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遇难 北国,玉泽城。 北国,是拥有千里雪原、万里冰川、终年积雪不化的银素之国。玉泽城位于北国东边,与北国最大的温泉湖奇箬湖相邻,也是受奇箬湖四季常温的影响,原本冰封之原中诞生了这方圆百里的绿柳低垂的奇异景色,玉泽城的由来,算起来也是因为这一湖的清透而得名。 在现在对于别处是阳春三月的万物复苏季节,北国仍旧冰封万里的时候,玉泽城迎来了北国一年一度的冰雪节。 年仅7岁的洛无觉随着经商的哥哥洛书牧已经在玉泽城呆了半个月有余了,眼看着冰雪节的大幕已然拉开,书牧却吩咐随从整理行装准备打道回府。正是什么都好奇,又十分新奇的年龄的无觉就不干了,一大早就拉着书牧毛茸茸的兔毛衣袖撒起了娇。 书牧一个头两个大的看着无觉红扑扑的脸说:“不要闹了,看看也不好好带好围脖,这脸都冻着了,再下去是要疼的了。你这脾气到底是随谁么,胡搅蛮缠的实在不像是我们家族的脾性。好了好了,我们真的要走了,都出来半个月了,再不回去你就不怕大哥生气,还有,你不想熏了,前几日不是还嚷嚷着要找熏么。我们回家,你就能见着他了。” 司徒熏,无觉愣了一下,心里犹豫着,小手仍是拉着书牧的衣袖不撒手,漆黑的眼眸有些纠结的看着书牧,小声的说:“可是,无觉想看冰雪节。” 书牧听到无觉几近耳语的话,微微的有些无奈,但是很快书牧就摸摸无觉的头,帮他把帽子戴正说:“明年我再带你来,好不好。” 无觉小手松开,改抓自己的身上的狐毛小袄上的毛茸茸的扣子,小心的说:“二哥,无觉是不是很任性。” 见他问的认真,书牧有些于心不忍,张开手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说:“没有,无觉很乖。这次是二哥不好,可是无觉啊,咱出来的时候跟大哥说了,一个月内就回去,现在如果不起程,那大哥见我们没回去是要担心的。你说,让大哥担心是不是很不好。” “嗯。”红扑扑的脸,似乎有些微微的疼,无觉抬手就要摸脸,被书牧挡下,书牧皱着眉看着他说:“怕是冻伤了,不要碰。”说着抱着他对正在忙活的一年长的男子说:“滕叔,冻伤的药拿过来。” 尹滕年近五十,头发有些发白,精神倒是挺好,腿脚灵活,不一会就拿着冻伤药过来了,看到无觉红扑扑的脸,就不客气的说:“你呀,总是不好好的听话,让你戴好围脖,你又忘了,这阿七也是,怎么照顾小少爷的。我看看,瞧瞧这小脸冻得。” “也是无觉起得早了些,又闹腾着要找我,阿七没来得及给他戴吧。”说着接过冻伤药给无觉的脸上涂了薄薄的一层,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启程?” “差不多了,阿七去买路上的干粮,等他一回来就可以启程了。二少爷,咱这次走小道,还是大道啊?” “小道吧。”书牧满腹心事的说。大哥来信说让他们暂时不要回家,书牧的心就悬起来了,大哥甚是疼爱无觉,当初来若不是无觉非要跟来,大哥是说什么也不许的,想起当时的那番闹腾书牧还是头疼,他这个弟弟若是认真了,大概是八头牛也拉不回的吧。如今乖顺的趴在他怀里把玩着毛茸茸的衣角倒是一派天真浪漫。只是大哥的来信让他心神不宁,他们这一族有许多秘密,而这些秘密当真可以引来杀身之祸,怕只怕。 书牧抓紧摇头,阻断心中的乱想,抬头看看外边的天,北国天空难得的万里无云,是个启程的好日子。 凌国,重县,无玉府。 无玉府现在溺在一片火海中,在这午夜梦回的时刻,火光大有冲破天庭的气势。在初春的夜风中,噼噼啪啪的火花四处乱窜,照着昔日富贵之家逐渐化在火海中。左邻右舍吵闹着搬着木桶、木盆忙的手忙脚乱,却眼睁睁的看着火势越来越大。 东方亮白时,众人看着眼前的黑乎乎的废墟,都筋疲力尽的歪坐在地。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起火了呢。” “世事难料啊,多好的宅子啊,就这么毁了。” “呀!各位,你们可见洛家的人有逃出来的?” “啊呀,没见啊,谁有见?这,这,没见有人逃出来啊。” “难,难不成……” 父老乡亲都三三两两的站在晨光中,难以相信的看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又手忙脚乱的扑上废墟,手脚并用的搜寻存活的人,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满目的黑灰。无玉府没了,洛家三兄弟没了,曾经的一切都没了,众人看着昨日还热闹非凡的府邸,都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中。 北国,峰峡谷,鹿台。 马车队伍并不壮观,十几人的小商队紧凑的前行着,对于蜿蜒细长的峰峡谷来说,就像是一只小蚂蚁正在缓慢的爬行。出了峰峡谷就是一片开阔地,当地人称其为鹿台,因为背靠峰峡谷,面朝万里松林,鹿台常有鹿群光顾,因此得名。 书牧有些心事,看着怀中熟睡的无觉,眉头微微的皱着。然后是马车急速的停靠,驾车的尹藤与阿七显然措手不及,都出声吆喝,外边乱成一团,阿七挑开车帘一手血的说:“二少爷,快逃。”然后扭头拔刀就要往外冲,书牧伸手拉住他,怀中熟睡的无觉这时揉着眼睛茫然的坐起来。 书牧抱着无觉,拉着阿七跳下了车,看着火光中的马车,嘶叫的马匹,非常郑重的说:“尹程祥,我要你发誓!” “二少爷?”阿七不明白,现在的二少爷不是应该抱着小少爷逃么,等他们打退了这帮草寇再去与他们会合,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呢,让他发誓,还非常郑重的说出他的全名。 “带着无觉逃,无论发生什么也要逃出去,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要你发誓,你会用你的生命、你的灵魂来保护无觉、守护无觉。尹程祥,我要你发誓,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回头,你会保护着无觉,逃离这里。” 阿七有些茫然的说:“我会保护无觉少爷,可是二少爷,现在。” 书牧打断他,说:“你什么都不要问,让你发誓你就发誓,如果你心里愿意守护无觉,你就把我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啊?”阿七搜寻脑袋瓜,终于在几乎空白的大脑中抓到了:“我。我,尹程祥,愿意用我的生命、我的灵魂,誓死守护无觉少爷,无论发生什么,我会保护无觉少爷逃离这里,逃离一切危险。” 书牧把无觉塞到阿七怀中,说:“我来开路,你找到机会就带无觉逃,不要管我们。” 阿七不知道是怎么逃出来的,从峰峡谷的那场厮杀中逃出来,有十几个杀手追着他们跟过来,那时他好像有点明白了,却又不知道明白了什么,他看着二少爷安排保护无觉与他的五个人相继重伤、或是死去,就心中莫名的恐惧,这是草寇么?是劫财的土匪么?好像哪里出错了? 正文 第2章谋划 阿七拼命地踢打着胯下的马,催促它跑快点。是的,他要逃,如书牧少爷说的那样,他要不顾一切的逃,不论身后发生什么,他不能回头、不可以回头。峰峡谷中的厮杀,鹿台的厮杀,他都得逃离,为了。阿七心中一紧,为了什么,他心中有个答案,但他不敢承认,也不要承认。 被阿七揽在怀中的无觉,看着渐远的峰峡谷,慢慢的松开了手里一直握着的毛茸茸的扣子。 十二年后。 凌国皇宫。 “太皇太后是什么意思?” 年轻的皇上慢腾腾的走着,语气有气无力的说:“还能什么意思啊,太后就这么一位公主,朕就这么一位妹妹,自然是宝贝的不得了。现在说不见就不见了,你说太后还能跟朕说什么。朕又不是不找,只这禁卫军就派出去五批了,还要朕怎么做。” “身侧大臣打扮的男子轻轻笑着说:“皇上要是用心找,恐怕早就找到了。” “唉,朕不是不找,只是有些事弄得朕不能找。你知道吧,北国的三殿下要来了,说什么两国友好,特来恭祝朕登基皇位,刈风,你说有两年之后前来祝贺的么,晚三秋了吧。”皇上气愤的说:“还扬言说什么要迎娶长公主,两国联姻,百世修好。什么鬼话!他说迎娶就迎娶啊,我要是把昕月嫁给他,我就是脑袋被驴踢了。” 刈风看着身侧一脸想找地缝藏起来的众随从,十分汗颜的摆摆手让他们离着远点,远远地跟着就好,回头正好看到皇上看自己,就耸耸肩说:“皇上说话还是这么风趣啊。还有,什么两年的,皇上登基一年七个月,还是不要总是两年、两年的好。两国联姻是天大的好事,避免战争,两国友好,再说若是能与北国联姻,对于皇上来说是很好的树立威信的机会啊,何况是北国主动提出联姻,给足了皇上面子呢。” “朕才不要什么面子功夫呢。再说了,昕月的婚事,朕自有安排。”皇上仍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过了好久才说:“刈风,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没有看中那位公主、小姐的?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上至皇室,下至百官,只要是你开口,朕就帮你做主如何?” 刈风沉默了许久,在皇上以为不会等到答话时,他开口了:“既然皇上如此厚爱微臣,那微臣就斗胆请皇上做主,把闵珏公主赐给微臣。” “闵珏?朕不同意。”皇上惊道。 “皇上金口玉言,说过只要是微臣开口就会替微臣做主。如今话刚说过去,皇上难道就要失信于微臣,难不成皇上有意与微臣开玩笑不成?” “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心中的想法,说白了,你迎娶闵珏还不是想替朕分忧,朕不用。朕就不信了,以朕现在的身份与地位,七王爷还能兴起什么风、做起什么浪,要是把朕逼急了,朕就跟他来个鱼死网破。你呀,没事就出去散散心,不要整天杞人忧天的。”皇上突然想到了,欣喜地说:“对了,朕还想派哪位大臣去南疆考察合适,不如就你吧,这可是个肥差,给朕放开胆子好好做,要是不带回个万了八千的就不用回来了。” “皇上的意思是?” 见成功转移话题,皇上心情愉悦的说:“你就当是奉旨贪污吧。” 凌国,重县,春饮茶楼。 重县位于南疆的西北方向上,靠近凌国最大的淡水湖芜湖,又有凌国第二大河渝水江穿县而过,此地物产丰富,可谓是南疆首屈一指的富裕之地。 白刈风来重县已经三天了,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往来行商的车马,听着人声鼎沸的喊卖声,渐渐地有些坐不住了,说:“今儿这么好的天,我们出去走走吧。” 被看着的老头摇着一把画有山水的折扇,十分儒雅的淡淡的说:“刈风好兴致啊,不知道是准备去哪啊?” 白刈风看看对面的女孩说:“嗯,昕月,你想上哪?” 被唤作昕月的女子,很茫然的抬起头说:“我怎么会知道哪里好玩么,刈风哥决定就好。” 白刈风献宝似的说:“县北有一家古寺,听说很有灵性的,我们去那里拜拜佛,然后去渝水江畔吃鱼如何?” 老者摇着扇子,看着兴致勃勃的两人,说:“你们兄妹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还是在这喝喝茶的好。给我求个平安锁,我要送我小孙子的。” 白刈风应了声,带着昕月就离开了。老者看着渐渐隐入人群两人,招招手带着两个近身侍卫离开了茶楼。 芜湖,船里。 年轻的男子把玩着一把芦苇,趴在背阳的船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撕着芦苇,姣好的容颜露着淡淡的不耐烦,过了好久才缓缓的步到木桌前坐下,开口说:“侯爷,你明知道我是不乐意的。” 靖贞侯爷摇着一把画有山水的折扇,十分耐心的说:“此事只有你最合适,若非不得已,老朽也不会大老远的把你从北国叫来。沁儿,你就当是帮老朽个忙。” “绑架公主,侯爷八成是觉得尹沁活得太舒服了吧。”自称尹沁的男子皱着眉看着一派悠闲的侯爷,叹了口气无奈的说:“说说那位公主吧。” “长公主,名字叫慕容昕月,十四岁,长相自然是十分可爱的,今天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裙,扎着两条辫子,和白大人去县北古寺玩去了,说是去完古寺要去渝水江畔吃鱼的。” “你把他们的行程告诉我,不是让我今天就把人给劫了吧。” “就是让你今天劫人的。” “你没说让我今天劫人啊。” “我也没说不让你今天劫人啊。哪天劫,不是劫啊,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沁儿,你可不要再找借口了,眼看着北国的三殿下就要到皇城了,要是三殿下提出联姻,公主才被劫就显得奇怪了,不是。” “你,说来说去还是在算计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行了吧。”尹沁拍拍衣服上的芦苇碎末,向侯爷道了声珍重后消失在船尾处。侯爷合上折扇慢悠悠的步入船舱,今天会有好戏看吧,可惜自己无福消受啊。 江北城,栎阳阁。 尹沁斜坐在方桌前,看着狼狈站立的柳伍和郁天琦,再看看脸色苍白却正怒目注视自己的慕容昕月,有些好奇的说:“我很想见见,那个白刈风。”能同时伤了柳伍和郁天琦,实在是让人好奇得很呢。 郁天琦看着自家主子淡淡的笑容,一阵恶寒。自家主子是个性子淡然的人,平时反应也是懒懒的让人以为他没心没肺,凡事不计较,总是冷漠的看尽凡尘喧哗吵闹。可是今个居然露出少有的好奇神色,那么这种情况下,就是有八头牛也不能阻止他想见白刈风了,那么可想而知,见了面自然是要切磋一下武艺了。这边才刚刚绑了公主的人票,这要是双方见了面能做出什么来,用脚趾头想都觉得惨不忍睹。 郁天琦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臂,一阵杞人忧天。那个白刈风当真的厉害啊,若非柳伍轻功好,身形又灵活,及时带着慕容昕月先行逃离,引开了白刈风的注意力,恐怕自己就要死在对方的剑下了。 正文 第3章所谓绑架 郁天琦想着出神,这边柳伍也是正在检讨自己。绑架慕容昕月的时候,自己看到那个白刈风实在是厉害,一时觉得万分危险,竟然混混噩噩中脚底抹油扛着慕容昕月逃了,唉,实在是对不住郁天琦啊,要不是自己没义气先逃了,天琦也不会受伤的吧。柳伍看看自己身上,手臂上的伤,一阵发懵,那家伙的剑真的是把普通的剑么,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的很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慕容昕月瞪着玩着一个毛茸茸小线球的人,看绑架自己的两人的态度,这个面露好奇神色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这场绑架的指使者了,怎么看都是个好人的样子,人不可貌相,坏人不会在自己额头上贴上坏蛋两字的,现在昕月算是了解这句话了。脸色是阴沉的,昕月开口自然也是冰冷冷的:“你绑我来是为了什么?”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么,知道自己绑架的是凌国的长公主么,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慕容姑娘,我叫尹沁。” 尹沁开口说的话让身边的两个人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他们家主子是脑袋烧坏了吧,哪有自曝家名的绑匪啊,一向聪明的主子今儿是怎么了。 尹沁全然不管看向自己目光,悠然然的说:“看现在的样子,得委屈慕容姑娘几天。我请慕容姑娘来,绝对没有伤害的意思,实在是受人所托,不得已为之。本人,名叫尹沁,南疆鸣凤谷人,现居住在北国鸾山雪羽宫,日后慕容姑娘安全回宫,对本日之事仍感愤然不平的话,可以跟本宫秋后算账。现在,请慕容姑娘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名言,就和本宫好好相处几天吧,我保证绝不会伤害慕容姑娘,也决不会对慕容姑娘无礼逾越。” 慕容昕月有些转不过弯,这个绑匪有点奇怪,不是,是很奇怪啊。明显傻掉的女子再开口就是很明显的好奇口气了:“你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慕容姑娘可知道,本国的长公主?” 废话!慕容昕月直接鄙视的看着尹沁,这个人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这么说。 不理会昕月的鄙视,尹沁耐心的说:“据我所知,长公主年芳十四,还未到出阁的年纪,可是偏偏北国三皇子有意两国联姻,当今皇上的最大的女儿才九岁。想来想去,就算是皇族之女的身份也匹配不上北国三皇子的身份的。那么就只有牺牲掉还未到年龄的长公主了,想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两国先达成共识,两年之后长公主远嫁北国。”不理会昕月苍白的脸色,尹沁接着说:“说起来是不算委屈长公主的,三皇子今年二十,也是一表人才的,又贵为皇储,不出意外以后的北国国君就是他了。但是,我们的皇上显然另有打算,不是吗,慕容姑娘?” 昕月偷偷地看了看柳伍和郁天琦,然后说:“你,是皇兄的人?” “不知道。”尹沁很快接口回答说:“你在说什么,不知道你口中的皇兄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我请了一位天仙似的慕容姑娘共游南疆,听说初夏的听风谷很漂亮的,不知道慕容姑娘可愿意让本宫陪你去听风谷玩玩啊。” 善良易相信人啊,十四岁的昕月听完尹沁的话已经私自认为此人是皇上,也就是她亲爱的老哥派来绑架她,以便好有借口拒绝北国联姻的好人了,完全好奇尹沁口中的听风谷的昕月完全忽视了尹沁眼眸中的狡黠之光与他自称本宫这件事,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尹沁见女娃答应了,便把线球一扔拍拍手站起来说:“我让熙倩来照顾你,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明早我们还得启程。哦,对了,为了一路上的安全起见,恕我冒昧,你就称呼我一声哥哥吧,我就称呼你为昕月。这是柳伍,郁天琦,你可以叫他们伍儿,天琦,待会进来照顾你是林熙倩,你可以叫她熙倩。那你早点休息。”说完脚底抹油的带着两人立刻、马上的消失了。 昕月看着转眼消失的三人,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立了一会,好半天才无趣的走到尹沁坐过的地方,伸手拿过那个毛茸茸的线球,可是线球一接触到昕月的手就开始像飞散的蒲公英一样纷然的飘落,落满了昕月淡蓝色衣裙,飘飘然的粘在衣裙上不肯离去。昕月抬手拍着衣裙,惹来的只有满身飞扬的毛线破碎绒毛,夕阳的余晖下散发出暖洋洋的光。 “不要拍了,越拍越多的。这种线头啊最是惹人烦了,粘在衣服上很难弄掉的。”清秀的女子端着木盆一脸笑意的走进来,说:“昕月,来。”女子很熟络的拉过昕月用沾湿的布拍打昕月的衣裙,很快毛茸茸爱粘人的线头就不见了。女子长着很漂亮,柳叶弯眉,水汪汪的眼睛,姣好的脸型,和气的气场,昕月一时就楞了。 “我叫熙倩,林熙倩。公子让我来伺候小姐。”熙倩把粘在昕月头发上的绒毛取下来说:“公子喜欢毛茸茸的东西,见到就会拿在手里玩,这玩归玩吧,可是总是破坏东西的。就像这团绒毛线球,总是被他揉的四分五裂的。在他手上还好,这别人一沾手就立刻散架了。” 昕月有些好笑的说:“他看起来都二十的摸样了,还这么好玩啊。”想她哥哥,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很稳重的,十四、五岁的时候玩耍的就只有刀剑、棍棒了,那像他,都二十的人了还玩线球。 “公子十九岁的生辰才过去没几个月呢,要是让他听到你说他显老,怕是要不高兴的。”熙倩笑嘻嘻的说:“小姐当真的好脾气,折腾了一天了,不累么?” “累呢。”昕月立马告状的说:“那个叫柳伍的人把我像扛麻袋似的扛着,都快把我的腰折断了。不过他武功好厉害啊,就那么几下就越过了渝水江。幸亏不是真的绑架我,要不我看白大人很难找到我的。” “小姐,以后不要说绑架,也不要说白大人,或者靖贞侯爷,对你的兄长称呼哥哥就好,有名字的就叫名字。出门在外的还是小心点好,隔墙有耳,要是被人听到了就不好了。”熙倩微笑着说:“公子的意思,想来你也明白。我们此次出来,公子是少爷,我们三个都是随从,所以公子就叫我们名字。你什么时候听到公子称呼天琦为天琦哥了,就代表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了。明白了么,小姐。” “你叫我小姐,意思是我是尹沁的妹妹么?”嗯,好像是,尹沁让叫他哥哥呢,可是自己怎么这么反感这个称呼呢。侯爷让她叫白大人哥哥的时候,自己可是很乐意的啊。难不成是因为,尹沁绑架了自己,啊,再怎么说也不是绑架啊,是对自己好的啊,要好好的配合,毕竟带着个公主满大街跑不是个轻松的活。 看着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人,熙倩说:“自然是兄妹的,虽然有点于理不合。好了,我想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我陪你去好不好。” 郁天琦小心的靠近坐在狮子头上的尹沁,看着他险险的坐在屋檐边的狮子装饰的头顶上,有些无奈的说:“宫主,你有心事啊。” 正文 第4章相处 废话,尹沁心里嘀咕了一声,没心事谁会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屋顶上来晒月光啊。唉,心里痒痒啊,睡不着觉啊,把床翻了个里外热后实在是睡不着就跑屋顶上来了。总觉得自己应该随了心里的呐喊声,可是又怕,说不上来到底怕什么,但总觉得若是自己去了会出事的。 小蚊子哼哼般的抱怨道:“我怎么就那么轻松地应了侯爷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么,应下了就应下了,我怎么就不亲自去绑架公主,非得派你们俩去么。好了,现在心里痒痒死了,偏偏屋里睡了个公主又不能去找那个白刈风打一架,唉,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说你们俩也是,没事受什么伤么,受伤了就受伤了吧,还非得往我眼前凑。这不是没事添堵么。” 郁天琦好笑的看着尹沁,他家主子虽说有时候挺任性,但毕竟还是以大事为重的,瞧,现在不就是为了能顺利从白刈风的眼皮底下带走长公主,而压抑了自己去找白刈风切磋一下的欲望吗? 尹沁从狮子头上跳下来说:“行了,你也回去睡吧,我接着回去培养睡意去了。” 郁天琦有些愣神,顿了一下才说:“宫主,你今晚怎么把面具取下来了?” 尹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你忘记了,今天是柳茹妍的忌日。说起来,她死去已经三年了呢,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不论发生什么也不会因为世间的悲伤、绝望而驻足的。说是冷酷,却也是呢,真是冷血啊。” “宫主,不要太伤心了,茹妍姑娘对于宫主来说,大概就是有缘无分的人吧。死去的人,再怎样也是死去了,请宫主还是怜惜眼前人吧。” 尹沁淡淡的笑着,意味深长的看了郁天琦一眼后,摆摆手一副不愿再说话的样子转身离开了。他不说,不代表不知道郁天琦心里想什么,这个跟在自己身边近十年的人,看似玲珑剔透聪明得紧,有些事却迟钝的很呢,没事喜欢瞎想,瞎猜测,说他笨吧,他还觉得冤枉他了。尹沁无奈的笑着跳下屋顶,一副我要睡觉的样子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一个惆怅的身影。 皇上的亲妹,当今长公主在自己手上被人劫去了,自己眼睁睁看着那个藏青色的身影扛着长公主越江而去,真是恨不得把面前身穿白色衣服的家伙乱剑砍死,可是对方身形诡异的居然每次都躲过了自己的剑峰。高手,还是绝顶的高手,白刈风现在脑海中没有称赞对方的话语了,现在只剩下要如何找回长公主。 至于怎么找,白刈风一点头绪都没有,长公主消失了,那个藏青的和白色的家伙也消失了,如随风而去的散沙,飘飘然隐于大地,毫无踪迹可循了。如何找,从哪找,真的是无从下手了。 白刈风愤然、心焦,靖贞侯爷倒是一派悠然、自得,这人世间的事啊,有意思的地方,大概也就在这里吧。 江北城,栎阳阁。 南疆的夏天已然降临了,铺天盖地的热浪席卷着大地,十多天的艳阳高照,十多天的滴雨未下,干涸的大地张牙舞爪的抗议着,民众们沉默着、压抑着,气氛紧张中透露着烦躁。 久居四季分明的皇城的慕容昕月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连日的高温严重考验着她的体能,不堪高温之苦的她已经因中暑晕倒四次了。尹沁没有想到慕容昕月会这么不耐热,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就提议不去听风谷了,折回江北城,往北走。慕容昕月起初不同意,但耐不住尹沁的劝说和身体的不适,最后也听尹沁的话返回了江北城,于是在离开江北城三十八天后,一行五人又回到了栎阳阁。 因南临着渝水江,江北城没有那么干热,日落之后偶尔也会起风,虽说不是很凉爽,但对于一直病怏怏的慕容昕月来说这就是大自然馈赠的最好的礼物了。 尹沁远远地看着坐在廊前吹风的人,看着她连日来苍白的脸色微微的有些起色,慢慢的摆摆手让天琦先行离去,自己走了过去。 “听熙倩说,你在这里吹风,不会介意我来打搅你吧。” “不会。”慕容昕月心情很好的说:“还是这里舒服啊,风好舒服。” 看着她仰着苍白的小脸,闭着眼靠在栏柱上,尹沁愣愣的看了一会,说:“想不想出去走走。” “可以么?刈风哥好像在这里安排了好多人一直在找我不是么,现在我出去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昕月有些小小的惊喜,却十分担忧地说。 抬手摸摸昕月的头,尹沁含笑着说:“不会。我们去渝水江畔走走,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昕月欣喜的答应了。 渝水江畔看着与一群孩子在水里嬉笑打闹的尹沁,昕月有些好笑的站在岸边上,这个人总是一副安静的模样,近四十天的接触发现他其实是那种非常嫌麻烦的人,懒懒的,静静的,亦是温和、有礼的,像这样开怀大笑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和一群在江畔玩水的陌生小孩居然很快就打成了一片,还玩的不亦乐乎,实在是新奇。 昕月是在那群孩子过来七手八脚的拉她时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妙的,看着站在水中笑弯眉眼的尹沁时,昕月已经被拉进水中了,温凉的水浸满了鞋子,昕月好笑的看着嬉笑闹腾的孩子们,十分无语的抓着自己的衣裙,啊,裙摆全湿了。 孩子们邀功似的对着尹沁一阵闹腾,昕月从他们的话语中知道了是尹沁怂恿这群孩子把她拉到水中来的。看着一张张笑脸,昕月心情很好的想,其实就这样也不错么。 玩到了月上中天,尹沁挥手告别了孩子们,看着昕月湿透的裙摆,淡淡的笑着说:“饿不饿?我知道有家小店的鱼做得很好吃,要不要去尝尝?” 湿透的鞋子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昕月皱着眉头说:“还是回去吧。” 尹沁了然的看看昕月,说:“是我不好,不该把你拉到水里的。” “没事,我也玩得很高兴,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觉得蛮有意思的。其实,说起来我才十四不是么,干嘛要整天在乎这,顾忌那的,既然出来了,就要好好玩玩不是么。反正除了你们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是谁,那些规矩就让它见鬼去吧。”“见鬼?你居然会说这个词。” “嗯?我说的不对么,可是伍儿就是这样说的啊。”昕月歪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她用词不当么,那‘见鬼’这个词要怎么用。 “没有,你说的很对,就让那些规矩见鬼去吧。”尹沁笑着说:“回去之前,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不过我们得先找地方填饱肚子,我反正是饿了。”尹沁不理会昕月紧皱的眉头,拉着她的手迈开步子就走。 昕月被拉着走,低头看到尹沁光着的脚,无限感慨。要是自己光着脚踩在这河沙上会是什么感觉呢,总是好过现在湿漉漉的鞋子吧,很想试试呢。 “许大哥。”说话间已来到一间江边小店,尹沁拉着昕月冲屋里喊了一声,就听屋里乒乒乓乓的一阵混乱,然后一个黝黑的大汉光着膀子提着把刀就出来了,昕月惊叫了一声忙躲到尹沁身后去了。 “是沁兄弟么?” “是我,许大哥。近来可好?” 正文 第5章和睦 “好着呢。快进来吧,我刚宰了一条鱼,还没下锅呢,你就来了。沁兄弟,你什么时候到的?” “四天前,想许大哥做的鱼了,就跑来了。”环顾店里谈笑风生的客人,尹沁开怀的说:“生意还是这么好啊,看来今个得等会了。” “哈哈,你先找地方坐着,鱼一会就给你上,我先去把刚刚那条鱼下锅,过会陪你说话。对了,今个喝酒么?” “好,来小半壶吧。对了,我得麻烦许大哥件事,我妹妹的鞋湿掉了,得烤烤。” “我当什么事呢,不就是烤双鞋么,说什么麻烦啊。脱下来吧,我给拿进去,保证你们吃完鱼,鞋子准干。”许大哥豪爽的说。 歪头看看昕月红扑扑的脸,尹沁说:“我这妹妹怕生,许大哥不要介意。你先忙,我过会拿进去就好了,对了,给我们煮碗粥吧,晚上吃得少,现在很饿呢。” 许大哥看看躲在尹沁身后的人,大大咧咧的说:“行!那你们自己先随意,我去忙了。” 昕月随着尹沁来到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有些好奇的打量起四周。这是一间很简单的木屋,从外边看不大的房子,居然可以同时容纳三十多人,现在正是夏天的前半夜,屋里坐着一些闲聊天的人,嘻嘻哈哈的没个正行,却也是愉快高兴的。看着昏暗烛火下一张张真实灿烂的脸,昕月心情很好的转过头看向尹沁,不妨正对上尹沁含笑的眼眸。 “看够了,可以把鞋子脱下来给我了吧。”看到昕月惊讶的脸,尹沁说:“没事的,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再说你总不想一直穿着那双湿答答的鞋吧,我拿进去放在火炉旁,很快就会干的。你裙摆那么长,你把脚放在凳子腿上,裙摆会遮住你的脚,不会有人看到的。听话,你病刚好,要是再因受湿气生病,我可就罪过了。” 昕月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的把鞋子脱下来递给了尹沁,尹沁拿着鞋子,站起来说:“我进去会,你自己好好地坐在这里,有事就大声叫我。” “好。”昕月看着尹沁转了个弯进了另一间屋,有些无聊的托着腮看着窗外泛着点点渔火的江面,这种景色是长这么大头一次看到的,今天经历的事也是头一次,会遇到像尹沁这样的人,以前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不过,像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的,随意自在的像风,真的很喜欢现在这种生活。 许大哥长得粗犷了些,做的鱼却是好吃的不得了,看着昕月圆鼓鼓的腮帮子,尹沁淡淡的笑着喝着酒,总算是开口好好的吃顿饭了。昕月生病以来要不就是吃什么就吐什么,要不就是完全没胃口什么也不吃,来到江北城好容易病情好转了,胃口却一直不好,吃饭简直比吃药还让人头疼。下午听熙倩说昕月只喝了小半碗粥,尹沁就十分的头疼,小丫头刚来自己身边的时候可是胖嘟嘟的可爱得很,如今瘦的恐怕要是让他哥哥看到了,非活剥了自己不可。 吃得差不多的人,抬头看着尹沁说:“你不吃么?不是说饿了么?” “你慢慢吃就好,要不要再来碗小米粥?” “粥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昕月好奇地问。 “鱼肉和牛肉。吃起来习惯么?你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多了,不要吃得太饱,饿久了一次吃太多反倒不好。要是不舒服,要告诉我。”尹沁淡淡的说。 傻傻的看着尹沁,昕月很久才说:“你说话一直这样的么,就算是关心的话,也说得这么冷淡?你是故意带我出来的吧。因为我最近没有胃口,吃东西很少,所以你故意带我出来,对吧。”有些了然的昕月满足的学着柳伍吃饱后的样子拍拍肚子说:“我吃饱了,吃得很饱。谢谢你。” 尹沁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说:“被你看出来了么,真是失败呢。” 你压根就没打算隐瞒好不好,虽然做的不是很直接,昕月心里小声的嘀咕了一下,然后说:“你之前说要带我去个好地方,我们还去么?” “你不累的话,我们就去。如果你想回去休息。” 打断尹沁的话,昕月好奇的说:“去吧,我不累。” 江北城,将军府后院假山,渝水江岸将军府的主人是先皇在位时立过战功的余志将军,告老还乡时先帝念他战功赫赫,对国家有功特赐了这将军府给余老将军颐养天年。将军府前身是皇家行宫,后来重新修葺,去掉了皇家御用摆设、装饰后,先帝御笔赐名‘将军府’,赏赐给了余志将军。 慕容昕月是不知道这些的,余志将军威名远播的时候,她还只是个三、四岁的小丫头,对于这将军府的前身自然也是不清楚的。尹沁揽着昕月的腰轻轻一跃就跃过了高墙,几个跳跃后,他们两个就已经身处在假山丛中了。假山,是由一种名叫‘上水石’的石头组成的,十多米高的上水石是十分难得的。 昕月紧张的抓着尹沁的衣服,小声的说:“这可是私闯啊,被逮到是要送官办理的。我们还是走吧。” “没事。我和浩正是很好的朋友,来他家后院看看风景,喝喝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事的。昕月,你没发现这些石头的奇怪之处么?” “啊?”忙着紧张的人茫然的顺着尹沁的指引看去,在繁星点点的星空下,这些乌七八黑的石头安静的矗立在那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昕月不放心的转过头,抱着尹沁的手臂小声的说:“我们还是走吧。” 抬手摸摸昕月的头,尹沁无奈的说:“好。”大概真的不该带她来,毕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公主,私闯别人府邸怎么说也是不对的,自己居然忘记了这点。看着她惊慌的小脸,尹沁抬起手臂揽她入怀,安抚的拍拍她的脊背,说:“闭上眼睛,我带你回去。” 听话的闭上眼睛,昕月突然脚下一空,再睁开眼睛时,人已经在一排排屋顶飞翔了。尹沁的轻功大概比伍儿还好吧,昕月惊喜的想。尹沁看着怀中惊喜的小人,有些好笑的说:“你不怕高?” 昕月揽着尹沁的脖子,有些奇怪的说:“不怕啊,怎么了。” 尹沁没说什么,能告诉她自己一直以为她怕高的么。当初看到被伍儿带回来的她时,可是苍白着脸的,一直以为是伍儿带她飞奔时吓着她了,现在想来或许只是被绑架者普通的反应吧。她怕的只是绑架这件事吧。 脖子上突然一紧,尹沁毫无防备的被勒到了,看向怀中的人,昕月满脸笑容地说:“停停!”昕月指着渝水江,欢喜的说:“你看,好美啊。” 夜里的渝水江洗去了白天的繁华,如今沉静的躺在两岸的城镇之中,映着灯光,映着繁星,平静且安详,泛着渔火的渔船三三两两的靠在岸边,岸上或明或暗,说不上美丽,却着实迷人。对于从小身居皇宫的人来说,这大概是一辈子也无法看到的繁华吧,迎风站在屋顶上的尹沁静静的笑着,靖贞侯爷真的把一个很有意思的人送到他手中了。 栎阳阁柳伍大清早就爬起来了,拿着剑无聊的在院子里比划的杂乱无章。今天阴天呢,是要下雨么,下吧下吧,再不下就该骂天了,二十多天没下雨了。柳伍烦躁的提着剑去敲郁天琦的房门,郁天琦捧着本书,端着杯茶抬头就看到一黑脸的人怨恨的看着自己。 今天早上没听到乌鸦叫啊,郁天琦满头黑线的放下书和茶,说:“怎么了,大清早的谁得罪我们伍儿了,跟哥说,哥帮你揍他。” “行了吧,我就不信你没发现宫主在做什么。天琦哥,这样下去不行的,虽说慕容姑娘还小,可是也只比宫主小五岁啊,要是宫主真喜欢上她了怎么办。慕容姑娘可是凌国皇室的人啊,难不成我们要效忠凌国。”柳伍把剑啪的拍桌子上,想到每天出双入对的两人就头疼,说:“哎呀,要疯了!我觉得靖贞侯爷太鬼了,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不成,就使美人计了。那个鬼大爷的” “要是让宫主知道你背地里辱骂侯爷,非掌你嘴不可。你也不要瞎猜,宫主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我相信宫主自有分寸。何况使美人计也不会让个黄毛丫头来啊,她才十四不是么,还是个小孩子呢。再说,如果慕容姑娘是冲着宫主来的,那就绝不是侯爷的意思了,当今凌国长公主的至尊身份,谁敢让她做出如此牺牲。想必这一点宫主想的比你我透彻,否则也不会接下这个麻烦了。” “那宫主最近是怎么了,说好了等慕容姑娘身体无恙了,咱就启程北上。这都在江北城呆了十天了,他又整天带着慕容姑娘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慕容姑娘都活蹦乱跳的了,宫主却说什么此时不宜启程,这都什么鬼话么。我不管,我没你那么好的耐心,待会见到宫主我非得问出所以然来不可。” “我劝你稍安勿躁,不过你要是实在要问,我从精神上支持你。” “郁天琦,不带你这么没良心的,是想眼看着我死是不是。你明知道宫主的脾性的,你和我一块问好不好,俗话说法不责众么。” 立马摆手,郁天琦说:“不要拉我下水,我还想多活几年。就宫主那块寒冰,你要是能问出来什么,我郁天琦三个字就到过来念。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宫规写得很清楚,‘执行宫主安排的一切任务,不问原因,不计代价,誓死完成’,你现在要是问宫主他在忙什么,为什么不启程,那就是公然违背宫规,按规矩是要割舌头的。” 正文 第6章美人计 柳伍拿起剑,歪歪头死心的说:“我还是到院子里练剑吧。”搭拉着脑袋柳伍抬起脚就往外走,也不理会身后郁天琦的留步声,心情郁闷的转眼消失了。 郁天琦无奈的摇摇头,一抬头看到尹沁静静的站在门口望着柳伍远去的背影发呆,忙放下书站起来说:“宫主?你什么时候来的?”不会是听到了吧。 茫然的看向郁天琦,尹沁精神不高的说:“嗯,天琦哥,你手头没什么事情吧。” “没有。”郁天琦了然的站立在侧。 “你也知道的,我到现在也没有把趁手的刀剑,原本师傅是想把他的佩剑给我的,可是我实在是用不惯,相比起剑来,我还是习惯用刀。我最近得到消息,元静大师圆寂之时留下一把挺有灵性的刀,名字叫‘无知’,现在这把刀被少林供奉于佛堂之上。我想要它。” 郁天琦点点头说:“宫主是要我现在就启程。” “嗯。”尹沁应道:“你回来就直接去皇城找我们会合就可以了。侯爷来信说北国三皇子将于近日启程返回,长公主也需要回宫了。”没有过多的言语,尹沁似乎有些疲倦的说完后转身离开了。郁天琦有些担心却也只是转身回屋收拾行装,要北上少林取刀,怎么想都不是件轻松地活啊,还是少林得道高僧元静大师的遗物,想必会有一场大战等着自己去克服吧。 “天琦。”熙倩忙火火的从外边跑进来,今早是什么情况啊,咋都往天琦屋里跑啊。熙倩一脸紧张的把门闭上,转身进屋说:“你见着宫主了?” “见了,怎么了?”天琦看看紧闭的门,有些小心的问。 “你这是要出门?”熙倩看看天琦的行李,无比意外的问。 “是啊,宫主交代我出去办件事。”天琦放下手上的行李,说:“怎么了,看你一脸紧张的样子,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昨晚宫主带着昕月姑娘出去了,我刚才去照顾昕月姑娘起床,听她说了不得了的事。你还记得三年前宫主与我们失散的那一段时间吧,余浩正你还记得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天琦一头雾水的问。 “三年前宫主的那次失踪,不像他说的那样。听说当时是因为受了很重的伤才会在短时间内没有联系上我们。那个在江边开小鱼店的许三也不是与宫主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是那个许三救了当时受伤落水的宫主。至于余浩正听说与宫主称兄道弟,是宫主结拜的异姓兄弟。宫主在骗我们,他说三年前的失踪只是他想散散心,说什么游历了一下,结交了几位萍水相逢的人,称不上朋友,只是熟识而已。他在说谎。” 郁天琦听完林熙倩有些混乱的表达,明白了大体意思,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我知道。” “你知道?”林熙倩惊讶的瞪着眼睛看着郁天琦,这个自己认识了十六年的男人,他说他知道。 “是,我知道。当年宫主失踪后发生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其实宫主跟我说过。这里边的事情太复杂,不方便公布出来,至少现在不能说。”郁天琦看到熙倩眼中的抗拒之色,忙说:“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此事关系到宫主的个人隐私,他不说我怎好到处宣传。熙倩,这件事你知道了就知道了,没有必要装作不知道,你大大方方的表现出你知道了就可以,至于细节我劝你还是先不要问,宫主若是想告诉你们了,他自然会说。熙倩,宫主十二岁就来到我们身边了,现在算起来也有七年了,他是怎样的人,相信你自己心中有自己的判断,不要被一些猜忌蒙蔽了你的双眼,也不要因为一些片面之词否定了宫主。我们是立了誓言的。” “我知道,是我仓促了。”熙倩苦笑一下,宫主居然带着昕月去见许三,去和余志将军的孙子余浩正吃饭喝茶,幽幽的说:“不过宫主最近去哪都带着昕月姑娘,对她这个皇室之人倒是没什么避讳的。” “宫主自有自己打算吧。”郁天琦有些忧心的说,他们都是无根的草,说到底也是要依附大树才能生存的,他们可以依附雪羽宫的宫主,可是他们的宫主却因为他们的依附而沉重起来,不可以因为自己的喜好随便结交朋友。 他们这一族背负了太多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可能会要了整族人得性命,如果机缘好也可以让整族人达到空前的繁荣,只是这两者太难以划分了,往往一步错会让族人顷刻间覆灭。现如今依附尹沁生存的族人的生命就决定在尹沁手中,如果尹沁心里希望依附的是至高无上权势,那么尹沁选择凌国皇室的可能性就会很高,其实对于族人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凌国近三年虽然动荡不已,但自从新皇慕容肵阳登基,政局、民生还是在慢慢缓和的。从慕容肵阳持政以来颁布的一系列法案、方针,以及大规模的人事调动来看,这位新皇的野心绝不仅仅是固守本基这么简单。恐怕对于新皇的野心,尹沁看的会更为透彻一些吧,他们那位拥有寒潭之水一样冷然之心的宫主,绝不会仅仅因为靖贞侯爷一纸委托书就千里迢迢的跑来凌国的。 以后会怎样,就听天由命吧。 御书房。 白刈风看看跪在地上的靖贞侯爷,差不多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了,看着他额上细密的汗珠,有些苍白的脸,实在是有些不忍心的悄悄俯身对正批阅奏章的皇上说:“皇上,侯爷已经候了多时了。” 连眼皮都懒得抬的皇上把批完的一本奏章随手放在右手边,然后慢悠悠的从左边拿过一本未批的打开,安静的审阅起来。靖贞侯爷,就让他跪着吧,虽说出发点是帮他解决麻烦,可是那是他的宝贝妹妹。在昕月没有安全回来之前,绝对不会让侯爷的日子过得舒适。居然让江湖朋友帮忙保护昕月,那万一起了歹心怎么办,这些天一想到这,心头就突突的跳,虽然侯爷拿全家性命诅咒保证昕月的安全,可是他这当哥哥怎么也没办法放下心来。尤其是按照侯爷提供的姓名查找,居然完全没有办法找到关于尹沁的蛛丝马迹,说是带着昕月居住在江北城,可是白刈风派出去的人几乎把江北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昕月,更没有见那个叫尹沁的人。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如果他们不在江北城一切都好说,可是如果他们一直在江北城,那么这个叫尹沁的人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是朋友的话最好,如果不是恐怕得尽早斩草除根的好。想到这里,皇上抬起头看着跪在案前的靖贞侯爷,毕竟是一把年纪经不起折腾了,想起当初侯爷力保自己登基时的场景,皇上有些伤感的发现那个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自己的人如今已年华不在了。 “刈风,扶侯爷起身,赐座。” 靖贞侯爷忙直起酸软的腰背,恭敬的说:“谢皇上恩典。” 皇上待侯爷坐定后,慢悠悠的说:“朕还记得三年前,侯爷是如何帮朕的。若非侯爷在皇城帮朕操持这么多年,恐怕今日就不会是现在这番景象了。侯爷对朕的恩情,朕自会记得。这样吧,朕可以满足你三个要求,只要是不动摇国之根本的,什么都可以,这就算是恩典吧。” 靖贞侯爷有些云里雾里的,刚刚还罚跪,现在又抛给他这么大的恩典,皇上这是卖的什么葫芦呢。这个天大的恩典自己该不该接呢,如果不接以后可就碰不到这么好的事情了,可是如果这是皇上有意的试探,自己傻愣愣的接了,岂不是自掘坟墓,嫌命太长了。靖贞侯爷起身重新跪好说:“皇上继承大统乃天命所归,微臣那有什么功劳可言,如今皇上如此厚爱微臣,微臣实在是惶恐不已。微臣年岁已大,能为皇上分担忧愁的岁月屈指可算,皇上不嫌弃微臣人老事多就已是恩典了。” 看着重新跪在地上的侯爷,皇上起身步到他身旁亲自扶他起来,说:“侯爷,这里也没有外人,朕不妨跟你说几句心里话。朕,一直十分信任侯爷,依赖侯爷,对于朕来说,侯爷是良师,亦是益友。朕不想和侯爷玩那些弯弯绕,不知侯爷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受宠若惊的侯爷忙说:“恕微臣逾越,皇上若是有什么尽管吩咐,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朕,想知道那个尹沁的事情。”皇上手上加劲的把侯爷扶坐到座椅上,说:“侯爷坐着就好,朕猜想那一定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我们先从你们如何遇到这里说起吧。” 看着皇上眼中的冷光,侯爷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今天不让他满意绝对走不出这御书房,于是说:“说起来,微臣对尹沁也算是有救命之恩。十四年前,前太子的党羽一直在排除异己,发展到后来愈发的惨烈。许多名门望族被杀害,十二年前鸣凤谷一夜被焚烧,七年前柳堡惨遭灭族之灾,五年前吴府血流成河,四年前塔奇灰飞烟灭,三年前奉天阁伤亡惨重。尹沁就是奉天阁的人,现在是雪羽宫的现任宫主,人称玉面妖狐沁公子。微臣与尹沁的相识,还要说起七年前的柳堡灭族。但是之前,还要说一下鸣凤谷。 正文 第7章惊喜or惊吓 鸣凤谷的地理环境非常特殊,谷中四季如春,鸟语花香,因为这许多的美好,鸣凤谷人相信他们受神灵的庇佑,所以谷中之人信奉神灵。奉天阁与鸣凤谷的渊源颇深,阁中有将近七成是鸣凤谷人,他们的信仰使他们以阁中的一位能者为首,认可此人的会以血盟誓,誓死效忠,一般情况下此人就是奉天阁的阁主。 七年前,十二岁的尹沁只是奉天阁中一名资质较好的普通人,那时候他得到外出历练的机会,就是那段历练让他结识了柳堡的少当家柳鑫安,所以柳堡被灭之时尹沁也陷进了那场厮杀中。我的人赶到时只救下了当时还算清醒的尹沁与已经昏迷的柳矽楠,因为分不清楚谁是谁,所以他们一起被带到我的面前。那是我第一次见尹沁。 那时他受了很重的伤,大夫说他能清醒着完全是依靠过人的意志力。我把他和柳矽楠留在了别院中养伤,那个院落坐落在亓飒山山谷中,位置很隐蔽,一直是我驯养死士的地方。过了半年我接到了消息,尹沁离开了,据当时来传信的人说,尹沁是被人带走的,对方称奉天阁必报此恩。后来就再也没见尹沁,直到三年后,也就是四年前塔奇的那场战争,我才在赶来施以援手的杀手中认出那个使用长鞭的孩子是尹沁。想必皇上还记得那场战争吧。” 皇上摸着扳指,眯着眼睛看着侯爷,不理会身侧有些呆立的白刈风,缓缓的开口说:“你的意思是,那个使用长鞭的人就是尹沁?” “是。当时我也只是怀疑,毕竟孩子的容颜易变,但是他主动找过柳矽楠说话,柳矽楠可以肯定那人是尹沁没错。我也没想到他武功进步如此神速,只是短短三年而已就已经超过柳矽楠了。” “后来呢?” “三年前,前太子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派人偷袭奉天阁。那次前太子派出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奉天阁拼死冲杀,最后以惨痛的代价杀出重围。前任阁主不幸身亡,阁中折损近一半的高手,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从此奉天阁在凌国销声匿迹,就好像人家蒸发一般。 今年年初,因为皇上的恩赐,我荣升靖贞侯爷,官居一品,朝中恭贺之词不断,这贺礼也是收了很多,其中有一份很特别的贺礼。那是一个用红石雕刻的小人,小人看起来有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着北国的服饰,容貌刻画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小人手里拿着一本小书,书的名字刻得很清楚。书名叫落玄,我想了很久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好在不久之后我就收到了尹沁的书信,说是想来皇城拜见我,还问我喜不喜欢送我的小人。”侯爷说:“我才知道那个小人是尹沁送的,也才知道他和奉天阁的人逃到北国,在北国鸾山重建了奉天阁,但是起名叫雪羽宫,而他临危受命成为了雪羽宫的一宫之主。”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白刈风一眼,然后说:“侯爷对于最近朝中立后之事有什么看法?” 什么?侯爷愣住了,这皇上的思维跳跃也太快了吧,不是在说尹沁的事情吗,咋又说到立后之事了,要如何答复。一直以来皇上都是一副拒绝谈论的姿态,今儿突然问自己有什么看法,我的苍天啊,今天是怎么了,出门忘记看黄历了,今儿就不该来上早朝,就应该称病。侯爷悔的肠子都快绿了,没办法啊,侯爷小心翼翼的说:“此事,说到底也是皇上后宫之事,既然是后宫之事,就自然是皇上的家事。微臣个人觉的,立后之事还请皇上圣裁。” 皇上点点头说:“侯爷想必也累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 “微臣先行告退。”侯爷的小心脏雀跃了一下,但马上因为皇上的后半截话掉到了冰潭里。 “侯爷,或许在尹沁这件事上可以给你个惊喜也说不定。”说完背转过身,不理会侯爷惊讶的眼神,摆摆手赶人了。 惊喜?还是皇上给的?算了吧,到时候八成成惊吓了!侯爷恭敬的退出御书房,抬手抹了把汗,今儿是怎么了,皇上的眼神不善啊,难不成是觉得尹沁是威胁。应该不会,应该不会,再怎么说也是不相干的两个阶级,依靠江湖势力,皇上一直是知道的,也是默许的。是自己多心了吧,天还真热啊,抓紧回去补觉。 江北城,将军府。 余志将军看着院中的树木,对立在身侧的管家说:“浩正又出去了?” 管家忙回道:“听伺候孙少爷的阿庆说,孙少爷下午约了梁师傅商讨古文,现在应在是在梁师傅家里吧。孙少爷最近很是好学,今早上奴才还看到孙少爷在后院练剑呢。” 余志将军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说:“余参将可有什么消息啊?” “回老爷,余参将最近没有来信。不过奴才倒是听说余参将近日与士兵巡视军营时,抓到了一名细作,权将军下令褒奖了一番。”管家细想了一会说:“我最近听丫头们传说,孙少爷有意参加今年秋试,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哦?”余志将军出乎意料的应道,啊,浩正也到了应试的年纪的,说来也是二十岁了,想起来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可是已经参军有三年了。岁月不饶人啊,年轻人一代代成长起来,他们这些老家伙却是一天天老去啊。是不是该给浩正物色位小姐了,是时候了吧。 看着车窗外秀丽的风景,慕容昕月百无聊赖的用手撑着头,昏昏欲睡的说:“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许久也没有回音,昕月抬起头看向坐在马车内一角安静看书的尹沁,又在看书啊,咋就这么喜欢看书啊,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见他闲着没事就像变戏法似的掏出本书来看,到现在为止,几乎是书不离身的带着啊。叹了口气,昕月张牙舞爪的扑过去。 尹沁疑惑的抬头看着扑过来的小人,抬起手拦住,说:“你干嘛?”不好好坐着,一脸坏笑的扑过来,这个千金小姐就不能好好看她的风景么。以为是文文静静的弱小姐,谁知混熟了原形毕露啊。 “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啊,你都不和余大哥道别么,就这样不辞而别,余大哥绝对生你气的。” “你好好的坐好,这是行进的马车,要是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好不好。”十分不满的坐好,仰着好奇的小脸说:“我们是要去哪里?” “送你回家。”尹沁满意的看着坐好的人,实话实说。 回家?什么!昕月眨眨眼睛,然后反应过来,这是要北上送她回皇城啊,怪不得越走越凉快呢,比起江北城的闷热,这里根本就是凉爽啊。原来是要送她回家了,可是。:“你不是说要带我四处逛逛的么,你。你骗我!我不要回去。”回去的话,这辈子恐怕就再也没机会出来了吧,再也不会见到尹沁了吧。 “不要任性,你哥哥已经开始生气了,你要是再不回去,大概你那位爷爷就要掉三层皮了。”尹沁把书放下,直起身子说:“北国的那位已经回去了,你也就没有道理不回去了不是。再说,对于你们来说,我毕竟是捉摸不定的存在,对于你在我身边这件事,相信你哥哥一刻都没有安心过的吧。你要让他日夜担心么,你要让你那位爷爷担惊受怕么?” “就知道,理由全部在你那里啦。”昕月胯下脸,可怜兮兮的说:“以前哥哥只是荣王的时候,怕太子对我下毒手,就不允许我出荣王府的,现在哥哥君临天下了,我又不能出皇宫,就连去侯爷府上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还必须要刈风大人跟着才可以。我怎么就这么惨,连哪怕一点点的自由都没有。好容易出来趟,某人说好了要带我出去玩玩的,结果又毁约了。” 头疼啊,尹沁看着她泪汪汪的双眼,实在是头疼:“今晚我们会住在吴家堡,晚上我带你出去,吴家堡的后山在这个季节会有成片成片的百合花,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吴家堡?” 点点头,尹沁说:“吴家堡堡主的孙子吴印是个很奇怪的人,有些神经兮兮的。我先跟你提前说好了,你招惹谁都可以,千万不能招惹吴印。还有,你千万不能叫错口,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了么?”哎呀,要是让吴印知道他带了个公主在身边,非把自己开膛破肚瞧仔细了不可,想到那双透着一切都清楚的目光,尹沁一震后脑发毛。 峡谷御,吴家堡。 吴家堡坐落在峡谷御东南角,依山傍水,是个人杰地灵的美丽地方,吴家堡为中原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尤其是发展到吴元赫这一辈,武功造诣更是出神入化,当今武林鲜有敌手。吴元赫膝下只有一子,只是在四年前病逝,只留下吴印这一根独苗。 说起吴印,贵为吴家堡堡主的吴元赫就吹胡子瞪眼的恨不得立刻把他扫地出门。明明是学功夫的奇才,却是懒散到家了,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就知道装神弄鬼,还自喻什么吴半仙,说白了就是个装神弄鬼的疯子。吴元赫眼瞅着吴印二十一岁的生日就那么过去了,在多年努力未果的失败感下,彻底放弃了他这个永远和他对着干的孙子,专心教授堡中弟子了。 吴堡主这天正在专心练字,就听到那个不知死活的吴印从屋顶飞过的声音。连个轻功都练得半生不熟的,这要是出去了,吴家堡的脸面全都给他丢尽了。 “管家,去吧吴印给我带进来。” 正文 第8章堡主 管家从门外跑进来说:“堡主,少爷早跑了,用的是落梅步法,我就算去追也得追个半天呢。堡主?” 气愤的把手中的兔毫笔放下,吴堡主精瘦干练的眉目中隐着火气,说:“那臭小子有路不走,显摆他那点轻功还不嫌丢人啊。真真是气死我了,让他学功夫他不学,整天就知道和一群狐朋狗友吃喝嫖赌的。现如今倒是来我的眼皮子底下秀他那点不入流的花拳绣腿了!给我追,就算花上一天的功夫,也要把他给我绑回来,他敢反抗就把他的腿给我打折了!” 管家应了声,忙转身离开了。这堡主又生气了,哎,也是,平常孙少爷都是老老实实的从来不在堡内使武功,一来是怕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惹堡主生气,再来就是那点功夫实在是丢人,别说师兄,就是比他低两辈的师弟都比他厉害。管家招呼了四个人忙循着找过去了。 吴印一边施展着自己最拿手的落梅步法,一边从袖子里往外掏东西,记得带了啊,咋就掏不着呢。接到尹沁的飞鸽传书是三天前,说是北上路过峡谷御,想起还有个生死之交的吴印在这鬼混,怎么着也得来叨扰叨扰啊。 吴印翻翻白眼,什么叨扰啊,说白了还不是稀罕他手中的百毒丸,那个尹沁绝对不是能想念他吴印而肯暴露行迹的人。多少次约他,都推说忙啊,忙啊,鬼才信他忙呢,他能忙到哪里去啊,一宫之主,什么事没有人帮他做啊,他的日子根本就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么。哪像他吴印,二十好几的人了,出个门还得被人追,丢人到家了。 管家带着四人远远的跟着,不近不远的,来到峡谷御的出口,就看到他家少爷正抱着一个年轻男子欢呼雀跃,于是一个掠步立在众人面前,彬彬有礼的说:“少爷。沁公子,请。” 吴印像只八爪鱼似的粘在尹沁身上,酸悠悠的的说:“小沁沁,看看我家管家大人,本来是要来抓我的,谁知一看你来了,立马就和颜悦色了,我看你还是不要走了,就留在吴家堡得了。” 尹沁一边把吴印像有吸盘一样的手从身上往下掰,一边冲管家说:“打搅了。”就知道这家伙会缠上来,该死的还不能当着管家的面发火,命苦啊,咋就碰上这么个难缠的家伙呢。 熙倩看着瞪圆双眼的昕月说:“那是吴家堡的少爷,吴印。每次见到公子都这样的,习惯了就好了。” 与吴堡主寒暄完,尹沁随着一男孩往住的地方走,刚走了十八步,尹沁一个燕子翻身躲过了吴印的偷袭,不耐烦的看着狼狈趴在地方的吴印,说:“你能不能消停会?” “十二师兄。”带路的男孩见是吴印,镇静的说,显然对这种事已经习惯了。 吴印一脸正经的说:“啊,你先下去吧,沁宫主交由我来照应就可以了。”看着小家伙施了礼转身离开了,立马可怜兮兮的对尹沁说:“小沁沁,几日不见想死我了。” “停!”尹沁不客气的立马打断说:“收起你那恶心人的话,我还想吃大餐呢。吴印,你说你能不能正经点,跟别人说话挺正常的啊,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拿话来恶心我。” 吴印抱着尹沁的手臂说:“小沁沁怎么能说这种话来伤我的心呢,我对你可是左也盼,右也盼的,呐,跟老哥透个底吧,随你来的那个姑娘是谁啊。” 无法把自己的手臂解救出来,尹沁死心的任由吴印抱着,说:“我妹妹,昕月。我警告你,不许你对她动手动脚的!” 白了尹沁一眼,吴印咧开嘴说:“我说,你都肯带个妹妹在身边了,不如也把老哥我带身边吧。我保证绝对不给你添乱,会乖乖的听你大宫主的话,会很小心很小心的绝对不给你惹麻烦。” “不要。”尹沁毫不考虑的说,把这么个一刻都不肯消停的主带在身边,绝对是脑子被驴踢了的人才能干出来的。 “小沁沁,你那个妹妹,再怎么说也不好让堡中的人知道吧。”吴印挤眉弄眼的说道,然后有些好奇的往尹沁身上凑了凑,啊呀呀,这家伙的命格咋变了呢,咋办呢。还得重新卜一卦了啊,给这家伙卜卦可是会耗费好多灵力的呀。吴印可怜兮兮的眨巴着水汪汪的双眼看着尹沁僵硬的脸发呆。 尹沁不理解的看着这个威胁自己的家伙,看着他可怜兮兮的一张脸,怎么威胁人威胁的这么可怜兮兮的,这家伙还真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情来。看看宏伟的吴家堡,这个家伙以后就是这个中原第一武林世家的当家人了么,怎么看都不像是那样的伟人啊。:“吴印,我记得你今年二十一了吧。” “是啊。”某某脑袋还在神游的人闷声应道。 “你要是能说服你爷爷,我就带着你。但是我要你答应几点要求,你先别忙着答应。”尹沁打断吴印想插话的念头,说:“第一,我要你发誓要听我的话,第二,你要发誓你不再对我搂搂抱抱,第三,收起小沁沁这个恶心的称呼,老老实实的称呼我的名字,第四,好好练习本家武功,我可不想带着个包袱。你能答应么?” “没问题。”吴印立马松开尹沁的胳膊以示决心的捶着自己的胸膛,掷地有声的说。 “那行,我们明天会启程离开,你有一晚上的时间来说服你爷爷。希望我在吃完晚饭后能得到你的好消息。”尹沁拍拍自己麻木的手臂,说:“还有,对于昕月。” “你放心,她从今以后就是我妹妹,我这当哥的不疼她疼谁啊。”吴印一副死皮赖脸的油调调说。再说,那丫头可是尹沁的命中注定啊,还是他未来主子的亲妹妹。吴印就像千百年没吃肉,突然碰到一块肉一样的盯着尹沁流口水,把尹沁看的一阵脊背发毛之后一溜烟跑掉了。 尹沁看着吴印乐呵呵的跑掉了,立马松了全身警戒,甩甩胳膊朝住的地方走去。把领路的打发走了,这个不负责任的吴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真是的。好在尹沁对于吴家堡还算熟悉,不一会就回到了住所,正好赶上昕月他们正在吃晚餐。 柳伍傻愣愣的说:“宫主,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应该和吴堡主共进晚餐的么。 尹沁应了一声,步到主位上坐下来,说:“吃了饭后,我和昕月出去一下,吴印要是来找我,你们就和他说我去后山了。” 熙倩忙着给尹沁添碗筷,有些不解的说:“赶了一天的路,不早点休息么?小姐,不累么?” 昕月心情很好的说:“没事没事。”然后抱着碗喝汤,尹沁皱着眉看着她,堂堂长公主居然大大咧咧的抱着碗,喝的全然没有形象,这等着回宫要是被皇上看到,优雅端庄的妹妹就这么被人给带沟里去了,非得气死吧。 吴家堡,后山吴家堡的后山有一处低洼之处,地势平坦,在这个盛夏的季节开满了浓郁香味的百合,在晚风中,在繁星下,熠熠生辉,美得不似人间。天有繁星点点,地有百合朵朵,在这美好的一塌糊涂的地方,慕容昕月彻底折服了。 “尹沁。”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尹沁抬起头仰视着站在自己身侧昕月,这个拥有着娃娃一样精致容颜的女孩子此刻望着满目的百合,呼吸淡淡的微笑着。低下头,尹沁随手折过一草叶含在唇间,明明叫了人却又不说话,还真是任性啊。 “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对吧。”昕月有些紧张的说,看着月色繁星下,坐在自己脚边的人,突然心就突突的跳起来了。这个自己称之为哥哥的陌生男子,这个像迷一样的男子,这个不论任何时候都平淡的如湖水一样的男子,此刻安静的坐在自己脚边的土地上,唇间含着翠绿的叶子,眯着眼睛静静的看着远处摇摆的百合,美好的好似精灵。 “送你到侯府之后,我不会马上就走的。我想我会很有耐心的等待某人的。”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尹沁含着笑说:“或许,我们会常常见面也说不定的。” “那个。”昕月蹲下来,看着尹沁的眼睛说。 “什么?”尹沁有些不太习惯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昕月,条件反射的向后靠了靠。明明是相处了一个多月的人了,为什么突然开始紧张了,还有这丫头什么时候蹲下来的,心里苦恼的埋怨着这该死的月色,该死的百合,还有这该死的风,怎么一切都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呢。这种气氛,实在是不好啊,是相当糟才对,得抓紧想个话题破坏破坏一下这诡异的氛围。 昕月看着他明显不同于往常的反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却又没有捕捉到,只好继续说自己想说的话:“你好像老是说谎,起码这一个多月,你老是欺骗我,承诺我的事情都反悔了。反正事到如今也就这样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马上就要到皇城了,我想要你一句实话,真心话。我们还会见面么,你会来看我么?” 正文 第9章国事重要 会来看你么?尹沁有些崩溃的看着面前这个拥有着小小的婴儿肥的小公主,十分可爱的眨着一双明亮似星辰的双眸认真的看着自己,气氛诡异的节节攀升,这个丫头就没有发现么?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就算小丫头是毫无潜在意思的,自己也会误会的呀。原本就是很奇怪的不是么?那么多人,靖贞侯爷谁都不用,偏偏来信让自己大老远的从北国赶来帮忙,虽然自己是抱着私心才肯来的,对于如此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恐怕就再也碰不上了。既然是已经决定了的事,既然是已经放弃了一切的决定,那么自己就应该好好把握每一次的机会,不是么? 自己付出了那么惨烈的代价才走到现在,想要依附的力量就那么近在咫尺了,只要自己再迈出几步就可以得到了,那么现在,自己怎么可以动摇。尹沁稳了稳心神,说:“会的,只要可以,我会去看你的。” 对的,这样的答案是最好的,只要自己按照布置好的一步一步来,那么自己想要的就会在不远处等着自己的。 看着昕月微笑的脸庞,尹沁鬼使神差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发。 月色诡异的柔和。 皇城,皇宫,和硕殿。 “皇帝。”太皇太后看着想要遛的皇上,出言制止道。 慕容肵阳狠狠的瞪了一眼刈风,怎么也没个人跟他说太皇太后在玉贵人这里,没法子了,今个是逃不了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母后,朕刚下早朝,还没来得及去给您请安呢。刚才还想着在玉儿这吃点东西就去看望母后,没想到母后来玉儿这里了。还真是巧啊。” “皇帝国事重要。”太皇太后冷言说道:“不过,这当朝的长公主的安危,也不是件小事情吧。皇帝,今天哀家也不要听那些个保证,皇帝就直接告诉哀家,昕月到底在哪里。” 皇上对着玉儿苦笑了一下,说:“母后,说是这几天就到皇城了。昕月是朕唯一的妹妹,您放心朕会时刻督促着,让,让他们抓紧赶程的,但是毕竟带着位娇生惯养的公主,这总是要考虑公主的身体承受。日夜兼程想来也是不大可能的。” 玉贵妃端过茶,立在太皇太后身边说:“太皇太后,请用茶。关于长公主的事情,儿臣倒是听靖贞侯爷说过,听说陪在长公主身边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为了方便起见,还有一位女子贴身照看长公主。那位女子,儿臣是见过的,冰雪聪明,武功还挺厉害的。母后就放心吧。长公主常年身居高围府邸的,偶尔出去见识一下我们的大好河山,我想这是件好事情呢。” 皇上看到太皇太后脸色缓和,立马说:“玉儿说的在理,在荣王府的时候,昕月就被禁足,搬入皇宫后也没点自由,朕这个当哥哥的总觉得亏欠她太多了。侯爷办事一向稳重,这次也不会出岔子的。” 太皇太后妥协的说:“看在玉儿的面子上,哀家就先信皇帝这一回。行了,哀家就先走了,玉儿给皇上传膳吧。” 皇上立马说:“朕送母后。”出了和硕殿,皇上笑着对太皇太后说:“母后,有件事,儿子想和母后商量一下。” 太皇太后立马屏退左右,皇上的习惯她还是了解的,开口说:“皇帝想说什么?” “儿子觉得让母后一直为这偌大的后宫操劳实在是不孝,儿子想给母后找个帮手,不知母后意下如何?”皇上说的委婉,太皇太后可精明着呢,于是点点头示意皇上继续说下去,皇上扶着太皇太后慢慢着走着,说:“不知母后对玉贵人意下如何?” 太皇太后点点头说:“哀家知道你喜欢玉贵人,哀家也喜欢。他爷爷东方素源现在贵为靖贞侯爷,官居一品,父亲东方庆泽又是兵部侍郎,弟弟东方朔虽说未取功名,但听说博览群书,文采好的不得了。家世显赫,又对皇帝忠心耿耿。至于,东方玉儿本人么,知书达理,温婉娴静,落落大方,哀家觉得是个不错的人选。这事,皇帝要是有心,哀家会支持皇帝的。” “谢母后。等昕月回来,儿子和妹妹说过后,就劳烦母后了。”皇上疼慕容昕月是出了名的,太皇太后也就习以为常的点头答应了。 皇上送走太皇太后,就立马往和硕殿走,当然也不忘训斥身边的刈风:“你还号称这宫里那宫娘娘午餐吃得什么你都知道呢,连太皇太后来和硕殿的事都不知道,我看你这首席护卫长的职位是不想要了吧。不想要就早说,朕好另谋良人。” 知道皇上说气话而已,白刈风恭敬地低头认错。自觉无趣,皇上撇撇嘴不再言语,与这个家伙练嘴皮子还不如留着力气想想法子怎么修理一下靖贞侯爷,把他孙女扶持到皇后之位,皇上可是没想白送人情的。 皇城,城门外。 趴在马车蓬上的吴印随着马车颠颠簸簸的,好像随时都会滑下来,看的人实在为他捏把汗,他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冲着身侧骑马的尹沁啰啰嗦嗦的没完没了,从这些年在吴家堡如何如何憋屈谈到五行八卦,然后一转又嬉皮笑脸的说起尹沁身下的棕马。 “说起来,你这马好像是我们吴家堡的吧,你之前不是一直坐马车的么,怎么出了我们吴家堡就没见你坐过马车啊,我记得你小子闲来无事是不会骑马的吧。小沁沁发生什么事情了么,跟哥说说,哥帮你分析分析啊,不要不好意思哦,跟你说大到人生哲理,小到心里隐私都可以跟哥哥说哦。哥对男女感情之事是尤为精通的。” 啪! 吴印可怜兮兮、四仰八叉、脸部朝地的从车棚顶上被砸到地上,然后腰酸背疼的跳起,抹了把脸上的土指着远去的尹沁说:“你个没良心的!昕月妹子啊。”鬼哭狼嚎的奔着马车就喊:“你哥哥欺负我。” 告状告到昕月这里了,吴印丝毫不觉唐突的钻进马车冲着昕月一把泥土,一把心酸泪的举着尹沁的鞋说:“小月月。”得,把她的名字也给改了:“你可得给大哥哥我做主啊,你看你看,小沁沁拿鞋扔我,还扔我脸!我这张潘安之貌,花见花开的俊脸迟早毁在他手里。小月月可得乖哦,啊呀我的屁股。” 听到吴印说屁股,昕月立刻脸红的问:“那个,你没事吧?”吴堡主当众打了吴印一百板子才放人是所有人都看着的,那皮开肉绽的板子声现在想起来还让人毛骨悚然。 见纯真小丫头一脸紧张,吴印直接两眼一翻趴到车里,说:“我是不敢动了,我说小月月啊,我想我可能得上上药了,要不你回避回避?” “我回避?”怎么回避?就这么一辆马车,难道让她让出来给他,可是问题是那她去哪啊? “啊,我是病人啊,还是这种部位受伤。”毫不知羞耻的摸着自己的屁股,吴印可怜兮兮的眨着无辜的双眼,说:“总不能让我去骑马吧,再说,我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车传出去多不好啊,而且我要上药啊。你去找小沁沁骑骑马吧,跟你说马上就要进城了,我想你虽然是这里的人,但是还没见过平时的皇城吧。沿路有摆小摊的,卖的东西都很好吃啊,还有捏小人的,变戏法的,有意思极了。这可是不常见的哦,错过了小月月可是会后悔的哦。” “那你自己没问题么?” “这事你也帮不上忙啊。哦,把鞋给小沁沁。快去吧,快去吧。”贼笑啊,吴印强忍着,尹沁的小心思能瞒过他,切,把他吴印当什么人了,第一次见到尹沁就知道这家伙动凡心了,一向平淡如水的面容居然会含着笑意,这小子啊,好像开始像个人了啊。 昕月拿着鞋,挑开车帘说:“哥,我想骑马。” 尹沁从吴印进马车那刻起就有不好的预感,这看到昕月扶着马车颤颤巍巍的要站起来忙说:“伍儿,停车。”然后驱马来到昕月身侧伸手把她一带就带到了自己的马上。自作孽不可活啊,谁让自己拿鞋把那个鬼机灵给惹着了呢,这不那家伙就把昕月给送自己怀里了么,为什么会认识吴印这家伙啊。 “你的鞋。”昕月扶着尹沁的手臂,稳稳地侧坐在马上,心情雀跃的说。看着尹沁俯身把鞋穿上才又开口说:“吴大哥受着伤呢,你就不要再打他了,看他的样子很痛的,不知道晚上怎么睡着的。他爷爷真狠心啊,居然真下手打板子啊。”想到吴印当时的呼天喊地的凄惨声,昕月十分同情的吐吐舌头,摇了摇头。 尹沁沉着脸,吴印当时的那通凄惨叫声,自己还是能看的透彻的,那个鬼机灵就是要闹得吴家堡人尽皆知,他吴印要跟着尹沁浪迹天涯了,要跟着雪羽宫的宫主闯荡江湖了。吴印是封死自己一切可以拒绝的路,逼着自己只能带着他走,还得保证会照顾好吴印。尹沁心里苦笑,向来是自己算计别人,如今让人家给算计了,还是那种有苦不能说,还得乐呵呵的接受的算计,实在是憋屈的很啊。 昕月疑惑的看着尹沁,眨巴眨巴双眼天真的问:“你在自责么?” “没有。”尹沁看着近在咫尺、仰视着自己的人,皱皱眉头,说:“你不要随便乱动,好好坐着,摔下去就不好了。” 正文 第10章骂我吧 昕月看看自己的情况,完全被尹沁拥在怀里的自己看起来就算使劲挣扎也绝对不会摔下马的,看看面部僵硬的尹沁,昕月突然发现了一些不和谐,这是之前就存在的,是在见到尹沁后就一直存在的,是自己从来没有留意过的。尹沁,似乎从一开始就有点。 抓住伸向自己脸的手,尹沁心里紧张的看着怀中的人,她,发现什么了么? “你的脸?”昕月在柳伍、林熙倩吃惊的注视下,在吴印一副看好戏的等待中,缓缓开口说:“可以给我看看么?” 柳伍立马蹦起来说:“你这个丫头!” “伍儿。”尹沁平静如水的出声制止道:“好好驾你的马车,你车上可是还坐着神机妙算的吴半仙,他要是出点纰漏,仔细你的命。”尹沁淡淡的话语给吴印来了个透心凉,大夏天的愣是让吴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雪羽宫号称万年寒冰的宫主是真生气啦,后果初步判定是惨不忍睹啊。看着渐行渐远的尹沁和昕月,吴印可怜兮兮的问柳伍:“伍儿,你家宫主有什么癖好么。” 柳伍心情极坏,没好气的说:“我家宫主有什么癖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吴半仙还是好好的坐好,要不然我就得给您陪葬了。” 昕月歪头看着吴印灰溜溜的爬回马车内,柳伍脸色铁青的瞪着自己,再看看尹沁摆明了要先行一步的架势,后知后觉的问:“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嗯?我是不是犯什么忌讳了?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不忍心某人苦着小脸一副紧张的样子,尹沁缓缓心情,淡淡的说:“哪有那么多忌讳啊,你没有说错什么,我也没有生气。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脸不是真的的,我自认为我的易容术还是蛮不错的。” 很冷漠的口气,不像之前那般虽然淡然却是温暖的宠溺,昕月小心翼翼的说:“那个,你的表情有时候看起来有些僵硬,当然如果不仔细看不会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你的眼睛很生动的,哄我时的小心翼翼,说带我出去玩时的讨好,算计人时的雀跃,反正就是,你的眼睛和你僵硬的脸很不协调。” 尹沁摸摸自己的脸,有那么假么,那为什么那么多人没有发现,偏偏这个小丫头就看出来了,要不试试人皮面具。想到这里,尹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马上否定掉,那种血腥的东西还是再说吧。 见尹沁不说话,昕月认命的说:“你要是生气,就骂我吧。反正我哥哥常常骂我的,我都习惯了,我想你怎么也不会比我哥哥还凶吧。” “我要是生气了,就不只是凶人这么简单了。”是要血流成河的,尹沁眯着眼睛想到了吴印,长时间没活动筋骨了,或许该找个顶风作案的半仙练练手了,场面一定有趣的很。 “昕月,待会到了侯府之后,你就不要称呼我为哥哥了。” “我们快到了么?”这么快么?不是还没到皇城的么?昕月茫然的看向前方,宏伟的皇城南门傲然的耸立在不远处,皇城到了。 “啊!”怎么会,就要分别了么,可是自己。 好舍不得啊。 “希望没有让你受委屈。”尹沁似笑非笑的说道:“虽然当初制定的计划是想带你浏览凌国的大好河山的,但实际操作起来好像不大实际。” 昕月歪歪头,是哦,尹沁是她皇兄派来的,不论做什么都是在得到允许的范围内行事的,虽然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皇兄的手下,却每时每刻都秉承着基本的礼貌,在保证自己不受伤害、不受委屈、不受寂寞的情况下亲自守护着自己。一直都知道皇兄手里掌握着一股游离在朝廷之外的力量,或许这次皇兄为了她享受短暂的自由大材小用了。 昕月有点心理发慌,但是却不知道是为什么,看看越来越近的南城门,小丫头勉为其难的说:“这段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自由的,虽然知道你只是奉命行事,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你。”带她去将军府,带她与余浩正见面,那么余浩正就是那个随时上报她安全的信使么。确实,他的皇兄,凌国皇上慕容肵阳总是喜欢用一股势力时,再派个信使随时传个消息什么的,美其名监视,实则看不中就立刻换人。 想来这次,尹沁做的很让皇兄满意吧,要不也不会放手一直让他陪着自己,甚至最后还让他送自己回侯府,而不是派人来接自己。 “不要想太多。”尹沁看着昕月有些失落的若有所思,知道自己此次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接下来就要看皇上是否会对自己感兴趣了,如果皇上压根就对自己没有好奇之心,那么自己这两个月就算是白忙了。另行它路,他不怕,机会,他有耐心等,对于像他这种守候猎物的豹子来说,十二年的时间他都耐心的等过来了,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他想要得到的,不仅仅是复兴奉天阁,振兴鸣凤谷而已,他想要更多,而这些就注定了他必须接近凌国至高无上的存在——慕容肵阳。 皇城,侯府。 慕容肵阳摇着折扇,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缎面书生袍,抬脚就把侯府大门给踹开了,白刈风脸色一沉,忙立在门前挡住火冒三丈的主子,没好气的冲府内奔出来的护卫吼道:“还有没有礼数了,让你们家侯爷抓紧出来接驾。” 皇上身边的首席护卫长,侯府的众人还是认识的,看看那个摇着折扇明显不耐烦的主子,虽然不认识,但是‘接驾’二字还是很有分量的,于是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一个机灵的护卫磕了两个头爬起来就去通知管家去了。白刈风很满意,于是闪身对冲自己怒目而视的主子行了个‘您请进’的礼,然后带着一脸想撞墙的表情跟着慕容肵阳走进了侯府。 皇上昨天突然下令今日停朝一天时,白刈风就感觉不好,眼看着早上平静无波的过去了,还以为皇上只是想休息一天而已。谁知道,临近午时了皇上不用午膳,而是兴致盎然的穿起了便衣要微服出宫。好吧,他是皇上他最大,可是为什么要到侯府么,接到的消息是那个叫尹沁的今日午时会护送长公主到侯府,难不成皇上想和那个尹沁打个照面,任性成这样的皇上还不能拂了他的兴致,痛苦啊。白刈风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八成就毁在现在正悠悠然迈着欢快步伐的皇上身上了,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任性的主子呢。 身为皇上抬脚就踹人家堂堂一品侯的大门,这要是让人看到了传扬出去,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到时候靖贞侯爷非抱着皇宫大门哭死不可。幸亏自己机灵挡在了皇上身前,让人以为是自己这个小小的护卫长踹的门,否则啊,后果不堪想象啊。结果得来的却是怒视,这个委屈啊,真是没法说啊。 慕容肵阳显然不知道白刈风心里的想法,他只觉得自己多威风的一脚啊,侯府那么重的府门都被踢开了,白刈风还一脸嫌弃的表情,真是的。说起来,这样的事情好像很久没有做过了,想当年他还是荣王的时候,这种打打小架,喝喝小酒,踹踹物品,恶作剧一下的日子多滋润啊。哪像现在,权利是大了,可是自由明显的少了,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许做,起个床十几个人伺候着,吃个饭十几个人伺候着,走个路十几人伺候着,就连如个厕都有人候着。慕容肵阳一阵恶寒,这种被伺候的日子真是,凄惨啊。 靖贞侯爷带着家眷是在慕容肵阳走到后院假山处时才匆忙赶来的,众人一脸惊慌的跪了一地,就听侯爷颤抖着声音忙着叩头请罪。:“微臣不知皇上驾到,未列队迎驾,罪该万死。” 慕容肵阳大手一挥,毫不在意的说:“起来吧起来吧,朕今儿是微服,各位不必如此紧张的。都起来吧。” “谢皇上恩典。”众人惶恐的起身,垂首立于小路旁,空出不算宽的花园小路便于慕容肵阳行走。 看着负手走于前边的慕容肵阳,白刈风转头对一脸想晕过去的侯爷说:“皇上还没用午膳呢。” 茫然的看向白刈风,侯爷立马就明白过来了,忙对跟在身后的管家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搓着手小心翼翼的问:“皇上此次前来,圣意是?” “不明。”白刈风歪歪头说:“想必侯爷心里也有猜测吧,下官在这叨念一句,侯爷若是没有万分的把握,冒险显然是最不好的决定。下官会护好皇上,但是侯爷也要有所觉悟才好。” 侯爷直接傻掉了,这么说的话皇上真的是为了尹沁才微服出宫的么,这可怎么办啊,刚得到消息,因为长公主突然要求游玩皇城,尹沁他们要傍晚才能到,这、这可怎么办啊。侯爷一个头两个大的溜到慕容肵阳身侧,小心的说:“皇上,老臣备了点薄酒还请皇上恩典。”先拖,只能这样了,得派人通知尹沁才好啊。 “嗯。”慕容肵阳应允道:“我记得东方朔是跟着侯爷住的吧。” “是,朔儿他一直跟着老臣住。”谁让东方庆泽动不动就逼着柔弱的孩子舞刀弄棒的呢,明明是个读书的材料啊,侯爷有些无奈的摇头。 慕容肵阳淡然一笑,说:“就让东方朔陪朕用膳吧,你们都退下吧。” 侯爷惊喜的说:“谢皇上恩典。”然后忙屏退众人,对留下来的东方朔吩咐了几句后,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提心吊胆的离开了。陪皇上用膳,是一步登天的机会,也是粉身碎骨的考验,东方朔现在就是被点中的可怜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