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再次相遇1
让我宠爱你一生(鞠衍)
周韵鞋业会议室。
“为什么门市交上来的销售报表与前几周唐经理说的不一样?”周锡书坐在董事长的位子上,怒地掷下一叠销售报表。
公司向来都规定一个季度一次总的大盘点,每周都要按时让市场部经理做好销售报表上交营销中心再上呈董事长办公室。
几个月来,他手头看到的数据全都是直线上升还准备投入大量的生产以满足供不应求,若不是秘书诺雪去视察也不会发现这其中的隐瞒,简直就是完全相反的结果,“你自己看看这些真实的报告,除了皮鞋类的销售稍微好些以外,今年秋季的休闲类销售几乎是一蹶不振。”
休闲类的产品这几年来销售的业绩都不错,但因为今年更换了设计师,所以风格与以往相差较大,他要这些销售数字就是想掌握是否有更好的结果,“唐经理,你有什么解释?”
市场部经理任期有三年了,因为圆滑世故的交际手段也是业界有名的市场杀手,但这一次犯错也有些离谱了,他承受着众人质疑的目光,不以为然地笑,“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大不了我辞职。”
他的话一完,会议室里的议论声就出来了。
唐经理的错误是大,但是也不到辞退的地步。他这一招,显然就是向董事长示威。他为公司付出了这么多的功劳,得到这个职位是应该的,可是如果不处罚……
“唐经理,”周锡书轻淡地笑着,他的眉梢都带着一丝丝慑人的笑意,“既然你也觉得辞职是最好的处理方式,那就按照你的意愿去做吧。”
唐耀华没想到他会如此绝情,不禁放大了音量:“周董事长,你不要忘记我给公司带来的业绩一直都是显著的。”
“只是这段时间你的心思不在市场上罢了。”一直未发言的李年也开口了,手里拿着一叠的档案袋,“相信你看了这些之后就不会这样说了。”
里面是唐耀华和MG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人见面的情景,不同的地点和时间,充分说明他要跳槽的心理。
“是,他们是有找我,而且薪水要高出一半,我为什么不同意?”见纸包不住火,他索性承认,“算你们狠。”
他本打算做完这个季度就找个借口离开公司,自动辞职还可以多三个月的薪水,是员工的福利,但现在……被拆穿之后就意味着他是被辞退的,无半分可拿,“我为公司辛辛苦苦了三年,有功劳也有苦劳,只不过一季度做不好就开除我,周韵也太没人性了吧。”
其余的人,心里也动摇了。
“不止一季度吧。”周锡书也给了他一个档案袋,里面是他出卖公司给其他公司的资料,泄露公司销售机密足以判刑的,没有检举他就是念在他为公司付出三年。
唐耀华的脸刹那刷白。
“你可以选择自己要去的公司,无论是哪一家都是你的人身自由。但若让我发现你有泄密的行为,你该知道手上的那份资料我会交到哪里。”
其余的人都不解地看着他们,唐耀华手中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是周锡书没有公告大家,只是宣布了唐耀华的离职和一些其余的事情,会议便结束了。
“乔治是十点半的航班,还有一个小时,要亲自去接他吗?”诺雪记录着会议资料,把文件夹一合,起身整理资料。
乔治是周韵鞋业在欧洲最大的客户,他的公司囊括了英美德三国,每年的订单大到足够外贸部忙九个月,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也快满六年了,自第一次的国际展销会开始。
“嗯,小赵,你去取车。”他对自己的司机道。
既然是大客户,自然怠慢不得。除非是他不在公司,否则每年两次的视察,他都会亲自去机场接乔治。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是六年。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他坐在后座欣赏着车外的风景。
初冬的到来,并不是很寒冷。今年的冬天,总觉得也阳光更多了些。
如果她还在这里,相信会比较喜欢吧。
心里,忽地划过这个念头。
脸色变沉了。
“周董,唐耀华要带走自己的东西,但例行检查的同事发现里面有上个季度的销售报告,不准他带走,两人现在吵起来了。”诺雪坐在副驾驶位,回头向他请示。
他的侧脸对着她,露出微有沉思的神情,那双一直都带着深邃色彩的瞳眸,仿佛在看近景又似飘得千万里。
她的心里,是怅然的。
为了他,她辞去原先的工作,放弃众人眼里最炙手可热的前程,只是做一个公司的董事长秘书而已,当初以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等了三年又三年,她想要的东西始终都没有得到。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决定是否明智?
“随他吧。”一个季度的销售报表足以证明唐耀华的业绩是不菲的,对他来说是向新东家证明自己实力的最佳证据,对周韵鞋业来说倒是轻缓的。
“可是对我们来说,这是损失……”诺雪不明白为何他要给唐耀华一条活路,这分明是在纵容而不是惩罚。
周锡书把视线调回来,一下子适应不了车外车内的光线眯起眼,“损失不大,就当是给他三年功劳的肯定吧。”
做人,不需要太赶尽杀绝。
诺雪咬咬牙,半声不吭。她替他一路发掘人才,培养人才,找出庸才,剔除游手好闲的人,甚至这一次也是她暗中调查发现唐耀华有问题,可他却是如此云淡风轻地解雇了唐耀华,会议上连一声表扬自己的话都没有。
“周董,到了。”小赵把车驶入机场,停在候机厅外。
他们相继下车,小赵绕了绕,去远处停车。
诺雪已调整好情绪,对着周锡书微笑,“周董,乔治先生的房间我订在东方假日酒店了。”
“嗯,五星级的酒店服务比较让人放心。”不过这段时间房间比较难订,“辛苦你了,诺雪。”
她听着这一声,顿然觉得整颗心都暖起来,之前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这是我分内的事。”
周锡书的嘴角轻轻一扬,侧身走了进去。
机场出口处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到得早了二十多分钟,这一波人群之后的第二次航班才是乔治的班次。
“周董,我去给你买罐咖啡吧。”她见还有时间,望了一眼出口处涌出来的人群。
他点点头,找了个位子坐下。
长排的椅子上,坐着一些旅客,脚边的行李箱就搁置在旁,手中还拿着一份报纸在阅读,有个母亲正在喂养出生不久的孩子。
他扬起手看了眼腕间的手表,比预估计的来早了许多。
忽地一道身影走过,他的心绪在刹那被挑起,那样的侧影,那样的背影……分明就是……
人流冲出来,阻隔了他们。
他快步跑上前,那个身影,那样纤瘦的身影,那样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呢!
穿过人流,飞快地跨过地上的行李箱,只为能够抓住那转瞬即逝的人,那日日夜夜野蛮无理钻入梦里的那个人……
“啪——”清脆的物体掉地的声音。
“先生——”一个孕妇用手托着自己的腰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撞落自己的育儿宝典。
他紧张地拾起,“对不起,你还好吗?”
孕妇紧盯着他,这样英俊的脸,经过岁月洗礼之后的周锡书,连轮廓都带着沉稳的意味,孕妇不禁脸红了,“没……没什么……”
他抱歉地欠了欠身,再抬头四处寻找,已没有了那道身影。
终究,还是一场梦吗?
眼角忽地捕捉到了一个身影,相同的衣服相同的发型,只是背对着他,他不是很肯定。一定就是她!
“白暖暖!”他快步追上去,用力地一把拽过前方女子的手臂。
白暖暖,你可知道在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有多么的奋发进取?
白暖暖,你可知道在你离开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说我恨你?
白暖暖,你可知道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日日夜夜都寂寥无比……
黑色的发丝飘落,柔软的触感却牵动不出细腻的感觉。
因为,她不是她。
陌生的女子眨着眼,一脸的疑惑,“先生?”
他慌忙松手,很抱歉地一笑,“小姐,对不起,我认错了人。”
多少次,在某时某地,他都做过相同愚蠢的事情。不是他乐此不疲,而是他不甘心。
他不相信一个人,说走就走,一点预兆也没有地……人间蒸发了。
“周董,乔治先生的航班到了。”后面诺雪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还拿着一罐速溶咖啡。
他定了定神,朝出口处看去,那边又涌出一波人。
“嗯,走吧。”他迈出了步子。
诺雪朝那名陌生的女子看了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陌生的女子觉得这一切都来得如此莫名其妙,或许这也是旅途的一次奇妙插曲吧?她甩了甩自己的长发,拎起行李箱继续朝前走去,路过洗手间的时候便也推门进去了。
“咦?”
与她推门打了个照面的是只过膝的小女孩,小女孩扑闪着又长又浓密的睫毛,一脸诧异又兴奋地喊:“妈咪,你看,有个阿姨穿了和你一样的衣服,比你还漂亮哦。”
而且她们还都留着差不多长度的发丝。
陌生女子更觉得好玩,这个小女孩精致如同洋娃娃,一头略带自然卷的短发,一双清澈空灵的双眸,若是她的母亲又会长成什么样子?
她寻着方向望去,见到了从一个小间里出来的女子,瘦削而轻巧,穿了一双七寸的松糕鞋,看起来也不是很高挑,但是整个人看去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又见着那样明媚如春的笑靥,仿若站在眼前的女子是世间最温柔的女子一般。
“呵呵,别这样不礼貌地盯着阿姨。”白暖暖淡然一笑,走到洗手台匆匆洗了手,对着镜子后愣在原地的女子说:“请别太介意,我的女儿最喜欢研究服饰。”小小的年纪,已经学会设计服装,假以时日,必定成大器。
陌生女子还愣在原地,喃喃自语:“或许刚才的错认……是她吧……”当真是一个水做的女子,这种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优美与沉静,让镜子里的自己都自惭形秽,“你真漂亮。”
白暖暖失笑,双手放在烘手机下,“谢谢。”她低下头,牵住小女孩的手,“不过你要相信我女儿的眼光,她说你漂亮才是真漂亮。”
说完,她带着小女孩离开了洗手间。
“妈咪,刚才的阿姨为什么愣住了?”
她想了想,点了一下小女孩的俏鼻,“因为啊,你一开口就把她吓到了,记住以后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要随意评价别人的穿着,知道吗?”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今天谁来接我?”
“嗯……应该是爸爸吧。”她一手牵着小女孩,一手拉着两人的行李箱,“诚,走吧,一起去门口找爸爸。”
她,终于再次回国。
初冬带了些寒冷的雨丝,空气里带着风,吹着树叶婆娑起舞,纷纷扬扬地滑落一些枯萎的落叶。
卷着的落叶敲打在周锡书的车身,这是他个人下班后专属的私人车子,此刻就停在马路旁,靠着右边的一侧,隐没在夜色里。橘黄色的路灯拖出车子长长的阴影,仿若无人知晓的寂寞。
车里轻轻地飘荡着女歌手优雅撕裂的沧桑之声,单曲循环到底,只为听最后那一句“我们可不可以不分手”,指尖夹着的烟,就这样忽明忽暗地闪着诡异的光芒,直到熄灭。
这里,他来来回回了多年,却未曾见过那个房间的灯再度亮起过,她……一去不回。指尖下意识地更用了些力气,那新燃起的烟,被掐灭了。
摇下车窗,任寒风吹进来。车内的暖气散去,只能感觉到身子的战栗,却也让那些烟雾缭绕的空气随风飘逝。
“白暖暖……”我恨你。
再一次驱车,离开这幢让她房间空置六年的公寓。
日光灯与照明灯一起混合交叉亮在超市,中央空调开得特别高温,来来往往的人都习惯性地脱了外套拿在手里或索性放在推车里购物。
外面是冬雨绵绵,里面是人声鼎沸,暖得不可开交。
正文 第二章 再次相遇2
“诚,别把外套这样脱了提着,会及地弄脏的。”白暖暖推着购物车,拉了身边的小女孩一把,“来,把外套给妈咪。”
白诚橙扮个鬼脸,笑嘻嘻地朝前面跑,“我喜欢这样拿着。”
“诚……”她略为一哂,大家真是宠坏诚了。
“妈咪,这里的毛巾好可爱哦。”白诚橙停下来,小小的脚丫旁边是一排的小可爱毛巾,印着不同的动物图案,摸起来软软的,“妈咪,我要一条维尼熊的好吗?”
白暖暖慢慢地走近,弯腰看了一下那些毛巾,拿起其中的一条看了一下成分,随即摇摇头,“不行。”
“唔……为什么……”声音都小下去了很多,那条维尼熊很可爱呢。
因为那条毛巾的成分不是百分之百棉的,诚自出生便遗传了她爸爸的皮肤敏感症,除了棉质的东西都用不得,“因为你已经有小毛巾了。”
“妈咪——”白诚橙把尾音拖得很长,小手拉着她的裤管,一脸的可怜兮兮。
她知道不能像别人一样对诚妥协,“诚,你忘记我自小教你什么了?”
白诚橙低着头,倔强地看着那条毛巾,过了一会还是妥协了,“诚要继承勤俭的传统美德。”
“嗯,诚说得很对。”她与白诚橙平视,摸摸可爱的小脑袋,“刘海长了,明天我带你去剪吧。”
“妈咪,我都来中国好多次了,你还是第一次来,你能找到理发店?”白诚橙被这事勾起兴趣,心中的不快也散去了,“爸爸都怕你会迷路,所以才要求你去我们家的。”
她“呵呵”地笑了几声,拉起白诚橙的手继续朝前走,“在诚出生之前,妈咪一直都住在这里呢。”
“哦?后来为什么离开了呢?”白诚橙半扬起头,看着她的侧脸。
白暖暖拉着她去了零食区,“因为妈咪喜欢法国的车轮面包呀。诚,妈咪还要去买日用品,你在这里逛一会,要什么自己找。”
“但最后你审核对吗?”白诚橙笑着。
她点点头,推着车子继续朝另外一个区走去。
第一天回国,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办妥。住处就是一个问题,总不能住在诚的家里,倒不是不方便,只是不习惯与太多人待在一起。
毛巾有了,牙刷有了,牙膏也有了,还有什么呢……唔,洗面奶。
行李箱里只带了一些衣服和化妆品,怕是忘记带回洗面奶了。
穿梭在一排排的架子中,来往的行人都匆匆擦肩而过,临近过年,办年货的人也出奇地多。
她把选来的东西一一丢进推车里,似乎还缺几瓶饮用水。
正推着车子朝饮料区走去,身侧有一个声音响起:“小姐,你掉东西了。”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的不是身侧的中年女子,而是站在中年女子身后低头看着咖啡的男子。
男子感受到了这股奇异的目光,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这是真实的吗?还是虚幻?
周锡书再一次为自己眼前出现的场景而呆愣。无论几次,人海茫茫之中他都是这般地希冀着,哪怕只有一次,也让他遇见便好。
她也愣住了,是他吧?多年不见,洗去了稚嫩与毛躁的棱角,反而越显得沉稳干练起来。不愧是她教出来的徒弟。
“小姐,你的牙膏掉了。”中年女子见她没有反应,替她拾起放到推车里,“我也喜欢用这个牌子的牙膏,洗了之后还有清新薄荷味。”
她回神,冲旁边的中年女子一笑,“谢谢你。”
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他不会忘记,永不。
他放下咖啡,快步走上来。
“妈咪!”白诚橙忽地跑出来,抱住白暖暖的裤管献宝,“我找到了你最喜欢的麦芽糖。”
她轻笑着低下头,“乖。”
再抬头,已看到了那件黑色的开司米大衣。
自那日去意大利后,他就习惯了在冬日穿开司米大衣,西装穿在大衣里,只露出一小部分的精致衣扣。
“嗨,好久不见。”她微微一笑,甜甜的笑容里仿佛带着一丝难以解读的心绪。
他的指关节都绷得紧紧的,手指卷握成拳,视线越过她看着身边的小女孩。刚才她叫白暖暖什么?妈咪?她……结婚了?!
“是很久不见了。”他的声音含着沙哑,低沉的犹如夜空划过的流星。
她摸着白诚橙的脑袋,拍拍她,“来,叫叔叔。”
白诚橙仰起头,扑闪着的大眼仿佛在研究着一个物体而非是人,总觉得印象里哪里见过,但是哪里呢?她又想不起来,礼貌地甜甜一笑,“叔叔好。”
他完全愣在原地,白暖暖是多么自然地拉着自己的女儿和自己打招呼,而他为何内心汹涌澎湃地只想拥抱她,然后狠狠地掐晕她?
“最近公司好吗?我在国外看到新闻说今年年底会上市是吧?”这是个好消息啊,她的眉毛弯弯地笑着,一脸恬淡地牵着白诚橙的手。
他终是回过神来,“嗯。”
“妈咪,叔叔是不是那个……”白诚橙想起来了,他就是妈妈铁盒子里一张照片上的男孩,轮廓不是很清晰但就是他。
“诚,暖暖。”身后一道低沉的嗓音伴随着愉悦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后转去。
“爸爸。”白诚橙欢快地跳进黑色大衣的男子身上。
白暖暖也微笑着看向来人,“不是说要在车里等吗?”
“见你没出来,所以就进来看看。”史瑞克·白微笑着抱起女儿,“咦,你是……周锡书?”
周锡书不用回忆也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没想到与白暖暖结婚的人是他。但是又怎会想不到,他们本来就是初恋情侣。
“你好,很久不见。”他深吸了口气,大方地伸出手。
“嗯,距离上次一别,也有六年了。”史瑞克·白笑着瞟瞟身边的白暖暖,“暖暖,你们不期而遇了?”
白暖暖依旧是淡笑着,“……嗯,挺巧的。”
“不如一起去吃夜宵吧?”史瑞克·白提议。
周锡书轻笑着拒绝:“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白暖暖看着他,他沉稳的神色之中还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老练,此刻的他就像一只振翅而飞的苍鹰,再也不需要她的帮忙与教导了吧。
无论如何,他是她今生唯一的徒弟,也是她全力倾囊相授的人,“好,再见。”
这一次的相遇,彼此都客气着,却也生疏。
没有她预期的怒气,也没有他预期的喜悦。
“怎么不互换个电话号码?”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史瑞克·白忍不住问。
白暖暖坐在后座,一手搭在车窗旁,一手揽着白诚橙的腰,小女孩躺在她的大腿上睡着了。飞机坐了这么久,也难怪会忍不住就在车里睡着了。
“他的手机号码不会变,我自然有。而我回到国内,继续用原来的卡号,也没有改变,何必多此一举。”只不过……
“他要是早删了你的号码,或者他根本没想到你没改卡号呢?”他一语中的,说出了她的心声。
再次相见的生疏,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窗外的雨丝,淅淅沥沥地拍打在车窗上,模糊地看不清窗外的景色。一片漆黑的夜空下,只有橙色的路灯点着柔和的光,牵引行人回家的路。
“我不去你们那,送我回去。”久久地,她才出声。
“你那都多久没住人了,还是一起回家吧。”史瑞克·白想了下,“冷然又不在,你可以睡她的房间。”
“你们还在冷战期?”她提起精神,这对冤家让她最头疼也最开心,“莫非那篇意大利的绯闻是你们的导火线?”
半个月前,他在意大利参展,她们几个在米兰购物,后来看到报纸说当晚他和一火艳美女双双进了星级酒店,这报道一出,简直就是轰动了整个家。冷然二话不说就赌气买了机票不知哪里去了,留下她不得不带着他们的女儿回国。
“我都回家等了一个星期了,她还是没回来。”史瑞克·白忍不住叹气,“别说结婚有多美好了,看她动不动就跟我分房睡,一点幸福的感觉都没有。呜呜呜……”
“爸爸,你别装了。这套留给妈妈用吧。”白诚橙揉揉眼睛,打个哈欠坐起来。
“呵呵,诚,别这样戳伤大男人的自尊心。”白暖暖轻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今晚来妈咪这睡?”
“嗯,还是跟爸爸回家吧,妈妈说了如果哪天和你一起回国不能单独与你睡觉。”因为妈妈说妈咪在国内适应不了气候的转变,如果惹到她睡觉,很容易会发狂。自己不敢保证会不会半夜睡醒要尿尿。
“呃……”三条黑线,那个冷然。
史瑞克·白不甘被排挤,朝前头打了个右转弯,“姐,你也回家吧?”
“不了,还是送我去公寓吧,洗漱的用品我都买了。”她比较喜欢自己的公寓。
很久没住了,多少有些怀念。
史瑞克·白拗不过她,只好先把她送回家,再看车回去。
大袋的东西一一提下车子,他替她拿到楼上,“来吧,”又对白诚橙眨眼,“去按电梯。”
“好。”白诚橙乖乖地跑去按了电梯,“妈咪,我也可以上去看看吗?”
她弯下腰亲亲白诚橙的脸,“当然。”
“但我不住你这里哦。”白诚橙补充,她只是比较好奇。
“……”知道了啦!都怪那个冷然,不知怎么教育孩子的。
当她打开门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房间一点灰尘也没有,所有的东西都保持原状,但是干净通透,甚至还有加湿器在客厅里运转。
这是……
“冷然知道你要回来,即使是跟我在怄气也发了条短信告知我要打扫好公寓等你。”史瑞克·白不禁揶揄自己,“与你比了这么多年,在她心里始终都是你最重要啊。”
白暖暖微微地笑着,觉得心口满溢的开心。
这里留下自己太多的影子,关于她和冷然。还有……她和周锡书。
白诚橙好奇地这个房间打开看看,那个房间打开看看,最后才绕回客厅,“咦,没什么特别的啊。”而且房间的布置和在国外的都差不多。
史瑞克把东西提进厨房,又一一摆放进冰箱里,“嗯,你妈咪恋旧。”
什么东西,都喜欢最初的那个。
家具上的白布早就拿掉了,只剩下柔软的沙发旁有一小片燃后的香薰,“是薰衣草的?”冷然连这个都想到了?薰衣草向来有宁神安眠的作用,她是怕自己头一天会睡不安稳吗?
“嗯,冷然说你会喜欢这个味道,但只能用三分之一,剩余的都要扔掉。”因为她的支气管不好,不能有太浓郁的香气。这点,他也知道。
只是老婆能这样关心姐姐,他的心里也是十分欣慰的。
“你有个这么好的老婆,居然还跑出去拈花惹草,我真替你悲哀。”白暖暖闻了闻香薰,把超市买来的枕套都给抱枕换上。
“姐,我说了是冤枉的,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要解释多少遍,她们才会相信啊?
“这事不要和我说,我又不是当事人。”白暖暖抱着抱枕躺了下去,白诚橙也学她抱着抱枕躺到沙发上。
史瑞克·白在心里翻白眼,他也知道她不是当事人,可是当事人不在现场他能怎样嘛?!
买的大袋东西都在该摆的位子上摆好,他抱起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的女儿,“姐,你也了解我的个性,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冷然的事。”
白暖暖的脸侧躺在沙发内侧,充耳不闻。
他低叹一口气,谁说这世道老公好做的?
抱着女儿走到玄关,“姐,其实你的病情也不是那么严重,你看这六年来都好好的,是否可以考虑一下找个人来照顾你呢?”
背对着他的人,依旧没有做声。
当初就是基于她身体的考虑,冷然生下诚之后就认她做妈咪了,但这些年来她身体的情况也没有太大的起伏,这是好事。
“我倒很希望周锡书可以做我的姐夫。”他说完,把门轻轻一关,离开了。
沙发上的人,侧过身来,脸朝着天花板。
那一片一片的花瓣水晶灯不规则地拼凑在一起,仿佛像是狮子座的流星雨,那黑色的影子衬托的灯光,似划过一颗又一颗的流星,很漂亮。
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冷然:“我熬药的锅放在哪里?中药配方不知扔行李哪个角落了,真糟糕。你想到之后告诉我,继续好好玩吧。”
轻柔地一笑,短信息已发送。
过不了两天,冷然一定会回国了。
正文 第三章 谁是谁妻1
周锡书坐在沙发上看着邮寄来的照片和资料。
照片上的人是知名设计师史瑞克·白没错,资料上也显示他是已婚。自六年前他毁约出国,现在又大张旗鼓地回国重新加入MG,看似多年前的毁约事件对双方来说也没多大影响。
他的妻子那栏,没有名字。外界也不知道他的妻子是谁,甚至有人说他根本就没结婚,那已婚只是用来当挡箭牌。媒体也一致这样认为,所以都不对此加以报道。
但周锡书知道,这不只是传闻与借口。
因为……他看到了史瑞克·白的妻子。
白暖暖,你嫁给了他,竟然……嫁给了别人。
“周先生,对我们的服务还满意吗?”手机里传来短信,是侦探社的人。
他不满意,非常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可是这是事实,“钱我会如期打到你的卡上。”
重新把这些东西装入档案袋里,起身塞到抽屉底层,白暖暖……我真恨不得……
“周董,乔治先生来了。”门轻轻敲了两下,诺雪手抱着文件推门进来。
他扬起脸,恢复严谨的神态,“让他在会议室等下,我马上就来。”
“好的。”诺雪点头,关上门。
刹那,她似乎看见了他脆弱的表情,是错觉吗?
乔治先生这次只是例行察看,他的公司在中国的工厂有很多,一个省份内也有好几家,单单就本市也有三家。他每个地方只停留两天,最关键的还是定下一些事情,与看看达标的情况。
“这些是我们的资料。”诺雪搬出了一年来的公司年审资料,上交国家单位年审之前,多准备了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乔治轻抿了一口咖啡,三合一的咖啡在他看来是不太好喝的,有点像在喝奶精。
周锡书刚推门进来,就敏锐地看到他眉头轻蹙,再把视线顺着下调,就知道了原因,“诺雪,去我办公室拿下资料。”
她侧站着一愣,资料都在这里了啊?再看一眼乔治先生盯着咖啡杯,心里了然,“……是。”
门被关上,周锡书坐到会议室的主位上,“乔治先生,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乔治淡淡一笑,脸上的法令纹很明显地一露,“你们周韵一直都让人放心。”说着把文件夹一合,“能让我看看夏季的女士基本设计款式吗?”
诺雪端着两杯蓝山进来,浓郁清醇的香气刹那就布满了会议室,乔治的眉心也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谢谢。”
“这本就是设计图稿。”周锡书微微前倾,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他。
秋冬季的鞋子刚上市,工厂就要开始投入春夏的生产,但因为与乔治先生的合约期已满,这次考查之后才可以确定是否续约,春款已经定下来,他谈及要看夏款的设计款式,就有那种续约的倾向了。
“尖头?”咖啡在唇齿间满溢,乔治一页一页地翻过,看着不同款式的设计图稿里大多以尖头为主,“为何以尖头为主打?”
周锡书眼神示意一下,让诺雪拿出早就准备好放在会议室里的鞋楦,“乔治先生,你对比一下这款尖头和这款圆头的鞋楦。”
同样的底部,但尖头的明显都收了很多的面积,让头部的感觉更轻飘一些,面板看起来也不臃肿。
“现在的人习惯穿舒适的鞋子,例如拖鞋、板鞋的人越来越多,女士的脚板也跟着变大,她们平日可以随意穿,但在一定的场合或者约会的时候更趋向展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看这款尖头的设计,就是要让众人的视线集中在头部的设计点缀里,这尖头的亮片牵引到脚后跟,可以用光暗对比的色彩打造出一种修脚型的效果。”周锡书在乔治摸着鞋楦的同时,慢悠悠地讲解,时不时替他翻过一页设计图稿,“看这款是以尖头花型为主,近年来都很流行花瓣的点缀,而这里的设计我们希望沿用过去的风格羊皮加水晶的结合,让质感更上乘,视觉效果更佳。”
乔治的眼底已微微有了喜意,“你们女士单鞋的设计总是这样别出心裁。”
“这是我们董事长亲自设计与设计师们一起商讨出来定案的。”一直默不作声的诺雪也忍不住开口夸奖一下周锡书,多年来他除了第一次的展销会是自己亲自上阵外,现在更多的时间都是在行政管理,对于设计这块他反而都搁置了。
难得这一次的设计有他的参与,而且也让那些重金聘请来的设计师闪到了眼睛。后期来的人都不知道原来董事长不仅经商厉害,而且设计也是一鸣惊人。
“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乔治的眼眯起,那留着隙缝的地方发出深邃的探索目光,“我只是好奇一直都不愿意再出山的你,为何今年又开始有了兴趣?”
若说是工作闲余,那是说不过去了。
一本厚厚的设计图稿,里面各种形式都有,有些是沿袭过去的复古风,但乔治能一眼分辨出哪些是周锡书的创作,他的设计里都带着一种灵魂,只是这一次,似乎多了些孤单,与六年前的感觉相似。
为何要带给人类幸福安逸的鞋子会融入这样的感情?乔治一直都很想知道。他欣赏这个有才华的青年,也惋惜他身为董事长责任重大不能一味沉溺设计。
“最近入围了年度的杰出企业,自然要拿些好成绩出来。”这,便是理由,毫无其他的原因。周锡书淡淡地应着。
咖啡放在手边,渐渐地冷却了温度。他无意识地喝了一口,苦涩地皱起了眉头。
乔治的眼睛闪了闪,转移了话题:“这个设计理念我很满意,春款里我选这三款,你们的原稿留着,复稿给我,我寄回去早点定稿。”
“乔治先生的意思是……”诺雪的声音惊喜连连。
乔治微笑着看了两人一眼,“我的意思是希望我们两家公司能继续合作。”
“太好了。”诺雪欢呼出来。
周锡书起身与他相握,“谢谢你以及贵司的信任。”
“嗯,至于续约的年限,就等新一季的主打出来之后再说吧,嗯……我这里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不妨直说。”周锡书问。
乔治拿出自己公文包里的一个档案袋,“这是我们在中国代理商的冬季最后一波广告资料,但是一直都不太满意,想找别的公司来帮忙,不知你们是否可以……”
“没问题。”诺雪急忙接下来。
周锡书却是略为沉吟:“我记得乔治先生在中国的代理商是很优秀的。”帮对方公司做这些事情不合行业规矩。快速地在会议室投影仪的地方,播放几年来公司的广告片段,“你觉得我们这个比较好?”
他们不是以广告为第一宣传,所以广告方面的制作都是自己公司负责,没有像乔治的代理商一样是找专业的广告策划公司做的,这效果相对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乔治沉吟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过了一会他才轻轻拍了拍手,“很好,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朴素。”
他说的是六年前Maya代言时的第一支广告,当时是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可是……
“这个女孩不再是我们的代言人,也无法帮你们拍广告。”周锡书坦白。
当年约满,就散了。
乔治微笑着,目光幽深,“我知道周董的本事,不止于此,这个就拜托你们了。”
“呃……”诺雪站在身后咬紧了牙关。
窗外的阳光明媚,和风轻舞着,室内也是温暖一片。
“我们可以帮忙拍摄这次的广告,但是发布商还是以贵司在中国的代理商为主,可以吗?”他不希望为了一次的利益,毁了行业的规矩。
乔治的眼底多了一抹欣赏,“周董不介意,我当然没问题。”说着,又拿出了一份请柬,“这是晚上MG公司替我举办的欢迎会,在东方假日酒店,我希望你们也能出席。”
“这是当然。”诺雪机灵地接过请柬,“我们会准时到的。”
乔治点点头,告辞。
“我让司机送你一程吧。”周锡书替他打开会议室的门,大厅之外的门口停着一辆擦得锃亮的商务车。
乔治轻笑,眉梢都带着满意。
“周董,请柬。”待送走乔治,诺雪把会议室的资料拿回办公室,也把请柬交给周锡书。
他就倚靠在自己的皮椅上,望着洒入室内的阳光发愣。
MG公司的欢迎会,那么身为首席设计师妻子的她,也会出席吗?
“周董?”见他没反应,诺雪又试着叫了一声。
他回过头来,目光落在大红色的请柬上,“晚上几点?”
“八点。”一般宾客都会提早十来分钟。
“嗯,知道了。”他打开各部门送来的审阅文件,开始办公。
诺雪看出他的漫不经心又不知是为何,往常的应酬他都会很细心地让公关部帮她安排服装与妆容,但这次他连说都没有说起。
自机场接回乔治之后,他就是这样的状态。到底在她离去的那十多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东方假日酒店。
灯光琉璃如星河,优美的旋律,动听的琴音,只为了欢迎最大的客户乔治先生。这次欢迎会的主办是MG公司,但邀请的人却都是乔治先生自己决定的,他们公司只是提供这样一个平台给他罢了。
“还是暖暖最重要,你一听她老毛病犯了就迫不及待赶回来。”史瑞克·白牵着冷然的手,边走边感慨,嘴里泛着酸味的语气弥漫着周围的空气。
冷然瞪了他一眼,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但我一回来不是就陪你来这里了吗?”说什么一定要妻子出席,不知是不是瞎扯的。
史瑞克·白举起与她牵着的手,“那也是她说要吃这里的皮蛋瘦肉粥。”仔仔细细地盯着妻子的脸,他说得真诚,“冷然,我发誓这里只有你一个,无论过去将来还是现在,你都要相信我。”
手举到了他的心口。
她的心一震,耳根发热得厉害,“啪”一下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地道:“别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肉麻,鸡皮疙瘩都掉了。”
“有什么关系,你是我老婆嘛,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最好媒体跟紧点……”这样他们才不会乱写,想着的同时他便俯身下去,扣住她的后脑勺就这样轻吻了下去。
身后闪光灯亮起,她想要挣扎却抵不过他的蛮力。只能干瞪他,瞪穿眼。
电梯的门开了,他拉着她快步走进去,“照片一张就够了。”
足以让媒体写好几个大标题了。
冷然心里还有气,进了电梯臭着一张脸,“你就是为了敷衍那些媒体所以这样做的吧?”
他的面色一怔,“你说什么?”电梯徐徐地上升,他却觉得空间静止了,“冷然……”原来你还认为我爱的人不是你,不是出自真心吗?
“当——”电梯到了宴客厅。
她刚要跨出去,就被他扳过身子,抵靠在电梯门边,重重地掠夺她的红唇。
这个女人……这个冷感的女人……真是要把他惹疯了!
周锡书站在乔治的旁边,端着鸡尾酒致敬。转身的刹那便看到了这两个完全不可能的人在一起紧紧拥抱,不只是拥抱还有……激烈的拥吻。
“砰——”手里的高脚杯捏碎了。
这个浑蛋!
他快步走到电梯口,一把揪住史瑞克·白的后衣领就往一边拖去。
史瑞克·白一下子没顾及,踉跄地退了一步。
“呼——”拳头刷一下就挥到了他的脸上。
史瑞克·白龇牙咧嘴的痛,“谁……”
周锡书的指关节都绷得紧紧的,“你说,你怎么对得起你的妻子?”他又冷漠地看着还发愣的冷然,“你又怎么对得起你最好的朋友?”
冷然呆住了,她回国见到的第一个熟人居然是周锡书。这个当年意气风发又毛躁的男子,此刻看来似乎没多大的改变,还是如此的霸道无理与……暴力。
“你干吗打他?”给自己出气?难道他知道自己是他的……
“别靠我老婆太近。”哦哟哟哟,疼死了。史瑞克摸着自己的半边脸,可怜兮兮地绕到冷然的面前,“老婆,你看看,都肿起来了。”
冷然瞥了一眼。
正文 第四章 谁是谁妻2
史瑞克·白又转头,冷硬地对着周锡书,“有什么事情要用拳头解决的找我,不要碰到我老婆。”刚才他还真怕这个拳头会再度挥起,砸到他老婆。
“你老婆?”周锡书指间的关节都咯嘣咯嘣地响,不明就里。
史瑞克·白不太乐意地哼哼:“干什么,看到我老婆漂亮你就不爽了?”
“冷然是你老婆?”周锡书重复了一遍。
这……怎么可能?
那白暖暖是他的什么人?
“你和暖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终于问了出来,“你们是什么关系?”
“史瑞克是我的英文名字,白是我的姓氏,冷然和她是多年的好友,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史瑞克·白不答反问。
他的大脑顿时清晰起来,“你们是亲人?”
“他们是姐弟。”不甘被当作空气的人,也发言了。
“白暖暖!”周锡书几乎咬牙切齿地低咒着这个名字,快步进了电梯。
冷然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不知道你们是姐弟吗?”她以为六年前在意大利就该知道了啊。
史瑞克·白低叹了一声,又神秘地说:“老婆,你说如果我帮姐找个人来照顾她,你会不会转移注意力到我身上?”
冷然盯着他贼笑的脸看了一会,“嗯,我会更加关注诚。”
“……”怨念啊。
不远处周旋一圈回来的诺雪,四处找着周锡书的身影,“乔治先生,你有看到周董吗?”电话也没有接,不知去哪里了,不会是回家了吧?
乔治把刚才的一幕都收入眼底,淡淡一笑,举起高脚杯啜饮了一口,“去找他的影子了,晚上就让小赵送你回去吧。”
影子?什么意思?诺雪愣在原地,也知该得体地微笑离开,不要多问。可是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像雪球一般。
乔治轻晃着高脚杯,终于明白为何周锡书的创作里融入的都是寂寞的感情,只因为……他丢失了自己的影子,一如当年的自己。低叹了口气,他举杯喝光了鸡尾酒,看这平日沉稳得体的公司董事长,也有不理智不冷静的时候。
真好,这样才是生命的延续。
“丁冬、丁冬、丁冬——”
门铃的不放弃精神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门内终于有了窸窣的动静。
“哪个该死的没长眼的没带脑袋出门的打扰了我的睡眠……”白暖暖跳着脚,只穿了一件睡衣跑出来开门,“不知道我最讨厌冬天来打扰我睡觉吗?”连骂带喊地打开门,“什么事?”
“白暖暖。”周锡书又好气又好笑地叫了声,她还是原来的样子。
她的身影一怔,定神揉揉眼睛看着他,做噩梦了?
“白暖暖,我知道了,冷然才是史瑞克·白的妻子。”他慢条斯理地讲出来,“我们应该谈一谈。”
“砰——”门被关上,带出一阵强劲的风。
他被隔阻在门外,一脸的无奈,“白暖暖,你开门。”
黑暗里,她只看着漆黑的门板,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是他来了,而他又为何而来?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暖暖,你把门打开,把话说清楚。”门外的人还在。
她咬牙,不做声。
就算他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她的确不是史瑞克·白的妻子,她就是要他误会,她就是要他误会啊!
“白暖暖,你开门!”他的手拍到了门板上,又快又急。
她深吸一口气,沙哑地出声:“你走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外面的动作停止了。
“我是欺骗了你,史瑞克·白不是我的初恋情人,他是我的弟弟。我之所以骗你是因为……”
门外,静默一片。
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又乱又快的声音。
她深深地又吸气,“因为我不爱你,但我看出了你爱我,不是吗?我讨厌被不喜欢的人纠缠,所以想出了这个办法……”
他的身形僵住了。
她说什么?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也看穿了他的心思?
而且她所做的……只是为了逃避他的纠缠?
指头一根一根地并在一起,内心五味杂陈,他连指尖陷入肉里的疼痛都忘记了。
原来不是她不懂他的痴情与等待,而是她根本就不屑。
“白暖暖。”他低沉的嗓音犹如是一个天籁之外的炫音,“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你不爱我,而我……自然也不爱你……我倒要看看一个背叛了公司的人又重新回来到底还要做些什么,你等着吧,我还会来找你的!”脚步声的离去,是那么的沉重与抽痛。
她的额头抵靠在门板上,一行清泪滑落得无声无息。
就这样吧,也只能这样了。
拧开玄关处的灯,室内的柔和光线还是刺得惯性闭起眼睛。
她踱到窗口,弯腰摸着下午新买的小盆栽,“你说你真能长出琼花来吗?”
那淡雅芬芳的琼花,犹如白色蝴蝶般在温暖冬日尽情飞翔绽放的琼花。
周锡书,如果不能让你爱我,就来恨我吧。
至少我离开之后,你的心里还会记挂着我。
车子咆哮着离去,黑色尾气如同一条无形的龙轻淡地吹散在空气中。
周锡书扯了一把领带,西装外套上的第一个纽扣就散落下来。轮胎在积了水的地面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花痕,但他无心顾及,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白暖暖的那段话。
那个女人,太欠管教!
“二少爷,夫人和大小姐等你多时了。”管家打开大门,引他进来。
一楼的客厅,偌大的地方只坐了两个人,其余的下人都被退下去了。
“你回来了。”周老夫人严肃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痕,她的旁边坐的是披着流苏披肩靠着沙发边缘昏昏欲睡的周欣海。
她揉揉眼睛,又掩嘴打了个哈欠,“唔,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欢迎会要很久才结束。”动了一下僵硬掉的身子,她调整坐姿,正对着他,“老妈说有事找你谈,而且一定要选在今天,我也没办法。”
可怜她多年养成美容觉的好习惯啊!
管家吩咐人端来一些小点心和花茶,被他打断:“李嫂,麻烦你帮我换下咖啡。”
他习惯了咖啡,少了一天也不行。
李嫂点点头,转身去准备。
周欣海身子微微前倾,边倒茶边问:“老妈,大半夜的不睡觉有什么大事要宣布吗?莫非你想开第二春?”
“啪——”一个糖炒栗子砸到她的脑门上,周老夫人的眼皮掀了掀,“说话别没大没小的,看了让人笑话。”
周欣海痛得只能摸着脑门怨念,这大半夜的谁有工夫来笑话她啊?
但她也很想知道这样庄重地似宣布什么一般,很期待。会不会是心里所想的那件事情呢?如果是……那真太欣慰了。
咖啡的香气在周锡书的手中散开,他抵靠在沙发上,仰起脸望着天花板,“有什么事说吧。”
周老夫人见他又是如此心不在焉的状况,不免唠叨:“小书,你都三十多了,也该收收心把终身大事定下来了吧。”
呃……原来大半夜的要谈这个吗?
周欣海觉得自己好无辜,“老妈,这个我可以先睡吗?”
遭到狠狠的瞪眼噤声。
想到要一个接一个地跑去相亲,就觉得郁闷之极。
“我不是说这个。”周老夫人轻叹一声,这两个孩子……真不知道像谁多一点,“明晚你有事吗?”
“怎么?”周锡书挑了挑眉,明早有个会议,结束之后就是日常事务。
“我约了一个人明晚来家里吃饭,希望你们姐弟都在。”她缓缓地出口,又瞥了一眼两人,“她是你们的妹妹。”
“妹妹?”哪个妹妹?母亲向来不和父亲的姨太们往来,这次邀请的是谁?周锡书奇怪地盯着母亲。
周欣海心里有数,但脸上还是微笑着问:“哪个妹妹,什么时候面子这么大也要老妈出马?”
周老虽然一生流连花丛,有过很多的女伴,但唯一合法并且拥有名分的便只有周老夫人一个,按常理说来,众人还都要尊称她一声“姐姐”,但她也不敢担,更不愿意往来。
这一次,自己提出来倒是新鲜。
“她是你们的妹妹,我曾经闺蜜的女儿,”周老夫人说着停顿了一下,再启口:“也是你们父亲的女儿。”
“亲生的?”周锡书眼皮都没抬一下,这种事常有发生,但母亲一律无视,这次重视起来是为了什么?
“验过DNA没有?”周欣海也煽风。
周老夫人沉吟了下,抽出茶几下安排好的相册,“不用验证,因为我比任何人都确定她就是你父亲的孩子。”
周欣海忍不住眼皮一抬,相册的封面有些老旧,看扉页发黄的样子可以判定是有了一段时间的沉淀,“这个女孩是你?”那如花美貌的女子,有着端庄的笑容与淡漠的风情,除了老妈之外没有第二人选,周欣海频频翻着相册赞叹,“我现在算是知道我们的优良基因来源哪里了。”
“……”周锡书白了她一眼,她的身上真看不出来哪里优良。
等她翻看完,自己也接过来翻阅,都是母亲当年与父亲的合影,没什么特别,也没出现小孩子的照片,“这该是当年你们念书时认识拍的吧?”
周老夫人点点头。
“废话,校服不都穿着嘛,不过当年的校服还真像现在复古的连衣裙。”周欣海抿了一口茶。
“第五页上数下的第二张照片,你们看一下。”周老夫人缓缓地道,照片上是父亲与母亲的合影,只是父亲的旁边还站了一个人,样子清秀但没有母亲这样漂亮却含着些许的青涩味道。
“她是我的闺蜜。”周老夫人轻缓地眨眼,瞳眸向着左边飘去,“我们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了。”
听起来是一个蛮长的故事,周欣海卷腿靠在沙发上。
周锡书也听着。
当年周老夫人和好友一起进入同所大学,结识了周老。
往事有些老套,两个人同时喜欢上了周老,但最终周老选择的人是周老夫人,所以在后来她发现周老在外拈花惹草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唯独不能原谅他和自己的好友也有一腿。
“当初你父亲选择我的时候,我和她已经讲得很清楚,尊重最后的选择。她离开去了英国,我们结婚,再相见也是谈笑风生,可不料他有一日告诉我他们有了孩子,而且要让她做姨太。”她绝对不同意,而且是反抗到底。
就算当时她知道好友已经病入膏肓,知道他心里爱好友比自己更多,她也不同意,不接纳。直到多年后的现在,她才同意接纳好友的女儿,让她认祖归宗。
“老妈,既然你那么讨厌她,为何还要接纳她的女儿?”周欣海伸伸腿,当作什么事都不知情。
周老夫人一声长叹,幽幽叹息中含着些许的无奈,“因为我查到了一些事情。”
而这些事情,让她不得不承认过去的判断是错误的。
周锡书只是安静地听着,没发表意见。
站在男人的立场,他可以断定父亲心里真正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母亲而是她的好友,至于为何两人当时没结婚反而选择了母亲他不知道,但看后面的结果相信不是后来才发展的感情。相信到了现在,母亲该也是查到了些什么与之有关,不得不接受事实。不过这些还有意义吗?
“她临死前的心愿就是能入我们周家的门,做我们周家的媳妇。”周老夫人轻轻地叹息,“人死多年,活着的人何必固执呢……”
这一次好友的女儿回国,她已经见过。对方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相信周家多了她,也是件好事,“总之,这事我只是通知你们一声。明晚是她第一次来家里吃饭,无论有什么事,你们都要出席。”
“……好。”周欣海的手挡住自己的脸,发自内心的喜悦冲出了嘴角,扩散开大大的弧度。
“几点?”他明天只要处理日常事务,可以提早回来。
“七点吧,准时就好。”周老夫人见他们没太大意见就站了起来,“没事就早点休息吧。”
“老妈——”周欣海定定地看着走到楼梯处的母亲,“你是否早已原谅了她?”
好友与老公的不忠让她愤怒地不肯接受他们的女儿,但老公的真爱不是自己这点更加气愤吧。多年后,能够释怀,也算欣慰了。
白暖暖,这回我是真的对得起你了。
正文 第五章 海滩海滩1
周韵鞋业,董事长办公室。
清晨的曙光轻微洒在室内,柔和的灯光打在办公桌上,周锡书握着笔的手轻叩在皮椅的扶手,“如果这次给的资料再不准确,之前付的所有报酬一并拿回。”
挂了电话,他看着传真机。
昨晚就打给了侦探社,问之史瑞克·白的具体信息,居然一点都没有。若是今天再查不出来,以后不会再与这个侦探社有任何的牵扯了。
“哔——”传真机发来了信号,他坐着没有动。
红灯闪过之后,转为自动接收,一张A4纸就这样“嗞嗞”地把信息传到他的手上。
史瑞克·白的身世是一团谜,近年来的曝光率也大大降低,绯闻甚多但知道他有一个妻子,与他亮相的人大多时候是白暖暖,也有人推测过她是不是他的妻子,但最终都因为不肯定而推翻。
纸上的信息都没有太大的用处,身份的确认还不如他来得更准确,但马上被最后一条信息吸引。MG公司为了更好地留住史瑞克·白,决定与白暖暖签约,让她做设计部助理,今早签约。
今早……
他霍然站起,A4纸在手指上紧紧拽着,瞬间揉成了一团。
她敢!
“董事长,晨会就要开始了,你去哪……”诺雪见他快步离开办公室,也抱着文件夹小跑上来。
他进入电梯,“早上的晨会你来主持,我现在有事要马上出去。”
“呃……是。”诺雪还来不及有太多的呼应,电梯已经关上,小格子一格一格地跳跃到了最底层。
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他这样匆忙?
MG公司会议室。
陆羽温和地笑着拍拍史瑞克·白的肩膀,“有她在你身边,你会更加安定吧?”
史瑞克·白瞥身边的女子一眼,揶揄一笑,“不见得。”有白暖暖在,或许还更折腾。
桌下的脚被狠狠踩了一脚,他的脸马上扭曲了,这个白暖暖……谁要留她在身边了。
白暖暖把目光投放在合约上,里面的各项条款都很不错,无论是待遇还是职务,都是现今膨胀岗位市场里比较优待的一份。
对于空置了六年没有工作经验的她来说,无疑是白领们梦寐以求的工作。
但她轻柔地勾着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散在桌前的一杯咖啡上,咖啡的香味很浓,但她不会喝。
因为,咖啡不是她可以使用的范围。
“陆总,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一个小小的助理居然能拿总监的年薪,你还真太抬举我了。”若是被公司里的总监们知道,恐怕要气得吐血吧?
在她来公司之前,就听闻MG的高层反对过,因为她曾是对家公司的执行董事长,这对于他们来说,压力也不小。
陆羽一直都注视着她,这个清丽的女子仿佛有着慵懒之中的精明,只是她掩饰得太好,让人乍眼看去,仿若只是一个追求时尚生活的千金小姐而已。
他把合约拉到自己面前,龙飞凤舞地签署了自己的名字,“这是我对白小姐的诚意。”
白暖暖微微一哂,他的反应……很迅速。
迅速到她真正想讲的话还没讲出来就被堵住了后话。
“白小姐还有什么顾虑和要求都可以说出来。”陆羽气定神闲地等待着。
这一场签约仪式很低调却也部署了很久。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人才,能把白暖暖签进公司不仅仅是为了稳定史瑞克·白,还因为她本身具备的能力。
“这么好的条件,我还有什么好说?”她反问,然轻轻地笑着。
眉梢处轻拢,拿着笔的手只是放在合约的签名处,却没有动手。
她……还在想什么?
史瑞克·白推推她,“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太高攀了。”说着就要签名。
“砰——”
会议室的门打开,秘书急急忙忙地说:“先生,你不能这样进来,先生……”
周锡书环视了一周,落在白暖暖身上。
他快步上前,抽走了她手中的合约,看也不看就给撕成两半。
“喂,你……”史瑞克·白第一个站起来阻止,但太晚了,撕成两半的废纸被他恼怒地扔进门口的碎纸机里,刷拉一下就变成了纸屑。
“周锡书?”陆羽见过他的资料与报道,但还是第一次见面,“周韵的董事长怎么来了,也不告知一声,好方便我们来迎接你。”他眼神示意秘书关门退出去,再看着周锡书,“不知周董有何指教?”
周锡书的恼怒随着碎纸机的声音已经平复下来。
轻柔地勾起笑容,缓缓地绽放出如子夜般闪耀的星光,他漫步停在白暖暖的身边,侧眼望着陆羽和他身边的老董事长,“我只是想来接回我们公司的人。”
陆羽好看的脸难得一黑,“周董是什么意思?”
据外界传,他们之间应该在六年前就决裂了,今日又为何会来?
白暖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MG公司也不会就这样放弃。
陆羽看了一眼老董事长,然后对白暖暖说:“等会去我的办公室签署合约吧。”
“不必了。”周锡书抢先道,他的手指轻握成拳,隐藏在衣袖里,脸上还是如沐春风的笑容,“暖暖是我们公司的自己人,若之前有什么说不周到的地方还望海涵。”他又快速转头对白暖暖眨眼,“虽然我们之间有些小误会,但也不至于跳槽到对家去吧。何况你还是手持超过百分之十股份的大股东呢。”
老董事长的手指一动。
目光灼热地望着白暖暖,老董事长终开口了:“白小姐,你曾是周韵鞋业的执行董事长?”
白暖暖点点头。
“听说你当初因为设计部的图稿失窃自责辞职,是这样吗?”老者的声音沉稳如同大提琴的G调。
失窃?白暖暖刹那的困惑,当初她不是跟周锡书说是自己偷取的吗?他没有公告天下?
周锡书轻淡地一笑,牵起白暖暖的手,“后来事情查清楚是一个小职员的过失,与暖暖无关。”他又朝两人鞠了九十度的躬,“很抱歉,暖暖是很好,但我不能让给你们。”
她的心窝,无意识地流入一道暖流,很暖,很暖,犹如她的名字。
老董事长和陆羽皆是一怔。
双双看向了一言未发的白暖暖,见她也没表情只好转向史瑞克·白。
他清了清嗓子,推了发呆的白暖暖一把,“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员工,我们MG也不会喜欢,既然周董如此抬爱暖暖,你就跟他回去好好干吧。”
陆羽不敢置信地瞪着史瑞克·白,他居然一句话就抹杀了过去自己辛苦的劝说。白暖暖加入MG简直是如虎添翼,为何还要……
“多谢各位,我们走吧。”温柔醉人的清风徐徐吹拂到她的脸上,她只能听见周锡书很低沉的嗓音温和地告诉她,“走吧,回公司去。”
手心里传来暖暖的感觉,那微微轻动的手指是她在震动吗?白暖暖无法深思,已被拉了出去。
史瑞克·白应该会摆平他们吧。
坐到车里,他的手就松开了,而且是极其快速地,像是扔了烫手的山芋。
“你……”她惊讶地扬眉,手心顿失的温度让她怅然。
那微微发颤的感觉消失了,原来不是她的吗?
“去哪里?”他问。
她愣了一下,不是去公司吗?
后视镜里显示着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含着嘲讽的笑意,他的手指按在方向盘上,转出MG公司的大门,“观众都走了,你也无需演戏了吧。”
“什、什么?”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演戏,什么时候的事情?刚才他声情并茂地阻止她签约原来是演戏吗?
前头一个空地的急刹车,阴沉着脸的他转过头来,“难道不是吗?你以为我还会再让你有第二次机会伤害周韵鞋业吗?你白小姐忘记了的事情,我可不会忘记。六年前的你有多么卑鄙地做了一件多么不光彩的偷窃事,如果我把这个事情宣扬出去,恐怕你也不能再在业界混了吧?”
她的脸色顿然苍白。
终于明白那微微发颤的手指为何来自于他而非自己,那不是激动而是愤怒,因为压抑着内心真实的想法却要在别人面前演戏说着违心之论,还真……难为他了。
“怎么?默认了?是承认你知错了想回公司还是打算投靠MG的想法被我打碎觉得憎恨?”他倾近她,一双深邃的眼眸犹如大海般宁谧又暗藏着汹涌的波涛,“白暖暖,你以为到了现在,你还有资格去选择吗?”
既然她背信弃义,那他也要绑住她,看牢她的行为。
“周锡书。”她轻轻地低喃。
车子停在路边,后面发出了一长串的喇叭声,他没动,近在咫尺的脸有着轻淡的香气。
他在听着。
她抽了口气,闭起眼睛,“你真的很幼稚。”
过了这么多年,以为他成熟稳重了,才知道他还是原来这样……感情用事。
“我不知道你的怒气来自哪里,但是我回国不是为了受你的气,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罪名。”说着,她就要解开安全带。
“不准走,把话说清楚。”他按住她的手。
他的手心濡湿,凉了她的手背。
手机的铃声响起,他无奈地接起,“喂?什么……工厂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知道了……我马上过去看下……”
她本要趁机走,但听到关于周韵鞋业的事情,似乎很紧急,隐隐地也迈不开步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个时间,本该是他在会议室听取报告的。
挂了电话,他调转车头,直视着前方,“你什么也不要说,安静地陪着我一天,可以吗?”
她想反驳,大声问“凭什么”,刚才还那么恶意地指控她,现在转头就这样要求,未免太情绪多变。但看到他一脸的焦急,话到嘴边也都吞了回去。
最后选择保持沉默。
扣在安全带上的手,也松开了。
周韵鞋业有自己直属的工厂,也有很多在外的工厂,承接做休闲类的就在郊外的邻县。
车子下了高速,周锡书直接转去工厂。会议上报告说邻县的工厂成品仓失火,不仅是产品损失还有成品仓办公室的电脑也被烧掉了,关于一切的资料都无法挽回。
产品损失事小,但若数据都没了,事情就大条了,若无法赶得及调动产品给客户,也无法找出是哪些客户的东西入库。
“周董。”厂长一眼就看到了驶入的车子,毕恭毕敬地半低着头。
周锡书停好车,“成品仓在哪里?”
厂长冷汗涔涔,“就在你的左手边。”
那是一片烧焦了的房屋,屋子不大,墙壁几乎都黑了,里面的东西烧得模糊,什么都分辨不清。
他迈入屋子里,一些可以清理的东西已经被搬走了。
白暖暖跟在身后,四周打量着一切。
看来是一场意外的火灾事故。
“知道里面有哪几家的单子吗?”周锡书问厂长。
厂长又是脊背一凉,“所有的资料都在成品仓的电脑里,但是……”电脑都被大火烧得一塌糊涂。
“火灾是怎么引起的?”他问得漫不经心。
“统计员……呃,昨晚值班喝了点酒……”见周锡书逐渐变得犀利的眼神,厂长不自觉地抖索了一下,“那个……他有吸烟的嗜好。”
正文 第六章 海滩海滩2
“当——”周锡书脚上踩到铁皮,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声音跟着一沉,“他还在吗?”
“嗯,在人事部呆着。”出了这种事,只有辞职吧?
周锡书转头对着厂长,“你的办公室在哪?带我去,顺便叫他过来。”
“……是。”
白暖暖跟在身后,只是看着他与厂长的对话,也不搭一语。
因为一个小职员的疏忽而引发的火灾,他会怎么处置呢?要求赔偿还是要对方辞职并且接受处罚?
她也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心里想着,思绪也飘忽地远了。脚下一个不小心,便要绊倒,“唔……”
居然踩到一根圆木头了……
“你姓白又不是真的白,走路眼睛往哪放。”低沉略有生气的责备语气响在头顶,他不知何时又折回来一手拉住往后跌的她。
她摇摆着站好,“多谢。”
他松了手,不置可否。
到了办公室,那位失职的统计员已经坐着等了,背对着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很朴素,一身的补丁行头,今天他没有穿制服就表示他已经在人事部呆了一天了。
“帮我倒三杯咖啡,哦,还是都换成茶吧。”周锡书对厂长说着又望了一眼身边的人,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面对着统计员,“我是周韵鞋业的周锡书,你叫什么名字?”
统计员有些畏畏缩缩,“呃……我……王念。”
“王念,你一天没合眼了吧?”见他眼中布满血丝,一脸的疲惫,应该是从事发之后就没有合眼过了。
王念点点头,很为难地说:“周董,对于这个意外事件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们家拿不出那么多的钱……”
人事部核算了一下,几乎要二十来万,他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
周锡书把端进来的茶杯递给他,“别急,先喝点茶,提提神。”
王念受宠若惊,“谢谢,谢谢。”
白暖暖侧坐在沙发上,低头拿起一张早报,翻开来阅读。
“是不是最近有烦心的事?”周锡书随意地翻着厂长办公桌上的文件,拿起茶杯又放下。
王念惊讶地瞪着眼睛,老实地交代:“我老婆嫌弃我没出息和我大吵了一架回娘家了,我心里郁闷就喝了点酒,忘记员工守则在办公室吸烟了……”
酒精加上火苗,事故就这样出来了。
他当时也很害怕,可是无法弥补,只能听从最后的裁决。
“幸好你没事。”周锡书轻淡地道,“让人事部多补贴你半个月的工资吧,好好补一下,一定受惊了吧?”
王念更是惊讶了,不惩罚还补贴?这个董事长没毛病吧?
他担惊受怕了一晚,居然就这样了?!
“和家人吵架谁都会,有人还和朋友打架,关键是要分清哪些是公事,哪些是私事。想要成功,第一要素就是不要让周围人的影响自己的工作情绪,你同意我的看法吗?”周锡书仔细地观察着王念。
王念脸红地点点头。他也不想的,事出之后也很后悔。
“有没有出息不是别人说了算,而是你自己。只要你努力工作,将来一定会成功。”周锡书鼓励他,“来,我们看看。你平日的工作都是录入工作数据,这个对你来说不是最简单吗?”
王念心有喜色,“对啊,我还能一字不漏地输完一页数据。”
“哦?你能记得多少?”
“嗯,大部分都记得,一个月内的数据是没问题的。”他拿起桌上的笔和纸就开始写,边写边说,“小时候读书我的背诵都是第一的,可惜家里穷,读完初中就辍学了。”
周锡书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一一默写出电脑里丧失了的数据,满意地轻笑。
这一招,果然用对了。
下意识地瞥向沙发上的身影,只见她的脸被报纸挡住,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你看,这些是这周的数据,我录入电脑的同时也记住了。”王念微微有着腼腆的笑意。
“很好,你是个有技能的员工,我不想周韵鞋业少了一个你,希望你以后可以更努力工作。”
“是,那这次……”
“年底的奖金全部扣除,并通报批评。”他道。
王念的脸上忍不住地挑上眉梢,“董事长的意思是不用我辞职了?”
太好了!
周锡书微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以后好好做就好。”
待王念一走,厂长不解地问:“为何不炒了他,这样严重的事件如果姑息,如何管理员工呢?”
周锡书不答,只把手头的纸拿起来给他一看,“他已经将功补过了,这是他默写出来的资料数据,你马上按照这个数据联系别的工厂帮忙赶货,务必赶得上交货期。”
“你相信这个数据?”厂长愣住了。
王念也跟他说过,自己可以默写出来,但厂长不相信。
“为何不信,他没必要撒谎。”而且王念讲话的时候习惯性朝左看,这表示他不擅长撒谎,值得信任。
他站起来,兜转了一圈,“反而是你,看看你这间办公室。这凌乱的资料,你看看你的电脑桌面,几乎什么文件都建立快捷方式在桌面,要找什么也非常凌乱,你能马上找到去年三月份的数据给我吗?”
厂长面红耳赤,他不能做到。
“要让员工做得好,起劲,不仅仅是制度还要以身作则,带头行动。”说完之后,他又回到原位上坐下,“你来。”
厂长忐忑不安地走过去,是不是他把所有的怨气要出在自己身上啊?
“你看这个表格……”他随意打开电脑桌面的一个表格,里面的字数不统一,字体凌乱,内容分散没有中心,“如果你想要看一个季度的资料这样往下拉有多么地难找,但要是在这里……”他点击着页面,滑动鼠标,“如果设置了这个高级筛选,就事半功倍了。还有这里的列宽和行距最好保持一致。”
他耐心地教导厂长如何使用一张工整的表格,白暖暖认真地看着一些财经版的新闻报道,但也时不时地停下来听一下他抑扬顿挫的授课声。
周锡书……长大了。
撇开她的事情不谈,他面对客户和员工,都体现出了一个大老板应该具备的良好素质并且拥有临危不乱的心态和耐心引导的个性。
士别多年,当刮目相看。
眨眼就到了中午,厂长安排他们去酒店吃饭,但被周锡书拒绝,要求在员工餐厅就好。
“你做太多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会吓到他的。”白暖暖好心提醒,看完的报纸放回原处,她就站在他的身后。
厂长一直都有关注她,她那么漂亮又安静,是周董的新任女朋友?这种疑惑只能烂在肚子里。白暖暖知道他偶有眼光瞥向自己,也乐得给予一个甜甜的微笑。
周锡书往左走了两步,挡去了厂长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走吧,一起去员工餐厅。”
厂长无措地连连点头,边走边说:“周董既然都来了,下午要不要让我带着你们去逛逛?我们这里的海滩是有名的美啊。”夕阳西下还能看到潮起潮落,很是壮观的美景。
“真的?”这回出声的是白暖暖,她听见海这个字就兴奋了,一直倦怠着的双眼也猛然间发亮,“很久以前,我也听说这里的海滩很漂亮,只可惜一直都没时间来。”
“不过冬天到了,潮水很猛,不时就来了,最好是在夏天才特美。”厂长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她的身侧,与她侃侃而谈。
她也把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他,两人说来说去说到了餐厅。
全然不知身侧被孤立了的男子,他的脸色有多臭。
吃了饭,周锡书例行检查了各个车间和一些简单的询问,知道总体的一个进度,然后才和白暖暖离开。
她走的时候,心不在焉,看着厂长憨实的笑脸忍不住也微笑着告别。
“他都已经五十了,女儿都快和你差不多大了。”坐进车里,周锡书冷不防地抛出一句话。
她手里拿着一份厂长给的地图,“什么?谁?”顺着他的目光又回望过去,笑了,“你说厂长?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年轻吧,呵呵。”
他僵硬着表情,快速地驶出了工厂,往高速的路上去。
“往左边开吧,听说下午右边的路会被堵死,要等很长的时间。”她提议。
他虽然没说,但也顺着左边打方向盘,车子驶入了左边的分叉道。
“这个……”她压抑住内心的兴奋,翻看着地图,“一直往前开,然后经过一条小山路,过了就到大道,再开一会就到高速路口了。”时间比起来,是远了一点,但不会塞车。
“你确定?”他调侃地问。
她瞪他一眼,“我自小方向感就极好,家人夸奖的。”
地图在手中折了折,拉开包包塞了进去。前面一个急刹车,“咚”的一声就从膝盖上掉下去了,里面的东西全散了出来,她弯腰一一捡起。
他也分心用余光看到了她的一大包西药。
现在她改吃西药了吗?但随身带着……以前似乎没有吧?
“小心。”她仰起头,看到路况马上搭住他的手背,“有鸡。”
他反应过来马上转车头,但“砰”的一下撞到了旁边的石头上,两人都被震了震,车子发动不起来,抛锚了。
他下车察看,那只受惊的鸡叫了几声拍翅膀跑开了,车头撞在石头上,前面的杆都撞掉了,这不是严重的,严重的是引擎发动不了,找不到原因。
“等汽车公司过来还需要半小时,你觉得冷就在车里等着吧。”这条路来往的车辆很少,因为修复了之前右边那条道路后,一般的车辆都会往那边开。
白暖暖心有愧疚,双手摊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下午之后,就起风了。这里靠近群山,冷得更早些。
她抖索了几下,觉得风是扑面而来。
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她道:“我们还要等会时间,我去那边走走,算好时间就回来。”
“去哪?”他脱口道。
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他不禁脸红了。
狡黠地一笑,她顺着小山路往下走。
现在是下午,海滩上应该会有很多人。她想着期盼已久的海滩就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心地又乐起来,“如果我告诉他,走这边过只是为了可以看海,他会疯掉让我赔偿撞车损失吧?”
刚还在琢磨着怎么让他停车,好有借口下来看看海景。没想到就半路杀出一只鸡来,她不知该感慨还是感激。
按照地图的显示,应该是往这边的没错。
一路走下去,怎么人烟荒芜?但耳边又呼呼地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难道今天正好没游客?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汽车公司还没有来拖车,电话告知高速上堵车了。
周锡书就靠在车门边上,双手环胸看着夕阳西下。
她怎么去那么久?不是说只是去解决一下生理需要吗?
越是想着,越觉得时间过得极慢。
半个小时过去,她还没有回来。
等着的同时,也觉得心烦气躁。
她都干什么去了!
忽地脑海里一个激灵闪过,她之前看着地图,又和厂长聊得兴致勃勃,说的无非都是关于海滩。
他虽然没走过,但对这里大致有些知道。这个小县不是很大,但海滩很出名。可是冬季一般都是封锁的,很容易潮涨潮落,连气象台都无法正确估计。
难道……她去看海了?
心下一急,也不做他想地就顺着那条小道走下去。
正文 第七章 心绪大乱1
天渐渐地黑了,夕阳西下犹如染上色彩的油画,美得不能形容。但白暖暖此刻也是惨得不能形容。
她不知道这里的海水会涨得这样快,才刚抵达海滩就发现水漫到了脚边,只是十来分钟的时间水就到了膝盖。
快步往上头爬,发现那条小路太遥远,只能攀附着礁石一点一点往上爬。爬到一定的高度停下来想等潮水落下去,却一直是高升没有下落。
无心欣赏那美仑美奂的景致,只能讷讷地抱着双膝蹲在一块礁石上,吹着寒风。
是她太任性了吗?明明知道厂长说冬季最好不要去海滩,她还是要来。
这,是固执吧。
“为什么手机没信号啊……”她开开合合掌心的手机,苦恼地想,如果周锡书再坏心一点,就把她落在这里了,那她真是要彻底冻死了。
“暖暖。”一个轻微的声音。
她听不真切,还不到弥留之际就出现这样的幻觉,太差劲了吧?
早知道要拉着周锡书一起来了,至少他来了,心里是踏实的。
周锡书……你会来找我吗?
寒风吹得呼呼响,刮得耳边通红,她把脸埋入双膝里,双手盖住了耳朵。好冷啊!
衣服太单薄,走在冬天的街上,也是一种罪过。
胸腔闷闷的,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心里害怕引起的。
天色已经全黑了,只有天上的一轮明月妖娆地闪着淡淡的银色光辉。
她……真的要在这里待一晚了吧。
潮水一直都没有落,似乎还在上涨。
“暖暖,暖暖……”还是之前那个轻微的声音,忽远忽近。
是错觉吗?就算是,她也要努力呼应一下:“我是暖暖,谁找我?”
会不会有很奇怪的东西出现?
她已经有些吃不消地乱想了。
那个轻微的声音消失了,她的耳侧只留下了风吹过的呼啸声和脚下浪花拍打礁石发出的巨响。
“我是暖暖,我是暖暖,我是暖暖……”谁找我啊?
她自言自语,低头靠在膝盖处,渐渐想瞌睡了。
迷迷糊糊间,一只冰凉的手碰触到她的脸,她一下就惊醒了,“谁?”
睁开眼,定定地望着来人。
月光下的周锡书,一脸的惊喜,看着她平安无事更是松了口气。
山路下来有很多的小道通往海滩,这个海滩不是很大但礁石甚多,一座又一座的小山,他都不确定,在漫到胸口的潮水中是否会有白暖暖,当时心里的焦急比之过往任何一件事情都要来得急。
他轻轻地唤着,不确定她是否在某片海水里,不敢叫唤得太大声。
真好,她安然无恙。
“周锡书?周锡书!”她的双眼迸射出光亮,犹如月之光华下的银色光辉,她双手拽住了周锡书的手臂,“是你吗?”
这回不再是错觉了吧?
周锡书蹲在她的身边,全身都被海水弄得湿透,海风吹来一阵的恶寒,“是我。”
此刻的她,尤其的无助。
与她以往的慵懒不同,这是一种小鸟依人的姿态,就这样无助地依附在他的身边,是他向往已久却未曾实现的,“你这个傻瓜。”
她的鼻头一酸。
她以为他丢下自己离开了……
“冬季的海滩是不允许游客进来玩的,尤其是这段特殊时期,因为潮起潮落都不知在何时,这潮水落下去也要等到明早。”他侧坐在她的身边,没有碰触到她。
她冷得想要靠近,却被他挡住,“我全身都湿透了,你靠近我只会更冷。”
她面色一怔,“你刚才一直在海滩上找我?”
“……嗯。”
她的鼻头酸酸的,忍不住就撇过头去,落下泪来。
是她把他想得太差劲还是自己太不了解他?
“再过一会,等潮水落下些许,我们就沿着海滩走回去吧。”若真在这礁石上待一晚,两个人都会生病。
她的后脑勺对着他,点点头。
月光下,海面波光粼粼,很漂亮。
过了一会,他推推她,“走吧,潮水有点落下去了,我们回去。”
她点头,跟在他的后头往下爬。
潮水退到了腰际,蹚入水中是彻骨的寒冷,他扶着她的手慢慢走回去,“别看海水,你抬头看前方,不是说自己的方向感是最好的吗?”
“……我那是骗你的。”她小时候时常迷路,那是众人取笑她说的反话。
“……”他一手牵着她,一手打着她的肩,让她走得更稳。
短短二十来米的路,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
爬到山路上时,两人都湿透了。
车子还在,汽车公司到现在都没来。
“我们沿路走回去吧,应该有住户。”之前的鸡像是家养的。
下一次,她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整个身子颤抖着,走路也走不稳。
他就牵着她的手,慢慢地沿路走去。
幸好不用走很久,山路的转弯口就见到了一住户的灯光,只是比较靠近山上,他们要再向上走一段路。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周锡书朝屋里喊了一声。
灯光是橘黄色的,映照着小小的平房,显得很宁谧。
“谁啊?”一个幼稚的童声响起,探出一颗萝卜头,“爸爸,有人找你吗?”
“是谁?”里面发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白暖暖循声望去,是工厂的统计员王念。
王念一怔,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唔,周董,你们找我有事?”
周锡书轻淡一笑,“凑巧,我们车子抛锚了,想要找个地方过夜,你这里方便吗?”
王念受宠若惊,看着他们全身湿透也不再说什么,“快进来吧。”
平房不大,除了厨房就只有两个房间。
王念指着其中一间道:“那是我儿子的房间,不如今晚你们睡那个房间吧,我和儿子挤一挤。”反正老婆也回娘家了。
“哪里可以洗澡?”周锡书推着白暖暖进屋,四下察看洗手间。
小萝卜头指着里面的一个小门,“在那里。”
很小的空间,但洗漱用品都具备,也有装热水器。
“你先洗澡吧。”他推她进去,又问王念:“可以借你妻子的一套衣服吗?”
王念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
浴室里传来冲水的声音,周锡书安心地走出了小屋。
王念张罗着晚餐,这里和菜场还是很远的,靠近高速公路段也没多少户人家,想到今天周董的仁慈,他又心怀感激地跑去抓鸡杀了做晚餐。
小萝卜头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卖力干活,也乐得帮忙,“爸爸,他们是什么人?”
王念的手没有停下拔鸡毛,“爸爸的恩人,就是好人。”
“哦。”小萝卜头似懂非懂地点头。
白暖暖换洗好出来,就闻见了一阵香气,“哇,是本地鸡。”
山里家养的本地鸡是很有名的营养均衡型食物,都市里想买都不一定买得到,她乐呵呵地擦拭着湿嗒嗒的头发,坐到桌子边上看碗里的鸡块流口水,“好香啊。”
“我也很久没闻到鸡味了。”小萝卜头爬上凳子,“妈妈走后,爸爸就没做过一顿像样的了。”好怀念妈妈在的日子。
白暖暖轻轻拍他的头,“你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真的吗?”
“嗯,相信我。”
“姐姐很漂亮,我相信你。”小萝卜头很会讨欢心。
她轻笑着看忙碌的王念,“需要我帮忙吗?”
王念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的动作有点笨拙,看来平时家里掌厨的是他的妻子。
“周锡书呢?”她出来后就没看到他了,去哪了?
“周董说出去一下就回来,应该快了。”王念也不知道周锡书去哪了,他腼腆地不敢问。
哦,是汽车公司打电话来了吗?但是这里收不到信号,怎么接电话?
她疑惑着,又猜测不出。
“来,这个黄瓜这样切比较好。”她把王念手里的刀拿过来,“先中间切开,然后分两边切一下,再斜着切。”耐心地做着演示,熟练地把黄瓜切好扔进滚烫的锅里,“是准备煮汤吗?”
“……嗯。”她居然会做菜……王念自我羞愧去了。
她边煮汤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黄瓜汤里如果加鸡蛋和葱会很美味,下次你可以试下少盐但多点虾皮。”因为虾皮的本身也有一些咸味。
王念完全被石化了。
“好了,帮我拿个盘子吧。”她伸出一只手。
周锡书提着东西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她一手拿着锅铲一手伸在半空中,未擦干的发丝落在脸颊边上,别有一番家庭女性的味道。忽地脸一热,他别开脸来。
一个大碗递到她的手中,她说了声:“谢谢。”
盛好汤转身,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递碗的人是他,“回来了?”越过他把大碗放在桌子上,“去哪了?”
周锡书的心跳还是觉得比之前更快些,手中的袋子放到她面前,“等会吃了饭配开水吃了吧。”
她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你专门回去拿的?”
是她包里的药,他居然细心地注意到了这点。
“我只是不想半夜被咳嗽声打扰罢了。”他拉开椅子坐下,“是要开饭了吗?”
“是啊是啊,就等你呢。”王念忙地也跟着坐下。
很简单的一桌农家菜,但他们吃得很开心。白暖暖知道虽然普通,但对于王念和他的孩子来说,可以顶上好几顿了。
饭后一起看了会电视,便散了各自回房。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王念是以为他们是情侣所以给了一间房,他们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但现在……
“你先睡吧。”他倒来一杯开水,“这个药别忘了。”
她靠在床头微笑,擦拭着头发,“知道了。”他很啰嗦耶。
见他摸出钱包来,里面全都湿透了,“你要做什么?”
总不是半夜晒钱吧?
“给他们一家人……”他抽出几张一百的准备开门。
“等下。”她忙跳下床,抢过他手里的钱,“不能给。”
他疑惑地看着她。
她顿了一下,正色道:“周锡书,世上可以解决事情与报答的不只是金钱,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家里的女主人。”
“所以?”他气定神闲地望着她。
她把钱塞到他的手里,“明天你回公司写封信,告诉王念的妻子感谢她的丈夫收留我们一晚,相信他的妻子一周之内一定会回来。”
这是为何?他还没有理解。
转念一想,便通了。
看着他的表情,她这个做师父的很欣慰,他的悟性越来越高了。
擦干头发,她慢吞吞地爬上床,“我睡了。”
他呢?不管了。
灯熄灭了,身边毫无动静。
他还在吗?
她屏息着,又翻来覆去地想着什么。
床边的他忍不住出声:“怎么了,是想咳嗽不舒服吗?”
原来他还在,就在身边。只是他躺的地方是床下。
地上很凉吧?但她也不能开口要求他上床睡吧……
“没,只是不太习惯。”她闷闷地转个身。
他双手枕着头,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你养尊处优惯了,自然不习惯这样的硬床。”
她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口。
月影横斜,屋外的寒风还是一个劲地吹着。
夜,渐渐泛白。
次日他们很早就离开了,汽车公司也赶来修好了车。
周锡书直接载她回公寓。
“谢谢。”她打开车门。
“十分钟。”他搭着方向盘道。
她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十分钟?”
他又看一眼手表,“九分半,换好衣服就下来。”
“呃?”
“我不希望你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动作快点。”他冷淡地瞥她一眼。
她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要求她回去上班?可是昨天不是……
“快去。”他显得有点不耐烦。
她撇撇嘴,配合地跑去换衣服再下来,但仍旧很纳闷自己为何这样配合。
到了公司门口,他说了一句:“与其让你在外,不如留在身边盯紧一点,免得又泄露了什么机密。”
“……”嘴里的苦涩,形容不出的难受。
他……还是戴着有色眼镜在看她啊。
他在会议上介绍她重新回公司,担任市场助理一职。
董事们吃惊的是那么强悍的前董事长居然只做一个小小的助理,更唏嘘的是可怜屈就了女强人。诺雪一直都默不作声,她把周锡书对白暖暖的特别都看在眼里,从来没一个人加入公司有这样隆重地被介绍过,还是他亲自带着白暖暖去了市场部,逐一认识同事。
他简直就是把白暖暖当总监级的人物在对待。
正文 第八章 心绪大乱2
“嘉年,原来你是我上司,呵呵。”见到过去的秘书变成现在的上司市场经理,白暖暖大方地伸出手,“以后请多关照。”
既然周锡书喜欢这种方式相处,她也无谓生活里多添一些乐趣。
重新来公司上班,也无所谓。
市场部的同事大部分不认识白暖暖,有几个同事告知她的伟大事迹之后,几乎全体都对她肃然起敬,简直就当大神般对待了。
见她在部门里过得风生水起,周锡书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如果我没记错,周锡书的秘书是诺雪?以前工会的那个?”办公室留下她和嘉年之后,她开口问。
嘉年点点头,“你离开的那年,诺雪就辞去了工会的职务来这里了。”
一个女子放弃大片美好的前途,跑来一个公司做秘书,可想而知她的念头是什么了。
诺雪对他的喜欢,白暖暖很早就知道了,现在来看他们的关系,也的确是暧昧不清,道不明白。
甩开脑海里的念头,她问:“市场部最近有什么事情吗?”
嘉年把几个文件一起给她,“最大最急的就是这个,乔治公司需要一支广告,而他看中了我们,舍弃代理商让我们帮忙。”
“哦?”有什么要求吗?
她翻开文件夹,看到了资料。
很久以前的一支广告也浮出了画面。
Maya……似乎很久没见过她了。
原来乔治先生看中了她吗?
心里思索着,她又翻了其他的几个资料,“下午什么时候有时间跟我说下市场部的概况吧,有什么事也尽管吩咐我去做。”
嘉年的额头冒出一颗汗,他哪敢,才不要介入她和老大的战争呢。
周锡书回到公司,手机接通后就被周老夫人骂了一通。
不由分说地责怪他为人太高傲了,都说好了要见妹妹,居然还不露脸。他哭笑不得,总不能说自己被困在邻县吧?
只能好说歹说晚上一定请人家吃饭赔罪。
“周董,银行的许副行长邀请你参加他夫人的生日派对,去吗?”诺雪拿着刚寄来的请柬问。
如果去的话,他的女伴也一定只能是自己。
他摇摇头,“晚上我约了家人吃饭,你帮我挑份礼物送到府上吧。”
人不到,礼物还是要的。
下午提前了一小时去东方假日酒店,没想到周老夫人和周欣海都已经到了,还有一个他想也想不到的人,“冷然?”
她怎么在这里?
“你也知道她叫冷然吧,呵呵。冷然,他就是我之前说的混球哥哥周锡书。”周老夫人乐呵呵地指着一脸呆住的周锡书,“他都三十多岁了,还单身呢。”
冷然微微一笑,手指握着自己的衣摆,还有一个人也三十出头了,依旧单身,“哥哥,我是你妹妹冷然。”
她的乖巧,让他更觉得一阵恶寒,随即想到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你是我妹妹?”
她点点头,刚才不是说了吗?
“你和白暖暖是同学,那你几岁,她几岁?”这个年龄不对吧,怎么说她都应该……比自己大啊。
“哈哈,我们同岁啊。今年都三十一了。”
也就是说,六年前,白暖暖才二十五岁!
她当时居然才二十五岁!
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居然要自己叫她师父,占便宜当小妈!
可恶,太可恶!!
“喂,你去哪里啊?”周老夫人见他快步离开,又气又恼地提高音量喊。
其余的两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笑着。
“太过分了,来了居然又走!”周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平复了之后又对冷然解释:“其实你哥哥人很好的,只是……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吧。”
冷然很认真地点点头。
他的确一下子适应不过来,不过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而是白暖暖比他小的事实。
唉,可怜的男性尊严啊,暖暖,你自己多保重。
市场部的事情没有想象中的复杂,白暖暖接手之后,一天之内也了解了一个大概。
她拿着审批的资料上楼,在生产车间楼梯口遇到了诺雪。
“你好。”她笑了一下。
诺雪没和她擦肩而过,只是盯着她似笑非笑地道:“走了又何必再回来?”
“嗯?”这语气……
“我希望你能和我的男朋友保持距离。”诺雪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我说的是周锡书。”
白暖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喂,诺雪,你是在拍广告吗?”这句台词不错,就是语气有些尖锐。
诺雪的脸色不太好看,她千方百计接近周锡书,为了他可以改变自己的做事风格只为了迎合他的脚步,但白暖暖一来就引起了他全部的关注,听说今早他们还是一起来的。
太……过分了!
“白暖暖,你……”
“啊,小心!”
两人异口同声。
“嘭!”一辆推车从楼梯口的运货电梯里冲出来,撞向了诺雪,她脚下不稳,仰面扑倒摔下楼梯。
“喂,你没事吧……”
医院。
周锡书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白暖暖和床上的诺雪。
诺雪一见他来了,就哭倒在他的怀里,显得很无助,“周董,怎么办,怎么办,我的脚会不会瘸掉……”
她梨花带泪的脸,尤其的楚楚可怜。
他轻拍她的背,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医生的报告不是还没出来吗?”
本是要赶去公司找白暖暖问个清楚,却在半路接到这个电话,他不由得担心,却不知白暖暖也在现场。
白暖暖看着他们之间的亲昵,默默地退了出去。
她没有走,只是坐在外面的走廊上,毫无焦距地看着前方雪白的墙壁。
说起来她也是有责任的,如果当时她能及时扶诺雪一把……
看刚才他们那样子……应该是情侣没错吧?
她真傻,之前居然还讲出那样的话。
什么她不爱他才选择离开,什么他爱她……
爱情,是有年限的。
过期了,就没有了。
她该明白的,但为何……心口一阵一阵地疼。
走廊的人,来来去去,一会又一会。
不知何时,她睡着。又不知什么脚步声,她惊醒。
迷糊之间,居然也过了一夜。
房内的人没有出来过,所以他是一直在陪着诺雪吗?
陪了一夜……
“小姐,你的脸色很差,要不要去检查一下?”经过的护士小姐很尽责地问。
她摇摇头,揉揉眼睛,起来伸了个懒腰,“不用了,谢谢。”
离开医院的时候,外头下了些小雨。
清晨的走道上,显得特别好闻的清新空气。
她没有打的,只是随着林阴道一直慢慢地踱着。
思考,又无法思考。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是男女朋友吗?
此刻,她才发现内心的在意超过了原有的想象。
雨丝轻柔地飘洒在她的脸上,她仰着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这里的冬天,总爱下雨。
犹如她此刻的心情。
“白小姐。”一道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俏丽的容颜。
“哈哈,还真是你,刚才车子经过我还不太确定呢。”Maya微笑着挽住她的手臂,“在散步吗?清晨散步是不错,但淋雨会感冒的。”
不由分说地拉着白暖暖进了自己的保姆车,“我刚从片场结束拍摄,真巧。”
“是很巧。”白暖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被岁月洗礼过的女子,她已经不是过去的青涩幼稚女孩,而是掺杂着人生经历与老练开朗的元素,“这几年还好吗?”
Maya点点头,给她抽来纸巾擦拭头发,“好啊,当初若不是你帮我,我还不能渡过难关呢。”
当初的负面新闻弄得沸沸扬扬,若不是白暖暖伸出援手要求陈导一定用她做女主角,而且接连拍了好几部作品,她也不会保住地位并且发展得更好。她一直心存感激,“能再遇上你,真好。”
白暖暖轻柔一笑,眼光落在别处,“这是你自己的实力,我不过举手之劳。”
说得轻松,Maya知道她肯定也费了一番唇舌。没有一个理智的导演会冒着片子亏本的危险找她拍戏。即使现在她获得了很多个奖项,其中还包括多个桂冠,她仍旧无法忘记雪中送炭的两个人,“我一直都告诉自己,将来无论如何都要报答你们。只要你和陈导的吩咐,即使让我演A女郎,我都肯。”
扑哧一声笑出来,白暖暖觉得Maya没有改变的是她单纯又带点小矫情的可爱。
“我又不爱看A片,要你去演那种戏干吗?”白暖暖浅笑着,继续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瞌睡着的西姐醒来见到白暖暖,忽地来了精神,“Maya的恩人!”
“……”白暖暖的额头刷出三条黑线。
这个西姐最近刚从火星旅游回来吗?
“Maya你最近忙吗?”
“忙啊,她都难得合眼。”西姐翻出记事簿,“下午还有一个通告呢。”
白暖暖沉吟一声,如果是这样……
“是不是有事要找我帮忙?”Maya眨眨眼,随意地笑着,“别跟我客气啊。”
果然是灵慧的女子。
“是这样……我们公司呢……”
白暖暖慢慢地讲着自己公司的计划,说到底就是要Maya回来签约代言人。
西姐犹豫在先,“但……”想起那段负面的新闻,她还是心有余悸。
白暖暖拍拍她的肩膀,“你我都知道Maya这个孩子虽然有小心眼,但是心肠不坏。无论外界怎么传,她都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这么多年过来,不是最好的证明吗?”相反,如果再度联合在一起,只能说周韵和Maya是旗鼓相当,谁也不高攀了谁,或许还能给双方造势呢。
“这次虽然是我们公司主导,但归根到底是为国际品牌拍摄广告,如果成功的话,你的知名度也会进一步提升,只能说是有增无减,当然也要看你们的意思。”她不希望用过去的人情束缚她们。
Maya不假思索地同意,“我刚才说过了,无论什么忙,只要我能行的我都帮。”刚才她发愣的是,如果再次见到那个令她心动的男子会如何呢?他又会有什么反应?
西姐这次也同意了。
白暖暖欣慰地笑着,无意地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真好。
如果没有发生之前的那件事,她此刻真想把好消息告诉周锡书。
她在车上就电话通知了嘉年,等到她们到达公司的时候,嘉年已经把合约弄好在会议室等着了。
西姐看着这翻倍的稿酬,觉得赞叹。
Maya却不太赞同,“白小姐,我是自愿帮忙,可以不收取任何费用。”
嘉年不知道她们之间的事,只为能签约搞定乔治先生满意的广告代言人而兴奋,乍然一听还是愣住了。
“酬劳是公司给的,又不是我。何况你还要纳税,之后也不会有这样多。”白暖暖一贯的淡然处之。
天后级的人物,身价要对得起她的地位。
白暖暖对于这些,一直都是公平对待的。
当初压低价格,也不过是认为对方拿不起那么多钱罢了。
签署合约之后,Maya就赶通告离开了。
嘉年收拾着,惊叹地看了白暖暖一眼,“你实在是业界的传奇。”
短短的两天,就把市场部最棘手的问题搞定了,当他还在思虑着如何搞到Maya经纪人的电话时,她已经把人带到公司来了。
这样的女子,谁说不可怕?
恐怕能跟她较量的,全公司也只剩下一人了吧。
他把好消息短信传给周锡书,没有立即得到回复。
转头再看白暖暖,她蜷缩在会议室后的沙发上睡着了。
雨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射进来,暖暖的金色光芒照耀着她的全身,像是一个可爱的芭比娃娃,倦怠了地睡着。
脱下西装外套,轻轻盖在她的身上。嘉年小心翼翼地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正文 第九章 戏谑之吻1
Maya的档期很紧张,白暖暖也知道时间的紧迫性,这两天老往外跑,也没见着周锡书和诺雪。
听说诺雪的脚伤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期间她也让嘉年替自己送去了一个水果篮,见面是不必要了,反而会尴尬。
“广告下周就开拍了?”准备得还真快,连策划书都做了三份。
嘉年站在周锡书面前,“对,这些都是白助理做的。”让暖暖做自己的助理,还真太屈才了。
包括三份策划书,不同的主题不同的风格,每一份都让人眼前一亮。
“导演……”周锡书往下翻,每一份的导演都是过去的陈导,她连他都找上了?
“白助理说,最原始的搭档往往都是最好的搭档。”嘉年解释,陈导也是档期紧张,他原本联络过被拒绝了,后来也不知白暖暖怎么打的电话,总之就定下来了。
这次的广告,他们要求半个月内全部弄完。
“场地设置在湿地,那边有一个片区的别墅已经建好,我们正在接洽华都房地产,如果他们同意就租用一周。”费用是不菲的。
华都房地产在业界也是有名的,现任的掌权人是周濛,听说他的手腕也很强硬,“这几天要不是与工会出差开研讨会,我一定亲自会一会这位周濛。”
他的妻子也是铁手腕的女子,庄璇。
对于两人的报道,周锡书多少知道一些。
“白助理早上就出去了,应该在和对方谈了吧。”嘉年忙不迭地补充一句。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白暖暖走的时候说:“我倒要看看同姓周的人,是否也同样的优秀,目前看来周濛略胜一筹啊。”若让周锡书知道,恐怕这次出差都要得内伤了。
周锡书沉默片刻,合上了策划书,“选第一份吧,资金费用和创意方面都不错。”
冬日仙境圣诞节,亏她想得出来。他倒要看看,如何一个仙境……
她除了商业上的灵活多变外,还有着别样的触觉。
接下来就要过圣诞节了,她定是要抓住契机来销售。
白暖暖,很想再一次与你较量一番。
白雪皑皑,飘满天空。云雾缭绕的别墅之外,有着棵棵枯黄的树,树干蜿蜒却没有树叶。
底下是一个又一个的脚印,深深浅浅,浅浅深深。
“卡!”陈导举着喇叭叫了声,“辛苦了,大家休息一下,刚才的镜头等会再补一次。”
Maya放松下来,脱了厚重的滑雪衣,笨重地走出场地。
这是一个人工营造的雪景,虽然入冬但大雪迟迟没来,只能自己制造。
“今天气温不高,让你穿这么多,辛苦了。”西姐体贴地拿来一瓶打开的矿泉水递给她。
Maya轻柔一笑,“没什么,拍戏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盛暑的时候拍古装,里三层外三层才是难受。
西姐帮她在肩膀按了几下,“暖暖说晚上与朋友有约,不能赴约了,改明日与我们吃饭可以吗?”
Maya没异议地点头,这是拍摄的第一天,过去准备拍摄的一周里,她什么准备都不用做,全是白暖暖在打点,那些细节都被写成了稿子传真给她,连时段都标注了出来,她在拍电影的片场看了一遍就记住了。
当初对白暖暖这个人没多大的印象,要不是后来出事有她帮忙,恐怕自己还记不住这号人物。
“西姐,每次都是暖暖请客吃饭,下次换我们请吧。”不是老板与员工的问题,而是她忽然想改善彼此的关系。
若说进了娱乐圈再没有真心的朋友,她希望能交一个圈外的朋友,例如白暖暖。
西姐知她甚多,明白Maya的用意,轻轻抱住她的肩膀,“Maya,你长大了。”
从一个单根筋的女孩,蜕变成懂事成熟的女子。
若然再遇见过去倾心的周锡书,也希望她能保持理智。
但Maya还没遇见周锡书,就在下一次拍摄之前见到了诺雪。
诺雪一下车就冲到了拍摄场地,望着雪景中的Maya,脸色一片狰狞。
这个女人,竟然还敢掺和到周韵鞋业来。
“你还要不要脸?”诺雪趁着陈导喊卡的片刻,走到Maya身边道。
Maya顿了下,喝着的水差点呛住,“是你?”
这个歹毒的女人,怎么出现了?
诺雪一撩自己的长发,干练的套装上别着一枚胸牌“董事长秘书”,这是周韵鞋业的标志。
Maya震惊地指着对方,“你是周锡书的秘书?”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吧!
她居然做到了周锡书的秘书这个职务。
“怎样?知道我们的差距了吧?”诺雪得意地一笑,脸色又忽地暗沉,“识相的就给我滚。”
Maya想破口大骂,但硬生生压下来,“我只会走,不会滚。不如你教我?”很挑衅地推了诺雪一把。
诺雪压抑着怒气,不想在众人面前破功。
离她们有段距离的人,还以为两个相识的朋友在打打闹闹。
“诺雪秘书人脉真广啊,似乎谁都认识。”某个工作人员调侃道。
另外一个人也接过去,“她站在周董旁边还是蛮相配的。”
“但两人似乎不是情侣啊。”知情的某个同事也插嘴,“要不然这么多年,她就不会仅仅是一个秘书,而是董事长夫人了。”
“唔……”
陈导不知何时走近这个八卦区,“如果是我的意见,我倒觉得白暖暖和周锡书最配。”
那是他见过众多男子之中,最能配得上白暖暖的人。
众人吃惊地回头望着陈导,不知他怎么突然出现,还纡尊降贵地与他们讨论这些问题,自然兴奋地各抒己见。
“哦,那个传奇白暖暖啊……”
“……”
诺雪和Maya都没听到身后的人在讨论什么,不过诺雪也随即想到了白暖暖,“就算你不滚,留下来也不过是排在末尾,与你争他的人又不单单是我。”
Maya一愣,还有谁?
这几年来,他的身边几乎断了女伴,她没看过一次财经报道里有他的绯闻出现。
见她迷茫的表情,诺雪就知道她一定不晓得白暖暖的存在,“周锡书在意的人,只有我。不过比你还缠得紧的人,是现在公司的市场助理白暖暖。”
相信这一次,可以借刀杀人。
就让Maya与白暖暖暗自较量,她坐收渔翁之利,何乐不为?“听说她都有办法留他一起在外过夜,你行吗?”
白暖暖和周锡书?周锡书和白暖暖!
Maya愣了又愣,她是真的没想过这两个人的可能性。虽然周锡书的身边来来往往的女子甚多,过去也不乏见过他的花边新闻,但是……扯到他和白暖暖身上还真是……没看出来。
白暖暖喜欢周锡书吗?
“怎么,你怕了啊?”诺雪冷笑着讽刺,“她的手段可比你高明多了。”
陈导这时用喇叭喊了一声:“各就各位——”
Maya站起来,缓缓地绽放一笑,她望着诺雪的脸上有着别样的神采,“诺雪。”
诺雪一怔。
“我真替你可怜。”Maya缓缓地说,“如果周锡书真的喜欢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娶你,却愿意和缠着他的女子在外过夜。我想不是你为人太失败,而是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她放下矿泉水,朝拍摄地点走去,“我真替你悲哀,起码当年我走了,还能造就现在的我。而你呢,除了蹉跎岁月又得到了什么?”
“难道你一点都不介意周锡书被另外一个女人抢走吗?”诺雪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
她不信Maya心里一点都不介意白暖暖的存在,无论对谁来说,白暖暖都是一个威胁。
Maya没有回答,径自朝前走。
如果白暖暖真的喜欢周锡书,她不仅不会耍心计去妒忌,反而要推一把。
喜欢一个人,可以是很长或很短的事。
但爱一个人,才是永远。
这么多年来,她忙着拍戏出唱片,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想起周锡书的面容外,后来再也没有想起过。
如果这种感情要有一个定位,她想这是年少的喜欢。
她喜欢周锡书,但是不爱他。
所以当听见周锡书与另外一个女子过夜,她一点都不妒忌也不悲伤。
那只是一个未完成的梦,借由另外一个女子完成而已。
她的笑容,轻柔地绽放在雪景里,一如雪花般妖娆优美的弧度。
“嘭”的一声,矿泉水瓶子砸到了旁边的树干上,水在空中飘洒出了一个半圆的弧度,全数落了下来。
瓶子滚了几圈,滚到了诺雪的脚边。
她暗暗咬着牙,内心的不甘冲刺着整个身心。
她才不可怜,她也不悲哀,她只是多了一个竞争对手罢了。
白暖暖算什么,当年还不是消失了。
这一次,她也要白暖暖彻底消失。
头顶的阳光很猛烈,但照射不到她脸上的阴影。
这一种揉进了内心的阴暗,是不会消散了。
周锡书,为了你,我可以抛弃一切。
诺雪整了整自己的仪容,调整呼吸微笑着与众人寒暄之后离去。
西姐从洗手间出来正好只看到了她的一个背影,又担忧地看看远处的Maya,见她一切正常才放下心来。
“叮——”新邮件的提示声。
白暖暖从床头爬出来,本想下班回来好好休息一下,怎的就有人来捣乱呢?
“暖暖,时间不能再拖了,何时做手术。你快点回复我。”打开邮箱,里面是连着相同内容的邮件十来封。
他还真会催,或许这都是作为医生的通病吧。
她会心一笑,多年来,最有耐心的医生大概也就是他了。
为什么手术要一拖再拖呢?如果成功了以后都不用这样辛苦地吃药了,但不成功的话就可能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死去……
成功率有六成,为何不试一试?拖得越久越危险。
她是不敢还是心里有事放不下。
重新回国,内心到底在期待什么?
她怔怔地望着电脑,手指搭在鼠标上出神。
这个答案,连她自己都无法知晓。
邮件进入回复状态,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喂……去周家?为什么……哦,好的。”她挂了电话,随意挑了件衣服包裹得暖暖地出门。
冷然今日去了周家吃晚饭,怕一个人会冷场拖她一起。那充当花边的作用就是尽量不出色吧?
灰色的呢绒大衣,加一件黑色的高领。她搜寻着找了一件蓝白牛仔裤穿上。
冬日的温度怎么说都有点低,尤其是牛仔裤没开暖烘机直接穿起来,冰得眉头都皱起来。
以后要好好敲冷然一顿。
“西姐,今晚我和朋友有约,不能和你们吃饭了,改明天好吗……嗯,好,明天见……”她边走边挂了电话。
周家的大厅。
周家的装饰奢华谈不上,但富丽堂皇还是有的。
白暖暖一进屋就被周欣海眼尖地看到,“好好,第四只脚来了,快快……”
第四只脚?
她循着望去,周老夫人已在麻将桌上坐好,她严谨的脸上难得有些笑容,虽不够慈祥但也算温和了。
“来来来,暖暖,这边坐。”周老夫人的笑容逐渐扩大,“我们缺一只脚都很久了……我的手又痒。”
白暖暖不动声色地坐下来,马上瞥了眼对她无辜眨眼的冷然。这家伙!什么害羞怕冷场,根本就是想打麻将找不到人凑数嘛!
不过白暖暖什么都厉害,就是这些赌博类的游戏不会玩。几圈下来就输了好几千。
冷然过意不去,小声说:“迟点找我老公报销吧。”
白暖暖瞪她一眼。
还好意思说!
周老夫人打得开心,过了晚饭时间也忘记站起来。可怜了几个陪同的饿得头晕眼花,一个劲输钱。
终于冷然的手机响起,史瑞克·白要出门,把女儿送上了出租车过来与她们一起。
众人才起身休息,等待可爱的白诚橙。
周老夫人也很喜欢这个小萝卜头,与她一起吃饭又一起看电视。过了很久,才又忽地提及:“来来来,继续麻将——”
身后的某两个女人,无力地倒了。
一直陪同她们打麻将的李嫂也很无奈地从厨房里跑过来凑数。
这一圈又是一圈,李嫂的运气倒是很好,没输没赢的就这样来。白暖暖从完全不会到摸出了点门道,但总奇怪为何从未胡过一把。
真奇怪!
正文 第十章 戏谑之吻2
“真单纯的白小姐。”李嫂咕哝了一声,这分明就是母女斗小白菜嘛。
“二少爷回来了——”管家陈伯开门,往里头喊了一声,里面的麻将声不绝,完全忽略了他的声音。
周锡书与工会刚出差回来,就听见了屋内的麻将声。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别动,碰!”周老夫人右手抓住白暖暖伸出来的手,左手拿出两张牌,“碰三筒,打一条。”
白暖暖面色一沉,“伯母,您刚都碰了好几次了,怎么牌这么多……”
干脆让她胡了好了!
“年轻人,别心浮气躁的,打牌要有耐心,知道吧?”周老夫人笑眯眯地让大家继续。
这还是第一次周锡书看见母亲这样微笑,双眼都笑眯起来,嘴角的弧度逐渐地扩大,变得异常开心。
原来母亲还可以这样微笑。
他对着那个背影,又是一怔。
为何白暖暖也在?貌似她很火大的样子。
“小书回来了?”周欣海再一次比众人早发现有了新的气息,“不是说明天中午才回来吗?”
“改了航班,提早回来了。”周锡书把东西交给李嫂,自然地坐到了李嫂的位子上。
“来来来,教下暖暖怎么打牌,你这个位子还是给李嫂坐吧。”冷然轻笑着。
李嫂连忙道:“不行,不行,我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做,就让二少爷打牌吧。”
周老夫人也附和:“小书的牌技不错,倒是可以杀一杀。”
他就在白暖暖的右手边,手指轻轻一碰就搭到一起去了,她莫名地加快了心跳,但想到诺雪,她又恢复了平静。
被放在一边的白诚橙,无聊地转换着频道,这个看下,那个看下。
又打了一圈之后,冷然发现自己的女儿居然在看热门韩剧,而且还正是那种限制级的画面,“诚,转台,转台!”
大家的吸引力都被带过去,也齐刷刷看向电视机。
男女主角漫步在雪景里男生撑着伞,女主把围巾一圈又一圈地绕上男主的脖子,然后围巾一扯,男主的头低下来,两人……在雪花中亲吻了。
这亲吻的画面居然还停留了五秒!
“诚!”冷然不得不起身。
白诚橙却一脸的无辜,“妈妈为什么这样大惊小怪?你和爸爸不是常做这样的事情吗?”她坏坏地笑着转向白暖暖,“妈咪,你说我可不可以看?”
“呃……”白暖暖一愣。
这……她怎么知道?
“你这个孩子!”冷然夺过遥控器,硬是给她换了一个少儿节目的台,“等你以后长大了,就知道这些了,现在不需要。”
白诚橙哈哈大笑,“骗人!”她粉嫩的食指搓着远处白暖暖的脸,“爸爸说妈咪活了三十来岁,连初吻都没有呢。不信你问问妈咪会不会接吻?”
呃……
众人诡异的表情,比起白暖暖的尴尬更加来得精彩。
看似久经情场的白暖暖,居然连初吻都没有?!
多么劲爆的答案,连冷然都吃惊。
“你……”周锡书第一个出声。
白暖暖淡红的脸色有着别样的情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侧头前倾,双唇贴上了他的,又迅速分开,“初吻我是有的。”
虽然不在这个时候,但是相同的对象。
周锡书的心跳猛烈地撞击着,像是千百头小鹿要一起冲出来。
其余的几人已经看呆了。
倒是当事人还轻擦了下嘴唇,缓缓地道:“给你三次机会,教我如何接吻吧。我的初吻就当是学费,你看如何?”
“哇……这样也可以啊?!”白诚橙好的不学,坏的马上学,“妈咪太厉害了!”
“啵——”头顶一个糖炒栗子。
冷然的心脏已经平复了,再看一眼周老夫人和周欣海,不同的神色有着相同的玩味。
“咳,不同意的话……”白暖暖突然要反悔。
他却一把拽过她,在众人看呆了的目光之下,上演现场版的亲吻戏码。
白诚橙羞涩地双手捂住脸,又松开些手指,从指缝里偷着看。
“暖暖……”冷然的大脑当机了。暖暖这个人,真是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一鸣惊人。
周欣海好不容易找回了舌头,“呃,小书,你好歹控制一点,有小孩子在场呢。”如此儿童不宜的画面,真是……真是……令人愤慨啊!
他的手抵住白暖暖的后脑勺,脸庞分开了些许。她的气息不稳,紊乱地不知道眼睛该摆在哪里。
看得出她很生涩,他想起当年的那个戏谑之吻。
浅尝辄止的感觉他还记忆犹新,是她用大胆掩盖了自己的笨拙,并非只是单纯地戏谑。
原来如此啊!
“第一次。”她深深地呼吸着,找回新鲜空气的感觉真好,“还剩下两次,呵呵。”
她……居然说得如此轻松。
“妈咪,她太强大了,我要告诉爸爸。”白诚橙小脑袋装不了那么多东西,看着亲吻的画面就喜滋滋地笑,“妈妈,你都没妈咪大胆呢。”
“我比你妈妈好学啊,而且你二叔叔也愿意教。对吧?”白暖暖侧头问他,“当年我教你,现在你教我,扯平。诚,记得以后不要再用那种语气嘲笑妈咪。”
白诚橙点点头。
周老夫人终于有了声音:“这个麻将……还打不打?”
“……”
“打,当然打啊。”冷然跑回位子,双手在桌子上打太极,“谢谢你们娱乐了大家,现在集中注意力让我赢几把压压惊吧。”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惯有的声音再度响起,他虽然在打,却心不在焉。对于她来说,只是一次学习吗?他以为……还能以为什么呢?她很早就告诉自己,她……不爱他。
对一个不爱的人亲吻,只能意味着她想知道亲吻的滋味罢了。
“别,我碰!”周欣海抓住他的手腕,抖掉他刚抓的牌,“都喊两次了,想什么呢。”
“莫不是他想一次性把机会用光?”冷然一说完桌下就遭到了一脚。
白暖暖轻咳了两声,“我胡了。”
“胡了?”
“胡了?”
不敢置信的声音同时想起,无法相信她的能力,被排挤在周老夫人身后观看的冷然也忍不住跑过来察看是不是弄错了。
但白暖暖把牌一放,集体傻眼。
还真是胡了。
冷然第一个庆幸五个人轮流制自己是休息的那一个,“太危险了,看这清一色胡得我都心疼。”
“原来说情感的滋润比过万物,果然如此啊。”周欣海也喟叹不已。
周老夫人倒是淡定,“难得暖暖胡了一把,大家加油赢回来吧。”
“……”白暖暖心里委屈,她都输了多少次了,赢一回不为过吧?
麻将声,重新开始了。
白暖暖因昨晚的通宵折腾,早上上班迟到了。
顶着一双用黑色眼影都掩盖不了的黑眼圈就跑进了市场部。
嘉年多买了一份早餐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吃了再去片场吧。”
“唔。”她抓起一块三明治就塞入嘴里,眼睛眯了起来,总觉得睁不开。
好困啊!昨晚简直就是倾家荡产。看那老夫人,怎么看都像个温婉的淑女,怎么打起麻将来如此之狠?
唯独周锡书乐得清闲,后来被赶去陪白诚橙玩围棋。
想想,就觉得不公平啊。
“暖暖,电话。”嘉年替她接了办公室的电话。
她喝了口牛奶,清嗓子道:“你好,我是白暖暖。”
“暖暖,我是陆羽。”对方低沉的嗓音如泉水般流过。
她又咬了一口三明治,模糊不清地道:“嗯。”
这么早,找她什么事?
“我在你公司楼下对面的茶吧,你来一下吧。A7号桌。”不等她同意,对方就挂了。
有这样约人的?
不过陆羽没事情,不可能会找自己。
“嘉年,我出去一下。”白暖暖放下手中的早餐,快步朝外走,“等会就回来,你吃完了先去片场。”
“……哦。”走得这样急,莫不是男朋友来了吧?
周韵鞋业的对面是一座商业大楼,除了商场外楼下是一整条的食街。
她穿过马路走到对面,“诺雪。”
居然会在斑马线附近看到诺雪。
诺雪的脚还有着绷带,但可以正常走路了,见是她脸色也没多少好转,却不知为何又很温柔地笑道:“白助理,早。”
“早。”白暖暖点点头,绕过她推开茶吧的门。
她总觉得诺雪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不太舒服。虽然那一次的意外不是自己造成的,但多少也有些责任。事后她想去道歉,却总是撞见诺雪依偎着周锡书,次数多了她也就放弃了。
诺雪复职后碰面,这是第一次。
“你来了。”陆羽微笑着起身替她拉椅子。
“怎么大早不在公司开晨会,来这里喝茶?”白暖暖揶揄地笑他。
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指着桌上点的东西,“我来吃早餐不行啊?”
“哈哈,当然可以。”白暖暖夹了一个灌汤包塞入嘴里,味道不错虽然有点油腻,但暖暖的汤很舒服。
桌上还有一份身体状况检查报告,她一瞥右上角那熟悉的标记就知道了,忍不住嘴角一扯,“他还真神通广大,连你都请动了。”
“韩先生是我老师的爱人,他真的很关心你的身体状况。”陆羽也是在上周去国外出差遇见了韩晓冬,几句话聊下来才得知了白暖暖的事情,“我们都很关心你,暖暖。”
“我心中有数。”白暖暖叹了口气,把那份报告拆开,“他让你带给我的?”
“对,”陆羽顿了一下,“他说如果可能的话,让你尽早答应做手术。”
邮件催不够,又用电话催,现在改用人催。那个医生也算是有本事了。
“我知道了。”她无奈地投降。
陆羽补充了一句:“他说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接他的电话,不要把他的来电自动过滤成无声震动。”
“……”她暗自翻白眼。
韩医生是她的主治医生,本身年龄一点都不大,而且还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她就是想不通为何外表看起来那么优雅的一个人,做事怎会如此婆婆妈妈。尤其是对待治愈她的病情上,更是花了很大的心思。
其实……她一点都不抱希望。
因为那所谓的手术机会有六成成功都是骗人的。
骗人的啊……
“辛苦你了,跑这么远来送这份报告。”她又堆出笑脸来。
陆羽一扬眉,“你是我的学姐,也是我自己定立的竞争对手,自然要关心。”
“呵呵,你从来都不是我眼中的对手。”白暖暖微微一笑,“学姐也谈不上,不过曾是一间高中读过书而已。”
陆羽轻轻一笑,“樱兰高中的学生,多少都是优秀的。”
“没事的话,我走了。”他想回忆过去的读书生涯,她兴致缺缺。
“学姐。”陆羽望着她的背影,“韩先生还让我带话说,如果你觉得他对不起你,你还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身体。考虑清楚,尽早回复他吧。”
白暖暖的身子僵住。
韩医生猜到她是知道了事实的真相所以不肯手术?
是这样吗?
所以他一个劲地寻找最安全的方式来延续她的生命。
“你说六成活下来的几率是骗人的?”
“对,只有两成。”
“两成?为什么……”
“如果她做手术还有两成几率可以活下来,如果不做手术,时间拖得越长,她活下来的机会就是微乎其微。”
“为什么……”
“骗她,只是让她安心。你知道她外表吊儿郎当,其实……”
很怕死。
她当时站在门外全听到了,韩医生与冷然的对话。
所以后来她选择放弃手术要再考虑的时候,冷然脸色变了变却没有阻止。直到现在,冷然也没有催她。
相处多年,冷然也很了解自己。
她走出茶吧,左右看了一下,全都是来往的车辆。
上班时间,交通总很拥挤。
幸好她只需要再等一个红绿灯,就可以进公司了。
乔治公司的广告拍摄进展一切顺利,今天下午再去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可以继续拍到结束,然后进入制作工程了。
活着有事做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