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禁忌之恋(1) 蓝岚因为喝了酒,难受地趴在桌上,眼睛酸涩得要落出水珠来。为什么……为什么她偏偏是他的妹妹?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她连看的力气都没有。或许是风吧,如是想着,她也并没有在意。每当看着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她都酸涩,可是这种话,又要让她怎么说出口? 后背突然被轻轻地拍着,蓝岚刚想喊人,鼻尖却是一股熟悉的味道。紧接着,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便入了耳:“没事吧?” 是他……是他…… 她深吸了口气,垂着头,自顾自地死咬着唇瓣,眼泪却是哗哗地开始落了下来,沙哑的嗓子略带些无奈:“哥……” “丫头,怎么哭成这样?”蓝宇轻轻捧起她的脸蛋,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眉目,眉头皱了皱,“你平时是不喝酒的。” “哥,你是不是喜欢她?”蓝岚呢喃着。 见他没有回应,她的眼神微微黯淡下来,拽过他的手,乞求道:“哥,不要走,好不好?” “嗯?”蓝宇的心猛地一跃,他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身体不经意地颤了。 他不想看见她的眼睛,太过清澈,太过明亮,让他害怕。他曾经以为,只要好好扮演着哥哥的角色,他就不必这么痛苦。可她的依赖,让他一次次沦陷。如今,他不能一错再错了。 “丫头,你可是我的妹妹,哥哥怎么会抛弃妹妹呢?”他淡淡地说着,唇角微微勾起弧度,或许,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好的回复了。 原来他只是把自己当作妹妹…… 蓝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侧过脸从他的手中挣脱,下一秒又用力抹着泪水。 看着她这样,蓝宇心中也不好过,转过一个角度,盯着她的双眼,他不安地问道:“丫头,你到底干……” 他的话还未说完,印象里,那张从未变过的脸却在下一刻放大,而后,一个柔软温暖的东西便紧紧地贴上了唇瓣,四溢着酒香。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他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只能呆呆地盯着还闪着泪花,隐隐发亮的瞳仁…… 见到他的呆愣,蓝岚的泪又从眼角落了下来。不顾一切,那柔嫩湿润的舌寻着入口,摸索着撬开他的双唇,小心翼翼地轻触着一切,这样的场景在梦里有多少次,她不记得了。她甚至分不清,这次是梦还是现实。这样的痛苦,这样的甜蜜,这样的矛盾,又这样的欢愉。 罢了,就当这是场梦吧。 她安慰着自己,开始大胆地在他嘴里舔舐,生疏地与他的舌头交缠、起舞。 猛地把已经贴近的女子推开,蓝宇睁大了双眼,厉喝道:“丫头!” “怎么?”被他推开,蓝岚甚是不满。 坐稳后,她抬起头,泪还在流,给人的感觉却是一派自然,仿佛她方才的所作所为是天经地义的。 蓝宇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她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他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难堪地说道:“我们是兄妹。” “嗯……”她应着,嗤笑着低下了头,“所以,你讨厌这样是吗?我是妹妹,你是哥哥,是这样吧?” 蓝宇顿时哑口,看着她身上笼罩的那层寂寥,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去安慰,该用什么去弥补。这一刻,他竟然像个无知的孩子。 “可是,哥哥,”她抬起头,月牙儿般的笑容甜美如常,“我不在乎啊。” “我在乎!”他吼着,“我们只能是兄妹!” 蓝岚听完这话便开始沈默,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任由所有的冷意席卷全身。月光清冷,打在身上,刺骨,刺心。 蓝宇走到她的身侧,恰是挡住了从窗户里射来的月光。 黑暗降临,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禁不住向上看。那男子如神祗一般站在自己的面前,怜惜的双眸那样让她沉沦。 “起来吧,丫头,地上冷。”他俯下身子,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抓着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沉默不语,任由他摆弄,双眼却始终是看着他的。他们的距离好像从来没有遥远过,可是心呢?她感觉,他总是在躲着她的,即便是他在宠溺自己的时候,那笑容也是不真切的。就像是一种,从心底腾升的敷衍。 她的脚下不稳,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这不是第一次照顾她了,他没有在意太多。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手来到床边,心底却在疼痛。他的压抑,没有人会知道…… “哥,要是你被别人抢走了,我该怎么办?”她低低地问着,努力不让颤音从喉咙里飘出。 “什么叫被人抢走?”他轻笑着,以为所有的都可以恢复从前,一如那时,他带着幼小的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黑发,他的唇角喂喂无力,“傻丫头,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是你的哥哥。知道么?” “知道,你是哥哥。”她应着,缓缓抬起头,仔细地盯着他。 那份认真的表情含着深意,他不懂,也不想懂。 被她盯得浑身不舒服了,他才若有所失地拉着她坐到床边:“丫头,乖乖睡了吧。别想那么多,以后也不要喝酒了。” “唔……哥……”见他要走,蓝岚立刻扯住了他的衣角。 “嗯?”他侧首,看着她撩人的模样,越发不能自已起来。 她的眼睛眯了眯,用力一扯,他由于正愣着神没有注意而倒在了床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又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眼中徒留淡淡的幽怨。 正文 苦难丫鬟(1) 我叫明贞,因为家中贫困而被卖入苏府为婢。 “姐姐,我叫妙倚,你呢?”她的笑靥绽开,让我的心头一暖。 我伸出手扯了扯衣角,尽量压制住颤抖的声线,使得自己看上去更自然一些:“明贞。” “姐姐的名字真好听。”妙倚是这么说的。 我不喜欢跟别人有太多的接触,我怕伤害,但她,真的很单纯。 家中的弟弟妹妹靠着我这份钱活下去,我不得不努力、努力,再努力。和妙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的性格也渐渐开朗起来。她和另外几个丫头的感情也甚好,的确,她很好相处呢。 “大小姐又……” 忙着手中的事儿,耳边走过的丫鬟窃窃私语着,我知道,她们口中的大小姐是谁,但是我从未见过。像我这样的下人只能在后院待着,而大小姐,是从来不到后院来的。 听说,她很骄横,打伤了不少丫鬟,弄的现在连敢去服侍她的人都没有。 像她这样的身份,何必呢…… “姐姐,你知道吗?大小姐身边的丫鬟……” “又被打跑了。”我接过话,掏出绢子为她拭了拭脸颊上的汗珠,“跟我们没有关系就不要多管了。” “怎么没关系?大小姐说,这次来后院挑选丫鬟的。”妙倚歪了歪头,笑得动人,“你说,我会不会被选去?” “别胡说!”我紧张地打断她的话,略带怒气。 我不希望她出事,大小姐?她的手段我虽不是十分清楚,但那些传言足够让我害怕。 妙倚似是感觉到我的变化,拼命逗我,想让我再展开笑容,而我,却沉浸在那句“这次来后院挑选”之中。 也许,有的东西就是上天注定。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瞥见那娇蛮女锐利射向妙倚的眼神,我不自觉地站了出去:“小姐,我愿意服侍您。” 四周投射来的目光千奇百怪,妙倚,似是在失望。 是啊,我同她说的,让她不要胡说。可如今,我却是站了出来。对她来说,这是一种背叛吧?就算她不理解,也没有关系,她没事我就安心了。 “你的胆子不小。”大小姐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轻敲着桌面。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我们二人。她坐着,而我,跪着。地面的冰凉顺着膝盖布满全身,身体凉了,心更冷。 她第一次打骂我是在去了二小姐房间回来以后,老爷和夫人围坐在二小姐身边侃侃而谈,而她,像是个孤零零的木偶,没有朝气。我有些明白,为什么她会那样怒气冲天了。她的地位,远没有我相像的那么重要。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拳头落在我的身上,口中喃喃不停。 我咬紧了牙关忍受着,生生的疼,可我知道,这个关头我不能退缩。如果害怕了,退却了,那我要承受的会更多。如果我离开了,那么,妙倚就可能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她像是没有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呜咽的声音泄漏,传入耳内。竟然哭了…… “小姐,地上冷。”我伸手过去,忍着身上的痛意去扶她。 她一把将我推开,目中的泪混合着仇恨:“滚!” 我站在一侧,不动声色,等待她的平静。累了,她便睡了,我为她盖好被子,心中丝丝凄凉。 她是大小姐,可在家中,她生活的并不快乐。这让我想到了那个家,虽然贫穷,却又温暖。与她,恰恰相反。而此时此刻,我能体会到她的心寒。 我带着伤路过那道长廊,身侧走过去的丫鬟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我知道,是因为大小姐的脾性。 推开冰冷的门,屋内的光线昏暗,我踏着步子进去,寻找膏药。以前担心受伤,所以在自己的房间里是放了些的。自从开始服侍大小姐开始,我就再没有踏足这里,也再未见过妙倚了。 叮叮当当,在老地方找到那瓶药,我把它涂在手心,轻轻抹在伤口上。虽然看不见伤成什么样子,但那疼痛的感觉在提醒着我,一定已经青了。 吱呀一声,熟悉的身影,不复当初的温柔:“你回来做什么?” “妙倚……”我缓缓起身,看着她冷峻的容颜,顿时心跌到了谷底,我的离开不是为了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让我不要出风头,可你却去阿谀奉承。明贞姐,你可真心疼妹妹。”妙倚冷哼一声,勾着唇角,讽刺的意味别提有多浓烈了。 我握了握拳,袖中的手指已经僵硬,抬眸,眸中又是一片湿意:“妙倚,你过得还好吗?” “当然,我会比你过得更好。” 冷然,肃静,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境,非愁非苦,另是一番相思结。 卷一 小姐:怨深冷落 001 穿越:失宠姐姐 火辣辣的疼,背上的痛到底是什么啊。咬着牙默默隐忍着,她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靠之,哪个混蛋把她弄到这里来的?她的席梦思嘞?不对不对,这什么破枕头啊,硬梆梆的。娘诶,她不是在和老姐说笑话咩?然后不就是很不厚道地笑抽过去了,然后被她姐拍了一掌咩?现在嘛状况? “该死的。”轻声咒骂一句,她吃力地支起身子,连连喘气。背上好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动一下就感觉撕心裂肺地疼。 “姐姐,你没事吧?” 她听见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头过去看。 床边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略微发黄的头发没有光泽,她的脸有些消瘦,皮肤也不是很白,在他人眼里看上去或者顶多只能算是清秀,但这些都完全不影响她柔弱的气质。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所关注的,她唯一被雷到的是…… 为什么眼前的人穿着古装!- 听着靠近的脚步声,她微微拉紧了身上的被子,天天都是这一出,她快抑郁了。果真,还没想完,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姐姐,该起床了。”苏以念伸手拽了拽被子,见被子里的人没有响应,有些生气地撅起了粉唇,眼珠转了一轮,蹑手蹑脚地继续靠近,随后重重地拍在了被子上。 “啊!”她“噌”地一下掀开被子坐直了身子,她发誓,这个小妮子绝对是故意的!苏以倾泪眼汪汪地望向床边的女子,嗫嚅着唇瓣道:“念念,我还生病呢,让我多睡一会会儿好不好。” 苏以倾是谁呢?好吧,她就是那个被她姐一掌拍回古代,附在了一个不受宠的小姐身上,从十七岁一晃眼变成七岁的倒霉孩子。最抑郁的是…… 还有一个看似柔弱,看似秉性极其善良,实则不管天不管地就喜欢管她的妹子!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 苏以念眯起眼睛,趴在床头上,一字一句道:“不行。” “可是我好累呢,前几天才被打过,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而且,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呀,你们再怎么逼我我也想不起来嘛。”苏以倾说着说着,觉得自己太憋屈了。 人家穿越怎么着也是个公主吧,前提,除去那些自身找虐的以外。是,她的确是做了大家闺秀,但是,这个相差也太远了吧。 不受宠就算了,在府里处处被欺负。醒过来就连床边也只有自己的亲妹子照顾着,她揪心啊。还有更揪心的,不知道哪里来的破事儿,说什么她被打是因为摔碎了一个破瓶子。那叫什么景德镇的……啊呸,名字太长! 呜呜呜,她错了,以后她再也不背着老师偷偷睡觉,再也不背着老爸老妈偷溜出去玩了,她要回家,她要回家啊啊啊啊! 看着苏以倾哭丧着脸,五官皱了起来,苏以念也颇为为难地捻起她的发丝,郁郁道:“要去给爹爹请安,不然爹爹肯定又要怪罪了。” 抬眸看着苏以念那张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庞,苏以倾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明明是同一个娘生的,明明爹爹也是同一个,为什么她的命运就这么悲惨?说到底,还是老天爷对她不公平嘛。她又没做过亏心事,干嘛这样对她呀。 郁郁寡欢地又继续低头,缓缓沉思,若说府里有个什么二姨太三姨太想要争宠害的她这模样也就罢了,偏偏,这府里就一位夫人,那就是她娘。 你看人家以念待遇多好,两个丫鬟不离身,她羡慕,红果果的羡慕! “姐姐,你要是再不起来,等会儿出了事儿可别怪我不帮你。”苏以念见苏以倾还是没有起身的念头,而是紧锁着眉头兀自思索,便豁出去也不管了,威胁着说了一句就起了身准备离开。 “等等,等等,我这就起来。”苏以倾连忙喊着,飞快地掀开被子,捞起衣服就迅速地穿了起来。 还记得刚穿来的那天,她连这些小事都不会做,被一室的丫鬟嘲笑。此仇不报非女子,有朝一日她飞黄腾达了,一定要教教她们怎么尊重人。真是一群让人讨厌的女人。 一边在心里怨念,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苏以倾想起她那个爹一脸要吃人的样子就没有来的恐慌。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爹那么讨厌她,而且是极不待见她,她总不能去问:“老爹啊,我到底犯什么错了你要这么对我?”搞的跟个深层次怨妇一样了。罢了罢了,过一日算一日,混到她穿回去的那天,她一定可以像小强一样顽强下去的。 穿过大堂,来到厅中,那男子坐在正位上,见姐妹二人来了,径自…… “念儿,怎么这么早?” 华丽丽的无视!苏以倾嘴角扯了扯,极不情愿地说道:“以倾给爹爹请安,爹爹早。” “念儿,你娘找人给你炖了红枣,过来吃点吧。” 再次无视!很好!苏以倾袖子下的拳头微微握紧,这本来就不是她的身体,她要珍惜个P啊,这破年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爹爹,女儿给爹爹请安。”放大了N倍的音量,苏以倾再次说道,冷然的目光直接扫向了那男子,没有丝毫的温度。她生气了,真的真的很生气。不管是为了什么,就算是因为那个据说是很名贵的花瓶,她也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待遇吧?好歹她是个女子,又是他的女儿,难道他有虐女倾向不成? 或许是没有见过如此的苏以倾,苏老爷有一时的诧异,却也只是在眼底闪过一瞬,侧过脸来看向苏以倾,倒也不答话,只是默默看着。 看就看,谁怕谁啊!苏以倾睁大了眼睛瞪着他,虽然眼睛是很酸没错啦,但是尊严比什么都重要。 “是以倾啊。”淡淡一句,也没有更多的话了,苏老爷转首继而又看向了苏以念。 一个是“念儿”,一个是“以倾”,嘴角再次微微抽搐,苏以倾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无缘无故就被冷落的事实,冷哼一声连句话都没有愤然暴走。 身后两道目光追随,一道深究,一道担忧。 苏以倾沿着花园一路往回走,心里太多的不平衡。到底她是为了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受罪啊?低头走着,心里各种的不舒服,眼睛有些涩涩的,老样子又开始想家了。 没注意前面的路,猛地撞上了来人。 “嘶。”苏以倾听见微微有些耳熟的嗓音,抬首望去,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位风华正茂的娘亲。 “……”苏以倾看着那妇人,她眼里的想要逃避她不是没看见,那句问候顿然卡在了喉咙口,她总不能一直都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不雅的话就算了,不说了,真是的。 苏夫人揉了揉被撞到的肩膀,看苏以倾站在原地眼神冷冷的,有一些不适应,终究是开口问道:“以倾,你怎么了?” “不要叫我以倾!我不是!”她有些脾气暴躁地怒吼了一句,气呼呼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她不要再用别人的名字作自己的门面招牌了,她浑身难受,她是她,苏以倾是苏以倾,她凭什么要戴上这个名字?承受那个女子所要承受的一切?她现在应该坐在沙发上或者自家花园里的秋千上拿着MP4听她最爱的广播剧。现在呢?什么都没有! 回房以后她在椅子上一坐就是一天,午饭,没吃;晚饭……据说是要开始了。不过没事儿,饿两顿死不了人。她只是很气愤,这个叫苏以倾的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弄得似乎全天下的人都要和她做对一般? 门毫无预兆地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进来,唤道:“姐姐。” “出去!”苏以倾冷着脸不留情面地说道,她讨厌这个家,讨厌这里的每一个人。她从小可没受过委屈,但在这里,所有的苦头她都吃遍了。继续感叹一句,还是社会主义好,这个封建的社会真是不良产物,变态到一种让她无法忍受的程度了。 “姐姐。”苏以念没有离开,反而壮着胆子推开门走了进来,不声不响地走到苏以倾旁边。她看着苏以倾骇人的脸色,有些哆嗦地拉起她的手,喃喃道:“姐姐,该吃饭了。中午你没去,娘亲和爹爹好担心的。” “他们才不会担心我,你也不要来惹我!”苏以倾本来就火大地无处发泄,如今被苏以念伤口上撒盐更是不痛快,不由分说地推了她一把,由于正在气头上,手上的力度也没有掌握好,苏以念一下子摔到了地上,趴在地上闷哼了一声。 “念念……”见她摔倒在地,苏以倾急忙起身,她知道自己下手有些重了,可是想到这几天来自己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向前的脚步猛然一顿,怎么也不肯继续靠近了。她就是个偏执的人,说她不懂人情冷暖也好,怎么都罢了,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什么可以多说的。 瞥了一眼地上的苏以念,她狠下心将手负在背后,说道:“自己可以起来就起来,立刻离开,我不想烦心。” 决绝的话伤着人心,也伤了她自己。她不得不承认,苏以念是个什么都好的乖乖女,据她观察,除了身体弱了一些也没有其他缺陷,简直可以说是完美的杰作了。只是,她越发地出落,却让苏以倾觉得自己越发卑微起来。 不甘,满满的不甘。 苏以念尽力地支起身子,低头道:“嗯,念念没事。” 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精神有些不济,脑袋昏昏沉沉的,下一刻身子便又后倒去了。 “念念!” 苏以倾恐慌地接住她弱不禁风的身躯,担忧地看向她紧闭的双眼,冲着门外便喊道:“来人啊,快去找大夫,念念晕过去了!” 焦急在某一刻填满了心房的每一个角落,再怎么骗自己,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丫头已经走进了她心底。 都是她的不好…… 卷一 小姐:怨深冷落 002 真相:原来如此 狭小的黑色木屋,苏以倾拼命地敲打着门,声音尖细带着恐惧与焦急:“放我出去!快点放我出去!” 不知道她喊了多久,喊得嗓子沙哑无力,门外才幽幽地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小姐,您还是好好思过吧,夫人老爷都在以念小姐房内,没功夫过来。” 那一声“您”,含着多少嘲弄。呵,她这么一个小姐,连个下人都不如。顺着门框,苏以倾背靠着滑了下来,全身乏力,松懈下来的身体带着浓浓的困意。她不知道苏以念到底怎么样了,那天她晕倒以后,自己就被直接送到这个破地方来了。 倒不是看不起这个小木屋,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爹,苏轩,看她的眼神如同仇人。即便是一直对她莞尔而笑的娘亲,看到她也会皱皱眉头。 但她现在不在乎自己在别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大家想怎么样都可以,她不过是想知道以念到底怎么样了而已。毕竟事情是她惹出来的,她想要负责,仅此而已。哪怕是让她看一眼,然后再把她关到这里来,她也认了,毫无怨言。 可如今…… 环顾四周,这个窄小的屋子将她与外界完全隔离了。 叹了口气,苏以倾有些无奈地蜷缩起这个小小的身躯,将头埋进双腿之间,顿然有些想念自己的亲友了。 不知不觉又是两天,除了送饭的时间,她几乎是见不到外面的人。而这一天她能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应该是外面下着小雨的吧,因为时不时地有那么一两丝细雨顺着高处那个小小的窗户飘进来,凉凉的,打在手上。 门外突然纷乱的脚步声传来,苏以倾立刻直起了身子,从地上爬起来,迅速理了理乱的不成样子的头发。有一种纷杂的情绪,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打开。” 微微的深沉,苏以倾听得出来,那是苏轩的声音。 门被打开,她有些恍然地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她还以为,只有苏轩会来,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浩大的排场。她抬眸,轻而易举地看见了他眼中的怒意。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以念吗?难道是念念出事了? “我要见念念。”她坚定地说着,不带丝毫疑虑。 澄澈的声音不如以往,倒是让苏轩微愣,随即,他的唇边却绽开了一抹嘲讽似的笑容:“你把你妹妹害的还不够惨吗?” 不明白他的意思,苏以倾继而说道:“我要见念念。”不卑不亢,她没有逃避他凌厉的眼神。那种目光,她又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苏轩没有再多作坚持,示意身边的下人带她去见苏以念。 她从他身边走过,心有不甘,却未曾发现,他惋惜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一步一步,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视线,他也许久没有离开。 顺着长廊走过,越靠近苏以念的房间,苏以倾越是感觉不安。她害怕那个妹妹不会再向以前一样对她甜甜地笑,不会再向以前一样陪伴她的左右。 虽然她是个思想成熟的人,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苏以念是她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与她谈笑风生的人,她自然不想失去这样一位“至亲”。 还没踏进苏以念的闺房,她就明显闻到了一股股刺鼻的中药味道。那味道充斥了鼻尖,刺激着神经。 她怎么需要这么吃药?苏以倾怀着疑惑,向里屋走去。 四周的下人看见她来了,纷纷低首绕过,似乎看见了瘟神一般。她不想计较他们的态度,他们怎么样都与她无关,她只在乎自己该在乎的人。 蹑手蹑脚地掀开帘子,苏以倾一下子便看见了床榻上的女孩。 她的脸色比之前看到的更为苍白,唇瓣上不显一丝血色。她端着药碗,轻轻皱着眉头,那小小的手微微颤抖,宛如,宛如一朵在风雨中随时都可能飘零的小花。 “念念。”苏以倾忍不住出声唤道,眼前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 苏以念诧异地抬头,惊喜地唤道:“姐姐,你终于来看念念了。” “嗯。”她轻轻应声,缓步走到她的床前,伸出手将她贴在额上凌乱的发丝捋在耳后,眼神有些黯淡,“对不起,念念,那天我不该对你生气的。把你弄成这样,我……” “姐姐说什么呢。姐姐又不是圣人,肯定会有烦心的事情啊。”苏以念咧开了嘴,贝齿轻咬着唇瓣,“再说了,我的身体本来就是这样啊……” “所以啊,念念要好好休息哦。”深吸了口气,苏以倾看着那一碗黑漆漆的中药说着。 “嗯呐。” “小姐,该休息了。”苏以念身边的婢女进来,低着脑袋提醒道。 看出那丫鬟对自己有些敌视,苏以倾也不想多加追究,转首对着以念笑道:“念念,你要注意点身体,千万别又倒下了。赶快把药吃了,明儿个我再来看你。” “好。”苏以念笑着,灿烂的面容上那些病态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走出以念的房间,苏以倾感觉有些内疚,她感觉到这身体的主人以前似乎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她又不好多说。但那种不安感却是越来越浓了。 一路走来,她能听见那些下人在自己身后窃窃私语,说的是什么她听不大清楚,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们说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否则,也不用偷偷摸摸在她的背后说了。 “倾儿。” 有些不适应这个名字,苏以倾又向前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名字是自己的,停下脚步,她望下四周,寻找声音的主人。 一张俊朗清秀的面容映入眼帘,那两道剑眉配上一双顾盼神飞的凤目,高挺的鼻梁,随着风略有些飘拂的藏青色长袍,无一不显示着他的隽秀。 只是一眼,苏以倾便已经认出了眼前的人。这男子是她娘亲安晴栩的同胞哥哥,也就是她的舅舅安锦延。若说以念是苏府里对她肝胆相照的人,那这个安锦延也可谓是对她不薄了。至少相对于其他人,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比较好的。 “舅舅。”苏以倾侧过身子,等着他走上前。额头才到他腰间的身子显得格外小巧,她不得不仰头看着他:“舅舅叫我,有事?” “倾儿,以后不要再伤害念念了,好不好?”他略带商量的口吻,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这种语气让苏以倾微愣,她和他一向是相敬如宾,倒还没有这样尴尬过。 “再?”苏以倾重复了一遍,疑惑浮起,再三思量下又说道,“舅舅,还记得倾儿上次挨打的事情吗?不瞒舅舅,自从那次受伤以后,好多事情都忘了。舅舅可以全部说一遍给我听吗?” 安锦延略有迟疑,随后问道:“那倾儿还记得什么?” “舅舅觉得倾儿应该知道什么?”她反问着,唇边是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容,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又不是她愿意的。 “倾儿,你跟我来。”安锦延下了决心,转身走开。 苏以倾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有那么一刻,她看见了他眼中化不开的愁绪。是因为自己吗? 抬首望了望阁楼的名字,苏以倾有些疑惑。这个地方,不是被苏轩称作禁地么?不,是对她的禁地。他曾经说过,她不可以来这里的。除了她,府里的人都可以…… 安锦延瞅了一眼原地站着不动的苏以倾,叹息一声,“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屋内没有一丝灰尘,可以看出经常有人打扫。 苏以倾站在门口,低声唤道:“舅舅,爹爹说……” “别在乎他说什么,你不是想知道吗?那就进来。”敛去了笑容,安锦延背对着她,冷声说道。 咬了咬唇瓣,她终是踏了进去,一步一步,感觉在心上跳舞。站定在安锦延的身后,她这才看见他面前的画。画中的女子轻笑着,唇角勾起的是一抹阳光。这画上的女子是那么面熟,但她却十分确定,那不是她的娘安晴栩。因为,安晴栩的明眸里绝不会出现这样的狡黠。 “这是你娘。”安锦延突然开口,说出的话却让苏以倾顿时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底,“为了生你,难产去世的。我的妹妹,不过是步她的后尘进入苏府而已。” 她顿时明白了,为何苏轩那样对自己。是因为,她? “可是念念呢?念念不也是……” “因为念念出生以后,大夫便说清楚了,她的身体,或许不能支撑她活到双八的年龄。即便你们是一起降生的,可念念却比你更有让妹夫原谅的理由。”安锦延不急不缓地说着,丝毫不在意已然血色全无的苏以倾,“而你,上次挨打的原因就是伤害了念念。” 咬紧着唇瓣,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这一切。说她不是苏以倾吗?可是,又有谁会相信呢? 低下头,好半晌她才嗫嚅着唇瓣道:“舅舅,以后让我照顾念念好不好?” 安锦延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回首看了一眼画上的女子,淡笑:“我想,你娘也是这么希望的。你身为姐姐,要做的太多。” “嗯,我知道。”苏以倾应声,心中沉甸甸的。 原来,是因为这一切。 卷一 小姐:怨深冷落 003 探病:温柔转型 再回到苏以念的房间,已经是傍晚了。在门口兜兜转转,苏以倾还没走进去,就听见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 有苏轩的声音,有安晴栩的声音,还有苏以念的声音。不知所措的情感交织在心头,苏以倾站在门口,进退不能。她要进去吗?进去又要说什么? 罢了,回吧,她不是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这么想着,她的脚已经开始后撤。 “小姐。” 突然有人喊住她,苏以倾回望,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喊苏以念休息的那个婢女。 正是这么一声,也让屋内的人发觉了她的存在。 “谁在外面?” 听见质问,苏以倾心知躲不过去,恨恨地看了一眼这丫鬟,这一看才发觉,她的眼里有比她更深的恨意…… 那眼神让她无法逃脱,感觉身上是深深的束缚。苏以倾虽然对她没做过亏心事,但还是有些心虚,讪讪地将头一转不再去看她。即便心知她一直在注视自己,她也只当没有旁人,低着头入了屋。 “爹,娘。”她轻轻地唤道,随后便噤了声。多说多错,那她还不如不说,省的招人厌。 室内本来热热闹闹的气氛一下子冷然了,像个冰窖般。 “姐姐。”苏以念嘴上不说,但诡异的气氛实在太过明显,她不得不开口道,“姐姐,你不需要回去休息吗?这两天很累的。” “嗯。”应声,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以念的小算盘呢?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太过难堪罢了。但她始终没有那个胆量回头,装作不在意屋内的另外两人。毕竟她不是原来的苏以倾了,她或许知道的比那个人更多一些。而这“一些”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愧疚感。 她站在原地,不吭声,眼睛看着地上,有些失神。 苏轩望着她这副样子,冷漠的脸上终是有了一丝动容,轻咳一声,道:“这两天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念念这里有人照顾,不用你多操心。” “知道了,那以倾告退了。”用他对自己惯用的称谓自称着,苏以倾微微弯曲膝盖,轻轻颔首说罢,又转首看向以念,“念念,我先走了。” 不等她答话,苏以倾急忙地转身离开。 她始终无法面对那个男人,他对别人的春风和煦永远用不到自己身上也就罢了,可她,却总会因为他对她的惩罚而感到恐惧。在那个世界活了十几年,除了一个经常欺负自己,拿自己开玩笑的姐姐,她倒真没怎么受过委屈。 “小姐走好。” 苏以倾瞥了站在门口的丫鬟一眼,“嗯”了一声,自顾自地想着心事,没有多在意她,急急地向前走着。却也因这,没有注意脚下,脚踝处被那丫鬟伸出的脚绊了一下,整个身子向前倾去,她险些惊呼出声,好在她及时将另一只脚踏在前面,才稳住了重心。 站直了身体,她的右手放在胸前,抚着速度加快的心跳,大口地喘着气,在心底不免庆幸起没有惊动屋里的人。 待到调节好,她又侧首去看那丫鬟,只见她冷冷地看着自己,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想必又是这身子以前的主人造的孽了,暗叹一声,她也没有多加责怪,俯身拍了拍脚踝处衣服上沾染的灰尘,若无其事地走开。 苏以倾绕过一道又一道的长廊,想着如何才能改善一下父女之间颇为矛盾的关系,只是,怎么也缕不出头绪来。 回到清冷的房间,下意识地将手抬起抚上墙壁,没有想象中凸起的地方,心下一凉,她看向雪白的墙壁。空荡荡的,如她现在的心境。 她怎么就忘了,这里不是她家,怎么会有电灯? 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多想其他的,她径自走到床上,躺了下来。陈旧的一切,抹不掉她心上的一切。 连着大半个月,苏以倾天天往来于自己和苏以念的房间。或是特地去厨房为她寻些小点心,或是去药房为她端药,只要是大夫吩咐过的事情,不用别人提醒,她一件件的都印在脑海里。凡是大夫说的有利于以念恢复身体的事情,她都尽量一件件的去完成。 起先,所有人的态度大多都是鄙夷,她到哪里都会碰壁。去端些点心吧,遇到那些个所谓的大厨慵懒的姿态,对她是满满的不屑,无奈,她只好取些较为可观的食物,倒是以念一句“怎么大家的厨艺都退步了。”才让这些人热衷起来;再来,药房的人一直紧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生怕她从中作梗似的,虽然她浑身不舒服,但为了以念,她还是一忍到底,几天不见效,十几天他们也就懈怠下来,随她怎么折腾了。 她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对她的态度都在一点点的改观。 不过,最让她欣慰的就是以念,那丫头的身体一天天地在恢复,每一天都给她不一样的感觉。 “念念,喝药了。”如同之前为以念所做的一样,苏以倾端着亲自熬的药入到屋内。 因为在外面没有听见说话的声音,她以为苏以念又像平时一样在屋里独自看书。直到进了屋,她才有些后悔。 “爹……”看见坐在床边的男子,她手中的药险些因为受惊而打翻。的确,她每次来都是算好了时间的,为的就是避开他。按理说,他会晚些来才是,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见苏以倾,苏轩丝毫没有诧异的感觉,看见她端着药,也没有任何要责怪的意思。 “嗯。倾儿来了啊。”他应着,转首抚了抚苏以念的头发,轻声道,“好好休息,爹爹先走了。明天要出一趟远门,你在家要听你娘的话。” “知道了,爹爹放心吧。”苏以念美眸流转,欣喜的眼神在苏轩和苏以倾之间徘徊。 不仅是她,连苏以倾也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息,比如,他对她称呼的改变。不再是以前生疏的“以倾”,而是“倾儿”了。待苏轩走到自己身边,她微微侧开身子,故意低下了头。 “倾儿,以后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了。”苏轩在她面前停住脚步,说着。 看着自己眼前的那双靴子,苏以倾眼中藏着一些淡淡的讶异,咽了咽口水,不知苏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许久才说道:“以……倾儿知道了,爹爹一路顺风。” “嗯。” 父女之间没有更深的谈话,他似乎也知晓她的不自在,转身离开。 如释重负,苏以倾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看见坐在床边的苏以念正对自己展着笑颜,心中没由来地暖了起来。 “念念,该喝药了。”她走过去,浅尝一口,试了试温度,“正好,不烫不凉,趁热喝了吧。” 苏以念接过药碗,一言不发地喝完。 看着她连贯的动作,苏以倾心底有些凄凉,每天她只是为她试试温度,尝那么一小口,舌头就被苦涩的味道刺激地受不了了。而以念却要每天喝下这么多的药…… “姐姐,我能不能出去走走?”苏以念小心翼翼地问着,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自然也明白苏轩对于她和她这个姐姐不同的态度。她尽量去弥补这一切,可是一次次的伤害,却让她有些心寒。 直到上次,她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姐姐,对自己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说实话,她更喜欢现在的苏以倾。至少,她不会对自己冷言冷语,即便有,那也是少之又少。 这半个月来,姐姐一点一滴的努力她都牢牢的记了下来,她不是无动于衷的人,让一个讨厌自己的人都变得对自己关心起来,苏以念不知道是什么在改变她,不过,她很喜欢看到这个结果。 知道她对自己的关心,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乐意去接受。 苏以倾轻轻皱眉,大夫的嘱咐她仍旧记得,但看到以念充满希望的眼神,她又难以拒绝。沉寂许久,她缓缓开口:“念念,等你身体再好一些,大夫说可以了,我就带你出去,好不好?” 虽然心里早就明白,苏以念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但她还是柔下声,谨慎地征求着她的意见。 “这可是姐姐答应念念的,不许反悔哟。” “不会的。我什么时候对念念说过谎?”苏以倾本想缓和一下,没想到苏以念的脸色却唰的一下白了大半,正当心中疑惑,突然插入了一个不属于她们二人的声音。 “小姐怎么这么说呢?如果上次不是以倾小姐半夜里约我家小姐出去,我家小姐又怎会病了好几个月,受了病痛的折磨?” 说话的人正是那个对苏以倾一向不善言善语的丫鬟。 苏以倾看了她一眼,沉默了。 卷一 小姐:怨深冷落 004 丫鬟:虚有其表 “姐姐不要听她胡说。”苏以念有些着急地解释,“念念只是有些不舒服……不是,我只是……只是……”本来是担心苏以倾会误会,但说到自己不舒服,她又怕她会担心,解释了半天,什么所以然也说不出口。暗自恼着,她尴尬地把没说完的话吞回肚子里,神色黯然。 “没事的,念念,以前是姐姐的不对。从今往后,那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苏以倾莞尔一笑,只是她的笑容显得有那么一些的不自然。 她知道那个丫鬟,因为这阵子有人在她面前提过,所以她稍稍的了解了一下。这丫鬟叫明贞,普普通通,唯一能引起她注意的地方,则是这丫鬟以前竟然是伺候她的。但后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被调到了苏以念身边。 或许以前两个人之间就有过节,也因此,她不想再过多的去参与。能忍则忍,反正她来古代这么些时间,什么本事都没长,唯独这个“忍”字,她是有了更深层次的体会。 最后残余的疑虑终究是消失在了视线,苏以念抬首,灿烂的笑容随即在脸上绽开。 明贞见二人这般,心中又记上了一笔,阴霾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抑郁,而后沉默着退出了房间。 苏以倾见状,也不多做什么的解释。一手拉过苏以念,又道:“念念,你的身体不好,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即使说出来,不然,不光是爹和娘,连我也会很担心的。” “姐姐放心啦。”苏以念一头扑到苏以倾的怀里,月牙般的笑容上带着安慰。 她清楚自己的身体,一共只有那么几年的寿命,她又怎么会去在乎那么多呢?从小,所有人给自己的爱,她不是感觉不到。记忆里,隐隐约约能回想起爹对姐姐的不善,或许是很小的时候,但是自从她意识到这个开始,她就希望姐姐和她一样能受到所有人的喜欢。 她陪着苏以倾的时间数不胜数,印象里,那个喜怒无常的女子偶尔也会抱怨几句,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还算对自己不错。 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一日,两个人竟然会约在半夜里见面。所有人都只知道她晚上出去了,却不知道她是和苏以倾说了一晚上,两个人把所有的话都摊开了。原来姐姐一直是嫉妒着她的,即便她对姐姐表现出来的都是接受,可还是一样被狠狠唾弃了。 之后的事情自然是理所当然,苏以倾被随便抓了个理由打了一顿,没有人看到她站在小小的角落里,看着红色的液体浸湿那女子的衣衫。她的心里也在滴血…… 大家都以为她不懂,其实她比谁都明白。这种事情还需要教吗?看得多了,心里就会有数。 她不愿意听别人的说教,执意等苏以倾醒来。天知道她知道苏以倾失忆的时候有多么窃喜,一个没有恨意的姐姐也是她想要认识的。也只有那样,苏以倾的生活才会更加快乐些。 似是一叶孤舟,漂浮于江面。苏以念会记得,这个与自己相似的女子是自己的胞姐,其他的,又何必在乎? 探病工作结束,苏以倾也就放宽了心,看着苏以念的身体一天天这样好转,她心里自然也高兴。出了门,见着平日里与自己不多纠缠的下人上来问好,她淡淡地笑过,而后离开。 刚走进自己的小院,苏以倾就听到了一些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吵吵嚷嚷的,似乎是有人在为什么争执。平日里,她这个地方几乎是没人涉足,今天是怎么了?好奇地往里走,每一步,都让她惊心。地上散落的东西纷杂错乱,摔碎的瓷瓶、杯子,被撕坏的纸张、书籍,每一样东西引入眼帘,苏以倾都觉得自己的心猛然一跃。 “吱呀”一声推开门,三个丫鬟站在眼前,似乎是见过吧,隐隐约约有点印象。 “你们怎么在这里?”端出小姐的架子,苏以倾有些愠怒地问着。在她的地方随意玩乐也就算了,可至于把东西都弄到地上搞的一塌糊涂吗?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小姐吗?怎么?装完好人回来啦?”红装的丫鬟走上前来,轻蔑地笑着,“我看看呢,大小姐有没有藏着掖着什么回来呀?” 其他人看着她这般,静静地望向他处,可唇边的嘲笑怎么也抹不去。苏以倾不懂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心里很不爽。这个是她的院子,这群小丫头片子跑过来把她这儿的清静糟蹋了她还没找她们算账呢,她们就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吗? 缓缓走到桌边淡定地坐在那里,苏以倾笑着看她们胡闹。几个人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更没想到她居然不恼怒,一时半会儿地,也就都陷入了静默。 “怎么都不说了?”一个抬眸,苏以倾轻而易举地捕捉到红装丫鬟眼里的恐惧,心中暗暗庆幸好在方才没有发飙,不然就直接被人拿去当话柄了。 “嘁,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一个假惺惺的小姐,你以为我们会怕你吗?”穿绿色衣服的那个看似趾高气昂地喊了一句,可牙齿却在打颤。 听出颤音,苏以倾又是一个莞尔。这群小孩子……她可没心情陪她们玩下去。 “说吧,你们是谁?来干嘛的?把我这儿弄成这样是什么意思?”苏以倾冷声说着,“要是继续保持沉默,我倒是没什么所谓,但你们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另外,这些损失我也会一一上报的,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 闻言,绿装的小丫鬟就受不住了,一咬牙眼睛就红了。 “你以为你这三言两语就能吓到我们吗?若不是老爷让我们来,我们才不稀罕来呢。”红裝的丫鬟冷哼一声道。 自己的那个爹?苏以倾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以前这里的确有丫鬟,不过也只有明贞一个而已。当然,她这里只有一个丫鬟的缘故是她部受宠,而苏以念那边,是因为她需要安静所以只给配了一个。后来明贞过去伺候苏以念,她这边就完全没人了。现在怎么回事?不但给她找了丫鬟,而且一来就是三个…… “我没心情吓你们,要么把话给我说清楚,要么滚蛋。别在这里碍我的眼。”苏以倾毫不留情地说着,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了。毕竟这些小丫头还小。好吧,虽然这个身体也够小的了…… “你这儿能有什么是你自己的?还不都是二小姐忍痛割爱送的。”绿装小丫鬟嘟囔了一句,侧过脸去,眼中还带着晶莹的液体。 苏以倾心中暗惊,难怪方才进来的时候被人那样说了。望了一眼这三个丫头,她出声道:“你们都叫什么?”看她们都缄默不言面面相觑,苏以倾只好又道:“怎么?莫非连说自己名字的勇气都没有吗?那还跟我谈什么?” “谁说我们不敢了?我叫终魅。”红装丫鬟说罢。 “烟飘。”绿装的柔弱丫鬟说着,又指了指身侧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小丫头,“她是妙倚。” 苏以倾笑着,侧了侧头:“好。终魅、烟飘、妙倚,你们听着,刚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不过,我有些话必须要说在前面。你们若真的不想在这里,现在就可以出去,理由我不会帮你们编造,你们自己去说。但是,如果你们要留下来,那就得按着我的规矩来。很简单,至少我要看到一个整洁的地方。我不需要你们做太多,所有的事情我自己能做的我自己就会做。” 终魅、烟飘、妙倚三个人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了讶异的神色,苏以倾把她们的脸色看在眼里,不用想也知道她们之前肯定是因为偏见才做了那些事儿。但她不懂,这个下马威难道是她们自发的?按照常理,碰上这么一个难伺候的主子,不应该小心翼翼吗?她们倒好,来的第一天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莫非古代的孩子都这么有思想不成? “你们还站在这儿是什么意思?要留下?”苏以倾含笑问着。 她当然知道她们的选择是什么,她们三个除了选择留下不可能有更多的疑虑。要知道,这里还是苏府,她还算是这个府里的半个主子。以前她不受看好,就算这边没有一个人,上头也不会怪罪下来。可是现在苏轩的态度有所改变,她们三个又是受命过来的,如果拒绝,那就意味着她们要承受不小的压力。 为奴为婢,本来就没有过多的选择余地。这是每个人的身份所决定的,更何况在这封建的社会里,她们身为下人就注定了要服从。 “别以为你给我们些好处我们就会听你的。二小姐那么好的人你都……”终魅咬着唇,侧过脸去。 她是个小丫头,进入苏府才两年。之前她打碎了东西,还是苏以念帮她说的情。于理于情,她当然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欺负二小姐的娇气小姐了。 卷一 小姐:怨深冷落 005 立场:别找麻烦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但是记住了,我对念念的感情就是表面上的疼爱。想深究,你也究不出更多。或许以前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不过,人不能总把眼光放在过去。”苏以倾捏着拳头说着,若是放在以前,她早就咆哮开了。明明不是她做的事情,她却必须承认下来,这种感觉很难受。 她也了解苏以念的性格,百分之百的老好人,柔柔弱弱的,很好说话。府里不少人喜欢她很正常,苏以倾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去怨怒于她。 倒是自己这个躯体的主人,让她很抑郁。做出的事情完全不符合常理,害的她现在很难生存。面对这样的小萝莉,她都不能挺起胸膛说:那不是我做的,你弄错了。 妙倚在一边看着,在气氛渐渐冷凝的时候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留下。” 苏以倾侧眸望着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她并不属于苏以倾看好的那类人。冷漠、沉默,又不擅长交往,这样的人总是给人以清高、束缚的感觉。可此刻,苏以倾不得不重新考量,她发觉这丫头倒是有些有趣。先不管其他的,就这一句留下,也足够让她刮目相看了。 看她就这样干脆的答应了,终魅和烟飘也犹豫着应下。这下子,就更挑起了苏以倾的好奇心。因为她发觉,在终魅答应之前,她的眼神是落在妙倚身上的。看来,妙倚也是个关键的人物嘛。 侧过身子,苏以倾反正也闲来无事,便索性收拾起屋子里的东西,这样脏乱差的环境她可受不了。虽然不是洁癖,不过这个环境放到谁的眼里都会多多少少带些不舒服的视觉感受吧。 还以为她刚才那番话只是玩笑,没想到真的看到她收拾屋子了。连妙倚的眼里都划过了讶异,更别说终魅和烟飘了。尤其是烟飘,看着苏以倾的眼光都像在看异世界的生物。不过,苏以倾不在乎这些,她完全将周遭环境隔离在自己的思想之外,只要能让她的房间整洁点,她自己看着舒服点就一切都好。 “你真的是大小姐吗?”烟飘望着她把地上的碎纸片一一捡起,终于忍不住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终魅就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她,眼中还有警告的意味。烟飘一吃痛,立刻噤声,也不说话了,倒是眼圈红了一片。 苏以倾把她们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然而,她也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恐怕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以前对待下人并不好吧。呵,不过一切都跟她没关系。现在她才是苏以倾,那以后的生活就应该由她来演绎。 “是不是大小姐你不是看到了吗?莫非你觉得天下真有这么像的人?”黑黑的头发遮住眼下的阴霾,苏以倾扯起嘴角,背对着她们道,“我不过是个失忆的人而已。曾经怎么样已经与我无关了,我也不希望别人再和我提起我的‘曾经’,有些事情过去的就让她过去,没必要一次次地回忆。我知道念念对我好,我想疼爱念念,就这么简单。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再对她做出不利的事情来。有这么一个和我心心相惜的妹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也不顾她们的两只耳朵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苏以倾自顾自地把意见观点说个明白就算完事了。 妙倚清秀的五官隐约透出一股疑色,咬了咬唇瓣,一个眼神示意终魅说话。终魅点点头,开了腔:“小姐,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明贞?” “明贞?”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苏以倾已经平衡了许多。故意让她在苏轩面前出现,又想绊倒她,还说她是导致苏以念生命的罪魁祸首,这样一个频频在她周遭出现的人,她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冷峭的神色攀上脸颊,苏以倾停下手中的动作,潇洒地转身,竭力想要弄清楚这一切:“我已经说了我不记得了,你们直接告诉我不是方便许多吗?” “你真的不记得了?”妙倚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轻笑。 被她这样的态度惹恼了,苏以倾的态度也不如之前那样友善,但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心态正常:“这话说的……我为什么要说出骗你们的话来?很好玩吗?” 这话让人觉得她已经生气。烟飘的心里忐忑不安,她可没忘了来之前“她”对她们的嘱咐,便心有余悸地拉了拉终魅的衣袖…… 终魅清楚烟飘的意思,也选择了沉默。 然而,妙倚不似她们这般,她是和明贞一起进入苏府的,对苏府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心中有数。自从被亲人卖到苏府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懂得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可以胡言乱语的,所以她尽量小心翼翼。不管是做什么工作,她都保持中庸的态度。出头了,就意味着被人记恨;做得不好了,就以为着要被主子责罚。她能想到的,也远远比这些刚入苏府的人要多。 “你差点把明贞的腿弄残了,美其名曰是对她的惩罚。可她做了什么?不过是把墨汁洒到了你的衣服上而已。”不缓不急地说完,妙倚冷笑着。 她不愿意同这样虚伪的人说话。自己做过的事情却不承认,还用“失忆”这样拙劣的借口来做挡箭牌。如果她真的失忆了,真的想要好好疼惜二小姐,又怎么会把她推倒?哼,也只有二小姐那个心善的人才会相信这鬼话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旦知道以后就会感觉浑身的不舒服。现在的苏以倾就是这样,她原本一直不明白自己和明贞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使得她非得和自己过不起,和自己找麻烦。现在明白过来了,她反而同情起明贞了。被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弄得差点失去身体重要的一部分,那样应该是痛苦的吧…… “我说过了,我是真的失忆。明贞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苏以倾顿然失去了解释的力气,乏力地说完,看着还算整洁的房间,淡淡道,“没你们什么事情了,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不用在这儿等着我的吩咐。你们不给我惹麻烦,不要在我这里找麻烦,我一切随意。” 妙倚分不清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潜意识里对她的说辞依旧是——不相信。一声不响地走出去,连告辞的话也没有出口。终魅一向胆大而为之,见苏以倾没拿妙倚的动作当回事,也就跟着出了屋子。她们两个人走了,烟飘也不好一个人待着,但对于这样一个本就胆小的丫头来说,让她傲气起来着实有些困难,她最终还是选择以礼为先。 苏以倾轻轻颔首,算是听到了。这么一场毫无意义的闹剧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烟飘跟在后面顺道拉上了门,刚松了口气,回头的刹那就看见两双直直盯着自己的双眼。刺眼的光芒让人心虚。 “两位姐姐……怎么了?”烟飘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地说着。 从她进入苏府以后,就一直是终魅处处照顾她。她不懂的地方终魅都会对她做出种种提点,所以从一定能够意义上来说,她很一来终魅。而终魅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依赖着妙倚,所以烟飘是把她们二人视作顶头上司一样不敢得罪的。 “你干嘛把她当个小姐?看她那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终魅轻声说罢,拉着烟飘向外走去。 有些话是不能当面说的,而她实在也没有那个胆子。即便表面上是一副正义凌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她毕竟只是个小小的丫鬟,她还要靠着苏府来生活。 妙倚静静地走在二人身后,回眸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中有一点不符合她初衷的东西冒了出来。 终魅看走的够远了,这才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连忙看着妙倚问道:“妙倚姐姐,这个大小姐真的失忆了吗?” “不知道。”轻声说着,妙倚回过神,又道,“你晚点去和明贞说一声,我们先留在这里,至少能看看她想做什么。我也不希望她再做出伤害二小姐的事情来。我们两边照应,也能有份保证。” “嗯,我这就去。”终魅应着,急匆匆地做事去了。 烟飘像平时一样沉默,懦弱地躲在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做着无谓的事情。其实她跟着谁都是一样的,因为她的性子就是这般。一点都看不得硬起的东西,比起别人,她偶尔也会自卑,为何她就是这般没有胆气呢?如今看到这些丫鬟背地里议论主子,她也没有胆子出来说点什么。 她对苏府了解的甚少,平日里也基本是足不出户。在整个苏府里,恐怕终魅和妙倚就是她唯二认识的人了。她不像其他丫鬟,想着在苏府里要拼命往上爬或其他,她根本不会联系自己的人际关系,只要没有人犯着她就好。浑浑噩噩也就这么过来了。 对于苏以倾,她也少有意见,接触的不多罢了。流言蜚语四处纷飞的季节,也只有她能够安然地坐在一处做自己的事儿了。 卷一 小姐:怨深冷落 006 恩怨:明贞是非 妙倚靠在桌边想着来之前明贞特意交代的话,脑海里印刻的是那般清晰。 “我看大小姐根本没有失忆,她之前推倒二小姐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难道我是瞎说的不成?” “她最近变得有些多,想来是要和老爷拉扯好关系免得受罚,你们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她欺软怕硬,你们多闹腾闹腾,让她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她自然对你们客客气气的了。” “当初我的软弱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们看,她现在哪里敢来得罪我?” …… 字字在心,妙倚烦恼地甩了甩头。话的对错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分辨了,庭院深处的小林间时不时地传来小鸟清脆悦耳的鸣啭,让她多多少少开始松懈。 她怕就怕自己会遭受和明贞一样的待遇,还有就是担心二小姐会受伤。在她们这些下人眼里,有苏以念这样一个温柔的主子实在不易,更何况她的身体那么糟糕,当然她们都会关注了。 而此刻,在苏以念的院落里,温热的阳光铺满庭院,女孩静静地坐在桌前看着阳光。她也想走出去触摸温暖,可没有办法,这躯壳总是不稳定,这两天才稍稍有了起色,她不能出去让别人为自己担心。如果有什么好歹,大家还要花更多的心思照料她,这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意识到悄无声息的庭院里传来不属于这里的脚步声,苏以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以倾。可转念又意识到苏以倾才刚回去,便带了些失落。 明贞在她身侧也一样听到了那阵脚步声,算了算时间,念及可能是妙倚或者其他人,她连忙道:“小姐,我出去看看。” 苏以念有些劳累地点了点头,然后趴在桌上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准备小憩。 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女子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关上门确定苏以念听不到外面的动静,明贞这才看向了来人:“怎么样?” “明贞姐姐,大小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让人看着都害怕。”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房门,终魅有些心虚地把今日之事简略地叙述了一遍,不敢落下任何细节。 明贞静静地听着,眉间的锁越来越紧,待终魅说罢好一会儿,她这才开腔道:“你回去嘱咐妙倚,一定要小心应付着。如果你们因为二小姐而害了自己,二小姐也不会心安的。对于那个女人,只要她不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就好。主要是你们,别被她罚了。” 终魅见她如此关切,笑了笑,道:“姐姐放心吧,我们一定小心行事。姐姐也要多注意点身体才是。” “嗯,好了,你回吧。”明贞看着她远去离开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她都不会再受她侮辱。呵,当初自己经历过的还不够多吗?难道一句失忆就可以抹杀一切?想都不要想,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她们之间的恩怨就不会完。 深吸了口气,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明贞这才再次踏入了房间。 见桌上苏以念似乎有了睡意,她忙道:“小姐,您是累了吗?去床上睡吧,在这儿容易着凉。” “嗯……”含含糊糊得应声,苏以念无意问道,“刚才是谁来了?” 愣了一愣,明贞扯开嘴角道:“是大小姐找人来唤小姐注意身体的。” “姐姐?”苏以念一听到是苏以倾唤来的,整个人又来了精神,抬眸又道,“爹爹给姐姐派了人过去吗?” 明贞见她这样欢心,心下立刻就不乐意了。自己都被人害成那样了,怎么还没有一点醒悟的意思?反而处处想要去维护,这到底是傻还是什么?“回小姐的话,老爷派了妙倚、终魅和烟飘去照顾,刚才来的是终魅。” 听出明贞语气里不一样的意味,苏以念先是没有反应过来,想起她们二人之间的那场纠葛,才略作安慰道:“明贞,我知道你一定还在怨着姐姐。姐姐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对我好,对你,也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严厉的。” “明贞明白。小姐是主子,明贞只是个奴婢,明贞不会放在心上的。” “明贞!”苏以念娇嗔了一声,侧眸望去,她看不到明贞的表情,但她真的很生气,她不喜欢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来看,然而,她也不希望自己身旁的人把自己的身份降低一等。 如果明贞真的可以忘记以前发生的事情,放宽心,苏以念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她就怕二人之间的误会解除不了,日后会有大麻烦。 苏以念不知道,她早已经在无意之中走进了这些丫鬟奴仆的心里,她的善良足够让他们对她信任。而苏以倾这个与她性格相反的人物则成了大家的公敌。要改变,又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看着苏以念静静地睡着,明贞才毫无顾忌地捏紧了衣角。若不是因为苏以念的阻拦,她早就做了让自己也会感觉可怕的事儿。反正说来说去都是一条命,用她的贱命去换那大小姐的荣华富贵一生,她觉得值了。 缓缓踱步而出,明贞的心中也有点杂乱。近日来苏以倾的表现看的最多的也就是她了,哪怕苏以倾表现出一些小小的嫉恨之意她也会觉得很正常。可现在的苏以倾变得太多,让她感觉摸不着边际…… 叹息一声,她草草打扫了一下庭院,丝毫不知,自己的这份怨念会给将来埋下大患。 半月以后,苏以念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连大夫也说已经没有大碍了。所有人都说是明贞照顾的功劳,其实这也是他们的第一感觉。想在苏以念身边照顾的丫鬟有不少,但能坚持下来的却是寥寥无几。先不说苏以念的身体时好时坏,让人担心,就凭着每夜都要守候在床边,以防她出什么以外这一点,就让许多人都受不了,望而却步了。 能坚持一天两天,难道能坚持一年两年吗?但明贞很心细,她也应该可以算得上是在苏以念身旁照顾地最久的一个了。 因着这些好评,苏轩和安晴栩也很看重这丫头,放下话来,如果明贞不想离开苏府,那他们就不会把她辞退。如若有朝一日明贞想要离开了,他们也不会阻拦任何,而且会给她准备路费。再来就是终身大事,他们也答应给明贞找一户好人家,连聘礼他们也会仔细考虑着送去。 虽然说明贞到苏府来做丫鬟是生活所迫,和大多数人一样,苏轩和安晴栩对下人也很宽厚,但能得到这种保证的人,整个苏府也没有几个。 受了好几日的夸赞,即便是平日里不怎么走动的几个丫鬟也纷纷来道喜。这种虚荣感带给明贞的欢快不言而喻。人上人的感觉一来,她自然也傲气了些,说起话来都多了几分自傲感。 然而,苏以念虽然感激她,也把她做的这些事儿放在了心上,可她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却加深了明贞的敌意。 苏轩出门回来的那个晚上,几个人谈笑风生,不管是谁都会说几句。 又谈到苏以念的病情时,她自己却笑着向苏轩道:“爹爹,你就知道明贞有功劳,那姐姐呢?姐姐也一直在照顾我啊,这些天她也够累的了。虽然你给她派了三个丫鬟,可不少事情还是她亲力亲为的呢。” 苏轩刚回府,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和苏以倾之间的相处还是有点尴尬,所以对苏以倾也没有那么多的关注。听苏以念这么一提,他才看向了自己的大女儿。 带点敷衍的气息,他对上苏以倾的眸,轻声道:“倾儿也辛苦了。” “爹爹说的是哪里的话,我说过,我会好好照顾念念。”混着淡淡的平静,苏以倾把手旁的香囊递给了苏以念,“你拿着吧,前几天妙倚做的,我一直忘了给你。” “谢谢姐姐。”苏以念笑着接过,当即挂在了腰间。 一旁的几个丫鬟见状,都吃了一惊。当日苏以倾吩咐下来要个香囊,她们虽然是照着做了,但还是多多少少有点不愿的,竟没想到她是要给苏以念用…… “倾儿,我记得我说过了,有些事情交给下人就好。”苏轩的声音分不清藏在其中的情绪,只是显得悠远空旷。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那阵笑意不觉让人心惊。 苏以倾深吸了口气,说道:“倾儿知道……该交给她们的事情倾儿都是交给她们的……” “是吗?”他的声音清寂,眼神瞥过她的手指,“那倾儿倒是给爹爹说说,这手指是怎么弄伤的?” “诶?”苏以念闻言轻呼一声,连忙抓起苏以倾的左手来看。 安晴栩皱了皱眉头,轻移莲步走了过来。 看到这阵势,苏以倾不免有点不舒服,忙道:“念念,娘亲,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没事的……” “给娘看看。”安晴栩的声音飘远,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恬淡的嗓音抚在心上甚是舒畅,苏以倾一个没有注意,右手已经被她执在手中。见她想动弹,安晴栩又轻斥了一声:“别动!” 卷一 小姐:怨深冷落 007 伤痕:看法转变 被这么一喊,苏以倾面色难堪了起来,手上的确是有一道细细的划痕。是在帮苏以念熬药的时候弄的,当时她也没注意,痛了一下也就过去了。她看伤口挺小的,也就没去拿什么药,想着过几天就能好了,谁知道苏轩的眼睛那么尖,竟然看得清清楚楚。 安晴栩心疼地望着这道细小的伤口,柔软的手指重重地按了一下。 “嘶……”苏以倾吃痛地倒吸了口冷气,急忙把手抽了回来。 “你还知道痛?”安晴栩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怎么弄伤了也不说?还有你们,是怎么伺候小姐的?” 带有怨怒地看向苏以倾身后的三个丫鬟,安晴栩少有的严厉语气也着实把她们吓了一跳。她们真的不知道苏以倾手上的事儿。之前苏以倾说要自己熬药,她们怕她做手脚也在旁边看着,好像是出了什么小问题,但她们没有在意。怎会料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就成了责怪她们的理由…… “娘……”苏以倾站起来,挽住安晴栩的手臂,尽量扯开话题道,“娘,你看,我就这么一点事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划伤的啦,我自己也没在意不是吗?” 安晴栩微愣,沉默着转身回到位子上,苏以倾看着她的身影有些怅然感。安晴栩就是这样,太柔弱,不管什么时候,她的背后都给人一种要离开决裂的决裂感,而看着她的时候,自然会让人觉得最后一丝呼吸似乎也被带走。 苏轩将茶盏端起,眯着眼睛望着女孩儿的神情,小抿一口茶水才道:“既然她们三个不会照顾你,就调去别的地方好了。” “啊?”苏以倾下意识地望向身后,见三个丫鬟都死咬着唇瓣,虽然妙倚表现得很浅显,却也依然是看得出来。一个连主子都伺候不好的丫鬟,恐怕到哪里都是受欺负的吧,她垂下眼思虑了片刻,才抬起头笑道:“不用爹爹烦心了,倾儿很喜欢她们。我只是很多事情想自己做,不愿意别人代劳才会弄伤自己。以后倾儿会注意这些,至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妙倚皱着眉看向说话的人,那道笑容变得炫目起来,似乎是她从未见过的光彩。 安晴栩的眼角微微濡湿,她一直很担心苏以倾会因为那些不平等的对待而变得苛刻起来。她不是她们的亲生娘亲,她打不得骂不得,连说也没有勇气。或许在苏轩的心里,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替代品。只是因为她们想象,所以她才有资格进入苏府罢了。她的身体虚弱,无法孕育孩子,苏以倾和苏以念无疑就成了苏府里唯二的后代,若不能教育好她们,自然也有她的失职…… 可以说,先前苏以倾的态度对她也没有现在这样友善,或许就是因为她的懦弱吧,两个人矛盾频发的时候她也只是努力忍耐。即便苏轩说过,她无需忍耐,她也依然在忍受。而此时的苏以倾,不但是让苏轩刮目相看,连她都要从一个新的角度去认识了。不得不说,这样好性格的人才比较适合在苏府里长久地待下去。 “姐姐,我去帮你拿些药吧。”苏以念见风波平息下来,连忙道。 她可没忘了方才苏以倾疼痛的模样,想必那道小小的划痕也是给她带来了伤痛的。苏以念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和自己有关系,但站在另一个角度上,两个人既然是姐妹,那互相照顾互相关心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还分什么你我呢? “那倒不用了,我这都好的差不多了。你自己注意身体倒是真的。”苏以倾笑罢,讪讪地舒了口气。 饭后各回各家,苏以倾带着三个丫头也是匆匆忙忙地回去了。不为别的,今天的事情怎么说还是要做个总结的。她看得出,妙倚一直都是心事重重,想来是有事儿要和自己谈才是。 果不然,门刚被拉上,妙倚就不急不慢地开了口:“为什么要把我们留下?” 嗤笑一声,苏以倾的笑容宛若樱花:“那你给我一个不让你们留下的理由呢?” “第一天我们就和你做对了,不是吗?”终魅轻轻开口,没有了先前的霸气,多了份商量的口吻。 看着她们三个蔫了的样子,苏以倾不禁道:“但我也说过了,只要你们不在我的地方给我惹事,到外面不给我丢人就成。我没什么优点,但缺点倒是一把一把的。我懒,懒得计较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烦,烦别人把不属于我分内的事情来交给我处理。你们没触犯我的底线,那就一切好谈。更何况,我不想把之前开导的话再与新人说一遍,那样太累。你们也应该熟悉了这里,就因为我的过错而把你们扫地出门,恐怕你们也不会服气吧。” 一字一句打在三个人的心上,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妙倚淡淡地说着,双目望着地面,萎靡的样子就像走向凋零的牡丹。 对于苏以倾来说,她在三个人中一直最看好的不必说,就是妙倚。第一是她收买人心的功夫,第二是她领导别人的本事。苏府虽然不是什么深宫后院,但好歹还是个世家,在苏府里一样要凭智慧生存。其实这一直都是人与人相处的守则,适者生存嘛。 做主子最悲哀地是,下人不服气;而做下人最悲哀地是,主子想着法把自己赶出去。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苏以倾对这一切是无所谓。她手中有权,那她就做;手中无权,那她就等。总有一天,能给她风生水起的机会。一个人的霉运,不会从今年到明年,从明年到后年,年年轮的。若是有那样的人存在,苏以倾也会直接把他判成个例。 “我这些天来吩咐过你们做事吗?”无奈地一笑,苏以倾叹息一声,“你们不用在意什么,今天的事情的确是我自己的过错,和你们没有关系。我说了不计较就不会再和你们烦不清楚。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还有,我定的规矩既然已经说过了,那就不要再问我。” 看了看时辰还早,苏以倾心知她们平日这个时候是不会待在院落里的,至于去哪里她当然也不会过问,便道:“你们下去吧,我自己安静会儿。” 对视一眼,三个人默然行礼退下。 第一步,成功。苏以倾在心中喜滋滋地想着,能有第一个人认可自己,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不论以前的苏以倾是怎么样的,反正现在开始,她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演绎这场人生。 叶飘落,如蝴蝶旋转在空中…… “妙倚,你们没事吧?”花圃前,着急的人儿将她们拉到一旁的小角落,生怕被别人看见。 “没事,她没责怪下来,也没让我们离开。” 看着她的模样,明贞心中警铃大作,连忙道:“你们该不会是被她收买了吧?我就知道她难对付,没想到她现在竟然用这种方式让你们对她心悦诚服。” “明贞姐姐,你误会了。这次,大小姐好像真的是变了许多。”终魅忍不住说着,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明贞狠狠瞪了一眼。 是的,她不能容忍别人对那个女子加深好感。她不会忘了曾经自己受过的屈辱。呵,看来现在所有的人都对她有所改观了嘛…… “既然这样,那你们以后也不用过来找我了。好好服侍她吧。” “明贞!”妙倚轻呼一声,拉住她要离开的声音,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你可别做出什么傻事。她是小姐,别去鸡蛋碰石头。更何况,她现在的态度的确比以前好了很多,也不会再做出对二小姐不利的事情了。我们就算不想承认她也没有办法啊!这些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看到平日里一向淡然的她长篇大论起来,明贞也心下记上了一笔,叹道:“你们傻呀,我哪里会去和她做对?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知道我和她有很多不同的。我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她想怎么样我也不会去牵扯太多了。我只是担心你们才说出这些话罢了。可别忘了,我现在已经不在她手下忙活了,她要是时不时恶劣起来,也犯不着我呀。” 听她这样说,妙倚这才松了口气。她最担心的就是明贞看不开,毕竟之前她受过的伤害是大家想象不到的。 以前她们经常在一起,所以她亲眼见过明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也深知明贞以前受过的伤害无法弥补。毕竟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如此被糟蹋,是个人都会接受不了。 “好了,你们回去吧。我还要回去照看二小姐呢。”明贞说罢,疾转如风,快速离开,没有给几个人更多的忠告。 她心中也明白了,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她已经不能控制她们,那就只好自己来了。 见她离开,妙倚才带着终魅和烟飘回到了苏以倾住着的院落。 从窗户后看到她们安全回来,苏以倾也放下了心。苏府对于下人们之间的交往是没有限制的,但这般频繁的来往若是被别人看见了,免不了要落下祸患。 玉臂轻舒,她的裙衣摇曳,立于窗前,她的脑海里开始一点点回放曾经的过去。不禁,一声轻笑,可惜,物是人非…… 卷一 小姐:怨深冷落 008 来客:祁家莞宁 若柳絮一般随风飘舞的落叶丝毫不带怜惜,可虽然到了秋季,这天气却怎么也冷寂不下来。 “怎么样?还热吗?”苏以倾口干舌燥地又灌进一杯水,无奈地趴在桌上问着对面的人儿。 “热死了。”苏以念回应着,撑起下巴以手为扇。 “妙倚,你们都坐下吧,站着也怪累的。还有,不用给我扇了,我自己懒就让我自己受罪好了。”苏以倾嘟囔着,整个人像蔫了的花儿。这该死的天气,热成这样还真是让人受不了啊。 妙倚几人如同没有听到一般,手中的扇子依旧对准了苏以倾苏以念二人,虽然她们站着累,双唇也干裂,可主子是主子,下人是下人,尤其是经过上次那件事情以后,她们也不敢多有怠慢。现在这边虽然没有其他人,但是人来人往的谁有说的准呢?被别人看去传到苏轩和安晴栩的耳朵里,她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见她们执着着,苏以倾也无奈了。等级森严就这些不好,其实她是真的不想接受那些热风的洗礼,身上黏黏的又不舒服,烦! 呼吸变得困难起来,脸色惨白地如同冬日里飘零的飞雪,诡异的白色。额上密密的细汗落下,她终是受不住这煞人的温度,身体向一侧倾斜过去。 “烟飘!”眼看着她一头栽倒在地,几个人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纷纷围到了她的身边。 “快,去拿水来!”苏以倾看她的样子像是中暑了,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大病就好。 或许是庆幸得太早,这一个松懈的表情恰好落到了明贞眼里,她的手微微紧握,站在原地双脚就像是灌了铅一样重。 妙倚平日里看上去冷漠,但对于这几个经常跟在自己身后喊自己的小丫鬟她还是很上心了,立刻拿了水过来。 苏以倾开始感到幸运,好在以前碰到过有中暑症状的人,要不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把烟飘的上身微微扶起搁在自己腿上,苏以倾将右手绕过她的后颈抬起她,左手的大拇指重重地掐上她的人中。轻轻解开烟飘脖子前的两颗纽扣让她的呼吸更为顺畅,苏以倾又拿过妙倚手中的水少许少许地喂着烟飘喝下去。 做完这一切,连她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大半。 悠悠转醒,烟飘全身乏力,看自己身旁围着一圈人,周遭都成了黑压压的一片,不觉有些吃惊。再一看自己在苏以倾的怀里,她更是惊恐,连忙要起身。 “妙倚、终魅,你们把她带回去让她好好休息吧。等会儿你们不用过来了,照顾着她点就行。回去以后窗户打开通风,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先给她换下来。还有,记得给她敷上冷毛巾降温,及时补水。”苏以倾心知把烟飘继续留在这里是不行了,却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便一边嘱咐着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烟飘受宠若惊地望着,声音胆怯:“不……不用了……我……” “什么不用了?”苏以倾轻斥一声,道,“你自己的身体不好好照顾,难道还指望我们吗?你的身体不好,等会儿怎么回来‘照料’我,被爹爹娘亲岂不又要挨骂?现在还早,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都下去好好休息吧。” 烟飘拗不过她,更别提还有妙倚和终魅这两个把她当作姐妹的人了。等到三个人离开了,苏以倾才再次坐到了桌子前,又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看着都让人心疼。 “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苏以念担心地问着。 “嗯?”稍稍眯起眼睛,苏以倾浑浑噩噩地回应着,“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感觉有点累,然后热得很。” “明贞,你不用给我扇了,给姐姐扇扇吧。”苏以念皱了皱眉头,侧首对明贞说着。 尽管心中很不舒服,但明贞也没有丝毫表现出来,轻移莲步来到苏以倾身旁,轻轻摇着羽扇。 “倾儿、念儿。”远处雍容华贵的女子走过来,喊了一声。 “娘亲。”苏以念最先回过神来,笑着上前,“娘亲怎么过来了?” 苏以倾强打起精神,亦是起身道:“娘亲……” 两个孩子眼中掩不去的都是一层疑惑,而且越来越深。安晴栩平时有习惯,午后要小憩,因着她身体的缘故,在她午休的时间大家也都像达成共识一样,不算大事的事儿就径自压下来尽量解决,绝不会在这个时间去打扰她。可今天是怎么了? “嗯。”安晴栩瞧见姐妹二人相处融洽,心中安慰不少,笑道,“今天祁府的小姐过来,你们年纪相仿,一起玩着吧。” 听她这般一说,二人才发觉安晴栩身旁还有一人。肌肤白如莹玉,眼睛水亮有神,小小年纪展露出来的美色就已经让人不忍心移开眼了,恐怕长大后也是名角色才是。 “夫人……”身侧的一名婢女轻声说着,双手上前扶住了安晴栩。 苏以念不明所以,可苏以倾却看得清楚,安晴栩的脸色似乎有些异样,如是,她忙道:“娘亲不必过于操心,还望娘亲多注意身体。近日天气有些反常,可别中了暑。” “好,那为娘先回去了,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啊。”安晴栩又是嘱咐了一声,这才踱步往回走。 看她走远了,方才一言不发的祁家小姐立刻开了腔:“你们两个人长得可真像。”语气里还颇带了羡慕的意味。 要是放在以往,苏以倾肯定是一笑而过然后什么都不说了。毕竟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但这位祁家小姐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或许人长得漂亮都会有这个作用吧。 在亭中坐着,苏以倾才发觉她身旁没有一个丫鬟,好奇之余便开了口:“祁小姐是自己来的吗?” “是我吵着要来的啦,天天闷在家里怎么受得了?爹爹和娘亲说要给我派丫鬟,我道,自己能照顾自己,就没让她们跟着来。不然被管着也不舒畅。好在我们两家不算太远,不然保不准爹爹又要给我安排什么呢。”祁莞宁说罢,撑着桌子身体前倾看向二人,“对了,你们也别祁小姐祁小姐地叫我了,多生疏啊。我叫祁莞宁,你们叫我宁儿或者莞宁都可以。” 她这样直爽的性子着实讨人喜欢,苏以念也被这活泼的气氛感染,笑道:“我叫念念,是妹妹。” “那你就是以倾了,对不对?我知道你们,爹爹经常说你们比我乖巧。”撑着下巴,祁莞宁娇笑着,“真是不明白你们怎么坐得住,我可是一时都闲不下来的主儿。” “祁……莞宁,我们乖巧有我们的原因,其实我觉得你也挺好的啊,至少这性子我喜欢。”苏以倾毫不掩饰地说着自己的欣赏,却未注意到自己说“喜欢”时身旁人眼中流露出的诧异。 连同祁莞宁也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又念了一遍:“喜……喜欢?” “怎么了?”苏以倾看着几人的表情着实奇怪,转念一想,这是封建的时代,用“喜欢”这个词好像的确意味不同了,连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的性格很可爱。我很庆幸可以和你做朋友,是一种欣赏的意思吧。没有其他的,你们可别多想哟。” 开着玩笑的语调,立刻把几人间尴尬的氛围吹了个干净。 “咦,念念,你没有人伺候着么?”祁莞宁见明贞站在苏以倾身边,立刻疑惑地问着。记忆里似乎娘亲说过,苏以念才是身体不好的那个吧? “不是啦,明贞是我的丫鬟。只是我看姐姐惹得紧,所以让明贞过去帮着扇扇子罢了。”苏以念轻笑,她也希望自己能有祁莞宁那样活泼率直的性格,可惜,若不是自己的身体差成这个样子,会更容易实施吧? “这样呀,你们姐妹的感情真好。”祁莞宁眯着眼睛笑道。 她来之前倒是听了不少流言蜚语,有关于苏以倾的,也有关于苏以念的。就算是临行前,娘亲也是嘱咐来嘱咐去,让她少与苏以倾相处,多和苏以念谈谈,可现在看来,似乎是没有必要了。不明白大人心中是怎么衡量她们姐妹二人的,不过通过她自己的观察来看,她觉得这两朵姐妹花都挺不错的,也算不上谁好谁差呀。 “小姐。”妙倚端了一盆东西走了过来,看到有位不明身份的姑娘在座,稍稍的诧异过后便也没有多说。主子之间的事情少问,这个她还是懂的。 “不是让你去照顾烟飘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苏以倾略微皱了皱眉,随着妙倚的靠近,她也能察觉到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又问道,“这是什么?” 把盆子放在桌上,妙倚轻声道:“这个是方才管家拿来的,说是给……给三位小姐消暑。另外,烟飘已经没事了,她担心老爷夫人责骂她,就让奴婢先过来伺候着。” 苏以倾叹了口气,不过这种情绪也没有持续太久,她现在的注意力更多的则是放在那盆冰块上。照说这天气不会有这玩意儿才对,她还没有迷糊到分不清现状,这里没有冰箱什么的,怎么会出现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