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只是个玩偶 华熙国虞府的宴会上,贵客云集,笙歌曼舞。
“各位,只看歌舞未免太单调了些。本宫有件新奇的玩意想让大家看看。来人呐,将木盆搬上来。”
宴会还没过半,回府省亲的璃妃就让歌姬舞姬全都撤下。
贵客们兴致勃勃地把视线都投放到木盆里的那个东西上面。
准确的来说,那是个“人”,只不过她的脸部已经被毁容殆尽,只留下一双水波流转的眼睛。另外,她囫囵的身子上面被泼满了秽物,背部还嵌着十来只箭。
璃妃命人将一大碟炒熟的蜘蛛摆放到地上,然后笑盈盈地过去,用象箸抬起她的下颚,道:“宋娆,你的哥哥和那个孽种能不能活,就看你的表现喽。”
那些蜘蛛看得宋娆毛骨悚然,她怎么也想象不出自己能吃下去。但她的哥哥和孩子都被璃妃握着。宋家遭到奸相虞施的诬陷,被灭门后,还活着的人估计就她和哥哥了。这一次,绝对要争取让哥哥和自己的孩子活下来。
半晌,在一番激烈的挣扎后,宋娆拖着半残的躯体坎坷地从木盆里爬出,爬到装有蜘蛛的碟子前,张大嘴巴,把所有蜘蛛都给吃了进去。吃完,她生怕璃妃觉得还不够,就把碟子底部都舔了个干净。
“贱畜生,笑一个。”
席上的虞莫瑶嘲讽地对宋娆说道,想着想着又过去猛踢了她一脚。
在虞莫瑶的带动下,席上的贵客也拿起各种工具,对宋娆又打又骂。
破烂的衣衫很快就全部被人扯下,身体的瘀伤又多了无数道。可是,宋娆还得抬头,冲他们一笑,嘴边的一道伤口一直咧到耳根后面,她怕稍有一个不慎,哥哥和孩子就会命丧黄泉。
“看来各位对这个玩意很满意。”
璃妃轻笑着,从席间来到宋娆的面前,却并没有想放人的意思。
宋娆感到不对劲,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可她的喉咙早就烧红的铁板烫伤,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苦苦地哀求着。
“啧啧,这狐狸眼睛看得本宫我都舍不得,难怪陛下会被迷住。”璃妃稍稍弯下身,用象箸指着宋娆的眼睛对她说道:“知道本宫为什么还留着你的眼睛吗?”
宋娆疑惑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而且萧烨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个噩梦。
璃妃诡异地眯了下自己的眼睛,转头向虞府的家丁吩咐道:“还有个笼子,也给抬过来吧。”
家丁遵从璃妃的命令,立刻下去办事。
不一会儿,一个铁笼子被好几个壮汉搬了过来,搁在木盆前面。
铁笼子里有几只野狗在疯狂地咆哮着,吓得贵客们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隔着衣物,璃妃揪住宋娆的头发,强迫她盯着铁笼子看,“宋娆,你可看好了!那个孽种本宫先还给你,但要你自己去抢。”
“哇哇......”
一个三个月大的婴儿被人抱着,带到铁笼子边。
璃妃很随意地就松开了揪住宋娆头发的手。
宋娆心中一凛,用尽全身的力量在向前爬去,她以为只要自己爬得快一点就可以用身体接住孩子。
可是,当宋娆快到爬到笼子前时,笼子顶上的门打开,孩子被人给毫不留情地丢了进去。
婴儿哭得更加凶猛。
那些野狗被饿了好多天,一见到婴儿白嫩的肉,纷纷扑上去,大口大口地咬着、咀嚼着。连用来给婴儿裹身的红色襁褓都在被争抢。
转瞬之间,笼子里剩下的也只有骨头渣了。
刹那间,宋娆觉得自己的心也被绞碎了。她的脸色变得煞白,整个人仿若被冻住一样,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是萧烨的亲生儿子呀!为什么要被冤枉成私生子,受到这般对待,她还没听他叫过自己一声母亲。
看着孩子在自己眼前被吃干抹净,宋娆只觉得有无数个波涛向她袭来,在冲击着她,冲击得她的目光变得无比阴寒。她用这目光去扫视宴会上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到璃妃身上。
璃妃纵然是杀人如麻,看到这样的目光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哎,只怪你的速度太慢了。既然都看完了,你的眼睛留着也没用了。”璃妃假意地叹了一口气后,快速地拿起象箸往宋娆眼睛里一戳。
鲜血顺着脸颊从宋娆的眼眶里流出。 正文 第二章 松林斗野人 好疼啊!
宋娆疼得在地上翻滚,所到之处,血液汇聚成了一朵诡秘的花。她不断地抽搐颤抖,可她的四肢都被固定成了一个姿势,连抬手捂脸的动作都做不了。
“精彩,真精彩。”
一旁的虞莫瑶拍掌呵呵大笑道。
渐渐地,贵客们也从紧张的情绪里缓和过来,跟着一起笑。
笑声传到宋娆耳中,却是极为酷寒。本来她大可以选择撞死在地上,彻底摆脱所有的痛苦。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地就这么死去。她要清楚地记着所有的一切,哪怕是还有一口气在,也要缠着璃妃和虞家,缠到他们先死!
“哦,本宫忘记说了,上一次你把你哥哥宋楚天从天牢里救出,从另一头引开追兵,被围剿时,是陛下亲自令人放的箭,他还嫌没有一箭就把你射死呢!”
璃妃猖狂地把宋娆的头使劲地往地上撞,道:“宋楚天被捉回来的第二天就被陛下给秘密处死了。哈哈哈,也只有你这样的蠢货才相信,陛下会因为对你的一时兴趣,就可以放过宋家的余孽。你算什么,不过是一个被捡过来的玩偶罢了。”
最后的希望轰然倒塌,腐心蚀骨的痛楚在宋娆身上交织,复杂难言。她大笑起来,心中喟然道,宋娆啊,你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如果你能早点察觉,还能够拼个鱼死网破!
宋娆绝望地从地上弹起,将刚才吃过蜘蛛的嘴巴迅猛地凑过去,在璃妃的粉颊上一口咬下。
“哎呀,我的脸......快把这个贱畜生拉走!”
一个鲜红的血印留在了璃妃的脸上,她捂着受伤的脸部不停地叫嚷着。
很快地,就有人拿一个重物在宋娆的天灵盖上砸下,几乎要把它砸碎,她的脑门上立刻就有血汨汨地往外冒。
萧烨、璃妃、虞氏家族,如果有来世,我发誓一定会把你们全都送下地狱,再也不当一个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玩偶!
宋娆的知觉越来越弱。一道白光眼前闪过,她的眼睛瞎了,但好像能看到有个少女畏畏缩缩地躲在门口,但那也只是一闪而过,然后她也再没了知觉。
......
冬日的松林里,大雪纷飞。
宋娆冷得打了个哆嗦,慢慢地把眼睛挣开,醒来却发现自己还穿着件半旧的狐裘,背靠着一颗松树,旁边的地上搁着一根木棍。
前世的的遭遇一幕幕地在她脑海中闪过,使她抑制不住地在发抖,感觉一片森凉,泪水也不禁夺眶而出。直到低头看了自己未长成的身躯,宋娆才敢相信上天确实又给了她一次生命。
这真是个大惊喜!临死前的誓言仿佛在松林回荡,宋娆把眼泪擦干,嘴角边浮现出一抹冷笑。
宋娆暂时没弄清自己的新身份,准备站起来观察下的时候,感到后背有一点痒,就下意识地伸手去挠,却意外地抓住一把粗糙的毛发。
这个东西居然还会动!
宋娆不得不转头看一看,这一看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后面竟然有一群四肢粗壮,浑身红毛的野人。
这些野人见到有宋娆,眼睛冒出了红光,他们找了很久的食物,都没有什么收获,现在难得看到一个活人,当然是不会放过。
宋娆赶紧放开刚才抓着的那把毛发,撒腿往前跑去。但是,她还没跑几步就被一个野人给一把逮住了,其它野人则兴奋地凑过来。
情急之下,宋娆在头上胡乱摸了一通,还真给摸到了一根发簪。她拔下那根银色花苞发簪,往野人的手上狠狠一划。
野人疼得把手一松,宋娆就再度跑掉。可是,她的身量完全不能跟野人们抗衡,再加上,野人被惹怒,大吼了一声,所有野人就气势汹汹朝她过来,随时准备把她踩扁。
正当宋娆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快要再次落入野人之手的时候,一颗松子落下。野人们也停顿了一下,其中一个野人还特地蹲下,拿起松子来放在掌心玩玩,再放到嘴里啃啃。
原来,这些野人也喜欢玩具。
宋娆忙脱下一只鞋,往野人们的后方扔去。
一时之间,野人们乱作一团,都忙着去抢那只鞋。
趁着野人们还没有管她,宋娆选了颗高大的松树,爬了上去。 正文 第三章 好你个姐妹情深 这具身体的身手还不错,宋娆爬得还挺顺利。快到最上面时,她先抓住一根树枝,想先喘口气,却没想到,整个身子突然一软,便不再附在树干上了。
不好,我这身体好像有问题。
宋娆的身体悬在半空中,毫无力气,抓着树枝的双手也不断地在抖。
野人们玩腻了鞋子,惦记起自己的食物,就聚到那颗松树下,等着宋娆掉下来,嘴巴里的口水已经在流了。
宋娆的手也没有任何力气了,在树枝上一点点地滑下。
难道她的第二次生命,这么快就要被夺走吗?那些害她全家的人,都还得意地活着,她却要给这些野人填肚子。宋娆想想就觉得可笑,对着天空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前世死的时候不能说话,她把所有恨意都积攒到了心底,待喊出来才发现那股恨意是怎么喊都宣泄不完的。
她还不能死,宋娆猛地睁大眼睛,四周探望着,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脱身办法,竟意外地发现旁边的松树上露出了一角素白的衣袍。
原来还有另外的人在!这么说,那个人宁愿看着她死都不愿意出手了。
想起宋家落难后,世家大族们和宴会上的那些贵族幸灾乐祸的嘴脸,宋娆对见死不救的人是极为憎恶。
手完全脱离了树枝,宋娆整个人在向下坠落。
恍惚之中,聚集在树下的野人们被几颗石子弹开,然后像是接到命令一般,纷纷退走。
在宋娆以为自己要重重地摔到地上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有人及时地接过了她。
身体在往上浮,宋娆被那人给带到树顶上躺好。
“你是虞家的人?”
冷如冰玉的声音的宋娆耳畔响起。
除了虞氏家族,还有哪个虞家?她不知道啊。
宋娆不回答,算是默认,反正自己跟这个人素不相识。
从被救到树上以后,宋娆就一直是闭着眼睛的。对于身边这个男子,只能感受到清冷如初雪味道。
待身体稍微恢复一点后,宋娆一下子拽住陌生男子赫连煜的衣袍,想把他往下拉。
赫连煜身手不凡,在一瞬间把她给反手制住。
“虞相教的女儿果然也很有本事。”
赫连煜冷哼一声,就不再说话。
“那公子你见死不救也算是更有本事了。”
宋娆睁眼,把眼前的赫连煜打量了一番。精致的流云纹在他的白袍上展开,身上透着一股华贵清绝的气质,只不过他还带了一顶罩了面纱的斗笠,俊挺的轮廓只能是忽隐忽现的,就算是这样,他往松树枝上一靠,出尘之姿也展现无遗。
而那姿态就是一副“我凭什么要救你”的样子,宋娆想了想,是啊,与人为善,不过是宋家的教养而已。最终她抿嘴笑了,脸上漾出两个梨涡,“算了,是我错了。”
她错在天真地以为别人都会跟她一样这么想。
赫连煜愣了一瞬,他本来是不打算救宋娆的。但是,宋娆刚刚的叫声让他震撼到了,那实在不像是一个十二岁少女该有的,反倒是像从鬼门关走过来的......可眼前的宋娆梳着双螺髻,明亮澄净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像一个瓷娃娃,这分明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这......他也搞不明白了。
“五妹妹,你在哪呀?”
松林里有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
宋娆翘首望去,发现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穿着银白色大氅的少女。
虞莫瑶?宋娆心道,你倒是会先找上门来。
“找你的人来了。”赫连煜抖了抖落在身上的雪花,想离开,却发现袖子还被宋娆扯着。
宋娆冲他盈盈一笑,“公子这么急着离开是有什么见不得的事吗?”
赫连煜直接掰开她的手,只留了一句话,“以后不要到我的林子里来”,过会就旋身没影了。
他的林子?华熙国什么时候有的土地承包制,她怎么不知道?
宋娆揣着一把黑金匕首看了看,这是她刚刚从赫连煜身上顺来的。
“阿盈,你在哪?”
那个虞莫瑶又在叫了。
五妹妹?阿盈?这么说,她现在的身份是虞府的庶出女儿虞莫盈无疑了。可奇怪的是,虞莫瑶叫的很急切,脸上的表情却很开心,而且是越来越开心,像是巴不得找不到她。那么,这说明......
结合那根刚醒来时看到的木棍,一个可怕的答案在宋娆脑子里闪过。 正文 第四章 虞府后院 好你个姐妹情深,虞莫瑶,你对自己的妹妹都能下得了狠手!接下来发生什么,就是你自找的了。
宋娆把黑金匕首收起,脱下另外一只鞋子,朝刚才野人退散的方向扔去。
还在“苦苦”寻找的虞莫瑶,看到那边被丢出不明物体,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瞧,发现那只鞋子后,心中不禁一喜。她在林外就听到了宋娆的惨叫声,以为宋娆定是中了自己的计,落到野人手里了。后来,等惨叫声过去一段时间,她又假装来松林里找妹妹,当看到原来那只被野人扯过的鞋子时,她差不多就相信妹妹已经落难了,现在另外一只鞋子出现,她就更加确定。
应该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吧?刚还特地让丫环侍卫们不要跟得太近,以免妹妹没死透,自己不好下手,看来真是想多了。
虞莫瑶捡起鞋子,笑得合不拢嘴。但是后脑勺被一颗松果子砸了下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三姐,我在这呢。”
宋娆在松树上冲虞莫瑶招招手。
虞莫瑶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可亲的样子,“阿盈,你怎么跑到树上去了,多危险啊,快下来。”
“不行,下面有野人,我怕。”宋娆头摇得像拨浪鼓,就是不肯下来。
“哪有什么野人,你别胡说。”
虞莫瑶也有点慌,但努力地装作没有这回事。
宋娆却表现地特别惊恐,“不信的话,你看你后面。”
虞莫瑶感到背后有股凉意,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自主地回过头去。
“啊......”
背后一个野人正张牙舞爪地盯着她,虞莫瑶的惊吓程度丝毫不亚于宋娆初见野人时的反应。
野人把手指戳到她脸上,虞莫瑶连着倒退了几步,眼前一黑,脚底下一滑,直接晕了过去。
野人本来还想再有所行动,但像是接到了召唤,只好依依不舍地看着躺在地上虞莫瑶远去,消失在松林深处。
等确定野人不会再出现以后,宋娆谨慎地从树上下来,先去醒过来的地方拿起棍子和被野人扯过的鞋,再走到虞莫瑶身边。
为非作歹的时候还嚣张的很,怎么也有怕的时候?真是够有出息的,一棍子打死算了。
宋娆拎起棍子,也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朝着虞莫瑶就想打下去。
前世的她,在宋家没落前,可是个见到个死人都会害怕的闺阁小姐。
自从醒过来以后,她对这条来之不易的生命是格外珍惜,对那些迫害宋家的人更是恨之入骨。
“三小姐......五小姐......”
几个丫头侍卫听到虞莫瑶的叫声,赶紧跑过来找起来。虞莫瑶不让他们跟得太近,他们就只能远远地跟着,但后来还是把她给跟丢了。
宋娆判断了下形式,立马把棍子丢开,给虞莫瑶把鞋子脱下扔了,然后从地上抓了几把混着泥土的雪,往虞莫瑶嘴巴里塞,虞莫瑶的脸颊都被塞地鼓鼓的。
自己的两只鞋子也被穿到了虞莫瑶的脚上。虞莫瑶穿不进宋娆的鞋,脚跟还是露在外面的。
宋娆把这些做完,丫头侍卫们也找到了他们。
其中一个叫春喜的丫头一见到宋娆,就扑上去紧张兮兮地说道:“三小姐,五小姐这是怎么了?”
“三姐她......她被野人吓到了。”宋娆呆呆地站在一边,话也说得含糊不清,像是被吓傻了。
春喜一听是野人,就慌忙地让人来把虞莫瑶抬走。
虞莫瑶被抬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了她那双明显不合脚的鞋。
春喜很是疑惑,但急着离开松林,没有说什么,到了外面等着的马车上才问了宋娆一句,“三小姐这鞋?”
“哦,三姐一开始是进松林里来找我,但是却意外地遇到了野人。三姐一害怕,跑得太快就把鞋给跑丢了。我见到三姐的时候,她已经被吓倒了,那野人还想攻击她。哎,是我没用,别的什么都不能为三姐做,只能把鞋子给她穿,帮她挡一下野人。”宋娆略带自责地说着。
看来这虞家五小姐的地位并不怎么样,连一个小丫头都可以拿她质问。宋娆自嘲般地笑了笑。
春喜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想再说点什么,一直不说话的丫头青梅看不下去了,忙提醒她相府到了,该扶三小姐下马车了。 正文 第五章 坑你没商量 宋娆跟随着丫头们一起进去,进府之前,她还特地抬头看了匾额,“虞府”两个字竟是格外刺眼。她捏紧衣袖,紧咬牙关,提醒自己,从今以后,她就是虞莫盈,一切,都会在她的掌控之下慢慢覆灭。
老夫人和大夫人他们都已经在内堂里等了。老夫人现在可头疼了,原来是让虞莫瑶和虞莫盈跟着他们一同去万福寺祈福的,谁知道虞莫瑶突然说想吃松子,拉着虞莫盈就往深山的松林里跑,到祈福结束,都没回庙里,她也只好派人去找,自己带着大夫人先回来了。
“老夫人,三小姐和五小姐,回来了。”
老夫人的丫头秋儿匆匆忙忙地赶来报信,后面的人正在把虞莫瑶放在担架上抬进来。
大夫人本来是准备好和颜悦色地说虞莫盈几句的,但看到虞莫瑶不省人事的样子,忍不住发火道:“阿盈,你怎么照顾你三姐的。”
虞莫盈愣是在原地发怵,还不经意地在发抖,没有回应大夫人的挑衅。
大夫人看虞莫盈这样,更是怒道:“阿盈,我在问你话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母亲?真是可笑,她的生母现在应该在虞府的某个不知名角落吧。虞莫盈垂下眸子,眼里汇聚了一团火光,像是要把虞府吞没。
大夫人见虞莫盈还只是一个劲地在发抖,什么也不说,心里觉得火大,上前抬手就想掴她一耳光,却被坐在主位紫檀雕山水纹扶手椅上的老夫人制止了。
“老大家的,你跟五丫头一个孩子计较什么。你没看她都害怕成什么样了吗?”老夫人平淡地说道,而后又慈眉善目地看向虞莫盈,“五丫头,你慢慢说,祖母听着。”
有了老夫人这一句话,虞莫盈才稍稍前行了几步,敛起半旧的狐裘,屈膝行礼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三姐那么轻易地就被野人吓到。”
说着,还有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野人?五丫头,还有你的鞋怎么没了?”
在虞莫盈敛起狐裘的时候,下面冻得发紫的小脚也被她故意露了出来。老夫人看到,不禁皱了下眉头。
在虞莫瑶担架边伺候着的青梅也有点不忍心,走到老夫人跪下替她说道:“老夫人,你不要再责怪五小姐了。在松林里面,是五小姐替三小姐挡住了野人,三小姐的鞋子掉了,五小姐还把自己的鞋子给了她穿。”
经青梅这么一说,老夫人的视线停留到虞莫盈身上,见那身狐裘也已经开了好几个口子,小脸蛋也被冻得红扑扑的,心里对她又是更加怜惜,“五丫头,以后不要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了,你有委屈是可以跟祖母说的。”
“是,阿盈知道了。”一颗豆大的泪珠从虞莫盈的眼里夺眶而出。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对身边的红杏说道:“红杏,你去拿双鞋来,再准备几双新鞋和一件厚实的大氅送到昙园,然后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什么缺。”
红杏听话地下去办事了。昙园,说的自然就是虞莫盈母子居住的地方。
大夫人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的,但既然老夫人这回都在她面前袒护虞莫盈了,她也不好再寻是非,说出去还让人以为她一个做主母心眼有多小,跟一个庶女过不去。
“小孩子难免会犯错。阿盈啊,母亲的话是说的重了点,但也是为了让你们懂分寸,虞府这样的门第,规矩是不能忘的。”仅仅只有一瞬间的功夫,大夫人就把怒脸换成了笑脸。
“母亲,我没有错。”
虞莫盈穿好红杏递过来的鞋,直挺挺地站着。声音在别人听来细小如蚊蚋,却是字字清晰。
大夫人的脸顿时僵住了,心里纳闷着,自己这些年明明都把她叛逆的个性给打压下去了,这会儿怎么又起来了。
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可不是一回事,大夫人用笑脸掩饰了心中的疑惑,道:“老夫人,我先带阿瑶回房,找个大夫给她看看。阿盈也不要闹脾气了。看看你都冻成这样了,回头,母亲让人给你送碗姜茶过去。”
说完,大夫人就让人把虞莫瑶的担架抬回芷兰院,端庄有礼地走了。
老夫人把虞莫盈这种倔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吩咐红杏把她送回昙园,自己让绿袖搀扶着回房。 正文 第六章 你是猪吗？ 芷兰院。
大夫过来看过虞莫瑶,说她没事,就开了张方子。大夫人把方子给丫环,让他们去抓药,自己则去厨房亲自为虞莫瑶炖鸡汤。
红木雕花床上的虞莫瑶一醒过来,就感觉喉咙和胃部异常难受,嘴巴里还有些雪化后剩下的泥土,她猛地接过丫环迎春递过来的茶汤,含到嘴里再全部吐出来。
“迎春,阿盈呢?”
漱口之后,还是觉得不好受,虞莫瑶只好干捏着喉咙。但是一想到虞莫盈还活着,就恨得牙痒痒。
迎春叹气道:“五小姐也太过分了。三小姐你好心进松林里去找她,她反而让你被野人吓到。回来后,还在老夫人面前装可怜。老夫人还真信了她那套说辞,让人送了好多东西过去,明明该关心的人是你呀。”
“我这副样子一定也是被她害的,这个臭丫头!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
虞莫瑶也不管自己舒不舒服,披上大氅,就起身下床打算去昙园。因为去得匆忙,她随便套了下床边虞莫盈的鞋子,任由脚后跟露在外面。
偌大的虞府,处处都有奢华的排场,唯独到了昙园,各种物件摆设都变得异常朴实。
昙园是虞府里最偏僻、最荒凉的一个角落了,整个园子也只有六姨娘、虞莫盈两个人,另外,已故夫人的傻儿子虞安也会偶尔来玩玩。
看得出来,原来的虞莫盈在虞府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她现在其实是在讨两个人的债。
虞莫盈坐在房间的木凳上,心里不得不嗤笑道,虞府对自家的小姐也够大方!
看了半天,虞莫盈没见到自己的生母六姨娘,正想找人打听打听时,被大夫人吩咐过来送姜茶的春喜到了。
“放下吧。”
虞莫盈淡淡地说了句。
春喜本来就不乐意送,听虞莫盈这么一说,还真直接把茶盅放到桌子上,打算走了。
“慢着。”
虞莫盈将手指凑到茶盅壁,一摸,凉的。
“啪......”地一声,虞莫盈拍桌子站起来,拿起茶盅朝门口一摔,茶盅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迎春看到茶盅险些砸在自己的脖子上,在原地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你送过来的姜茶?怎么是凉的?”虞莫盈双手抱胸,在春喜身边环绕道。
“三小姐,这是大夫人让我送的姜茶呀。”
春喜怎么也没明白,外表柔弱,在虞府又没地位的三小姐虞莫盈居然会有底气发这么大的,要知道她可是大夫人的丫环。
“你的意思是说不是你拿凉茶来糊弄我,是母亲拿凉茶来糊弄我了?混账奴才,母亲是虞府的当家主母,你是故意不把她放在眼里,让别人以为虞府的主母刻薄了我这个庶出的女儿吗?”虞莫盈大声呵斥道,目光异常冰寒,好像化成了一把利刃,在春喜身上割着。
“三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春喜耸着肩,低着头,越说越委屈。当她想跟虞莫盈乖乖道歉时,外面虞莫瑶大呼小叫的声音,让她一下子重新有了希望。
虞莫瑶拖着不合脚的鞋子,理直气壮地吼着,“阿盈,春喜是你能教训的吗?我都还没因为松林的事找你算账!”
春喜喜出望外地想站到虞莫瑶身边,但是虞莫瑶跨进门槛后,她的表情就由喜悦变成了惊惧。门口的茶盅碎渣都嵌入到虞莫瑶露在外面的脚后跟里头,殷红的鲜血渗出来,疼得她呜呜直叫。
等得就是你!
虞莫盈见状,忙上前扶住虞莫瑶,“三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呐?怎么也得让春喜把残渣收拾干净才进来吧。哎,你身子都还没恢复过来,又踩到了瓷渣,怎么也得养一阵子了。”
想起吃雪吃泥弄得喉咙和胃不舒服的事,虞莫瑶就更加来气,“滚开。你少装模作样。”
说着,虞莫瑶伸手想给虞莫盈一个巴掌,却被虞莫盈给固定在半空中。
“三姐,你这么凶就不好看了。小心嫁不出去哦。还是先回去找个大夫看看,哦,对了,还是先让春喜把瓷渣清理了,不然你又得受一回苦了。”虞莫盈笑嘻嘻地拉虞莫瑶在桌子前坐下。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虞莫瑶的脚一在地上挪动就疼,眉间已经是呈现出了一个川字形。 正文 第七章 刁奴受罚 虞莫盈本来不想这么早就明着跟虞莫瑶撕破脸皮的,但见虞莫瑶不仅嚣张跋扈,还想置自己于死地,就暗下了狠心。这一世,谁若想对她不利,她必会让对方万劫不复。
“你是猪吗?”这都看不出来。”虞莫盈凑到虞莫瑶耳边,轻声低语道。
虞莫瑶的脸被气得铁青,“你敢骂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虞莫盈没再理睬她,走到愣着的春喜身边,责怪道:“春喜,没看到三姐伤得这么重吗?还不快去请大夫。”
刚才虞莫盈的表现都让她看傻眼了,春喜这才想起了治伤是正事,一溜烟跑出去找大夫了。
虞莫盈瞄了眼地上的瓷渣,嘴角噙了一丝笑,掌上明珠又如何?早晚都要碎成渣。她的余光刚好扫到躲在门口偷窥的傻子虞安,就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快去告诉老夫人,三小姐在昙园受伤了,伤得很严重。”
虞安一时呆愣在那,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虞莫盈敢顶撞虞莫瑶了。
“听到没有?”虞莫盈怕他一个傻子没听懂,又加大了音量。
虞安使劲点点头,慌慌张张地跑掉。
虞莫盈看了看外面,暮色将至,寒气逼人,院子里的积雪也越来越厚。她索性把门关上,到虞莫瑶旁边坐下,等着瘟神来。
“阿盈,虞府是你可以胡来的地方吗?”
果然,大夫人这个瘟神也按时来了,身边簇拥着一众丫环婆子,春喜还有大夫就站在旁边。她一把推开门,语气里带着威胁。刚刚她把鸡汤端给爱女时,迎春说虞莫瑶来了昙园,后来春喜请大夫的时候,又去她那里告了状。
既然你们都喜欢戴面具,那我也不妨戴一戴。
面对大夫人的来势汹汹,虞莫盈并不惊慌,反而平静地起身行礼道:“母亲难得来一回昙园,只是我这里没什么招待的,怕亏待了母亲。”
“母亲......阿盈她骂我欺负我。”
虞莫瑶一见到大夫人,就想着一瘸一拐地过去,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大夫人看到虞莫瑶这么狼狈,简直心疼地不得了,忙让她先在里面坐下,再带着大夫进去看看伤势。
“阿盈,在内堂的时候,我念在你年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我必须让你懂点规矩了。”
说这话时,大夫人的语气比外头的冷风还要凛冽。
春喜得意洋洋地让几个丫环婆子去架住虞莫盈。
“对,母亲,平日里对她太好,她都忘了长幼尊卑了。”虞莫瑶猛站起来,说得很激动,巴不得在这会把所有气都发泄完,但却打了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虞莫盈却一步跨向虞莫瑶,扶住她,说道:“三姐已经伤成这样了,何必再苦苦相逼?”
“害怕了吧?我就是逼你又能怎么样?你要知道在虞府里可没有人是向着你们母女的,何况你娘现在又跑了,我就是把你丢到街边去喂狗也没人管!”
虞莫瑶奋力甩开虞莫盈的手,让她后退一步,倒在了地上,以前虞莫瑶只会在暗地里耍手段,表面上还会装得比较友善,自从被虞莫盈激了几回后,连装都懒得装了。
这一幕却被刚到门口的老夫人看到了。
除了虞安,红杏、青梅几个,三姨娘也陪着老夫人。老夫人见虞莫瑶刁蛮任性,大夫人和那群丫环婆子们也在对虞莫盈虎视眈眈,不得不大动肝火道:“谁说没人管!阿盈,你跟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
“老夫人,你不要怪三姐。三姐只是看不惯我教训春喜。”
虞莫盈到老夫人面前低眉顺眼地说着。
老夫人瞥了眼地上的瓷渣,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教训春喜。”
“是这样的,老夫人。母亲让春喜送姜茶来,春喜却送了杯凉的,还非说是母亲的意思。母亲哪里是这么小气的人。我觉得这春喜不拿母亲的话当话,得多管管,我一气之下,训了她一顿,刚好当时三姐也来了这里,可能她误会我亏待了春喜,就替春喜着急吧。如果老夫人认为我做错了,那就罚我吧。”
“傻孩子,你这么做是对的。眼中没有主子的刁奴是该管管了。”老夫人一听,眼光就扫到了春喜身上,“把春喜带下去,杖打五十。” 正文 第八章 六姨娘失踪 虞莫盈心里一阵冷笑,不过是一个见面礼而已,虞府再怎么不顾及名声,这主仆之分也是不能僭越的。
“大夫人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
春喜吓得跪在地上,扯着大夫人的裙摆哀嚎道。
但是那却没有用,老夫人的决定,大夫人也没办法。反倒是虞莫瑶差点跳起来,“老夫人,这都是阿盈的错啊,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受伤。”
见虞莫瑶再次发飙,虞安害怕地躲到老夫人身边,口齿不清地说道:“三小姐......三小姐又想打人了。”
老夫人斜睨了虞莫瑶一眼,平时虞莫瑶为所欲为的作风已经让她很反感了,“你自己不跑来昙园,也不会受伤。大喊大叫的,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回去养好伤后,抄个五十遍《女戒》反思下。”
虞莫瑶还想继续争论,却被大夫人制止了,大夫人还强行把她带了回去。他们出去时,正好遇到红杏带了几个家丁来,把春喜带出去受罚了。顿时,院子里杖打声和春喜的哀叫声此起彼落,听得其它丫环婆子们心生畏惧。
大夫人她们走后,老夫人又让红杏扶着她进屋,看到屋子里寒酸的陈设,想到虞莫瑶盛气凌人的架势,心里忍不住觉得自己这个当长辈有点对不住虞莫盈母女,想补偿点什么,她拉住虞莫盈的手安慰道:“五丫头啊,祖母会让人多给昙园添点新的用具和冬衣,把青梅和红杏也派到你这边伺候着。这里现在这样子,哪里像是丞相千金住的?传出去也有损虞府的面子。”
虞莫盈笑了笑,柔声回道:“那先谢过祖母了。”
“说什么谢呢。傻丫头,祖母知道你娘的失踪和三丫头的无理取闹让你很难过,心里有气。可你也不要因为这样就跟祖母生疏了,府里已经谴人出去寻找你娘了,你娘很快就能被找回来的。”
老夫人说什么?六姨娘失踪了?怪不得自己从回来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她。虞莫盈愈发觉得虞府的后院确实很复杂,前世的宋府可没有这么多勾心斗角的事。
送走老夫人后,虞莫盈走到院中,雪花飘落在她身上,她都没什么感觉,暗暗地思量着。结合六姨娘失踪这件事,大夫人、虞莫瑶对她是针锋相对的态度恐怕也不仅仅是看不惯这么简单了。
“虞安,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突然间,虞莫盈眼光一瞄,看到了蜷缩在墙角的虞安,但是虞安却磨磨蹭蹭地不敢过去。
“你怕我?”虞莫盈无奈,只好自己过去。
虞安的身躯本来就显得孱弱,这样抱在一团,又穿着白色的棉袍,像一个小雪球,他恐惧地说道:“我怕毒蛇。”
“你说我是毒蛇?”
虞莫盈吸了口冷气,原来自己留给一个傻子的印象也是这么不堪,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能达成所愿,不堪又如何。
可是,虞安却拼命地摇头,指正道:“大夫人......三姐......大姐,毒蛇。六姨娘溜出府给五姐抓药,被毒蛇抓了......”
在那一瞬间,虞莫盈心中莫名地涌入了股暖流,原来这一世,也还有人在关心她。
“好了,虞安不用怕,毒蛇会把自己咬死的。”
虞莫盈已然做了决定,她安慰了虞安几句,虞安才放心地回去。
虞莫盈回屋关好门,掏出那把从赫连煜身上顺来的黑金匕首,在烛火下仔细地观察,那把匕首的外观精致繁复,拔出来则是寒光四射、锋利无比,剑柄上镶嵌着一颗晶莹透亮的蓝宝石,底端印着“赫连”两个字。
这可是北溟国皇室的信物,如今落在她的手里。她敢赌赫连煜一定会来找她要匕首。
芷兰院。
“娘,你要是早一点到,阿盈那个小贱人就已经被收拾了。”虞莫瑶躺在床上忿忿不平地在嚷嚷着,脚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你还不肯罢休?你说你一个虞府的正室小姐跟一个庶出的小姐闹什么,反正她也活不了几年了。”
大夫人让迎春出去,把门带上,带了点责怪的意味跟虞莫瑶说道。
虞莫瑶努了努嘴,“这我知道。可是大姐她......”
大姐指的是虞府那位嫡出的大小姐虞莫璃,也就是至尊至贵的璃妃。
“是你大姐她示意你去杀阿盈的?”
听到璃妃的名头,大夫人的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正文 第九章 他果然来了 虞莫瑶埋怨地说着,“是啊,要不是大姐,我也不用跟那小贱人说我知道她娘的下落,把她骗到松林去。可是......娘,你说大姐为什么那么恨昙园那对母女啊?下毒还不够,非要急着让她们死。”
大夫人凝神思索了一会,替虞莫瑶把被子盖好,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阿瑶,你大姐的事还是问的少一点比较好。既然杀了阿盈是她的意思,那就由我来办,你好好养伤,什么都不要管。”
璃妃是大夫人母女一直攀附的对象,作为一个填房,想虞府中巩固自己的势力,当然还要仰仗那位入宫为妃的嫡女。因此,璃妃让她们排挤六姨娘母女,她们也是照做,但具体的原因却不明白。
“可是,六姨娘不见了,阿盈要是再平白无故地死了。爹和老夫人肯定会追究的呀。”
虞莫瑶的疑惑,大夫人也知道,但她却神秘兮兮地对她笑道:“但她要是死于意外,那他们也追究不了什么。”
戌时,虞莫盈拿着黑金匕首坐在桌边等候着,目光凝视着这么一件尊贵的信物。
青梅捧着一个鎏金暖炉进来,对虞莫盈说道:“小姐,三姨娘说昙园寒气太重,托我把这个暖炉给你带来。”
“嗯。你下去吧。替我谢谢三姨娘。”虞莫盈迅速地收好匕首,接过暖炉,也明白三姨娘在虞府里比较会做人,哪里都可以给一点小恩小惠,必要的时候,可能就用上了。
青梅出去后没多久了没了声响。
良久,桌上的烛火骤然熄灭,一个人影从窗口飞窜进来,在虞莫盈面前负手而立。
他果然来了!虞莫盈赌对了。
“渝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借着清冷的月光,虞莫盈感觉赫连煜的身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光辉,修长的背影恍若神祇。
赫连煜听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知晓,慢慢地回头直视虞莫盈,深邃的目光透过罩有斗笠的面纱,像是要把她看穿。
“你该知道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这个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冷。
虞莫盈走到赫连煜身前,眄笑道:“殿下既然来了,我也没有不还的道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不知道殿下答不答应。”
话音刚落,赫连煜的手就已经掐到了虞莫盈的脖子上,语气里散发着血腥味,“你敢跟我谈条件?你信不信,如果你不交出匕首,从现在开始就别想活?”
面对赫连煜的威胁,虞莫盈却依然很平静,“我当然信。但是匕首不在我身上啊。殿下你信不信,如果我不能活,我就不能保证明天华熙国的王宫贵胄是否知道北溟国的渝王跟虞府的五小姐有密切的来往了。然后,我又莫名其妙地死了,殿下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赫连煜的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手上的的力度也在加大,“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吗?不管匕首在哪,冲你说的话,我就可以杀了你。”
虞莫盈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但还是保持着半真半假的笑容,“所以,一切都在殿下你的一念之间喽。”
虞莫盈都是死过一次,又有一次死里逃生的人了,勇气自然比别人多些。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被褥间偶尔有摩挲声。赫连煜仍然在盯着虞莫盈,力度在减小,但是两人却在僵持着。
这份静寂还是被赫连煜打破的。
突然间,他放开虞莫盈,冲到了窗外。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人被击晕的声音。
虞莫盈也赶紧打开门,绕过去看,晕倒的是大夫人那边的丫环迎春,手里还拿这一个很大的布袋,残留着一些粘液,像有什么东西被放出来过。
“虞小姐还特地安排人在这偷听,可真是费劲心思了。”
“这不是我安排的人。”虞莫盈毫不心虚地看向赫连煜,月光下的眼神发着明如繁星的光芒。
赫连煜迟疑了一下,想着要不要相信虞莫盈的话时,远远地看到青梅提着一盏灯笼在走过来。
“快,躲起来。”虞莫盈拉了赫连煜一把,想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毕竟她不是真想让人知道他跟虞府有关系。
可是,赫连煜却先虞莫盈一步,把她抱住,腾空而起,跃到了院子里的槐树上。
“我说的条件,殿下可以答应吗?” 正文 第十章 遍地黑寡妇 刚刚在树上坐稳,虞莫盈又提醒道。赫连煜还没放开她,两个人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间温热的呼吸。
“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赫连煜淡漠地说道,特地把头撇开,避开虞莫盈的目光。
“帮我找到我娘!”
一句话从虞莫盈嘴里脱口而出,她真的很害怕再失去至亲的人。
赫连煜怔了一下,只答了一个字,“好。”
“等我娘回来,我就把这个还给你。”
虞莫盈快速地把匕首掏出,在赫连煜眼前晃了晃。
赫连煜则是完全说不出话来,这丫头真是鬼话连篇。
“我会帮你找到的。”
说完这句话,赫连煜把虞莫盈放稳,嗖得一下消失没影了。
“喂,你还没把我放下树呢?”
赫连煜不回来,虞莫盈只好自己爬了下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前世,虞莫盈并没有见过赫连煜,只是听说北溟国送来的质子俊美无双,可惜无所作为。如今看来,并不是这么简单。
晕倒在地上的迎春让青梅慌得措手不及,她赶忙地进屋找虞莫盈,却发现虞莫盈并不在,屋子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就在青梅准备去收拾床铺时,一只硕大的黑蜘蛛从床褥里爬出,惊得青梅匆忙地跑出去把门给关上。
“青梅。”
虞莫盈在青梅背后唤道。
“小姐,你没事吧?”青梅抚着胸口,仍然是惊魂未定的状态。
“我没事。”
“没事就好。迎春怎么会在这,还有屋子里的蜘蛛?不对,蜘蛛好像是迎春放进去的。”
青梅本来还是迷惑不解,但看到迎春手中的作案工具,联想到大夫人和虞莫瑶今天所受的气,顿时就明白了。
虞莫盈拿来一根麻绳,蹲下来利索地在迎春身上捆绑着,“明白就好,快点帮忙把人抬进去。”
“啊?迎春进屋子里会没命的吧?”青梅在原地迟疑着。
见青梅还站在,迟迟不动手,虞莫盈转头向她问道:“青梅,你现在是不是我的人了?”
“奴婢自然是小姐的人,可是这毕竟是条人命。”
“你什么时候进的虞府?”
“奴婢从六岁起就来虞府了。”
“那好。你在虞府里呆了近十年,也知道虞府后院的关系错综复杂。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总该懂吧。他们现在已经到了非不逼死我不罢休的地步,如果我晚一步动手,恐怕死后连个安葬的地方都没有了。”虞莫盈眼中的决心坚定得惊人。
青梅被说得有所触动,犹犹豫豫地蹲下来,帮着虞莫盈把迎春给绑好,再从她的衣袖上扯下一块布来堵住嘴巴。然后,两人合力把迎春抬起来,从窗子里重重地抛进去,再把窗子迅速地给关上。
“小姐......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青梅显得还有些惊慌,可她发现虞莫盈的指尖竟然也在抖。
虞莫盈看这场景,就想起了自己惨死时的状况,那简直要比现在可怖千万倍,惊悚得让她每天夜里都想嚎啕大哭,却怕被人察觉,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虞莫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劲握住青梅的手臂,让她不要害怕,“你快去找些硫磺来。”
“是......是。”青梅急忙地跑了。
红杏还没从老夫人那边搬过来,这一晚的昙园理应只有青梅和虞莫盈两个人。
圆月被飘过来的云层遮住了一半。
虞莫盈靠在窗边,渐渐地听到屋子里有许多蜘蛛在爬行的声音和地上的迎春在挣扎的声音,以及蜘蛛在人身上蠕动的声音。可是,过了不久,就只剩下蜘蛛蠕动的声音了。
“小姐,有需要帮忙的,为什么在白天不说?”
红杏悄悄地从墙角处走出来。
对于红杏的出现,似乎在虞莫盈的意料之外,“红杏,你今晚不应该还在老夫人那伺候么?”
红杏走近,跟虞莫瑶解释道:“大夫人和三小姐在昙园吃了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青梅又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奴婢担心小姐,就偷偷地过来看看。”
没想到红杏是个这么有主见的人,虞莫盈顿时觉得非常欣慰。
“小姐,我找来了。”
青梅手里拿着几大包搜罗过来的硫磺回来,但她抬头看到红杏在这,不免有些吃惊。
“嗯。红杏,把我抬上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