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允儿罚跪 苏澄站在窗棂前，望着炸放的璀璨烟火，已经黑透的夜空被照得亮堂堂的。晚风凉飕飕的直往屋子里灌，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最冷的莫过于心吧。 小丫鬟急冲冲的闯了进来，见了苏澄噗通一声跪下，“王妃，王爷让奴婢来传话。” “说吧。”肯定又是极为难听吧？ “王爷说，王爷他说……”小丫鬟的头压得低低的，不敢看苏澄。 “直接说吧。”苏澄皱了一下眉。 “王爷说，苏澄你这个贱人，要是敢晚来一步惹了雅妃不高兴，本王就要你和那个小孽种好看！”小丫鬟身颤如筛糠，“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这都是王爷一定要奴婢转述的，王妃饶命啊！” 苏澄脸上仍然的淡淡的，摆摆手让小丫鬟下去，关了窗，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在屋子里蔓延开去。 今天是安雅的生日，他在一个月前已经亲自着手准备，衣物是内务府督造江南织造局专门织造的，瓜果是千里加急从外省运送到京城的，歌伎也是请准太后动用皇家御用班底。而她，苏澄，他的正妃，只能孤零零的待在他划定的小院子里。 “宴会快开始了吗？”着上新衣，仍旧是一身素色，头上也鲜有珠玉，铜镜里面的女子面如玉，鬓如黛，眉如弯月，眸似碎星。五年了，嫁给他五年了，他可曾记得自己的生日？ “公主，快开始了。”贴身侍女麦香从箱子里拿出精致的黄花梨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大东珠。 “麦香，拿我出嫁时候爹爹给的子母珠来。”苏澄摇摇头。 “公主，那子母珠举世无双，有起死回生之效，那贱人不配！” “住口！”苏澄大声的呵斥，“凭她的王爷心爱的女人，就配！” 麦香含泪转身，这些年公主受了多少苦她都是知道的。堂堂禹国公主已经被雅妃逼得快走投无路了。 “咳咳……”苏澄胸口起伏，一阵轻咳。 麦香赶紧过来扶住苏澄待她坐下，才颤巍巍的掀起她的裙服，纤弱的两条腿颤抖着，膝盖处是刺骨的冰。 “不碍事的！” “公主，我们回禹国吧，这个地方根本就是魔窟！再这样下去，你会活活被他们给，给……”给折磨死的！ “麦香，你的发簪歪了。”苏澄转移话题，笑笑，伸手欲扶，但好几次用劲都无法让右臂抬起来，连手指都牵动着生疼。 “又疼了吗？”她哪里瞒得住麦香！自从那一剑后，五年了。麦香再没见过苏澄耍剑，再没有见过苏澄的右臂能够拿得起重物，甚至是抱起她心爱的孩子。 “允儿呢？”她不想去得太早，只是为了让儿子多一点玩乐的时间。。 允儿---那个时常被他骂做小孽种的孩子，是他们的孩子！ “回王妃的话，小少爷去了摘星阁，奴婢拉也拉不住……” 啪嗒，盒子滑落在地正好砸在苏澄的脚上，苏澄只觉得天昏地暗，身子也快站不稳了，“快，快，马上去摘星阁……” 苏澄一路急奔，来不及等人通报就闯了进去，高高的看台上两个人影腻歪在一起，恍恍惚惚还能听见他们打情骂俏的声音，而她的允儿正跪在冰凉的雪地里，脸色苍白。 正文 第二章 专宠的雅妃 “夜，你好坏呀……” 安雅的声音娇媚，回答她的是姬夜绵长的亲吻。 苏澄心如刀绞，她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竟然在他儿子的面前亲热。苏澄忍着泪水朝允儿扑了过去，心疼的把他拥在怀里，搓着他冰凉的小脸，发紫的嘴唇吐出两个带着哭音的字：“娘亲！” 听见这一声低唤，苏澄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侧过身朝着座上的两人跪下。“贱妾请求王爷看在今天是姐姐生辰的份上，饶了允儿这一次吧？” 她是正妃，亦是禹国的公主，却要对一个歌伎出生的安雅侧妃伏低做小，规规矩矩的称她一声姐姐。 “你问问这个小孽种都干了些什么？”姬夜瞟了一眼双双跪在雪地里的母子，眼里尽是厌恶之色。 “请王爷宽恕！” “我说妹妹，要求也让这个小孽种求啊！不是夜没有容人之量，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啊！”安雅亲热的靠在姬夜的肩膀上，素手从他的衣襟探入他上他的胸膛。 “娘亲，不要求他们！允儿不怕冷，也不会痛的！娘亲你千万别哭，允儿真的不会痛的！”允儿童稚的声音却让苏澄的眼泪流的更加厉害了。 “傻孩子，你不是不痛，是膝盖已经冻僵了！娘亲求求他们，你不要说话好不好？”苏澄心里一阵钝痛，允儿的眸子里包着一包眼泪，倔强的没有落下来。 “雅儿，今天有一出戏叫母子情深吗？”姬夜是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他的眸子只有看着安雅时候才温柔如水。 “夜，算了吧？否则妹妹会说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肚量的。” “算了？让这个小孽种叫你一声娘亲都不愿意，还养着他做什么？就算是养一条狗，也知道对着主人摇尾乞怜。” “姐姐，今日是你生辰，允儿不懂事冲撞了你，在这里我替他给你磕头了！”苏澄紧紧的握着允儿的手，越来越用力，她要让他知道，要过这一关就要隐忍。 额头嗑在冰凉的雪地上，这里因为要表演，雪都是被扫过的，此刻冰凉的地面上只是薄薄的铺了一层雪。苏澄每磕一下，额头都生生的疼。 “妹妹，不是姐姐不帮你说话，而是你太没诚意了，你也瞧见了，夜正在气头上，我总不能为了你而得罪夜吧？”安雅得意洋洋扬眉而笑。 “都是妹妹不对，求姐姐原谅允儿吧。”苏澄面上仍然挂着笑意，却是冰凉到了骨子里。弯下腰额头重重的嗑在透着寒气的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上面坐着的是她的丈夫，妻子对着自己的丈夫而跪，她怨，但是不恨！ 安雅得意的看着苏澄苍白的额头上挂着的血珠子，缓缓站起身走到允儿的面前，略微提起袍摆，脚踩在他露在外面的小手上， “允儿，乖，叫一声娘亲听听。” 苏澄看着被安雅踩在脚下的嫩白小手，突然想到自己几乎已经不能再抬起来的右臂，允儿的小手已经冻僵了，如果再这么用力的踩，他的双手就废了。 正文 第三章 柴房起火 苏澄突然伸出双手推倒了踩住允儿双手的雅妃，小心翼翼的捧起允儿埋在雪地里的双手，不敢碰触到半分。温热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面，苏澄泣不成声。 “娘亲，不哭！允儿，真的不疼！” 允儿懂事的摇摇头不让苏澄伤心。 安雅被苏澄推了一个踉跄，晃了好几步瞅见这一幕，又妒又恨，索性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 “雅儿。”姬夜焦急的跑过来，苏澄紧紧的抱着允儿，背对着饱含怒气的姬夜，因为她听见了矮几被掀翻的声音。 果然无情的一脚重重的踹在她的腰上，苏澄只是搂紧了允儿，不让自己发出零星半点的声音。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重新就生活在仇恨中。 “娘亲！你怎么了？”允儿感觉到苏澄的身子颤抖着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的脸上苍白如纸，手心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 “允儿，娘亲……没事！” 姬夜抱着安雅，慌乱的轻吻她的眉心，“你有没有事？” 安雅还未回答，又听到他雷霆般的咆哮，“你这该死的贱人！竟然敢当着本王的面动本王的爱妃，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夜，夜……肚子，肚子……”安雅焦心的按住小腹，蜷缩进姬夜的怀里，抿紧了下唇。在他的焦急等待下，半晌才挤出一个字，“疼！” “该死的！宣太医，宣太医！” 姬夜抱起安雅急急的朝房间奔去，仍旧不忘处置跪在地上的母子。 “把这个贱人先关进柴房里，如果雅儿有什么事！我要你和小孽种偿命！” 立刻有仆人上前来拉扯苏澄，苏澄紧紧的抱着允儿，他的手还冷得跟冰块似的，她只想再给他捂一捂，多捂一会也是好的。 “不准关我娘亲，不准关我娘亲！都给我下去，不准关我娘亲！” 允儿要把双手挣出来，他要保护娘亲，不让任何人再欺负她。 “允儿，乖！听娘亲说。”苏澄直接把允儿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衣服里，贴在自己温热的皮肤上。如果还有什么放不下，就是这个孩子了。 “允儿乖，好好的听麦香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重自己，知道吗？答应娘亲。” “娘亲，娘亲……”苏澄被拖走的时候，眼角有一线温热划过，飞快的钻进了乌黑的鬓发里，就好像她承受的悲苦，只能咽进肚子里。 柴房里凄苦冰冷，苏澄心寒的抱住自己，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埋进干草中，这是柴房中唯一可以取暖的东西。 她知道，她不能生病，因为病了也不可能有太医来诊治。她不能倒下，允儿不能没有母亲！ 头晕晕沉沉的，身上一会冷一会儿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暗的柴房里竟然烟雾呛鼻，点点的火光离她很近很近。 着火了？苏澄撑着身子爬起来，跌跌撞撞摸索到门口，大门竟然被铁链锁了起来，绝望油然而生，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已经引着了干柴，如果再出不去，她即将被烧成焦炭。 “救命啊，救命……” 正文 第四章 她有喜了 苏澄奋力拍打着门口，此刻的她浑身乏力，腰间痛楚难挡，右臂几乎抬不起来，想要逃出去根本没有可能。 意识逐渐混沌，她的脑海里交替浮现处姬夜和允儿的笑脸，允儿的笑容天真无邪，姬夜的笑却十分的遥远，遥远到十年前，那个时候他还是风华的少年，她只是在雨里无助哭泣的小女孩，那个时候真好…… 再次醒来，她竟然躺在自己的床上，允儿跪在床边，含泪望着她，见她醒来，利落的抹掉眼泪，甜甜的喊了一声，“娘亲！” “允儿乖，娘亲没事了。” “公主，你快让小少爷起来吧。”麦香端着汤药走过来，在苏澄的疑惑中继续说道，“王爷让奴婢把你成火里救出来的以后，小少爷就一直跪在床边非要等到你醒来，到现在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允儿，”苏澄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出来，艰难的翻下床，抱起允儿，“傻孩子，你已经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了，怎么还跪着，再跪下去你的两条腿非得废了不可！傻孩子，你要有什么事情，让娘亲如何活下去！” “娘亲，孩儿没事！孩儿要为娘亲祈福，让娘亲早点好起来。你瞧，”允儿站起来，膝盖却疼得厉害身子倏地往前载到。 苏澄赶紧扶起他，却听到允儿说，“孩儿真的没事，娘亲不要伤心。” “来人，那暖手袋给小少爷覆上！” 苏澄亲自照顾允儿睡下，才自己喝了汤药，到外间问麦香。 “王爷怎么会突然放了我？还有柴房里的大火派人查了没有？” “公主，雅妃她……她怀孕了！” “什么？她，怀孕了？”苏澄唇边漾开一丝凄楚，也对！他日夜宿在那边，耳鬓厮磨，怀孕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她和允儿的日子就更加的难过了。 “雅妃怀孕，王爷说要为孩子祈福，才命人去放公主出来。” “那火灾呢？怎么不早不晚，恰好是我被关起来的时候呢？” “王爷只是说，红红火火是喜事的象征，是吉兆！此事不许再提！” 好一个吉兆？她是不是还需要感谢他，至少她的命还能够为安雅肚子里的胚胎占卜？ “以后多让两个人跟着允儿，千万不要让他走出竹园！” 她惹不起只有把自己和允儿圈在这狭小的竹园里了，至少还能偏安一隅。只要走出这里，保命都难。 三日后，苏澄被叫到摘星阁，在雪地里站了小半个时辰，才得以进到内室。 “夜，你真坏，人家都说了好乏了，你还要把我拉起来。”里间传来安雅慵懒的撒娇声。 “乖，宝贝，大夫说了要多走动才对孩子好。” “我看你是心疼外面的人吧？” “吃醋了？小妖精，不高兴了？那就让她在雪地里再等半个时辰好了。” 这是他的说的话。他让她到雪地里再等半个时辰！ 苏澄略微笑了笑，径直掀开厚厚的帘幕走了出去，外面大雪纷飞，白皑皑的一片…… 或许心被冰冻起来，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正文 第五章 试毒 “苏澄，本王听说你会做点心？”姬夜高高在上，眸光落在亲自为安雅煮的茶上。 “贱妾会一些。”她记得这手艺还是为了他专门学的，当他熬夜把亲手做的点心奉上的时候，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打翻在地，还骂她下贱，此后她堂堂公主连妾身的自称都没有了，只能以加上那个贱子。 “雅儿怀孕了，你就亲自做几样禹国的点心送来吧。” “好。”她已经猜到是要讨安雅的欢心。可她，不能反抗。 在雪地上站了那么久，手脚都懂得不听使唤了，右臂抬不起来她就用左臂和面。生火的时候她差点烧掉自己的裙子，她就索性撩起裙子。 苏澄不知道安雅喜欢吃些什么点心，而自己会的就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便做了最拿手的桂花糕。 糕点端过去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而午饭和晚饭苏澄都没来得及吃，饥肠辘辘的她只盼着能够早些把糕点送过去，来得及赶回去哄允儿睡觉。 “姐姐，这些是妹妹做的糕点，你尝尝，如果好吃，妹妹再做了送过来。” “桂花糕，”安雅的话音刚落，姬夜已经拈了一块在手里，看了看糕点又看了看苏澄，薄唇轻启，“该不会有毒吧？” 苏澄眸底闪过一丝苦涩，上前一步从碟中拿起一块咬了下去，嚼也没嚼就咽了下去，心里满满的全是苦涩，“贱妾已经为姐姐试过了，没毒！” “这块你也尝尝。”姬夜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戒备，嫌恶的把手臂伸得老长，好像是害怕她的靠近。 “夜，如果真的有毒，毒死了妹妹怎么办？”安雅唯恐天下不乱，“她可是禹国的公主呢？” “禹国又怎么样？就算她死了，禹国也什么都不敢说。”姬夜的眼光有意无意的扫过苏澄，他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质。 苏澄咬了一口含在嘴里，却是细细的嚼过，这是她选择的路，再苦也要咽下去。“王爷，没有毒，姐姐可以尝尝了。” “夜，你喂人家嘛！”安雅冲着姬夜撒娇，瞥向苏澄的眸里全是得意和挑衅。她不死，她怎么可能安心！ 姬夜宠溺的笑笑，喂了一小块进安雅的嘴里，“如果好吃就让她再做，不好吃就出去跪着好了。” “哎呀，疼！”突然安雅捧着肚子就往姬夜的怀里栽倒过去，双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衫，嘴里喊着，“孩子，孩子，夜，我们的孩子！” “太医，太医，马上宣太医。” 自从得知安雅怀孕之后，太医便一直住在王府里，随时伺候着。不到一刻功夫，太医已经到了摘星阁。 “张太医，本王妃的脉象如何呀？”里间，安雅掀开帐幔侧着身子半眯着眼睛，手里捋着胸前的一捋头发不断地撩拨着张太医的手背。 “王妃的脉象很正常。”张太医赶紧缩回自己的手，却被安雅啪的握住。 “什么叫正常呀？” “正常就是王妃的身体除了有些寒凉外，并无其它问题。” “哦，那本王妃肚子里的小王爷如何了？”安雅突的抓起他的手按向了自己胸前的柔软。 正文 第六章 必死无疑 “请王妃不要为难小的，如果被王爷知道了，小的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有贼心没贼胆的东西！难道王爷知道你以前和我夜夜春宵的事情，你就能保住脑袋？”安雅不以为然，这些男人和姬夜比起来，简直就是窝囊废。 “请王妃饶命啊！”张太医的腿都在打颤。 “饶你命不是不可以，就看你听不听话了。” 摘星阁外面，姬夜披着轻裘，身上穿着厚厚的一层，斜飞入鬓的长眉紧拧在一起，两眼瞪着跪在雪地上的苏澄。 苏澄直直的跪着，抿紧了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个字来。鞭子一下下落在她单薄的身上，是火辣辣的疼痛，可她不愿意就那么认输，不愿意这么快就屈服。 “贱人，本王让你害人！连雅儿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又是重重的一抽，鞭舞龙蛇。姬夜吐出的每个字，苏澄心里的痛胜过身上千倍万倍。 “你和你的孽种不得宠，就想害我的雅儿是不是？好，本王今天就抽死你！” 而她脸上始终淡淡的表情，更是让他的怒气更盛。她不是金枝玉叶吗？她不是高贵优雅吗？她不是瞧不起雅儿的出生吗？ 好，今天他全部都还给她！ 重重的一鞭子甩过来，不偏不倚的落在苏澄受伤的腰上，“呀！”的一声，她再也没有仍住，身子歪倒在地上。胸腔里一阵腥甜，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落在雪白的地方，分外的耀目。 “王爷，太医出来了。” 听到婢女的回报，姬夜瞅了苏澄一眼，甩掉鞭子大步朝摘星阁奔去。 “公主，你怎么样？”麦香赶紧扶起苏澄，“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我不要起来，他没有叫我起来。”苏澄虚弱的笑笑，她不想让周围的人为她担心。 “傻公主，王爷他怎么会记得让你起来啊！他根本就是不会回头的呀！”苏澄发丝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单薄的衣衫上印着抽打后的痕迹。他根本就是想要她死呀！ “我，我……我没事……”话音未落，苏澄再一次晕厥了过去。麦香扶着她的身子站起来，她的身体已经孱弱到了这种地步！ “王爷，王妃只是有些动了胎气，加上怀孕之后，身体与桂花的味道犯冲，所以才会有腹疼的反应。”张太医垂首立在床前。 床上的安雅虚弱的靠在姬夜的肩上，双手小心翼翼的护在小腹上，唯恐伤了腹中的胎儿。 “不是中毒吗？”姬夜皱起了浓眉。 “不是，微臣已经检查过了，食物里并没有下毒的迹象。”张太医瞥见安雅严重的寒光就忍不住全身发颤。 “都怪雅儿不好，让夜误会妹妹了。”安雅内疚的在姬夜的怀里蹭了蹭，眸子里却是一片冰寒。若不是事出突然来不及在糕点里动手脚，她苏澄必死无疑！ “误会？”姬夜冷哼一声，“这次没做，不代表没有下次！为了她的小孽种，她就有千万个理由对付你和我们的孩子！” 正文 第七章 嫡子的地位 “呜呜……”安雅嘤嘤哭泣，姬夜心疼的哄了好一阵子才断断续续说出哭泣的原因，“允儿已经的嫡子了，就算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也不可能和他争什么的！只是突然听见夜你这样说，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在乎你对我的宠爱，可作为一个母亲如何能够不为孩子争个出头呢？夜，我不在乎我们的孩子能够做世子，只要能够平平安安就好了。” “雅儿，”姬夜的眉头越拧越紧，深不可测的眸子里是一片冰寒，“除了你的孩子，谁都没有资格做本王的嫡子！” “夜，”安雅往姬夜的怀里靠了靠，拿起他的手隔着衣服放在自己的平坦的小腹上，“别这样，我和孩子只要有你就够了。其余的，我们都不在乎！至于嫡子的名分，她才是正妃，我不过是出生卑贱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双唇已经被一片温热堵着，那是姬夜的手指，看见他眸底浓浓的恨意，安雅知道，她又赢了。 竹园里，苏澄趴在床上，房间里的烛光微弱，孤零的一直蜡烛啪叱一声跳出火星子，苏澄背上的肌肤在跳动的烛火下若隐若现，背上交错的鞭痕处血肉翻飞，惨不忍睹。 “公主，你哭出来吧？”麦香侧着身子尽量不挡着光线，小心翼翼的为苏澄上药。 “不痛！”苏澄惨白的唇色上已经压下了深深的牙痕，血珠一粒粒的渗出来。双手紧紧的抓住身下的枕头，拽进了棉絮里。“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公主，我们回禹国去吧，奴婢实在不忍心看着你在这里受罪！”泪水噙在眼眶里，她一直不让自己哭出来，垂眸间泪水滑落晃了眼，不小心触到了苏澄的伤口。 “哎呀！”巨大的痛楚让苏澄绷紧了身子，却牵动了周身的伤口，苏澄疼得直抽，却强压着只低哼了一声。 “公主，你哭出来，喊出来吧。我知道你是怕小少爷听到，怕他发现你没有睡过来看见你的伤。可这会子他已经睡熟了呀。” “麦香，允儿就是我的希望，我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她要尽可能的把美好的东西给允儿，儿子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迷迷糊糊睡下的时候，苏澄听见麦香好像在说药快没有了，她要尽快好起来，药快没有了！ 竹园里住着不受宠的王妃，王爷重来也不去过夜，这已经不是什么公开的秘密了。姬夜出现在苏澄的房间里，连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伤好些了吗？”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嫌恶的看着趴在软榻上的苏澄。她的脸色苍白，本就弯黑的眉更加的突出，那一张脸的温暖的午阳中更好像是从画里走下来的一样。 姬夜没等她回头，径直过去粗鲁的抢走她手里的手啪的一声扔进了炉火中，书页卷起燃得正旺，一点点化作了灰烬。 “贱人，马上起来，跟本王进宫去！” “进宫？”雅妃和姬夜形影不离，每次进宫她都会跟去，而自己不够是一个陪衬。 而这次，她怀孕了，是去接受封赏吗？ 正文 第八章 我是禹国公主 皇宫，秋实殿。 年过五十的敖鹰国皇帝啪的一声甩掉手中的暖炉，暖炉就正好砸中了姬夜的额头，光洁的皮肤上立刻有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你这个混账东西，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皇上别生气，别生气，夜儿只是一时糊涂，别动怒啊！”姬夜的生母德妃不断的给姬夜使眼色，一边给敖鹰皇来回抚着胸口顺气。 “母妃，儿臣已经想的很明白了！请父皇降旨封雅儿做儿臣的平妻，她肚子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就是我姬夜的嫡子！”姬夜面不改色，依旧坚持。 他每说一次都好像用刀子捅苏澄的心，允儿是她的底线，是她最后的愿念了！现在他却要动允儿，为何他不想一想，允儿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不曾抱过他，更不曾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过话？允儿是他亲生的儿子呀！ “混账东西，苏澄她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就算你把那个女人宠得无法无天，她可曾阻止过你，她可曾说过她半个字的不好！现在，你竟然要把那个妓女捧成正妃！”德妃忍不住骂出声来，她真想打醒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母妃，请注意你的措辞！雅儿她现在是儿臣的妻子，您的儿媳！”姬夜最在乎的就是雅儿的出生，妓女两个字刺痛了他！ 他的眼睛狠狠的剜向苏澄，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耽误了他！他的雅儿怎么会有那么一番悲惨的遭遇！ “你……你！你这么做，可曾为我们敖鹰考虑过！禹皇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跟着你受这种委屈？到时候两国兵戎相见，到时候生灵涂地你就乐见吗？”鹰皇企图用国家大事来感化让他又爱又恨的儿子。 却不知他的这番话更加激怒了姬夜，只见姬夜的眉脚抽动，俊俏的脸颊上因为激怒而有些狰狞，倏地站起身一脚朝苏澄踹过去。 “难道我们敖鹰还怕他禹国不成！他的这个公主，不是我求来的，是她自己贴过来的！要是不满意，就来找我姬夜好了！到时候本王的铁骑长驱直入，直接杀进他们的皇宫！还怕什么禹国，什么公主不成！” 苏澄在德妃的搀扶上颤巍巍的站起来，本就虚弱的身子像筛糠似的依靠着德妃勉强才能站得住，双腿仍然颤抖酸软的厉害，膝盖更是如针刺般的疼。 她的唇边划过一丝苦笑，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为何当初那个捧着她的手，还带腼腆笑意对她说嫁给我的男人，怎么在短短的三年中变得如此绝情，如此的暴戾！ “夜儿，你可曾考虑过苏澄零星半点的感受？”德妃黑铁不成钢，这么多年苏澄的一切都落进她的眼里，她心疼儿子更心疼这个一直隐忍着的媳妇！ “母妃，儿臣正是考虑她的感受才有此提议！”姬夜的窄目里闪过一丝狡黠，“如果连她自己都愿意，那么这件事便是儿臣的家务事，父皇母妃就不要再干涉！” 转身冲着苏澄道。“现在，你说！你是否同意让雅儿做嫡妃！”这就是他带苏澄一起进宫面圣的正在目的。 正文 第九章 我不同意 “不，我不同意！”苏澄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是的，她不愿意，一点也不愿意！ “什么？你再说一遍？”姬夜图的上前一步逼近了苏澄，浑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那双窄目里是滔天的怒火，好像生生的要把面前的人燃尽！ “王爷，贱妾说，我不同意！”苏澄这一切没有退缩，没有妥协！那双明澈的眸对上他的，好不退避！ “啪！”狠狠的一巴掌摔落下来，苏澄的脸颊一片滚烫，嘴里的腥甜四溢，一偏头，小片殷红色喷出来，溅落在她白色的裙幅上，异常的惨烈。 “你这个逆子！你这个逆子啊！”德妃扶着摇摇欲坠的苏澄，痛骂出声。 “今天就让朕把你这个逆子了结了！省得你被那个妖精迷昏了头！”鹰皇阴沉着脸拔出了佩剑直接朝姬夜而去。 “好，既然你不把我这个母妃放在眼里，索性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了……”德妃还欲再说些什么，苏澄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抓紧了她的手腕，“不，不要……” “苏澄，苏澄……” 看见晕倒过去的苏澄，姬夜冷哼一声拂袖而出，既然她敢把这件事搞砸了，就不要怪他绝情。 再次醒来的时候，苏澄看见床前坐着德妃，她正拉着她的手，看见苏澄醒来，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滑落。“孩子，委屈你了，母妃对不起你啊！” “母妃，别这样，都是我不好！”说话时候，嘴角阵阵的抽痛，嘴里好像肿了一块。 “孩子，都是我们母子对不起你，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太自私了。当初若不是我去求你，你也不必受这些的罪！如果不是我天真的想，有了孩子会改善你们的关系，也不至于……” “母妃对我母亲也有活命之恩，夜哥哥也曾救过苏澄的命！这些是我欠的，我该还！”苏澄抚慰的拍了拍德妃的手背，唇边的虚弱的笑意。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叫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现在，你的身体这样，还有我那可怜的允儿，怎么办才好？” “母亲过世的时候嘱咐过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医治夜哥哥的病。现在他的毒已经得到了克制，只需要再过些时日，夜哥哥的毒也就能根除了！” 当时决定要嫁给姬夜的时候也曾肝肠寸断，觉得对不起那个和她约定的人，觉得此后不会再有幸福了。可发现姬夜就是那个人的时候，她就无悔！ “他的毒没在身体里，却毒进了心里，怎么半点也看不清楚形势？为了那个女人竟然敢如此忤逆不孝，绝情绝性！他对你，恶劣到了这种地步！母妃也是女人，能够感通身受！你这个傻孩子怎么不告诉他实情，告诉他，那一夜下药的人是我呀……” “母妃，是谁都不重要？反正都是好的。”苏澄下意识的动了动尚能抬得起来的右臂，那一剑若不是他还有那么一丝的慈念，这条胳膊已经废了。 这么多年，也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根本没有机会说！她也曾夜夜哭泣，随着允儿的出生，她连哭的权利都抛弃了。 正文 第十章 七皇子姬慕 你这个傻孩子，现在打算怎么办？平妻和嫡子的事，夜儿已经提出来了，你也知道的，如果他强硬起来，就算是皇上也阻止不了……”德妃很是忧心此事，担心他们父子越闹越僵！天心难测，他能容忍一时，未必能容忍一世！ “母妃，苏澄有一事相求！” “你说，只要母妃办得到的，一定尽力去做！” “求你把允儿接近宫来抚养一段日子，我不希望允儿对夜哥哥有太多的坏印象，他还只是个孩子！”天底下最大的悲剧莫过于父子相残，她不希望这件事发生在姬夜和允儿身上，他们都是她最爱的，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如果真的有什么罪孽都报在她一个人身上好了。 “苏澄，我想夜儿他不至于……”德妃心里一颤，身子不由僵住，细细看苏澄的眉眼，依旧平静如常。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了多少才会如此平静的说起…… “母妃，苏澄求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允儿，他是我唯一的念想！苏澄有事，禹国或许能咽得下这口气，但是我可以保证如果允儿有事，我父皇和王兄定会背水一战！” 苏澄微微一笑，能够宠冠六宫的女子，如何会不聪明！这件事，也只有拜托给她了。 在秋实殿休息了一小会儿，苏澄便起身告辞。 快要过年了，亭台楼阁之间也在红绸中涤荡着一层喜气，白的雪，红颜的灯笼，明亮的宫灯，苏澄的膝盖冰冰凉凉的，很是刺痛。敖鹰不似禹国那般温暖，五个冬天便已经将她的身体摧垮了。 右臂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一股寒意从脚心窜起，迅速蔓延至每个根神经。苏澄抿紧了下唇，忍住痛，颤抖着摸上右腕，那里有黄豆般大小的一颗硬块跳动着。 又发作了？没想到这么快又发作了？ 可是现在身上已经没有药了，怎么办？ 双腿瘫软下来，苏澄跪在雪地里，冰凉的额头上是大滴大滴的汗珠，明净的杏眼四处张望，闪过一抹安心。 还好，这个地方地处偏僻，又是大半夜的。应该不会有人经过，也不会发现她如此的狼狈。 “唔，嗯！”脉搏处跳动的厉害，每跳动一次苏澄的身体就痉挛一次，痛不勘言。苏澄躺在雪地里，如婴儿般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痛苦的呻吟出声。 “澄儿，澄儿……”清逸如竹夹带着无限忧虑的男声传来。 是他？ 苏澄震惊，他怎么回来了？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张已经五年不曾见过的脸，眸子里好似夏夜里的一把碎星，在这个寒冷的夜里仍然不会让人感觉到绝望，能够看到星星的火光给人希望。悬胆瑶鼻下面一双艳丽无双的薄唇不断溢出着急的话语。 “澄儿，澄儿，不要睡，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我是姬慕，姬慕呀……” “慕，慕，真的是你……真好……咳咳……” 苏澄白皙的脸上在雪光的映衬下近乎透明，那一双薄唇淡入蔷薇上面挂着被牙咬下的血珠诡异而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