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黑夜吞噬光明,是谁审判了我的命运? 001 神秘审判   记忆里,妈妈很少对她笑。可是那个瞬间,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笑的。那种美好的笑容,和那个陌生的男子一样,犹如春天里的阳光,从阴暗潮湿的窗口照射了进来。   她以为,她不会有任何的感觉。因为,妈妈经常说,她死了,一定不要落泪难过,只当作是一场生命的轮回。   当那朵红色的小花,在妈妈的眉间绽放开来时,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是失去的痛苦。原来,这十多年的冷漠,不过是为了今天这一秒钟的绝别。   她紧紧地抱住妈妈还有温度的身体,鲜血瞬间染红了她泛黄的白色连身长裙。无论多么用力地想要抓住她那已经僵硬的手,都是惘然。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滚烫的眼泪在灼烧她冰冷惊恐的面庞。   开枪的男人,若无其事地用手擦去脸上被溅到的血迹,接过旁人递来的酒杯,泼洒在地上,叹了口气说:   “慕扬兄,等了十九年了,今天,小弟我终于帮你报仇了。你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至于这个孽种……”说着,他阴狠的眼神瞟了过去,摆明要将她扒皮拆骨。   她的肩膀失控地抖动着,情绪激动地冲他们吼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你们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   可是,根本就没有人回答她。   在这个被冰冷青石包围的密室里,盯着她的这些陌生人,面孔狰狞,神情不一。其中,就包括刚才开枪杀了她妈的那个男人。他的右脸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胎记,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接着,围住她的彪形大汉,一个抓住她的头发,一个揪住她的衣领,押着她跪到那男人的脚跟前。从始至终,她都是无力反抗的,只有咬着牙不哭喊,不求饶。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后,密室的门被人推开。“豹老大,仲少来了。”   下一秒,就见那面带胎记的男人转身朝门外走去。不一会儿,过道里的交谈声就隐约传进了密室中。   “仲少,您就别进去了。我已经按江湖规矩处置了温静,别让那贱人的血弄脏了你的眼。”   “黑豹,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么?好歹温静也是我们云家的人,要怎么处置,自有云家的家法说了算!你自作主张,问过仲少没有?”   “华叔,这个耻辱难道光靠家法就可以洗清了么?云家对我的再造之恩难以回报,所以我才立下重誓,一定要亲手帮慕扬兄报仇。仲少,你是慕扬兄唯一的弟弟,现在又是云家的主人。现在,温静生的孽种就在里面,要杀要放,由你亲自来处置!”   原来,我是孽种么?这个她问了十多年的问题,妈妈从来不愿回答。   哼!她狼狈的脸上扬起一抹惨然放空的笑,空洞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门口的方向。过道的墙面上,灯光晕染下的模糊身影,正缓缓地朝这边移动。   这个被称为“仲少”的男人,也会用一颗子弹送她一程么?   她回过头去,不舍地再看了一眼躺在红色花雨中的妈妈。也许,她马上就可以去陪伴她了。   她用空茫的眼神望着那个即将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脸上是从容迎接死亡的微笑。   ……    第一夜 黑夜吞噬光明,是谁审判了我的命运? 002 竟然活着   那个梦魇般的夜晚,仿佛在眨眼之间就结束了,更像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恶梦。她还活着么?现在,这是什么地方?   她俯卧在雪白的床单上,周围的空气里有淡淡的焚香气味。她的眼睛酸涩,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身体无力地根本动弹不得。只有后背上,那间隔有序的刺痛感告诉自己,她仍然活着。   过了许久,眼前仍是一片晕眩模糊的景象,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有一张年轻的女人面孔在她的眼前晃动,清清秀秀的不令人讨厌。“谢天谢地,您终于醒了?您别乱动啊,婆婆在帮您纹身呢,我叫蓝姐去。”   纹身?这是她听都没听过的事,只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整个人都飘浮在半空中和微尘相依做伴,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几分钟之后,一个黑纱包面的女人出现在她的床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她隐约记得这个女人,就在那场恶梦的零散记忆之中。   是她救了自己?像是紧张的神经被人无情触动,那晚破碎的片断,开始断断续续地从她眼前闪过。   先是那帮凶神恶煞的人把她们绑进了车里。然后,妈妈死了,杀人凶手称她为孽种。紧接着……   她皱了皱眉头,只记得在晕倒前,有张虚幻不实的面容,捏着自己的下巴,宣布:“以后,你的命,是我的。”   她心有余悸地闭上眼睛,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妈妈的血好像再一次染红了身下的白色床单。“报警!快点报警!求你帮帮我!”她声音沙哑惊恐地乞求道。   黑纱包面的女人把手伸了回来,没有理会她的话,淡淡地开口:“从现在开始,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清楚了。还有人,想要你的命。所以,我们时间不多。接下来的一切,你都要听我的安排。   “我的哥哥叫蓝逸凯,是你的父亲。我叫蓝瑶,是他的妹妹。这个地方是云家老宅。云家的主人,你那晚见过了,他大哥云慕扬十九前就过世了。当时他的妻子温静也就是你妈在和我哥哥私奔出逃时开抢杀的他。云家找了你们二十年,最终也还是没有逃过。”   听到这里,她的眼眶泛红,嘴唇微微抖动,垂在床边的掌心渐渐地握成了拳头。妈妈经常说,她们都是有罪的,更不准她单独离开那个破旧阁楼半步。妈妈躲避的原因,从来不愿回答。如今,她全都明白了。   “就算是这样,他们就能随便杀人了么?”她声音颤抖地问,有一种复杂不清的沉重感。   蓝瑶安静地看她,目光投向床边正在专心挥舞纹刀的老婆婆:“怎么样?验了吗?”   老婆婆脸上没什么表情,恭敬地回答:“回蓝师傅,验过了,完璧无损。”   听到这四个字,蓝瑶轻轻地点了点头,走到另一边的高柜前,燃起三柱清香,贡奉在小尊的神像前,缓缓地说:   “云家是我们D市呼风唤雨的大家族,屹立了百年,财富和权势都无人能及。如果你想报警,我不拦你!你可以试试看有没有人会信你!况且那晚动手的不是云家,而是帮派老大黑豹。   “他手上的人命自己都记不清楚,有没有能力去招惹他,我想你应该心里清楚!所以,我劝你不要做任何无谓的挣扎。明晚,顺从地奉上你的纯洁和余生,云家会给你一片栖身之地。虽然没有名份也并不光彩,但是作为仲少的女人,以后没有人再敢伤害你的性命。”   奉献?这样的字眼,对于不经人事的十九岁女孩儿来说,是一知半解的,但也模糊地理解它意味着什么。   ‘仲少’这两个字,令她的内心,涌起强烈的抗拒感,那双如野兽般令人恐惧的眼睛,猛得闪现在脑海里,就像那晚的一样。   ……   “仲少!”   一片恭敬的呼声之后,密室里变得死静。   他就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男子,连带着空气里的血腥味也变得更发浓郁,令人作呕。   然而,想象中本该令人畏惧的狰狞面孔,却有着剑宇星眉的虚幻真容。他就像从书里走出来的人,是她从未见过的迷惑人心。他身材高挑,灰色的高档西装包裹着匀称的身材,浑身上下都透着主宰一切的强大气场。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径直走到血泊旁边看了一眼,然后平静地禀告道:“仲少!的确是温静!”    第一夜 黑夜吞噬光明,是谁审判了我的命运? 003 折翅蝴蝶   “小姑娘,你和这个死去的女人是什么关系?”老者转而问她,谨慎地求证道。   她愣了愣,小声地回答:“她是我妈妈。”   过了许久,密室里都安静得可怕。   那男人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似笑非笑的狼狈容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冷不丁,他冰冷修长的手指毫无预警地划过她发丝零乱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她柔软光滑的颈部,狠狠地用力收紧向上拎起。   于是,她就像一只被他捏在手心随意操控的渺小生命,只能随着他的意愿,摇晃着站起身来苟延残喘。她轻轻地闭上眼睛,两手握成拳头垂在身侧,没有哀求,没有哭喊,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那一秒的来临。   这样的平静和不挣扎,是多年来妈妈教育的结果。可是,在他眼里,她更像一只不会逃窜哀号的猎物,浇灭了捕猎者的嗜血欲望却勾起了他玩弄的兴趣。   “你……不怕死么?”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永远也无法忘记。这声音沉闷地从他暗红色的嘴唇里飘出来,没有一丁点温度,冷得令人血液凝结浑身发冷。   她再次睁开眼睛,脸上因为缺氧而泛起一片潮红,痛苦的表情里透着和人性不符的处之泰然。“如果……我怕……你就会不……杀……我……么?根本就不会,对不对?既然,我……今天必死无疑,那我又……何必……害怕呢?”   下一秒,只见他的肩膀微微抖动,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像是在笑又像是被触动了怒火。   “死,确实不可怕。”他出乎意料地开口,话里却明显带着弦外之音。   一阵透着妖邪之气的笑声过后,她明显感到那掐住咽喉的手指,逐渐放松了些。当更多的空气蹿进咽喉,她开始猛烈地咳嗽喘息。但紧接着突然收紧的指力,却又无情地终结了她对空气更多的渴求。   她以为,会很快的。可是……那痛苦,却一丁一点地撕咬着她的身躯。   终于,她的眼泪伴随着痛苦地换气,本能地从眼角流淌了下来。   见她的表情终于痛苦加倍,他的声音再一次如幽冥般响起:“没错!这样的表情,才更美。死,确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以后的每一秒,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炙热的泪,顺着腮边滴落在他古铜色的手背上。这泪,不是因为他的刻意折磨。而是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在她身上,死亡并不是一瞬间的事情。此时,这种濒临死亡内心恐惧的感觉,远远超过了肉体上的疼痛。   妈,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害怕。   她再也无法控制地开始啜泣,为了逃脱出那只魔爪而拼尽全力拼命地挣扎。   见她挣扎,他放开了她。   然后,满意地看着那具颤抖脆弱知觉半失的身躯,像折翅的蝴蝶般,坠落在自己的脚跟前,扑腾着直到支离破碎。   她瘫倒在他的脚尖前,微弱地呼吸,默默地流泪,心里因为自己对妈妈的违约而感到羞耻。原来,她也不过是一个怕死的胆小鬼。而,让她变成这般无地自容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恶魔。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让她痛快地死去?生平第一次,她体会到“恨”的滋味。   此时,他的眼睛就如同黑夜里伺机而动的野兽,冰冷地盯着她。“记住我的样子,我是云仲夜!下到阴曹地府,你的命,记在我头上!”    第一夜 黑夜吞噬光明,是谁审判了我的命运? 004.半张脸 没错,她要记住他的样子。 因为,他无情地让自己体会了这世上最痛苦的瞬间。那种失去尊严的滋味,比死更难受。 “云仲夜……我记住了。你……快点动手吧。”她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没有一点血色的唇瓣间幽幽地飘出这句话,像是绝望又像是乞求。 云仲夜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仿佛那张俊美冰冷的面孔是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具。停顿了几秒,他的脚步向前挪动,一把明晃晃的手枪掏了出来。 周围,表情各异的面容里,唯有黑豹露出如愿以偿的窃喜。 当所有人都紧张地屏息以待时,一个全身黑衣打扮的女人突然出现在密室的入口。她的整个头部都被黑纱包裹,只有不再年轻的左半边脸裸露在外。 她被人伸手阻挡在外,唯有镇定地开口说:“仲少。我有话要说!” 在场的,都齐刷刷朝她看去,当然也包括云仲夜。他歪过头去看她,手里的枪暂时缓缓放下。 见状,黑豹急冲冲地站了出来,厉声喝道:“蓝瑶,这是我黑豹的地盘,你是怎么进来的?给我滚。”骂完,他冲到云仲夜身边,急切地继续说:“仲少,孽种不死,你让慕扬兄情何以堪?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云仲夜猛然转身,凛冽的眼神透着强大的威慑力,只是一个眼神就令自己骤然失声。于是,他只有闭上嘴退到一边。 见云仲夜没有下令,拦住蓝瑶的人也退了开来。 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死气沉沉,蓝瑶慢悠悠地来到云仲夜的面前,眼神恭敬。裸露在外的左脸,美丽婉约。 “仲少,留她一条命。让她活着,为你效劳。”她温和地开口,语气谦卑。 云仲夜定定地看她,脸上冷若冰霜,过了十多秒才回答:“你应该知道,我仍然尊称你一声‘蓝瑶姐’,是因为你曾经救过我们兄弟两个。但是,天大的恩情,也永远抵消不了,你哥哥和温静,害死我大哥的事实。如果我主意已决,你还想救他们的女儿么?” “我没打算救任何人。”蓝瑶不动声色,出乎意料地回答,“我只是预见到……你和其它女人之间注定没有孩子……这女孩儿是云家延续香火的唯一希望。你的孩子注定由她带到这个世上。”说完,她的视线投向旁边那个跪坐在地上,精神已然恍惚无力的女孩儿。 在云家,蓝瑶是个悬乎的角色。从小,她就称自己能够预见未来。多半时候,众人皆觉得她胡言乱语为吸引注意。但有时候,她的话却真的会成为现实。 跟随云仲夜的老者犹豫了几秒,还是上前轻声地说:“仲少!云家的香火开不得玩笑,不如……”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守在一边的黑豹再次按捺不住激动起来:“蓝瑶,收起你那封建迷信的一套!就凭这几句疯言疯语,你就想救那个孽种,凭什么!” 面对他的质问,蓝瑶阴冷地微微一笑。她不慌不忙地过去,对上周围怀疑的目光:“你们问我凭什么?哼!我就凭这个。” 她的声音激动起来,伸手扯下头上的黑色纱巾,惹得所有人都皱眉回避,厌恶之极。 那令人作呕的丑陋容颜,是一场无情大火的残忍杰作。那曾经烧焦溃烂的皮肤,早已变成毛发不生的扭曲疤痕让人不敢直视。 “是我预见未来,救了整个云家,毁了自己!有谁敢质疑我凭什么!”一片鸦雀无声中,她自揭伤疤的痛转化为怒不可遏的反问。 眼中的泪花翻滚,她走到云仲夜面前继续说:“仲少!云家的列祖列宗为我作证!我蓝瑶,所预见之事实,绝不因私造假!如有虚言,来生也让我容颜尽毁,痛苦终生!” 狠毒的誓言,回荡在密室的空气微尘之中,震住了所有人的质疑反对。 一片死寂之中,云仲夜亲手为她重新戴回黑纱,浑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够了,我信你!” …… 第一夜 黑夜吞噬光明,是谁审判了我的命运? 005.重生 伴着急促的喘息,关于那晚触目惊心的一切,她全部记了起来。 原来,那张虚幻不实的脸,就是云仲夜。 “以后,你的命,是我的。”他最后对她说的话,就是那晚对她的审判。 再次回忆起来,她恐惧不减地颤抖着身体,有一种想要立即逃离这个地方的本能。可是,她根本动弹不得,像一只受伤的动物,困在牢笼之中只能任人宰割。 蓝瑶不动声色地轻步来到她的床边,看了一眼正在她右边后肩上逐渐成形的莲花图案,轻声地说:“你的烧已经退了。准备一下,明晚就是你的大日子。” 明晚?把自己奉献给那样的恶魔?她不要!立即,她的眼睛蒙上一层晶莹的雾气,手心用力抓住床单的皱褶,轻咬的唇齿间恨恨地吐出四个字:“我情愿死!” 听到这四个字,蓝瑶的左脸僵了一下,接着不以为然地说:“你不会这么做的。如果我的预见无法成真,我会被赶出云家流浪街头。我想问,你们母女俩,害了我哥哥还不够,现在还要搭上我才乐意么?” 她握成拳头的手颤抖起来,猛得抬头看她,完全不顾那锋利的纹刀会不会弄伤自己。 蓝瑶冰冷的左脸对上她,眼神里透着刻意压制的仇恨。“以后你就会知道的。我会告诉你,你爸爸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而你妈妈,是怎么活生生地毁了他!” 她满脸疑问地看她,所有想要问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蓝瑶停顿了很久,才开口说:“你想问他在哪里?死了。八年前,有人告诉我,他已经死在仲少手里,丢去海里喂鱼了。”她说话的口气,听上去是释然的,却透着憎恨和怒气。 她从未见过这个叫“蓝逸凯”的男人,妈妈也没提过只字片语。原来,他就是爸爸。不过一瞬间,她就彻底失去了最亲的两个人。 这还是她每天倚在窗口向往的世界么?人命竟然不值一提。现在,除了眼前这个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姑姑,她已然一无所有。 不一会儿,她的眼泪就从眼角涌了出来,身体无力地跌回原来的位置。 过了片刻,坐在床边的老婆婆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用毛巾擦去上面残留的血迹。“蓝师傅,纹好了。你看看。” 蓝瑶再走近看了一眼,情绪没什么变化,眼神却变得比之前更加黯沉深远。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佛说,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现在,依附在你血肉上的这朵蓝莲花,就是你的重生。我将它赐给你。从此刻起,你的名字,就是蓝莲。” -------------------------- 妈妈说过的,人一旦有了名字,就有了生命。 每次,妈妈带她去澡堂的时候,她都会沉进池水之中,让强大的水压包裹住自己整个身体。那种血液倒流,窒息加速的感觉,让她固执地坚持着,就算没有名字,她也是有生命的。 没想到,十九岁生日,她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名字。可是,现在这个生命是属于她的么?“依附在你血肉上的这朵蓝莲花,就是你的重生。我将它赐给你。从此刻起,你的名字,就是蓝莲。”这句话轰隆隆地和水声融在了一起,仿佛是虚幻尘世外的声音。 面临窒息的瞬间,她扑腾着挣扎出水面,惊恐地环顾着四周,以为还能看见妈妈生气地指责她喜欢把自己憋在水里的行为。 可是,妈妈已经死了。这是事实。 水气笼罩的浴室里,空无一人,只有高档大理石铺就的墙面,冰冷地包围着她。妈妈的身体在哪里,姑姑让她别问。 “咚,咚。”此时,浴室的门被人敲响。她的眼睛红着,伸手擦去那呼之欲出的眼泪,没有应声。 接着,门被推开,那个曾在床边出现过的年轻女人抱着雪白浴巾,微笑着走了进来。 “小姐,您好了吗?差不多,我们准备一下该去仲少那儿了!” 第一夜 黑夜吞噬光明,是谁审判了我的命运? 006 遗体还我   现在才发现,她从未在镜子里如此细致地看过自己,那感觉,就好像灵魂寄生在别人的躯体里,被困在惶惶不安的陌生当中。   檀木制成的梳子握在那年轻女人的手中,动作轻缓地梳动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由上至下,带动出阵阵扑鼻的发香。   “我们蓝莲小姐长的真是好看。现在才发现,原来您有一颗美人痣呢。”年轻女人语态温和地说着,眼睛亲和地眯成一条缝,“您别害怕,我叫小英,比您年纪要大些,照顾您就是我以后的职责了。”   蓝莲?她的眼神由恍惚变得逐渐集中起来。原来,被人称呼名字是这样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世界,终于有了自己的存在。   镜子里的女孩儿,粉黛未施,皮肤是自然透明的颜色,仿佛任何瑕疵都不忍心留存在上面。完美的五官比例,造就了她倾国倾城的容貌,让人不禁心生嫉妒。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垂在腰间,有一种光芒刺眼的感觉。眉间的红痣,更是柔美妩媚,我见犹怜。   “小姐,换衣服吧。我们该出发了。”小英放下梳子,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一套白色丝质的长袍睡衣。见她仍然一动不动,神情漠然,小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蓝莲小姐,你还这么年轻,要努力活着才是啊。”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开口说:“英姐姐,如果我去了,可以把我妈的尸身还给我么?”   小英有些为难地看着她。“蓝姐不是让您别问吗?人已经没了,您就别想了。”   她心如刀绞地倒抽了一口气,问:“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帮我?难道,我真的只有去问云仲夜了么?”   “小姐。”小英听着,赶忙惊恐地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别再直呼仲少的名字了。虽然时代不同了,但是云家的规矩还是尊卑有别的。如果你现在想走,没人拦你。可是一出云家大门,那个黑道大哥能饶了你吗?   “撇开蓝姐预见的事情不说,她这么安排,还不是为了救你吗?她把这种大事揽上了身,您可不能连累她啊。所以,您那些以卵击石的念头,还是打消了吧。要是你真的难受,我给你拿药来吃?迷迷糊糊地,你也好受些。”   呵,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就连小英都看得出来她明显的反抗,要是再惹怒了云仲夜……对此,她不敢想下去。   她不能死,更不能让姑姑发生任何不幸。“活着”这两个字,原来对自己是那么重要。   “不用了。我们走吧。”   小英点点头,赶忙帮她褪下浴袍,换上那身妩媚诱人的吊带睡衣。   透过镜子,她第一次瞧见右边后肩上那朵静静绽放的蓝莲纹身。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小英将睡袍的外衣为她穿上。   她会认命的,就像这朵蓝莲花一样,融进了她的血肉之中。可是,她不能让妈妈的身体,孤零零地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夜幕阑珊,她在小英的带引下,穿过曲折弯延的走廊,用了很长时间才来到了神秘的主人卧室。   在这间华丽明亮的屋子里,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倒映着屋顶璀璨的水晶吊灯,眼前的一切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时尚奢华。   此时,云仲夜孤身一人,穿着米色休闲的针织薄衫,坐在床尾的软塌上,低头专心擦拭着手中明晃晃的宝剑。   她只是模糊地再次看见那张侧脸,心里仍然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感。她咽下口中带着血腥味的唾液,缓缓地朝他走了过去,仍然直呼起他的名字。“云仲夜。”   话音刚落,就见他猛地抬头,那双深邃凌厉的眼睛恶狠狠地朝她瞪了过来,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地不留余地。   她怕他。   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事实,她不由地后退了一步,瘦弱的身体微微抖动起来,心率也跳得更加快速。   带着明显恐惧和一脸倔强,她豁出去地闭上眼睛,声音微弱而青涩地说:“我……我不会反抗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第一夜 黑夜吞噬光明,是谁审判了我的命运? 007.脏 刹那间,四周一片死气沉沉。紧接着,一股雄厚陌生的气流夹杂着淡淡的烟草香,朝她涌动了过来。那一秒,她根本不敢睁开眼睛看他,连带着呼吸也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再说一次。”云仲夜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在她鼻尖前方响起,冰冷地让人脊梁骨阵阵发寒。“你没听见我说话么?”等他再次开口,已经透出了明显的不耐烦和怒气。 硬着头皮,蓝莲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他。当眼前这张冷俊的脸和那晚的记忆重叠在一起时,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时的灯光是柔和明亮的,印在他的眼睛里却是灰扑扑的颜色。 他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多,体格健硕,头发是自然高贵的黑色;他的脸上留着浅浅的胡渣,平衡了过于阴柔的五官,美好的皮囊让视觉近乎完美。 下一秒,她的心里就开始打鼓,因为脑子里竟然会冒出高贵和完美这种字眼。 “把我妈的遗体还给我。以后,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绝对不反抗。”她直视着他那让人不舒服的眼神,壮着胆子,声音清晰地说。 接着,在那双灰得发脏的眼睛里,她看见了某种兴致被点燃的光点,令人心里咯噔一下,忐忑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带着让人猜不透的笑意,高高在上。 “蓝莲。”她不安地回答道,仍然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毫无预兆,云仲夜的手伸了过来,手指仿佛带电般,令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冰冷的指尖轻柔地撩过她耳边的发丝,划过光滑的脸颊,接着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脸上似笑非笑的微笑诡异地让人慎得慌。 终于,他悠悠地开口:“这么圣洁的名字,用在你身上真是……”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将脸凑得更近些,继续说,“真是让人想吐。” 蓝莲愣了一下,一动不动地看他,一点也不意外地抿了抿嘴唇,心想着这点污辱不算什么,只要可以要回妈妈的身体就行。 紧接着,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尖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云仲夜伸手拉了过去,紧贴在胸口上。 “你想干什么?”她横目竖目地轻吼出来,神情惊恐地在他粗壮有力的手臂间扭动挣扎。当意识到自己胸前正摩擦着他的身体时,她猛地停了下来,尴尬得全身僵硬。 然后,就见云仲夜的手抬了起来,大拇指落在她眉间的红痣上,用力地又蹭又按,用意不明。 她皱着眉,感觉到疼痛,不由地抬头看他,然后就见他的唇无情地开启,百般厌恶地飘出几个字来:“像血一样,真脏。” 她的眼里瞬间有一种发热的痛感,耻辱就像烧得滚烫的熔浆从头灌到脚,灼烧得血液和每一处神经都滋滋作响。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得推开了他,含着倍受羞辱的眼泪,恨恨地瞪向他,脑袋里面翁翁作响。 只见他双手摊在半空中,重心不稳地后退了两步,美好的面孔变得更为阴沉。他转身从软塌上持起宝剑,划过半空,剑尖冰冷地直指她的眉间,语态威严地说:“想跟我谈条件,你算什么东西?” 第一夜 黑夜吞噬光明,是谁审判了我的命运? 008.玩物   呵,她在心里深呼吸一口气,肩膀忍不住轻轻地颤抖起来。   不管泪珠囤积得多么猛烈,她都用力不让它们滚落出来。“我……只是想要一个死人而已。求你……大发慈悲,把她给我吧。”   云仲夜听了,完全不为所动地盯着她。锋利的剑尖滑过她的鼻尖,落在白晰细嫩的颈项上,投射出阵阵寒光。“我再说最后一次,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的命。”   “那就杀了我吧。但是请别迁怒别人。”她颤危危地说,心脏的位置有一种身不由己,被命运操控的挣扎痛感。   过了几秒,那锋利的剑尖晃动了一下,随着他的步伐横在了她的脖子上。“你以为,自己可以活到今天,是因为我真的相信你姑姑的鬼话?只要看见你,我就会想起温静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是怎么背叛我大哥害死他的。她就算死了,也活该在荒山野岭被那些野狗撕咬饱腹。   “她的女儿,更应该活在地狱里,为她犯的罪承受痛苦!所以,我现在不想要你的命了!我很满意上天这样的安排,直到我饶恕你的那一天,你都必须过着受人摆布玩弄的日子!你要是敢自行了断,我就把你姑姑活埋在某个后山上,让你们蓝家一个活人都不剩!”   如同听见死刑宣判的犯人一样,蓝莲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地流淌了下来,滴落在寒光逼人的剑韧上。   她的呼吸急促,脑子里全是妈妈的身体被残忍撕咬的画面。她知道,这个魔鬼般的男人是故意折磨自己。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此刻的表情,冷漠、狠毒、没有半点人性。   可是,现在的她又可以做什么呢?   意识到这完全是无力的反抗,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瞬间有一种全身都被掏空的感觉。   就像是沉默了几个世纪,她冷幽幽开口说:“云仲夜……你要怎么折磨我都行!但是我请求你,别碰我行么?你这么恨我,也不会真的想要我替你生孩子吧?算我求你了。”   几秒之后,他的笑声在喉咙里沉沉地回响,仿佛这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他冷不丁地把剑柄递进她的手心里,眉眼之间全是不屑。   她还来不及继续思考,云仲夜的手就已经掐上了自己的脖子,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仿佛要把她撕裂般凌厉。   “你还是没学会,别再跟我谈条件!”他的气息炙热地喷吐在她的唇边,另一只手已经粗鲁地揣开她睡袍的腰带,狠狠地宣布道,“听着,你注定是我云仲夜的玩物,这辈子都是!要不要碰你,什么时候碰你,由我说了算。   “至于孩子?哼,我绝对不会让他从你肚子里生出来!我倒要看看,你姑姑到时要怎么收场!而你,又要怎么求我给你一个孩子!……怎么?更难过了?收起你的眼泪,它永远也不会打动我。现在,你可以用这把剑杀了我。可惜,你连剑都拿不起来,又怎么杀我?”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只听见她惨然放空的几句冷笑之后,宝剑落在地面上的沉闷声音。   她用一种绝望和仇恨的目光注视着他,冰冷的手落在他的手背上用力推开。面前的男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而自己是注定逃不出他的掌心了。   妈妈的罪,她来偿!那爸妈的命,又该谁来还?是你云仲夜么?   她暗暗地在心里发誓,自己不会再求他只字片语了。他可以折磨的是自己的身体和尊严,但是她的心会在余生永无止境地憎恨他,直到彼此同下地狱的那一天。   再一次将脸上残余的泪水擦拭干净,她看着他的眼神哀莫而坚定,不再犹豫地褪下了身上的衣物。   明亮的灯光下,她把自己一露无遗地呈现在他的面前,乌黑长发的衬托下,她就像是浮出海面的美人鱼,那美好年轻的身体是透明柔软的颜色,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   突然间,云仲夜的眼睛变得比之前更加黯沉,只感到自己的身体里一阵燥热,本能的欲望一发而不可收拾。    第一夜 黑夜吞噬光明,是谁审判了我的命运? 009.绽放   明亮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唯有从屋顶观景天窗透进来的月光,照亮了她眼角如霜的泪渍。   那具洁白的身躯平躺在黑色华丽的柔软大床上,像极了一朵在黑夜中盛开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清高而冷艳。   俯在她身上的男人,有着一双粗壮有力的臂膀,纤长匀称的手指在那光滑细嫩的皮肤上来回游走。   他辗转迷恋在她的颈项之间,仿佛已寻找到最甜美的血脉,迫不及待地想要撕咬开来饮血祝兴。   她的眸子黯淡无光地看向那透着月光的窗口,没有半点反应,脑子里想象着那喷吐在皮肤上的热气和低沉喘息,是寒冬腊月里钻进窗边缝隙的风,虽然难忍刺骨,但是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就会消失不见的。   突然,脸颊传来一阵痛感,她猛得回过神来。   冰冷的月光中,他的那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像极了饥饿凶狠的野兽。他单手固定住她的下巴,低下头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你破坏了我玩的兴致,我该怎么惩罚你?”   随即,他的嘴角扬起邪恶诡异的笑容,掌心缓缓地抓过她的手腕,固定在枕边。   下一秒,随着身体撕裂,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瞬间淹没在难以自控的哭泣之中,逆流的血液在她的脸上形成两朵娇艳欲.滴的绯红。   这疼痛如同一把利刃残忍地将她的身体撕了开来,重新唤起了她最脆弱的知觉和痛苦。   “滚开。放开我。放开我。我……恨……你。”她本能地发了狂,可是再哭喊再挣扎,都绝望地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那一刻,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盘旋,告诉自己,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她已一无所有。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痛心疾首的眼泪在冰冷的月光里变成了闪光的霜和雪。   渐渐地,她觉得自己躺在一片软绵绵的云朵之上,无力再挣扎,眼神变得恍惚游离。   当他那摄人心魄的眼睛一点点地朝自己贴了过来,一切诡异地犹如梦幻,却比此时的月光更令人神往。他的手捧上她的脸庞,依然冰冷,大拇指轻柔地拭去那透明的泪水。   嘘——!他的嘴唇喃喃地发出一阵靡靡之音,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环住她的身体,吐息之间呵出的湿润气息,渐渐落在她沾着泪痕的唇瓣上。先是蜻蜓点水,后是热烈霸道,直到得到了期待的回应。   她仿佛灵魂出窍般被揉在他的怀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像飘浮在另外一个世界。   “以后……你是我的。如果让我玩得开心,我就赦免你的罪。”欢愉之间,他声音沙哑地在她耳边宣布。   当幽香迷人的呻吟声若有似无地回荡在枕边……那深入骨髓的痛苦,随着肉体的迷乱,愕然终止了。   清冷的月光下,一朵洁白的蓝莲花正绝美地绽放。   不知道睡了多久,当蓝莲睁开眼睛的时候,偌大的房间里只剩她独自一人。昨夜的激.情仍历历在目,床上华丽的被褥凌乱地包裹着她的疲倦和疼痛。她紧紧地抓住被角,环抱着柔软,赤脚走下床来。    第一夜 黑夜吞噬光明,是谁审判了我的命运? 010.毒液 突然,严丝合缝的窗帘在此时自动拉开,阳光跟着照射进来,照亮了她脚下的木色地板,也照亮了她慌乱的脸庞。这阳光是明媚的,更是刺眼的,将她皮肤上裸露在外的点点淤青,照得格外明显。 她的眉头拧在一起,不自觉地伸手去遮挡,仿佛自己是这世上最为丑陋的人。她赶忙将自己缩进床边的角落里,身体也跟着缓缓地下坠,安全地蜷缩成一团。从前那个渴望阳光的女孩儿已经死了,只有昨晚和魔鬼交缠云雨的肮脏女人活了下来。 几乎听不见脚步声,蓝瑶就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小英,小英手里的托盘上,摆着一碗黑色的汤药。 小英将汤药放下,就安静地退了下去。蓝瑶驻足在床边,冷眼盯着雪白床单上的那一抹嫣红,手心交叉摆在身前。 她用余光扫了一眼蜷在墙角的身影,淡淡的声音飘了出来:“趁热把药喝了。然后,跟我去祠堂见老夫人。” 蓝莲将头轻靠在墙角,眼神涣散地问:“什么药?” “保证你不会怀孕的药。”蓝瑶直言不讳地回答,好像她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以后,你陪完仲少,小英都会煮给你喝。这是仲少的命令。” 哼她露出凄惨的冷笑,眼睛呆茫地望着地面,一动不动。“我到底算什么?” 房间里瞬间变得安静,蓝瑶向前移了一步就停下来,脸上闪过一秒钟的犹豫,冷酷地开口说:“以后,我不想再听见你问这样的问题。时刻谨记你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对于仲少而言,你们不过是纯粹的肉体关系。你永远不可能是他的妻子,更加不是情人,只是他传宗接代的一件工具。警告你,永远别把自己的感情带入到这段关系里,以免痛苦终生。” “姑姑……”这是蓝莲第一次开口叫她,声音里透着的是心痛和绝望,“昨天……是我十九岁的生日。” 可是,她期待的安慰不过是一种奢望。 蓝瑶沉默了片刻,只是轻声地说:“过去的你,已经死了。如今的你,会作为蓝莲重新开始。不过,认不认这个命全由你自己决定。” “除了认命,我还可以做什么?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这世界,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也许有一天,你的敌人会拜倒在你的脚下,甘愿为你奉上性命,即使死去灵魂也不得超生。” 蓝瑶说得轻描淡写,却无声无息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滋养仇恨的种子。 她哀莫的眼神重新有了神采,脑海里闪过那一张张血腥的面孔,声音颤抖地说:“云仲夜和那个脸上有胎记的男人,还有……这个世界……都是我的敌人。告诉我要怎么做,才可以让他们永不超生?告诉我。” 阳光在蓝瑶的身后斜射出一道长长的倒影,她的脸阴沉得没有一点神色。 “人的肉身,不过就是一堆腐肉,总有一天会化作尘土。可是美丽的肉身再加上一颗不认命的决心,就是你的武器。记住,人的欲望永远没有止境。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男女情欲。它有一件美好的外衣叫爱情,可怕得足以摧毁一切。” 突然,蓝莲的脸上露出一种坚决的微笑。她面色平静地喝下那碗黑色的汤药,褪下身上的被褥,赤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迎向窗边的灿烂阳光。 此时的阳光是暖的,可是她的心却是冷的。有一种仇恨的毒液正顺着血管,缓缓流动滋生在这个叫做“蓝莲”的身体里。在她右肩上的蓝莲纹身,在阴影里安静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