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暖暖哪位
来不及让我爱你（鞠衍）
暖风机的热气“嘶嘶”地响着，平日几不可闻的声响今日听起来特别的清晰。会议室里坐满了公司的董事，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周锡书拿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已经冰掉的咖啡入味都加倍的苦涩，“李叔，您老人家的意思呢？”
被唤作李叔的中年男子坐在靠近主位旁边的右手边，钢笔握在手里，不时地用笔盖点桌上的文件，他抬眸扫视了一周又重新回到周锡书的脸上，“上季度的营业额没有达标，上半年的营业额也没有达标，如果这个季度的营业额再不升上去，表明今年的收入下滑五十个百分点不止。”
有人倒抽了一口气，谁都知道今年金融危机的来临对很多跨国公司造成影响，尤其是像周韵鞋业这样的合资企业。只是周锡书没有想到，自己刚上任总经理就面临如此严峻的问题，如果他不能在这个季度完成额度，这表示……
“如果你完成不了，我不介意推荐有能者。”李叔慢悠悠地开口，豹一般犀利的眼神射向他，“大家的意思呢？反对我提议的举手。”
周围没有动静。
周锡书的眼眸是浅淡的灰色，他不慌不忙地又喝了一口，咖啡入腹冰凉彻底，“赞同我退出董事局的举手。”
大家面面相觑，还是没有反应。
这回，周锡书笑了，带着浅淡的似有若无的笑意瞥向刚才那个中年男子，“李叔，看来你问错了方式。”
李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口气上还是很强硬：“容我提醒你，加上你爸爸留给你的股份你也只有百分之十五，如果董事会要改选你也未必能上。况且这个季度如果不按期完成额度，你还有脸呆着吗？”
“这季度不是才刚开始吗？李总监又何必急于一时呢？”会议室末端的某个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不满，“其实我们这些董事，也只是想要年终分红好看些而已，如果今年能把冬季和春夏的订单做得好，谁来当总经理或者执行董事都是无所谓的。”
周锡书等他说完，就马上道：“好，我承诺大家接下来这个季度完成额度，而且拿到明年春夏的订单。”
“如果做不到呢？”李叔不依不饶。
他的眉头轻轻一挑，笑意扩散到嘴角，“那我就自动辞去总经理一职。”
李叔似听到了今天会议里最满意的一句话，也展开了笑容，“好，我就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会议散后，屋子里的暖风机还在继续运转着，周锡书靠在皮椅上，目光投向远方。
今日的董事例会像是李年特意安排了的一个局，他明知道踏进去就是一个无敌的漩涡，一不留神就尸骨无存，但他没有办法。这是父亲留给他的基业，历经几十年风雨，不可以败在他的手上。
可是如今，他又能做什么呢？
“二少爷。”会议室的门口走进一个苍老的身影，管家陈伯拄着拐杖走进来，“你果然还在这里。”
周锡书转过头来，深沉的目光还没有凝聚，“陈伯。”
对这个照顾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人家，他还是从心底里佩服的，“这几日连绵下雨，你该在家里休息，免得风湿又发作了。”
陈伯慢慢地踱到他的面前，拐杖放到一旁，拉过椅子坐到了他的边上，“早上大小姐告诉我，公司要开董事会，我就知道会出事，没想到还是晚来了一步。”
他摇摇头，“他们就是要拖我下台。”他知道营运中心出了问题，原本到嘴边的订单都会被对家挖走，这些业务员的素质起码也有三年了，不可能都不堪一击。如果不是公司有内鬼，就是上头有人压着不让出单。那么谁有这样只手遮天的能力？
不用想，也知道答案。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知道为什么李年等人针对你吗？”陈伯单刀直入，满是皱纹的脸上饱含着岁月的痕迹，他沉稳的嗓音像是一味镇静剂，“遇到问题的时候如果不找到突破口，是很难解决问题的。”
周锡书沉默着，右手下的计划书无意识地被钢笔涂得一塌糊涂，他也很想知道原因。三年前父亲去世，留下一个周韵鞋业给他打理。他本是学设计，对于工商管理一窍不通，若不是周家只有他一个儿子，想来这个重任也不会压到他的身上。
让画画的人去卖鞋子，自然是不会有好成绩的。他早就预料的结果，这三年来他刻苦学习但还是于事无补。
李年他们都是现实的资本家，如果得不到他们想要的利益，要么翻脸要么退股，很简单的做法。他也没有办法阻止。
父亲几十年的心血，难道都将毁在他的手上吗？
“大小姐今早去欧洲了，出门前让我把这信带来给你。”陈伯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折叠了的信封。
白色的信封上有三条泥印的花纹，这是大姐最喜欢的私人印章。
周锡书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为何父亲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有三房姨太却只生了他一个儿子呢，如果还有哥哥弟弟该多好，像这些姐姐妹妹想要出国游玩随时都可以。他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句话——“找白暖暖。”
“白暖暖是谁？”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有些印象却模糊地想不起来。
陈伯惊讶的目光一闪而过，沉吟了会道：“你父亲的第三房姨太。”
第三房姨太……
他的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一抹纤细的身影，父亲的一生事业很成功，同时也拥有所有男子的通病——就是花心。除了四个被外界认可的妻子姨太外，还有不计其数的情人女伴，只是那些人都不会出现在家族聚会里。他见过其他两房的姨太，都是三四十来岁的年纪，保养得比起姐姐也大不了多少，但第三房姨太他到目前为止也只见了一次。
那就是在父亲的葬礼上。
她撑着一把黑伞，垂落到腰际的秀发用一根橡皮筋扎住，夸张的黑色墨镜挡去了她大半张脸，任谁也看不清她的样子与真实情绪。
很多人都说她是幸运的，刚嫁进周家，周老爷就死了，留下一大笔遗产给大家分了，也有她的一份。
这些姨太都还年轻，如果父亲走后她们坐拥百万家产，再寻一个人陪伴到老也不是不可能。
他一直都懒得管父亲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注意姨太们的名字，“姐姐没说为何要找白暖暖？”
陈伯这台人肉计算机运转着，瞬间就有了答案，“白暖暖，理工学院硕士毕业，专业是工商管理，副修公共关系。当初老爷看上她也是看中她那颗灵活的头脑，只可惜还没把她放到合适的位子上，老爷就出意外了。”
“姐姐的意思是找白暖暖来公司帮忙？”一个弱智女流，还是父亲的众多情人之一，可靠吗？
在他的印象里，所谓的姨太和情人莫不过是些浓妆艳抹、今日米兰明日巴黎消遣的无脑美艳女子罢了，能嫁给父亲的钱的女子，他不觉得具备挽救公司的能力。
陈伯点点头，“我也赞同大小姐的建议。虽然白暖暖名义上是你小妈，但她在商业上独到的见解和人际交往的手腕是你所欠缺的，如果你能找她来公司帮你，或许可以死马当活马医。”
按照目前的形式，如果没有新的契机，是不可能会有起色的。
“难道单凭一个白暖暖就可以力挽狂澜？我不信。”这严重折损到他身为男子的尊严。
“二少爷，无论她有没有这个能力，如果你不去请她帮忙，公司就真的要拱手让人了。你也不希望老爷的基业毁于一旦吧？”
周锡书沉默了。
窗外又飘起了丝丝细雨，初冬的天气，下雨是常有的事。
他最讨厌淅淅沥沥的声音扰乱自己沉思的心绪，此刻看着那些透明又无情落在玻璃上的雨滴，顿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来，“替我联络白暖暖，我要见她。”
闪光灯扑闪扑闪地照射在舞台中央，各个身形高挑的模特穿着秋冬的新款在T型台上走得婀娜多姿，今晚是著名设计师郑寻的新装发布会，只邀请了一些重要的贵宾参加。媒体更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蜂拥而至地拦在舞台下方等待散场捕捉拍照。
靠近T台右端的某个位子上，白暖暖单手撑着下颌看得专注，旁边的私人助理细心地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只要眉头微有紧皱，那件新装便被淘汰了。
“白小姐，你要的东西到了。”一个身穿工作服的男子，礼貌性地弯下腰把一个小信封递到她面前。
她的私人助理替她接过，打开一看，“郎朗跨年音乐会贵宾席第三排十六十七座。”
见白暖暖没有意见，便撕了支票给那个工作人员，“谢谢了。”
“是，能为白小姐工作是我们的荣幸。”工作人员恭敬地离开了。
业界，很少有人知道白暖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某个富商的遗孤，但有着过亿的资产，出手大方只要做事能达到她要的水准，即使给个小费也可能是自己辛苦一个月的薪水。
“这是一周后的音乐会，需要我在你的行程表上备注吗？”私人助理问出来就觉得问蠢了，“对不起，我马上备注。”
白暖暖的眉头都不皱一下，看模特牵着设计师走出来，便也起身了，清冷的嗓音犹如初冬的雪花，冰冰凉凉带点沙粒：“走吧，等会门口会很拥挤。”
要买的衣服，应该都记下了。
“是。”私人助理利索地把东西拿上，替她开辟出一条私人的通道离去。
白暖暖坐车回公寓的路上，眼皮一直跳。平缓无波的心绪也渐渐被搅乱，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她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句俗语怎么说来着？”
“嗯？”私人助理一直在专心开车，没领悟过来，“你指哪件？”
“眼皮跳的那个。”白暖暖慢吞吞地道。
私人助理马上会意，“哦，那个啊，就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的右眼一直跳……会有什么灾？
“嘭——”车子一个急刹车，前方有一大摊的水渍溅起来，整个车身都被淋透了。污水拍扑到了玻璃上。
“……”这就是今日的灾吗？
白暖暖心里想着，又把眼睛闭上。
嘴角轻蔑地泛起一丝嘲笑。
她没想到所谓的灾，是在小灾之后面临的头痛人物。
“陈伯？”私人助理替她打开车门后，她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拄着拐杖的老人。
她的记忆力惊人，对于这个特殊的老人她是知道的，“好久不见。”
她想总不会是特地来找她的吧？
可看起来他也不是凑巧的样子。
陈伯有些激动她还记得自己，记得两人也不过寥寥数面，“三姨太。”
“暖暖没和周老爷有法律的约束，他们还不是正式的夫妻关系，所以请称呼她为白小姐。”私人助理纠正道。
当初白暖暖要嫁周老爷，但只是口头协议还没有正式大摆酒席周老爷就走了，按理说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冷然。”白暖暖唤了声，私人助理闭口了。她转而对着陈伯，“找我有事？”
“是我找你。”楼梯边上又出现一个陌生的身影，有着天生衣架子的高瘦身型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紧抿的唇畔此刻带了些疑虑，“你就是白暖暖？”
她的眉眼一挑，大大方方地直视这个英俊的男子，“我是。”
只一秒，她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因为他和他的父亲长得实在太像，“太子爷找我有事？”
周锡书一愣，她实在聪明，“能进去谈吗？”
她为难地看了一眼冷然。
冷然代她回答：“暖暖和周家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在将来牵扯出任何关系来，所以还是请回吧。”
“三……白小姐，就请看在老爷生前帮过你的分上，你也请施予援手吧。”陈伯见形势不对，马上阐述来意，“有人觊觎周韵鞋业，我们不能让老爷一生的心血付诸东流，所以请你务必帮忙。”
白暖暖冷冷一笑，“我不过一介小女子，能有什么作为？”
顶多她把周老爷给她的百分之三的股份还给周家。
周锡书被她的态度惹毛了，“陈伯，我们走吧，我说了找她也是没用的。”
“白小姐，以你的能力只要你想达成的，没有完成不了的事情。生前老爷这样说过你，现在大小姐也这样认同……”陈伯还是不死心。
白暖暖的眼底闪过一抹光，“周欣海？”那个比雪人还白的柔弱女子？
陈伯点点头，“大小姐在去欧洲前，叮嘱我千万要来拜托你进入周韵鞋业。”
她笑了笑，“那又如何？”他们要她加入公司，她就要听命？
“暖暖潇洒自在惯了，也不喜欢商场的血雨腥风，你们还是走吧。”冷然替她继续回绝。
周锡书年轻气盛，本来找白暖暖他就心有不爽，再被这样奚落他更是受不了，甩头就走。陈伯歉然地朝她们鞠躬，“白小姐……”
白暖暖看着那个消失在拐角的人影，淡淡地清逸出笑声，“求人也要有求人的态度，陈伯这不是你的职责范围。”说完，她就走上楼梯。
冷然朝陈伯点点头，也跟着走上去。
“大小姐，这可怎么办啊……”陈伯一脸痛苦地呆愣在原地。
室内是恒温的二十六度。
小浣熊的空气加湿器在不停地运转着，偌大的生态鱼缸里只养了两只小乌龟。
冷然把窗帘拉开，让室内的光线更清透些，“需要花茶吗？”
白暖暖陷入真皮沙发里，整个人软得不想动弹，“不用了。”
“在想刚才的事情？”冷然试探地问。
“把我的笔记本拿来。”白暖暖忽地坐起来道。
冷然虽然不知她想做什么，还是依言去书房拿了笔记本替她打开。
她登陆到久不用的邮箱，里面果然有未读信件。
十多封的邮件全都来自同一个人——周欣海。
“看来他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冷然在她的旁边坐下，也跟着看邮件内容。
她清浅地笑着，“周欣海能想到来找我，就表示她把其他的人都想了一遍了。”而且其余的人都被淘汰掉了。
“那你是帮还是不帮？”冷然接着问。
她不答反问：“你说呢？”
冷然沉默了。
她牵起冷然的手，微笑着抚摸上这双事事操劳的手，“我就听你一句话。”
冷然撇开脸，“我和周家已经没关系了。”
“你们本来有关系吗？”她好笑地问。
冷然狠狠地瞪她一眼，叹了口气，“我……”
“帮还是不帮？”这一次，换她问。
冷然对着眼前这双深不见底的潭水眼眸，久久不语。
“暖暖，我做你私人助理这么多年，都是自愿的。”最后冷然说。
白暖暖的眉眼一笑，收回手放到笔记本的键盘上，“我知道。”
快速地敲打在键盘上，按了邮件的回复，“所以这一次我帮他们……也是自愿的。”她瞥冷然一眼，“你欠周家的，三年前我就替你还了，这一次就当是还你多年照顾我的一个利息。”
“暖暖……”冷然温柔地看着她。
她亲亲冷然的脸颊，“不要太感动，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生活无聊了这么久，偶尔出现一件小火花事件，调剂一下也不错。
周韵鞋业四年前就已是上市公司，投放在市面上的散股高达百分之十。近日来董事局的动荡间接地影响到了市场，看着不停变化的K线图也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周锡书猜想这是李年在背后搞的鬼，但又没有证据指明是他在恶意收购散股，这样做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最坏的打算就是撕破脸，百害而无一利。
近年来国内营业额的下降是不争的事实，根据各个门店的情况报表，外销的利润只够拿来填充国内亏损的大洞，若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但也没有别的办法。现在的中国市场越来越开放，周韵鞋业面对的不仅是国内几家知名的企业还有国外引进的品牌。
现在除了接一些贴牌的单子外，竟然都没有一笔大单是关于内贸的。
想想，都觉得焦虑。
一个季度，三个月，一晃而过，他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
“找她了吗？”周欣海人在欧洲，打了越洋电话来，第一句就直入主题。
周锡书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电话开着免提的功能，水晶烟灰缸里的烟头快要满出来，“找了，但是没用。”
白暖暖那么冷傲，去了也是吃闭门羹。
周欣海笑了笑，柔柔的语气里带了些嘲讽：“是你没用吧？”
她了解自己弟弟的个性，索性挑明了讲，“想要公司起死回生，你只能找白暖暖。无论如何，下周董事例会开始前，你一定要请到白暖暖来公司助阵。”
说完，电话就掐断了。
周锡书不满地皱眉，他就不信没有白暖暖他不可以成大事。不过父亲众多红颜里的一个，看起来那么年轻与现在的大学生无异，怎么看都不像是做情妇的料，也难得父亲会有真正欣赏一个女子而去追求的时候。
“周总，公关部说我们春季的产品展销申请被政府退了。”秘书连嘉愁眉苦脸地进来告知这个消息。
周锡书深深地吸了口气，摘下眼镜，食指和拇指重重地捏在鼻梁处，他该怎么办？公司里的每个高层都在看着他的业绩，他也在董事局承诺了这个季度一定达标。可是毫无头绪，甚至连唯一的希望都被破灭了。
“知道了。”他有了深深的无力感。
父亲，当初你是如何打下江山的呢？
他转过皮椅，看着窗外的景色。
周韵鞋业位于市区，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他闭上眼睛都可以数得出来与鞋业相关的写字楼有多少，具体到每一层。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二少爷……”陈伯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他背对着陈伯，也看不见秘书连嘉的为难表情。沉吟了会，他站起身，“陈伯，我们再去一趟。”
如果真如姐姐所说白暖暖可以挽救公司，他愿意放弃自己的高傲。
车子在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过了一个红绿灯又一个红绿灯，处在市区车辆的拥挤是难免的。他的心思全都放在如何说服白暖暖上，想着该让人力资源部给出多丰厚的待遇才足以白暖暖动心。
如果她是贪财的人，那一切也就好办了。但听说当初宣布父亲遗产的时候，她除了可以拿到周韵鞋业的股份外，还有海边的一幢别墅和奥迪A8。但她只拿了股份转让书，其余的全都以父亲的名义捐献给了红十字会。
正在苦想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前天来过的公寓楼下。
这里只是闹市区的普通白领公寓，楼下的物业管理人员一见到他的车就毕恭毕敬地放行了，他把车随意地停在了一块空地上。
整了整衣角，然后走下车。
“丁冬、丁冬——”他按着陈伯给的资料，按响了门铃。
等会要是被拒之门外，他也要坚持立场把话说完。
“是你？”冷然打开门，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来了吗？”门内，清冷的嗓音问。
冷然看着周锡书轻轻“嗯”了声，随即又把门打开了大些，示意他进来。
周锡书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来了，看到玄关处的鞋子便跟着脱了鞋子，穿着袜子走到客厅。
“不好意思，这里常年没有男子出入，所以没适合你的拖鞋。”蜷缩在沙发上的白暖暖浅笑着，慢慢地坐起来，“要茶还是咖啡？”
“……咖啡。”太诡异了，周锡书觉得有点不自在。
今日的待遇与上次简直是天壤之别。
冷然给他泡了杯三合一咖啡，又给白暖暖重新温了一壶花茶，才安静地坐到了另外一张单人沙发上，拿起时尚杂志翻看。
“白小姐。”周锡书想要直接点，“我郑重地再一次请你来我们公司工作，无论你要多少报酬我们都会尽量满足你。”
白暖暖好笑地弯起眉，“我不缺钱。”她只缺生活的乐趣。
周锡书知道自己碰了个钉子，但不死心地道：“那要怎样做，你才答应来周韵？”只要条件不是很苛刻，他都给予考虑。
茉莉花的清香随着她打开茶盖而飘散出来，她把茶盖放在鼻边闻了闻，“太子爷知道周韵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
问得周锡书一愣，他就是想不出来才会陷入困境。比起其他的品牌，他自认不输质量与价格，但客源的稀少是事实。
白暖暖又转头问冷然，“如果给你一千块让你去买一双靴子，你会买周韵的新款还是国外打折的旧款？”
冷然头也不抬地答：“后者。”
“为什么？”白暖暖继续问。她看到了周锡书紧紧皱起的眉头，所谓的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是否就是指这样？
冷然抬眸与周锡书飘来的目光相遇，“因为周韵的设计感缺乏，没有创意。”只要细心比较，不难发现周韵的系列产品其实归根到底只是一款而已。
“你怎么可以说百万设计师的新作是没有创意，缺乏设计感的呢？”周锡书的嗓音不由得提高了。
白暖暖慢条斯理地道：“难道你都没有质疑过自己的产品吗？”
她的反问，又让周锡书一愣。
“无论是什么产品，在设计之初到成品展出，其实是一个生命诞生的过程，无论它是否是实体的存在，但成功的作品必定能带给人们以一种生命力的感觉呈现，你自己回去好好看一下历年来的鞋款，哪一件作品让你觉得具备生命力了？”她说了又顿一下，“不过产品好坏只是决胜市场的一个次要因素，最重要的是前锋。”
“前锋？”那是什么因素？
白暖暖注视着周锡书俊雅的轮廓，他虽然年轻但也微有沉稳的感觉，只是还欠缺火候，“销售团队。”
他惊讶地看着她，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分析出的症结，她一个外人竟可以如此随意地说出来，还是说她一直都在关注周韵？不对，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只能说明她的洞察力惊人。
“我可以去周韵工作。”她又扔了一个炸弹。
他被荡漾开的涟漪又一次掀起了狂潮，“真的？”
她点点头，但伸出了两个手指，“有条件。”
浅灰的眸子瞬间迸射进几许自鸣得意，他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第一，不许忤逆我的决策，公司的主导权要给我。”白暖暖是个懒得与人争论的人，只喜欢按照想法一贯执行到底，连说服别人都懒。
显然他误会了，“你要独裁？”
“暖暖又不是武则天。”冷然忍不住插一句。
“第二呢？”周锡书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白暖暖瞥了一眼冷然，把茶盖放回原位，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不要干涉我的私事。”
“哦。”他想来也没那个功夫，“等等，你还没有说到待遇。”
她嗤笑了一声，“我说了，我不缺钱。”
周韵愿意给多少，她就拿多少。
“就这样？”他不太相信她这样好说话。
还是她要的更多，只是他不知道？
她气定神闲地望着他，直视他的眼眸里犀利如同夜鹰，“那么，你希望我提出什么要求呢？”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她的做法比自己预期的要好出很多，可是他的心里为何还是隐隐不安呢？还有，她真的可以挽救公司吗？看着她丝质的淡黄色衬衫，宽敞的休闲裤，与一般举止优雅的名媛并无区别，在商界也没有听说过与她相关的传奇，那么到底是什么可以让她入了父亲的眼也让姐姐牢记于心呢？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他内心的好奇扩大。
她挑起一边的眉头，示意他说下去。
他上下打量着她，“容我失礼地问一句，你几岁了？”
“哈哈哈……”笑出来的人，是一直翻看杂志的冷然，纵使她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还是笑出了声，而且笑声越来越大。
白暖暖也浅浅地笑着，抿了一口花茶，温温的茶水里混合了天然蜂蜜的味道：“你几岁我也几岁，我们是同年生的。”她又想了一下补充：“当初你父亲看上我，似乎也是因为与你相仿的年纪。”
可能作为父亲都有一个比较吧，想着自己的儿子与别人的女儿，相同的年纪却有着不同的头脑，他自然不肯放过她这朵奇葩。
周锡书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一次被激起涟漪，同样是二十八岁，但她的身上却有着自己所没有的沉稳、干练与算计。
他所缺乏的，正是她拥有的。
“还有别的疑问吗？”她沉静的眸子望着他。
他摇摇头，转身告辞。
她有多少斤两，下周董事例会上就知道了。
正文 第二章 一鸣惊人
每周的一次例会，董事局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但今日的气氛比起往日更显得不寻常。若上周的会议让李年和周锡书的关系变得僵硬，那么今天的会议将是又一个升级。
李年烦躁地把记事本扔在了桌上，“这会是开还是不开了？”都超过了五分钟，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与他同一战线的几个董事，也纷纷表态。
又过了五分钟，会议室的门被打开。
大家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简单干净的黑色职业套装，利落大方的短发齐耳垂落，瓜子脸上是无比精致的五官，那双灵慧的眸子在门被推开的刹那就扫视了全场。
所有人都被这一刻夺去了心神，忘记为何在董事会里会出现这样一位美女。
只见她不慌不忙，落落大方地走到会议桌的末端，朝着大家淡淡一笑后坐下。
然后周锡书才和自己的秘书走进来，大家的视线还是没有调回。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新加入董事局的董事白暖暖。”周锡书的话马上让大家的理智回笼。
李年第一个开口：“新加入的董事？怎么回事？”
“白暖暖手持公司百分之三的股份，理应是我们的董事。”周锡书拿出文件展示给大家看，那是父亲留给白暖暖的。上面还有签字。
大家都沉默了，李年领悟过来，“你就是周老的三姨太？”
白暖暖轻缓一笑，“是也不是。”名义上或者事实上，都不是，但外界如何认为她也没必要解释，“希望我们日后工作愉快。”
“等等。”某董事提出质疑，“董事局向来都有规章制度，怎么可以说来就来，谁来定的？”
李年知道白暖暖与周锡书一同出现，两人肯定是同个战线的，也跟着说：“三姨太既然都不管公司的事情，又何必在此时插一脚呢？”
“我人都来了，还能如何？”她还是微笑着。
有人觉得不舒服，“那也要按照公司的章程走。”如果每个持有公司股份的人都可以入主董事局，那还得了。
她沉吟了会，点头同意，“好，那我们就按照章程走吧。”
周锡书的脸色沉了沉，她难道不知道这里三分之二的人都是站在李年那边的吗？如果反对票多她就不能加入董事局了，她到底在想什么？
可显然他的疑虑是多余的，因为李年连宣布投票的机会都没有。她抛出自带的一份文件，那是她自己百分之三的股份，加上其余两位姨太百分之五的股份，还有收购散股得来的百分之二，加起来她有百分之十，比李年还要多。
他不得不佩服起她来，如此不动声色地得到了这些股份，若不是他请来了她，她一个人都有可能在背后收购所有可以得到的周韵股份。
大家看到文件后也都相继沉默了。
“如果还想看，我的不止如此。”她的眉眼都带了笑意，大家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到了会议视频的大屏幕，居然是远在欧洲的周欣海。
周欣海微笑着说：“我愿意将手头百分之七的股份转让给白暖暖。”
也就是说白暖暖总的持股百分之十七，比总经理周锡书还多。
众人一片哗然。
“既然按照章程走，那么现在的我，可以被任命为执行董事长了吧？”白暖暖带着春风般温和的笑，直视着各个目瞪口呆的董事。
李年和周锡书也都不吭声了。
“看来大家是没有异议了。”她说着，站起来。走到会议桌的主位上停下来，“以后就请大家多多关照了。”
周锡书看着她坐到自己原本坐的位子上，心里不是滋味。
短短一周的时间，他就让出了自己的位子，还把她推向了另外一个更高的职位上去。可他连她是敌是友都还分布清楚。如果她是狼子野心又该怎办呢？
他想着，看到了大屏幕上的姐姐。
姐姐外表柔弱，但个性坚强冷硬而且十分理智。她都敢于这样做，表明她对白暖暖的信任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的程度。
现在他除了拭目以待，似乎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白暖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削了周锡书总经理的职务，并重组了公司的各个中心。把营运中心分成了两个中心，一个是营销中心，一个是运营中心。前者管理开发市场客户，后者跟进老客户。
周锡书对自己由总经办搬到营销中心颇有不满，可是又不能对她发泄不满，只能不给好脸色看。
“不知道是不是引狼入室。”他坐在营销总监的办公室里干瞪眼。
李年本是营运中心总监，此刻也变成了运营中心总监，看似他被削弱了力量但实际上团队没有变化。他还是带领着那些精英干部，只留了三四个残兵给周锡书。
运营中心掌握了以前所有的客户资料，但营销中心就像一个新成立的部门，什么都没有，档案都是空的。那几个新进的职员也是垂头丧气没有斗志。
“周总监，暖暖说半个小时后请所有的营销中心成员去会议室开会。”冷然挂了电话道，她被安排做了周锡书的秘书，而他原本的秘书连嘉则做了白暖暖的秘书。
他对这事没有异议，有连嘉替他盯着白暖暖，也是比较放心的。
“知道了。”周锡书应了声，还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这个季度过去了一周，可是手头一点客户资料都没有，该怎么入手呢？
白暖暖的手轻轻地抚过自己齐耳的短发，坐在会议室里微笑着道：“大家这个季度的计划书都写了吗？”
一阵沉默。
她不介意地又笑了下，“陈方你的住房公积金批了，等会去人力资源部补办个手续。秋静你的客服管理系统被公司采纳了，我们将在下个月投入使用。徐燕的年假也通过了，可以从后天开始休息到周末。”
话音刚落，原本鸦雀无声的会议室热闹起来。那几个菜鸟职员全都睁大了眼睛，窃窃私语。
她不打断他们此刻的激动心情，过了一会才道：“明天下班之前把计划书发到我的邮箱里，有意见吗？”
“没有。”齐声的回答。
她轻轻地微笑起来，目光放到离她最近的周锡书身上，“你定的额度很高，这个季度可以完成吗？”
他沉默着，那是在她来之前，他同意给予董事局的数字，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
前途一片迷茫。
“等会散会后，陪我出去一下。”她道。
周锡书想留下他也只是告诫他太自不量力了吧，居然敢在内贸如此差的情况下还贸然说出这样的承诺，可他当初如果不这样承诺，上周的董事局就已没有他立足之处了。
但她什么也没有提，只是把自己车钥匙给他，让他充当了一回司机开车送她去书城。
“你到底想要……”他话还没问出来，手里就被塞入两本书，他低头一看是钢琴曲谱。
见鬼的！
白暖暖又灵巧地穿梭在书柜之间，从中抽了好几本全都塞到了他的手中，“去付账吧。”
他黑着一张脸，提了一大袋的书籍走出书城，“你到底要做什么？”
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她却有时间来研究钢琴的起源？！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书！要摆高雅也不该是这样的吧？
“不是我要做什么。”她迈进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而是你要去做什么。”
“我？”他困惑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指着被他无情抛到后座的大袋书籍，“这两天你什么事也不要做，只要去看这些就可以了。”
“白暖暖！”她以为自己跟她是一样的吗？
“我没耳聋，不需要叫这样大声。”她轻柔地一笑，绽放出笑靥，“日后你就会感激我了，你答应过我，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
“这也是工作之一？”他狐疑地睨着她。
她点点头。
见他还是不苟同的表情，叹了口气，“周锡书，我从来不做浪费时间的事情。”
这样说，他可明白？
周锡书觉得白暖暖这个人实在有够可恶，让人恨得牙痒痒又不得不仰仗她的帮忙。
他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但政府那边竟然同意了他们春季的产品展销，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可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他又把心思动到了本月省内的鞋业交流会上，如果在交流会上表现优异，有可能会拿到一些订单也说不定。
可是也不确定。
“晚上你没事吧？”白暖暖拨通了他的内线。
他想说有事但又想了下，“没有。”
“好，六点半楼下停车场见。”她说完挂了电话。
他气得大叫：“这算什么意思！”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电话另一头的白暖暖又拨通了冷然的电话，“东西都寄了吗？”
“寄了，而且附赠了东方假日酒店的自助餐券。”冷然道。
她满意地笑了，“嗯，辛苦你了。”
冷然迟疑地问：“举手之劳，只是花那么多钱从别人手里买两张郎朗音乐会的门票寄给对方是否值得？”她知道白暖暖是很喜欢郎朗的，可是为何要再买两张送给政府宣传部长呢？
“值得，日后你会知道的。”白暖暖不想多谈。
偌大的体育中心挤满了人群，郎朗跨年音乐会在即，即使是寒风阵阵的夜晚，看台票也都销售一空。各个入口处都站了好几个检票人员，仔细地检查着持票者。
白暖暖和周锡书一起进入，她早前订的两张票本是要和冷然一起的，没想到今日却用到了商业上。
郎朗出色的弹奏像是天籁之音般地响彻夜空，繁星下的体育中心在一阵又一阵的热烈掌声中被烘暖了。
白暖暖咬着不知什么时候带进来的零食吃得津津有味，与旁边那些端正姿势坐好的高雅人士们不同，她今日只穿了随意的便装，嘴里还吃着面包，这让周锡书大感不解。
她注意到他投来的目光，从袋子里摸出一袋小饼干递给他，“要吃吗？”
他摇摇头。
别说不饿，在这样的场合吃零食让他觉得有失格调。难不成她把这里当成电影院了吗？
她耸耸肩，无所谓地收回东西，咕哝了一句：“你会后悔的。”
他不置可否，倒觉得她的做法有些奇怪。
直到散场后，他还没见到她拉自己过来的目的，“接下来做什么？去后台找郎朗签名吗？”他半开玩笑地说。
她摇摇头，“不，签名的事情自然有人帮我们办。”
他挑高眉，还真有签名啊？！
“现在，我们要正式奔赴战场了。”她露出莫测的微笑，朝拥挤的出口看了一眼，“我买给你的书，都看了吗？”
“那些书是我付的钱。”他微有不满。
“呵呵，”她不以为然地笑，“那么我替你选的书，你看了吗？”
他摇摇头，“我向来不喜欢音乐。”
虽然音乐和画画都属于艺术类，可他只钟情于画画。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恼怒，可也很快不见了，“没有人要你去喜欢音乐，但你必须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令自己全身心地喜欢上它！”
她的口气冷硬带着命令，让他想反驳，可是她已经发动了引擎，车子就像是一辆咆哮的狮子般奔跑在公路上。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他只默默地注视着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
干净、白皙而且漂亮。
其实她和姐姐的外表差不多，都是属于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女子，只可惜她的面部线条在工作的时候太过于严肃与冷硬，就像是她的那个私人助理冷然的名字一样的冷然。
车子停在了市内有名的东方假日酒店门口。泊车小弟乐呵呵地上来服务，她熟稔地把钥匙交到泊车小弟的手中，等到周锡书也走到门口时，她挽起他的手臂。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了一下，也忘了应该推开。
“走吧，一起去吃自助餐。”她对他甜甜一笑。
他一震，仿佛她的话有着奇异的魔力跟着她一起走了进去，直到电梯徐徐升了上去，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白暖暖，你到底要做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她卖着关子。
电梯“当”的一声打开了，她替他拉了拉领带，然后说：“走吧，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看那些书。”
周锡书几乎是被她推出了电梯。
东方假日酒店的自助餐是市内有名的，不仅菜式多而且位子很难订。
他对吃一向不太讲究，只是遇到棘手客户的时候才会运用一些关系网去订好的酒店，晚上过去了一大半他还是没有猜中她今天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嗨，白小姐。”他们刚在预定的位子坐下，就听见身后有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他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惊讶地看到是政府宣传部长和他的妻子。
白暖暖大方地会意一笑，“两位晚上好。”
部长妻子温婉地朝他们走来，“多谢你的票。”若不是她提供的两张音乐会门票，她还会为了在家里没看郎朗的音乐会而遗憾。
“呵呵都是同学，何必言谢。”白暖暖一个月前报了钢琴培训班，认识了这个女子，后来才知道她就是政府宣传部长的妻子。
部长也走过来打招呼：“多亏了你，不然内子到现在都生我的气。”
“呵呵。”白暖暖微微一笑，“我也是别人给的，借花献佛罢了。”
周锡书看了她一眼，据他所知，那两张票花了公司一万元。
“不打扰你们用餐了。”部长寒暄后要离开。
她也点点头，边抽出纸巾边不经意地问：“书，你觉得郎朗演奏的第二首曲目如何？”
“嗯，很有童年的味道。”周锡书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隐隐觉得和眼前的人有着莫大的关联，随即跟着道。
部长妻子停下了脚步。
“嗯，我很喜欢他弹奏的第四首，那是他自己最喜欢的呢。”她用纸巾擦了擦手指。
“我也很喜欢那首。”部长妻子忽地也插了一句，原本走了几步的部长又不得不停下脚步，折了回来。
周锡书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真正的意图，“嗯，那首曲子寓意深远，尤其是弹奏者需要掌握的几个要点……”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成了三个人围坐在位子上，侃侃而谈郎朗音乐会盛况的地方。部长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陪着妻子，直到她倾谈完了自己所想，才一起双双离开。
“看来那些书，你回家之后有看。”白暖暖满意地道。
周锡书讲得口干，起身去拿东西吃，才发现离打烊只剩下半个小时，除了一些甜点几乎没有东西剩下了。
难怪她在音乐会的时候猛吃，看来是早就料到了此刻的情景，“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先知。”
她摇摇头，“世界上没有事情是有先知的，这只不过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走出来的步骤而已。”
他不太相信地看着她。
“自助餐的票就放在音乐会门票的信封里。”她说得直白。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你知道他们欣赏完音乐会一定来这里？”
她点点头。
“万一他们没来呢？”那又怎样？
她深深地睨他一眼，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不可能，因为部长爱妻是有名的，而且他的妻子唯一的习惯就是看完音乐会后吃自助餐。”
居然有这样奇怪的癖好？！他又一次用重新的目光看白暖暖，“为什么你会知道这样多？”
她笑了，“因为我和她在一个钢琴培训班。”
“你一个月前就开始部署今天的事情了？”他更加诧异。
她一口气喝光了水，“怎么可能，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要加入周韵。”又何必多此一举，“下周的交流会好好准备，先给上级一个好的印象是必须的。而我能为你做的，就是树立一个健康有涵养的良好形象。”
她没有想通过这场音乐会给周韵鞋业带来什么契机，所有的机会都需要靠自己的真实本领去争取，但是每个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过去周韵鞋业给人的感觉是死板而无创意的，她费尽心思让部长在交流会开始之前认识周锡书，只是为了帮他建立一个最佳的第一印象而已。
看来目的已经达到。
“你……”他面对眼前的这个短发女子，竟然哑口无言。
姐姐没有找错人，她真的值得他放弃自己的高傲。
或许从现在开始相信她，也是可以的。
他举起自己的水杯朝她的空杯碰去，“敬周韵的明天。”
她温和的笑意，渐渐地加深了。
一年一度的鞋业交流会在东方假日酒店的商务会所举行。
省内知名的企业都在受邀之列，这次交流会将会选出最好的三家然后参加国内的交流会，有机会还会推到国外的展销会上去。
这对周韵鞋业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契机。
虽然周锡书在管理和销售方面没有很好的才干，但是在设计与理念方面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公司重组之后，倒他派和挺他派也分得更清楚了，经过了音乐会的事件后，他对白暖暖是百分之百信任了，也慢慢领悟到她之所以要拆分营运中心的原因。
如果一直让李年主管销售，他就永远不会有翻身的机会，反而让他也分一半倒有了生机。
他联络上了自己大学时代的好友，恳请他们加入自己的设计团队。几个好友中还是有怀才不遇型的设计师，看到周韵开出的条件，自然是欣然答应了。
他用这些设计师和自己团队做出的完美方案，轻松地过了初审，然后到了复审又在交流会上正式见到了各个企业的代表。
当他阐述完自己的设计理念与公司近几年的努力成果后，他发现主办方位子上的部长一直都是微笑着的。
这说明什么？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双手在桌下握成了拳头。
如他所预料的般，在交流会结束之后他们公司也成了推举到国内交流会的企业之一。
回到公司后，众人都欢呼起来。他带领的小团队一改前几日的垂头丧气，全都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
“白董呢？”他第一个就是想向她报喜。
连嘉看了一下行程表说：“出去见广州那边的客户了，大概下班前回来。”
“哦。”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也逐渐冷却了心情。
其实这些成功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吧？所以她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情，像别的企业老总虽然没上场但都到了会所，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他回来了也没见着她。
“周总监，下午有空吗？我们讨论一下国内交流会的改进方案？”一个设计师兴奋地跑来。
他看了下时间点点头，反正她也出去了。
白暖暖独自坐在咖啡茶座里，双腿盘在沙发上，手里抱着枕头望向窗外发呆。
“想什么呢？”冷然坐到她对面，“下班了怎么没回家？”
她收回目光，朝冷然微微一笑，翻开服务员早前放在桌上的菜单，“我还小，最爱胡思乱想。”
见她自己揶揄自己，冷然也不禁乐了，“在他面前，你怎么不说自己还小？”
她知道冷然指的是谁，边看菜单边说：“我跟他说我与他同龄，他都够呛了，如果告诉他我比他还小，我看他要怄死了。”
“哈哈，说得也是。”冷然想到那日周锡书精彩的表情，忍俊不禁，“大概他以为能做他小妈的人都该是比他成熟的吧。”
白暖暖点了一杯青瓜汁和一份水果沙拉，“我是比他成熟，只是比他小了三岁罢了。”
她今年才二十五岁，但单看外表与打扮绝对可以让人相信她已经二十八岁了。她不是刻意隐瞒自己的年龄，只是她觉得这是个可有可无的问题，没有深究的必要。
况且她比他年纪小，但内心比他成熟许多是事实。
“暖暖，真的谢谢你为公司做的一切。”冷然再一次道谢。
她不满地故意皱起眉头，“嗳，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你吗？要说感谢也不是你吧？”
冷然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总之，我替周家的人谢谢你。”
“哦？”她眯起眼睛，细细地看着冷然，“替他们谢谢我？那他们谢过你吗？”
冷然愣了一下，尴尬地撇开脸，“我……不需要。”
手被她握住，白暖暖温和的嗓音犹如冬日里的一杯开水，轻微地暖着她的心灵，“冷然，总有一天，我会让周家的人认同你的存在。”
周锡书等人加班到晚上十点多才下班，他疲惫地上了车，可是手却不由自主地把车开到了白暖暖所在的公寓楼下。
无论如何，今天他都要跟她道一声谢谢。
“丁冬、丁冬——”
门铃响了好几下，都没有反应。
难道她还没回来吗？这么晚了……
正在他要再度按响门铃的时候，门打开了。
白暖暖披着一件外套，里面穿着中式的棉质睡衣，头发蓬乱地像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她睡眼惺忪地望着他。
他愣了愣，确定自己没有找错门，“白暖暖？”
“你有病啊！”她忽地大喝了一句，“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砰——”门再度重重地关上。
他尚未从震惊中醒悟过来。
刚才……他看到了吧……
传说中的……河东狮吼？
“喂，白暖暖，白暖暖——”他大力地拍打着门，他还没把话说完呢。
里面悄无声息，他也固执地按着门铃。
终于过了十分钟后，门再度打开。
白暖暖身上的外套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右手上那把明晃晃的水果刀，“不想死的，快点走！”
“呃……白暖暖……”周锡书愣在了原地。
她刷下三条黑线的脸上，尽是不耐，“生平，我最讨厌两件事，你给我记好。”
“第一，打扰我睡觉。”她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我向来过了十一点就睡。”美容觉是她的人生重要必修课。
“第二，冬天来临。”
而他，今晚就犯了她两个大忌。
在冬天来临的夜晚，打扰她睡觉。
“如果我是你，聪明点的话掉头就走，然后牢记我说的话当作今晚什么也没发生过。”她的口气不善。
他却不怒而笑，“白暖暖。”顿了一下才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周韵取得参加国内交流会资格了。”
她应该也知道了，但他想亲口告诉她。
“哦，是吗？”她不冷不淡地应着，手里的水果刀晃啊晃的，像是随时有可能要飞出来。
他又说：“谢谢你，我只是想来这里对你说这句话。”
她半阖着的眼，慢慢地睁开了，“周锡书。”
“嗯？”他等着。
“你——给、我、滚！”她一字一顿地说完，再一次“砰”地关上了门。
周锡书盯着被震动了的门久久不能回神。
他举起手想要再试一次。
“如果我是你，我会乖乖地掉头就走。”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转头看到对门不知何时开了，而冷然就站在门边。
“你住对面？”他以为两人是一间公寓的。
冷然笑了笑，“对。”
“你都看到了？”刚才他狼狈的经过？
冷然不客气地点点头，“从你按门铃那刻开始我就出来了。”
“你知道她的禁忌？”
她点点头。
“那你不告诉我？”
她双手环胸，斜倚在门边，“为何我要告诉你，就算她亲口告诉了你，你不还是打算继续骚扰吗？”
呃……的确。
“作为你的盟友我提醒一句，千万不要挑战她这两个禁忌，否则后悔不及。”她是过来人，所以一定要相信她的话。
“大不了以后她睡觉不来找她，可是冬天来临我怎么阻止？”难道他要让她冬眠吗？
冷然笑了笑，高深莫测的，“你不要在冬天的夜晚找她就可以了。周锡书，你要记得，你找她进周韵是为了帮你坐稳位子，而不是挑战她忍耐的极限。”冷然想先把话挑明。
周锡书沉默着，然后道：“我自有分寸。”
正文 第三章 胸有成竹
初冬的第一场雪来得早了些。
收起百叶窗之后，玻璃上是一大片白雾茫茫的水汽，白暖暖手里还握着塑料珠子，放眼望去，金色的光芒就像是刺透了整个云层洒满白色大地般的犀利。
昨夜下了一场雪后，早晨还是阳光灿烂。
她只穿了一件保暖内衣，外面是胡乱套着的一件宽大睡衣，试着想把窗户推开却发现门闩的地方有些紧，一摸都是湿的。
“冬天……还是来了啊。”她低喃着，转身走去客厅。
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今日的早报与外面买的新鲜早餐。无论何时，冷然起得都比她早，几乎是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她下床。
“昨天没睡好？”冷然蜷缩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油条，一双手不闲着去翻自己剪贴的简报。
她揉揉眼睛，刚才进浴室的时候也看到了眼睛上黑黑的一大圈，“嗯。”坐到柔软的沙发里，她找了一个豆沙包，“没有纯奶？”
“卖完了，我买了豆浆放在厨房里保温，要吗？”冷然说着的同时已经站起来了，脚下的棉质拖鞋已经套了一半。
她点点头，“谢谢。”
似乎让冷然替她做所有的事情，都成了两个人的习惯。
“我泡了一杯茶，等会放凉了，你把茶叶拿去敷眼。”冷然把豆浆全倒在玻璃杯里递给她。
她喝了一大口，配着嘴里咀嚼的豆沙包一骨碌吃进了肚子里，“嗯。”昨夜周锡书走后，她并没有马上睡着，反而像以往被打扰了睡眠般，无法再安心入睡。闭上眼后的脑子异常的清晰，翻来覆去怎的也睡不着，最后只能坐起来与墙壁干瞪眼，“中午不要叫餐，我约了客人在东方假日酒店。”
“嗯？公司的新客户？”冷然有些好奇，昨天都没听她说起过这事。
她边喝着豆浆，边抽走冷然面前的简报，“多亏你把它落在了客厅，我昨天睡不着起来翻东西，然后发现了一个当红女星的资料。”
“哦？”冷然不以为然地耸肩，她不认为自己是追星族之一。
她神秘地微微一笑，“无心插柳吧，你有一张服装剪贴画没贴好，掉出来的反面正好是那个女星的报道。”
“你想去看那个女星的电影？”冷然心里可不这样认为。
白暖暖伸出一只食指比了比，“NO。”
她想要的当然不是这样简单。
她上网搜过那位女星，是90后的戏剧大学在读生，因为演技高超被导演发掘而频频演戏，现在更是录制了首张个人专辑，接下来还和当红小生一起去海南拍写真，看她的报道是一个非常忙的艺人。
但这些对她来说都没有吸引力，她要的是这个女星的粉丝团。听说年龄层在十岁到四十岁之间，这是非常大的一个幅度，而且铁杆粉丝大多为白领阶层。她不想去研究这个女星的个人魅力，但知道如果周韵有她的加盟，将会成为媒体的焦点。
“我记得上次秋冬发布会上研讨的新款中，有个设计师的主打产品就是青春活力系列是吗？”白暖暖问。
冷然不知她为何把话题切到会议里，还是配合地点头，“嗯，但是被李年否决了。”
周韵鞋业虽然男女鞋都有，但是主要还是以皮鞋为主，休闲鞋类的市场开发并不看好，尤其是青春潮流前线，竞争压力大而且吃力不讨好。很多公司也不会放入太多的精力，像周韵这样老式经营的企业对于那些太过创新的提议是不通过的。
“这就是为什么周韵无法跻身国内知名企业的原因。”白暖暖冷笑，心里已有了主意。
“你是想……”冷然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虽然脑子不及她灵活可是反应很快，“你想找这位女星代言我们的青春活力系列？”然后借此打入市场？
这个想法既大胆而且冒险，可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白暖暖静然一笑，抹了抹嘴边吃了的豆沙屑，“昨天我把计划书做好了，存在U盘里，你带去公司交给周锡书，让他在下周会议里提出来，还有那个设计师也归到他那组。”免得李年要刁难。
冷然的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这个人……到底是失眠还是加班啊？一个因为睡不着而失眠的人可以有这样高的工作效率吗？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她竟然完成了选角，冬装计划还有……试图改变周韵鞋业的机制。
实在是……
“我真庆幸自己不是李年。”冷然悻悻然地把自己嘴里的油条吃干净，准备去上班。
因为李年会与她对着干，可是冷然知道凡是与白暖暖对着干的人，下场只有两个字——找死。
营销总监办公室。
周锡书翻着打印出来的计划书，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她是什么意思？”
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扔给他一份已经做好的计划书让他照着做，“她简直就把我当傀儡！”
站在前面的冷然纠正：“不，暖暖只是帮你把事情做好，实际上你不是总经理，职位比她还低一级，只是服从。”与傀儡无关。
她心里补充着，暖暖还不屑傀儡他呢。
他的脸色泛着铁青，心里的那份自尊怎样都翻滚压不下，“她以为她想要做的都可以成吗？就算我配合，李年也不会同意的。”那些老家伙怎会同意如此大胆的建议，这几乎是让周韵的形象改革一新。中间要损失多少老客户她可曾想过？
冷然知道他接受还需要时间，不过——“暖暖已经在会见那位女星了，如果中午饭局顺利的话，明日就谈妥代言人的事情了，那么接下来的一个月就要设计部好好忙了。”
“白暖暖！”他几乎咬牙切齿地喊着这个名字。
太阳穴隐隐地泛疼，他一直都觉得白暖暖的行为太过跳跃，让他无法捕捉，虽然到最后证明她的想法和做法都是对的，可是在一件又一件事情之后他还是不能轻视她的莽撞，“好，我就看你怎么善后！”那群老家伙会把她围攻得体无完肤，他不信凭她一个弱女子可以让周韵十几年来保持不变的稳健风格走向多元化。
“哈欠！”
白暖暖抽了一张纸巾揉揉鼻子，优雅地迈着步子走进东方假日酒店。
应该不是有人在背后骂她吧？她翻翻白眼。肯定是昨天写计划书到凌晨衣服穿太少了。
为了等会有精神些，她出门的时候特意喝了大杯的浓茶。
酒店里的暖气开得很大，她入了座便把外套交给服务员了。
那位女星还没有出现。
她故意迟了半个小时来，没想到对方还是没来。这意味着对方不仅不守时而且还非常爱耍大牌。因为楼下停了很多的车，每辆车子都被贴了反光纸，夹在中间的那辆保姆车边还站了四个类似保安的人。
她猜，那车里的人应该就是那位女星。
只是人都到了为何迟迟不上来？
她的位子正好可以看到酒店的前门，人来人往的门口有着高瘦的门童给那些顾客服务，可是车子就是停在一边不打开车门。
“白小姐，需要我们为你服务吗？”大堂经理走过来客气地问。
她摇摇头，但又改了主意，“给我一份水果布丁吧。”
如果等待是漫长的，她不想亏待了自己的胃。
在白暖暖吃完一整杯布丁后，那位传说中的当红女星终于出现了。
“你好，我是周韵的白暖暖。”她起身相迎，客气地递上名片。
女星旁边的经纪人一下抽走名片，拦在两人的中间。
她轻然一笑，也不介意，示意她们坐下来。
“Maya小姐是吗？”她看着那位女星。
Maya的整张脸被长发盖住了大半，艳红色的毛绒帽子戴着看起来非常可爱张扬，她笑起来的时候有很深陷的酒窝，“嗯，就叫我Maya吧。”
始终还是个孩子，脸上有着纯真的笑容。
白暖暖心想，这就是她想要的。
“我们的时间很宝贵，白小姐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经纪人不客气地插入，翻开随身携带的记事本，里面果然是几页的行程表。
白暖暖拿出昨夜做好的计划书递给她们，“如果你们同意，明早就可以签约。”
在这个合同的百分之五预算内，她都可以同意，希望不是很离谱。
“这个报酬太少了，Maya不止这个数字。”果然经纪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说这个。
白暖暖一眼看向不做声的Maya，她反而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一般是多少呢？”白暖暖不动声色地问。
经纪人写了一个数字。
白暖暖笑了，“这样啊……”居然是原来数字的两倍，这绝对是巨星的身价，她在狮子大开口。
经纪人等着她回答。
可是白暖暖却合上了计划书，“真抱歉，浪费了你们宝贵的时间。”
经纪人的脸色一沉。
“服务员——”她朝最近的服务员举起手。
经纪人连忙说：“我们可以再商量。”
她却还是叫着服务员，经纪人有些恼了，“白小姐，你的诚意在哪里？”
“白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们服务的吗？”服务员的声音同时响起。
白暖暖温婉地笑着，“给我两份菜单。”然后转头对经纪人说：“我是想这件事我们需要很长的时间确定，那在这之前是否应该先填饱肚子呢？你们的行程这么忙还让你们抽出空来真的很抱歉，所以我想无论我们谈得成功与否，这顿饭我是要先请了的。”
经纪人一愣，一直微笑的Maya也一愣。
这个人，温婉之中带着沉稳的气质，兔子般温和的外表下又有着狮子般的野性。是她们的错觉吗？总觉得她们就像是砧板上的食物，而她是掌控全局的那一个。
“来来来，先点菜，合约的事迟点再谈，等我回去做了新的再联系两位。”白暖暖的语气太诚恳，让她们都无法反驳。
一席间，白暖暖真的只是单纯地介绍酒店的美食和推荐的冬日美容饮品，一个字都没提合约的事情。
到了午餐结束要走的时候，经纪人忍不住问，“白小姐，那份合约……”
“哦，我也知道周韵找Maya是唐突了些，这合约我看还是……”她刚要说着，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抱歉地笑了笑，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西姐，合约是不是吹了？”Maya小声问。
经纪人心里也没底，“不知道，但她若不同意我的数字也可以商量啊，怎么可以这样呢……”
“我看了他们计划书里的内容，听说除了新推出的系列要拍广告，知名服装还会赞助他们配合新装给予全程拍摄呢。”Maya小声嘀咕，“都是米兰时装秀里的新品呢……”
经纪人的眼睛亮了。那些限量版是她也很喜欢的啊！
白暖暖挂了电话走回来，“不好意思公司有些急事，我要……”
“呃，白小姐明早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不如去你公司谈谈合约吧。”经纪人急忙道。
白暖暖不知为何她的态度热切起来，但还是平静地说：“但我们的计划书……”
“没关系，到时候再慢慢谈嘛。”经纪人猛地拍拍她的手。
白暖暖失笑，反而伸手与她们一握道别，“好，明日早上十点，我在七楼会议室等你们吧。”
脑海里，已有了签约的计划。
如周锡书所料，他把计划书复印传给运营中心，还没到下午就被退了回来，理由是拒绝这个不合理提案。
看，还没到下周例会，直接就否决了。
李年的独裁与白暖暖的一意孤行有什么区别呢？
周锡书坐在位子上，盯着自己手里的咖啡杯出神。
“听说你中午没吃？”白暖暖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右手食指上勾着一个塑料袋，上面印了鲜明的“东方假日酒店”字样，“给你打包了意大利粉，吃吗？”
他怔怔地看着她，似要把她从头到尾研究一遍，“你那边如何了？”看她春风得意的样子，应该是合约很顺利。
把食物放到他面前，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到正对面，替他顺手掰开了筷子，“还有些热的。”
“你做事向来不顾虑别人吗？”他坐着没动，口气有些冷硬。
她把筷子递到他面前，一直僵持着，他没有伸手来接。她耸耸肩把筷子放到他那头，“请问你指哪件？”
他压抑心中无名的火，真想掐她脖子，“所有的事。你以为整个世界是围绕你转的吗？你想怎样就怎样？”
她故作惊讶地拍拍胸脯，“喂，我又不是尼采，干吗要全世界围绕我来转？”
他没因她的冷笑话而放松口吻，指着桌上的意大利粉说：“我也有我的原则，第一我不吃意大利粉，第二我最讨厌别人指使我做事。”而她，也犯了他的禁忌。
“哦，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她把他面前的意大利粉推回自己面前，然后当着他的面，径自低头吃着。
她的吃相优雅而且相当好看，可是他却不得不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她又吞了一口，“你不喜欢，所以我来吃，难道不是吗？”她抽出袋子里的纸巾擦拭嘴角，缓缓地喝了一口携带的副汤，悠悠地转向他，“你不喜欢商场，所以找了我当他们的挡箭牌，我接受了。你不喜欢正面冲突，所以我提出了方案，我做了。你不喜欢很多事，而我也在继续做着这些事，不是吗？”
他哑然，“你是土匪吗？”居然这样强词夺理，这些都是她自愿做的，而且他也没逼她……
“我不是土匪，因为我比土匪有脑子。”她的食指点点自己的脑门，“我不是专断，我只是懒得去商量，反正商量的结果也是被否决，对吧？”
她不用看也知道那份计划书在李年那里是通不过的。
“除非有人支持我们。”但这些老董事几乎都靠向李年那边。他有些忧心。
她的眉眼弯弯，嘴角不自觉地掀起一股轻淡的笑意，“你的意思是同意我的做法了？”
他一怔，最后点点头。
之前还在想等她回来如何斥责她，但才与她说了几句就不知道被她带到哪里去了，思路直觉地跟着她走。
这个女人……太不可思议。
白暖暖直接下达的命令让那几个特别出挑又爱跟李年对着干的设计师划到了他的中心，由营销中心直接管辖的休闲设计部就在她的授意下成立了，根本就没通过例会，而是在例会之前就成立了。
李年对此很是不满，但例会在每周一，这个时候时间没有到，他也不能召集董事做任何事情，但他也在等着，等着他们栽跟斗。如果成立到下周都没有任何的作用，那等于这个部门形同虚设，他更有把柄拿在手里让下周例会只有自己出彩。
“李年默许了？”周锡书觉得不可思议，休闲设计部成立二十四小时之后，居然没有人来找茬，他坐在办公室里只听见了暖风机细碎的声音，太奇怪也太诡异了。
“那又如何？”他的现任秘书兼助理冷然端着咖啡放到他的面前，顺带把一些文件交给他。
他喝了一口咖啡，有些苦涩但是温度刚好，“白暖暖背后做了什么小动作？”
冷然眼皮抬了抬，“不错，你变聪明了。”
他的额头刷下三条黑线。
“每个人的身边都会有个人，代称就是‘心腹’，李年的秘书就是他的心腹，但是……”冷然顿了顿，微微扬起的嘴角显得那么不协调，“每个常胜将军的背后都会有一票的眼线与内应，简称‘内线’。”
空气里静默了三分钟。
周锡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心里想着什么又不确定。
这怎么可能，白暖暖才来公司多久，一个月都不到。而李年的秘书跟在他身边超过十年了，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搞定对方而且变成自己的内线，这……绝对是不可能！
胡扯！
“与其想着别人的事情，不如好好考虑手头的事情，你的专业不是设计吗？”冷然提醒道，“明年春夏的设计图还没出来，现在几月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她很冷酷地走开了。
周锡书习惯了白暖暖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样子再看看冷然太过严谨的表情，总觉得这两个人可以走在一起相处那么久，简直是地球生存着外星人般的难以置信。
“春夏的……设计图……”他低头翻看文件，里面是关于今年秋冬的潮流风向标报告以及世界大师们在公众场合发表的一些言论。字体不一，而且是不同的纸质，看起来应该是不一样的剪报，谁做的？
他看着那个已经不见了人影的门，若有所思。
会议室。
白暖暖故意迟到了两分钟，“啊呀呀呀，对不起啊，刚接了个电话。”
她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对着西姐和Maya点头致歉，“真的非常抱歉，是我怠慢了，害你们浪费了两分钟的时间，我代表我们公司所有成员向你们的到来表示最真诚的欢迎。”
西姐连忙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白暖暖，她今日穿了一件开衫的束领白衬衫，整个人感觉清爽自然，其实白暖暖有很好的皮肤底子，如果她时运不济一点改行去混娱乐圈应该也有所为，“哪里哪里，白董太忙了。”
“别，叫我暖暖就好了，哪里那么多称呼。”白暖暖说着又拉着西姐的手，一起坐下来，“如果你不介意，我也跟Maya叫你一声西姐吧。”
她的语气诚恳且带着热情，一点也不像故意迟到摆架子，西姐反而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小人了，连忙说：“嗯嗯，是我不敢当啊。”
一来二去，气氛就热络起来了。但是谈及合约的事情，白暖暖还是持保留的态度，西姐知道经过昨日的一番较量已经不可能再抬高价格，而Maya也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广告设计，她提出了降低合同原本的报酬方案。
白暖暖知道她们肯定不会再加价，但是没想到会说到降价，而且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低，“西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西姐心里一凉，“这个数你不满意？”
她摇摇头，然后看着Maya，“你觉得呢？”
Maya微微一笑，有些腼腆，“这些事一直都是西姐做的，她说怎样就怎样。”
她深深地看着Maya，“我问的是你喜欢不喜欢我们的广告设计？”
如果女主角不喜欢这个设计，即使谈妥了到最后开拍也是会出问题的，因为没有感情的广告就相当于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喜欢。”Maya用力地点头，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接近纯真的梦幻广告，比起那些让她袒胸露背的性感设计，这个更让她喜欢。
白暖暖终于笑了，微微然的，很轻缓地，并轻轻握住了Maya的手，“欢迎你们……加入周韵鞋业。”
周一的例会，当财务部把Maya的合约以原本预算降低了两个百分点的价格展示给大家的时候，众人的眼睛都瞬间亮了一下，并且像看怪物般地看着主位上的白暖暖。虽然他们不支持休闲部的开发，却没想到在短短的一周内不仅成立了这个部门而且还谈妥了炙手可热的代言人的事宜，并以业界最低的价格签约了三年，实在……让人另眼相看。
白暖暖……到底还有多少本事？别人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她都做到了，那么还有什么理由阻止她不去开发休闲鞋业呢？
周锡书也不服输，利用部门成立后的几天里也设计了两款鞋子的模型，皮鞋类的设计师看了也沉默不语被震慑了。
这一次，周锡书都觉得会议渐渐有了会议的感觉，真的是跟在周韵鞋业发展的方向走了。
“姐姐没有说错，你真的很有商业头脑。”中午休息时间里，他约了她一起共进午餐。
她也不挑，找了离公司最近的餐厅随便点了份牛排，用着刀叉细细地切着，“嗯，所以呢？”答谢她并且磕头感恩？
摸摸鼻子，挥开不切实际的想法。
“没什么，只是想说以后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会当作命令一样来完成。”他的口气很轻淡，但是语气很庄重。
她斜睨他一眼，看见了他眼底的认真。手指按在刀叉上，轻轻地割了一下，牛肉便分开了，“那你点意大利粉吃光它吧。”
“喂，白暖暖！”他明显一怒。
她乐呵呵地笑，“你看，前一秒还说要百分之百服从的人，下一秒就反抗了。这算什么？承诺？”
他被揶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真心真意找她出来答谢的，可是她却还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我是跟你说正事。”
“吃饭也是正事。”她耸耸肩，把叉子上的小片牛肉塞入嘴里，细细咀嚼。
嗯，味道刚刚好。
“……”他拒绝与外星人说话。
沉默着，她把盘子里的食物消灭得干干净净，他却还是动也没动，只是对着她干瞪眼。
窗外的阳光很温暖，秋末初冬之后就是入冬了，天气会渐渐转冷，而且阳光晒到身上会变得温暖。她喜欢这个感觉，也享受这个感觉。
除了冬天带来的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给你。”她从包里拿出一份黄色的档案袋推给他。
他还在气头上，“什么？”
“郎朗与父亲的成长分享会，就在东方假日酒店的玫瑰厅举行，晚上七点不要迟到。”她叮嘱，好不容易弄到的人情票，却是自己不能去。
唉，工作真辛苦。
他不解地看着她，“我们都入选国内交流会了，还需要与宣传部长套近乎？”
她摇摇头，“这不是套近乎，这是一种建立在健康并且长期共存的友谊之下的必然社交。我只有三张票，另外两张我已经派人送给部长了，你自己看着办。”
“你不是很喜欢郎朗吗？”她看郎朗的那副花痴表情，他没有看漏。
她点点头，大方承认：“嗯。”
“那为什么……”他说着停住了。
为什么呢？因为他才是交流会与市场上真正出面的那个营销总监，实战当中要打通关的那个人，是他不是她。
所以她费尽心机带他出道让他结识那个部长，进而维持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他费了很大的劲才道，“我会好好看郎朗的。”不要辜负她的喜欢。
她却笑了，扬扬手，“你好好看他干吗，你要好好想到时见了部长要说什么话。”
官场上的话叫官腔，商场上的话叫商机。无论哪一种，用得好才是艺术，否则就是虚伪废话。
她期待着，并且希望他真的可以达到自己的期许。
玻璃窗外的阳光折射了进来，洒满了整张桌子。刀叉的银色面上泛起丝丝的光亮，刺得她不得不眯起了眼，呆呆地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那些为了下午上班打卡的上班族们……这些才是生活的乐趣吧？
此刻，她找到自己的生活乐趣了吗？
“服务员，一份意大利粉打包。”他出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她回过神来，“你干吗叫意大利粉？”难不成他还真的要吃？
他不说话，等着服务员打包好了，一起结了账与她出门，然后在迈出餐厅后把手里的袋子交给她，“给你。”
“嗯？”她不解。
“我下午要出去见客户。”他说。
这和打包有什么关系？她更困惑。
他朝着停车场走去，“那块牛排只有一点点等会就饿了，你迟点用微波炉热一下吃了意大利粉吧。”
她一言不发，提着袋子看着他一点一点地远离。
这个孩子……还有点贴心。
正文 第四章 未雨绸缪
东方假日酒店玫瑰厅。
周锡书提早了半小时到达，但场内已经挤满了人群，还有一些粉丝拿着亮灯的牌子写着“郎朗”门口被挤爆，那些拿到末尾座位与看台的人都只能站在这个位子往里面看。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大厅服务员绕到他面前说：“周先生，请跟我来。这里有贵宾通道。”
“你知道我？”他微微惊讶，接手父亲的公司至今，他露脸的机会并不多而且不常来这间酒店。
服务员微笑，保持着一个“请”的姿势，“白小姐昨天就致电我们总经理了，而且我也看到了她发来的邮件，里面有你的照片。”
白暖暖，为何做这些？
“我们这里常年是媒体办活动的场所，玫瑰厅开放给大家但贵宾通常都不走正门，因为不会提早两小时过来。”服务员指着那个挤满人群的入口，“他们下午五点就到了。”
所以白暖暖是认为他会不知道这个事情，怕他挤不进去？他的眼神微微一哂。
何必如此麻烦，来之前告诉他这件事不就好了吗？
“我没想到周先生还会早到半小时，刚才还在整理餐桌的东西，幸好我看过照片记得你。”服务员轻笑着领他进了贵宾通道，直接送到位子上。
“……”他不语，这……才是她的目的吧？怕他来早了下不了台。
如果是这样，她也太料事如神。
坐到位子上一会，就见刚才离开的服务员又折回，泡了一杯咖啡来，“这是拿铁，因为白小姐说你不喜欢加东西，我们没放糖和奶进去，但是东西还是照例放在杯子上。”
咖啡托盘里，有一包砂糖和奶罐。
他的嘴角几不可闻地淡然一笑，撕开那包砂糖倒进了杯子里，“不是什么事情都是她说的才对。”
用小勺子轻轻搅拌之后，他端起来抿了一口，很快皱起了眉头，甜甜的咖啡……真是该死的难喝！
“你好，让一下。”旁边有人轻声说。
他挪移了点位子，然后有一个身影穿过去，“姐姐，来这边。”
另外一个身影也走过来，然后停在他身边，他又挪移了一下但是那个人没动，他觉得奇怪仰起脸。
“啊，真的是你，周先生。”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洋溢着惊喜。
他眉头一挑，谁？
“上次在音乐会上见过后，我就想是否今天你也会来，原来你来了啊。”她温婉地微笑。
他顿了一下，她是部长的妻子!“你好，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部长的妻子叫什么？
“呵呵，这位是我妹妹诺雪。”她指着刚才走过去的女子道。
他已起身，那个女子就站在他的右手边，有着微微卷起的波浪长发，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很漂亮，一双灵动的大眼转着看他，“你好，我是诺雪。你就是姐姐说的那位对音乐了解很渗透的周先生？”
在来这里之前，诺雪已经听闻了他的事情。
他轻然一笑，“过奖了，叫我锡书吧。”
部长妻子指着自己说：“呵呵，我忘了自我介绍，直接叫我诺玫吧。”
部长的妻子叫诺玫，要记得。
诺玫看了一下门票的号码，坐到他的旁边，“好巧啊，周先生。”
他微微一笑，一点都不巧，她手里的票是那个女人给的，怎会分开座位呢？
只是那个女人有一点算漏了，那就是部长一点都不喜欢郎朗，也不喜欢听这些音乐，所以上次是爱妻陪同，这次是让爱妻和妹妹一起来看分享会。
她的如意算盘终于有一次落空，他的心里泛起一丝喜悦的涟漪，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地微笑着。
“周先生也很喜欢郎朗吗？”诺雪撇过头，看着隔了一个人的周锡书。
他很英俊，可以说他的长相不输给任何一个偶像男星，而他的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样子更令她觉得倾心。
周锡书还是温和地笑着，“嗯，算是吧。”被那个女人逼的要喜欢这个钢琴家。
分享会上，几人断断续续地交流着，最后散场的时候，三人还坐在位子上。
他先起身说：“不如我送两位回去吧。”
或许还可以看到部长，不然真浪费了那个女人的三张票，告知她的话会不会跳脚？哈哈。
“好啊，麻烦你了。”诺玫点点头，其实她们有司机等在外面，但看妹妹的眼神也知道她不希望今晚太早结束。
果然，诺雪说：“嗯，麻烦周先生了，为了报答不如请你吃夜宵吧？”
他一愣，但随即笑了，“这是男士的疏忽，请让我来请吧。”
他刚要说就在这里找个位子用餐，就见之前的那位服务员跑来说：“周先生，楼上已经为您开始下单，请跟我来吧。”
他不用想也知道是白暖暖安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跟了上去，她怎么知道会有夜宵？如果她们不用餐，是否就浪费了一顿？
诺玫和诺雪跟在后头，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两人相视一笑，走进了电梯里。
窗外的雪花飘飘洒洒，过了一阵了，雪又开始下了。
“咳咳咳，咳咳。”白暖暖披着长流苏的披肩盘腿坐在高台，旁边的落地窗掀开了窗帘，清晰地看着窗外的雪花点缀在玻璃上。白色的沙粒贴在玻璃上，一点一点地化为雪水挂下来，流过的地方她触着玻璃都觉得冰凉。
冷然坐在沙发替她倒了一杯药水，“晚上记得喝止咳糖浆再睡。”
她转头微微笑着，又继续去看窗外的雪花，“其实雪花一点都不美。”
只是白色的圆点，小小地落下来，就像是泡沫的圈圈尾端的那个点，等到支撑不住的时候，“啪”一声，泡沫就破了，所有都化为了原始的景象。也不过是一摊水而已。
看雪花被形容得那么美，就以为雪花真的如科学家们说的那样有六个角，而且有着很漂亮的花形，其实只是气象学家不要大家讨厌雪的手段吧。
“这只是你的想法。”冷然把药水端到她面前，“喝了它，我给你倒杯水。”
“不想喝，我想喝花茶。”她固执。
冷然直接凑到她嘴边，硬性灌下，她不肯但冷然的手劲很大用手肘顶着她的下巴，硬是要她把药水喝完，然后拍拍她的脸颊，“乖。”
“……”你去死！她狠狠地瞪冷然。
冷然皮笑肉不笑地扯开嘴角，“你的药材快没了，记得下次路过要买。”
“哦。”闷闷不乐的声音。
“药吃了，晚上是不能喝茶的你知道吧？”冷然转身瞧她。
她故意找茬：“那我喝咖啡。”
冷然脸色一变，口气不善：“你该知道，多久以前医生说你今生都不适合喝咖啡。”
那种刺激的东西，与她绝缘。
白暖暖神情一怔，撇过头去。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雪花落下，很快就把车身给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大衣。
周锡书坐在车里，暖气徐徐地吹出来，车头灯打着，前方出现两道柔和的光线，但还是有些暗淡，他的车就停在白暖暖公寓的楼下，但是靠近路边，几乎被淹没进高大的树丛下。
他的手心握着的是一张本市轻工鞋业工会副主席的名片，上面印着的是“诺雪”的名字，没想到部长妻子的妹妹居然是工会的副主席，官职比部长小却比他还来得有用。
怎么看，那位卷发的女子都不像是事业型的女强人吧？
可是，外表又能代表什么呢。
看白暖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慵懒得像只猫，根本就没一点商业女子的气息，可偏偏就她最厉害。
所以，人不可貌相。
“是不是连诺雪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呢？”他怔怔地看着窗外，下雪了，雪花一朵一朵地飘下来，那个房间的灯光已经暗了。
在他送她们回家之后，诺雪拿出了自己的名片，他一看就惊觉这才是白暖暖的本意。她是想要他认识的人，是工会副主席，而不是部长吧。
因为国内交流会之前需要提交公司的简介和交流会上放映的资料，这些审核的程序是交给工会来处理的，所以……她又赢了。
他把名片放到夹子里，发动引擎让车驶了出去。轻淡的尾气，黑色的浓烟，像是一股雪花里的怒火，咆哮着离开了公寓大门。
秋冬款的产品已经无法更改，这一季还是由皮鞋类主打，但是设计的新款休闲鞋类还是投入了生产，后头跟进的就是在春季之前把广告拍出来。
白暖暖会议上通过李年的冬季产品展销提案，并审核通过他的市场活动。很多董事都觉得她是一碗水端平，也没有异议。
“你不怕他会中饱私囊？”周锡书在她的办公室里直接问。
她托着下巴在看其余部门提交的文件，头也没抬，“如果李年有那份心，早在你父亲去世后就弄垮公司了。”
李年是个有经验有头脑的商业老手，虽然他一味地反对创新跟营销中心，但对公司是真心付出的，她查过公司的几笔大的交易订单记录都是他签回来的，如果他有心贪污分一杯羹，那其中很多场公开的招标他就不会选中优质的工厂了。
“可是……”周锡书对李年的偏见也是明显的。
白暖暖微笑着，深不可测地睨着他，“锡书，不要觉得跟你作对的都是公司的敌人，他和你对立是事实，但他有实力也是事实。反而交给你的休闲鞋类广告你还没开拍，是否更应该把心思放在那个上面？”
Maya的档期只有接下来的两个月有时间，所以冬春夏三季的广告都要在两个月内完成，除了室内的景外，室外的景还要选择其他地区或者国家来拍摄完成。中间的部署与计划也会浪费掉一些时间。
“我约了她下午去取景。”周锡书见过这个代言人几次，是个像水晶般剔透的娃娃，年纪不大但成就不小。看她出现的地方总有一群的粉丝跟在后头拼命地呐喊她的名字，凡是她演出的偶像剧仿佛也像是有了魔咒般的高居不下。
她不仅是影视界的宠儿也是广告商的宠儿。他不明白的是这样的宠儿竟然会答应用两个月的档期拍他们的广告，而且还是低于正常的报酬。
不得不说，白暖暖在的地方，任何事都有奇迹。
他驱车开在公路上，过了三个高速路口就到拍摄的地点。位于外滩，是在海边取景。
前方的保姆车就是那位代言人的车子，后头的是公司请来的拍摄团队。他大学虽然念的是设计，但也与艺术沾边，所以认识娱乐圈内几个有名的人都是自己的校友，几通电话下来，再加上白暖暖教的交际手段，很自然就把事情谈妥定了时间。
由著名的导演去拍这次的广告，相信是没有问题的。
下午的海边翻涌着浪花，冬季的海滩人少了许多，只有少许的人在海边走动。有对新人也在附近取景拍婚纱照。
导演找了几个地方，让工作人员跟着布景。Maya的经纪人跑去给她挑衣服，她就坐在周锡书的旁边等待。
“周先生，你看海浪很大呢。”Maya纯真的脸上有着小女生的期许。
周锡书望去，蔚蓝色的海洋，一朵又一朵的浪花拍打在礁石上，天际有淡淡的云彩，很漂亮，“嗯，等会拍摄的时候你尽量小心些。”
看过天气预报，下午应该不会涨潮。
“谢谢周先生。”她露出甜甜的微笑，吐了吐小舌头。
可爱的模样让工作人员看了都心怦怦跳，“喂，你说他们会不会……”
其中一个搬道具的工作人员白了那个人一眼，“快干活，有钱人和女星的故事你又不是没看过。”
混这一行的，什么事情没见过。这种富家公子与女星坠入爱河的故事他们几乎是每月都会看到好几桩，当然也看到了很多的悲欢离合。
“其实Maya很清纯可爱，真的非常适合做一只被鹰保护在羽下的小鸟。”刚才的工作人员不甘心地说，“可惜我不是有钱人，不然我一定会娶她，好好照顾她。”
一个小女生抛头露面，经历风雨地工作为的不就是生活嘛，如果有个男人可以给她依靠给她支持，那当然是好啊。
工作人员心里暗想，周锡书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富家子弟，两人还算相配吧。
广告拍摄很顺利，第一支几乎是一个小时内就拍完了。
“休息一下吧。”导演喊停，中场休息。
Maya甩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接过经纪人手中的毛巾擦拭着走到周锡书的旁边。他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邮件，没注意到她的到来。
“喂，工作不需要这样认真吧。”她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
他的耳朵一热，撇过脸与她四目相对，“你……”
“呵呵呵呵，吓到啦？”她无辜地眨眨眼，头发上的水滴落到了他的身上，她俯身说：“胆子真小。”
“Maya别胡闹。”西姐连忙拉好她，“周先生别见怪，她就是小孩子模样。”
周锡书倒笑了，盖上笔记本，然后看着她一头湿漉漉的发丝，“你的发质不错，或许还可以拍洗发水广告。”
Maya拉起他的手，激动地说：“真的吗？我最喜欢的就是广告里那些洗发水的女星了，觉得她们长发飘飘的样子看起来好舒服啊。”她又娇嗔地睨经纪人一眼，“可是西姐都不帮我接洗发水的广告，都说那些不知名的洗发水质量不过关。哼。”
她的模样，带着三分的娇，七分的淘气，吸引了在场所有男士的眼球。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冷然和白暖暖安静地看着。
“你觉得怎样？”因为不太放心，所以白暖暖处理了事情让冷然顺道开车来探班。
白暖暖轻然勾唇，“你说什么？”
转身离去，与其看这些小孩子把戏还不如找导演要剪辑更实际。
冷然跟在后头，不疾不徐地指出：“她的演技还真高超。”
白暖暖斜斜地看去一眼，并不说话。
她们两人都看出来Maya不若外表看起来的清纯可爱，她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目的显而易见是冲着周锡书去的，具体是什么她们不得而知。不过周锡书知道吗？他会知道吗？
耸耸肩，她无所谓地踏入搭好的小棚子里，“与我们无关的事，就不要插手了。”
让他来一场海边的艳遇，也无不可。
“嗨，陈导。”白暖暖一挥手，就见导演正朝这头走来。
“我刚还以为是错觉呢，原来真是你来了。”陈导微笑着坐到她旁边，“哟，瘦了吧？”
白暖暖瞪他一眼，揉了揉自己的肩，“拍得如何？”
陈导指着另外一个工作棚道：“一切顺利。”
那就好，是她多虑了。
“咳嗽好些了吗？”陈导忽地问。
冷然在旁边，还不知道两人认识，只保持着沉默。
能知道白暖暖冬季有咳嗽的毛病，看来两人的交情匪浅。
“唔，马马虎虎。”白暖暖微笑着，把目光放远，“估计几点收工？我请你吃饭吧？”
陈导搔搔头，“不了，晚上和宝贝约了吃饭。”
“切——”白暖暖嗤之。
谁不知道他们夫妻恩爱。
“有空别忘了回家吃饭，你表姐很想你。”陈导拍拍她的肩。
她也随他，微笑着不语。
“你真的瘦了，看这摸的都是骨头。”陈导还不忘趁势捏她两下。如果告诉白歆瞳，不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跳起来大叫“白暖暖这只猪头三”，呵呵。
“陈导，剪辑组的人找你。”低沉的嗓音伴随着些微的不快响起。
陈导起身走了，也放开了放在白暖暖肩上的手。
白暖暖招呼着来人：“来来来，辛苦啦。冷然带了罐装咖啡给你。”
周锡书沉着脸，坐到刚才陈导的位子上。
冷然提着的袋子里放了两罐咖啡，心里嘀咕着，明明是自己要停车买的，却说是她带来的，真是的。
“喏，辛苦啦，慰劳你的。”白暖暖嬉笑着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喝吧。”
“你和他认识？”他说的是陈导。
白暖暖一哂，“唔，算是……认识吧。”
“关系匪浅？”看他们刚才亲昵的动作就觉得……有一腿。
“唔……也不算吧。”白暖暖歪着头，扳指算着和陈导的关系，自己的表姐是他表哥的妻子，他的妻子是自己的表妹……这样的关系还够复杂的，也算关系匪浅吧？
周锡书灌了一口咖啡，“娱乐圈是复杂的，你要有分寸。”
她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像他们处在商场，周围暗潮汹涌，危机四伏，处处都是一场真正的战争。比起娱乐圈有过之无不及。娱乐圈拍摄的东西也不过是半还原现实罢了，他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她看着远处走来的女子道：“我有没有分寸无所谓，不过你此刻倒不需要分寸，呵呵。”
“你说什么？”他有些疑惑。
听见身后有人甜甜地叫喊：“周先生，周先生——”
白暖暖的眉头挑了几下，眼神更是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一副“你知道”的表情让他想扯开她的嘴巴捏几下。
周锡书转头看到了原本要在开拍地点的Maya，“怎么了？”
她跑来一个不小心跌到了他怀里，“唔……”
可怜兮兮的表情，让他一愣。
这样小鸟伊人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女子吧？可在他心里谁才是真正的女子？他的脑海里刹那浮现三个字“白暖暖”，吓了一跳推开她，“Maya，你怎么不去拍摄？”
Maya委屈地被退了两步，“唔，海浪声太大了，你不在我会害怕。”
她低头羞涩地拉起他的衣角，“周先生可以陪我一起去吗？就在前方看着我拍就可以了。”
“去吧，反正你也没什么事情。”白暖暖插嘴。
他终于知道她刚才说的话里是什么意思了，不知为何觉得心口有点堵，但是这种感觉又说不出来，只好瞪了她一眼然后起身与Maya离去。
冷然看着才喝了一口的咖啡，可惜地摇摇头，“多浪费啊。”还是在高速上下来去买的，加起来超过这咖啡原来价值多少倍啊。
白暖暖端起来闻了闻，“咖啡的确香醇。”难怪连蝴蝶也可以吸引，“走吧，找个地方睡一觉，晚上请这群工作人员吃饭。”她伸了伸懒腰，四处瞄着空地。
冷然指着一块海滩观光区说：“刚才来的时候，那里有个小店。”
“嗯，走吧。”现场拍摄她没多大的兴趣，不过适时的犒赏是需要的。
她刚租了一张躺椅还没躺热就见冷然收拾东西要走，“公司打来的，我去处理下。”
“什么事？”她随口问，身子没动。
“车间工人闹事，闹到休闲生产车间去了，我回去看下，晚上还有个客户要见就不来接你了。”冷然朝远处看了看，“他会送你回家吧？”
白暖暖放心地翻了个身，只要冷然说能处理的，她都不需要担心，“唔，没关系，等会大家一起走，到了市区请了晚餐我可以坐出租车回家。”
如果他和代言人还有下一场，她是很识趣的。
虽然是他半个后妈，不过不至于像童话故事里那么坏心眼。
海风吹拂着，痒痒的有些凉。
过了下午，太阳西下，海边布满晚霞，像是倒了调色盘的油画，美极了。
她躺着睡得香甜。
“到底有没有长脑子的。”头顶有个低沉的嗓音，柔柔地飘进来。又听不够真切。
身子忽地一沉，像是有一团暖暖的东西贴到了身上。
她觉得很舒服，自动地抱着，继续入睡。
周锡书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又狠狠瞪了她一眼，怎么生气也没有用，她睡得开怀，不知道他的怒火。
都不是三岁的小孩了，不知道睡觉不盖东西会很容易感冒吗？现在H1N1这样严重，都没有防范意识的。
拍摄在晚上八点后结束，才是第一天就有很好的进度是皆大欢喜的。
而白暖暖提出要犒劳大家去东方假日酒店就餐，更是让工作人员暖心，乐得不得了，因为不单单是请头们过去，而是请全体过去吃，还是最高档的酒店，谁会不喜欢？
一路上坐在车里有说有笑，白暖暖也不介意和谁一起坐，凑在工作人员旁边就侃侃而谈当年对影视是多么的好奇还特意去了影视城看旧上海滩。
工作人员被逗得大笑，也毫无芥蒂地与她谈论着，谁都知道她是周韵鞋业的执行董事又好像谁也不知道。
周锡书的车开在前头，副驾驶座上Maya一路的嘴也没闲着。
到了东方假日酒店，居然还是正式的宴席桌，工作人员这一次是真正地激动加震惊了。
这……需要多少钱啊？
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工作人员而已，有些还是临时的场记，可是大家坐下之后才知道白暖暖在海边时说订了位子是真的订了位子，因为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刚好三桌。
她……不是客气地说说而已。
冬日里，每个人的心都觉得暖暖的。
仿佛从业多年，第一次受到了尊重与重视。
陈导没有回家，也跟着坐在里面，似笑非笑的眼睨着白暖暖。
多年不见，她还是这样的优秀。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最快速地达到她想要的效率，相信接下来的开拍都会非常的顺利而且卖力。
酒过三巡，大家也琢磨着起身离去，最后只剩了半桌的人。
经纪人也喝得不行了，竟然是她最爱的白兰地，当然要多喝一些，因为导演承诺明日下午才开工。
Maya一脸酡红地望着周锡书，站起来也是摇摇欲坠，“周先生，晚上……你送我回家……好吗？”她倒向他。
他有礼地扶着却没有揽腰的意思，“你喝醉了，我找人送你回家。”
“你没听见她让你送她回家吗？”白暖暖笑嘻嘻地插嘴替她说话。
他瞪她一眼，“那你呢？”冷然不是没来吗？
她用食指直指自己的鼻子，“我？”他小子还有闲情管她？哟哟，算他有点良心，不过……“我打的回家就好了。”又不是很远。
陈导也跟着站起来了，“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先送Maya回家，你坐副驾驶座。”周锡书冷声道。
Maya连忙说：“我家很远，还是让白小姐打的吧。”可不能坏了她的好事，她的眼眸里有着算计，但更无骨地贴向了周锡书，“唔，我头晕……”
陈导看着白暖暖好玩的眼神就知道她的意思，“我送你吧。”
“我说了……”周锡书的眼底有着坚持。
陈导与他对视，居然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种情绪叫做……愤怒？
哈哈，真好玩。
陈导改口道：“我的意思是送西姐她们回去，我们住一个区，顺路。”
“那最好。”周锡书不客气地把Maya推给他。
陈导扶着Maya自言自语：“有福不会享，傻啊。”
Maya心里暗恼，可也不能反驳什么，只好下次再说了。
西姐被人扶着下楼塞入了陈导的车里。
车子离去后，周锡书冷然道：“走吧。”
白暖暖抓抓头，“陈导说得没错，你真傻。”
周锡书没理会。
车子开得不快，但也不是很愉快，因为他一直绷着张脸，像是谁欠着他钱没还，而白暖暖知道那个人肯定不是自己。
路过一家药店，她喊停：“等我一下。”
他把车停到路边，她开车下去。
过了一会提着几个黄色的药包进来，“走吧。”
“这是什么？”他明知故问，这是药，而且是中药，但是是什么药？
她提起来晃了一下，“哦，乱七八糟的药，以备不时之需嘛，哈哈。”不想说，所以选择跳过，“对了，你眼睛没瞎，应该看得出来Maya对你有意思吧？”
车子加速，呼啸而过。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正文 第五章 暗密盟友
营销中心与营运中心都在三楼，中间电梯的对面就是接待处前台，两个中心被分成了两边。全透明玻璃的设计让两边的人马工作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但总监的办公室是独立的，而且是封闭的。
李年阅览了文件后，坐在办公室里想得出神。手边的文件是董事长室发出来给各中心的，关于做好明年春夏订货会的安排，背后有附录这季度的增长比值。营运中心还是走持续平稳的路线，保持去年的销量不变，而冬季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结束。营销中心虽然没有达标，可是这种跳跃的数字他看了都呆掉，销售量不及营运中心的一半，可是却是去年休闲类的两倍。在一定的意义上说，营销中心赢了营运中心。
可是白暖暖在例会里还是批评了周锡书，不带感情色彩地分析这些数字，很理性地说着关于销售方面的业绩，并且按照公司制度奖励了营运中心的各个工作人员。
这一点，李年都开始佩服起她的铁腕作风。
如果撒切尔夫人与她生在同个年代，都不知道谁才是铁娘子。
董事们几乎都不再管事，这种现象只有周老在世的时候出现过，他们对白暖暖的信任达到了百分百，公司里大小的事务只要是她提议的，几乎都是全票通过。现在反而是周锡书偶尔会跳出来反对她的决议，李年刚开始以为他们要联合对付的是自己，以为白暖暖得势之后是要使计踢自己出董事局的，但等了两周，她都没有行动，出乎意料地奖励了他们。
要是刚开始觉得这是白暖暖讨好他的一种方式，那这样的做法也太冒险。可是她又不是全都给予他们通过方案，这周的提议就被否决，因为资金预算太大，而且门市店的报告做得太模糊，一点回报率的概念都没有。他当时也注意到这点，因为时间太短促所以递交了上去。会议上经她指出的几点，都成了他忽略的特点，所以他也沉默接受了。
并且意识到她——白暖暖真不是简单的女子，她犀利的眼光与精准的分析都可以看得出商场的经验不浅，可业界对她又没有任何的记录，这也是让他疑惑的地方。
“李总监，董事长约你吃工作餐，问你是否有时间？”办公室电话内线的指示灯亮起来，外面的秘书打进来。白暖暖刚来的时候还被人称呼为执行董事，现在大家都更自然地直接叫她董事长，也不管事实是否如此。
李年收回沉思的心绪，按下快捷键，“告诉她，我有时间。”
“好的。”电话中断。
他对白暖暖，也像外界一样充满了好奇。
一个才来公司两个月的女子，就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而他，很想会会她。
白暖暖乘坐电梯下楼，当听到电梯“当”的一声时，正好看到冷然抱着一堆文件往营销中心走去。
“唔，暖暖。”冷然很自然地把文件分一半给她，“送到总监办公室的，累啊。”
呵呵，工作量加大，开始有抱怨了。
白暖暖接过文件，跟她一起走向营销中心。
办公室的同事看到董事长光临，几个机灵点的马上帮她把文件拿走。
冷然微笑着瞅她，“呵呵。”
白暖暖知道她笑得有几分讽刺，但也故作不知，“没事我走了。”
“不去看看你徒弟。”周锡书就在办公室里。
“我不是他老师。”她不承认收了那么个徒弟，虽然他悟性蛮高。
冷然扯扯嘴也不辩驳，她都倾囊相授了，这样还不算师徒吗？“他今天没出门。”
“他最近不是都没出门吗？”她反问。虽然她在楼上，但消息很灵通，也知道最近他在公司里桃花朵朵开，一会是广告代言人到访，一会是工会副主席来商讨要事。
如果只是一两次那当然有正事，但如果次数频繁到天天报到的话，她更愿意相信那是挂羊头卖狗肉，实际上就是利用上班时间在泡妞。
“嘿嘿，你知道都不过问？”冷然准备给她泡花茶。
她没跟上脚步，反而向门口走去，“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做，干吗打扰他二少爷的雅兴。”难得他这个黄金单身汉也有绯闻，说起来还是好事。免费的广告哪个上司不喜欢？虽然上的新闻是娱乐版头条。
冷然忍不住“扑哧”笑出来，也就只有白暖暖敢这么调侃周锡书。
门“咔嚓”打开，周锡书端着咖啡杯走出来，看到冷然手里拿着的花茶包，“原来你回来了，帮我泡杯咖啡谢谢。”
又马上再次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了脚步已跨出中心大门一半的白暖暖，“董事长都来了，何必不进来坐坐。”
白暖暖看看腕表的时间，距离李年相约吃饭还有几分钟，转身微微一笑，“怕打扰了你的宝贵时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把“宝贵”那两个字念得特别重，重得他觉得仿佛看见她嘴角边上淡然的嘲笑。
“少跟我来这套。”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他的办公桌比想象的要凌乱，桌上有几张光盘，分别标着时间，应该是陈导寄来的拍摄进展与选片。其余的都是各部门的周报告。
她随意翻了翻，看到每个文件下面都有他的批注与写的意见，看来他也不是都在悠闲，也是在做事的。
坐在皮椅上，脚抵着地板，她悠悠地转了几圈，四处打量着他的办公室，“有时间找装修公司粉刷一下吧，当时搬进来比较仓促也没做好细活，现在客户多了也要注重一下整体形象。”
他轻抿着咖啡，继续做自己的文件批注，“无所谓，我大部分会客都在会议室。”
说的也是，办公室都是桃花坞。
她想着想着就笑了，桌子似乎还很牢固，没有哪一角有凹陷呢。她俯身看着平滑坚实的桌面，缓缓地笑着。
他狐疑地看着她那种要笑不笑的表情，“你做什么？”
“嘿嘿，看看你有没有做坏事啊。”她的笑容太暧昧，让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她触摸桌面得那么仔细，才领悟过来她所谓的“坏事”是指什么。他不是没看报纸，自然知道媒体在说他什么，心里莫名地涌起怒火，“白暖暖！”
“唷！”她还不怕死地举起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你……”他咬牙切齿，额头青筋爆裂，“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肮脏思想！”一个女孩子家的，满脑想的是那种春色无边的荒唐事，害臊不害臊！
她收回手，“呵呵，这是正常思维啊。”言情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一个火辣的美女经常出入总裁的办公室，然后两人就在桌上……嘿嘿……就那样嘿咻嘿咻了嘛……难道大家不是这样猜测的吗？
她可不信他是吃素的。
“其实年轻人恋恋爱有益身心健康。”她用长辈的口吻道。
他蹙眉，手指略有僵硬，“你以为你是谁？我姐姐还是我妈？”
她起身，微微朝他倾斜，双眼澄净幽深，唇边的笑意正浓，“周锡书，你不会健忘到连我是你小妈都忘记了吧？”他年轻不至于老年痴呆吧？她是他爸爸的三姨太，按常理说该是他的小妈吧？
他的眉头却更皱紧了些，口气有些低沉沙哑：“你也没健忘到自己还不是我父亲真正意义上的三姨太吧？”
唔……好像是这样没错。
她点点头，“嗯，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不过我要以上司的身份对你说一句，谈恋爱搞绯闻没关系，但要注意周韵鞋业的总体形象不要玩过火。”
“够了！”他的音量提高，心情极度地郁闷。
她弯弯嘴角，顺手更前倾了些，与他咫尺相距，“你不会是害臊了吧？”
小孩子在拒绝成长的阶段，都是很叛逆的。
他懊恼地瞪她，一句话也不想说。鼻翼飘来轻淡的风信子香味，这是名牌香水新出的一款，他还记得Maya昨天也喷了这款香水，并且告诉他这种味道叫做“邂逅”。
邂逅……
冰凉的，柔软的，带着一丝丝的苦涩，轻柔地卷进嘴里。
他的瞳孔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他在做梦吗？
而她，又在做什么？
白暖暖俯身前倾的同时，低柔地亲吻上他的唇畔，似是带着试探性地低浅地亲吻在他的嘴角，只是亲吻在嘴角。轻轻的，浅浅的，温柔地亲吻在嘴角。
他的唇是紧闭的，可是感觉得到她唇瓣的柔软与冰凉。他似是还处在震惊之中无法回醒，而她带着得逞的笑意布满满脸。亲吻得卖力，却也只停留在表面。
心脏，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跳得飞快，几乎比昨夜下的雪还要急，还要匆促……
他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传来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而她终于离开他的唇瓣，重新坐回位子上看着自己亲吻过的嘴角带着不同刚才的润泽，“原来不是害臊，是没有经验啊。”
语气里，似还有着淡淡的失望。
“……”他还是处在震惊中。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超过相约时间了，“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还年轻还是好好恋爱吧，绯闻多点也好。我可不想周家无法开枝散叶。”免得某人责怪她。
“你……”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你真是……”
“刚才的就当是免费的入学礼吧，希望不是你的初吻。”不然她可罪过了。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什么意思？”
她刚才只是想试探他有没有恋爱经验？仅此而已？
“字面上的意思。”她起身朝门口走去，“如果不是我的眼睛有问题，我想你现在满脸猪肝色应该是害羞脸红了。”低低地又叹了口气，“唉，我可怜的小儿子，没经验不是你的错，不需要太羞愧了，以后好好练习还是能弥补的。”
正常情况下，富家子弟都是花花公子才符合有钱少爷的条件嘛。
“你……白暖暖！”他又青筋跳跳了。
她不是眼睛有问题，她是眼瞎了好不好！他不是没有经验，他都二十八岁了，早开荤了！只不过被她惊吓得无以动弹。而且……而且……他不是羞愧，他是真的……心跳加快，脸色通红……
心，再一次莫名地加快地跳了一下。
为什么会因为她的亲吻心跳加快，脸色通红……
他快速地闪过一个念头，彻底地呆住了……
这一呆就呆了一个中午。
“总监，需要我为你订餐吗？”冷然尽责地提醒他吃午餐。
他醒悟过来，“白暖暖呢？”
“暖暖？她和李总监在员工餐厅吃饭啊。”估计都快吃好了吧。
李年的脸色瞬间沉了沉，她和李年在吃饭？
为什么事发后她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离开与另外一个男子进餐呢？对她而言，刚才的吻，只是戏谑的片刻吧。
心情，又糟糕了。
员工餐厅。
“怎么不约周总监一起？”李年吃着排骨套餐问。
白暖暖勾着唇，似笑非笑，“他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喜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他不懂？
李年没想到她说话这样直接，愣了一下，筷子上的排骨也掉回了饭粒上。
她笑了笑，也扒了一口饭，“今天的排骨味道不错。”还有冬瓜汤配着，吃起来也不会觉得油腻。
她欣赏周韵鞋业的一点与众不同就是公司上下的员工，无论级别都在一个餐厅吃饭，而且那些高级别的员工如果不是接待客户或者有事相约，一般都是吃工作餐的。在报销单据里也找不到几笔特别离谱的个人月餐饮报销单据。
相信这一点，是上行下效，与他们这些董事的功劳有关。
“你怎么看待我们公司？”他问。
她想了想，没回答。
“我以为你会想我离开公司。”还是忍不住，他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的唇角泛笑，一丝丝地渗透到嘴角的弧度上，“李总监。”
他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眼底的澄净就像是雨后的春色，干净地没有杂质，“李总监，你有被害妄想症吗？”
他呆愣的表情滑稽得让她差点笑出来，但她知道有些时候还是需要正经，“李总监，我讨厌打压周锡书的方式，也不喜欢你守旧的思想。”
他又是一愣，又是这样直接地说出事实。
这些他也知道，更是疑惑的地方。
竟然如此，为何不铲除了他呢？
“但是我更欣赏你的工作能力。”她缓缓地，认真地看着他。
四目的对视，不是一种较量而是一种透过心灵之窗看得更彻底些。
干干净净，没有企图，只有忠心。
这就是为什么她不会找理由逼他走的原因，他是周锡书的绊脚石，也可能是周韵开创新纪元的阻碍，可是他又是一代忠臣，他所作所想真真切切都是为了公司的利益，他不是贪图一己之私，而是从公司根本的利益出发。
刚开始她怀疑过，也试探过，并调查过。
此刻，她可以敞开胸襟地告诉他：“我不会辞退你，我还要重用你。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得力助手和下一代。相信一个正直的人带出来的手下不会差劲到哪里去。”
她的话，诚恳地给予了他工作上很高的评价。
即是他这样经历沧桑，历练商海的老滑头，也被震撼了一下。
并且似乎更是享受她的夸奖。
“你，白暖暖。”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是说，“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一个女子。”
她轻柔一笑，夹了一块排骨塞入嘴里，“世上只有一个白暖暖，我当然是特别的。”
对于自己，她也不吝啬赞美。
他轻松地笑了，为她保留的一丝小女孩娇气，也为她的诚实。
见过了商场上太多的尔虞我诈，虚伪应酬的笑容，猛地一见这样毫无城府的谈话与坦白的对话，他一下子还处在诧异之中。
她却是吃干抹净，回办公室工作了。
回办公室的电梯里，遇到送文件上楼的冷然，两人相视一笑，关上电梯。
“搞定了？”冷然问。
她笑了，“……算是吧。”
冷然看着镜面里模糊的身影，“用了什么方法？”
“他在业界被人冠以‘老奸巨猾’的评价，同时也是‘清廉效忠’的好评，对这种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面对。”因为见惯了太多的表面文章，用最坦白并且直接的语言反而可以打动他，让他真的敞开心扉。
他是忠于公司，但不代表忠于她白暖暖。
一个公司的领头人，想要带领好团队，最重要的事情除了稳定军心就是让人顺服。这两点做到后才是养着小兵操练带出师后，安享后福。
她自觉地已经做到了前面的两件，接下来就只要那只小兵能够冲锋陷阵，足智多谋地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陷入名利的追逐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吗？”冷然淡淡地道。
她的身影倒映在电梯镜面上是模糊的，可是清澈的笑容不变的温暖，“知我如你，你说呢？”
红格子一点一点地跳上去，“当——”电梯打开了。
她笑了笑，看着财务部的门牌，“你的楼层到了。”
冷然抱着文件踏出了电梯，“白暖暖……”
电梯关上了，又徐徐上升。她没有听见冷然说了什么，不过……她又对着空气微微地笑着，无论如何，她相信友情胜于一切。
她，抑或冷然，都不会在这名利与虚化的富贵里，沦陷沉迷。
不会，一定。
海浪拍打着礁石，一浪高过一浪，晚风吹拂白衣少女的脸，她如雪花般的连衣裙在风中摇曳，细嫩的手指上勾着一双白球鞋，两双鞋子的鞋带系在一起，中间部位被中指勾着，随意地举起。
周围没有多余的点缀，只是还原最美丽的大自然。五秒之后画面跳出一行字——“穿周韵休闲鞋，做海的女儿。周韵鞋业，自然美（没）的选择。”
这个广告一出来就造成了轰动，大家先是被这少女的气质吸引，清新自然得让他们又一次看到Maya的可塑性，早就知道她的粉丝更是纷纷抢购她手中的那款白色球鞋。
几乎是在一周之内，直营店内的白球鞋系列被销售一空。
白暖暖提议让广告末尾加上冬季靴子的广告，被周锡书否决，觉得这样不能突出春夏款的特色，反而不伦不类。但是会议上的通过率是只有他一票否决，连李年都破天荒地支持她，她的提议被通过，并且得到了成功的印证。
现在还是冬季，天气还是寒冷的，但是每个商家的货架都上了春季的新品，不过还是有不少客户是冲着冬天买东西的。周韵鞋业冬季的款式都跟着市场一起打折做活动，这个广告一出，买的人不少。
虽然业绩没有白球鞋那么好，却也减少了库存的危机。
周锡书看着销售报告，久久不语。
休闲类的产品他们也终于做起来了，各地的订单追加，设计师也忙不停地推出其他的几个新品，陆续上市后受到青睐与关注。
而Maya也结束了第二支广告，投入了第三支的拍摄。
“这个代言人不错，第二支广告也没问题，算着时间可以下周播放。”会议上，李年看了屏幕上的广告道。
有个董事不太赞同，“是不是还应该修饰一下？广告词也不太好。”
白暖暖清和地一笑，“那您的意见广告词该怎么改好？”
董事没想到自己的小声嘀咕被听到，但见白暖暖的表情不像生气，便大着胆子道：“我们的广告才刚更新，现在市面上也很流行，我倒觉得继续用那句广告词比较好，因为人会养成一种听觉习惯。就像我们吃火锅，就会想到X老吉一样。”
大家的脑海里迅速浮上一句广告词——“吃火锅，就喝X老吉。”
“哈哈哈哈……”会议室里出现一串的笑声，笑声过后也跟着安静下来。
白暖暖看着大家的表情也知道了他们的答案，“嗯，你说得不错，同意这位董事提议的举手。”
她扫视了一周，数了数，“好，通过。我们继续用原来的广告词不变，我想接下来第三支广告拍摄完后，也用这个广告词吧，就让大家听到海浪声就想到我们周韵鞋业。”
“至于这支广告的剪辑，交给市场推广部门做相应调整吧，可以吗？”她对着市场经理问。
市场经理点头如捣蒜，这支广告给他们部门都增添光彩了，自然感激。
精益求精就是他们现在需要的。
“下一个事项……”她翻开笔记本的另一页，看了一下内容后，沉吟道：“从这周开始的一个月里，我将安排周总监进休闲车间做实地的学习，李主任你有异议吗？”
李主任是一个年约五十来岁的女子，烫了一头波浪的长发，坐在会议室的末端，她不是公司的董事，平日是没有机会参与会议的，今日被通知来开会还觉得莫名其妙，原来是这么回事，“当然，当然没问题。”
“你怎么不问我的意见？”周锡书的声音很不悦。
为何他堂堂一个总监要跑去车间学习，他是行政人员又不是车间员工。
白暖暖斜睨他一眼，“那么周总监，你有异议吗？”
“有，我不同意。”他否决她的提议，根本是无理取闹。
她的级别高，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四周一片安静，齐刷刷地看向白暖暖，她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花茶，“抗议无效。”悠然地放下杯子，与他大眼瞪小眼，“我是你的上级，安排你去哪里都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他无法反驳，可是心有不甘。
难道就是那天的中餐，让她和李年两人狼狈为奸了？心里又掠过那一抹亲吻的触动，神情……恍惚了……
白暖暖见他不说话的空当，宣布他接下来每天下午一点半开始与车间员工一起进出工作，直到下个月底为止。
过了下个月，这个季度也到点了。
次日，周锡书过了一点五十还坐在办公室里。
冷然提醒了他三次，他都没有动，径直在办公室里做事。
有本事，就让白暖暖抬他去车间，不然让他纡尊降贵，哼，休想。
过了两点，门开了。
他抿嘴冷笑地看着冷然，这次她又要说什么？
只见冷然把一份文件放到他面前，“上个月我们中心的报销经费，我都看过了没问题，但需要你的签字。”
一般的报销程序都是一级一级递交，到了中心总监手上就可以。
他以往都不看一眼，今日倒是一个一个翻看得仔细。
冷然知道他在耗时间，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总监，你可以不用去车间了。”
“嗯？”他抬起头，示意她说下去。
她看了一眼大厦后面的那幢楼，是周韵鞋业的独立生产中心，有两层都是休闲车间，“十五分钟前，暖暖去向李主任报到了。”
“哦。”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着重复道：“白暖暖去向李主任报到？”
这是什么意思？替他去报到？！
“不，她自己特意申请每日去工作两小时。”冷然面无表情地陈述，她一点也不吃惊，因为白暖暖总是做着出人意料的事情，像她那样的女子跑去做车间员工，或许吓到的不只是眼前的男子吧。
周锡书猛地站起来，连外套都没有拿上就快步走了出去。
去哪里，她不用问也知道。
只是这一招奏效的话，白暖暖早该奔去车间了。
她收拾着桌上还没来得及签完字的报销收据，要等明天早上了。
透过窗户去看那幢生产中心，希望他能早日体会暖暖的用心。
休闲二部生产车间。
白暖暖穿着车间员工的蓝色制服，拿着黄色的筐子从第一排开始分那一摞摞的鞋带。车间的员工大部分不认识白暖暖，前面的大厦是周韵鞋业的行政中心，后面这幢楼是比较简单的生产中心，也细分了皮鞋和休闲两类生产中心，还有各个部门的分散，总共也有两楼是办公区，剩余的都是生产车间。
李主任向大家介绍了这是来实习的人，是上头直接分派下来的，让大家见着什么事都可以分配给她。白暖暖特意授权李主任这样说，只有做一个底层的员工，才可以看到平日上头看不见的自然态度。
她处在缝纫部，这一区都是缝纫鞋子的，后面有细分的各个小区。
过来半个小时里，她除了分给每个缝纫员工鞋带外，也分了纽扣，接下来就是绣好的商标。她拿起一小袋的商标，一双手按住了她的手指。
她仰面望入一双深潭里，毫不意外见到他，“你来了？”
比预期的要早一点。
周锡书看着她一身的蓝色制服，脚上也换了棉质的拖鞋，那原本披散的短发，面颊的发都被拨到了耳后，真的很像一个工人的样子。
“别站在这里，要么你去换上工作服，要么你去换拖鞋，来了这里就开始工作吧。”她推了他一把，拍开他抓着自己手的手。
“你……”他觉得面对她，真是无话可说，“你走吧，这里我来就好了。”
如果是因为无法向李主任交代他为何不能来这里而自己代替，他是不喜欢的。
她却笑了，边笑边开始分小袋子商标，“你来了，我为何要走？”他们又不是在拍《猫和老鼠》续集。
“白暖暖。”他加重地念这三个字，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忍耐的极限。
她小声地道：“在这里叫我小白就好了，我刚听到他们之间都是这样叫的，像小李啊，小郭啊，小赵什么的。”朝着他暗地里眨眨眼，降低了音量，双手抱着箩筐，把头凑向他，“你也知道，我很低调的嘛。”
“……”
她要是低调，没人高调了。
知道她端着箩筐有些吃力，便一手提过来，“小白，谁让你来这里？你那边没事做吗？”
“我乐意，我自己派自己来不行啊？”她翻翻白眼，这里的空气多新鲜啊，窗户排排开着通风，即使是冬天这里有水蒸气也不会觉得冷，反而暖暖的很舒服，不像是办公室的暖气，一打瞌睡都可以感觉到那吹拂在面颊上的热气有多么的干燥，“还有，要做事情找李主任去，这是她分派给我的。”说着，就把箩筐夺回来，她微笑着继续分小袋子商标。
那些人都跟她混熟了，叫着：“小白，那是谁啊？”
“我亲戚呢，小伙子年轻在闹脾气呢。”白暖暖后脑勺面对周锡书道。
他的面色一沉。
“哦哦，年轻人出来工作不容易啊，要听姐姐的话。”他们自动定位了他们的关系。
白暖暖乐呵呵地转头看他，用嘴型说：“你讨便宜了。”按辈分她要更高一级呢。
他不理睬她，也不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加入了三姑六婆的队伍，绕了绕去找李主任了。
正文 第六章 基础是根
每天的下午一点半，两大上司的办公室都是空无一人，若有要事全都留到次日早上汇报。
周锡书以为白暖暖只是图个新鲜，来几日就不来了，却不料过去了五天她还是热情不减，继续留在车间工作，只是从缝纫部调到了配色部。
配色部连接着辅料部，距离缝纫部也不远，但是这里算是一个比较空旷的办公室，室内除了两个配色员外，背后都是线。
五光十色的线条被塑料小卷固定在面板上，白色的面板布满了突出的圆铁杆，塑料小卷正好套进去，每个下面都有手工的编码和线的名称产地。
他被分派到整烫车间，但时常跑来她这里溜达，想看看她都可以做什么。
“知道这卷线和这卷线有什么区别吗？”她左右手各拿了一卷线。
“左手是白色的，右手是金色的。”没有色盲的，谁都看得出来。
“白色的这卷是什么成分，金色的是什么成分？分别适合缝纫鞋子的哪个部位呢？哪一种比较坚韧，哪一种比较容易修补？”她握着线，直直地望着他。
他伸手一摸，“白色的比较柔软，金色的比较硬。”但要他猜测出是什么成分还有些难说。
她瞥他一眼，把线重新放回原位，“白色的是百分之百棉，柔软细致，适合缝纫鞋子的接线处，遇水刷洗也不会起毛，因为一般休闲鞋子的表面都要双缝线，这是基本常识，你一个卖产品的人不会不知道自己的产品是怎么做出来的吧？”
他愣在原地。
还真的不知道，他在周韵鞋业这么多年，都顾着学习如何管理公司与市场营销，根本就没心思真正放在鞋子的工艺上过。
她知道他不明白，却故意挖苦：“金色的是行业内的金泰线，价格比较贵，质量保证，色种齐全适合配各种鲜艳大胆的款式。”接下来夏季要推出的九色彩虹堂，就必须使用这种线。丢给他一条拉链，“知道这个是什么牌子吗？”
他没有做声。
又用小箩筐装满一袋袋的拉链，“这是我之前从辅料部拿出来的拉链，每一款拉链都是不一样的质地，不同的公司生产的。”
做一款鞋子，需要多少辅料，而一件产品的上市又养活了多少相关的企业，如果连这些都不知道，那今后还怎么和供应商打交道？
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愕然，低幽地叹息：“周锡书，我不是为难你才让你来车间工作，你可明白？”
来车间之前，她对于这些东西也是一知半解，来了这里之后才请教员工了解到每个不同细节的作用和原辅料的使用情况。
“我安排你入车间，让李主任关照你是方便你学习鞋业工艺的时候不受到任何的阻拦，你以为我的意图是什么？折磨你为乐？”她问。
他选择沉默，之前的确这样想过。
她微微然地笑着，窗外的阳光照射不到室内，空气有些冷，可是她没要求开暖气，因为这里根本就没安装空调。
“周锡书，你知道现在你手中压着的这条拉链值多少钱吗？”她视线调到刚才丢给他的拉链上。
他低头一摸，拉链平缓，扣子也很紧，没有松懈的迹象，“它是属于质量较好的一种。”价格……他不知道。
“一条六分钱，YKK你听过吗？”拉链之王，因为质量上乘受到各厂家的青睐。
一条才六分钱吗？他疑惑地看着这个被称之为“比较贵”的拉链。
“一般的拉链两分钱就可以买到。”她倒出其他的拉链，“你比较一下这些拉链，看看有什么不同之处。”
白天她在这里学习，晚上还会赶去办公室加班，原来一个下午不工作累积的事情真的可以如山般繁多。
一个下午两个小时呆在这里是不够的，她后来改成了一整个下午，自然也学到了不少东西，除了整烫车间没去之外，这些小部门都慢慢去过了。
而他又做了什么呢？
周锡书回想着自己与她这几天的经历，反思着。
或许从明日开始学习，还不晚？
下午，他就坐在她之前的那个位子上，细细地区分着拉链的区别，遇到问题也尝试着向辅料部的员工询问。
她离开了生产中心，回自己的地方办公了。
她不是真的要多了解鞋业工艺，因为这个公司以后是交给他的不是她的。她那么投入卖力只是想证明她是真的要学习东西不是得过且过而已。
慢慢地引导，上行下效，以身作则才能让他看到工作的本质才会折服。
这个道理轻浅，却甚少有人能做到身形于教。
一周之后，她已停止去生产车间，他还是继续乐此不疲。
这一次，例会上他说的话都开始站在采购成本控制上讲问题，她轻笑着听，并看着董事们眼底的惊讶。
真正的目的，是这个。
要想做好一个好的销售，首先是要对自己的产品了解透彻，如果连构造都弄不明白，又如何向别人解说呢？
国内交流会迫在眉睫，再次交锋的将是全国有名的鞋业五百强，不单单只是一种解说会而已，这里包括的说明和展示将是是否能把周韵鞋业纳入前一百的至关点之一。
“工会发来邀请卡说后天晚上有一个国内交流会前的培训，应该先是半小时的培训，然后是鸡尾酒会。”周锡书拿着刚开封的邀请卡来找白暖暖。
她蜷缩在沙发上午睡，办公室的设计让她最满意的就是冬日可以晒到太阳，暖洋洋的令人昏昏欲睡。
“嗯，值得去。”白暖暖翻了个身，继续眯着眼。
工会组织的活动，一般名额都有限，能成为受邀者之列的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你去吗？”他拉了一张椅子坐到旁边。
她拉高外套盖好身子，“我去做什么，一不喜欢应酬，二不喜欢喝酒，况且邀请卡上写的是营销总监。”应该是诺雪的面子吧。
难怪最近他可以如此清闲地自由改变办公地点，可以安心在车间学习，原来是一朵桃花忙着在外地拍广告，另外一朵跑去筹备活动了。
“注意什么场合讲什么话，下午让冷然替你去准备几分礼品放在车上吧。”或许迟些还会用到。
邀请卡在他的指尖被深深地拽紧，其实他来这里是想邀请她做自己鸡尾酒会上的舞伴，可是她……
手机响起，“你好，我是周锡书。嗯？诺雪……”
白暖暖没兴趣听，起身去泡花茶。
“嗯……收到了，谢谢……嗯……舞伴……哦。”他下意识地抬头去找她的身影，她在桌边的保温瓶里按热水喝，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就像一个小女生般的娇小。
“周先生，你在听吗？”对方的音量不知不觉有些高了，“我说想邀请你做我的舞伴，你生气了吗？”
他惊觉出神，“没有，怎会呢。”再次看看那个身影，还蹲在地上拨弄花茶包。
“那我们说好了哦。”对方挂了电话。
他还在出神。
“听李主任说车间的东西你学得很快，其实不需要呆一个月。”已经一个多星期，他可以选择回来了。当然也可以选择多出去泡泡妞，不然某人又要念叨她剥削劳动阶级了。
“下周就要动身做国内交流会前的准备了，冷然会帮我订好那边的一切事务，我还有几个问题没弄懂，明天再找李主任请教，应该就差不多了。”他不是员工，不需要知道得巨细靡遗，但是大概的流程和工艺还是要知道的，去了车间才知道，在里面学的东西比起外面的理论学一年都不够。
她的想法是对的，所以……只能证明，他的反抗都是可笑的。
鸡尾酒会举办很热闹，工会面子足，包了东方假日酒店的大厅做活动。
受邀的那些人都是业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仅是鞋业还有其他相关的轻功业人士。多亏了白暖暖让他去车间了解那些辅料和源头，让他在见到那些人时也不怕没有话题。
周锡书没有想要深入的打算，反而有些供应商见他的谈吐有意向与他谈，双方留了名片交流。
“怎样，还满意今晚的收获吗？”诺雪款款走来，她穿着一件无肩的拖地连衣裙，黑色的低胸设计，性感又不失大方。
他低浅地轻笑，“谢谢你的安排。”
是她有意的安排与介绍，让他省了不少心力。
她提起裙摆，朝他微微一弯腰，“举手之劳。”
他伸出手，做了一个绅士邀舞的动作，“请。”
跟随节拍，与其他人一起融入到华尔兹的氛围里。
她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周先生，你喜欢看电影吗？”
“还好。”这季度忙碌之后，就很少有时间去关注电影了。
她轻喃着道：“最近电影院出了一部新片，关于吸血鬼、狼与人的爱恋，你有兴趣吗？”男子应该都会比较喜欢科幻型的吧？
他想了想，脑海里闪过一张手机屏幕，“你说的是那部欧美的电影吧？改编自全球著名的畅销小说？”
“呵呵，周先生真是无所不知。”他不仅懂乐理也爱看电影，又是商业巨子，这样好的男子到哪里可以找到第二个？她靠在他肩上的头又更近了些。
歌声缓慢，舞曲也跟着踩慢了拍子，但他却不是很习惯享受这样的艳福，“只是略知一二。”
趁着音乐结束，他轻轻推开了她，迈出了舞池。
诺雪也想跟着他走出来，却被另外一个人邀请返回舞池。
周锡书走出大厅，站在走廊上透气。
窗外的天空很清晰地映着满满的繁星，璀璨如同钻石。
她在做什么呢？
白暖暖在回复邮件。
白皙的手指敲击在键盘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吧嗒吧嗒——”手指像在键盘上跳舞弹琴，快速地在两个小时内回复了六十来封邮件，“嗯——”伸了伸懒腰，她起身去倒茶。
茶水间里有很多不同种类的茶包，却找不到一包速溶咖啡。
冷然担心她会趁人不在学不乖，早吩咐了现在的秘书要注意这一点。其余的人在这里工作的也都把咖啡等刺激性饮料放在抽屉里。
她想要也不行。
“咳咳，有病真痛苦。”她一声苦笑，拿出一个茶包替换了杯子里的花茶包。
外贸部单子很少，外贸部的经理又不太在行外语，她只好自己做主线。那些来往的邮件都是在晚上，她必须留在公司里加班。
想着那人在酒会上吃香的喝辣的，那滋味说多爽有多爽啊。
“回家吧，药还有半小时就熬好了。”冷然发来短信提醒。
她的眼神一黯，想起那些黄色的中药包正在一天天地增加……减少……又增加……
这些，何时是个尽头。
可否，永远没有冬天？
关了电脑，收拾了下文件，装了一个档案袋提着回去。
今夜的星光格外的灿烂，抬头都可以看到清晰的星星眨着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是远处的车尾灯。
冬天到了，街道上的车也少了。
夜晚，果然是越夜越美丽。
路过药店，照样去提了中药包回家，否则冷然又要唠叨很久。
中药的成分她倒着念都背会了，之所以要吃这些苦涩的中药而不是西药，冷然的解释是因为咱们是中国人。
听她鬼扯！
白暖暖把钥匙插入门里，才发现冷然开着门没锁。
“哇，你也不怕这药味不把这幢楼的人给熏死。”她自己闻得多了是麻痹了，可别人不一样啊，回想自己第一次闻到这味道，跳远了三米还上蹿下跳，宁死不从。
冷然正端着石锅把药倒出来，满满的一碗，“回来得刚好，时间不多不少半小时。来，今天加了一勺冰糖。”
白暖暖脱了外套，随意摆放在一边，“哦，真有一勺吗？”
看着黑色的药汁，真的很像咖啡啊。为什么大家喝咖啡喝得那么起劲，可她却觉得这是毒药呢？
苦涩的味道蹿入口腔之内，让她差点又要吐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你……你你你……”该死的冷然，又骗她！
这分明就是没加糖的中药！
冷然无辜地坐到沙发上，打开水晶罐子吃了颗话梅，“我什么？这药我熬了三小时，没功劳也有苦劳，自己洗碗洗锅啊。”
“你真的有加一勺冰糖？”她非常怀疑。
这药……太苦了。
冷然点点头，“一勺啊，你知道冰糖体积有多大，我费了好大力气勺了好几次才有一颗乖乖躺在勺子上掉入锅里。”
“那你不会把冰糖直接抓着丢进中药堆里啊？”这勺子是冷然平日放在这里搅拌咖啡的，能装多少冰糖！
冷然摇摇头，无奈地提醒：“医生说了，最多只能加一勺冰糖，不然药效会降低的。你也不想每日喝两副吧？”
“……”她闭上眼睛，当自己失去味觉般地喝完了。
她讨厌冬天，非常的讨厌！
尤其讨厌秋末初冬之后的三个月，还有过年之后的立春时期里。
她讨厌啊，简直到了厌恶的地步！
“我回去睡觉了，记得处理干净。”冷然拿起自己的外套回对面去，“哦，别睡太晚，工作做不完还有明天。”
她只是想早点把国内交流会的PPT做出来，这里牵扯到很多公司内部资料的调用，很多人都有身份级别的限制不可以用，冷然也有自己负责的部分，有些事情还是要亲历亲为。
“我知道你喝药很苦，短信周锡书了，让他东方假日酒店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碗西米捞回来，记得给他留门。”冷然的短信发来。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笔记本放在茶几上，手指点着鼠标不停地换着设计方案，看背景效果图。国内的交流会遇见的都会是老总级的人物，那些人应该比较喜欢简约大方的。
挑了一张暗红色的线条型换上，又改了几个字体显示的设置，最后满意了，“啊……嗯——困，真困。”
揉揉眼睛，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周锡书会来吗？
东方假日酒店的西米捞……芒果、奇异果、火龙果三种新鲜的水果洒在上头，底层是西米露，中间是透明的果冻……哇，好吃……
嘴里酸酸的，唾液分泌出效果了……
真想吃。
“周锡书，你人到哪里了？开到北极去看企鹅了吗？”
滴滴、滴滴。
手机屏幕显示了新短消息。
周锡书打着方向盘笑出来声，那个傻瓜，企鹅在南极好不好。
收到冷然的短信有些意外，不过离开的时候还是打包了西米捞回来，只是中间要送诺雪回家，所以耽搁了。
乘着电梯上楼的时候，门是轻微虚掩的。
怎么这么懒，不知道现在小偷很多吗？
轻蹙起眉头，他脱了鞋子入室。
空气里飘荡着轻柔的钢琴曲，白暖暖趴在茶几上睡着了，她的手边还放着笔记本，屋子里只点了门口的那盏小灯和此刻屏幕上泛起的幽蓝待机光芒。
睡着有一会了吧？
他打开了一盏灯，光线不太亮她也没有醒。
记得那次来找她，吵醒她的不良记录，他轻手轻脚地放下西米捞。
真不懂得爱惜自己，睡觉还是忘记盖上外套。
他替她盖上沙发的外套，手指碰到了电脑，待机的画面切换到了当前的工作状态。看到她的PPT，他愣住了。
这是……关于公司近年来的杰出表现和三年来的主打产品介绍，还附录了明年春夏的新款图样。很精致的画面，很地道的中英文翻译，一看就知道制作人费了很大的心思。
这该是市场策划部在做的事情吧？都是她一个人在做吗？
该死的，冷然又在做什么？
不过……他的视线停留在画面，看着自动切换画面的PPT演示，不得不从心底里佩服她的能力。
真的……无可挑剔。
低头闻见一阵药味，混合了女性的香水与特有的体香成了一种清淡的药香。
她生病了吗？
他抬头环视了一周，看到了离茶几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碗，里面还有药渣。又去厨房看了一遍，电磁炉上的锅里还有残留的中药。
真的生病了。
他不太懂这些药的成分是什么，只知道里面有川贝。
出去探了探她的额头，应该没有感冒。H1N1如此猖狂，她睡觉也敢如此猖狂。
直觉判断了一下她的卧室，准备把她抱进卧室里。
“嗞嗞、嗞嗞。”笔记本旁边的手机伴随着震动，亮了亮，进来一条短信。
他终于想起来为何会知道那部欧美的科幻电影，因为她使用的手机屏幕就是那部电影的男女主角。他见过一次，也听她说起过，所以脑海里还有印象。
短信显示是“冷然”，那么见她不回短信应该会来看看她吧？
保险起见，他还是抱起她去了卧室。
顺便拉好被子，关上门。
中央空调早就暖了室内的温度，他检查了一遍，打开了空气加湿器。
做好一切准备离开，沙发上却多了一个人。
冷然皮笑肉不笑地道：“事情办完了？”
“嗯。”他想她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的笑容掺杂了太多的暧昧成分，让他不得不澄清一下，“她在茶几边上睡着了，我抱她回房了。”
“哦……”她拖了尾音。
“我走了。”他觉得冷然跟在白暖暖身边久了，多少也有点像她那德性。
“其实你我都知道，暖暖不是你小妈。”她在他走到玄关的时候开口，“暖暖和你父亲，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周锡书抽了口气，穿上鞋子，“我从来没想过她和我的父亲有什么。”
从知道白暖暖这个人到见到她，再到现在。他都没有把她和父亲挂过勾，越来越觉得像父亲那样的人怎会挑如此精明的女子做三姨太？
纵观父亲的其他几位女伴，那些只爱游走在巴黎米兰站的时尚女子与白暖暖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这差异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当真父亲是找上了她吗？
“好好照顾她吧，她好像生病了。”他穿好鞋子，手握上门把。
冷然没想到他细心地注意到了这些，“嗯，小时候她得过百日咳，支气管留下了隐患，所以一到冬天就很容易咳嗽。”
如果不坚持吃药，就会咳得厉害。
她在煎药的时候放了些安眠的药进去，刚才不放心来看看，看来是有效果的。至少没像前两天一样听到咳嗽声，“其实她工作很认真，很拼命。可以的话，你也快点承担起来吧。”
“公司也有她的份，努力是应该的。”他关上了门。
得过百日咳吗？所以她讨厌冬天，讨厌别人打扰她睡觉。
因为冬天会引发旧患。
因为好不容易睡着之后再醒来就可能会继续咳嗽。
是这样吗？
她的禁忌不是她的怪癖，而是……这个啊。
他坐进车里，发了条短信给诺雪：“明日中午，我有时间，就按你说的一起吃饭吧。”
此刻，他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工作了。
白暖暖还是感冒了，一感冒就鼻涕不止，而且咳嗽也无法被药物抑制，只有变本加厉地猛咳，咳得只能时不时地抱着垃圾桶干呕。
她请了假，让冷然代为转达她生病的消息。
不用去医院她也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需要吃什么药。看起来很严重，其实又不是很严重。只要感冒好了，那些药物又有效果了，咳嗽就止住了。
不过感冒的周期是一个月，希望西药可以让感冒快点好起来。
去医院排队挂号，打了两瓶点滴之后回家，她的头都晕起来。
生病，真是难受的一件事。
“咳咳，咳咳咳咳……”半躺在沙发上，手背还贴着卫生胶带纸。
门开了。
冷然回来得刚好。
“你终于来了，咳咳。医生说了我不用吃中药，等感冒好了再吃。”她的话语里有着轻淡的喜悦，眉头是舒展的，一点生病的感觉都没有。
周锡书提着外卖走进客厅，“多喝开水，多穿衣服，按时吃药，感冒就好了。”
“咦，怎么是你？”见到他手上的米老鼠钥匙扣，这是冷然的钥匙。
“我中午约了朋友出来吃饭，所以让冷然给了钥匙直接带东西过来给你。”他放下东西又补充了一句：“冷然在帮你秘书一起做事，所以抽不开身。”
她耸耸肩，打开袋子，是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一份小菜，“哦，其实不用这样麻烦，电话告知一声，我叫外卖就好了。”
只是中午的外卖比较难等罢了，点的人比较多。
“微波炉在哪里？”他端起她的皮蛋瘦肉粥问。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转瞬即逝，“厨房。”朝厨房的方向指了一下。
看着他拿着粥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听见细微的声音，类似在开冰箱，然后是电磁炉被按了开关……
“吃吧，有点热。”他把皮蛋瘦肉粥放在桌上，朝她喊了一句，又转身进了厨房。
白暖暖开着电视看午间新闻，关于H1N1变种的消息也在传播，俄列车也爆炸了，还有股票下跌，今年的外贸形势不太看好，迪拜的不倒神话在颠覆……
吃着粥，嘴里索然无味。
药都吃麻痹了。
“等会把这个给喝了。”他端出一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褐色液体，她确定不是药。
“蛋酒，一种治疗感冒的方子。”他补充。
“你家祖传的偏方？”她好笑地问。
他瞪了她一眼，坐到她旁边，“有脑子的人，上网搜索一下就出来了。”
“……”她无语，不过这个比起中药，好喝多了，“有用吗？”
“是人应该都可以吧。”他也不是很确定。
“……”
她喝完后才问：“你什么时候做的？”
他收拾桌上的东西，“就在电视里说股票下跌的时候。”
“哦。”果然是商人。新闻里有健康，有政治，有商业。他的脑子直接过滤跳到有商业信息的地方开始转播……
嗯，有这个从商的慧根啊。
此刻，她倒可以考虑看看要不要收他为徒弟了。
“公司的事就你自己先做着了，我起码要休息五天。”她知道自己感冒的周期。
“没关系，你是董事长，批七天都可以。”他淡淡地道。
桌上的皮蛋瘦肉粥只剩了一点，表示她的胃口还算正常，这是好现象。
“陈导说第二支广告出来了，你看到了吗？他说有三个版本你去选一个。”她还没有看到，只是接了陈导的电话。
他点点头，早上Maya来电话说了，大概下午回到公司会见到他们。
“这事就你处理吧，不要来问我了。”她也没精力去看广告的版本，只想好好睡一觉。
“你去睡吧，这里给我就好了。”他忽地道。
她吓了一跳，以为他背后长眼睛看到她打哈欠了，“唔，其实……”
“放心吧，我会帮你把东西洗了的。”他推了推她，“快去睡吧，晚上冷然会带晚餐给你。”
现在开始睡到晚上，应该差不多。
看着他端起碗筷进厨房的身影，她的心头莫名地一暖，像是冬日下雪的天气，当阳光照射不到的时候，飘进来的一缕阳光般。
充满了希冀的光芒，却又很迷茫那是什么光。
这孩子……还蛮孝顺的。
正文 第七章 展销契机
Maya一早就出现在公司，从外地赶回来就没休息了。
她看着墙上的挂钟，心里涌起一丝烦躁。为什么周锡书还没回来？秘书说他出去见客了，但是都下午三点了还没回公司。
“Maya小姐，需要咖啡吗？”冷然再一次进来问。
Maya就坐在办公桌的对面，一推门就可以看见。她一脸的浓妆也掩盖不了自身的倦意，“嗯，也好。谢谢。”
冷然微微一笑，走出去泡咖啡。
办公桌上换走了第三杯，“Maya小姐，其实你可以先回去休息，或者给我们总监留言，让他回来就给你打电话如何？”
明日还有一个代言的发布会，如果她精神太差也是会有影响的。
冷然心里明白那小子现在在哪里又会干什么，不过她不想催他回来，暖暖生病也需要有人照顾，他在也安心。
Maya轻抿了一口咖啡，摇摇头，她想回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周锡书。要对他说在外地拍摄是多么的辛苦，而她又遇到了多少的疯狂粉丝和追求者。如果他喜欢她，一定会心疼地让她别工作了，让他来养她吧。
她会拒绝，可是将来一定答应。
想象着未来的美好生活，Maya渐渐沉了眼皮，趴着睡着了。
“她啊，就是这孩子个性。”经纪人与市场部的处理好事情，回来就看到她倒在沙发上睡了。
冷然没什么表示，只是问：“需要我帮忙把Maya小姐送回酒店吗？”
西姐愣了会，她以为秘书小姐会安排Maya进休息室呢。
“我们总监今天下午四点还要去机场接客户去酒店，与客户谈好回来也是晚上了。”冷然也对Maya说过相同的话，但是她坚持要等。
西姐看看冷然又看看Maya，最后笑起来，“你看，我就说她孩子气。那麻烦你了。”
冷然叫了个同事进来，一位年轻的男同事。
西姐没办法，也只好由他抱着Maya进了停车场。
坐进车里，保姆车的司机就驶向她们下榻的酒店。
过了一会，Maya也醒了，“这是去哪里？”
“回酒店。”西姐摇摇头，语重心长地道：“Maya，放弃吧。他是公司的继承人，你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Maya古怪地盯着她，觉得这话很刺耳，“我是著名女星，他是公司小开，常理来说我们是绝配，哪里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西姐，去年你不是还想让我答应马来西亚那个秃顶老肥猪吗？”
那个人也算半个富豪，嫁给他下半辈子就不愁吃穿，也不需要那么辛苦地出来工作。但是她看到那张肥肉横生的脸就想吐，试问还怎么继续生活？
周锡书就不一样了，他年轻有为，彬彬有礼。骨子里的这份儒雅韵味让她更是醉心，加上他深深的轮廓与完美的五官，她没有理由放弃他。
周围还有人比她更合适的吗？
她怪异地笑笑，“西姐，两个世界也没关系，我可以融入到他的世界里生活就好了。”
现在的他，经历了多少的商场风云，最需要的就是一朵解语花，而她高挑出众，又玲珑讨巧，谁不会是她的裙下臣呢？
西姐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锡书与那些富商……是不一样的啊。
Maya等了一个晚上都没等到周锡书的电话，她怀疑那位秘书小姐是否有传达她的意思。明日代言发布会之后，她还要赶去室内拍摄，要见到他除非是他来探班了。
“西姐，我身体不舒服，明天可以不去拍吗？”她倒在床上有气无力。
西姐紧张地要叫医生，她却坐起了身，“西姐我有什么不好？”
“你没不好，只是……”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罢了。
“还不出发吗？周总监都到片场了。”陈导推开门，都接近中午了怎么都还没整理好。
Maya跳起来，“你说谁到片场了？”
“我的小祖宗，快去换衣服吧。”西姐看了眼陈导，微笑着与他一起关上门。
第三次的主题是一个花海。
现在市内的花店越来越多，季节性的花空运费会增加成本，所以花农也很愿意温室培养，郊外就有一片人工的花海，是很多影视人士选择的圣地。
Maya下车之后就四处寻找周锡书的身影，他站在花海的入口处，与一个花农交谈着什么。
“嗨，周先生。”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转过身就微微弯腰一笑，露出可爱的淘气小虎牙，“好久不见了。”
“唔，有一个星期了吧，拍摄还顺利吧？”他轻笑回应，又转头与花农说着。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又不好发泄。她明明去了将近半个月，他却说只有一个星期。在他心里真的一点都不挂念自己吗？
拽着他的手臂，她甜甜地笑着，“周先生，你来。我带你去看冬日的白色花海。”
他被牵着跑进了温室，里面有很多不同的小房间，她带着他路过一个个小径，走到后方，“你看。”
这是被培植着的琼花，虽然是人工培养但是如一般的琼花般绽放。
高大的树干上，飘零着一朵朵的琼花。
白色的花瓣被风吹拂着，摇曳不定。他看着旁边的标签备注，知道这就是刚才花农说的琼花王。
“怎样，很美吧？”她站在树下蹁跹起舞，火红的连衣裙犹如冬日的一团火，熊熊地燃烧在原野里。
他仰望着琼花，想着花农的话。
“周先生，你有什么心事吗？”看起来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回神，温和一笑，“呵呵，公司里比较忙。”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拍摄，辛苦了。”
“嗳……”她站在原地，暗自懊恼多嘴。
周锡书走出温室，之前的花农已站在出口等着，递给他一个袋子。
他掏出一百，“谢谢。”
“周先生不用这么多的。”花农腼腆地笑，里面不过是几朵琼花，要不了几个钱。
“如果你说的方法管用，以后会经常麻烦你的。”他提着袋子离去。
又是午餐时间，继续喝粥。
白暖暖一点都不喜欢喝粥，平日倒还好，可是她已经喝太多天，都没味觉了。
厨房里的身影在忙碌，每天的中午他都会来报到，热些吃的给她，并看她吃了药才走。有时候会带一些文件来给她过目，询问她的意见。
“好了，来吃吧。”周锡书端着碗筷出来。
她窝在沙发上抱着抱枕，一脸不情愿地蹭到桌前，还是粥，只是这次是白粥加小菜。
“怎么有两个碗？”她狐疑地腹诽，该死的不会要她吃两份吧？坚决不同意。
“我中午也没吃。”他直接从花海赶来，路上只买了这些，“当然一起吃了。”
“哦……”她拿起筷子，加了一片淡皮，“怎么不给自己买些东西，你不用跟着我吃清淡的吧？”
他瞥她一眼，也开始动筷，“我是无所谓，就怕有人挺不住。”
“……”分明是瞧不起她的意志力。
吃了午餐，她继续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最近在播一部动画片，很纯情好看。
“等会把这个吃了。”他不知何时整理好东西，又给她送来一份。
碗里是一片散开的白色花瓣，应该已经被煮过了，“什么东西，琼花？”
“嗯。”他坐到她旁边，看了一眼电视画面觉得她真幼稚。
一个爱看动画片的商业女强人……
“饭后甜点啊？”她拿起筷子去吃花。
这个季节，有琼花啊。
“花农说这样煮新鲜的琼花对止咳很有效，你的感冒快好了，现在开始吃花应该有效果的。”他总是听着她的咳嗽声温粥。
如果花农说的方法有效，她的咳嗽声会慢慢好转吧。
花瓣的味道很柔软，就像在吃一团棉花糖，她喝了一口，“你放太多冰糖了。”
真甜。
国内交流会开始了。
轻工类的有三天，放在最繁华的上海。
周锡书带着自己的团队里的五人一起出发了，公司的事务交给了冷然代理，他比较安心的是……白暖暖照常回来上班了。
“没什么特别需要提醒的，反正你已经有了经验，按自己的风格来说就好了。”到时候，肯定会有非常精彩的演说，她不想他受到影响。
办公室里多了一株琼花盆栽，他不知从哪里带来放到她办公室的，她看到后打趣地说：“这个该不会是我想咳嗽的时候吃一朵吧？”
“装饰而已。”花农硬是送给他，他自然不爱装饰这些，拿给她也好，“诺雪说如果总分拿到前五，可以获得出国展销的名额。”
这个诱惑力很大，许多的公司都是冲这个报名参加的，一次十来天的出国展销，所有的费用加起来起码要一百来万，如果获得名额可以全程免费。
“唔，好好做。”如果有必要，牺牲一下男色也是可以的。她在心里补充。
“总监，都准备好可以出发了。”冷然进来提醒。
周锡书沉吟了声，看白暖暖一眼，“有事打我电话。”
“哦。”一般也没什么事吧，不过三天而已。
“记得吃药。”他说。
她微微一笑，抿起嘴角，戏谑的神色看不出内心的色彩，“周锡书，你越来越像个大人了。”
他的神色一凛，转身出去。
冷然跟着他，一起去了。
她看着虚掩着的门，再望着那株琼花，若有所思。
窗外的阳光万分灿烂，这个星期应该会放晴到底吧。
第二支广告也面市了，反响没有第一次好，不过也有较高的评价。
听陈导说第三支广告也会在近期拍摄完，然后进入剪辑阶段。要是广告能够带来效益，那接下来也要考虑看看皮鞋类的产品是否也需要代言了。
这是不一样的感觉，不同的选择，必然是慎重的。
李年的营运中心运营得不错，每个销售都是靠数字说话的，比起营销中心，是好太多了。可是她也不会过度表扬，这是多少年累积下来的客户，比起好的企业也不过尔尔，但与营销中心相比就可以骄傲了。
坐吃，会山空。
希望李年明白这个道理。
她拿起水杯，手指滑过放在杯沿的细线，花茶包的浸泡太久，喝着喝着就变成了开水的味道。一如现在的营运中心，单子都是靠常年单做起来的，每年也就是那几个大单子才可以养活公司的员工。如果哪日那些客户找了别家，就会一下子瘫痪掉。
趁着周锡书去参加国内交流会，她去找李年谈了几次，关于公司的改革以及创新。
当然都是从这次的广告代言人开始。
李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仿佛有什么事情一直困扰着他。
“李总监，你身体不舒服吗？”白暖暖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打量着他桌前的东西。
他的那份文件是昨天的，还只翻到了第二页，充分说明他做事的时候有多么的不上心。
是他发生了什么，还是他的家里？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平日对这些董事的家事了解太少了。
“没，多谢关心了。”他不想多谈。
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李总监，你觉得皮鞋类的产品有必要打广告吗？”
“没必要。”他的口气毋庸置疑，“我们都是常年单，没有浪费钱的必要。”
她努努嘴，试着用别的方式，“休闲类的产品，我们打出广告后收益就增加了。”
这些一直上蹿的数字，足以代表广告投入的必要。这一季度的营业额是上一季度的三倍，而且还剩下半个来月。周锡书也完成了之前承诺的目标。
她知道想要改变公司，不是吃一个快餐般的简单，但是在改革的路途上，必须有最重要的核心人物给予一定的支持。
现在要动皮鞋类的想法，就要通过李年。
“不用说了，我不同意。”他的口气坚决。
她也暂缓这个话题，“好，我们再斟酌斟酌。李总监，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其实他还是有点欣赏她的做事方式与工作能力的。
她在自己的笔记本后面拿出一张请柬，“这是拉链供应商为了答谢各个大客户的年度酒会，你看我也在生病中不宜喝酒……”
“地点和时间？”他直接问，这种事情他可以代为出马。
“东方假日酒店，明晚七点。”心里乐滋滋的，逃过一劫。她真不喜欢那种酒会，但又不能拒绝。
李年抽走她手中的请柬，快速看了一眼，“知道了，我会去的。”
“谢谢。”
交流会现场。
分批的轮流演说，每个公司有十分钟的时间。
前面的资料交流已经淘汰了一大批。周韵鞋业排名靠后，但是险险地进入了第三日。
“接下来就由各组演示自己的PPT，注意控制好时间。”主持人在前方说。
一个一个地接着讲，轮到周锡书的时候，他起身环视了一周，安静地看了一圈，他的眼睛所到之处都跟着安静了，等到他扫视一周回到自己的PPT上，所有的人也跟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了大屏幕。
这是一份非常精美的设计，里面还有三种语言的翻译，除了中文还有英语和意大利语。因为下一站的国外展销会就是在意大利举行，而语言的沟通也至关重要。没想到他们公司都已经想到这一点，其余的公司都不禁打听起这个二流名气的一流鞋业来。
十分钟结束之后，全场发出热烈的掌声，不绝于耳。
他满意地坐下来，她的PPT做得好，他的演说也不赖。两人算是……扯平了。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咳嗽？那个盆栽应该有用吧。
净化空气也是其中一个功能。
“你说得真好。”诺雪淡笑着对他道，“没想到原来还是个演说家。”
他轻淡地一笑，会议已经结束，接下来只是下午等他们评委的投票结果，“走吧，我请你吃饭。”
“为什么请我？”她歪过头，一脸的喜悦。
三天来，还是第一次他主动提出来邀请她共进午餐。
他在前头走，手里拿着钥匙扣对着车子一按，“因为受到你的夸奖了，答谢的礼物。”
“哈哈，那我以后可要多夸奖你。”诺雪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上。
“想吃什么？”他掉转车头，离开了酒店。
车子在交错的高架桥上行驶，她任由风吹着自己的发丝，“随便，你决定吧。”
“日本料理如何？”或者韩国料理。女孩子应该都比较喜欢这两种料理吧？
“呃……好啊。”她答得勉强，又不好说什么。
他猜她是不喜欢的，但为何不说出来呢？如果换作白暖暖，她肯定早就自己挑地方去吃了。这……大概就是她和别人的不同吧。
窗外的阳光依旧温暖，但冷风刮过来是刺骨的冷。
上海的天气，有些低温。
不知道……
他又分神去想些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
白暖暖，单单看去一个普通的慵懒女子，与其他人比较之后就发觉大大的不同了。
“想吃什么？”冷然打来内线电话。
“海鲜套餐，可以不？”有咳嗽呢，要忌口。
冷然果然否决：“不行。”
“那……韩国料理？”白暖暖想到五花肉，嘴里都有唾沫了。
“不行，有烤肉油烟，不适合你。”冷然继续否决。
“天气这么冷，去吃自助火锅吧？”如果还不肯，她就去吃员工餐。
冷然沉吟了会，还是否决：“不行，火锅也上火。不如我们去吃员工餐吧？”
“周冷然！”她生气地喊冷然全名。
冷然顿了一下，失笑地道：“谢谢提醒我的姓氏。”
“既然都决定吃什么了，还来问我干什么。”虽然与她不谋而合，可也是被逼出来的。
白暖暖讨厌冬天的原因还有一点是，最适合在冬天吃的火锅她不能吃。
这才是最郁闷的。
“你火气这么大，不是在李年那里吃闭门羹了吧？”坐到员工餐厅里，冷然徐徐问。
今天的套餐是铁板田鸡配冬瓜汤。
白暖暖喝了一口冬瓜汤，“料事如神莫过冷然。”
她没想到李年会拒绝，而且不留余地。她也试着问过几位董事的意见，他们都说让李年做主就好，他们不想过问。
这样说来，投票是行不通的。
那怎么才可以让李年同意自己的提案呢？
“你该想的不是他是否拒绝，而是这个提议到底有多少的含金量？”不是所有的产品都需要大量的广告费打造，有些也是可以用别的方式。
白暖暖沉默，一口一口地吃着田鸡，她喜欢田鸡的原因就是嫩得跟龟鳖肉似的，但那个太补了，经常吃也不太好，所以改吃田鸡也是不错的。
“试着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问题，你看这只田鸡，如果你不用铁板烧也可以水煮，还能爆炒。只是吃的人不同，所以喜欢的方式也不一样。”冷然不爱田鸡，只喝冬瓜汤。
“这个稍后我再考虑看看，不过你知道李年怎么了吗？他这两天的神情有些恍惚。”她略知李年是一家四口，一个大女儿，还有个小儿子。
冷然挑眉一笑，“你终于想到摸清对方底细了。”
“呵呵，少废话。告诉我原因，你该调查过了。”这是冷然的习惯，凡是接触的重要人物，无论是敌是友，都先收集对方的详细，所谓知己知彼，便是如此。
“他的小儿子今年升小学，大概公开考试没考上市内最好的实验小学，但你也知道现在的实验小学是杜绝走后门的，他也没有办法。”冷然得意洋洋地提供资料。
白暖暖一声沉吟：“他很重视？”
“嗯，他和他老婆每天都在托关系打电话，不过没什么用。”冷然耸耸肩，“怎么，你想帮他？”
白暖暖淡然地掀起嘴角微笑，田鸡是可以铁板烧，不过偶尔水煮的味道也不错，“把详细的资料给我。”
她记得学校的制度是每个班主任的手头都会有两个名额，如果幸运找到实验小学的一位老师，恳请让出一个名额也不是不可能的。
国内交流会举办成功落幕。
诺雪代表工会上台发言，周锡书没有等到宴会结束就离开了。
他很想把入围前五的消息，亲口告诉白暖暖，想看看她的脸上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回到公司却听秘书说她出去办事了。
“你在哪里？”他拨通了她的电话。
白暖暖有些诧异这个时候他来电话，“你那边结束了？”
“我在公司。”他说。
“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轻柔一笑，“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下吧。”
“你……”他听见那边有孩子的叫声，“你在哪里？”
她沉默了会，道：“我在李总监家。”
他也沉默了。
“我在他这边有点事，你先回去休息吧，迟点我再打给你。”她挂了电话。
他盯着手机屏幕发呆，这就是匆忙赶回来报喜的结果吗？她甚至没问结果。
是对他太自信还是觉得这件事无所谓？
站在她的办公室里，他沉默着。
这间办公室曾是他办公的地方，但后来还是改为她的董事长室了。
室内的琼花绽放得灿烂，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就把里面剩余的水倒到了根部，“你的主人有好好照顾你吗？”
琼花迎风摇曳，婀娜多姿。
回办公室处理完事情，心思还是放在了白暖暖去李年家上面。
为何她要去他家拜访？
想着的同时，他的车已驶到了李年家楼下。
这幢物业离公司很近，但因为位于市中心也非常的昂贵。李年是有这样的资本购房，他却不喜欢与李年有太多私底下的接触。
“咦，周锡书？”白暖暖下楼一眼就看到停在门口的车，“你来接我？”
不会孝顺到这地步吧？
周锡书扯了扯嘴，“……嗯，上车。”
她打开后座的门，跨进去，“唔，我的车被拖去维修了，还在想是否徒步回公司锻炼身体呢。”
今天做了太多的事情，请客送礼还有卖人情，终于搞定了那位老师也把李年和他妻子引荐给了那位老师。一个流程下来，真的很累。
仰躺在后座，她闭起眼睛假寐，“一切都顺利吧？”
他开着车，没见过她如此随性的样子，“入围了，明年一月份参加国外展销会。”
“呵呵，真好。就知道你能行。”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大大的弧度，满意地侧头朝里睡。
“你去李年家干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
“啊，那个啊……”她迟疑了下，咕哝一句，“小孩子的事情，你别管呢。”
他以为这是敷衍，心里有气却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车子在公路上开得飞快，而她照样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车子也停到了路边。
“下车。”他叫醒她。
她揉揉惺忪的眼，车窗外已经暗下来了，街道两旁都有路灯了。
“干吗？”似乎不是她家。
“吃饭。”他晚餐还没吃，她应该陪他吃。
白暖暖踏出车子，仰头一看。
是家拉面馆。
店门不大，但室内很干净。粉刷了白色的墙壁，还有轻柔流泻的背景音乐。店内的人不多，大部分的位子都是空的。
“坐那里吧。”他推了推她的手臂，一起带向流水台。
狭窄的台子直面对着厨子，他朝里面的人道：“两碗牛肉拉面。”
“咦，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牛肉拉面？”她的确是最爱牛肉。
“平日在员工餐厅只有牛肉套餐的时候，你的饭才会被消灭光。”他嘲讽地道。
她的心里却是一怔，这个都被他注意到了？
拉面做得很细致，汤也很好喝。
她吃得津津有味，“怎么发现的这家店？”外面看过去，很不起眼。
“高中的时候，常有来吃。”后来去外地读大学，就没来了。他见她喜欢，又叫了几份小菜，“国外的展销会需要准备什么吗？”
“当然需要。”她放下筷子，咬着脆脆的萝卜干。
国外的展现会是引来外商订单的好机会，只要表现得得宜，价格能谈妥，大小单子都可以通吃，只是鞋业的竞争一向都很激烈，要怎么把这个做得吸引，款式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还有就是要给客户专业的形象。
“我们需要找到史瑞克。”只有他的加盟，才能取得成功。
他古怪地瞥她，“怪物史瑞克？”电影里的那只绿巨人？
“意大利设计师史瑞克，他十七岁就获得了国内设计大奖，是很有SIZE的一个设计师。”她失笑。
他会意过来，“史瑞克·白？”那位恃才傲物的华裔天才设计师？
她点点头。
史瑞克的名气在国内是响当当的，但更多的人称呼他为“白”，凡是他设计的作品都会引起很大的反响，也因为如此他到了意大利都嚣张得不行。
“能请到他吗？”听说很多公司都吃了闭门羹。
她的食指点着自己，“我出马，一定可以。”
“你去意大利找他？”听说他很风流。
她微笑点头，“等第三支广告敲定后，我就出发去意大利。”
“我也去。”二话不说，没有多余的考虑。
她一顿，他也要去？为什么？
“既然这个一直都是我在负责，没道理都让你出马。”他拿出口袋里的小U盘，“多亏了你的PPT，才能入围。”
她更是吃惊，“你怎么知道这个是我做的？”她是交给市场部跟进的，资料也是市场部交给他的。
原来她不知道那晚他去过她家，他的眼睛看向了别处，“我猜的。总之我就要一起去。”
“你的事情能衔接好吗？”一个总监时常不在公司，有通讯联系是不会有太多问题，不过辛苦了冷然。
他想了想，去意大利也不过几天，而春夏款已投入生产，应该没太多问题，“可以。”
“那就一起去吧。”见见那个人也好。
她一口一口地喝着汤，味道很值得回味。
下次带冷然过来一起吃。
店外的天色，全都没入了黑夜里。
又是一天，结束了。
正文 第八章 情暖深处
第三支广告的拍摄还要补几个镜头，花海的片约时间却到期了。
周锡书与相关负责人谈了许久，才同意让下一组拍摄的人员迟一天出现，由他们先拍摄完。
“好好加油，没问题的。”他清和地微笑着，给Maya拿了一罐饮料，“柠檬汁？”
Maya甜甜地笑着，朝气蓬勃的脸上有着流光溢彩，“谢谢。”
被通知还要再补几个镜头，她没有一丝烦躁的感觉，反而很期待与他的见面。以后若拍摄结束，就很少有机会见到他了，除非……
“周先生，你觉得我表现如何？”她朝他的身旁挪移了一下，靠近些许。
琼花树下是一层一层的台阶，他们一起坐在地上，欣赏着纷纷扬扬飞落的花瓣。
“不错，很认真。大家都辛苦了。”他看过前两支广告，中间的表现可圈可点。她是一个认真的女星，也是当红的艺人，只要好好发展会有很璀璨的星光大道，“或许你可以试着去接一些好的片子。”
“你也这样认为？”她的眼睛瞬间点亮，像是用着某种懵懂的爱意看着他，“陈导也对西姐这样提议，不过……”如果他愿意，她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光辉。
一朵琼花掉落在地，他伸手捡起，花瓣还飘着淡淡的幽香，看天气转冷，似又要下一场雪了。
“周先生……”Maya想趁机表白。
周锡书却提前开了口：“Maya你看这朵花。外表鲜美芬芳却坠落地无声无息，要是无人欣赏就这样碾作尘了。”
一如现在的艺人，如果不好好把握风光的机会，就可能会悄无声息地淹没在这条星河里，永不见天日。
她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但他……恐怕要辜负。
Maya扑闪着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俊雅的脸庞，从第一次看见他起，她就倾心了。这种喜欢与拍摄广告电视的感觉不一样，“周先生，我真的很喜欢……”
“我有爱的人了。”他说。
“是谁呢？”她不甘心地催问。
是谁呢？
脑海里只能闪过那张脸，细致地微笑着的脸，有着慵懒的眼神只会戏谑地望着他，然后教导他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短短三个月里几乎教会了他毕生的所学。
“你爱的是谁？”为何媒体都没有报道过？
爱的人……
直到与Maya的相谈，他才恍然醒悟他的心里竟然真的有了爱的人。
那个人……
他可以爱吗？
Maya见他沉默不语，心里气馁，冲动之下，伸出双手就圈上他的脖子，印上自己的双唇，“你不要骗我，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嫌弃女星被潜规则，但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不顾一切地亲吻着他的双唇，试图要让自己的小舌伸进去，可是他却紧密地闭着，一下子猛地推开她，“Maya，你不要小孩子脾气。”
她狼狈地倒在一边，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受不了委屈掉落下来，“你说，我要怎样才不是小孩子？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明知道的……”
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
他真有喜欢的人吗？是谁？而且还让他用了爱字？
“喂，诺雪。嗯……是，明晚？嗯……可以，到时候见吧。”他接起电话起身走开了些。
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两个字。
他爱的那个人，就叫诺雪吗？
暗暗地咬牙，她的手卷成拳头。
次日，员工餐厅。
“你看，你看……”
“哇，原来传闻是真的啊……”
“好啊，真是不错。看起来挺般配的啊……”
“没想到我们总监还真有一手，居然能搞定Maya。”
“……”
叽叽喳喳的言论总是在饭桌上，而那些大人物的绯闻总会是他们乐此不疲交流的茶余饭后小点心。
白暖暖坐的位子比较靠近那群行政人员，其中几个走了之后，还留下了报纸。她顺手拿来翻看，只见娱乐版头条和财经版头条的标题都打着“女神即将急流勇退嫁入豪门”报纸上没有指名道姓，但那略有模糊的亲吻照却更能引人遐思，只要看那个背景与两个身影，就能猜中对方的身份。
Maya和周锡书。
她没去过片场，却知道那片花海，陈导拍摄的镜头里有多个都是这棵琼花树下。他们……接吻了……
心，莫名地抽了一下。
随之，平复。
“想看照片，网上清晰的多得是，需要揪着这点模糊玩暧昧吗？”冷然端着餐盘绕到她身后，这报纸她早上拿到手的时候就看了，相信当事人在办公室里也看到了。
她轻笑着把报纸折好放到桌角，“你这么有兴趣，网上都有了？”
冷然扯了一下嘴角，不以为然地摊摊手，“同事间发来的邮件，里面有链接的地址，都是很清晰的照片。”
“这么说这事是真的了？”她淡笑着。
那小子，还真出手了。
也好。
冷然见她发呆，忍不住道：“其实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想要发展，也是可以的。
她撇过脸来，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瞬间聚集了焦点，“周冷然。”生气的时候，她总爱喊全名，“你也知道我……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早就知道不可能，所以她想也不曾想过。
冷然的眉头收敛，心里有气还是不忘酸她，“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我无权干涉。既然如此，你就等着包红包给你所认为的家人吧。”
包红包……他们的婚礼吗？
周锡书和Maya……结婚……
白色的婚纱，浪漫的草坪，亲朋好友的祝福，多么唯美的画面。
但，她不会拥有。
“好啊，我这个做小妈的，自然不会吝啬。”
很想忽略心底涌起的那种莫名的恐慌与……心疼。
周锡书驱车前往轻工工会找诺雪，她说晚上相约有慈善晚会要参加。
还没进大楼，就发现诺雪气冲冲地跑出来。
“诺雪？”他叫住了她。
她扬起脸，瞬间变缓和了脸色，“周先生。”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马上挽起他的手臂道：“时间不多了，走吧。”
“嗯，你没事吧？”看起来她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没事，走吧。”她急忙拉他上车。
刚打开车门，就听见身后一声尖锐的叫声：“贱人，你给我站住！”
Maya一手捂着脸，气冲冲地跑出来，一把就把诺雪拽了出来，“你这算什么？”“啪”的一声，一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贱人！”
诺雪一脸震惊地捂着脸，“你在做什么？”
“Maya，你在做什么？”车里另外一个声音扬起。
Maya愣了一下，看到了车内的另外一个人，“周先生？”他也在？
对了，他们今天要出席慈善晚会，来得巧。
“周先生，你别怪她了。小孩子不懂事。”诺雪暗地里瞪了她一眼，转过身对着周锡书，“走吧，再耽搁要迟到了。”
Maya一手拽着她，“周先生，你听我解释。”
“在我国外出差回来之前，我都不想再见到你。”周锡书帮诺雪挣脱了她的手，再关上车门。
“周先生，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这样……”Maya踉跄地退了几步，但车子已经扬长而去了。
可恶的诺雪，她不会放过她的！
早上本拿着报纸来炫耀一番，未料……手按上左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感还在，这个看似温和的女子，实则可恶之极。
“你别怪Maya，她也是无心的。”诺雪在车里，缓缓地道。透视镜里，那略带上扬的嘴角，倾泻出此刻的得意。
那样的小角色就想让她放弃眼前的人，笑话，也不看看谁混得比较久。如果她诺雪会被这样的绯闻搞得火冒三丈，离他而去，那她早八百年前就嫁人了。她想要的，比表面要多得多。
周锡书没有发言，只是专注地开车。
她扯了下嘴角，继续说：“她拿着你们亲吻的报纸来炫耀，我说我不会介意。”
他的表情没有更多的变化，前面遇到红灯，停下了。
“那你为什么打她一巴掌？”他转头问。
无疑地看到了她惊讶的表情，他不是不知道她也打了Maya，他对Maya说的话是在告诉她不要随便判定他爱的人是谁然后不自量力地来捣乱。年纪轻轻能爬到工会副主席的女子不会是简单的人。
“我没有。”诺雪否定，她……怎会被看穿呢……
“哦？那为何她捂着脸喊你贱人？”周锡书已经转回头，方向盘右转，向目的地驶去。
她沉默许久，才抬头道：“那不都是为了你……”
Maya冷笑着炫耀她才是他的真命天女，就算他对自己说了“我爱你”也不会代表什么。可诺雪心里清楚，周锡书没有对自己说过那样的话，所以要么是Maya误会了，要么是真的另有其人。
她不能问得直接，可心里的疑惑已经扩散，“你喜欢她？”
周锡书微笑，“喜欢吧。”像个妹妹一样。
那么我呢？诺雪盯着他。
他却只是开车，“她的确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有些事你别放心上。”
“我怎么会呢，呵呵。”她咬咬牙，背过脸去。
机场。
白暖暖提了行李给空运部人员，就蜷缩在位子上盖了毛毯拿出眼罩决定补眠。昨日睡得不好，没有咳嗽却意识很清醒，翻来覆去到最后折腾到天明。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那则新闻，还有关于冷然的话。
如果周锡书将来结婚了，她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吧？
身边有了些窸窣的动静，她拉高眼罩，“我以为你会来得更迟一些。”
公司过来的路上，两人没在一辆车里，她猜想或许他还有很多话要和Maya说，也不想见着他和谁在一起情话绵绵的时候，自己当了大灯泡。
“事情处理好就来了，怎么不等我一起？”他把小行李放了一下，坐下来。
她的位子靠近窗户，外面一片晴朗天空。听说意大利下雪了，不知她的行李衣服带得够不够厚。
手机铃声响起：“喂，诺雪？嗯……不用……不用道歉，这与我无关……回来再说吧。”
她把眼罩重新拉下来，调整了姿势入眠。
Maya之后还有诺雪……她是希望他能多谈谈恋爱，却不是做一个脚踏两条船的花心大少。这与她这个师父教出来的标准还差了很多。
“你上辈子是猪吗？”这么爱睡。
别的女子都巴不得与他交流，她倒好，一见面就睡觉。
“您好，先生。麻烦您关掉手机，飞机要起飞了。”空姐优雅地现身提醒。
他抱歉地微笑，关掉手机。
白暖暖靠在内侧，头也调到里面去睡，小声嘀咕了句：“你这辈子才是萝卜转世呢。”够花心的。
意大利的冬天比起中国冷了很多，下了飞机出来就感觉到一阵的寒意。
周围的人都穿着大衣走在街上，那围巾又长又厚。
她一下飞机就打了个喷嚏。
“穿上。”他猜她的行李箱里也没多少厚衣服。
中国的天气虽然冷，但不在北方也不会太冷，一般都是十来度左右的天气，只有遇上下雪天才会觉得奇异的冷。
但是意大利这个国家冬天的天气几乎都是在负十几度。她没有常识吗？
她的肩上披了他的外套，是一件呢绒的大衣，“……谢谢。”
真的好冷啊，她的衣服都放在行李箱里，之前睡着了也忘记拿出来了。
这边下榻的酒店已有人在出口处等着接他们回去，一坐进车里就感觉到温热的气徐徐吹出来。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大衣？”她见她身上披的和他身上穿的都是大衣，“不会箱子里还有几件吧？”
他没理睬她，跟司机说了几句话。
她听不太懂，因为不是意大利语，倒像是德语。
司机点点头，也跟着说了几句之后车子就掉头了。
“怎么了？”她问。
看地图显示这条路不像是去酒店。
“去下购物广场。”他冷不防地抽走她的地图，“你又不是司机，拿着地图做什么。”
“哦，去那干吗？你衣服还嫌少啊。”真爱显摆的家伙。
不过他怎么懂那么多语言，上次她做的PPT有意大利语，他演说都没问题表示他都懂，那之前讲的又是什么语言？
这个国家的人不是全都讲意大利语，有一部分是说德语和法语的，至于英语就甚少了。她的精通英语到了这里反而没了效果。
他眉眼一挑，“德语。”大学主修的第一外语。
果然！
她虽然不会讲，但能判断个大概。
购物广场很多人，每一层都似黑压压地有一群人进进出出，仿佛精品店里的东西都不要钱似的。
司机在门口等他们，他牵起她的手，走进旋转大门。
“喂……”她想要挣脱，但是他的掌心好温暖啊。
“今天是假日，会有很多人。”牵着才不会走散。
他拉着她就往女装店跑去，她有些奇怪地问：“你不需要这样着急吧？”要买纪念品回去给那些桃花也不必赶在第一天就来购买吧？
他却对服务员说：“麻烦你给这位小姐选几套衣服。”
这次，她听懂了，因为是说意大利语。
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哦，给我服务？”
原来是带她来买衣服的？！
“可是我有衣服带来了啊。”只是之前忘记拿出来了。
“你的行李箱那么小，你说都装了什么？”他没好气地坐下来，随手拿起一本杂志。
她笑了笑，“笔记本、化妆品、衣服都带齐了。”
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塞了一个笔记本就占一半了，加上那些林林总总的化妆品还有多少空地是给装衣服的？
淡然无波的脸上有些嘲讽，他的手指翻着杂志头也不抬，“去换几套吧，公司报销。”
“嘿嘿。”她才是董事长，听起来倒像是她秘书。
买好东西回酒店，天色已经暗了。
服务员帮他们一查才知道冷然只预定了一间标准房，而这里向来都是爆满的状况，所以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周锡书提着行李，沉吟着。
白暖暖倒无所谓，笑嘻嘻地搭到他的肩膀，“乖，小妈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胡闹。”他拨开她的脑袋，看她这种欠扁的样子就心情不爽。
大堂经理倒是微笑着对他说：“你女朋友很可爱。”
他的嘴角动了动，没有澄清，反正她也听不懂，大堂经理是德国人，“谢谢。”
她看着他和大堂经理沟通，看着对方摇头摊手，指手画脚的样子像是很为难。他应该在说多加一个房间的事情吧？
想过他是纯情的，但还不至于到食古不化的地步吧？她又没那么可怕。
无聊地对着服务员微笑，一步一步地登记完。
最后还是住到了一间标准房。
“你喜欢睡外面还是里面？”她把行李箱放到地上，新买的衣服拿出袋子，一一放进衣橱里。谁做他女友应该蛮滋润的，因为他的出手很大方。
见他瞳孔放大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她重申：“你喜欢睡里面这张床还是外面这张？”
他清咳了两声，把行李放到外面的这床上。
她一脸暧昧地说：“你看，这床挺大的。”
“你无聊不无聊。”他背过身去整理行李。
“什么嘛，我只是强调这样睡觉会很舒服啊。”她咕哝着，脱了外套躺在床上。
飞机坐了这么久，虽然有睡觉可还是觉得很累。
服务员敲了房门，给他们送来些点心，然后追问何时想吃晚餐。
她没什么胃口，便看向他。
他点了一些，让服务员迟点送过来。
想必两人都没有精力再沐浴后出门。
躺了一会，白暖暖起身去浴室，“意大利晚间新闻还是不错的，你可以看看。”
拿着睡衣和浴袍拉开了浴室的门，浴室在门口这边，所以和他的床也比较近。
他开着电视转换频道，全都是意大利语。其实他没有告诉她，他的意大利语并不怎么样，所以才会逮到会说德语的人就开口德语。
新闻播放中还有一则关于皮鞋发布会的。世界的人民都喜欢穿意大利的鞋子，因为它们都是以舒适和质量著称。他看到一款款的鞋子被播放着，脑海里涌现出无数个闪光般的灵感来。
行李箱里随身带了素描本，他就盘腿靠在床头作画。
春夏系列之后，就是重头戏——明年的秋冬款。鞋子与服装是相同的，一般都是春夏做秋冬，秋冬做春夏的产品，这次的国际展销会结束之后，他们就要投入更多的精力为明年的秋冬准备了。
“唔，画得很漂亮啊。”一撮发丝垂落下来，滑到了他的脸颊。
鼻翼间弥漫着一股清淡的沐浴乳香味，带着一些意大利特有的花草芬香。他侧头，看到了沐浴出来的白暖暖外面披着浴袍单脚跪在床头，看着自己的作品。
“这是明年的款式图吧？”她卷腿坐到旁边，“因为这不是今年的流行趋势。”
门口传来轻然的敲门声。
她准备跑去开，他却拉住她的手腕，“坐好，我去。”
女孩子家的，一点意识都没有。
她见他略带责备的目光，心里委屈地叫嚣。我里面还穿了睡衣好不好……
“你的意大利粉。”他把食物拿进来，放到他床头的柜子上。
她拿起叉子，眯着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就吃这个？”
“在国内都点这个吃，来了这里更要吃地道的了。”保证你回去之后不想再点。
她淡笑着不语。
这里的东西好不好吃，她当然知道。因为不是第一次过来了，每年都会来一两次，虽然停留时间不长，可还是会来。
因为这里，有她真正的家人。
“你吃什么？”她探头去看他盘子里的东西。
只是一盘海鲜沙拉。
“怎么，胃口不好？”她卷着叉子，意大利粉都被卷到了叉子上。
他本就不太喜欢意式的食物，自然没有好胃口。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吃这个，不过很好吃。”她凑近他。
他的鼻翼只能闻见她身上的芳香。
混合着沐浴乳和洗发水味道的香味，像是自然原野里的幽香，清淡又带着浓郁不肯散去的长久之味。
“张开嘴巴。”她靠近他的耳畔。
他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叉子上的意大利粉就这样滑入了他的嘴里，“呵呵，你咀嚼一下看看，会喜欢上的。”
“吃进去了就不能吐出来哦。”她的手掌捂着他的嘴，防止他吐出来。
她的眉梢都带着笑意，浅浅淡淡地扬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他盯着她的脸，什么话也没说，嘴巴也没动。
就这样沉默了半会。
“你……在生气？”她试探性地问。
手指轻缓地松开。
他微微一笑，把嘴里的食物吞了下去，“你很喜欢改变别人的生活方式吗？”包括经商与喜好。
“没有。”只是对在意的人，才会如此任性呢。她低叹一声，“如果你生气了，我道歉。”
绕到自己的床坐好，慢慢消灭意大利粉。
她还不想第一天过来就和他闹僵。只是她习惯了去改变身边的人，像一直都不喜欢笑的冷然也开始爱笑了，还有周欣海……还有……很多的人，包括周锡书。她只是惯性地想做一些事情。
他吃完了沙拉，继续绘图，鼻翼间还是萦绕着那股淡香，没有飘走。
错乱的思绪，无心再绘画下去。
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把电视的音量关小，起身检查了门窗。
刚才……其实他没有生气。
只是她的手指贴着他的唇瓣，让他有了闪神的片刻。
心，越来越抑制不住地想要……
轻触她。
俯身帮她掖了掖被角，开高了些许暖气的温度，他看着这张毫无防备的睡颜，温柔地泛笑。
不用赶着上班，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不错。
白暖暖扭动着身子，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啊——”
舒服。
侧头一看，旁边床上的人不知哪里去了，床头柜子上放着一份早餐。
“我出去逛逛，记得把早餐吃了再吃药。”这段时间出国不能煎中药，只能把一些药草配方弄好服水喝。
她放下纸条，眯起眼睛，“真像冷然，不愧是一家子。”
半个身子越出去拉开了窗帘。
暖暖的阳光就这样毫无预期地洒进来，金色的阳光犹如一道道透明的金线条，缕缕映照出冬日的光辉。
她就靠在床头吃完了早餐，“啊，忘记刷牙了……”
不过没关系，没人会在意。
与史瑞克约了明天中午在酒店见，所以还有很多的时间是空余的。
那个家伙又长个头了吧，去年见的时候还是一米七五的样子。
周锡书有多高呢？她一直都没有在意。
应该也不矮吧？
周锡书走在路上，呼啸的寒风吹过，他的围巾围了三层，但还是觉得耳朵被刀子割了般的疼。
“年轻人，要吃麦芽糖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他诧异地转头，那是一个穿着棉袄的老人，“你是中国人？”
老人微微一笑，“不然我干吗用中文和你讲话。”
老人的身边是一袋袋的麦芽糖，旁边用意大利语写着“中国食品，味美回味”。
“你在意大利卖麦芽糖？”周锡书即使见过很多的华裔在全球各地经营生意，却也被这个老人惊到了。
老人沧桑的脸上尽是皱纹，但慈祥的面容不改，“嗯，我孙女来这里读设计，我便跟着移民过来照顾她了。平日里闲着无聊就做自己拿手的东西。”
可是这里是意大利……
“他们爱吃这个吗？”周锡书又问。
老人高兴了，指着所剩无几的麦芽糖，“生意好的时候，很快就卖光了。因为这里天气寒冷，很多人容易感冒咳嗽，我在麦芽糖里加了一些板蓝根，吃起来的时候味道有些苦涩，可是能止咳。”
“麦芽糖能止咳？”他没听过，但心里已有了主意。
“是啊，我见你亲切才叫住你，能在异国遇见同乡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啊，送你一包吧。”老人塞给他一袋麦芽糖。
他略有犹豫，“我想买下你所有的麦芽糖。”
“这里有五十来包呢，你喜欢吃吗？”老人有些吃惊，然后笑了笑，“你可不要因为我是老人而同情我，我的生意向来很好。”
他失笑，“不是，我家里有只比较喜欢吃糖的猪。”
买回这些麦芽糖，只是想给白暖暖。
“还在睡？”他开了房门发现白暖暖还躺在床上。
白暖暖躺在被窝里动了动，扯开被窝，揉着眼睛，“回来了？”
浓浓的困倦声音，带着一些刚苏醒的沙哑。
他把买回来的麦芽糖放到她的床头柜子上，“这个是麦芽糖，路上买的。”
“意大利也有麦芽糖？”她双手搓了搓脸，觉得有些稀奇。
一袋袋的麦芽糖被包装得很精致，卖的人费了一番心思。吃在嘴里起先有点苦涩，然后是微微地甜，她吃着麦芽糖，依旧靠在床头。
窗帘是拉开的，室内光线柔和。
她笑眯眯地看他，“很好吃啊，你不要？”
“自己吃吧。”他打开电脑收邮件。
才短短的一天，就累积了近百封邮件。
他只点击加了重要标记的邮件，慢慢浏览然后回复。
她就靠在床头，吃着一颗又一颗的麦芽糖。
唔……好像又忘记刷牙了……
“你说如果一个女孩子老是忘记刷牙，那她男朋友会不会介意？”她忽地出声。
他回复着邮件，手指敲击键盘“啪嗒啪嗒”地响，“叮”又一封邮件发来，“如果你男朋友吃了大蒜不刷牙，你介意不介意？”他反问。
“当然介意！”简直是找死。
她嘟嘴抱着被角，腹诽着莫名的麦芽糖。
“冷然提醒你记得吃药，最好能让酒店帮你煎熬一副中药。”他打开新邮件，边看边说。这个问题，他也在沟通了，但是第一天就被大堂经理否决了，他们没有人懂药理，而且这股药味会直接影响整个厨房，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办法。
走的时候，冷然把中药包拿给了他，希望他尽量找到地方给她煎熬。
相信白暖暖这只懒猪是不会有带中药包的。
她又吃了一块麦芽糖，“哦，反正只是见一下史瑞克，与他谈妥就可以回去了，最快明天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他会同意帮我们？”他狐疑地看她。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说自话，关于对方他知道一些情况，但都不算好的传闻。
她哪来的自信足以说服对方同意来公司当名誉设计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神秘地眨着眼，一笑。
正文 第九章 来不及爱
邮件一封封地查阅，周锡书意外地发现其中有一封是发自西姐的，内容关于Maya被封杀一事。莫名地在圈子里泛起一层波澜，关于她要退出娱乐圈嫁给富商，并且说她有多么的骄纵有恃无恐。
关于这个传闻，没有被证实。但是国内已传得沸沸扬扬，Maya的名誉受到很大的打击，很多广告商和电视台都封杀她相关的片子了。
西姐只希望他可以出面澄清，挽救Maya这一次。
邮件的语气很诚恳，也看得出西姐有多么的担忧。
他面对着屏幕沉思着。
离开公司到现在也有三四天了，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新闻，尤其是娱乐版的，但他知道一个艺人最重要的就是信誉，如果名誉尽扫，那离退出娱乐圈真的不远了。
只是怎会突然如此呢？
“我下楼去酒吧喝一杯，你要吗？”白暖暖穿戴好，套上帽子问他。
他还坐在床头看邮件，一脸的凝重。
“出什么事了吗？”
他摇摇头，揉了揉鼻梁的两侧，“没什么，一起下去吧。”
Maya的事情就在回国后处理吧，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帮上什么忙。
接近傍晚的酒吧不是很热闹，因为是静吧，只是播放柔和的音乐供客人喝酒而已。
他们找了个比较偏僻的角落坐下，点了两杯白兰地和一份薯条。
“不饿吗？”她下午吃了好几袋麦芽糖，他几乎什么都没吃。
他拣起一根薯条，“我告诉过你不太爱吃这些食物。”
“唔……人总是要吃的啊。”她轻啜了一口白兰地，微微淡笑的表情像是绽放在悬崖处的玫瑰，看似遥远又近在咫尺。
他也喝着白兰地，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酒的颜色。
“不如划拳？谁赢了谁吃东西，谁输了谁喝酒？”她笑眯眯地用肩头撞撞他。
他兴致缺缺地拿着酒杯轻轻摇曳。
她陆续点了些吃的，伸出双手，“来来，划拳。”
“我不会。”他拒绝配合。
“不会我教你啊，你怎么可能不会嘛。”生意场上划拳这类招数都用烂了，他还没学会？到底是他的父亲把他养得太温室小花了，还是他的内心真的太纯洁了？
一个小时过去……
两个小时过去……
第三个小时的时候，周锡书喝趴下了。
桌前是杯盘狼藉，她好不容易输个几盘让他吃了些东西，却也赢了不少让他喝了很多白兰地。
都是烈酒，就算在这寒冷的冬天，还是会喝得恶寒。
他满脸通红地被服务员扶进了房间倒在床上，她站在门口哭笑不得。
接下来该怎么办？照顾他，还是不管他的死活，自己倒头睡？
想了一会，发了一会呆。
他躺在床上，难受地扯开了领口，掉落了一颗纽扣。
她叹了口气，伸手提他解开纽扣，扯掉领带。
都是自己自作自受，最后还要去照顾他。
替他脱了鞋子，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他的脸色潮红，需要冰块或者冷水来降温，她按了服务铃，要来一碗解酒汤。
“起来，喝了它。”明天中午还要见史瑞克，她不希望他一夜宿醉。
她艰难地双手搭着他的背，想把他拉起来，好不容易让他半坐着，忙不迭地端来碗，“来，把它喝了。”
他闭着眼睛，整个身子东倒西歪。她一手揽住他的肩，一手把碗递到他嘴边。
“来，喝了它。”她在身边轻轻地道，碗的边沿抵触着他的双唇，强行把解酒汤灌给他。
他喝了几口，把头挪开了，“不要。”
整个头软软地趴在了她的肩上。
“喝了就睡吧。”她把碗放在桌上，然后低头对他说。
他仰起头。
就这样……轻柔地印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有些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又转而变成一个小孩索要糖果般地霸道，他撬开了她的唇，灵活地勾起她的舌尖，往她的唇上重重一咬，让她不禁浑身一颤。
她回过神来，猛地推开他。
扑通——扑通——
她的心，“咚咚咚”地狂跳着，仿佛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能听见自己又快又强劲的心跳声。
刚才……他亲吻了她。
不是单纯地轻触，而是……法式的热吻。
她……竟然没有拒绝……
她怔怔地看着他，他被推倒睡在床上，一脸满足。
他可知道刚才吻的那个人是谁？
他会以为是maya还是诺雪？
“白暖暖……”他梦呓般地轻喃。
她的心又是一惊。
“白暖暖，我爱你……”他咕哝着。
很小声，可是在这样安静的夜晚里听得特别清晰。
如果一次是误会，两次是错觉，那三次呢？
他对她……
“唉。”郁闷地抓抓头皮，她今晚要失眠了。
窗外夜色黑暗，没有星星。
如同她的人生，漆黑一片，没有光明。
命中注定的她，要孤独一生，所以……
“对不起。”
周锡书头疼地醒来，听见浴室有洗漱的声音，再看一下时间离与史瑞克见面只剩下半小时。
“你怎么没叫我？”他站在门口问。
她刷牙洗脸忙着，“我也睡过头了。”
昨晚几乎是失眠到天明。
似乎遇上他之后，睡眠质量就没有好过了。
两人洗漱完，匆匆下楼。
幸好史瑞克还没来。
他看着她破裂的下唇，不禁提手要触碰，“嘴角怎么了？磕到哪了？”
磕到一只猪头了！她在心里腹诽。
侧头看向大门，进来的黑色身影是那么的熟悉。
“白！”她愉悦的嗓音回响在大厅，而那个黑色的身影也微笑着靠近。
周锡书转头望去，是一个穿着黑色开司米的高个男子，大概有一米八左右，那富有野性的气场顿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嗨，好久不见。”史瑞克与她来了个热情的拥抱，还不忘互相亲吻脸颊。
“是很久不见，你又长高了。”她摸摸他的头。
周锡书坐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这一种亲昵，不是一朝一夕培养出来的。他们……是什么关系？
从来没听她提及。
“这位是周锡书，我们公司的营销总监。他是史瑞克·白。”她挽着史瑞克的手臂，给彼此做了介绍。
周锡书伸出手，“幸会。”
“你好。”史瑞克也与他握手。
三人刚坐下还没聊开，史瑞克就说：“我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不过我早在一个月前已经和MG签了两年的合约，要做他们的名誉设计师。所以不能答应你们。”
“白，你知道我们公司现在处在关键浪头，需要你的帮助。”白暖暖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一脸的诚恳。
史瑞克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周锡书的双眼却只是盯着那只白皙的手掌覆盖在略有古铜色的手背上。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她的声音里加入了一些撒娇的意味，“白，你最好了……”
她的身子都朝他倾斜。
史瑞克挑高了眉头，有些吃惊但也没有表露出来。她今天是怎么了？比起以前几次都要热情些。
“白暖暖，算了。”周锡书缓缓开口，语气里像是有着极大的压抑。他的目光锁着她的身影，“我们走吧，除了他还可以找其他人。”
“但是……”她轻轻地咬着下唇，“白是不一样的啊……”
她只希望跟白合作。
“暖暖。”史瑞克轻唤她的名字。
陡然令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白，你就答应我嘛……”
周锡书看不下去了，冷着一张脸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起来简直就像……
“我是她的……”史瑞克知道对方肯定误会了，暖暖就是这样爱捣乱。
“他是我的初恋。”白暖暖抢先道。
史瑞克看到周锡书的脸，刹那白了。
“我最爱吃意大利粉也是源自于他在意大利，每吃一次都是想念。”她居然当面讲起自己的甜蜜过去。
周锡书的脸色不太好看。
但……正是她想要的，“我一直都希望今生可以嫁给白。”
“暖暖……”史瑞克瞪大了眼睛，她在说什么傻话。
“这些事，我没必要知道吧。”周锡书起身离去，“既然史瑞克先生不同意来公司，只期盼日后能与你合作了。”
他提前离去，给这对旧情人一番叙旧。
周锡书甚至想，如果没有父亲，可能她就嫁给史瑞克了吧。
郎才女貌，很登对。
他又在心里否定，一点都不登对。
心情，莫名地烦躁。
“暖暖，你搞什么鬼，没大没小的。”史瑞克瞪她一眼，看着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那个人是不是喜欢你？”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她嘟囔了一句。
相信周锡书回去之后，会打消喜欢她的念头吧。
她不希望在教导他的路途上，出现任何问题。
“喂，刚才谁说我是你初恋来着？”史瑞克不满地指正，“也不想想小时候，你可爱英俊的弟弟我替你拒绝了多少白马良驹，不过这匹估计不是白马，而是白马王子啊。怎么也拒绝？”
“说了让你不要管。”她的口气不善，话题又回归到之前的问题上，“你不能辞了那份工作，加入周韵鞋业吗？”
史瑞克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他是愿意帮助姐姐。但是……这些与合约相关的事不是想象中的简单，所以只能抱歉了。
她也不好再勉强，“算了，千算万算，算漏了别人与我也存着同样的心思。”
少了白的帮忙，她要想别的办法打入国际市场了。
“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你和刚才的那位是什么关系？”史瑞克变了变脸，指头戳了戳她的脸颊。
晶莹剔透，犹如婴儿肌肤。
她一手拍落他的手指，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招来服务员结账，“你埋单。”谁让他拒绝了自己。
史瑞克的脸垮了垮，这个女人……还是一样小气。
但他对两人的关系真的很有兴趣啊，或许可以打电话回家问问，哦，最快的方式就是问冷然。
见她也扬长而去，他拨通了冷然的私人号码，“亲爱的小然然，是我小白啊。”
“啊呸——”他听见一声低咒，也跟着回敬过去，“童言无忌，你别开口闭口就骂我，我想知道姐姐和周锡书是什么关系？”
冷然在电话另一头愣了一下，心想他们应该见过面了，但见不得是顺利的，冷笑了两声，用着古怪的语气反问：“睡在一个房间，你说什么关系？”
“……”史瑞克，震惊无语了。
他的姐姐……永远不要恋爱的姐姐……与别人同居了！
这个爆炸性的新闻他要第一时间通知家人。
回国的途中，酒店的司机还是贴心地送他们去机场。
她倚靠在车窗，看着窗外飞飞扬扬的雪花，这里的雪景真的很漂亮，可惜她享受不了。
“他不来送你吗？”旁边的周锡书忍不住开口。
昨天才见面的初恋情人，今天就走了，不需要叙旧吗？
“没关系，明年情人节到的时候他会回国的。”那个时候中国要过新年，白一定会被催回家，不回家也不行，两人的相聚也不急在一时，反而公司里的设计师需要是迫在眉睫。
他的心绪抽了一下，脸色极不自然地沉了沉，又压抑了些许的情绪，“既然你们彼此喜欢，为何当初要答应做父亲的三姨太？”他似想到什么，微微一笑，讥讽之声就这样溢出，“为了钱？为了名利？哦，父亲的那份遗嘱是很吸引人。”
她诧异地回头，看到他眼里满含的嘲讽，惊讶的同时也觉得一片冰凉。他也和别人一样这样认为吗？觉得她和周老一起，是为了那份提前立好的遗嘱。
其实当时……并不是如此。
压下心中的苦涩，她又重新撇过头去看窗外的雪花，保持缄默。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误会与否也不重要了。
在他的心中，自己的形象越差，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他见她没有发言没有反驳，反而少了之前说出口的那份快感，莫名涌起的恼意掩盖了自己的真实情绪。他真正介意的……是她和史瑞克的关系。
他们……居然是初恋情人。
再一次的相遇，也预示了他没有任何的机会吗？
国外展销会就在几月之后，大家都忙翻了，为了找能与对头MG匹配的设计师而头疼不已。在很多董事看来，这是多此一举，既然周韵能进国际展销会就表示它实力存在，有没有一位专业著名的设计师也是可有可无。
但白暖暖坚持要找一名设计师，并且他的能力不在史瑞克之下，放眼国内，真挑不出几个。
“难道就为了这件事一直耗着不交资料吗？”工会那边也一直在催，市场部经理为难地在会议室里提出抗议，“我们这样很难开展活动的。”
白暖暖依旧保持原先的口吻：“不行，我说了没有好的设计师，这一场仗我们不会赢。”她要的不是进军国际，而是能在国际一炮打响。
这种机会不多，只要有，就一定要抓住。
另外一名董事也头疼，“其实我们周韵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董事长的心思我们很支持，可是也不能耽搁了行程，如果不在规定时间内交上设计师的名字，会被取消资格的。”
“是啊是啊，我们不能冒险。”其余几位也在附和。
白暖暖看着周锡书，他一直在沉默。
“其实……”坐在她右手方的李年缓缓开口了，他扫视了一周，所有议论的声音都安静下来，看着他。
董事们都安下心来，有李年出马，一定可以说服白暖暖改变心意。
时间比一切都来得重要。
“我同意董事长的提议，与其匆忙得到一张小单，不如一口气钓一只大鱼。”李年话音刚落，会议室就爆炸开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交头接耳，连周锡书都意外地看了李年一年。
他再看一眼白暖暖，发现白暖暖淡笑的表情一直都没变。是否她早就猜到李年会站在她那一边？什么时候……她连李年的心，都一并收买了。
“大家安静一下。”白暖暖等议论声小下去之后，慢悠悠地开口。
董事们都齐刷刷地看她，连一直和她作对的李年都同意她的提议，他们这些小股东也无话可说，只是必须要有一个好的交代吧？
“大家为了选哪一个设计师而犹豫不决，其实我有一个很好的人选。”白暖暖微微一笑，这笑带着春风吹拂的温暖，令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振。
周锡书知道她的魅力，只是她平日穿着专业化掩盖了她女性柔和的美。
“我说的那位足以和史瑞克·白比拼的人，就是他！”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准确无误地指向周锡书，“我们周韵鞋业的营销总监，周锡书。”
“哗——”再一次，会议室里爆炸了。
周锡书也愣了，“我？”
他不发表意见，不表示没在听。
只是回国之后的几日里，他除了忙碌公司的事情就是想她和史瑞克见面的场景，心里的那个疙瘩怎么都散不去。
“我见过周总监的设计，非常符合明年的潮流趋势，我相信只要周总监认真以对，一定可以让这次国际展销会成功收场。”
“你确定？”李年沉吟，他知道周锡书是设计专业毕业的，而且是名牌大学，但是……他接手周韵之后就没有再设计过任何东西，反而都在学习经商，这一点相信周锡书也很明白，“周总监，有信心吗？”
周锡书还没回答，白暖暖就轻笑，“当然有信心，只要肯努力，凡事都有奇迹。”
她的话中有话，李年忽地想起她神通广大地帮自己的孩子入了实验小学还是重点班级，广告的提议让休闲类的鞋子畅销一路飙升，她的出现无论是对周韵或者他来说，都是一个信任的标志。
“周总监，发挥你的专长应该不是难事吧？还是你觉得现在只会管理经营公司，忘记设计之初了？”
她的话，让他心动又犹豫。
设计从小都是他喜爱的，但经商是他必须继承的，这一次如果可以在国际上大秀自己的作品固然好，可万一有个差池……
“如果周总监这一次的设计不成功，我愿意退出董事会担保，没意见吧？”她不是在逼董事们，而是他。
她一双如水的瞳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放弃权位对她来说既然是这么的轻松与随意，她的口吻仿佛在说如果失败，她请客吃一顿般的简单。
讨论声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连李年都吃惊地不语，而周锡书则是蹙眉。
她用自己的权位与股份，来换他真正意义上的一次成长。
他已经学会如何穿梭商场交际圈，现在就是要他发挥所长，展现自己才华的时刻。
只有全方面的发展，才会是全能的管理者。
周锡书，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她在心里默念着，然后微笑宣布：“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就当赞成了。周总监，麻烦你三日后把初稿交给工会审核。”
“其实你不必这样做。”会议结束后，周锡书马上找她谈。
白暖暖弯腰给盆栽浇水，琼花一朵朵地绽放，像一团团白色的球，很是可爱，“反正我对公司也没有感情，要与不要无所谓。”
“那你想要什么？”连公司都可以舍弃，她还在乎什么？
白暖暖把一次性杯子放下，双手给叶子扶了扶，琼花的根有点弱，她找人拿了根木棒插在旁边，让树根靠在上面看起来好多了，“兴趣。”
人生在世，何其无趣。有兴趣，才算有了人生的真谛。
“兴趣？”他喃喃地重复，一时理解不进去。
她倾身靠近，“就像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兴趣。”
她的唇角微勾，一双眼波流转，仿若水晶灯光闪着无限的优雅光芒，“与其来找我闲聊，不如想想如何搞定你身边的两个女子以及初稿。”
只有三天，时间并不多。但回国的几日来，诺雪和maya几乎每天都来他办公室报道，这对于赶工的进度也很麻烦。
“你吃醋？”他回敬她。
他以为她当这些事情是透明的呢，在餐厅遇见几次也都擦肩而过，全当没有看到。他也很头疼，在他的心里根本就不喜欢那两个人。
可偏偏喜欢的那一个，已经心有所属。
“呵呵，我有我的初恋，吃你的醋干什么。为了公司的利益，你也应该收心了。”她收敛起调笑的心态，拿起桌上的大衣，“我出去找他了，跟你说的话不会重复第二遍，自己合理安排时间吧。”
他郁闷地一个人站在她的办公室里，久久之后才回神坐电梯下楼。
第三支广告已完成，他把后面的事情交给市场部去做，但maya还是找上来。
“你要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maya每天来的第一句话都是如此。
可他都会打断：“你们如何，我真的没有兴趣，你走吧，我还要工作。”他已经安排发布会，说明了原因。他和她之间真的没有关系，“maya，你该知道现在对你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发布会不可能再开第二次，媒体也不会相信。竟然我们都在媒体面前说过只是客户关系，就该有这样的距离。如果你还是这样继续下去，毁了的，只是你的前途。”
西姐站在门口，静静听着也觉得无奈。
接他们的一次广告，红了公司也让maya的粉丝群更广了，但也因为绯闻缠身地位变得岌岌可危，如果她再不停止这种行为……
“哈哈哈哈哈哈，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喜欢诺雪。”maya的神情有着淡然的忧伤，她的神色仿佛在回忆着一件痛苦的事情，又恍若隔世，“当年她抢走了我姐姐的未婚夫，害我姐姐自杀，现在又来抢走我的男人……哈哈哈哈……”
只有坏女人，才可以活得精彩吗？为什么没有报应呢？
她的泪滴落下来，在阳光里尤其的晶莹，“我倒要看看，她会有什么下场。”
毫无生气地走出办公室，西姐也很无奈地解释：“周先生，请你别放在心上。Maya虽然有小心机但也算是个好女孩，她对你也不过是一片痴心。”
“我知道。”所以他没有怪她。
他的初稿交给工会后的第二天就被通知通过了，并且与其他公司的资料一起上报了政府，只等复审通过就可以确定分配的展销摊位与资金。
“没想到他还真的做到了。”李年听到消息后，不禁感慨。
白暖暖坐在他的对面微微一笑，“你当初之所以针对他也不过是觉得他是一只商业菜鸟，会影响了公司的总体利益罢了。现在他能独挡一面，你也可以安心了。”
李年摸着茶杯的边缘，琢磨着她话里的含义。
“你是周韵的元老了，以后周韵还是需要你的扶持。”白暖暖语重心长地道。
“周老没有娶到你，还真是可惜了。”李年一声长叹，“你果真是个奇女子。”
无私地付出，默默在周锡书的背后做了这么多的铺垫和后路，不过是为了能让他将来坐稳董事长的位子。
“我对事不对人，如果将来他做得好，我听谁的都可以。”李年的话，似乎也在给出一个承诺。
营销中心总监办公室。
周锡书接到诺雪的电话，愣了，“你说我的初稿和MG的初稿是一样的？”
“对，政府怀疑中间有一家涉嫌抄袭。”诺雪的声音里也有着担忧，“有几款鞋子与MG几乎是如出一辙。”
“这怎么可能？”他都是自己加班创作出来的，公司的设计师们都没有参与，怎会有人泄露呢？
“或许是你公司的人……”
“没有，我谁也没有给看过。”他可以肯定，资料都带在身上。
“你确定谁都没有看过吗？例如你的高层？你交稿也不需要请示？”诺雪轻柔地问。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段，在意大利酒店的房间里，白暖暖看过他在床头的设计。
难道是她泄露给了史瑞克？不，这不可能。
他马上打消这个念头。
“无论如何，现在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你要么找到证据证明你这个是自己创作的与MG无关，要么只能再设计新的了。可是时间……”诺雪非常的为难。
他没有人可以证明，而白暖暖出马也未必可行。
“诺雪，麻烦你尽量帮我申请两天时间，我会赶出来的。”只能如此，打官司也未必会赢，而且拖延了复审的时间反而会两败俱伤。
公司现在都很看重这一次的国际展销会，他不能冒险。
挂了电话，又有一通电话进来，“总监，董事长问你要不要一起吃午餐，她就在门口。”冷然对着电话道。
周锡书盯着电话上红色的指示灯，沉默了三秒，“让她进来吧。”
“刚见你在打电话，所以没直接进来，怎样要不要去吃饭？”白暖暖推门进来，笑眯眯地对冷然道：“一起吧？”
“冷然，麻烦你给我倒杯咖啡，谢谢。”他想当面问清楚。
冷然点点头关上门，离去。
“有事要谈？”其实冷然也不是外人。
“你和史瑞克见面了？”他问。
她眉眼一挑，“嗯，见面了。”
“都做了些什么？”他又问。
她微有诧异又觉得好笑，“私事不用告诉你吧。”
“我们公司的设计稿和MG的一模一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静默地看她，“要么重新创作要么退出，因为MG的威望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工会不可能放弃他们。
她的直觉是这怎么可能，“有谁看过你的设计稿吗？”
“有。”
“谁？”
他看着她，举起手指，“你。”
“我？”她愣在门口。
“只有你看过我的设计稿。”他面无表情地说，快点反驳，快点反驳……只要你说不是，我一定相信。
她沉默了。他的意思就是说她看了设计稿然后给了白？这……怎么可能。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这样做。
“你沉默，就是默认了？”他的声音有了些许的不稳。
她仰起头，盯着他，“你觉得呢？你觉得那个人是我吗？”
他不确定，所以才想要听她亲口说。
“我在把设计稿交给诺雪之前，只有你见过……”而她和史瑞克又是初恋情人……回国之后还见面，算不算旧情复燃？
他发现自己更心疼的，是这件事。
“呵。”她轻逸出笑。
“不可能，她绝对不会这样做。”冷然正好端着咖啡进来，马上替她反驳。
却被白暖暖拦住，“不，是我。”
冷然和周锡书同时惊讶地瞪着她。
白暖暖淡然无波的脸上有着一抹难以明辨的笑意，“你猜是我做的，便是我做的又如何？”
“你……”他咬牙，脸色铁青，西装下的手指握成了拳头，极力压制还是跳出了青筋，“为什么……”
白暖暖慢慢地走近，“因为报复。”
他不解。
“当初我让你的父亲娶我，因为我需要地位、金钱和名利他都可以让我实现，可是他留下了遗嘱却早一步走了，这让我的人生又重新回到了起点，大家都知道我是他内定的三姨太没有一个富商愿意娶我，我这生便失去了地位和名利，”她看着他，目光幽幽之间又夹杂了苍凉，“我答应你进公司，为的不是金钱，只是……要你爱上我。”
他的眸光瞬间闪了一下。
“爱上我，然后狠狠甩了你，让你也尝尝一场空的滋味。可惜啊……我还没有达成目标，你却已经发现我动了手脚……”
“你……”他无法置信地看着她。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过无所谓，反正我还有史瑞克·白，而你，却什么都没有了。展销会迫在眉睫，你能成功吗？你会成功吗？有史瑞克，你什么也不是！”
“够了！”他紧握的拳头，深怕下一刻就砸到了她的脸上。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他以为……他以为……至少她对自己是有些感觉的……
原来……都是自己在一厢情愿，这些还都是她设计好的圈套！
“我就做给你看，我不会比他差！”
“好啊，我等着。不过现在……”她看了一眼冷然，“我没兴趣和你吃饭了，冷然陪我去找史瑞克吧。”
他看着她们离开了办公室，当真就这样潇洒地离开了。
她难道都不担心刚才的话如果被录音会有什么后果吗？
这个女人……可恶又可恨。
他发现自己的心，比之前更痛了些。
“你在哪里？回国了？好，机场咖啡厅见。”白暖暖和冷然往停车场走，边走边打电话，“先回公寓一趟。”
“周欣海回国了？”冷然坐在驾驶座上，调整座位。
白暖暖靠在椅子上，“嗯，回公寓收拾东西然后去机场。”
“为什么要让他误会？”她分明就没有做，为什么要承认呢？
“这样反而更好，走了之后他也不会牵挂。”她本来就是打算展销会之后走的，提早几个月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她的人生，早就注定了。
时间，没有与她做下任何的承诺。
“暖暖……”冷然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
她把头靠在冷然的肩上，“我想出国走走，不如下一站我们去巴黎？”
“……好。”
机场咖啡厅。
周欣海的脚边是一个大的行李箱，看着对面的两人不禁温婉地笑着，“辛苦你们了。”
“我只是希望你能兑现当初的承诺。”白暖暖也微笑以对，“我帮助你们周家，你给予我想要的。”
“是她想要的吧。”周欣海的笑容望着她旁边的冷然，“你放心，五年之内，我一定会说服我母亲。”
“好。”白暖暖也不计较这个时间，只觉得冷然的手指都在颤抖，她按住了冷然的手，不动声色。
周欣海看着她桌边的机票，忍不住道：“你们这就走？”
“嗯，半个小时后的飞机，或许再次相见就是五年之后了。”也可能更久一些。
但冷然的心愿未了，她们还是会再见的。
“希望我们能提早相见。”周欣海真诚地道。
她们相视一笑，算是话别。
坐上飞机之后，白暖暖才发觉冬日的天空在迎来春天之时是那么的晴朗与美丽。
可惜，她失去了欣赏的心情。
“其实他喜欢你，或者说他爱你。”冷然点破他们的感情，“我相信你也不是无情人，对他的态度，你是特别的。”
白暖暖转过头来，嘴角洋溢着笑容，却相当的苦涩，“你我都知道，我的时间不多，过一天就是一天，什么时候停下脚步都不知道。爱情，我从来没有奢望过……”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没有失望，就不会绝望。
周锡书在白暖暖的公寓等了一个月，但是都没有等到她出现。
诺雪替公司求情要来了两天的时间交稿。他做到了，却也在交稿之后才发现白暖暖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关于她的一切，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谜。
“今生，不要再让我遇见你，否则……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幽然的叹息，就这样静悄悄地滑落在夜幕里。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