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幕:于天爽怎么了 我叫江春生,东北人。但他们都说我不像东北人,首先名字就不像,一般东北人起名字都喜欢叫什么健啊什么豪啊壮啊的,体现我们东北人的豪爽嘛,但是我爸妈给我起的这名儿,春生,特别南方特别委婉。这就直接导致了我平时做事也和东北老乡们有很多不一样,他们说我矫情,破事还多,他们最喜欢用一个词形容我。你听他们都这么喊我:“春生娘娘,咱们家里没啤酒了,你去国库拎点回来,快去!” 刚才喊我的这个人,就是方爆炸,我们这一群人里的大姐大。 今天天气晴朗,初夏的风里透着舒服到骨子里的气息,如果这时候去郊外的话,应该能看到绿油油的麦子在拔节生长。毕业季,就这么到来了。 这是我们几个在这个公寓里的最后一天了,明天一早,于天爽就要第一个搬走了,紧接着王豆花也会离开,陈大校会留校做体育助教,方爆炸考研失利准备再战一年,而我呢,回到家里一个县级小电台做主播。 可乐鸡翅在锅里翻腾着,方爆炸两个辫子向上竖着,系着围裙嘴里哼唱着《最炫民族风》,这一次的鸡翅很成功,没有糊掉也没半生不熟。遥想我们第一次在公寓里聚餐,方爆炸说她会做可乐鸡翅,我们几个特别高兴,厨房烟熏火燎仙气儿十足,但是最后端上来的却是焦黑色的鸡翅泡在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可乐里,绝壁是黑暗料理第一名。 我下楼,去超市买啤酒,看到王豆花和陈大校推着购物车,里面是满满一车的薯片果冻话梅酸奶这些零食,他们俩手拉着手,从后面看他俩,真是最萌身高差。 我没打扰他俩,径直走向卖啤酒的区域。老雪花搬了两箱,挺沉的呢。 回到家以后,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我们几个爱吃的菜,我特发自肺腑的冲着爆炸姐感叹了一句:“真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唉。” 意想不到的是,她没开启毒舌模式羞辱我,转过身来把刚拌好的黄瓜豆腐皮放在了我的手里:“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像你妈。” 不一会的功夫,王豆花和陈大校也回来了,四个袋子收获满满,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可是我们一直都没见于天爽,看着菜慢慢都凉掉了,我们都有点着急。 于天爽以前是个特有钱的主儿,听他说他家以前在N市连锁KTV就有五家,后来赶上金融危机破产了,但身上一直挺多富二代的小毛病改不掉。 我给他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们开了啤酒等他回来,倒在杯子里满是泡沫,我们四个人举起杯子大喊:“来,敬我们共同牛逼的岁月,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才喊了一半,我电话就响了。“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于天爽涉嫌故意伤害,现在请你来一趟配合我们的调查。” 搁下电话,我特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几个,说于天爽好像犯事儿了。 他们都不信,都说肯定是搞错了。 这回散伙饭也不用吃了,搁下筷子,四个人齐刷刷跑去公安局报到了。 后来啊,直到许多年过去以后,我也能想起,于天爽坐在公安局冰冷的凳子上,手上的铐子明晃晃的像青春那么耀眼,笑得露着虎牙和酒窝。 就好像,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正文 骗取爱琴海之旅 (一:这是比你爱他,他不爱你——更加闹心的事了吧。) 周六。夜晚。公寓。没开灯。 “有请今天的女嘉宾闪亮登场。”N市电视台某大型生活服务类节目,光头男主持一声令下,女嘉宾齐刷刷站上舞台,纵观舞台上各款女嘉宾,貌美如花的有,知性干练的也有,但是这对于我来说,都不太重要。 “有请下一位男嘉宾。”上一位是个胖子,土豪范儿十足,看起来年轻有为,服饰搭配也尽显另类,西服配乔丹,还是头一回。 王豆花在我旁边,咔嚓咔嚓的吃薯片,我转过头看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也没往男嘉宾身上看啊,竟是拿眼睛当机关枪一个劲儿的扫自己,就害怕错过了自己一个镜头。 这就是我和王豆花,吃了好几袋子核桃仁,喝了一箱六个核桃以后绞尽脑汁想出的免费旅游的办法——那就是参加相亲节目,假装“牵手成功”骗取“浪漫双人爱情海之旅”,想出来这办法的那个夜晚,我和她激动地都没睡着。 电视里现在的这个男嘉宾运动范十足,平时总踢足球,在场上一直扮演挨踢的角色,头发和红葡萄酒一个颜色,妄想成为中国的梅西和罗纳尔多,我呵呵了他,不出我所料,现场的女嘉宾们,也集体呵呵了他,第三条短片还没放,就被爆遗憾离场了。 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了,下一个就是我了。王豆花停止了咀嚼,眼睛瞪得和牛似的,期待着她的大面积长时间的曝光扑面而来。 我那天穿得特文艺青年,民族风毛衣里边搭配了白衬衫,棉麻质地的裤子加上翻箱倒柜找出的一双经过了好多年时光尘埃掩埋的帆布鞋,干净清爽短头发,还戴了个黑色眼镜框,确实是极文艺的。 “看一眼台上的二十四位女嘉宾,选一下你的心动女生。”这段我得好好讲讲,那天我刚走上舞台,人生第一次相亲,甭管真假也是比较紧张的,拿着那个IPAD一直看那些个照片,悲催的忘了王豆花是几号了,一张一张的看来看去,光头男合计着,我这个小子是逛青楼呢么,在舞台上一个劲损我啊。 “我看这个小伙子,经历了极其复杂的心理斗争,犹豫不定。” “为什么呢?” “因为……他看哪个都喜欢。” 可算是找到王豆花了,王豆花绝对标准的一个照片骗子,大一的年纪能照出研二的感觉来,美极了。 大屏幕上出现了王豆花的那张照片,王豆花在旁边坐着,使劲摇晃我,“你说我当时要是选那第一个出来的土豪了,我现在可能就真去爱琴海了。” 看到这里,你有可能没看懂,参加节目,假装情侣,不就能去爱琴海么,莫非是相亲失败了,列位请继续往下看。 我特意准备了一个才艺展示,在第一条VCR播放之前,给二十四位女嘉宾朗诵了一首诗。诗歌纯原创,网上找不到。 【陪伴是最好的告白,遇见才是最美丽的意外。】 【常在湖边走,没有不湿鞋。】 【乱花渐欲迷人眼,看到美女捡不捡。】 【同学少年不言情,双方肯定都不行。】 念这首诗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现场的其他女嘉宾觉得我这个人特别不正经,并且抓紧灭灯。 第一个短片还没放就灭掉了十二盏灯,对我和王豆花来讲,爱琴海,我们基本到雅典了。 为了尽快让女嘉宾们灭掉灯,我在不正经的路上越走越远。 现场交流环节。 “女嘉宾为什么会灭灯?”光头男问假正经女嘉宾。 “我喜欢能给我安全感的男生。像男嘉宾这种身材瘦削,个子不高,看起来柔柔软软的男生,应该要找到一个七号女嘉宾那款的来保护他。” 假正经女嘉宾说的是很正确且有道理的,我在【感情历程】这段短片里讲述了我的初恋,青春期湿哒哒的那些东西毫无保留的呈现出来,把我塑造成了一个有些责任感却又缺乏勇气的小孩子形象。 我举了一个例子,初恋死乞白赖非得喜欢我,我却一丁点不想谈恋爱,在这种情况下,她找到了我当时身边的好多好朋友,在夜晚放学的路上把我堵住,说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当时我都傻掉了,打架似的一群人给我俩围起来,他们都大声呼吁我:“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我觉得特别尴尬,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霎时间,周围烟火四起,我有看到初恋的眼睛里有泪水在闪烁,深瞳里满满的都是我的影子。 之后就是运动会,北方清秋,阴云在天空上漂浮,不时下一点小雨,赛道湿滑,运动员奋力跑着,啦啦队被寒冷天气扰得没有呐喊的气氛。 谁也没料想到会突然之间降温十度,我穿着校服,里边是一件长袖格子衫,好朋友路过初恋他们班,回来和我说,初恋冻得一直在颤抖。 我合计着,应该送一件衣服过去,转眼一想,如果送去了会被他们班的好多同学看到,然后流言又会传来传去,就没送过去。 我总往初恋那边看,初恋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可我总是和她对视几秒钟以后,回过头来,喝一口手里的麦香胚芽热可可,再大嚼几片太平奶盐苏打。 辗转反侧,我和初恋也走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最后是她提出要和我说再见的,我没有悲伤也没有感觉世界天崩地裂,转过身那就是再见来不及握手。 初恋,现在回想起来,还是甜味多一些。 此刻,现场女嘉宾们的灯已经灭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盏灯顽强地亮着。 王豆花是不用说了,距离爱琴海已经越来越近了,似乎能感受到海风扑面,站在崖顶上往下看,全都是白色建筑,海鸥飞腾,和旅游节目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在场的七号女嘉宾,不知搭错哪根神经,竟然爆灯了! 初次看她,总觉得她有点野蛮,一身黑色,眼镜松垮垮的放在鼻梁上,再仔细看,红头发爆炸式,满脑袋草莓爆米花。 她理了理头发,向光头男征求了一下意见,得到同意以后说:“我觉得男嘉宾属于暖男。我愿意去保护,去照顾男嘉宾。求男嘉宾带走!” 忘了说,这个七号,姓方名爆炸。 他们都叫她爆炸姐。 爆炸姐爆灯以后,现场情况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王豆花的眼里充满惊讶,她着实没想到我这种货色能有人为我爆灯。一个不小心,碰到桌子上的灯控按钮给自己的灯灭掉了。 光头男问他原因:“豆花妹妹为什么在最后时刻选择灭灯呢?” “我……不小心碰灭了。” 按照节目惯例,灭灯以后,就被视为不想和男嘉宾牵手,没有机会再继续进行深入了解交流了。 爆炸姐抓住机会进行表白,说的那些话都是相亲节目每周都要播一段的话:“我是相信一见钟情的,不管你信不信,在你出现的第一秒,我就觉得我们特别有眼缘,我愿意和你走,慢慢了解对方,习惯对方,希望你能接受我。” “选择七号女嘉宾,你们牵手成功,放弃牵手,你自己走。”光头男说完这句话,电视里开始演广告。 这时候王豆花开始抱怨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埋怨谁,那个七号爆个灯给我吓一跳,原本计划全打乱了,我自己也傻,碰哪里不好,非得要碰那个开关。” 这一夜,我和王豆花又没睡着。 不同的是,上一次失眠是因为要去爱琴海旅行,兴奋;而这一次,因为后悔。 “来看这位男嘉宾的心动女生。”大屏幕上出现了王豆花那张漂亮的照片,镜头给王豆花一个大大的特写,那一脸的纠结超级难看。 最后还是让爆灯的方爆炸失望了,本来就没抱着找对象的心情去参加这个节目,偏偏现场女嘉宾认真了。 这是比你爱他,他不爱你——更加闹心的事了吧。 正文 初见房客方爆炸 (二:有意者电联,非诚勿扰。) 这间公寓在青年大街103号,靠近我们的师范大学,出了学校北门外,路边全是卖小吃的,卖水果的,还有梅菜扣肉饼。 目前公寓里边有三个人,两男一女。王豆花,中文系学新闻的,但是人有点微二,不适合做正经新闻,谁家漏水了招贼了,都可以找她报道一下。我也中文系的,但是我会写故事,还会播节目,在学校电台开了一档情感节目《HELLO旧时光》,很多人都特别喜欢听。还有一个男人,胖子陈大校,其实他不够胖,只是壮,我们学校体院练篮球的,不看脸的话,应该可以算上运动型男了。 我们仨,才大一刚开学就住在了一起。为什么没去住学校宿舍呢,我们的原因各有不同。我是因为学校宿舍条件不够好搬了出来,陈大校是觉得室友里边逗比太多不好相处,王豆花是因为刚住进去就和她们宿舍女生因为暖壶打水的问题打了一架。 这间房子很棒,有阳光,有南北吹的风,三间卧室很宽敞。第一年房租合适,我们住得也很开心,但是房东随着周边其他房子一起涨了价,我们三个再住下去就有些困难了。 但我们又不想分开,也不想搬到宿舍去,就想到了,在网上我们再次招租的法子,反正房屋宽敞,男男女女两个人睡一张大床也没什么问题。 我作为中文系高材生,主动承担了发布信息的重任,模仿电影《非诚勿扰》里边葛优大爷征婚的语气写了个小广告。 “你要想找个运动帅哥可以过来,你要想找个软妹陪你看动漫我们也欢迎。土豪富帅绝对列队欢迎(小商小贩开网店代购的除外,省得咱们互相失望),李敏镐和杜淳那样的你也别想找了,普通帅小伙这里都有。当然我是招住客的,你也别把这消息当成找对象。年龄上面没有太大要求,但人家都说两岁就有代沟,你自己注意点就行(言外之意就是我大一你大三了就别过来了好不好),我们都喜欢心地善良,外表时尚,关心体贴,爱做家务,特别喜欢为别人着想的好朋友。说了这么多,还没自我介绍一下,本人男,爱好女(一般情况下),温和善良,天生爱交朋友,对社会无害,和我住一起,有益你健康成长。最后再说一句正经的,招合租房客,男女不限,名额两人。有意者电联,非诚勿扰。” 广告发布到了各大网站社区,微信朋友圈,新浪微博,58同城赶集网,一天刷新好多遍。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广告发出去的第三天的傍晚,我的电话又欢快的振动了起来。接起电话,感觉到接下来的日子都要开始振动了。 是爆炸姐,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了我这个招租信息,正好她在找房子,准备搬出来为考研做准备。 不愧是学霸,大一下学期就准备考研复习了。尔等学渣学沫沫只能望其项背了。 爆炸姐在微信上和我说,她要过来看看房子,顺便和我聊一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在那天相亲节目录制结束后,就知道了爆炸姐也是我们师大的,但是她在马院,就是马克思主义学院,哲学系。 我说,先别着急看房子了吧,我们先去楼下的小饭店吃些东西,然后再带她回来看房子。陈大校最近有球赛去训练了,落阳照进房间里,王豆花在沙发上看一本童话故事书,摊在沙发上像没知觉的一堆植物,我问她去不去,她扔下童话故事就马上去穿衣服。 方爆炸是个特别守时的人,我们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找好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等我们了,看我们从落地窗外经过,她捶着玻璃引起我们的注意,另一只手一刻不停的摆来摆去。 王豆花想说,她没去上爱琴海和方爆炸有直接关系,但实际上她说的是:“呦,爆炸姐,这回和江春生住在同一屋檐下就更有机会了。” 爆炸姐有如身经百战的士兵,面部表情无动于衷,言语中有冷冷的冰雨拍在王豆花的脸上:“可不是么,王小姐有得是机会,最后一个也没把握住。” 唇枪舌战来来往往我觉得她们两个快要打起来了。 “好了好了,能住在一个房子里那就是缘分,就是好朋友了。”我拿着酒杯,主动碰她们俩的杯子。 方爆炸问我广告里面说的帅小伙子在哪呢,怎么没给他叫来呢。 万万没想到啊,她住进来除了准备考研,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找个男朋友赶紧脱单。 “啊,他去打篮球了,没来。”方爆炸听完这话都快要坐不住了。 我问她,“你是不是也觉得男生打篮球比踢足球帅啊?” 她呵呵了一下,说:“主要看脸,长得好看的踢毽子都帅。” 不应该啊,爆炸姐这行侠仗义,啤酒一口一杯的风一般的女子,目光竟然也如此短浅,白白让我高看了她。 这种情况下,必须让陈大校出场了。 顶着迟迟不愿落下的夕阳,陈大校满身是汗热气腾腾的赶来了。一进门就一屁股坐在了方爆炸的旁边,我能看到方爆炸的眼里满是嫌弃的目光。 其实说实话,陈大校还是蛮有味道的。他那胳膊和我大腿一样粗,两坨胸肌挂在前面特别饱满,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特别不拘小节,生活小事怎样都可以,占了他小便宜他也能嘿嘿一笑而过。可以和他嬉闹,毫无顾忌的调戏他,把手放在他的身上随便抚摸的时候,他还会配合着娇羞的喊:“啊~!” 总之,不能说人家不帅,因为走得路线不一样。大校走的是中国男人特别东北的路线,圆寸头,身体壮壮的,性格也好。 居家必备的,我感觉大校是我生命中特别不可或缺的一个人。 方爆炸把椅子往窗边移了移,陈大校也察觉到了这个细节,也把椅子向外边移了移,两个人中间空下了可以再放一把椅子的距离。 正文 迎来帅哥 忘了直播 外边的天气还是挺热的,陈大校一口气喝了半瓶啤酒,然后才把手伸出来,“欢迎你加入我们。”那手心的颜色,和竹炭洗面奶是一样的。 “小伙子啊,你先去洗洗手再来吃饭,健康生活要从细节做起。”方爆炸拍了拍陈大校坚硬的胳膊,等陈大校走了以后马上拽了张面巾纸擦了擦手。 夏末初秋的夕阳沉得特别慢,路旁的灯也都亮了起来,橘黄色让人觉得生活又温暖又可爱。 这时候,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要租房,现在能搬过去吗?”这是搬家还是急着投胎。 “你得先让我们了解了解你好吧。” “你在哪呢,我现在过去。”太好说话了这个人。电话里这个男人说话声音特别好听,像电台深夜情感节目的男主播,听习惯了,如果不听的话就会失眠。 更加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人五分钟之内出现在我们的饭桌上。陈大校洗手回来之后,发现他和方爆炸之间那个空隙真的放了一把椅子,和一个人。 这男人确实够好看,那些具体的外貌描写在这种情况下会显得特没有力度,我简单的形容一下吧,一句话,这人长得像柯景腾,好了,帅吧。 方爆炸眼里明显佛光普照了,红尘作伴潇潇洒洒的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这辈子得做了多少好事。 简单介绍这个人,名叫于天爽,就读于这所大学的商学院,据他自己讲,N市的连锁KTV有五家都是他们家的,因为家里要让他出国念书,他不肯去,所以和家里闹着呢,就跑了出来,因为银行卡被锁住了,所以只能跑来合租。 可以看到,方爆炸的内心一定是已经升华到了一定的高度,如此完美的小兽近在咫尺,确切的说,是可以征服的那种类型。 我当然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了,把房租平均摊在五个人的身上,我省下的钱还可以出去旅行,为什么不呢。 陈大校好说话,也没问题。只是王豆花有些闷闷不乐,倒不是因为于天爽的原因,据我分析应该是方爆炸,她太强势了,王豆花有些接受不了她的气场。 幸好王豆花没有不同意,至此,我们的公寓五个人就算是到齐了。 接着又叫服务员搬过来了一箱啤酒,正当我们准备不醉不归的时候。 我的电话又响了。 这一次的电话铃声响起,就已经有一种不好的气氛向我袭来了。来电显示上是校园电台台长给我打过来的电话。 瞬间反应过来,今天有我的节目——但是我忘记去播了。 一直都在忙着找住客找室友,把自己的工作给忘掉了,本想和台长解释一下情况,但是台长怒气冲冲挂掉了我的电话。 挂掉电话之前,他对我说:“你的《HELLO旧时光》,基本上要做到头了,本来收听率就低,节目质量还差,下期节目叫《BYEBYE旧时光》吧,给你个机会,做个告别特辑,自己好好想想吧,江春生。” 好像有一杆枪,没开枪,却直直地打在了我的心上。 正文 在我之前你到底爱过多少人 我们五个人住在三室两厅两个卫生间的公寓里边,不够宽敞,可是也不拥挤。分房间的时候,我是有征求他们几个的意见的,既然他们都表示没有意见,我就有了我自己的意见。我和于天爽住一起,因为主卧那屋床最大,我们两个也都不胖。两个女生住一个屋别人必须不能有想法,陈大校一个人住小屋,屋子小床挺大,够他一个人滚来滚去。 愉悦的小日子开始了,我们几个讲好了,谁下课早就去菜场买菜,然后回家做饭。每个星期,我们都是轮班的,每天的菜式也都不同,都没太熟练,不是咸了就是忘记放盐。 转眼间就到了中秋佳节,这是我们几个第一次没有和家人一起过中秋。准备好了月饼,菊花茶,坐在阳台看月亮。 起初是我一个人,窗外的月亮从地平线升起,又圆又大,像一大片阿司匹林药片。月亮往上升了一点,王豆花手里拿着两瓶冰啤酒坐到我旁边来了。 “你看上去有点不高兴啊,想什么呢?”王豆花在某些瞬间会让身边的人觉得她特别善解人意,想把心底最想说却又不知说给谁的话告诉她。 “在想,我是不是走错了路。我可能不适合在校园电台吧。” “像你这么能讲,平时话又多,说的大多数都是废话的人,不在校园电台都是电台的损失唉。”王豆花说,她的玻璃瓶颈主动碰我的瓶子,响声清脆。 在我看来,可能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到身边的人不管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的赞扬,就会非常的爽。 “可我的节目收听率很低啊,听评表上好多人都反映我的节目不好听,可我真的有努力认真准备每期节目的。”其实我的声音并不难听,因为我自己失眠的时候都会听自己的节目,晚上听会有很安稳很踏实的感觉。 “那你给我放一期你的节目录音吧。”月光洒满阳台的时候,王豆花站起来,把空酒瓶子扔到了垃圾桶里。 我去电脑文件夹里边找一期自我感觉良好的节目,用音响大声的外放了出来,这期节目的主题是“在我之前你爱过多少人之东北爱情故事”。 那期节目我极其深情的念了一首在豆瓣上看到的特别煽情的三行情诗,下面标注着获得了某某大学三行情诗比赛一等奖,诗是这么写的:“螃蟹在剥我的壳,笔记本上在写我,漫天的我落在枫叶上雪花上,而你在想我。”我觉得意境超级棒,配着我最喜欢放的私家钢琴曲,美爆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于天爽在客厅里面大叫:“是谁这么矫情,是谁!”然后跑过来把我手里的啤酒瓶抢过去,摇头晃脑的走掉了。 “和你在一个屋子里生活这么久,今天才发现,你好娘哦。”王豆花呸呸呸,也跟着于天爽摇头晃脑。 节目继续播着,“那今天的节目里,春生为你安排了这样一个暖人心却有些悲伤情调的故事,关于一杯午夜的大麦茶的等待,一首歌过后,让我们静静的侧耳倾听吧。”节目的情怀马上就表现出来了,高端大气有没有。 “好了春生,你不要再放了,我发现你节目的问题了。”王豆花又开了一瓶啤酒,也是那个月圆之夜我才发现,王豆花其实特别能喝酒。 为了让豆花妹妹指出我节目的问题,我也陪着她又开了一瓶啤酒,于天爽和陈大校在客厅玩游戏机,爆炸姐也凑到我们身边来听,时不时还插几句话进来。 “嗯,就是这样的,春生你的节目太娘了,学校里的人都匆匆走来走去,哪有人有闲心找个角落坐下听你读个故事讲个心情啊。”方爆炸说。 “最严重的问题就是,你的节目不够欢乐,娱乐至上的年代,你看看现在交通台人家的节目,都可以叫《娱乐双响炮》了。”王豆花说。 “对,就是这样的,主持人念短信的时候都说,接下来我们看这位炮友发来的一则笑话。”方爆炸补充道。“接下来这位炮友为我们带来了一条路况信息。” “电台主播,就是要有趣,懂了吧。你收起你那些文艺情绪,看来我们可以开始一个大计划了,把你锻造成一个男人。”王豆花说。 “那我之前是什么?”我很不明状况的问。 “一个很娘的,男人。”中秋节干什么要这样说我啊。 于天爽和陈大校也不打游戏了,我们围了一个圆圈席地而坐。那么接下来的一个重大任务就是,帮助我改变节目,改变自己。 爆炸姐刚刚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说她不能全心投入到改造我的计划中了,因为她接到了另一档相亲节目的邀请,要她常驻节目,并发扬自己的优势特点,为节目收视率贡献力量。 “你要红啊,爆炸姐。” “等你火了以后可不要忘了我们几个啊。” “哈哈哈哈,我也要学王豆花,喜欢人家也不和人家走。” 正文 方爆炸胡同遇难 (四:方爆炸胡同遇难) 如果说成功的定义有很多种的话,无上地位、至高权力,又或者是银行卡里存款多到买二十个IPONE 5S,二十个IPAD AIR在微博上转发并且@好友抽奖玩的话,这对于一个男人算得上成功。 那么对于女生来讲,长得不好看,去来自星星的你的国度变得漂亮了也算是成功,或者可以找个高富帅过上衣食无忧声色犬马的日子,但是我得提前提醒你,他在外边有小四小五的时候你也得放任人家自由。 在我看来,以方爆炸目前的状况来讲,她也应该算得上是个成功的女人。 也就是前几天,她在广电录完了最新一期的相亲节目以后,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广电北门接她,电话里她讲话都带着颤抖,我一直问她那边到底是什么状况,她就在电话里边说要我快点过去。 从电话里边听,那边人声鼎沸特别热闹,我一个人也摸不清楚情况,就叫着于天爽一起去了。 赶上下班的点儿还不好搭车,正巧来了一辆公交,我拽着于天爽就往车站跑,于天爽好几年也不坐一回公交车,极其不乐意的和我上了车。 车后排有两个并排空着的座位,我拽他胳膊,搂着他的肩膀要他过去和我坐,他瞪了我一眼说:“小子,人还挺多呢,不要太明目张胆的了。” 他这是因为坐了公交耍起了少爷脾气似的,我也没好气的回他:“你怎么个意思,我好心让你去坐,我还不对了吗。” 实话讲,在公共场合吵架,我也特别不自在,何况这么点小事也特别不值得,我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并说:“好了,我错了,我不该搂着你行了吧。” 有时候我也特别愁自己,小动作特别多,所以也总给自己带来麻烦,你就说刚才吧,我要直接叫他过去坐,肯定不能有这事。 坐在那个座位上,看窗外车流涌动,人群里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好像一慢下来,就会被生活劈得体无完肤,所以要特别努力的活着。 车子路过N市最混乱的一个旧胡同,野猫流窜在各家各户的窝棚里,有肮脏的下水道腐臭着死鸡的毛,昏黄的灯就着月光一亮就是一夜,伴随着这肮脏的环境,这里也经常发生一些强暴未成年少女,绑架抢钱这样的肮脏事故。 “唉,你看那不是爆炸姐吗?”于天爽指着窗外的那个小胡同,夜色里有好几个陌生的身影围在她的身边,她的眼里有不可名状的惊恐。 “你看错了吧,她在广电北门等着我们呢。”车子正好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我们可以透过车窗仔细看那里所发生的一切。 破胡同里,那个女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素色亚麻小裙子,被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生围拢着几乎透不过气来,旁边有一台摄像机,机器上正在录制的灯闪烁着惨淡的光。 在一群男生中,有一个穿着黑色机车皮衣,脚踩军靴的少年极其打眼,个子很高,女生仰起头挺着胸也只能到他的肩膀。 他拦腰搂住女生,女生动弹不得,两个人的眼睛直直的射向镜头深处,女生使劲全身力气拧过头来,头偏向胡同口的大街上。 男生的手捏着女生的下巴,把她的头正过来,他的眼神里有一种类似火星的光芒,冲着女生的身体喷射,火焰灼灼。 这时候,红灯变绿,车子向前移动,胡同里的人影也模糊了,再怎么惊心动魄也是别人的故事,和我没关。 “那个女生也够可怜的了。”我同情的说。 “可怜个屁,不一定背着那男的干了什么恶心人的事儿呢。”于天爽像是特别了解故事的经过,恶狠狠地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觉得这句话说得是个万年不变的真理。我妈妈和我爸爸就都挺可怜的,但他们也特可恨,这事儿留着以后再讲。 夜上浓妆的时候,我们到了广电北门。 见证了整条街的橘黄色路灯亮起来,也没看到方爆炸的身影。我和于天爽都有点着急又紧张,我四处张望,街上的人依然行色匆匆。 “你真觉得那个胡同里的女的是爆炸姐吗?”我突然想起于天爽在车上指着那条胡同深处,冒出来的那句话。 “我说是,你***还不信。”于天爽说。 “但是据我分析,爆炸姐那么火爆的脾气,肯定不会受那种欺负啊。” “你***是真傻还是装的,一个女的再怎么汉子能打得过一群真汉子吗。就像你,再怎么娘,不是也能打过王豆花么。” 我讪讪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赶紧***搭车回小胡同啊。”晚高峰时段,车水马龙的街路上,却没有一辆空出租车。 “要不然我们跑过去吧,反正就两站的距离。大不了两公里。”于天爽在拦车未果后提出建议,还没等我说“同意”,他就跑走了。 我跟在他后边,费尽周身力气跟上他的步伐,这比我在学校体育测试的时候都卖力气。 到了破胡同口,那群人还在,于天爽拉着我,在胡同口向里边探看。 真的是爆炸姐,她被那男生拽着不能动弹,两个人盯着摄像机,能听到男生在讲话,隐隐约约:“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从高一那年就开始了,直到上了大学,我们异地,但是没有分手,我们闹了矛盾,她单方面提出要和我再见,我不同意。但是前几天我在电视上看见这女的竟然去参加了相亲节目,还给一个贼娘的男的爆了灯,我就纳闷了哎,我哪里比那个男的差啊,而且她还欺骗了广大电视观众。”他轻浮的拍着爆炸姐的脸颊,“你啊真有能耐,参加一个节目没玩够,还继续下一个,怎么想出名想疯了么,还是缺钱花,缺钱花我***给你去偷去抢我也乐意。” 方爆炸直勾勾的眼神突然变得柔情似水,男生的话触动了她内心里最柔软的的地方。“我并不是想出名,也不是缺钱花,我就是……” 那男的眼里掠过一丝忐忑,方爆炸继续说:“我们不可能有以后了,我已经说过了,你别再来找我。” 男生眼里的忐忑收藏了起来,露出虎视眈眈的神色:“好啊,方爆炸,我看你是真想出名,来,我帮你。” 说话间,抱着摄影机的男生便冲了上来,录下了这样的戏剧性一幕:男生深深吻住方爆炸,说是吻,其实应该是啃着她的嘴唇,方爆炸发出疼痛的嚎叫声,男生接着去解开方爆炸的衣裙扣子。 夜深了,我看不清于天爽的眼神,只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抖动,和他已经死死握住的拳头。 “你别去,他们人多。”我又去拽于天爽的胳膊。 “滚开,要你管。”第一拳,他就送给了我,真他妈疼啊,打在我的左脸颊上,我蹲在地上,顾不得拉他,他向着夜色深沉的胡同角落。 冲了过去。 正文 被绑架竟遇赵姨 (五:被绑架竟遇赵姨) 抱着摄影机的男生趁着混乱跑掉了,月色映衬凌乱的胡同,散乱着一地歪歪扭扭的人影。缓了一会,我从胡同口走近去看,于天爽和那男生厮打了两个人都挂了彩,方爆炸迷茫的看着我。 “你——就是你。方爆炸就是爆的你。”那男生揉着青紫色的拳头说。“来,快点兄弟们,给我摁倒他。” “还跟我玩英雄救美是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两个玩意怎么救她。”男生冷哼一声,“给我把他们带走。” 方爆炸在近旁拖着那男生,挣扎的力道很大很强,却也抵不过一个男生的重量。她一下子被甩在了墙上,看样子摔得特疼。 于天爽和男生的混战最终还是那男生的战斗力更强一些,于天爽被打得不轻,和他对视的时候,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听他说了一句:“对不住你了。”我也被一群人拥着,带上了一个白色的旧面包车,面包车里有灰尘的味道,还能闻到一些若有似无的檀香味儿,车子后备厢里放着大大小小用黄色透明胶缠着的小方块,排列整齐的叠放在那儿。 方爆炸一个人被扔在那个胡同里,我和于天爽让这一袭男生们给拉走了。我的身旁,两边各坐着的都是肌肉强壮,眉目凶狠的家伙,我动一下他们就死命摁住我不让我动,三个人坐在一排座位上又拥挤又热,车厢里也没看空调,我总动来动去,他们俩后来就一个人拽着我一根胳膊,于是我就动弹不得了。 于天爽和我的状况一样,两个壮得像牛似的男的夹着他,我回过头冲他们笑一笑,后边一男的转过手来打我的头:“小伙子,老实一点就少受罪。” 我呵呵的笑,他们这大块头打人一点也不手下留情啊。 直到后来很多年后,当我回想起那个在车上的混沌之夜,我也不会忘记自己不安的内心,但说不上来的感觉里还有按耐不住的躁动,车子颠簸,开出了N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车里的空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嗖嗖的吹着冷气,把我躁动的心吹得更加不平静。车子在不熟悉的道路上行走,窗外山色连绵,两侧的山峦黑压压的朝车子的前挡风玻璃涌来,视线被遮挡,穿过隧道,又转弯,黑暗里大片的麦田让我有一种压抑到死的窒息感。 好在车里的无线广播彻夜未眠,已经是深夜了,电台里仍然有浅倦的男声在安慰受到情感创伤失眠的都市夜归人。 恰好,这时的电台里放起了一首老歌,陈百强的《一生何求》,歌词唱到:“我得到没有,没法解释得失错漏,不知哪里追求,一生何求,常判决放弃和拥有,耗尽我一生,触不到可跑开;一生何求,迷惘里永远看不透,没料到我所失,竟已是我所有。” 电台里的男人把歌声拉小,透着清冷又温热的底乐,他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膜:“很多人都在追求,一生都在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疲惫又不堪,他们困苦又无助,他们被讽刺,被怨恨,被遗漏,被错怪,不知该如何继续很灿烂的生活下去,他们不懂得放弃也从不选择放弃,攥在手里的东西决然的泪流也不会丢弃,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迷惘里看不透的那些魅影故事,男女主角都是别人的枕边人,失去的永不回到身旁,时光漫长里,我们好像,都是一下子就长大了。” 温热的声线渲染着情绪恰到好处,说的那些话不知道是他听到这歌儿即兴有感而发还是早早就已写好了稿子,真挚还带着一股看透世俗的劲儿让我喜欢的不得了。 开车的男人转头看那男生的眼睛空洞深邃,喊了他:“老大,你没事吧。”原来,这男生是他们老大。 “把广播关了,安静一会吧。”男生拿着一瓶矿泉水,咕咚咚的喉结上下翻滚,确有一股子性感的劲儿。 “能不能……再听一会儿。”我央求道。 开车的男生看了一眼他们老大,老大点了点头,随即抽了一根烟,猩红的光斑一闪一闪的,又冷又明亮。 电台里的男声依然在说话:“在短信平台上我们看到了这样一条消息,现在来分享给大家。”他顿了顿,一生何求的歌声渐大,“可能是我不好,不,一定是我不好。曾经我们很喜欢对方,觉得他在我这辈子就定型了谁也抢不走他,可是当我掉头离开之后,我又走不出那个阴影来。我想,我还是喜欢着他的。” 接下来就是冗长的感情探讨和分析,男主播拉出他在午夜梦回所能想到的全部词汇来描述这样一个似乎很感人的,想爱却又得不到的爱情故事。 车里的老大开车窗,夜风呼呼的灌了进来,让车里的人清醒了不少。“这就是扯淡呢,喜欢就应该在一起,管他天王老子呢。” 睡意如潮水席卷着我,我强打着精神,身旁的两个壮男仍死死地抓着我不放。拐了个弯,就进到了一个乡间小道。 路途开阔了起来,远处的山上有野坟墓,近处便全是田地,种着玉米和小麦那样的作物,稻草人伫立在田间,漆黑的夜里看见,能吓人一跳。 车子开进了一个大院子,三栋二层小楼,几间小破平房,还有煤气大罐子,深夜里有鸟叫声混合着蝈蝈此起彼伏。 于天爽在车后座上,被两个人夹着睡得挺香,车停下的时候被靠门的那个壮男一拳给打醒了,我一直没睡,被两个男人架下了车。 “今天晚上你们几个轮班看着他俩,后院那个小屋吧,给他们俩放那儿。”他们的老大从车上下来,指了指后边。 “老大,咱们这不算是非法拘禁吗?”其中一个壮男问道。 “你明白的还挺多。你不绑他,你也不拷着他,就让他在这儿睡一晚上觉,算你家非法拘禁那。”他们老大摆了摆手,示意给我们俩带走。 我心里纳闷,为啥要给我带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来呢,于是我往后山上看,远处的景象看着特别眼熟,那是一个小城镇,路灯的光让城镇里也看不到星星。 靠啊,这原来是回到了我的老家了,我从出生直到上初中,一直住的小县城,它叫清远县城。 到了后院那间屋子门口,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呀吱呀的响,于天爽左顾右看,一路上挨了好几下拳头,也无力反抗,反正挣扎就是继续挨揍。 走进小屋,昏黄的灯泡下面飞蛾簌簌的往上撞。鼻子里闻到了一种味道,白水煮面和鸡蛋青椒酱的味儿。 一晚上没吃饭了,我冲着那味儿的方向看,那俩壮男问我:“你是饿了吧?”莫名得到关心,给我感动坏了。 我点头,马上奉上笑脸:“嗯,大哥我真饿了,我也想吃点。” 于天爽也说:“我也想……” 那壮男大声冲另一间小屋喊:“赵姨,给这边端来三碗。” 那边回话了,“你小子自己过来端,能耐了,还敢支使我。” “我这边走不开啊赵姨,求你了。” 说话间,三碗面混合着鸡蛋酱就端了过来。 我抬眼一看,脱口而出的含混音节:“赵姨……” “你怎么也在这儿?” 正文 小时候的不美好时光① (六:小时候的不美好时光①) 赵姨是我的干妈,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了她,她和我爸我妈都有很深的矫情,她丈夫,也就是我干爹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从未见过那个男人。当时的我们,在清远县城,住的都是老旧的胡同。 直到我上了初中,赶上胡同拆迁,我们也都分到了新楼房,就搬开了,赵姨把分到的房子卖掉以后就走了,多年未见的她,骨子里依旧透露着性感,经年已去却韵味不减。 这故事,得从我出生那天讲起。 我出生在冬天,北方的冬天极寒,十二月底快要新年的时候,大雪整整下了三四天,积雪深厚,房子里当时还是用蜂窝煤烧火取暖,父亲当时还在煤矿里挖煤赚钱。 我快要出生的时候吧,是赵姨给我妈送去医院的。 我妈给我生下来还是挺顺利的,北方这边有句话说,孩子生下来第一眼看见的是谁,以后孩子长得就像谁。 大雪天,走路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我爸在路上耽搁了,第一眼看我的就不是他了,是赵姨。 赵姨年轻的时候确实是特别美艳动人的那种类型,虽然穿着朴素,但是脸上依然是粉嫩饱满,眼眸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我的眼睛和我爸我妈都不一样,他们俩都是小眼睛,我却是大眼睛。 后来,生完我就回家了,我妈坐月子的那一个月,我爸也没怎么照顾她,天天出去干活挣我的奶粉钱,都是赵姨在我家照顾我妈。 长大了一点了,好像是我四岁生日那天。我妈说,她找了算命的,说我几年后有灾难能夺去我性命,让我认个干妈来。 于是,我四岁生日那天,赵姨就成了我干妈。哦对,忘了说,赵姨一直都没有孩子,所以,自从我认了她当干妈以后,她就一直特别喜欢我,当时胡同里其他小孩的玩具都没有我的玩具多,但是我不爱玩那些枪啊大炮啊飞机啊的,他们给我买完了我就堆在那儿,我也不爱和胡同里其他的男孩玩,就喜欢和一个叫柳小弱的女孩儿玩。 柳小弱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她胆小软弱,怕各种虫子,连蜻蜓她都害怕。夏天的时候,我总捉蜻蜓蝴蝶,然后把它们放在矿泉水瓶子里,再在瓶子身上扎几个洞,每天抓几只,放在窗台上养着,隔三岔五就能死几只,我就拿着死蜻蜓死蝴蝶的去吓唬她。 我告诉她:“别怕,有我保护你,什么昆虫都不会伤害到你的。”只有在她的身旁,我才能找到小男子汉保护别人的感觉。 她比较内向,当时的我比较外向,我总喜欢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去郊外玩儿,但是她总是害怕,不和我一起去,所以呢,我们一次也没去成郊外。 直到上了小学,她家就搬走了。 她临走的那天,我在她家门口送她,我们互相交换了礼物,算是信物吧应该在那时候,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的后遗症。我送了她一只可爱的小陶瓷猪,她倒是好,送我一张她刚刚照好的用于小学报名的一寸照片。 她站在她们家门口,我就哭丧着脸:“我们还会再见面么?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小弱,你留下来好不好?”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睛看向远方:“不,我必须要走。”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是我们最爱看的电视剧,《还珠格格》,我们总在一起玩角色扮演,我演尔康,五阿哥,尔泰,皇上,柳青,小桌子小凳子等等一切男性角色,她演皇后,容嬷嬷,紫薇,小燕子,金锁,明月彩霞,香妃等等一切女性角色。 这游戏我们一玩起来就能玩到太阳落山才回家。 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和我一起演还珠格格了。 大人们把家具电器都装好了车,过来叫柳小弱。柳小弱被大人拉着,都没来得及挥手和我说一句“再见”,就离开了。 真的就是,再也没有见到。童年的玩伴,如今过得如何,我也无从得知。 之后,我就上了小学。 我个子很矮,老师给我安排在了第一排,但是我学习成绩蛮好,两科没事就能考个满分出来,老师看我学习不错,就给我安排了一个任务——老师让我去辅导我们班最差劲最淘气的男生,他坐在最后一排,六年级就长到了快要一米七了。 我挺喜欢和他一起玩,他长得也挺帅的,性格也好,还有点痞子气。宽厚肩膀,手指干净修长,笑声像大海,眼神里边还有阳光,就和歌儿里唱的一样。 周末的时候,我就抓着他和我一起去游泳,他什么泳姿都会,我只会蛙泳,我就让他教我自由泳,六年级的男生,胳膊上的肌肉就很突出了,波光粼粼里边着实特别的吸引人。 有时游完泳,他还会带我回他家,看个电视,吃点粽子什么的。关于那个的启蒙教育,也是从他那里得来的。 这个请自己幻想,就不能细讲了。 混着就这样,我小学也就以一个还算可以的成绩毕了业。人生过客匆匆,再也没见过这个男生了,他可能没上初中,去了外地。 念初中的时候,新世纪才刚开始没几年的时光。我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总能遇到干妈,满身香水味,浓妆艳抹,穿着华丽的向我迎面走来。 我问她:“干妈你这是去哪儿啊?” 她总是笑笑,热情洋溢的回答我说:“上班去啊。” 那时的我还比较单纯,不明白大晚上的拾掇的这么漂亮是去哪里上班,我继续追问:“干妈,你这是要去哪儿上班啊?” “快回家去吧,你妈把饭都做好了等你呢。”她从未告诉过我她的工作地点,我脚踏车一瞪,留给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初三毕业那年的暑假,我最终才知道干妈的工作地点,是在不夜城KTV。 而紧接着,一场血雨腥风席卷了我的家,这场血雨腥风的主角儿就是我爸和我干妈,或者可以叫她赵姨了。 中考没考上省重点高中的我,只能去N市的一个市重点高中念书,但是这也需要花费一笔钱才能让我顺利入学。 那天晚上,我爸说出去给我借钱上学,让我在家和我妈等他。 直到半夜,也没见他回来。 我和我妈都有点着急了,于是给熟人打电话找他,问了一圈下来也没有他的消息,我们就决定出去找一找。 走到不夜城KTV的门口的时候,我和我妈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决定走进去找找碰碰运气,万万没想到,我爸就在这儿呢。 然而,她身边的女人,不是别人,就是我的干妈,赵姨。 我妈推开包间的门,啪一声给灯打开了,两个人惊恐的看着我和我妈,赵姨的脸上有微微的潮红,我爸的身上大汗淋漓。 我拉着我妈的手,我妈伸手过去,就给了我爸一个耳光。 “完了,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KTV包厢里边,霓虹灯闪烁灯火辉煌,映着四个人呆若木鸡的脸,我妈拉着我,从KTV走出来,夏夜的暴雨,奔袭而来。 好像,天哭了一样。 正文 小时候的不美好时光② (七:小时候的不美好时光②) 不出你所料,我爸我妈终于在我上高中之前离婚了。 好像我妈并没有表现出来有多伤心,她的眼神里面多了很多落寞的东西,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离婚之前,他们两个坐在屋子里,把我叫到他们身边,问我,接下来的日子到底要和谁一起。 我都没有犹豫,就对他们说:“我已经快满十八岁了,我可以去高中住校,你们俩就死了这条心吧,我谁也不跟。” 我记着很清楚,那天晚上,我爸就从家里搬走了,只带走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就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里。 他推开门的那个瞬间,我有点想掉眼泪,跟在他身后走出去的时候,我拥抱了他一下,在他的环抱里,我好像感受到了一点温暖的错觉。 他朝着胡同口走着,那一片亮光的起点,就像走进了一个新世界一样,义无反顾,他都没回头,没回头再看我一眼。 听我妈说起过我爸两次。 第一次是我妈在菜市场看见他和赵姨在一起,和一个卖海鲜的讨价还价,为了盆里的青虾是活的还是死的吵个没完。 第二次再见到我爸的时候,他身边没有了赵姨,我妈和他迎面,他尴尬的笑了笑,两个人聊了一会天。 “她怎么没和你一起逛市场呢?”我妈趾高气扬的问。 “分了已经。”我爸回答的云淡风轻。 “呦,这是老婆没养住,小三也跟别人跑了。江大华,你说你这人生到底够不够失败,我都没看见过有你这么失败的,路边要饭的都比你强。”我妈也不顾及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对着我爸一通臭骂。 “呵呵,我就是失败,当时我就不应该和赵喜燕干那些事儿。看着她挺可怜的,孤零零就一个人,我就想帮帮她,没想到她这么恶心。”我爸说。 “再恶心哪有你恶心啊,人家好赖是干干净净一个人,你特么的倒是好,孩子还在家呢你到外边乱搞。” 周围聚拢了好多看热闹的人,我妈毫不退让的语气,我爸低头哈腰的那个窝囊劲儿,我现在一想,都觉得特别丢人,幸好当时我不在场。 那时候,我就已经在N市念高中了。高一,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同桌是个特别有钱的小伙,他总带些新奇的好吃的给我。 他书包里天天除了课本,啥都有,PAD和PSP,带俩IPOD听歌玩儿,有时候包里边还有扑克,纸牌麻将,漫画书,小说。 我们俩上课就是玩,玩累了就睡觉。他总带我吃饭,N市毕竟比清远小城发达很多,周末我不回家的时候,他就带我吃喝玩乐,除了嫖赌抽,剩下的都干。 他有句话说的特经典:“玩闹随便,不干违法犯罪的事才是社会主义好青年。” 有一次,我和他去N市有名的夜场玩儿。 他有点喝多了,就非得吵着闹着要***,我也管不住他。吆五喝六的叫来一排,报名的时候全是小燕子小蝴蝶的,听着就不够好玩。 这时候,另我三关颠覆的事儿又冲击到了我。赵姨开门走进了包厢,她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吆喝着:“你们快点都出去吧,我得单独陪我干儿子。” 不要这样吧,世界你这么小,宇宙知道吗。 如果拿遭遇来比惨的话,我感觉能和我比的,基本都是人生大赢家。赵姨在我旁边婀娜多姿的坐下,示意服务生又拿来了六瓶啤酒。 “喝吧,今晚上我得和你好好聊聊。顺便看看我干儿子到底有多能喝。”是这样的,赵姨在离开我爸以后,就来到N市这家最著名的夜场西雅图当妈咪了。 她手下有二三十个女生,个个漂亮,还会用眼神勾魂儿。 “干妈,你……为什么后来又不要我爸了啊?”我端着酒杯,和我一起来的小子依然闹着要***,于是赵姨就把他拖到了另外一个包间,随便塞了两个小姑娘进去。 “你爸,他要是能养得起我,我怎么能不要他呢。”看着赵姨金光闪闪的一身衣服,我爸在煤矿挣得那点钱确实不够她花。 “赵姨,我求你个事儿行吗?”我问她。 “有啥事就和赵姨说,能帮的肯定没有二话。”爽快的口气。 “能不能回去啊,别离开我爸,他一个人挺可怜的。”我声音特别小,底气不足。 “大人的事儿,你们小孩子还是别管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她一杯啤酒,仰头就喝没了。 随身拿出了点药片吃了下去,她又继续说:“你知道么,在你小的时候,我特别羡慕你们家,街坊邻居住着,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你爸你妈天天带着你,带你去市场,带你去公园,我真的特别羡慕,我也想有个孩子,但是……但是,我没那个能力啊。” “干妈你说什么呢啊,什么叫没能力。”我不解的问。 “就是生不出来。我第一任丈夫,就是因为这个不要我的。” “干妈你别往下说了,不管怎么样,我一直都是你的干儿子。”我给两个杯子都倒满了酒,主动和她碰杯。 酒过三巡,干妈有些醉了,她就点了一首歌唱:“我得到没有,没法解释得失错漏,不知哪里追求,一生何求,常判决放弃和拥有,耗尽我一生,触不到可跑开;一生何求,迷惘里永远看不透,没料到我所失,竟已是我所有。”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陈百强的《一生何求》,觉得干妈唱得太好听了,有一种被岁月痕迹抚摸过后的平静。 她唱完最后一句歌词,音乐还没停下来,转过头来,她把我揽入怀中,满身的酒气混合着香水味,她说:“有没有,妈妈的感觉?” 我的泪腺崩溃掉了,趴在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但是,这些事我一定不能告诉我妈,时至今日想起来,我都觉得自己特别不孝,那是我妈的情敌啊,虽然以前带给我快乐和温暖还有一大堆的零食玩具,但是她抢走了我爸,又把我爸给甩了,这要是放在古代,那完全就是可以沦为不共戴天仇人的最佳人选了。 “干妈,你现在是自己一个人过吗?”我收起了眼泪和哭声,问她。 她停顿了几秒,干了一杯啤酒,眼睛并没有看我,而是转头看向包厢门外,她说:“对,一个人。” 恍惚之间,我看到门外有一个高高壮壮的帅气少年的身影,面孔没有看清,但是目光略有似无的交汇了一秒钟。 可能,也是来这里玩的过客吧。 “你自己一定要注意身体,别喝太多酒,早点睡觉,实在累了就休息几天。”关心的话语说了出去,心里舒服了些。 “春生,好好学习,将来混出个样子来,给干妈看一看。” 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摞钱要给我,我从她的包里看见了一个红色的本子,上面三个大字“结婚证”。 “干妈,原来你……结婚了?!” 正文 兄弟陆齐明① (八:兄弟陆齐明①) 于天爽端着碗吃面条,我和赵姨打招呼:“赵姨,好久不见了啊。” “可真是好久不见了,算起来已经有小三年了。”赵姨妩媚依然,抽着烟,面对我站在窗台边。 “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赵姨问我。 “被一个小伙子抓来的。”我说。 “对,绑架过来的。”于天爽帮腔道。 “说谁绑架呢?啊,说谁绑架呢啊?”顺着窗户缝,小房子外边的说话声飘进了屋子里来,绑架我们的男生推门进来,闻到香气四溢的面味,说:“吃饭也不想着叫我,赵姨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赵姨掐灭烟头,到另一个屋子里,盛了满满一大碗的面条回来,再次进门的时候见到那个男生就说:“哪能不喜欢你呢,我们家小明多招人喜欢。” 这个叫小明的男生,端着碗,靠在窗台边吃边说:“哎,你们俩认识我是谁不?”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吃。 赵姨连忙过来介绍到:“还没跟你讲,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你看到的结婚证,就是我和这小子他爸的结婚证。他爸叫陆秋,这三个二层小楼,整个院子都是他爸的财产。这小子就是他儿子,叫陆齐明。” 赵姨继续说:“齐明啊,这。你应该,叫他弟弟吧。” 陆齐明放下碗,也不吃了,看着我:“什么情况这是?我怎么搞不明白呢。” “嗯……是这样的。自打江春生一生下来,第一眼看到他的就是我,人家都说他长得像我,后来再长大一点了他,他就认我当了干妈。”赵姨顿了顿,“所以,他应该是你的弟弟,这没错吧。” 陆齐明挠了挠头,疑惑的样子极其可爱:“这么说的话,我还抓错人了。” “你是怎么认识方爆炸的啊?”于天爽问陆齐明。 “高一的时候,和爆炸姐在网吧认识的。”陆齐明很骄傲的说,“那时我骑着一辆摩托车,带着一帮兄弟,在N市那高中旁边,有名的霸道,见我面都叫我明哥。” “哪儿都有你,轮到你说话了吗。”他旁边的壮男人吃完了面说道。 “唉,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了,好好对待人家。”陆齐明说。 “是的,老大。”壮男说。 “得了,弟弟,今晚上你就跟着哥一起睡吧。”陆齐明邀请我去他的房间,我转头看向于天爽,“那他怎么办啊?” “哎呀,那么老大人也丢不了,就在这凑合睡一晚上吧。”走出门的时候,月光斜斜的照着我们的身体,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老长。 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给我极其贴心的安稳感,特别踏实,像一个兄长关怀着弟弟,他不经意间的动作,让我觉得能遇到他是特别的美好。 穿过后院。 他的屋子在二层小楼的二楼上,暖黄色灯光给人一种到家了的感觉。一进门就有一种在车上闻到过的熟悉的檀香味道。屋子不算大,有一个大衣柜,一张双人床,一台电脑和一张桌子。 “走吧,一起洗个澡就睡觉。”陆齐明说。 “还是别一起洗了吧。”我有点不好意思。 “都是男的,你怕什么啊。”陆齐明说。 “我不习惯。” “别整事儿,赶紧的,不洗澡今天晚上你就得睡地上,我床是不让不洗澡的人上的。”陆齐明霸道的说。 浴室里。热水氤氲的氛围升腾起的水蒸气恍若仙境,浴霸照着我们的身体,喷射着热气。脱掉衣服的陆齐明,尤其性感,两片饱满的胸肌硬邦邦的,肩膀宽阔,八块腹肌异常明显的镶嵌在他的腹部,配合着他高高的个子和俊俏的脸庞,尤物。 反观我,个子不高是先天条件所限不能改变,单薄的肩膀,瘦弱的身体,在洗澡的这一刻,让我感到非常的羞耻。说是羞耻有点不准确,总之,脸红了。 “齐明哥,你这身体练得挺棒啊。”我试图寻找话题,打破这安静的只能听到水流声哗啦啦的流淌的局面。 “练呗,不怕苦不怕累。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看看革命老前辈。”陆齐明打趣道,“使劲练,你也能成。” “那你练成这样有啥用啊?”我继续问他。 “那用处可多了。首先你想啊,你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性感吧帅气吧,小姑娘喜欢死你。然后你继续想,打架的时候,咱这有都是力量,不怕他。”说话间,陆齐明拍拍自己的胸肌,“过来,你摸摸,硬不硬。” 我伸手上去,捶了两拳,确实够用。 洗头发,我发现陆齐明用的洗发水也是我最喜欢的那个味,伊卡璐西柚味儿的。以前我和一个同学说,我爱死了这个味道,他就嘲笑我娘炮。 现在,我看到眼前这个壮男也用这个味儿,心里就多了些许的安慰。 “哥,你也喜欢这个味儿的洗发水啊。” “对啊,有一种青春的味儿在里边,特纯真。”没想到,能在陆齐明的嘴里边听到类似于“青春”或者是“纯真”这样的字眼。 “哥,你觉得青春到底是个啥?”我想看看他文艺的一面。 “青春啊,青春就是狗一般的岁月。你不光彩,不奋斗,不狠,就得受气受欺负。青春,就特么的是一场赌博,拿时间去赌未来,选择的对错很重要,走错了路,再想回头就难了啊兄弟。”并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 在我的心里,青春是像小说一样的存在,它美好得不可侵蚀,它是一辈子里最珍贵的一段岁月,镌刻着整个人生的痕迹,很重要很重要。 “你过来点儿。”陆齐明拽我胳膊,劲儿特大。“别紧张啊,你跟我一男的在一起,你紧张个屁啊,我是正常的男的。” 他拿着沐浴露朝我走来,“帮我擦擦后背。” 那是我第一次触摸到这样精致的男人的肌肤,如缎子般光滑,像是能反光一样,古铜色的皮肤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 “来,我也帮你擦擦。”他主动伸手过来。 这温情的场面,要是拍成电影的话一定是这样的。光一定要打在两个人的背影上,侧脸一定要棱角分明,雾气氤氲中,两个人,影影绰绰。 浴巾上有清爽舒服的肥皂香味,我擦着头发,穿上内裤。 这时候,陆齐明也洗好了,拿着浴巾围上了屁股,光溜溜的。 “你裸睡吗?”我问他。 “来吧,上床。”他冷冷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