉血管,散发出诱人的气息。她的牙齿慢慢贴上去,细细摩梭着他的皮肤。只要再合上嘴,她就可以品藏到此刻深深眷恋的鲜血。

    只是,她的牙齿离开了,低低地叹一声。手无力的推拒着桑晓温热的手,侧过身看着他压在自己身上,手径直撕开她的衣衫,露出雪白的肩膀。空气中的体香与汗水刺激了他的神经。他不顾九暮琦此刻的柔弱无力,径直退去了她碍事的衣衫。

    他的身体紧紧贴在九暮琦的肌肤上,一寸接着一寸不肯空白。

    只是一会儿,犹如一泼冷水突然从头倒下,桑晓猛然睁开眼睛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人。深深吸一口气,他只能强硬地压制下内心的渴望拉过自己的衬衫盖在她身上。

    就在情欲爆发的前一刻,最后一丝理智悬住他。现在的桑晓还明白,刚刚成长的他还不能这样冲动,对于性与责任,他明白自己现在还不能做出任何肯定,更何况在喜欢的人昏迷的时候乘人之危。

    车子使劲了无人的丛林中,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那个曾经横霸一时的秦始皇陵墓。突然颠簸一下,车子被伸出路面的树枝拌了一下,方向一偏,直直倾斜撞向一旁的树木。

    剧烈的撞击,车子猛然停下。

    空气中还有未退去的温热气息。他睁开了眼睛,摸索着身边的衬衫然后穿在身边无力睁眼的人身上。她的身体依旧是冰冷的可怕,他只能紧紧包裹住,极尽一切给与她所需要的温暖。

    两个人下车看了一眼车子斜撞在旁边,搬不动。讨论了一下,只能决定直接搬人了。

    走到后车厢,一个跳上去,刚推开棺材盖,一只手就狠狠抓住他的脖颈将他拉下,然后再狠狠揍出一拳,用力力气将他送入昏迷。

    那人见了以为是诈尸,急忙后退几步。

    桑晓一脚推开棺材盖,然后按住两边就跳起来。

    见到是一个陌生的男子,那个人就胆子壮大了。急忙跳上来,既然是人,就不用客气了。

    九暮琦还躺在棺材里,狭窄的空间堆积着她被退下的衣衫,但是桑晓的衬衫还紧紧包裹住她娇小的身子。嗅到了鲜血的味道,她慢慢睁开眼睛,无力的扶住一边坐起。

    桑晓正僵直的靠在车的一边,一只枪黑漆漆的空洞指在他的额头。见了一眼靠在棺材里的女孩,那人笑了一声,看着桑晓,“艳福不小啊。”十足的挑衅,但是猥亵的视线一直紧紧锁住她身上淡薄的衬衫。

    “你想干什么?”桑晓吼了一声,只是那人翻过枪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门,敲得头破血流。

    桑晓捂住自己的流血的脑袋,见他靠近九暮琦就要冲过去,谁知那枪口紧紧锁紧他的心口,然后慢慢移动。

    猥亵的手刚触碰到雪白的肌肤,正等着进一步的探索,只听见一阵骨头咯吱咯吱断裂的声音。

    九暮琦睁开血红色的眼睛,捏住他的手腕再转了九十度,尖锐的惨叫声立即想起。小小的身影跃起,再一口紧紧贴住他的脖颈,卡擦一声,金色獠牙已经咬下去,伴随最后一声死亡的吼叫。

    桑晓错愕地站起来,看着那人在她身边缓缓倒下。

    他看见的是一个睁着血红色眼睛的女孩,她的身上还穿着他仓促间披在她身上的衬衫,一对金色的獠牙露出分红的唇瓣,鲜血正一滴一滴从牙齿落下,在她白色的衬衫上开出朵朵小红花。再滴落地下,似渲染般鲜红的耀眼。

    “不要这样好不好?”他发现平时那么伶牙俐齿的自己居然词穷了,九暮琦刚想靠近他,但是接触到他身边的阳光立即尖叫了一声。他转过头,发现夕阳的光正蔓延在他身旁,光线慢慢伸入车厢内,她一步一步后退着身子,最后蜷缩在棺材后,抱紧自己的身子埋下头。

    无力地走过去,他摔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长发垂下,遮住她埋藏在膝盖上的头。

    “你走开。”她喊了一声。

    桑晓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再放下。刚才这惊鸿的一瞥,已让他的心中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他从棺材里拿出她的衣衫塞到她脚旁,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再盖在她身上,将她抱起逃出这个卡车。

    在树林里走着,浓密的树木挡住了那本该是温暖的视线。

    桑晓将她放在隐秘的树下,慢慢拉下衣服。

    她抬起头,一双血红色眼睛望着他,“你为什么还救我?”他都已经看到了她可怕的一面,他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不让危险接近。但是现在还像陌息一样,愚蠢地甚至还救了她。

    “我不知道。”他确实是不知道。在他眼中,僵尸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她也是僵尸,他应该让她暴晒在光线下,任自己身体被光线灼伤慢慢痛苦的死去。

    “你很笨。”她说着,然后推开他靠近的身体,拿起自己红色的衣衫,突然怔了一下,再看着他,那视线是焦躁,更是痛苦般。

    “我没有。”在最后一刻,他控制了自己冲动的意念。

    她笑了一声,抱紧自己的衣服就走到树木的另一边。

    桑晓靠着树木滑下,愣愣坐着。捂住自己的耳朵,他大口大口地喘气。

    红色的身影走到他面前,同时递回他的白色衬衫,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已经恢复了女孩的模样的九暮琦不看他,只是捡起地上的外套一起递过去。

    桑晓接过来。

    她转过身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拨通了一连串号码。但是那边是空号。

    “锦瑟他们呢?”

    “他们去流水村的义庄杀了那些僵尸。”

    “笨蛋。”她低声说了一句。“在我昏迷这段时间,他们有说过什么?”最好不要和她一直以来的想法撞到一起,不然那群人肯定是非死即伤的。

    “我不是很清楚,只是隐隐约约听见锦瑟说从秦舞阳遇见陌息开始,有人干扰她的占卜。”

    真得被猜中了。她还真得希望自己下次购买彩票能像现在这么成功。现在一切线索都已经很明显的针对他们了,再加上一直以来熟悉他们的力量,以金刚咒克制她的莲花印,还有僵尸之类东西,每一个步骤都被别人死死掌握,她再笨也能猜到攘外必先安内的真理。

    “那现在该怎么办?”桑晓问她。

    九暮琦看着头顶的阳光,就快夕阳西下了,“只能等。”等月光,等那个熟悉的绑匪出场。

    过了很久,桑晓站在九暮琦身边,不住的看时间。趁着这空挡,他双手不断搓着,像是在很认真的考虑。九暮琦看见了,她转过身看着他明亮的眼睛,“你想知道这些事情?”

    “我不明白,我和陌息的力量比起你们简直就是地和天,为什么你还要我们来?”

    “我曾经想过要骗你们来凑什么七星阵。”九暮琦想起第一次的解释是那么的牵强,根本牛马不及,“七星阵根本就是我的借口,我是要荆轲将军跟我一起刺杀秦皇。”

    荆轲将军?“荒谬。”桑晓止不住的全身颤抖,“就算你又要骗我,你就不能找一个比较令人信服的理由吗?”荆轲,秦皇,那是公元前多少年了。那段21岁秦王嬴政亲征,诛杀胭毒,逼死吕不韦的历史他在考试时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那你知道那个长得像莫颜的女子是谁吗?”九暮琦反问到。

    秦舞阳,他想也不想就这样回答,但是,“那本来就是莫颜吧?”

    “陌息喜欢上的是秦舞阳,那你喜欢莫颜还是秦舞阳呢?将军。”最后一声称呼,她是拖长音调加沉语气,桑晓先是一怔,然后是一气,最后居然靠前狠狠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说道,“我不喜欢秦舞阳也不喜欢莫颜,我也不是什么将军。我是桑晓,喜欢九暮琦的桑晓。”

    这样的告白还真的是第一次。九暮琦只是笑了一声,然后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她摩梭着自己被揉痛的手,看了桑晓气红的脸,觉得他真得只是个小男生。

    “或许从一开始,陌息以为自己只是简单的一见钟情。”九暮琦叹口气,现在的她丢弃了冷漠的装饰,多了一丝忧心,“秦舞阳以陌息认出荆轲将军当年送的项链,认定他就是荆轲将军而死无憾,但是在秦舞阳侵占莫颜身体时,莫颜只能简单的感受到的只是秦舞阳面对陌息时的激动,而她面对你,却是愧疚。在所有的人猜想中,她们认定陌息就是几千年前的荆轲将军。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比陌息更有资格当荆轲将军。”

    “那又怎么様?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荆轲将军什么秦舞阳。”

    “什么都是秦舞阳说了算,她说她要等到荆轲将军,但是她为什么对你们如此激动?她说她要等的是荆轲将军,她是真爱着荆轲将军吗?还是,或者,她另有目的,她不爱将军,她爱的只是另一个将军。她在骗我们,陷入一个她设计了几千年的计谋。这一切必须等到陵墓才能清楚。”九暮琦转过身,张开嘴巴,一对金色的獠牙露出。

    此刻银白色月光洒下,她宛如一尊神,摄人灵魂的神,那么美,那么冷酷。一袭红色的长风衣拖到膝盖,白皙的小腿下是十根指印,皮肤都因此而变暗黑了。“半年前,我们天机奉了中央的命令进流水村调查他们的状况,但是我们却从他们的诡异模样追击到秦皇陵墓,那个没有人愿意开启的地狱。”

    那段往事,似乎夹杂了太多腥血风雨了……二十七个天机的高手一路闯进黑暗、遭受诅咒的秦皇陵墓,即使那里有着奇珍异宝,有着历史记载的不休的水银河流纯金打造的星光,但是第一次面对最深最黑暗的秦皇棺,那扇隔着他们与秦皇棺材的墙壁,画满了许多美女人像,栩栩如生。

    当时,有着一个挽着青丝的女孩混杂在画像中,那样的忧郁。所有人不自觉望向莫颜,因为那样的身材风韵是那样的相似。

    莫颜情不自禁地摸着那扇墙,就是这样秦舞阳慢慢飘出,漏出一张似乎成了莫颜镜子的脸,哭诉着,“帮帮我,帮帮我。”

    莫颜点头,她就飘进了莫颜的心口。转过身看着自己的伙伴,露出陌生的笑容。

    可是,里面传来了剧烈的声响。

    门自己推开了,里面的光线将他们身边的黑暗驱走。

    一个穿着金黄色长袍的男子从打开的棺材中慢慢飘起,睁开一双沉睡的眼睛望着他们,死死瞪着莫颜。朝她伸出了手,张开的嘴巴竟满是锦瑟的獠牙,“舞阳……不要走……不要走……寡人需要你……”

    “我要去找荆轲将军,我无法再陪着你呆在这个地狱,理智和情感一直都在逼迫我,它们折磨我的灵魂。我要出去找他。”莫颜哭喊着,然后跑出去。九暮琦吩咐祈辉带着八人跟过去摸清这个陵墓的诡异。面对这个自称是寡人的人,锦瑟皱眉,浑身战栗的退到九暮琦身后。

    “他不是人,他是一只活了几千年的僵尸,金牙僵尸。”锦瑟说着,她知道自己所有的法术在这个伫立于乱世的王嬴政面前是那么的微弱。

    不愿意回忆的战斗画面,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倒在九暮琦面前。

    夜明珠的照射下。嬴政将她高高举起,尖利的獠牙轻易咬入她的脖颈,再将她丢出去。

    “舞阳……舞阳……”看着地上痛得抽搐的九暮琦,秦皇就要往门外闯。锦瑟的三昧真火,草瞳的坤绳,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踏过伙伴的尸体,硬往外面闯……

    九暮琦捏紧自己的拳头,那阴沉的眼神看在桑晓眼中,使他不自觉产生怜爱。但是她不需要,她只要一想起自己的伙伴为了掩护她们三人离开,居然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秦皇,将他扣回棺材中。只要一想起自己逃出来后,身后那痛苦的喊声,她就无法面对。

    “小琦,小琦。”桑夏扯着她的袖子叫她。

    马上,她就用力甩出去,一个人就这样被她甩到一边,痛得牙齿打架。

    “抱歉。”九暮琦这样说,他听了还觉得高兴点,只是赖在地上,仰视着她暗沉的脸。

    手机响了。

    九暮琦冷笑了一声,然后打开刚发来的文件,里面,全是莫颜他们被绑在陵墓中的相片。

    桑晓已经爬到她身边看着,紧张地问道,“他们被谁绑架了?我们去哪里救他们?”

    “你的问题太多,我只能回答一个。”快速的按着键,设了一个照相的功能,就直接挂在胸前放进衣服里。“那个家伙抓了他们绑在秦皇陵墓中,要我过去。”

    “我们报警吧。”桑晓觉得那是个有去无回,就连科学家都不敢轻易踏进的地方,他就觉得自己汗毛直立。

    “我们就是警察。”九暮琦说道,朝着树林的一个方向走去。他紧紧跟着,听见她从前面传来的声音,“如果只是那个人,我还好打。但是面对秦皇,如果连你和陌息都不行的话,你们就逃,有多远逃多远。”

    我不想逃。桑晓在后面说着。

    声音很轻,但是他知道她听得间。

    这个树林真得很静,他们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风吹动树叶,飒飒作响了。

    因为九暮琦被逃,她在陵墓的入口处看见一排排倒下的警察,还有那两个绑架她的家伙。轻轻踢了一下滚落身边的人,没有一个醒来。

    “桑晓,在陌息认出舞阳的时候,秦舞阳已经消失了。”九暮琦说道,那个钟表只是宣告了她剩下寿命。

    桑晓沉下声,重复了一句,“我也说过我不喜欢秦舞阳。”

    她要问的不是这个!九暮琦觉得自己的惜墨如金真得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废话。

    走了进去,是黑暗不见底的走廊。桑晓拿出手机,九暮琦已经捡起地上一根火棍,然后手指跳动着火红色的焰火,轻轻燃起。

    马上,周围平方四米的地方照亮了。

    刚走了一段距离,草瞳就被绑在一边,嘴巴被塞了布团。

    “发现一个。”桑晓急忙解开草瞳的绳子,然后摘下她的布团。草瞳一有了说话的机会,马上站起来准备对自家人叽里呱啦的,九暮琦看向里面,径直走了进去。

    “九老大。”草瞳攥紧她的衣服,将她往后拖,“不要进去,不要进去。你忘了半年前的事了吗?”

    拉过衣服一角,九暮琦转过身看着桑晓,“草瞳,好好保护桑晓。我必须进去,找到其他人。”话说得再多也没有用了,草瞳只能跟在她身后,跟着她踏进这一条不归路。

    火焰熊熊燃烧着,找到一个被锁在空旷的圆台上,锦瑟。

    锦瑟脱下身上的枷锁站到她身边,“九老大,只剩下陌息和莫颜了。”

    只剩下那两个人,看来距离秦皇棺不远了。

    “我想,那里应该还多了不必要的人。”九暮琦说道,将火炬交给桑晓,让他们等一下,然后走进一个黑暗的角落。推开一扇墙,里面照射出金色的光。全是金银珠宝,看得桑晓他们眼睛发涩,情不自禁闭眼。

    她走了进去,穿过金光闪闪堆积如山的宝物,然后走到一个供奉在架子上的箱子。打开,一件金色闪闪发光的铠甲静静等待着。

    她拿出来,然后拔出放在铠甲身边的长剑,走到桑晓身边,双手递上去。

    “小琦。”他不明白,只是木讷地接过这个铠甲。

    “如果没错,这就是当年荆轲留下的铠甲。”九暮琦说道,“你带着防身也不错。”

    只是防身而已。“哦。”

    走了进去,长长的走廊像是走不到尽头。

    但是,每个人的心情却是走一步,更加沉重一步。空气压重了密度,似乎快喘不过气了。沉重的门自动推开了,明亮的光线透过他们的身体,终于看清了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的人。

    那么多的人站着,其中,有两个人被扣在另一个人身边。

    踏了进去,身后的门马上关上了。顺带身后一排人挡住退路。

    九暮琦摸着自己的脑门,看着那个转过身的人,冷冷喊了一声,“祈辉,好久不见了。”这一声招呼,包含着异样的沉重与阴沉。似乎,无限仇恨也包含其中,穿越古今。

    祈辉转过身看着九暮琦,以及她身后的人,“师妹,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连尊敬的称呼也省了。

    “你我既然是同门师兄妹,为何感到惊讶?”有人端了一张椅子,九暮琦坐下,整理好红色的衣衫,对着扣住陌息和莫颜的人一勾手,那几个人顿时尖叫一声,双手都是火。

    祈辉鼓掌着,但是他瞪大眼睛,双眼放出蓝光,在他身边满是蓝色的水涌向那几个人。水火相触,消失了。陌息的嘴巴长得很大,似乎可以吞下一颗鸵鸟蛋。

    示意手下松开他们两个人,祈辉将他们推到九暮琦身边。然后自己也坐在一张椅子上,与她平起平坐。现在的气氛异常的严肃,只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对视,空气擦出滋滋火光,所有人禁不住颤抖,然后后退。

    两人之间空出的空地,似乎成了战场。

    “似乎除了我这个位置,你看起来好像还有其他的要求。”九暮琦说道,对上祈辉贪婪的视线。

    静止了。

    祈辉板着一张脸,“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猜到会是我?”

    “因为我看你很不爽,什么事都很想推到你身上。”

    “太牵强了,你从哪里猜到是我?”明明是那么严肃的问题,她却回答的如同小时候的家家酒般。

    “从小我就知道你的野心很重,所以天机师傅把老大的位置给我而不是给你。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做到这么狠?”

    “你不觉得这是你逼我的吗?如果当初你没有拒绝师傅的赐婚,或许老大的位置就是我的。我们之间又何必闹到这种地步。”被拒婚了,他还很有理。

    “说到底,你还是要我的位置而已。”九暮琦叹口气,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你居心不良,假装一开始反对秦舞阳的事情,然后跟着我们到了西安。你最大的破绽是那个臭道士,针对我的招数。似乎,见我动手的人都已经在地狱,除了你,其他人根本就不肯能知道我的招数。”

    祈辉看了一眼那个讪讪发抖的道士,然后站起来,走到九暮琦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的眼睛。

    “我很奇怪,为什么你的力量会强出那么多?就在刚才,我收集到一个消息,好像,某个人不是人。”祈辉此话是针对她。九暮琦推开他的手,看向那个金黄色的棺材,身体莫名颤抖一下。

    祈辉看到了,他的手沿着棺材滑着,仿佛那是在摸一个女子的身体般轻柔。

    一瞬间,他的手就被九暮琦按住。

    “你不能打开。”九暮琦冷冷道。

    “难道你的秘密就是这里。”祈辉说着打起她的手,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双手继续扣住他的手。意思很明显,只要他动手打棺,她就动手打架。

    莫颜捂住自己的头突然倒下。

    陌息急忙转过身抱住她的身体,只看见她的额头冷汗直流,浑身火热的可怕。

    “九老大。”锦瑟急忙叫她,恐惧地望着祈辉,又急急走到莫颜身边,捏住她的手腕,难以置信地推开她放下的眼皮,“不行了,九老大,快走。”

    九暮琦马上跑过去,祈辉扬起手,马上,所有人挡在她面前。

    混账。她的手无力地垂下,一丝红光在手心若隐若现,而后,化作长长的红鞭,只听见一声刺破宁静的声响,她侧过身,斜瞟着祈辉。“马上送其他人出去,有什么事我们就地解决。”

    “我要你完全臣服于我,以及你的位置,力量。”祈辉说着。马上,一道红光飞过。俊美的脸上多了一道红色的血痕,鲜血溅下。

    咬住嘴唇,祈辉只是闭上了眼睛,而后睁开,狠狠望着九暮琦搜索她眼中一闪而过如野兽般匆忙逃匿的恐惧。

    “糟糕,血。”锦瑟大吼一声。

    九暮琦马上回过头,发现那个棺材微微摇晃,最后居然剧烈摇动,飞起,直直滚向他们。有人冲过去撞它,但是被打翻地上滚出几米远。马上,里面伸出一只手拉进一个人。九暮琦的红鞭甩出去,卷住那人的加将他拉出来。可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后,她用力拉出的却只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混蛋。”祈辉吼了一声,瞟了道士一眼。道士马上领命,桃花剑,黄色符咒什么的通通丢过去,一道一道金光不停打着,但是那个金黄色棺材只是滚落回原位,稳稳正正放着,似乎不痛不痒。

    九暮琦挡在他们面前,示意他们慢慢后退。

    “别想逃。”祈辉喊道,纵身跃到九暮琦身边拉住她的手腕。桑晓见了,急忙拉住九暮琦的手,不愿意放开。九暮琦甩开祈辉的手,靠到桑晓身边,将他往身后推。

    双目对着那具黄棺,所有人都拔出了武器,绷紧全身神经。

    低低嘶吼传来,所有人情不自禁打颤。那仿佛来自地狱般低沉冷酷的吼声,撞碎了所有人此刻的坚强。金色的盖子打开,一具穿着鲜红色铠甲的人突然立起,双目狠狠瞪着所有人。就是他!九暮琦捏紧血红色的鞭子,仰起头大吼一声,刹那间,全身散发肆血的光芒。那光是如此耀眼,当所有放下遮住了眼睛的手臂时,只看见了两个人立在茫茫烟雾中,浑身散发逼人气势。

    “舞阳,舞阳。”陌息摇晃着怀里的人,她已经沉睡过去,美丽的容颜并未退去,但是黑色的长发散下,慢慢变白。锦瑟走过去,捏住她的手腕发现她的身体是如此之轻,似乎一吹便可飞起。

    低低的嘶吼连绵不绝,九暮琦阴沉的脸望着那个人,已经死了多年的嬴政。此刻,他的鲜花铠甲正散发咄咄逼人的光芒,而她手中血红色的长鞭也低低鸣叫。祈辉从来没有看到九暮琦如此恐怖的画面,当嬴政对着她露出金色的獠牙时,他的十指伸长七尺,狠狠望着九暮琦时,她没有表情,仿佛一尊石像,张开的唇中露出同样闪闪发光的獠牙,十指同样七尺长,血红色的眼睛紧紧锁在嬴政身上。

    “难道这就是你的秘密?”祈辉惊愕地睁大瞳孔,他的十指不自觉捏紧,望着气势压人的二人。

    嬴政是王,他还可以看见九暮琦此刻眼中的嘶吼。他的头僵硬的撞向另一边,那边,莫颜已经无力的闭上眼睛,告别了所有人。她的白发轻轻飞扬,身体慢慢飘起,飘到陌息触摸不到的距离。

    “舞阳……舞阳……”低低的嘶吼是发自嬴政口中,他的眼睛流下红色的血泪,一双手用力抓过去。马上,几个人立即倒下。

    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了。九暮琦捂住自己的脸跪倒,她的头脑仿佛朝两边狠狠撕开,撕得她想要伸出十指,狠狠抓破自己的身体。但是她不能,桑晓的惊叫声响起,如果是平时,她绝对失去了理智,但是桑晓的痛苦似乎成了那清亮的钟声,增赐与她一丝理智。

    当那抹红色的身体伸出手与嬴政的右爪碰撞,天地之间,大地震动。

    她只是他撕咬后苟且活下的半人半僵尸,身体被狠狠推到墙壁上,尖利的指甲直插入她的心口。只是挣扎中,斜了,刺过她的手臂,流出的鲜血魅惑着令他更加疯狂。

    所有的人攻上来,一个接一个受伤倒下。

    “走啊。”九暮琦拔出自己胸前的手机丢过去,狠狠砸在桑晓身上,将他砸得退出,摔出门外。陌息看了一眼身边痛苦喘气的人,莫颜的身体已经漂浮在空中慢慢消散了,他咬牙撞上嬴政,将他撞出去。

    九暮琦的身体立即滚落,祈辉扶住她,发现她本来还些许红润的脸此刻苍白的可怕。

    嬴政低闷喊叫,他为秦舞阳的消失愤怒。望着所有人,就是这君王的一瞥,已让祈辉深深倒抽冷气,全身战栗。所有逼迫九暮琦退位退出力量的计划全盘破产,祈辉后退着,他害怕的想要逃。但是来不急了,嬴政的手已经扣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拉进那个棺材。

    “小琦。”桑晓喊着。

    她站起来,转过身,一双血红色入蛇般耀眼的眼睛望着他,满是陌生。桑晓不自觉后退几步,倒在地上的草瞳急忙抱住九暮琦的双腿,对着他大声吼着,“笨蛋,你还不快走。她已经不是九老大了,她成了僵尸了。”

    她已经不是九老大了,她已经成了僵尸了。

    桑晓不相信,他还想要靠近,陌息将一边掉落的铠甲踢向他,然后拽下一旁的开光关了门。

    “陌息,你干什么?”桑晓扑上去,用力踢打着慢慢关上的石门。只是来不急了,明亮的视线在他面前快速消失,他的眼眶容纳的全都是黑暗。无力的滑倒在地,他用力拍打着沉重的铁门,歇斯底里的喊道,“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里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吼叫声。似乎洞穿了此刻的坚决,阴风凉凉,将他全身冰冻得忘了呼吸。

    九暮琦的牙齿已经咬在锦瑟身上,然后扶着她的身体放下。锦瑟哭着,她转过身看向棺材慢慢立起的人,祈辉身上穿着鲜红色铠甲,慢慢立起,双目正如秦皇那样气势逼人。而秦皇,他融入了祈辉的身体。

    九暮琦,祈辉站起来,再次对视着。

    草瞳躲在一边,躲在陌息的掩护下。

    “舞阳,我恨你,我恨你。”祈辉吼道,双目望着陌息,然后扑过去。九暮琦也扑向祈辉,那几声巨响,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紧接着,刺眼的光芒令每个人迫不得已闭上眼睛。

    一声巨响之后,什么都消失了。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了。

     正文 第十章

    桑晓醒来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见到人醒了,站在一旁的警察急忙走了上来,拿出笔记记录。

    他昏沉沉的脑袋里装不下他们问的大爆炸,打斗声,整座陵墓崩塌的话,他只是想起了九暮琦喊的快走啊。错愕的抓住警察的手,他问着,“其他人呢?其他人呢?”

    锦瑟站在身旁,满脸的疲惫。

    她握住了桑晓的手,只是轻轻的摇头。蔓延的都是漂洋过海的忧伤,她的眼睛因为几天几夜的哭泣而干涩得快睁不开了,十指僵硬的恰在桑晓的手腕上,那样的僵硬。

    “都消失了吗?什么都没有了吗?”桑晓发现自己的手是那样的沉重,沉得他支撑不住,倒在锦瑟的怀中。男子汗的尊严他已经践踏在脚下了,不顾警察摇头说得男子流血不流泪,他只是抱住锦瑟无声哭着。让苦涩的眼泪混合着混乱的画面流下,流过干涩的心田。

    锦瑟陪着桑晓回到了酒店。那个老板娘看了他们一眼,又迫切地四处搜索着直到确定他们身边没有人了。长长的一口气叹出,像是要叹尽无尽的烦恼。罢了罢了,女老帮端着一锅刚煮好的粥递过他们,然后回到柜台继续趴着睡觉。

    闹僵尸闹陵墓的事情已经告了一段落,报纸也应该找不到新题材也静止转向八卦的娱乐新闻。端着热气腾腾的粥回到房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桑晓直觉得心口说不出的痛。

    泪水扭曲了锦瑟的视线,她不说话,只是在朦朦胧胧的视线中回到厨房,使劲擦干眼睛再端着两碗粥出来。桑晓只是愣愣地坐在窗户口,摸着冰冷的窗沿,不想说话。

    此刻说再多的话也只是废话了,锦瑟坐下来,拿出九暮琦的手机。已经坏了。

    桑晓望了一眼,然后夺过来。奇怪的是一直不响的手机,在他纤细的手指突然亮起了屏幕。十指颤抖地划下简码,威严的陵墓口出现了。一直走着,画面一直移动着,最先找到了两个受伤的绑架人,然后是草瞳,锦瑟,最后画满美人像的墙壁被缓缓推开,开到了祈辉和陌息,模样。然后是激烈的争斗,在吵杂的声响与混乱的画面中,镜头始终凝聚在他身上。

    看到这里,他想到接下来是自己狼狈地逃出。捂住了眼睛,他只听见沙沙的声响。

    “九老大,没想到这么关心你?”锦瑟说着,语气淡淡,伤伤,轻轻融了他的眼睛。

    累了,他想睡了。走回房间,陌息的床铺上还是整齐的被子。将自己摔倒床上,他一次又一次重复九暮琦录下的画面中,一次一次重复心随着深进陵墓的所见而沉重,一次一次责骂自己的软弱无能。他什么都不能帮上忙?九暮琦不是说过自己可能是将军吗?可是看见那个可怕的嬴政,他更多的是恐惧而不是历史书记载的英勇。

    果然,他不是荆轲,他只是桑晓,一个无能的普通人。

    再也无力去按冰冷的键了,他闭上了眼睛,甩了自己一个耳光。抓过一个枕头该在手机上。

    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对此刻度日如年的桑晓而言是过了很多个世纪。

    一阵威武的声响传来,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为什么连梦里也听见那么辉煌的呼喊声,钟声睁开了眼睛,他惶恐地站起来,侧过身看着放在手旁的手机。他忘了关机,但是在一个漫漫长夜中,电池居然还有电,而且还是三格饱满状态。

    他揉揉眼睛,拿起手机,发现那是一个华丽的画面,许多人在热情歌颂着一个穿着高贵长袍的陌息,他正在接受臣子的膜拜。

    那是什么时候的画面?桑晓急忙坐起来,想要按下手机的后退键,但是这个手机似乎有了自己的触觉,当他将它拿在手里没有任何感觉,一旦发现他想要静止或者倒退时便发出斯斯的叫声,顺带带点触疼他的手指。他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真的就是陌息。只是这样盛大的画面,没有几天几夜的功夫是无法完成的。只是,他不记得陌息什么时候去客串演戏了。慢着,慢着,他突然睁开眼睛,凑近一看,发现在陌息的靠椅后是一个熟悉的白色枕头,上面写着席梦思的招牌。如果陌息现在演得是古代戏,为什么导演要拿出一个现代的枕头弄那么可笑的乌龙。

    手在床上摸着,他想要抱紧枕头却发现自己的枕头不见了。顷刻间大惊,他急忙四处看,发现自己的枕头不见了。急忙下床再找,就连床底也翻了,就是找不到自己的枕头。一滴冷汗流下,他惶恐地冲出房间,用力敲醒无力睡着的锦瑟。

    锦瑟打开门,桑晓慌张亮出手机,那里,依旧是陌息,只不过换了一个画面就是他与几个陌生的人在讨论着重要大事。

    “九老大的手机什么时候记载了陌息演戏?”锦瑟奇怪问道,但是她看到桑晓奇怪的表情,脚底突然发凉,难以置信地开口,发现连自己也跟着恐惧了,句子说出口都是断断续续的赐予,“到底……手机……你……”话都说得乱七八糟,桑晓颤抖地答道,“我的枕头不见了,但是我好像看到它在里面。”

    老天,现在还开什么冷笑话?锦瑟哭着脸,“桑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也很难过,我拜托你不要吓我好不好?如果连你都发疯了,我怎么办?那么多人就只剩下我吗?”

    桑晓不理她如何的阐述自己神经质的道理,他只是强硬地将她拖到沙发坐下,然后拿起一只笔,放在手机上,“如果,如果这笔消失的话,那怎么样……”

    什么怎么様?绝对不可能的!锦瑟说着,在她所接触的奇异时间里从来没有发生过空间交换的事情。她摇了摇头,无力说着她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不去尝试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桑晓转过头准本死死盯着那只放在手机屏幕上的笔。但是,他愣住了,瑟瑟发抖,“锦瑟,你为什么抢了我的笔?”

    “我什么时候……”她错愕地看着桑晓,再错愕地看着那个发出蓝色光线的手机,发现刚刚放上去的钢笔消失了。怎么可能?她急忙四处寻找着,就像桑晓原先的动作,然后从桌子下投过玻璃看着桑晓投射过来的眼神,说不出任何话了。

    “你确信你没拿了我的笔?”桑晓像是在期待什么,只是看到锦瑟更加失措的眼神,他仿佛浸在湖水中,一点点下沉,四周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四周,远处暗蒙蒙,什么也看不见。

    锦瑟爬起来,顺着他那令人无法看透的视线一向手机,马上,她捂住嘴巴尖声叫起,那一点点星光放在陌息手旁的东西,正是刚才那只钢笔。黑色的笔身,银白色刻龙,闪闪发光。

    太奇异了。他不得不屏住呼吸,看着锦瑟,希望她能够给与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锦瑟错愕地睁大眼睛,嘴巴上下无法合在一起。她的十指非常冰冷,赛过飞雪般僵硬了。细细望着手机中出现的华丽画面,接着,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出现了另一个揪紧桑晓心弦的人。是九暮琦!她此刻穿着银白色的长裙,简单的发髻,白纱虽然遮住她的脸,但却无法遮住她绝美的容颜。

    在那里,所有高声呼叫着荆轲将军!

    “荆轲将军?这怎么可能。”锦瑟失声大叫,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桑晓,迫切的眼神希望他施舍与她一丝否定。脸上的难以置信变成了惊心动魄的恐惧,在手机中,九暮琦一张冷漠的脸,眼睛那么湛亮湛亮,睫羽浓密修长,像蝴蝶的翅膀扇动。但是为什么似乎有一点飞雪落在她的脸上后,瞬间就融化了,化作晶莹细小的水珠总在她眼中跳跃扇动。

    锦瑟摸着九暮琦出现的画面,“九老大。这真的是九老大,难道说他们都被关进了这个手机,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成了任人操纵的傀儡吗?”她对陌息不熟悉,但是对九暮琦能不熟悉吗?九暮琦,她总是喊着九老大九老大,既然是她心目中的九老大,她就不会花时间去做如此荒唐演戏之举。这么盛大的画面有史以来未听说过哪个导演敢操刀,精致的衣衫,华丽的宫殿,全都是他们以前从未接触或听说的东西。

    感觉连她身边的空气都发生异变了,发酵了,发霉了。桑晓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暗暗的光线下,她的眉烦恼的揪着、眼中水光潋滟,那是流泪的痕迹。“我想要进去里面找回他们?”

    “不行,你难道没有看到他们都失去了记忆在上演一场戏吗?”锦瑟大吼一声,汹如潮水的悲伤封杀他的脑海了,桑晓控制不住自己全身的疼痛捏紧手机。

    “再看下去,看看有什么事发生?”她控制住激动的桑晓,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录影的时间:公元前227年。荒唐,荒唐。

    易水边上。

    九暮琦坐在船头,任风吹乱她高高扎起的长发。吹断那条脆弱的绿绳,吹散她的长发。一丝一丝拂过深邃如海的眼瞳,吹入空中,融在无尽的苍茫。

    莫颜站在她身后,同样望着见不着边际的海。她唱着: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那是多么高亢的歌曲,歌声苍凉悲壮,翠如裂帛,带着忧伤带着无奈带着不堪的回首云气直冲天宵。

    海浪用力拍打着甲板,她只听见海浪一浪滚一浪的呼啸声正掠过耳旁。

    九暮琦开口,“秦舞阳,你为什么要离开嬴政?”为了当年的燕国,她只身一人嫁与嬴政为妃,如今嬴政妄想吞并燕国,她却逃离锦衣玉食的秦国宫殿回来,甚至陪她这个出使秦国刺杀嬴政的女将军一起。

    漫天蓝碧,绿如宝石。此时,夕阳急待西下,任红色火烧遍天一涯。沉沉如美人泪下的青晕,武士挥剑划过眼眶的阴森。

    莫颜将地图奉上,里面夹带着一把沾满毒血的匕首,只要剑见血,必死无疑。她的眼角依旧留有昨晚泪流的痕迹,她能说她的逃离只是因为她爱上了嬴政吗?如果只是个政治婚姻的傀儡,她千般万般都可忍。只是当她发现自己那么眷恋躺在身旁的人时,她惶恐地问自己,这该如何是好?此刻,她能不了解嬴政的雄才大略吗?燕国是她的娘家啊,可是自己的夫君居然要吞并她唯一的家。她能怎么办?舍弃儿女私情,她要回来与家进退。

    在咸阳,易水边一去之上依然安静祥和。

    飞鸟在空中盘旋,带着嘶哑苍凉的叫喊声。风肆意吹起她华美的衣衫,翻飞不息,猎猎作响。

    就快到了。太子丹安排的眼线在船舱内喊着,两套男子衣衫摆放在手旁。

    她们是多少年之后的人,如今却在重复着几千年前的画面。

    桑晓跪坐在电视前,他看着里面的苍苍天地,耳旁翻滚不息的海浪声吞噬了所有的声响。

    手指无力的放在冰冷的屏幕,那一瞬间,他的手被无形的力量吸引着。

    草瞳急忙拽开他。无力的桑晓滑倒在地上,脸色居然是那么的憔悴。

    已经多少天?他忘不了那个可怕的陵墓,只是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消失在他眼前。他只听见那些愚笨的警察如何说着无补于事的封锁现场,他只知道现在的他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没用,什么都不能做。

    捂住自己的脸,他深深吸了口气。再用力掐住自己的脖颈,恨不得掐死自己。

    “你应该对他们有信心。”草瞳拍拍他的肩膀,他这才停止虐待自己的动作,转过身看着电视中,换上了男儿装的九暮琦是如何的气宇轩昂。

    不要去刺杀秦皇。他只能在原地喊着,然后扯过一旁的遥控器狠狠砸向手机,但是没有玻璃破碎的声音。遥控器径直消失在他眼瞳中,不带任何声响。

    桑晓愣了。然后看到莫颜将一纸书放在白鸽上,站在甲板上任其飞扬。那抹白色的身影穿越大海,飞过无数房屋,飞到华丽的秦国宫殿,停留在一个沉睡的男子面子。他背过身,只露出一个落寞的身影,他的手死死拽着一条项链,简单的绳索,挂着一个木质的牌子。那是他们所有人见过的项链。

    在十七天之后,她终于站在了咸阳城外。看见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王,平扫六国,统一天下,称霸于乱世之中的嬴政。只是此刻,那张脸却是那样的年轻俊美。

    是祈辉!他正站在咸阳城那黑色的城墙上,那样威严、魁梧、目光如神。

    九暮琦站在城下,仰起头。

    那一瞬间,睿智与冷静的视线对视,火光相接般滋滋作响。他们谁也不认识谁,就像陌生人一样各自揣测对方的意图。她的白色长衫融入风中,翩跹如同绝美舞动的蝴蝶。

    “见秦皇,不得带兵器。”门口的侍卫解下莫颜背上的剑,只是马上他看着女扮男装的莫颜,然后愣住了。小声的说了一句,“好像,真的好像舞阳娘娘。”

    莫颜淡淡一笑带过。

    随着九暮琦走到了宫殿门口,微微仰起头,她看见了那个坐在大殿高高的王座上,双目不怒而威,正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神看着她的人。那双眼神已经看穿她心中的一切,看得她一步步后退,全身战栗。

    祈辉已经看到了九暮琦,以及她身后的秦舞阳。那一刹那,他失礼站起,看着秦舞阳跟在九暮琦的身后向上走着,每一步都耗尽了全身额力气。九暮琦只是笑了一声,她料不到嬴政对秦舞阳的爱是如此之深。

    当她们走到他面前时,秦舞阳的手脚已经微微颤抖。祈辉看到了,他轻声下令,“来人,将秦舞阳带出宫殿休息。”

    莫颜咬紧唇瓣,然后转过身离去。嬴政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直到,九暮琦跪在他身旁,恭敬奉上一个箱子。而后,一个侍卫接过去,放在地上打开,里面装着一个陌生人的人头。

    “为了表示我燕国的诚意,太子丹送上樊于期的人头。这代表燕国的忠诚,但是祈辉只是淡淡一笑。拉开了那副卷起的燕国地图,动作缓慢而沉稳。当图被打开一半的时候,祈辉突然抬起头对九暮琦冷冷道。”这幅是三十年前的燕国城池图,何用之有?”

    “不,大王,请仔细看!”九暮琦同样冷冷道,然后继续打开。

    “不用了。”秦王一把抓过图并随手一扔,藏在图里面的匕首飞了出来,插在了大殿的汗白玉柱子上,发出的声音刺得站在外面等待的莫颜耳朵发疼,也尖锐地划过九暮琦的新房。

    店外的侍卫闻声而入,但是秦王并未下令只能僵硬原地,紧紧捏住腰间的剑,散发出浓重的杀气,充斥整个大殿。

    九暮琦拔出了高扎脑后的发带,长如绳索飞出,紧紧扣住插入柱子的匕首拉回。然后,她转过身看着祈辉,青丝轻轻飘扬,舞过她深邃的眼瞳。

    祈辉没有料到刺杀自己的居然是位绝美的女孩,他没有拔出剑,只是看着莫颜无力的走了上来,唤了一声荆轲将军。那声音似乎太遥远了,若有若无般,飘飘忽忽。

    九暮琦仰天大笑了几声,尔后望着簌簌发抖跪坐在地上的莫颜。风依然在吹着,依然有鸟仓皇地从她的头顶掠过,她的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飘散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宛如神宛如风!

    “没有想到,燕国竟是败在你的一己私情中。你果然是忘不了嬴政!”九暮琦笑道,那笑如此深刻,将莫颜最后绷紧的神经折断。为了一己私情,她出卖了九暮琦,出卖了哥哥,她不知道此刻为了换取嬴政一条命是否值得。

    “我放你走。”祈辉说道。站起来挥了挥手,退下所有的侍卫,立于店外,剑拔弩张。而嬴政,靠在颤抖的莫颜身旁,然后宝剑出鞘,一间劈开面前的木案并对殿外的侍卫说道,行刺寡人的此刻荆轲已经被寡人斩于店内,若有人在外乱传是非,有如次案,立斩无私。

    所有的侍卫跪于殿外,齐声高呼大王三思,大王三思。

    一声长长的笑,他望向一脸悲伤的九暮琦。此刻,尖利的匕首正放在她的脖颈旁,紫红的唇瓣,簌簌抖动。她是在气愤,更是在绝望,“太子丹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但是行刺嬴政不成功,燕国必然成为刀俎任人宰杀。如此,我荆轲又有何颜面存于世上。”

    她望向莫颜,淡淡笑道,那笑,是在寒冷的匕首上跳动,锋利的光芒照射出她此刻苍白的容颜。“秦舞阳,你会是燕国的罪人,千世万世受人唾骂。”

    “荆轲将军,不要!”莫颜大喊一声,来不急了。银白色的光芒划过,毒液迅速渗入她细腻的脖颈中,犹如蝶失去羽翼般倒下,长衫划过空际最后一抹悲怆。

    她倒下了,倒在自己的手中。

    莫颜失声痛哭,挣开祈辉的禁锢,仆倒在地上,一步一步爬向九暮琦。她的身体温度不再,莫颜摸到了她的手腕,发现她的眼睛死死睁开,合不上。

    “将军,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莫颜哭喊着。

    祈辉走上来,捏住她细小的手腕,将一串项链放在她手心中,沉声道,“舞阳,不要这样好不好?你重新回到我身边,不要再离开我了。”

    莫颜用力咬了一下他的手,将他推开。项链在她手中被细细摩梭,她流着泪,捡起一旁的匕首。

    “将军,是我秦舞阳的自私害了你。千年万年,我会苦苦等待你的出现,等待你的原谅。”莫颜说道,看着难过悲怆的嬴政,手轻轻地摸着无数次醒后熟悉额睡脸,“对不起,我爱你,所以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蓦然,一道光划过她的脖颈,红色的小花开在身旁,鲜艳耀眼。

    整个华丽的大殿,只剩下祈辉一个人痛苦的嘶喊。“舞阳,不管是千世还是万世,我都要陪在你身边,执子之手,只愿与子携老。舞阳,等我好吗?”永远不要离开我,让陪你。

    画面模糊了,沙沙作响。

    锦瑟原本该心如明镜,照清迷茫的他。但是桑晓听见锦瑟急促恐惧的声音,他合上了嘴,却不慎咬破了自己舌尖,淡淡血腥在嘴中蔓延。

    他被淹没在滔天海浪里的悲伤,每一口呼吸都是苦涩的致命。九暮琦死了,莫颜死了,就如历史而言陌息也死了,他的首相放在宫殿上,日晒雨淋。

    “锦瑟,不管如何,我要进去。”桑晓说道,“就算回不来我也要去,能救一个是一个。”

    “我去,你根本就没有异能。”锦瑟说道。

    “你不能去,如果我回不来,这个世界还有你的异能帮助国家,我不要紧,我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木偶,看见自己最喜欢的小琦死了都无能无力。”桑晓说道,然后推开锦瑟,手指轻轻放在屏幕上。他清楚的记得手指颤抖的抖动着,每个简单的音符——沙沙,犹如拉扯着他的心弦,一根根混着他流血的心跳动着,发出怒吼,拉扯他的身体。

    他的视线模糊了,一束白光包裹住他的身体,将他吞没了。锦瑟揉着红肿的眼睛,然后靠过去,她惊喜地发现,手机重新有了屏幕。时间依旧是公元前227年。只是里面的角色,似乎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