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我的男友 爸比拾到爱(东方假日酒店系列之父亲节)(鞠衍)

    

    东方假日酒店。

    顶楼自助餐旋转餐厅。

    “听说你是我男朋友?”静谧的角落里,旁边有拉开的落地窗,几近透明地只看见窗外的街灯远远地亮了。

    邻近的大厦隔着层点灯,仿佛是一颗颗沉没在夜空里的繁星。

    美到令人炫目。

    花烈影拉了拉肩上的披风,黑色的细小礼服露出了背后的大片肌肤,即使有披风还是会在冷气里有点起疙瘩。

    对面碰触餐盘的刀叉停住了,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握着刀柄顿了顿,男子有着细密的发丝,优雅的动作配合得体的衣着显得万分雅致。抬起眼眸朝她微微睨了一眼,他淡淡地开口:“嗯。”

    她吃着水果沙拉刚咀嚼到小番茄也不禁卡住了,“……咳、咳,没你这么直接的吧?”呃,似乎她问得更直接一点。

    忍不住打量眼前的这个男子。他的眼生得极好,淡淡的眸色像是雨后山上的秋色,添着一丝褐色又夹杂了一些雨后的清澈,灯光迷离之间竟也看不见底色。

    他的手指熟稔地穿梭在刀叉与美食之间,这家酒店的生蚝很有名,她吃不来却见他吃了很大一片。他的吃相很优雅,轻缓地举着杯子慢慢啜饮她品不出年份的红酒,即使是叉着一个面包,也觉得像是在吃鹅肝。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有钱人的气质吧。

    再次清咳了两声,她缓缓道:“初次见面,我是花烈影。”

    他本已转回去的眸光又落在了她身上,嘴角抿着的直线似一根简单的线条微微地弯曲,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我知道。”顿了顿,他又笑了,“来这里之前,我见过你的照片。”

    啊……照片……

    是啊!想到照片就气愤了!因为前天晚上要准备考四级,背范文背得天昏地暗,直到听力的磁带都发出“吱吱”声了才罢休上床休息。却不料清晨半梦半醒地被李嫂掀了被子,“咔嚓咔嚓”就是两张所谓朦胧凌乱美的照片。

    花烈影支撑下颌自我感慨,这个紫潮阳也算厉害了,换了谁见到那张黑眼圈大得可以和团团圆圆媲美的照片都会退避三舍了,没想到他还是应约前来,并且是比她还早。

    当然她不知道他等了多少时间,一分钟或者半个小时。总之她没有迟到就对了。

    呃……这个似乎也不是关键。

    关键是——

    “你真的愿意以这种商业联姻为前提与我交往?”她眨了眨眼,不太确定地瞪他。

    他的条件很优。三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是闻名中外影视娱乐集团的JOYIS总经理,现在大权几乎都落在他的手上,他这个总经理迟早也是要升格成董事长的。凭他的背景,以他的外形,若说结婚,不,就单说联姻恐怕比她条件好的人从本市也要排到外省去吧。

    他看起来神圣不可侵犯,是那种淡柔间透着清澈冷冽的雅气。

    这间酒店的历史悠久,凡能预定到位子的人也非富即贵。即使是简单地吃个自助餐周围也不泛知识分子或者富家公子。但他一坐在这里形成的气场,马上就震翻了全场。

    频频由邻桌投来的惊羡目光,她不经意地看着,却也不认为那是看自己的。

    虽然她也算得上是一个清水美人。

    等了几秒,见他不答,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便低头夹了一个鱼子酱寿司放入嘴里。

    “难道你不愿意吗?”他突地出口,平缓无波。

    “咳、咳、咳……”她发现今晚第一次被雷到了,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既然来了,自然是愿意的。”反正她活了二十二年,初恋都还攥在手心里,不用掉也可惜了。

    为何她的感情记忆会是一片空白?很多人都说若在二十岁之前没有谈过恋爱,这个人的人生就是失败的。

    现在的她,算是失败那群吗?无奈地捏捏脸蛋,真的有那么差劲?眼神微微地黯淡下去。

    对面的紫潮阳敏锐地察觉到了,但他不露声色,“所以——我也是愿意的。”不带强迫的,除了年过五十的老妈贴着一张白色面膜半夜出现在他浴室门口,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末了还从门缝里塞进一张加塑的照片来。

    那就是眼前的女孩,花烈影。

    色泽发亮的健康秀发,飘逸如丝地流泻在背后。黑色的小礼服轻盈地贴在她的身上,一双大眼总是不经意地流转似绽放的徐徐光芒,粼粼闪在灯下。精致的五官似一个限量版的芭比娃娃,但姣好的身材却丝毫看不出她还只是一个大一学生的事实。

    花烈影被盯了半分钟,有点不太好意思,拉开椅子起身,“盘子空了,我去拿点鱼刺,你要吗?”

    “好,谢谢。”他客气地回应,眉宇间微微有着淡淡的笑意。

    她转身的瞬间想,自己从来没谈过恋爱是因为别人不识货。但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是极品,不可能别人也瞎眼了全都看不见吧?为何这么好的便宜要她来捡?

    舀了两碗鱼刺端着走回来。发现位子空了,她下意识地抬头寻找,看到他就依靠在落地窗旁的栏杆上打电话。

    他的神色很淡然,慢悠悠地才开口说几个字,大部分时间都是静静地听着。他应该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吧,或许有能力的资本家都是惜字如金的。

    不等他接完电话,她先低头吃了起来。

    鱼刺的味道很鲜美,汤的感觉正好可以牵动味蕾,美美地享受了一碗,她舔了舔嘴唇,不自觉地就瞟向了另外一碗。

    他接电话……应该还要很久吧?所以……

    鱼刺放凉了不好吃的。

    刚要伸手去动那碗,却见他的手先一步按到碗上,“给我的?谢谢。”

    然后就毫不客气地推了过去。

    “……”最后的两碗呀!

    她默哀一秒,转移视线。

    却没发现他的唇角隐隐地勾着笑。

    “学校门禁几点?”他吃着鱼刺,漫不经心地问。

    “十点半。”她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还有一个小时。”

    可以吃完了,打的过去。

    反正很近,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

    他轻笑,看了看她前面堆积如山的残骸,“嗯,我不介意等会送你回去。”

    桌下她握拳愤怒了,什么叫他不介意,这话该是她来说我不介意你送我回校的吧?一点都不绅士!

    不过这种坚持不到一秒就被秒杀了。

    “替你省钱。”他说。

    她暗自欢喜了,舒眉了。老爸扣钱扣得很紧,近年来更是要她学会自力更生。好歹她也是个千金小姐,没有金屋银屋出门也要讲个排场啊,这样的怎么可以咧。

    每个月的零花都在无形中存起来了,以备不时之需。他的这个提议真是太有建设性了,“嗯,麻烦你了,谢谢。”

    瞧,她也是很淑女的。

    回校的路上下了点雨,淅淅沥沥地拍打在车窗上,听起来像是一曲清瑟的旋律,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车子里播放着一张流行教主的大碟。清澈的嗓音透着偶尔慵懒偶尔张扬的妩媚,低吟浅唱。

    她靠在车窗里假寐,披肩自然地围到了脖子上当围巾,“我以为你会播放肖邦的钢琴曲咧。”

    笑意吟吟,略有讽刺。现在都流行附庸风雅,即使是脑袋里装满了钱的脑残人士也爱在别人面前装装艺术人士。她就遇到过几个这样的学长,不要说崇拜,一看就倒尽了胃口。

    握着方向盘专注开车的紫潮阳没有搭腔,更甚者是忽略了她所讲的话。

    车子停在了校门口,轮胎下的水渍画出了很长的一道水花,溅出了一道漂亮的水痕。

    她打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却被他单手按住了肩膀。

    她心一惊,这个人不会趁现在人少想做什么吧?虽然他长得是很过得去……

    “我的外套给你遮雨吧。”他脱下外套看着她一身的干净衣着。

    囧了……第一次她发现原来自己有自恋到想撞墙的冲动,“呃,不……”

    “拿着吧。”他已经替她打开了车门。

    身形越过她,轻然地斜到了右门边,她的鼻翼淡淡地飘着清香的古龙水味道。

    含蓄、内敛、沉稳。

    她从香味里品出的感觉。

    “花烈影。”今晚第一次,他喊她的名字。

    轻轻浅浅,只随着他嘴巴的一动一合飘出来,玄幻得不真实。

    “晚安,很高兴见到你。”

    她笑笑,朝他挥挥手,“谢谢你的晚餐,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他的眉眼一挑,不置可否。

    不理会他的表情,她悠然踱步回寝室。

    爱情,对她来说太过遥远,所以在有限的生命里选择了对家族最好的结婚对象——全球影视娱乐集团JOYIS的大少东。对他的了解甚少,但没关系。

    爱或不爱,不在范围内,和平相处,相敬如宾就好。

    进了寝室,室友们都还没睡。玩游戏的玩游戏,看电影的看电影,学习的学习。她拧开书桌前的灯,把洗漱用品找出来放入脸盆里带进浴室。

    刚关上门就听见外面一阵惊叫:“哇,男人的衣服——”此声盖过了所有的游戏背景音乐声,电影声,学习单词声……于是乎,她在穿了一件小可爱推开浴室大门的时候,便被群众围攻了。

    “说,哪里来的野男人?”韩七叶灼灼的眼神配合手里的动作,抓住她的小细带就是一番拷问。

    其余两人也扑腾过来,纷纷把她堵在了浴室门口。

    浴室里的热气还没有散去,隐隐的热气蒸着她的背。

    “不会是答应昨天汽机系的马同学了吧……”此声,竟有着悲凉。

    话说马同学对花烈影也算是痴心一片了。想当初在图书馆惊鸿一瞥就想哪天一定要和她漫步在大学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但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无论他每天一袋零食贿赂室友还是一封情书一束鲜花放在她桌前,她都无动于衷。更不要说他妄想每天提她提开水瓶,一起上自习了。

    “快招,快招。是不是会计班的那个薛某某?我就觉得这两天他频频经过我们班前面有怪异……”

    “不对,是不是市场营销的那个班草啊?我们家影子好歹是朵系花,怎么的也该配片好绿叶吧?”

    “嗯,我觉得应该是马同学的真情打动了她的一片芳心……”

    “……”

    “影子,好歹你也推销出去了,晚上请我们吃一顿水煮田鸡不过分吧?”莫小西捧着书本微微笑,替大家说到了重点。

    “对啊,对啊,我们要吃川菜,我都想死水煮田鸡了!”

    “敲诈,这明显是敲诈啊!”温雅愤愤不平,但马上脸一变,凶狠地拿着香蕉抵到花烈影的脖子上,“不服,今晚就……嘿嘿……”

    “要不明晚我请你们去外面吃。”花烈影微微侧头看着那杆人等,“呃,今晚这根香蕉可以先给我吃了吗?”心里的盘算是,她和室友们一起在外面吃晚了,便打电话给他,让他送大家回校,然后顺便还那件西服。

    莫小西鄙夷地瞪她一眼,把香蕉塞给她,又转身和其他几人欢呼雀跃。终于……终于这个万年单身寝室有朵花开了。

    学校附近有家四川饭店,里面的菜式都很地道,大家都说厨师肯定是正宗的重庆人,这种味道很多同学都迷恋得很,过来吃的人也络绎不绝。

    她们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张桌子。

    靠着楼梯口,天花板上装了一盏吊灯,暗红色的桌布和玄木的椅子,套了墨绿色的椅垫。黑色的地板微微有些纹路,看上去颇有古色古香的感觉。

    点了水煮田鸡和干煸四季豆还有鱼香肉丝。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均放了一小碟子的纯醋。如果觉得辣就可以把食物放在醋里过一下再放入嘴里,这样就不会觉得麻辣了。

    “这顿就当你和你男人请的,我可不同意。”韩七叶嘴里咬着嫩嫩的白色田鸡肉,“好歹也换个五星级的酒店大摆一桌才对吧。”

    大家点头附和。

    花烈影微微淡笑,脸色有点不太自然,“他还不是我男人,只是男朋友。”

    这,有本质的区别。

    “得了吧。”大家鄙视地扫她。

    她低下头,夹了一口四季豆,“我说的可全是事实,信不信就随便啦。”

    “哟,这不是我们系花吗?”一道尖锐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四五个人从二楼慢慢下来,看到她们这桌就尖锐起来了。

    韩七叶抬头一看,心知不妙。隔壁班的女生,开学进来的时候大家有个小过节。

    “花烈影,你们也来吃饭啊?”隔壁班的班花夏如姬优雅地慢慢踱下来,走到她们面前,温婉地笑,“不要介意她们,呵呵。”

    花烈影脑门刷下三条黑线,她什么时候说介意了?

    当初把系花的帽子扣她头上的时候,她也不乐意啊,又不是她自愿的。但因为这个虚名,夏如姬一干人等就是不爽,每次看到她们就要挑衅。

    “温雅,听说你被楚浚甩啦?”瞧,一开口就是挑起战火硝烟。

    温雅眼光一冷,“听说你考试带小抄被记过了?”她们也不是省油的灯。

    “……”

    “……”

    如此来回几个回合。

    夏如姬只是微笑着看花烈影,她几乎不受那些叽叽喳喳的影响,径自从盆子里挖出田鸡,一口一口地慢慢吃掉。吃几口又端起水抿一口,还不忘回视她一眼,然后报以淡笑。

    这种慢条斯理的感觉看在夏如姬的眼里,万分的刺眼。

    “花烈影,不介意我一起坐吧?”她拉了条椅子过来。

    花烈影淡淡地笑,拿起纸巾擦拭嘴角,“不介意,但是你不是吃饱了吗?”

    “……”这就是所谓的杀人于无形。夏如姬的脸一下子绿了。

    门口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米色的开司米大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套着一件深色的针织,灯光投影在他身上,拖出一个长长的背影。

    “花烈影。”他环视一周,对上她的背影。

    瀑布似的发丝垂落在背后,健康的黑色光泽很有让人触摸的冲动。不知流泻在手心的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

    她正微笑对着夏如姬,听见这个不是很熟悉的声音侧头看了一眼,见到是他愣了一秒。

    其余的人也因这个人的出现全部噤声了。

    她知道他的气场强大,却不知道堂堂清纯——清高单纯的夏如姬也直愣愣地看呆了。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眼底洒着笑意,“怎么来了?”

    紫潮阳走近她,看着她盘子里的大片骨头微微皱眉,“晚上荤菜吃多了不容易消化。”语气里三分责备七分关怀,听得周围的人羡慕得要死。

    这么帅气又光彩逼人的俊雅男子到底是谁啊?

    室友们已经猜到了,但是她们也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好戏似的看着他们。

    “我喜欢田鸡,你吃吗?”她想起出校门时给他发的短信,“我告诉你九点半后来解放路接我,怎么现在就到了?”离她说的时间还差两个小时咧。

    他微微淡笑,韩七叶已经识趣地腾出位子给他坐到她旁边,手里抽着一次性消毒卫生筷,一边扫视盆里的水煮田鸡,“因为……我饿了。”

    他昨夜赶去外地开会,刚下飞机收到短信就来了。这附近多的是购物店,进了几家饭店,找到这家已是第四家了。

    “哦,这个很好吃的。”韩七叶朝花烈影使使眼色,示意她夹给他吃。

    花烈影差点呛住,“呃……对,这里水煮田鸡很有名。”

    “晚上我不吃辛辣食物。”他礼貌地微笑。

    “……”集体沉默。

    夏如姬的眼似有若无地瞟向他,想了想道:“先生,我知道附近有家甜品店的碗仔翅很好吃,不如我带你去?”

    花烈影寝室集体鄙视她。

    但花烈影只是沉默着,笑看他们不经意的对视。

    夏如姬算得上是个美人,外表清纯如茉莉,一身可爱的学生装扮还有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蛋,相信一般的男子都会喜欢她吧。

    可惜,她也有估算错误的时候。

    紫潮阳只是拉着花烈影的手站起来,“吃饱了吗?我带你去吃甜品。”

    手心暖暖的,大手拉着小手,像是极为亲密的姿势。

    她的脸上有半秒的呆滞。

    “花烈影?”他轻唤她,无视夏如姬气紫了的脸。

    花烈影把视线从两手交握间收回来,“但是我还有朋友……”

    韩七叶丢白眼了,温雅和莫小西也纷纷使眼色,她们根本就是不重要的路人甲乙丙,随便逛逛就能逛回去了,不要操心了。

    “一起去吧。”紫潮阳淡雅的嗓音轻轻飘荡。

    “好啊。”夏如姬一干人等眼睛一亮。

    紫潮阳抱歉地微笑,“不好意思,我的车最多只能坐五个人。”

    短短的一分钟里,他已经分辨出周围这些人里哪几个才是她的朋友。

    直到上了车,花烈影她们还在憋着笑那几个大便脸。

    “哇哈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了。”韩七叶大笑着在后座摔来摔去。

    花烈影坐在副驾驶位子上,一脸沉静,“七叶,做人要厚道。”

    “你最厚道了!”后排三人异口同声。

    车窗是开着的,秋季的夜里带着微凉。

    花烈影想起来,把袋子递给他,“谢谢你的衣服。”

    他专心开车,“其实你不用这样急的。”

    那么急地发条短信来,让他一定九点半来拿衣服……很想告诉她,其实他家里这样的衣服不止十件,够穿了。

    车外,静谧星空。

    车内,风景独好。

    室友们吃了甜品都识趣地先进校门了,她留在位子上,“今天,真的谢谢你了,紫先生。”

    紫潮阳的眉眼一挑,今晚第一次听到她口里说出的称谓不是“你”,唇角微勾,“我上大学那会恋爱,也是要请客吃饭的。”

    “嗳?”她惊讶地眨了眨眼,看着他清晰立体的五官。

    虽说去吃甜品,但他只点了店里唯一不是甜的碗仔翅,可给她们点的东西却摆满了一桌。七叶就偷偷跟她说,你男友好有钱那种吧?要不明天去东方假日酒店摆一桌?给她桌底下狠狠踩了一脚才消声。

    如果陌生人在做戏方面,他已经很尽人意了。

    “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大了从来没恋爱过吧?”他微微挑眉笑。

    摇摇头。

    当然不是,她昨天上网查了他的资料才知道他是怎么的一个绯闻男子。

    她只是觉得换女友如吃饭的他,有那么段经历倒是稀奇了。

    “花烈影……”他突然侧头注视着她。眼神深邃如潺潺流水,清澈如泉又夹带烟雾秋色。

    她的心“怦”的一跳又恢复平静,“嗯?”

    “不如我们以后来个口头协议?”他淡淡地说,手指微微地弯曲,那撮快滑到指尖的发丝又飘了回去,“以后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接问我,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

    她惊讶,随即脱口:“为什么?”

    他笑了,毫不顾忌地抚上她的头顶,这如丝的秀发滑不溜手,触感极佳,真的如想象中的美好,“因为……”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他忍不住扩大了嘴角的弧度,“因为……我们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啊。”

    “哗啦”一下,心里仿佛被丢进了一个小石子,在心湖里激起一丝涟漪却迅速沉下去,连看清的时间都没有。

    她熏红的脸,火热火热的。隐没在夜色里。

    到了现在,她都没有身为他女友的感觉。

    他是JOYIS总经理,年轻有为,身边美女如云。

    她是一流大学生,乳臭未干,单纯如纸。

    以为与他,也不过是随父母一起赶时髦地玩相亲宴。现在却觉得当初这个决定也不错。

    “这个给你。”他侧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袋子,“出差的时候买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牌子就挑了个清淡的给你。”

    LV的夏日香氛香水。听说这款是唯一把设计师名字绣在商标上的香水,且有同时出品的二十万定价制作的雪纺纱粉色连衣裙。

    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翼,她的手指有点抖。

    这股味道,她很喜欢。似有若无的清雅香气扑鼻而来,幽然入心底。她很爱这种含着糖果芳香的香水。这一款应该是限量版,她没有用过,但是最爱这类产品。

    她的刘海很长,覆盖了她左边的眼,他一时看不清她的眼眸,“花烈影,还喜欢吗?”

    “……嗯,谢谢。”她的嗓子清澈如水,静静流淌在繁星点点的夜色里。

    “我不知道今天还有你室友来,所以……”他又从身侧掏了掏,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上次朋友送我的巧克力,不如送给她们?”

    “给她们干什么?”她发愣,这是进口原装的巧克力,包装精美全都是英文。

    紫潮阳继续把玩手心的一撮发丝,缠缠绕绕在手心里,“当作见面礼吧。”

    “咳、咳。”她连连呛声了。

    到底是她适应能力太差,还是他调节能力太好。

    才短短的两天,他看起来就像是相恋数年的恋人,温柔体贴,又柔情似水。

    手机震动起来,韩七叶发短信提醒她门禁时间快到了。

    她解下安全带,黑色的安全带上有着细细的条纹,一下就搁着了她的手,拿着礼物,打开车门,“谢谢。”

    肩膀被他按住,他绕个圈替她打开车门,俯身低头静静地看着她,“花烈影,情侣之间是没那么多客气的。”

    他是在不满她的礼貌吗?她微微想。

    刚要承诺说点什么,却见他口袋里亮起来,然后一阵铃声响起。

    他抱歉地接起电话,“喂?嗯。是……不在……有事……再说吧……嗯……知道了……就这样。”

    花烈影站在他面前,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朝他摆摆手,示意自己先进去。

    他的电话还没有挂掉,但看她的门禁时间也只能看着她先回校去。

    她在路过校内梧桐树的时候,发了条短信给他:“紫先生,如果你不介意就让我排第九吧。从今天开始我们好好恋爱,我知道你女友多,我不介意每月九号见一次或者一个月多见几次,但那天无论多忙都归我。”

    爱或不爱,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她只要每天过得开心,能平平淡淡也不错。

    或许从现在开始培养一个定期情人,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大学英语四级考试就要到了,大家都忙着练习,复习,有些早起的都去图书馆自习室占位子。

    天气很晴朗,花烈影慢慢在校园里踱步。旁边的枫叶轻然飘落,悄悄地亲吻着她的发丝与前额,她摊开手心握住其中一枚。

    那是一片熟透了的叶子,边缘微微地有点卷了。学校里的秋色很是迷人,常常一个人走着走着就被风景迷住,陷入沉思里。

    “再往前走几步,就撞树上了。”耳边,淡淡地飘进来一丝轻笑,仿佛带着戏谑。

    她猛地把思绪收回来,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往梧桐树前走去,仅两步之遥,她眨眨眼,看到了离她一米来远的紫潮阳,他一身的休闲打扮,白色的一套休闲装看起来想是陪完某个高尔夫球场的客户。

    “你怎么来了?”今天是九号吗?日子过得真快。

    他轻柔一笑,拍落她肩上的细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世上至爱的宝贝,“我学古人守株待兔。”

    “……”三根黑线爬上脑门。她挤了挤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像生气的样子,“我不属兔子。”

    “呵呵。”他点点头,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不属兔子的兔子小姐,准备去哪里?”

    他的掌心微微的凉,碰触的刹那仿佛是夏季握住了冰块,爱不释手。

    “找个地方复习英语备考。”她低着头,脚步跟着他走。

    他的个子很高,但是走得缓慢,似在配合着她的步伐,慢慢地前进。

    无疑这又成了一道校园里亮丽的风景。

    梧桐树下,俊男靓女。

    十指相扣,情意绵绵。

    多么美好。

    花烈影没有想着大家的心思,只觉得掌心越来越暖,越来越热,渐渐地这股热气蹿到了脸上,“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明明觉得他只是好看了些,难道她是个花痴?她的手滑了一下。

    他察觉到了,拉得更紧了些。手指被他握着,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正文 第二章  喜欢的人

    “紫先生,我有喜欢的人了。”坐在榻榻米上,她抱着枕头靠在墙壁上,舒适地轻逸。她不知道为何去图书馆的路上会变成跟着他走出了校园,一起坐车来到日式料理店里,但有些事情她还是忍不住想先坦白。

    冲了一杯大麦茶递给她,杯子上还冒着白白的热气。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她接过茶杯,放在鼻翼下轻轻闻了闻,“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紫潮阳只是坐着听她说,偶尔夹一口辣白菜,偶尔轻啜大麦茶,看着她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初恋故事,那么的纯洁无瑕,那么的痴情可待。

    等她讲完,他还细心地给她再倒一杯大麦茶,“小心烫嘴。”音调温温的,如同空气里的温度。

    “你……”她被他的温柔恍惚了,“不介意吗?”

    他微微一笑,手指轻触桌面,那里是一道道的纹路,“我该介意吗?”

    是啊,他不该介意。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她。

    这只是一场商业联姻,不以爱情为前提交往的一段感情,待到时机成熟便也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左心房的那个位置,隐隐地抽疼,像是做水果沙拉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指尖的感觉。不是很疼,却一点一点渗入,无从招架的刺痛。

    “咳、咳,我是说你不介意就好。”她慌乱地拿起杯子喝茶,茶香入鼻,脑子却越来越浑浊。

    服务员又送来了一份新的寿司,两个鸳鸯卷。

    橙黄色的红心粒子,白色的米饭包裹着海苔,闻不见寿司的味道,只可以看见调料里的芥末绿得诡异。

    “我们点了这个吗?”她奇怪地看了眼服务员。

    服务员把单子拿给她看,这些都是进来时随便点的,却不知道她有点过这么个……类似小情侣爱吃的东西。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正常无害,便退了服务员,自己夹了一口。

    虽然闻起来没感觉,但是吃起来口感极佳。那一层橙黄的粒子是鱼子酱,味道冰冰凉凉,混合了饭的味道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花烈影,以前喜欢谁没有关系,只要现在开始喜欢我就好了。”他冷不防地说了一句。

    “噗——咳、咳、咳……”某人当场喷饭。

    紫潮阳优雅地替她拿了纸巾,拍拍她的背,给她缓了缓。

    她难受地咳得面红耳赤,心里想着总算知道了那句名言的真谛“杀死人不偿命”。

    “还有你确定你说的喜欢的那个人,真的存在吗?”从她滔滔不绝地陈述完美的初恋故事到现在,他没有听漏每一段开头的那句“我迷糊的梦里……”她说的故事全都发生在梦里,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怎么叫他信服她心里有一个喜欢很久的恋人呢?

    花烈影神色一淡,“其实我也知道。”那些只是因为太想恋爱所以幻想出来的梦境吧?梦里断断续续的片段,她只零星地抓住一些,却又看不清梦里的景象。

    替她把碟子里的芥末挑出少许,再混合了调料推到她前面,他微笑着轻语:“花烈影,你记得他在梦里叫你什么吗?”

    “呃?”她偏头一想,那个声音……很迷糊,但她清晰地记得,“影,他只唤我影。”

    “好,以后我也只叫你影。”他看着她,目光清澈,又含了一丝道不明的情绪,“无论你还会梦见多少次,只要现实里只有我这样叫你,就好了。”

    甚至,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喜欢了很久的那个人。

    她看着他的眼神,很认真也很虔诚,忽地她有些害怕,心底隐隐涌上来的感觉,不断地排斥着自己的感官,像是泅水的孩子抓到的是一根稻草。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介意……

    为什么……为什么……他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自己……

    花烈影为这事想了很久,没有结论。

    自那日料理一别,快有一个月了吧。他是否嘴上说不介意,但实际上很在意?

    是啊,那个男子不在乎自己的女朋友心里有一个情人呢,虽然那个人只虚拟地存在在她的梦境里。

    “滴滴、滴滴。”手机里传来短信的声音。

    她打开是紫潮阳的,“中午有空吗?来我公司一趟。”

    “嗯?”她歪歪斜了头,手指飞快地按键回复,“有什么事情吗?”

    “有东西给你,方便过来吗?”

    她刚要说下午要复习,却又收到一条。

    “我让小赵开车去了,你现在到校门口应该可以看到我的车。”

    她看着手机里的短信,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温柔的霸道。他这样的做法,分明就是先礼后兵,不由别人选择的决定。

    “怎么了?”韩七叶探头过来。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没什么,中午不一起吃了。有点事。”

    “去找你家男人啊?”韩七叶打趣。

    “对啦,对啦。”她边走边朝后头挥手,也不管好友是否在开玩笑。

    车子就停在校门口的左边,她坐过几次自然记得车牌号码。

    小赵对着她微笑,站在车门边恭敬地喊了一声:“花烈影小姐。”

    她礼貌地扬起嘴角,微微勾勒。

    ……

    “花烈影小姐,总经理最近连着出差回来加班了几天,一定是很累了。”小赵带着她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却发现紫潮阳侧躺在沙发上睡觉了。

    花烈影点点头,示意他们离开,“没关系,我等他醒来就好。”

    办公室很宽敞,没有独立的休息小间,想必是这个主人本来就不喜欢带着隔间吧。她走到窗前,拉下一半的窗帘,让室内光线看起来更暗一点。

    皮椅的下面垫了一块毛茸茸的坐垫,棕色的毛摸起来很舒服。她自然地坐上去,还在原地转了一圈,“有钱人就是会享受生活啊。”

    电脑因待机过久出现三维图线,她慢悠悠地转着椅子,乐在其中。电脑旁放着一个墨绿色的陶瓷杯,光滑的杯面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她不认识,却瞄到里面有水,“喂,我可以喝你的水吗?”

    轻轻喊了一声,沙发上的人没有回应。

    她扬眉一笑,“不是我没问哦,是你默认了我才喝的。”

    都怪这个秘书招待不周,让她一个人呆了这么久也没想到送点喝的来。好歹她可能会是将来的总经理夫人耶,怠慢,真是怠慢呀。

    刚喝了一口,就听见沙发上的人沙哑地低叹:“我的就是你的,可以自取。”

    “噗——”她再次失态了。

    紫潮阳伸个懒腰,脚下一迈,调整了个坐着的姿势,眉眼稍挑,“喝水吃东西都要专心,不然很容易呛到的。”

    “……”这都是谁害的啊?

    她无语地瞪着杯子。

    他们两个人说到底并不熟,见面用五根手指也可以数得出来,可她总觉得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仿佛是好几年的情侣般自然,或许这就是情场浪子的高明之处?

    再跟他多待些时间,自己的免疫力一定会像人民币一样坚不可摧。

    “找我来有事?”她陷入皮椅里,用脚尖踮着再转圈圈,一圈两圈三圈……转到不知第几圈,他的身影出现在了旁边。

    线条优美的轮廓,不因为睡觉褶皱了衣服而破坏美感,反而衬出了另一种风情。递给她一份纸质包装的袋子,“出差的时候买的。”

    又是礼物?她拿出里面的东西,是纯手工巧克力。

    “我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小女生会喜欢什么礼物,秘书说女孩子都喜欢甜食,我想巧克力应该会让你喜欢吧。”他低低浅浅的声调,带着初醒的慵懒。

    像是某种柔软的羽毛,轻轻地拂过她的心灵,带来一种至美的颤动。

    她眯起眼笑,随手拆开了包装纸,淡绿色包装纸里的巧克力夹杂了一股清爽的味道,咬一口,味道苦苦的,但芳香飘散。

    “谢谢。”她说。

    他轻笑,手指有意无意地帮她拢了拢耳边的发,“如果有这份心,不如多抽点时间陪我。”

    “我……”她有些呆。

    “影。”他轻轻地唤她,语气柔和,“只要你愿意,你永远都是NO.1,不会排第九。”他朝她慢慢地又靠近了几步,才道:“你不觉得一个月才见一次面,太少了吗?”

    他的脸很近,近得她即使有些小近视都可以看清他下睫毛的细密和长度。一根,两根,三根……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

    紫潮阳,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对她这样一个平庸的女孩做出这般的亲昵之举?

    “紫先生……”她支吾着,脚下一踮,稍稍退离了他的气息范围,“我们只是以商业联姻为前提交往不是的吗?”所以,他们之间应该相敬如宾,而非是……亲昵如情侣。

    发间因他突然插入的手指而震颤,他的手指轻柔地在她的发间来回缠绕,“影,我们将来会是夫妻呀。”

    夫妻……夫妻……

    她的脸,渐渐地被熏染红了。

    “紫先生,你……”喜欢我吗?她很想说出来,但拳头松松握握,只问了一句:“紫先生,你要是和我结婚了,剩下那么多女朋友怎么办……”

    紫潮阳的面部瞬间闪过怔忡,而后笑了,“影,你担心她们会找你麻烦吗?”

    “呃……我没……”她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男子的魅力,她才相处几次就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她只是……只是……他们之间……她的心思渐渐地乱了。

    他轻轻一揽,把她抱在怀里。她的头抵在他的胸前,清淡的古龙水味道袭来,她的脑子更加混乱了。

    “影,如果你担心那些人,我会在婚前处理干净。相信我,婚后我一定不会给你在这方面增添任何烦恼。”

    唔……她不是这个意思啊!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她在吃醋一样?她她她……真的没这个意思哦!

    “紫先生,我差不多要回去了,我还要准备英语四级的考试……”有点想逃离这个温柔的港湾。

    紫潮阳松开了手,指着刚才睡的那张沙发道:“喏,那里没人打扰,比起自习室更好。以后没课就来这里看书吧。”

    她惊了一下,脱口道:“不是吧……”

    他的眉眼微微一挑,嘴角依旧平稳似一条直线,“你有意见?我们刚才不是说好了要婚前培养感情吗?”

    他们有说过那样的话吗?这个人分明就是自说自话!

    她想反驳,对上他似清水般的眸子却如陷入泥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种,是否叫做陷入恋爱的前兆?

    于是,每周有两三天的下午她都会在他的办公室蹲点。

    这里有优雅的环境,准时的下午茶,超温和的冷气还有一个大帅哥养眼,她觉得学习得更加神清气爽,也忽略了七叶的“见色忘友论”。

    “影。”他在皮椅上唤她。

    她趴在沙发上,嘴里咬着笔杆子,默念习题。

    见她没反应,他挥挥手,让推门进来的秘书走出去,“换个地方吧。”

    本是业务经理要来报告,他想还是找会议室好了。

    “总经理,没见你这么宠过一位小姐,但现在公司都谣传说她是未来的总经理夫人……我看……”业务经理还想说人言可畏,以前总经理宠溺女友,也不像这次般,任她放肆到办公室,还霸占了他的工作时间和空间。如此不成大器的女子,怎么配当总经理夫人呢?

    紫潮阳微微淡笑,“陈经理,你这份报告做了多久?”

    “嗯?”业务经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三天。”

    紫潮阳的目光沉了沉,“与其花心思研究那些八卦,不如多放点心思做好报告,你说呢?不会不知道人事部上周通知了公司下季度会适当裁员吧?”

    “总经理……”业务经理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只是想博得更大的青睐,才这样直言不讳的。看来这个女子在总经理的心目中,已经超越了他的警戒线范围了。

    “还有,花烈影就是我的妻子,以后再让我听见谁在背后嚼舌根,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吧。”语气淡淡的,话里却充满了严厉的冷冽。仿佛是一道光,无比的光芒犀利。

    业务经理深深被刺激了,久久不能回神。想到刚才无意得罪了未来的准夫人,他开始担心自己的仕途坎坷啊。他才进公司一年,还没大展身手呀!

    ……

    报告会议结束,紫潮阳回办公室。

    发现花烈影趴在沙发上侧头睡着了,手里的笔还握着,笔头对着自己的脸。他轻轻一叹,抽出她手心里的笔,套上笔盖放到书边,“真是个孩子,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顺着她的位子,他坐到地板上,翻看四级的词汇。整整四百多页的书,每一页都有很详细的备注,她不仅在学习记住这些词还延伸了很多自己知道的词汇和句子,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堆。

    以她的水平,四级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影,你是以此来作为跟我见面的借口吗?”他看着她的目光,渐渐放柔了。

    明天是周末,下周开始又要出差了,或许可以趁着她也放假,一起去玩玩吧。

    影。他在心里低低地唤着。

    手指把玩着她的秀发,似乎近来越来越喜欢她的秀发了呢。

    丝滑柔软,黑亮光泽。

    午后的阳光晒进来带了几许暖意,水晶盘里的绿色葡萄如同透过了阳光,变得异常漂亮。

    这是一串尚未成熟但芳香淡淡的葡萄,只要他想,便可以吃到。

    唇角淡淡地勾着,他伸手摘了一颗,放入嘴里品尝,微有青涩,但口感如预期的好。

    我会等的,影。

    午后阳光普照,微风和煦。

    花烈影没想到他会带自己来他的祖宅,只听说他要带她去玩一天,却没想到是来见他家人。

    “紫先生,我可不可以不进去?”她踌躇着,不敢下车。

    车外,是铺满常青藤的墙壁。恢弘的建筑像是一个古老的城堡,但又低调得让路人遗忘。她不想刚开始就去见公婆,这会让她不自在。

    似看出了她的窘迫,他倾身替她解下安全带,“影,今天他们都不在家。”

    “啊?”她神色瞬间清明,“不早说。”吓死她了!

    兴奋地下车,跟着他走进紫家大宅里,却见大家都很恭敬地朝两人点头,心里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随便逛逛,我去书房办点事。”他起身离开了。

    她走在房子里,装饰漂亮得让人为之夺目。她慢慢地走到了二楼。忽地,一个门打开了,探出一个头来。

    小小的脑海,带着朦胧的睡意。

    “爸比?”小萝卜头揉着眼睛喊了一声,看来是刚睡醒。

    爸比?谁的孩子?

    她蹲下身子,揉揉他的小脑袋,“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呀?”

    “唔,”好温暖哦,她的掌心温温的,像暖宝宝一样,“我叫紫莲桦。”

    他的小手放了下去,一张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

    她却震惊地收回了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

    他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会这样……

    似乎有些秘密就要破茧而出,“你的妈咪是谁?”

    “爸比说妈咪去旅游了,累了就回家了。她叫花烈影,阿姨你知道她吗?”紫莲桦天真地仰着脸。

    花烈影……花烈影……同名同姓吗?

    她惊讶地连连后退,紫莲桦一步一步地靠近,“阿姨,你长得好像我照片里的妈咪哦,你是妈咪吗?”

    “我不……”她还没说完,脚下一个踩空,“啊——”

    “影——”紫潮阳从书房出来,只见到她整个身子朝楼梯下摔去。

    她的耳边,只迷迷糊糊地听见一个焦急的身影,那一声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三年前。

    头等机舱里循环往复地播放着同一个歌手的新专辑,周围的人没有出现任何皱眉或者抱怨声,大家都安安静静地拧着小台灯,要么看着书要么听着歌,还有些发出用餐时,刀具交错的轻微声响。

    花烈影曲起双腿,整个人侧身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假寐。她已经习惯了乘坐飞机时用这种方式入眠。耳边飘荡的是得意之作,登机前已经和民航说好,只要整个旅途上都只播放楚泽井的新专辑,等会在机场出口每个乘客都有机会和当红实力派偶像明星楚泽井合影。

    这个诱惑力不仅对整个班次有影响,连带几个还在待机的乘客都为此更换了票只为听到心中偶像的纯美歌声。

    “花姐,你的抢钱技巧越来越厉害了。”旁边低头翻看杂志的楚泽井微微一叹,先用他的新专辑作为首播的诱饵,再在明天接受电视台的访问,后天就在广场举办签售会……以此类推,恐怕不到一周,他的精力会被疲劳轰炸干净,连带她的口袋也会因为吸金而饱满。

    话音刚落,他的腹部就狠狠被踢了一脚。

    “嗯。”他闷哼了一声,表情扭曲又不好发作。

    白皙的脚丫子缩了缩,又缩回了薄毯里。纯棉的毯子只绣有简单的几朵君子兰,她轻然地调整了背后的靠枕,继续埋头补眠,“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从来没强迫任何人做任何事,他们出钱买专辑是他们喜欢你,追捧你才去买的。不是吗?”

    如果她这个新专辑在班次里首播的提议民航不采纳,她也无计可施啊。难道她还抓着手榴弹威胁他们说“你们答应不答应,不答应我扔个炸弹同归于尽”吗?

    笑话!她娱乐圈所向披靡、才干无敌铁金刚之第一金牌经纪人花烈影是不可能那么没品的!

    楚泽井痞痞一笑,倾身朝她靠近,略带低沉地道:“所以你也会为了我,去买新专辑喽?”

    近在咫尺,她的鼻翼可以闻见他身上清淡的古龙水味,举起右手探出食指戳他脸颊,让他不得不退离些许。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他姣好的面容。

    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的修长身材,但她只稍稍打量了一秒便丢了个白眼,“你以为我钱多吗?”

    公司里几千张的CD放着当装饰,她还要自掏腰包解决一张吗?又不是脑子进水,“离飞机到达只有半小时了,不要再来吵我,还有提前十分钟叫我起来。”

    楚泽井眼底一闪而逝的忧伤,而后笑了,“知道啦,我的花姐。”

    在她的眼里,或许只有工作才是最充实的人生吧。与她合作三年,从未见过她跟谁约会或者答应谁的邀约过,甚至包括他。每天帮他接各种不同时间段的通告,与商家谈广告,与制片方谈合作细节,与旅游度假村商量形象大使的策划。一年到头,她几乎没有休息日,也不常逛街更不爱打扮。虽然谈不上蓬头垢面,但也足够清汤挂面。有时候他都怀疑她的年龄是否早已过了七老八十,对这些女孩子热衷的事物失去了兴致,但无论每年多忙,身在何处,只要是这个日子来临,她都会设法赶回来,只为……六月的第三个星期日。

    而且在下机后的一个小时内她会匆忙赶去特约的造型师那里,精心打造一个晚妆并对本季的新品精选一番,从发型到发饰,从晚装到高跟鞋,无一不细心选择,更是力求妆容简单干净大方。

    “还是微卷吧。”花烈影捧着手里的时尚杂志,飞快地翻着,不经意地瞟了吹直的发型。这个发型虽然好,但显得太清纯。她的脸看起来很娃娃,虽然她的实际年龄是十九岁,但以她目前的工作岗位来说,这个年龄只意味着不成熟与肤浅。她要的是大气与沉稳,所以换个微卷的发型应该更符合她的形象吧。

    发型师点点头,开始帮她在头发上喷雾。重新弄完新造型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她客气地道谢,身后是一排排的衣架,上面是各种名牌款式的新款。有连衣裙、衬衫加牛仔裤、背心短裙,每一排都是不同类型的款式。她的眉眼一挑,手里的水杯还没放下,就指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件紫色雪纺道:“就它吧。”

    柔软的质地加上剪裁得宜的波浪边花,很配今日的新发型。

    “花姐,要不再戴条珍珠项链吧?”白皙的脖子加一条圆润光滑的珍珠项链可谓锦上添花的美。

    但她拒绝了,“不必了,我不喜欢多余的装扮。”

    踢了踢脚下的高跟鞋,她拿起一个水钻小包就离开,“今天谢谢大家了,阿楚会请大家喝茶的。”

    一直默默坐在角落里打哈欠的楚泽井猛地睁大了眼,“你受益为何是我出力?”那么多的老师,他要摆一桌都不够吧?何况吃完了,那些人肯定缠着他要签名合影之类的……可恶的奸商花烈影。

    她淡淡一瞥,轻语道:“谁让你赚钱多,偶尔拿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什么逻辑嘛!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她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径直坐上他们的保姆车,“小李,东方假日酒店。”

    驾驶座的小李点点头,又看一眼被丢在精品店门口的楚泽井,看他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怨妇样,真的好可怜哟。

    ……

    东方假日酒店门口。

    花烈影步出车子,拨通了第一个电话,“我要的东西呢?”

    “花姐。”门口的人看到她马上跑了过来,“东西在这里。”

    为了不迟到,他从一个小时前就去花店拿花了。这是一束鲜艳欲滴的君子兰,娇柔的花瓣含着淡淡的清香,满天星低调地陪衬着,占了绝大的面积。

    她满意地点头,拨通第二个电话,“送来了吗?”

    “快了,就在门口。”电话声刚落,保姆车后就一阵“吱”的急刹车,车上慌忙奔下一个人影,“花姐……花……”他气喘吁吁,虽然龙凤呈祥珠宝行离这里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但他刚才打不到车是直接跑过去拿的,“老板说下午四点刚到的。”

    “我知道。”时间对于她来说,可谓是争分夺秒的珍贵。

    抬起腕表,六点一刻,距离相约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足够她从容不迫地拿着这两样东西慢慢踱步上楼。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地笃笃作响,刚走进电梯。就仰头数着头顶上方的红色格子由一慢慢跳跃。

    二、三、四、五……红灯一闪一闪,她在镜墙里依稀看到脸上欢雀欣喜的表情,努力抿了抿嘴,把脸上多余的表情除去,换上一张淡然自若的表情。

    电梯“当——”一声,楼顶的旋转式自助餐厅到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让微微发抖的手指用力握住手里的花束,竭力控制东张西望的冲动。

    “影。”清淡的嗓音,仿若流水滴落干旱的石子上,干旱后的泉水慢悠悠地涌泻。

    她朝声源望去,还是那个靠窗的老位子。

    只有两个人的桌位藏于墙壁与窗帘之间,桌上的康乃馨温柔地绽放似在无声宣告此事无人打扰的宁谧。

    桌旁的人,双手交叉支撑在桌上,他优美的下巴抵在手上,微微地轻笑着看她走近。

    每走一步,她都忍不住想加大脚步,可是脚下仿佛被拖了千斤重的石头,怎么拉也拉不动,只有慢吞吞地挪到桌前。

    男子站起身,高修的身材配着经典的黑色西装更显得风华绝代,绕到对面替她拉开了椅子,“累吗?”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要陪他吃一顿晚餐,她应该觉得很疲惫吧。

    有些于心不忍,但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所以他也不会因此取消。

    她在坐下的刹那,仰起头轻轻亲了他的脸颊,递上手里的花束挡住了因心跳狂乱不已而微红的脸,“父亲节快乐,小爸。”

    他欣然收下,对刚才的那个亲吻不以为意。在国外呆久了,这种见面礼似乎已成了她每次回来的习惯。

    不用自己前去夹菜,服务员贴心地推着车把食物一样一样地摆放到桌上。他细细看着她有瘦削下去的脸,低低叹了口气,“影,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这样拼命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工作中她是十足十的女强人,在生活中她是百搭的玩伴,在学习里她是出众的尖子生。对于一个年仅十九岁半工半读完成哈佛MBA课程的女孩来说,无疑她是出色的。但反过来想,正因为这样的出色,让周围的男子都望而却步。

    “小爸,你不是说只有我青出于蓝,你才不会觉得丢脸吗?”她还记得七岁那年,姑姑把她交给他,告诉她以后这个人就会是自己的监护人。他会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也会教导她成为第二个花氏的妖精。

    当时的她似懂非懂,只知道全家族的人都喊姑姑为魔女,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美女。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妖精的含义是指工作能力超乎常人,思维宽广甚过学者,外表艳丽赛比女妖。

    九年后的她,当之无愧地成了花氏的第二个妖精,但没有回家族继承家业,反而进了全球最知名的JOYIS娱乐集团当起了经纪人。

    一做就是三年。手下的歌手艺人有七八个,每个经过她的手都大红大紫,她会在那些艺人当红之后转给其他经纪人,现今只负责影视歌全能艺人楚泽井。

    男子微微淡笑,“以你的能力,足以配当我紫潮阳的女儿。”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微微带出了一个弧度,轻然地似有若无。娱乐界里谁人不知娱乐老大JOYIS,又有谁不知JOYIS的顶头上司便是紫家大公子紫潮阳。

    一个看似温和如水,淡漠似风的男子。他有着数十亿的身价,名列福布斯名人排行榜,更为JOYIS粉丝们心中的第二人选。若谁投票说最爱的艺人是谁,他们肯定会写完心中偶像后,再加一个小括号写“紫潮阳”三个字。

    因为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俊雅的外表与非凡的气质,还因为他是黄金单身汉与女性们的梦中情人不二人选,最重要的是他背后的娱乐王国足以让众单身女性为扣上王后帽子而疯狂。

    “我知道。”不然在她工作一年后的新闻发布会上,他不会那么大方地承认她就是自己领养的义女,他除了至亲外最疼惜的人。

    但是……她的眸光微闪。

    但是……他又可知她是否乐意以此被曝光呢……

     正文 第三章  节日快乐

    “今年的礼物呢?”他轻笑,脸部的线条柔和无比。

    每年的父亲节,她都会送他礼物,偶尔在意料之中又似乎意料之外。

    今年应该也不例外吧。

    她笑眯眯地拿出盒子,“不管好不好,都要用起来哦。”

    语气轻轻柔柔,听在耳里像是一个孩子的撒娇。

    他细细地拆开,包装精美的盒子里,是一条纯手工的水晶链子。紫色的水晶似一颗颗璀璨的星星,耀眼而明亮。闪着幽深的光芒,绚丽夺目。

    “我让老板加了一段佛咒,说是可以保平安。”为了手链送去念咒不耽误时间,她特地提前三个月预订,更是每日让助理催着紧,就怕有个万一赶不上这个时间。

    幸好赶上了,而且看来他似乎是喜欢的。

    他拿出手链,放在掌心里看了一遍,“做工精美,而且这些水晶是施华洛世奇的吧?”一颗就价值不菲,何况是一串,“女孩子家的,不要花无谓的钱。”

    真要花费,她该用在自己身上。

    “我有的是钱。”赚钱本来就是为了花钱,她自认是个节俭的好孩子,不会乱购奢侈品也不学别人追捧名牌看时装秀,但有些时候,钱就是该用在该用的地方,例如——这个时候。

    他被她孩子气的话说得又笑了,怜惜地摸摸她的头,注意到了她发型的改变,“去烫发了?”

    上次见她,还是一头的乌黑直发,摸起来柔软无比,丝滑如水。

    “一次性的,洗了就变回原样了。”知道他讨厌女孩在秀发上涂抹东西,所以她从来不会使用,只是定期做护理,“还喜欢吗?”她指的是手链。

    他手指一卷,掌心里的链子就穿过手背到了腕间,“很合,谢谢了。”

    她眯起眼,低头吃了一口大闸蟹,“有没有什么要报答的?”

    循着她的视线往下调,看到了她盘子里的濑尿虾,唇角微勾,“愿为效劳。”

    濑尿虾味道鲜美,但剥起来还颇费力。他一边剥着,她一边吃着,边吃边发出“嗯嗯”的赞叹声。

    “淑女是不能露出这种表情的。”他淡淡看去一眼,敛掉眼里的惊叹。经过岁月的洗礼和社会的磨练,他掌心里的小鸭子已经绽化为世间最美丽的天鹅,她的美不在于漂亮的外表和华丽的服饰,而是发自心灵的那股纯然灵慧之气。

    悠然如若百合,汇聚天地之精华。

    这样的女孩,要有怎般个人来守护一生呵,“如果有一天没有我在你身边提醒你,是否你会恢复到野鸭子的本性?”

    好不容易把她培养成家教甚好的大气淑女还不希望因离开他的视线而改变。

    “我的本性就是淑女啊,偶尔不雅是假象啦,哈哈。”她干笑两声,重新左手拿刀,右手拿叉,优雅地细细切割虾肉,慢慢送入口中。

    忽地顿住,“你刚才说什么?如果有一天什么?”他本来就不是时刻呆在她身边,刚才的这句话想必是有所含义吧?天生的敏锐观察力从他平静无波的眸子里解读不出任何的信息。

    “影。”他又一次轻轻地唤她的名,“我决定订婚了。”

    她的身影刹那化为石子,动也动不了。大脑顷刻当机无法运转,刀叉“啪啪”掉落。她忙低头去捡,一下两下三下,她的手指握紧然后又松了,松了又握紧。桌下的她半跪着起不来,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对方是市内的房产大亨之女,我和父亲商量过要拓展房地产行业,现在这般也是对我们最有利最便捷的一种途径……”

    桌上的他不疾不徐地说着,桌下的她狠狠地按着心口,不然难过有一丝的流泻。

    过了许久,他见她还蹲在桌下,忍不住问:“影,怎么了?”

    她深深吸气,然后慢慢吐出来。手指朝嘴角两边一捏,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没,刚才椅子边的钉子勾到我的衣服了。”她重新坐回位子上,对上他沉静的眸子,嫣然一笑,举杯道:“那么恭喜小爸了。”

    紫潮阳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举起杯子轻轻碰了碰,“我若与她结婚,也不会改变什么。你在公司里还是独一无二的大姐头。”

    像是承诺又似决定。

    她不知所以地笑着,眼里忽闪得厉害,嘴角的那抹笑容不知是什么复杂的情绪,“嗯,我不会让小爸失望的。”

    能坐上金牌经纪人还被公司所有员工奉为大姐头,可不是因为有他的撑腰而是本身就有这个实力。她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但也仅对于跟自己较劲,做别人不能做之事,能忍别人所不能忍之事。每一件事情,她都尽力追求完美,更希望可以震惊娱乐界,名扬全场。

    她不为别的,只为……能配得上他女儿的称号。

    市内的夜景很漂亮,车子徐徐驶过,到处都是热闹的街景。

    “不要睡着了,等会到家洗个热水澡再好好休息。”紫潮阳边开车边分心道。

    花烈影蜷缩在副驾驶位子上,身上盖的是他的外套。无论何时,凡是在公众场所,她眼里的他都是一身的西装笔挺,一脸的淡漠含笑。

    还是比较怀念家里的他啊。

    紫潮阳的私人公寓离公司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三室一厅。除了主卧,剩下来就是她的和共用的书房。

    在她刚满十二岁那年,她回家发现沙发上纠缠的两具身体。没有尖叫没有鄙夷没有生气,反而是拿出手机把这幕场景录了下来,美其名曰叫“好好学习,天天想亲”,最后的结局是被他删了那段VCR不说,从此再也闻不见那些好闻的浓郁香水味。

    不过她才不觉得那是他良心发现还她一个清静的健康成长环境,杜绝儿童不宜的画面。大人们都说“狡兔有三窟”,除了紫家和他的私人公寓,肯定还有一所金屋藏娇之所喽。

    洗完澡,把头发吹干,拿着棉花签就跑进主卧,跳上床蹦了蹦,嗯,一年不见有些想念啦。真是柔软啊!她乐乎地翻倒在大床上,滚来滚去,笑嘻嘻地望着天花板。

    吊灯直直地垂落下来,白色的灯罩带着柔和的光芒,静静地似君子兰般绽放。当初去选购,也是因为喜欢这个款式很像那种花,孤傲,冷漠,目无一切又低调得要死。

    但现在应该不适合了吧?她用棉花签掏掏耳朵,旁边传来浴室冲洗的声音,他的动作还真慢。

    想起晚上的那束花,她跳下床去找。

    君子兰已经被拆了包装插在花瓶里,透明的玻璃茶几上只淡淡地印着花的影子。手指轻轻地碰触花瓣,眼眸一顿,微地一下子拿起,十几朵的君子兰被握在她的手里,毫不犹豫地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他……应该不需要了吧。

    “影。”他洗完澡出来没看见她。

    她回身关上门,朝他嘿嘿笑了两声,“猜猜我在外带了什么礼物给你?”

    柔软的发丝被吹干披在肩部,棉花签的头部随意地插在浴袍里,娇小的身子一蹦一蹦地拉着他去房里。

    行李箱只开了一层拉链,她刚只拿了条浴巾出来。现在全部解开扣子,松了带子,里面是一堆的休闲衣服以及一袋包装起来的银色礼盒。

    他的目光淡淡的,轻抿的嘴角笑着期待。

    两件棉质的睡衣。

    “当当当——”她得意地拿起其中画满白色小羊的一件小号,“这是喜羊羊与灰太狼的睡衣,我穿喜羊羊,你穿灰太狼,哈哈。”

    他随手拿起另外一件灰色的大号,上面是几个不同表情的大灰狼,“你想翻拍《小红帽》的故事吗?”为什么大灰狼的表情都是那么惨兮兮的呢?还有几个是贴了OK绷?

    颇有兴致地拿起那件睡衣比了比自己的身子,型号刚刚好,就是图案太卡通了。

    “什么嘛。小爸,你好落伍。这是国内最有名的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可爱睡衣啦,很难买的,我是提前预定才有的货。”她气恼地噘起嘴。为了买这套睡衣,她可是排队等候还用上“我家那十岁侄子爱死了喜羊羊”之类的善意谎言。

    他笑了,眼睛里淡淡地映着她的身影,“所以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过来吃小羊的故事喽?”说着他把睡衣披在浴袍外,对着她就是一个张牙舞爪。

    她被搔痒搔得“咯吱咯吱”颤笑,也懒得解释其实这是一个关于一只很聪明的小羊和很笨的大灰狼的幸福小故事。他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到她若动什么心思他就会轻易察觉的地步,所以她有时候只能装笨,而且是越笨越好。要是他天天穿这件睡衣,能把他的智商传染低掉,那就好啦。

    “咚——”啊呀,想得太浑然忘我,整个脑袋朝床下掉到地上。

    他的脸瞬间一变,来不及抓住她的双手马上把她由腰间抱起来,“我看看,没事吧?”

    温热的手掌已经按到她的后脑勺上搓揉,“明天让小李去买块地毯,有没有很疼?”

    她眼睛一眨一眨地,嘴角微微勾着笑,他抱着她半跪在地上,气息离得很近。她的鼻翼飘来的是同样的沐浴乳香气,是清爽的夏日香氛。

    略侧过头,她的唇不期然地刷过他的唇瓣,快得像是没有发生的一秒,“晚安,小爸。”

    他怔忡地看着她从怀里抽离,然后起身在门口朝他扮个鬼脸,“我是无敌铁金刚,这点小摔算什么啦。我去刷牙洗脸哦,坐了那么久的飞机累死了。”

    唇瓣上还有着麻麻的感觉,未刮的胡碴长出来贴在掌心还有些刺刺的。手里来回抚摸着刚才被她偷亲过地方,心里漾起一抹清浅的波痕。

    心跳,絮乱。

    她抚着心口抵在门边,手指紧紧地拽紧了自己的衣服。

    好险,好险,也好刺激。

    他……没有生气呢……或许是吓傻了?愣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肯定会好好修理自己的啦。呜呜呜,真不敢想他又要发扬父爱精神了!

    可等了又等,对面的那个门一直都未有动静,难道他是生气地睡了?还是用他一贯的冷漠方式来打发她的孩子心性?

    心里住着的那只小鹿,这边蹿那边跑就是定不下来。想了想,她咬牙抓起床上的枕头,敲响了对面的门。

    “影?”他换上了灰太狼的睡衣,那么英俊不凡的一个人穿上孩子气十足的睡衣让人不笑都难。

    “哈哈哈哈哈哈……”她也毫不辜负这件睡衣地大笑了,笑完之后才委屈地把音调降了好几个,“我房里的冷气坏了,晚上要和你一起睡。”

    “嗯?”他倚在门边,双手环胸,微微挑眉。

    她心里岔气,脸上仍是一副孩子的任性表情,“小爸,你不要这样小气嘛。以后你结婚了,未来小妈就会分享你的大床,我想睡都没机会。不如现在趁我还有这个权利,多多实行啦!”

    以前,她冬天怕冷,房里开了暖气还是觉得冷。直到有一次他陪着她入眠,让她用双手双脚像八爪鱼一样贴着自己来取暖,她才睡得毫无怨言,香甜入梦。可也因此直到十五岁那年不得不出国留学了,她才断了与他一起睡觉的习惯。

    尚未经得他的同意,她已从门缝里溜进去,一脸欣然地扑倒在大床上,“哇哇,好怀念啊!”

    他无奈地一阵叹息,反手关上门。

    这个比自己小了十三岁的女孩,是他一手培养长大的女儿呢,也是业界引以为傲的得力助手。相信再过几年的洗礼,她会变得更出众,对众人也更有吸引力。

    他调好冷气,拿了薄被给她盖上。再看看她衣服上的可爱小羊,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衣领,“这个东西真的叫喜羊羊?”

    “嗯,你躺好。我给你讲第一百八十四集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故事……”说着说着……她的眼皮慢慢地耷拉下来,睡着了。

    他侧躺着听她讲,反而越听越有精神,鼻尖闻到的芬香是属于少女特有的馨香。清淡怡然,微微透着花的味道。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让人一眼就能读懂她眼里所代表的含义。可惜出了家门,她就习惯性地戴上墨镜,以此来证明自己也是有身价的明星经纪人。

    小小的块头却蕴含了无限的潜能与活力。她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商业奇才,若可能,将来的JOYIS他也想转手给她打理。

    “小爸……”她咕哝了一句。

    “嗯?”他凑近耳朵听。

    她翻了个身,“亲吻是国外的基本礼仪哦,所以这个事情你不许生气哦……”

    眼里含着轻轻的笑意,像是洒满一道星河的夜空,静谧一览无遗。低沉的嗓音像是北极光闪过后掉落的流星,“我知道。”

    十九年的青春,她在国外接受的培训比国内还要多。耳濡目染,接受习俗也是不可避免的,而他……似乎也还蛮喜欢这样的晚安吻。

    他反手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明天早上帮我把房里的地板都铺上一层地毯,颜色要和玄木接近,图案……简单就好。”

    清晨,阳光微暖。

    她醒来穿戴好,来不及吃早餐就开门出去,小李已经在车里等着了。

    拧开副驾驶位上的挡光镜,把手腕里的橡皮圈咬在嘴里,双手灵活穿插在发间,扎成一个马尾再把发尾往橡皮圈里卷,再把后脑勺的头发抓出来,弄得更凌乱些,耳边的碎发自然地飘落出来。

    “花姐的手艺真巧。”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弄好了一个当今流行的花瓣发束。

    她挑挑眉,眼波流转似若微笑,“习惯了。”

    多年来穿梭在时尚的前沿,耳濡目染了很多的化妆技巧,这些小事已经驾轻就熟了。身为公司的经纪人,又被扣上了金牌的帽子,自然是马虎不得,但在装扮上又很讲究。不能比签约艺人漂亮,因为镁光灯下的焦点永远是明星而不是旁边的陪衬;不能太高调,例如在行业里抢风头,过度苛责也会引起公愤。

    她自认在媒体前算是低调,多年来大家除了知道她是读书天才与能耐高手之外,也鲜少知道关于她私人的事情,例如她的年纪、婚配以及家庭背景。

    公司里流传她是紫潮阳的私生女,也可能是他父亲的私生女,因无法曝光而有了养女的名义。但没有人说她是紫潮阳的金丝雀或者地下情人,因为她的个性太过要强与独立,这般能干的女子也不可能屈就无名无分地跟着另外一个人。

    可也未曾见过她周围有疑似情人的男子出现,莫非她是同性恋吗?

    小李开着车子遇到红灯也忍不住偷偷瞟她一眼。

    此刻的她调低了位子,让身子朝后稍微倾斜,双手却在小型记事本上飞快地写着什么。没有化妆的脸上显得白净且剔透,比起浓妆艳抹的女子,她这股清新之风来得更为夺目。大大的一朵花瓣发型像极了日本偶像剧里的女主角,这般陶瓷的可爱洋娃娃为何不去做明星呢?

    “我脸上有黑眼圈吗?”她看着笔记本。

    “呃,”小李尴尬地扭开视线,重新看着前方,“没。”

    她“啪”的一下合上笔记本放入包里,右手再调了调按钮,椅子又下降了几许,“不要看得太专注,虽然我昨天没睡好,但相信遮瑕膏的效果是有的。”

    “遮瑕膏?花姐有用吗?”她的脸看起来白净剔透如粉嫩的婴儿,哪里有化妆品的影子?

    她微微眯起眼,窗外的阳光温度越来越高了,“我是女人当然出门都会化妆,只不过我化的是裸妆,很难看出来罢了。”跟着那些艺人东奔西跑,再年轻的脸也会衰老得很快,如果不及时保养,恐怕每年见那个人一次都会多长几条皱纹吧。

    轻然地叹息,时间过得好快。

    小李吃惊地点点头,这些女孩子的事情太高深了,忽地想起后座还放着麦当劳的纸袋,伸手拿过来,“花姐,这是总经理交代给你买的。”

    她打开袋子一看,是一份早餐A套,“多谢你了,绕了远路买的吧?”紫潮阳的公寓虽然和公司近,但麦当劳却在相反的方向,这一来一回也要花上四十分钟吧。

    “只要花姐喜欢就好。”总经理亲自交代她起床后一定会来不及吃早餐,必须要买一份给她,但她又挑食的只爱几样。

    “……”她咀嚼着,目光投向窗外。

    她喜欢做经纪人,他培养她。

    她喜欢从商,他出钱投资。

    她喜欢带新人,他尽量安排。

    她喜欢东方假日酒店的自助餐,他提早预订。

    她喜欢麦当劳早餐,他吩咐手下去买。

    她喜欢的东西,他都会尽量满足。

    那么她喜欢的人呢?他也会大方地给吗?

    JOYIS公司门口。

    一堆记者围着楚泽井在狂拍照和采访。

    “楚泽井,听说昨天你和新星高晓在山顶欣赏风景?”

    “楚泽井,有人目睹你在舞会上和周家千金过往甚密,这是否是真的?”

    “今年你会结婚吗?是选择高晓还是周某?你是会为了前途选择富家女子的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炮轰而至。

    楚泽井被挤在人群里,戴着墨镜一脸的不耐。

    花烈影迈出车子就看到了,也注意到了墨镜后方皱着的眉头,若他们再这样逼问下去,他肯定要抡起拳头了,“嘿,各位媒体朋友们——”

    清爽的嗓音伴着温柔的笑意,她拨开人群朝他靠近,“今天阳光晴朗,不如我们选个好地方边拍照边采访吧,这边只能拍到公司的大门,上了头条也不好看对吧?”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自觉地跟着她的脚步走。

    公司附近有一个原生态公园,亭台楼榭,鸟语花香。她选了草坪的一角,让大家围成一个圈,无论谁站在哪里都可以拍到全面的照片。

    “大家都知道阿楚是娱乐圈公开年龄的一个诚实艺人,试问才十八岁的他怎会考虑到家庭问题呢?难道大家觉得他已经穷途末路只能回家养妻教子了吗?”她微笑着拍拍楚泽井的手背,让他不要多说。

    媒体哄堂大笑,气氛也跟着缓和下来。

    很多艺人都非常在乎自己的年龄,像某些女艺人五年前说自己二十岁,五年后还是二十岁,简直就是把媒体当傻子。难道别人在长大,她都停留时光的啊?所以当三年前楚泽井出道的时候,直言不讳地告诉媒体自己的出生年月也公开身份证ID号后,给大家留下了最佳的第一印象。

    “那关于他和周家千金还有新星高晓的传闻呢?”某媒体举手发言。

    凡是花烈影在的地方,大家都会自发地变乖,不会熙熙攘攘地大叫发问,也不回抢着回答,因为她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回答每一个问题,且无错漏,而她在行业的口碑也是好人一个,吃苦耐劳与狗仔队都有得拼。

    “我想大家都对周家有所耳闻,那是房地产业界最知名的,不要说过亿的身价,连她家的一幢物业,阿楚也要努力一年才可以买得起。你们说如果他们真的可以发展恋情不也很好嘛?关键是对方那么好的条件会如此选择吗?”她温和地解释。

    哦哦哦,那就是说楚泽井有心高攀对方也未必看得上眼喽?看来大标题落定耶。

    “至于高晓,那是很可爱的女孩子,歌声也很不错。大家有买她的新专辑了吗?”她淡淡一笑,仰头想了下,“我记得今天下午世纪广场有她的签售会,到时候大家记得赏脸捧场去哦。若想知道更多资讯可以过去问她啊。”四两拨千斤,相信那个新星有本事制造绯闻自然也有本事平息它。

    大家纷纷点头,与其来这里挖掘,不如先向小的下手,而且还是对方的签售会,肯定更有卖点了。

    采访稀稀拉拉地讲了一大堆,她也顺带提了一下公司签了的新艺人动向。

    待到大家满意离去之后,她才微笑地看着一直沉默的楚泽井道:“今天怎来这么早?”

    “我……”他犹豫地看着她那张畜生无害的脸,总觉得手心凉凉的,“我起来早嘛。”

    没听过早睡早起身体好吗?

    她但笑不语,跟着他一起走进公司,电梯出了四楼右转第二个休息室。

    门口贴着“楚泽井”三个大字,打开门又是一堆的粉丝礼物。

    反手关上门,她脱下高跟鞋就往走向礼物的那个人砸去。

    “哇呀——”后背狠狠地被刺痛了一下,楚泽井摸着后背大叫,“谋杀呀!”

    就知道刚才的那抹笑容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人还没唏嘘过来,左肩被她一抓,一个天旋地转,他被飞快地过肩摔到了地上。

    “嗖”一声,整个人因穿着丝滑的服饰滑到了墙角。

    花烈影直直地站着,双手插入裤袋里,嘴角含笑,“昨晚去哪了?”

    昨天他有通告,她吩咐助理给他换上这身衣服,今日他都没有换过来就表示昨天他没有回酒店。

    楚泽井吃疼地捂着肚子趴在地上呻吟:“花姐……你下手太狠了点吧。”心里弱弱地补充一句,我可是你的摇钱树呐!

    不屑地瞪他一眼,姿态优雅地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个礼物端详,“若让粉丝知道你最爱天天泡妞,你想她们会有什么反应?”

    被列为最想约会对象的他,若然看到他私下和女星们的约会不知是否会发狂?

    他双腿跪地,慢慢地爬起来,“喂,在外那段时间我可很听话了。”

    “但你昨天就不听话了。”她冷淡地指正。

    “可你昨天也找男人了啊。”凭什么她可以泡凯子他就不行哦?昨天他只是和高晓一起欣赏风景而已,还是对方提的呢。

    手里的礼物像飞镖一样扔中他的膝盖,他站起的身姿又“砰”一下跪了下去。做大牌明星做到这个衰样,也真不要活了!

    知道踩到了她的地雷,他马上转移了话题,“花姐,你说我昨晚凌晨才做的事情,怎么一大早媒体就知道了?”

    她似笑非笑地拆着礼物,看也不看他一眼,“自然是有心人透露的。”

    这个有心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咬牙,想起昨晚的事情心里一阵干呕,就算要上位也未必一定要找他吧。

    拆开包装纸,礼物是一个毛绒鸭子,她“嗖”地拍飞到他脸上,“多大的人了学着聪明点,不要老是问这种白痴问题来突显我的智商……”

    门被打开来,工作人员探头问:“花姐,何时楚……”看到鸭子掉落在地的楚泽井不仅张大了嘴巴,这是在干吗?

    “什么事?”楚泽井瞬间恢复冷漠,淡问。

    “……呃,电视台的人来了说要在公司做访谈,主编让我来问下何时可以开始?”工作人员怯怯地道。

    楚泽井真的好帅啊,镜头前那么的冷漠,真人更是冰山王子一个啊,只是刚才那一幕似乎不太完美哦?

    “我们对稿好了就出去,告诉主编五分钟后三楼会议室见。”花烈影不疾不徐地说,瞥了楚泽井一眼。

    工作人员连连点头。

    原来刚才那么暴力的一幕,是在对稿啊!

    果然是敬业的一对拍档啊!

     正文 第四章  不做灯泡

    会议室的一角是两组对立的沙发,米白色的真皮散发着清洁工喷洒过的淡淡清香,旁边的装饰性盆栽毅然地矗立,隔着沙发的三米内摆放了不同的摄影机和灯光道具。

    JOYIS有自己独立的一个电视台频道,但也接受同行的采访以及各种类型的通告。像这种对大牌明星的访谈类节目,对方为了收视率总是出很高的价钱来显示诚意,而JOYIS自然也乐得给这些面子。不仅维持了同行之间的友情也能增加艺人的曝光率。

    楚泽井姿态慵懒地单手倚靠在沙发上,敞开的花色条纹格子衬衫前襟开了两颗纽扣,露出漂亮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肌,引发了地下的一片赞叹。

    这是一个提前录制的节目,所以没有所谓的观众,只有清理之后的工作人员和对方公司的采访主持编导等。

    “花姐,请坐。”某工作人员拉了把椅子到花烈影的身边。

    她双手交叉叠于胸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采访地的两组沙发,手里还握着校对后的采访稿,“让灯光朝阿楚的左边侧脸打一点,要强烈效果的那种。”

    或许是他昨天没有睡好,今天侧拍看过去脸色很黯淡,若增加一些灯光效果补点妆,应该还可以补救。

    “嗯,知道了。”工作人员连忙过去照办。

    看到楚泽井侃侃而谈逗乐主持人的样子,她紧抿的嘴角淡淡地扬起,微然地露着满意的表情。这个浑小子,灯光前还是让人很踏实的。

    她该完全地信任他吧,这样才可以成长起来。

    再次看了他一眼,未料他朝着她的方向扬眉调笑。

    “……”她抚额呻吟,转身道:“等会采访结束,把刚才那个愚蠢的表情剪掉。”

    说完离开了会议室。

    百叶窗被卷到了一半,垂落在窗边的白色珠子轻轻地飘荡着,击打墙壁发出轻微的声响。桌子上是一堆的待批文件,窗外的风徐徐吹过,把上头的纸张吹得“啪啦啪啦”响。

    隐没在文件后的人正在阅读着公司自出的周刊,不看目录,只看彩页上的排版搭配效果。

    “叩、叩。”门板轻轻敲了两下,他竟然能听得出来是用中指的力量来敲的,仰起头正好看到曲起中指突出来的花烈影。

    “怎么有时间过来?”这个时间应该是她陪着采访楚泽井吧。

    她坐到沙发上,柔软的沙发像棉花糖般地粘着身体,舒服地只想好好睡一觉,“忙里偷闲,等会还有通告。顺便过来谢谢你的早餐。”

    “呵呵,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礼貌了。”他微笑着起身,钢笔放在周刊的中间夹着分辨看到了哪里,慢慢走到了她旁边坐下。

    手指拍上他的背,她似在表达怒气,“我一直都是品德高尚的乖宝宝。”手指游移在他的肩膀周围,忽地用力掐住捏下去。

    “嗯。”轻淡的低吟。他微微皱起眉头,“你……”

    “躺下吧,我给你按摩放松下。”肩膀的肌肉那么僵硬,一定是坐久了的缘故,“也不想想自己多老了,这么折腾也不怕影响骨头。”

    他似笑非笑但依言俯卧在沙发上,笔直的身材有很好看的弧线。她浅笑着双手游移,在国外的时候她不仅学习课业也会学习其他。例如这种指压放松按摩法就是在国外学习的时候学的,而他成了第一只白老鼠也是目前的最后一只。

    “指法这么纯熟,常帮人按?”他舒服地闭着眼享受。

    她的声音飘在他的头顶:“嗯,职业需要嘛。”说好听点她是娱乐界的金牌经纪人,直白点就是明星他家全职保姆。

    “这些事交给专业人事就好。”想起她的手指也如现在这般按压在别人的身上,心里忽地飘过一丝不适,“听说最近楚泽井有很多绯闻。”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明星有绯闻是家常便饭,没有才要担心呢。

    他低声道:“上个月你们在不丹出席了某明星的婚礼吧?”

    “嗯,那儿的风景很漂亮。下次你有空了,我可以当导游带你玩。”很小的国家,但有青山绿水,还有最好听的天籁之音。

    若是古代江湖有人隐居,那里是不错的选择吧。

    “有报道说你们极为亲密地贴靠在一起?”他是疑问的,口气平稳听不出喜恶。

    似乎有这么回事?她努力回想,再回想……那天应该是不小心喝醉了吧?

    他见她出神,忍不住拉下她的手,“你知道公司里是不允许同事间发展恋情的,即使是高层也不例外。”

    她黯然,神色清清。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了,那几个妄想攀龙附凤的秘书大胆地向他示好,他狠然地全部辞职信处理。

    在他的工作范围里,一直保持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虽然他不是属兔的。

    “影。”他喊了一声,她还沉浸在自身世界里,他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她……在想什么?难道真的对那个花花公子动心了?

    “小爸,会疼啦。”这么明显地捏着,淤青了怎么见人啦?

    紫潮阳眸光微闪,轻轻一瞥带过那抹刹那的复杂思绪,指尖的力道放慢,但随即人也翻转过来,直视着她。

    她跨坐在他的腰间,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过来,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她,微然地觉得脸颊像被火烧了一样的热。

    “呃……”某个模糊的单音发自门口,门被开了少许,探进来的那个头颅看起来有些迷茫。

    花烈影想起来这个人就是之前的工作人员。他还真是……高频率。

    “是不是影响你们排戏了?”他战战兢兢地,紫潮阳的表情好可怕哟。

    她微微一笑,从紫潮阳身上爬起来,“没关系,”指尖揉了揉手腕,“有事?”

    “呃,那个……楚泽井的采访做好了,他说在休息室等你。”工作人员道。

    “哦。”她点点头,工作人员马上撒腿就撤。

    她看着那个虚掩的门想了想,刚才进门没有落锁?以后都该养成好习惯才对。

    黑色的车子里充满了一股迷幻的味道,小李因为打洒了一瓶香水而致整个空间都显得浓郁芬芳。

    楚泽井已经趴着睡着了,花烈影翻着手里的周刊,看尽一周之内的精华,“下一个通告是什么?”

    “今天没有了,只剩下一个星光大道的颁奖典礼。”坐在小李旁边的经纪助理流利地答,为了能在花烈影身边做好每件事,她几乎都是倾尽全力了,但每次花烈影只要看一次行程表就会牢记脑海,这一点助理一直都是非常之郁闷。

    她沉吟片刻,思绪飘远。

    忘记做这行是从哪天开始了,只知道在被派遣出国的那一刻起,她提出交换的条件就是要兼职当经纪人。

    除了这个外,她没有理由再以正大光明的理由,每天可以见到那个人。

    昨夜的淡香似萦绕在鼻翼还尚未退去,那一种轻然的温柔,像一抹飘忽不定的风,越追跑得越快。

    车子在大道上飞速地行驶,不一会就到了会场。

    已经换好衣服的他们,徐徐下车。

    车外,是一群记者的闪光灯,但也只被拥簇了五分钟,保安就把他们隔离出来护送进场。

    才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一个很尖锐的声音叫起来:“你到底在做什么,梦游吗?”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员委屈地耸肩站在楼梯口,眼前身穿火红色礼服的女子目光冷冽地瞪着她。

    “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声音听起来弱弱的,像是强忍着泪水。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你知不知道我身上这件衣服值多少钱?你赔一年的工资都赔不起!”口气冰冷,带着轻蔑。

    服务员更是腿软地跌坐在楼梯上。天啊,她只是端着托盘不小心擦到了这个客人的裙摆而已啊,她也没有想过衣服会这么脆弱,一碰就划开一道丝了。

    女子挑眉,冷淡地问:“你说怎么办呢?自动离职还是等着赔我这件衣服?今晚我要参加的是很重要的颁奖典礼,现在我怎么上台?”

    “我……哇——”服务员吓得哭出来,她家里还有很多债务没还,不能丢了工作啊!

    “花姐,我们坐电梯吧?”助理看着他们,悄声建议。

    这种事情在上流社会早就司空见惯了,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身上有剪刀吗?”花烈影站着没动,提手拨了拨自己的发型,微微一笑。

    “有。”助理从化妆包里拿出一个小迷你剪刀,“做什么……”

    她直接拿起,然后走到还在面面相觑的两个人面前,蹲下来朝着已经划开一道口的丝质火红礼服,“嘶”一下就是一刀,“嚓嚓嚓嚓”伴随着剪刀与布料的摩擦声,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空当,整件拖地的礼服被剪到了及膝的地方。

    “你你你……你在干什么?”她的这一举动,破坏了女子冷淡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她,“你疯了吗?”

    她站起来,指着大厅的透明玻璃道:“你朝那里看一下。”

    夜晚的玻璃,埋没在夜色里,衬着七彩的灯光投影出一个火红的衣裳女子,冷淡的表情有着桀骜不驯的脸,那件及膝的裙子仿佛像是有了热情的生命力般贴着她,招摇着女子的个性与视觉的冲突,无一不是完美的结合。

    众人看呆了,女子也愣住了。

    久久才听见花烈影收起剪刀,绕过她们,“我不是同情谁,也不是帮谁,只是你们挡了我的路,不用谢了。”

    “谁打算谢你了!”女子口气不善,心里虽然满意,但嘴上仍旧刻薄。

    花烈影轻笑,扬扬手,姿态优雅如教养好的淑女,“我也不稀罕。”

    若不是知道颁奖典礼之后还会有一次小小的明星鸡尾酒会,她才不会浪费时间来这里。

    助理小心翼翼地看着花烈影,涌在嘴边的话又一点点咽了回去。

    是不是花姐现在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谁?

    颁奖典礼的现场设计的舞台很华丽,颁奖的水晶奖杯也很大气。水晶底部还刻印着金色的年份,那是用铂金来打造的。

    花烈影只是陪在楚泽井的身边,手指轻轻碰着矿泉水的盖子,舞台上灯光绚丽,台下粉丝尖叫。

    “花姐,他们都没你漂亮呢。”楚泽井低叹,当初公司派来这个小美女给他做经纪的时候,他还抱着怀疑的目光看她,但一周之后他完全地折服,只可惜这么漂亮的脸蛋和天生的气质不去做艺人真的很可惜。

    花烈影淡淡一笑,“那又如何?”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但她毫不在意。性格里安静的因子其实还多一些,若不是为了那个人,她也不会踏入这个圈子。

    她喜欢安安静静地呆着,看看寂静的大海,数数天上的繁星,牵着那个人的手一路走下去。只是他会给她机会吗?

    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台下掌声雷鸣,台上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一身剪裁得体的中山装,白色的底,金色的袖口,一头黑色的短发衬着金丝边框的眼镜,藏起镜片后的犀利,脸上洋溢温和的笑容。JOYIS的总经理挽着某女星缓缓上台颁奖。

    他的嗓音在麦克风里淡淡轻然,女星小鸟依人地靠着他,姿态亲昵,表情暧昧。

    花烈影轻笑,泛在嘴边的笑意一点一点地荡漾开来。

    “听说他要订婚了。”楚泽井徐徐开口,目光盯着微笑的花烈影。这个事情她知道了吗?

    如果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她只是收回目光,拧开手里的瓶盖,低头啜饮了一口。水很冰凉,可能因为场内冷气的原因,让指尖都带着冰的感觉。

    “嗯,做他的妻子真不幸。”说完,起身先走了。

    留下楚泽井一脸的茫然。

    这是什么意思?再看看台上的人,器宇轩昂,气质非凡。从见到他的那一眼起,楚泽井就知道自己永远没了机会。

    场外,空气清新,但夏日的热气未减几分。

    她倚靠在栏杆上,还有扑面而来的热气。隔着会场不远的对街酒店,灯火阑珊,点点映着她的脸。

    等会,在那里又是怎番的斗艳场景呢。

    “影子。”门口有人轻轻唤了下她。

    她转过脸来,看见一张白皙的脸,淡淡的带着春风的微笑,那是一种高山上的清泉,毫无预兆地倾泻,却又婉转低回。

    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脖子上的项链也因他而更加璀璨起来,“二哥。”

    瓶子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我回来了。”

    “埃及好玩吗?”她改而挽住他的手,一起走进酒店。

    瓶子是紫潮阳的弟弟,半年前去了埃及旅游到现在才回来,自小也很疼爱这个空降的孩子。但奇怪的是,花烈影叫紫潮阳小爸,却叫他二哥。为了这个,紫潮阳没少生闷气过。

    “埃及比想象的还要有意思。”他轻轻淡淡地笑,酒店里已陆续来了些人。

    她慧黠地眨眨眼,俏皮地用手肘顶顶他,“不会是有艳遇了吧?”这么老实巴交个人,自她认识他以来,也没见他带回半个女友回家过,或许……还是放不下当年的那个人?低低地叹息,“二哥,你知道小爸要订婚了吗?”

    他点点头,目光投到她的身上,若有所思。她以为他会讲些什么,但是他只把她带到沙发区坐着,就起身去拿食物了。

    酒店的二楼全被包下来了,中央还有一个小型的发言舞台,等会应该会有主办方来讲几句。大理石的柱子顶端刻着漂亮的图案,一路延伸下来挂着沙曼,五颜六色的礼服便是点缀的最佳风景。

    小时候紫潮阳很喜欢带她参加各种不同的舞会,让助理把她打扮得像个小公主,在大家的欢笑声中做最小的女主角。他总是站在舞池外,看着她被一个个男生换着跳舞,优美的舞姿,标准的舞步。偶尔他也会跟她跳一段,那是在她十六岁之后的事情了。

    “草莓吃吗?”温和的嗓音扬在身侧。

    她敛起心思,笑容明媚,“还是二哥最好。”

    瓶子耸耸肩,也拿了一个草莓咀嚼,“说说你近期的趣事。”

    这已是她每次见到瓶子的习惯了,因为有太多的心事不可以跟别人分享,唯一能分享的人也只能是最信任的那个人。

    林林总总地讲了一大堆,也顺带说了下之前的裙子事件,“这种女生真让人喜欢不起来。”

    “那就不要勉强自己喜欢。”瓶子淡笑,把吸管放在杯子里,“青瓜汁。”

    她吸了一口,味道有些涩。

    “二哥,其实那些都不是我想讲的。”她真正想说的是,“二哥,我很难过。”

    把头埋入他的颈项内,她一脸的落寞隐藏在深处。

    瓶子低低一叹,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的秘密,为什么那个人就是不明白呢?还是分明就是明白,却做无声的拒绝?

    场内的人越来越多,记着媒体们也举着相机等待着,被批准入场已是天大的面子,但反过来想,若没有他们这般卖力地挖掘与报道,那些所谓的明星又怎么能红?

    忽地大家都蜂拥到一起,在大门入口处等待着,似有什么大人物要登场。

    花烈影半靠在沙发上,单手托着手里的果汁,慢慢地啜饮,目光也随着众人飘到了门口,“不会是你哥来了吧?”

    “应该是吧。”瓶子笑了笑,兴致缺缺。

    那两道夺目的身影,黑色的西装风流倜傥,火红的礼服娇媚动人。女子的手挽在男子的臂弯,款款走进场内。

    灯光在两人的周围不停闪烁,他们的表情却不是恼怒,只是淡淡地微笑着。

    花烈影远远地看着他们,猜想旁边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他的未婚妻了吧。

    原来就是楼梯口见到的那个人。

    难怪之前楚泽井露出那种表情,想来是早就知道这个女子就是紫潮阳的那位了吧。

    真可笑,她觉得之前自己的那种无知表现真是可笑极了。

    抿唇淡淡一笑,“你哥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差了。”

    “嗯?”瓶子困惑地看着远处的那个女子,“挺漂亮的。”

    紫潮阳端着酒杯,目光扫视一周没有发现花烈影。她今天不是来了吗?

    随之瞥到了不远处被一群女子包围的楚泽井,看那群花痴对他的痴迷,忽然觉得若花烈影也是其中一员,那真是稀奇了。

    为什么她不在呢?一般情况下,她都会在楚泽井的身边,替他周旋与应付。

    “呵呵,二哥你真好玩。”轻柔的嗓音像是银铃般地飘在耳侧。

    他绕了一圈,刚停在阳台边上就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脚步朝窗帘后迈了下,找到了花烈影。

    她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双手搭在瓶子的肩上,笑得毫不欢快。因为大笑而弯下去的身子,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肤让他的目光不由沉了沉。

    在他的印象里,似乎也只有瓶子出现的时候,她才会笑成这样,到底什么事情让她笑得如此开心?

    “哥。”瓶子发现了他,淡笑道。

    他也扯开一个弧度,“回来了?”

    “嗯,刚到。”瓶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你打开看看?”话是对花烈影说的。

    花烈影眨眨眼,刚才被他逗得还没平息下来。

    二哥总是这般温柔,每一次她难过的时候他都不问也不捅破,但会想很多有趣的事情来让她大笑特笑地发泄,“是什么?”

    盒子很朴素,里面只有两条黑色的皮质绳子,她不解地看向瓶子。

    他咧嘴笑,拿了其中粗一点的递给紫潮阳,“哥,这是给你俩带的礼物,还喜欢吧?”

    花烈影盯着细的那条看了一会,“二哥,我这个就给小妈吧,看起来似乎像情侣链子啊。当作给他们的订婚礼物好了。”

    “你急什么。”紫潮阳平稳无波的眼眸里看不见底,手指已经拿起那条细链子,扣到了她的腕间,“没我允许,不许摘下来。”

    瓶子笑,“影子,你戴着吧。我这个买的是父女链。”

    妇女链?她脸黑了。

    清晨,紫家大宅。

    紫父坐在主位上,喝了一口咖啡,边看报纸边道:“瓶子和影子昨天看到周九歌了吗?”

    哦,原来紫潮阳的未婚妻名字叫周九歌。只是这个名字仿佛哪里听过?

    花烈影和瓶子对视一笑,“看见了。”她还说了对方坏话咧。

    旁边的人见她笑得嫣然,“什么时候和瓶子这么默契了?”

    她不经意地看紫潮阳一眼,“一直都很默契嘛,对吧二哥?”

    瓶子耸耸肩。

    椅子“呼啦”一下拉开了,紫潮阳站起来,“我先回公司了,你要不要一起走?”

    “我?”她看着还没吃完的早餐又看了一眼瓶子,“等会我坐二哥的车好了,小爸再见。”

    ……

    回到公司就没什么事情了,楚泽井也被公司安排去了外景MV拍摄,她也乐得清闲不用跟进,都在一个城市里,有事情助理都会告知。

    “今天很闲?”紫潮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他的臂弯里还挂着另外一只玉手。

    花烈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翻看以前的工作薄,冷不防听见这个低沉的嗓音还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爸?”

    看他们的架势,应该是要出去吃中饭吧。

    “肚子饿吗?”他冷不防地问。

    阳光下的她,小小的身子被笼罩在温暖的光源里,显得尤其小孩。

    她看看他,再看看旁边的周九歌,“不了,二哥约了我吃饭。”

    他的眸光一沉,插在西装裤里的手也僵了一下,“叫上一起。”

    “没关系的,我等他开完会……”她急急忙忙拒绝。

    “影子。”瓶子来得正是时候。

    哎呀,她真不是故意要做电灯泡的!

    “喂,我事先声明,我素质很高的,可不是自愿做千瓦灯泡的,你别这样看着我。”她小声对旁边的瓶子嘀咕。

    瓶子看了前面两人一眼,心领神会,“我知道。”

    “磨磨蹭蹭做什么,已经订了位子了。”紫潮阳忽地转身一把拉住她的手,径直朝停车场走去。

    喂喂喂,他是不是忘记他的未婚妻还在后头呀?

    雅致的包厢内。

    周九歌点了一壶冻顶乌龙,透明的四个小茶杯,在她的纤纤手指中慢慢地被灌入茶水,香味四溢,“紫说有个女儿,应该就是你吧,花烈影小姐。”

    与之前见面的嚣张无理判若两人,现在的周九歌既不高傲也不冷淡,反而唇间勾着清浅的笑意,像是在看着一件好玩的东西。

    花烈影也不是省油的灯,拿起倒好的茶水就啜了一口,“小妈好。”

    她的嘴,甜着呢。

    “乱叫什么。”紫潮阳有些平淡的声音里掺杂了些许恼意。

    “哥,由她吧。一个小孩子就想着红包呢。”瓶子拿起筷子替花烈影夹了些菜。

    花烈影朝他咧嘴笑笑,“还是二哥了解我。”

    周九歌一听,自然明白过来,腕间的玉镯一脱,递了过去,“花烈影小姐要是不介意,这个就先收下吧。”

    上等的好玉,通体透亮,价值不菲。

    “谢谢小妈了。”没想到为了讨好,她竟然这般大方。花烈影眼底迅速闪过一抹亮光,转瞬即逝。朝自己包里掏了掏,掏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小袋子,“我昨天买的,回礼了。”

    饭菜也算是合口,大家吃了会也就散了。

    “你刚才送了什么?”瓶子和花烈影并肩走,知道这小妮子不会这般好心。

    花烈影戴着腕间的玉镯,抬高朝着阳光洒下来的方向看,仔细地看着玉镯的表面,“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瓶子隐隐地叹了一口气。有些话,知道说了她也听不进去。

    “二哥,下午我不回公司了,有点累,回去补眠了。”她收起玉镯,朝车站走去。

    “回哪个家?”是哥的附近公寓还是紫家大宅?

    她嫣然一笑,一撩头发,摆出一个妩媚的姿态,“既然二哥都回来了,自然回家陪二哥喽,不然长夜漫漫,哪能让你一个人度过……”

    “这孩子……”他无奈地笑。

    车子缓缓停在大厦楼下。

    周九歌转身拿过后座的小袋子,“谢谢你了,也替我谢谢你女儿。”

    紫潮阳微笑,“不客气。”

    “作为回礼,我想亲你一下应该不难。”她朝他靠近,见他没有闪躲,更是加深了笑意,“紫潮阳,我们……”

    “哒。”一团凉凉的,粘粘的东西掉在手背。

    她不禁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黑色的蟑螂!“啊——”手一扬,蟑螂随之飞出了窗口。

    “怎么回事?”她花容失色,还有些心有余悸,看着手里的袋子忍不住提起来一看,竟然……竟然……掉了一个小洞,里面全部都是死蟑螂,“哇!”

    紫潮阳略有歉意地站在车外,“下午会让小李把秋季新款送到你公司。”

    “不用了。”她的语气又有些冷冰冰了,“紫潮阳,我们之间的事情是我们的协议,与其他的人没有关系吧?”

    “是。”他淡淡然。

    “那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来跟我谈。”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大厦。

    留下紫潮阳一个人无奈叹息。

    花烈影……该拿你这么办好?

    此刻的花烈影正躺在浴缸里玩泡泡浴,脑海里想着周九歌看到那些假蟑螂的表情就很痛快。以前不是没整过小爸的女朋友们,但这一次的对象让她最开心。

    “啦啦啦啦啦啦……”欢乐地唱着歌,洗完了又喷了爽肤水,才美美地包裹着浴巾倒在大床上呼呼大睡去。

    紫潮阳回家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这么个出水芙蓉仰卧在大床上,还可以清晰地看见她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身影变动。

    目光不禁沉了又沉,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里是紫家大宅又不是自己的公寓,每时每刻进进出出的人那么多,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吗?

    真的很想抓她起来打她屁屁!

     正文 第五章  甜蜜的吻

    几日的疲惫被热水冲刷干净,只觉得周身都暖暖的,沉溺不愿醒。但不知为何花烈影觉得手臂的地方特别的麻,仿佛像被重物压住的感觉,迷糊地试图抽出手臂但徒劳无果。

    很不情愿地醒来,惊觉旁边躺了一个人。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的手臂上,那颗头颅紧挨着她的手臂贴向她的身子。

    这个……这个……

    她很想尖叫出来,却忍住惊恐,试探性地喊了声:“二哥?”

    房子里应该只剩下她和瓶子才对。

    不期然地手臂上的头颅动了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她,冰凉的唇贴上她的。

    啊啊啊啊,她的内心无比尖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初吻耶!哦,不对。之前初吻好像送给小爸了,虽然只是蜻蜓点水。

    但是这样也不对啊,“二哥……”她在挣扎,因为没睡醒而缺乏力气。

    对方因这个呼唤更加深了力道,狠狠地,重重地继续深吻下去。引诱着她的唇瓣轻盈地跟着他一起来摆动,她在这样诱惑下也渐渐减少了警惕,但就在她放松的那一刻,他的吻密密麻麻又似暴风雨般地席卷而来。

    初尝亲吻的花烈影,就这样没志气地被吻晕了。

    她的肤色很白,即使长年累月在外面晒还是嫩白如月牙,或许这就是年轻的好。他单手撑在枕头上,细细地看着她的睡颜,甜甜地笑着,露出浅浅的酒窝,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孩绽放最魅人的花蕾。

    手指轻轻拨开她的刘海,被长发覆盖住的额头因不透气而长了两颗小痘痘,他想起来在她初中的时候因为班级里很多学生长了青春痘,她也跟着天天担心自己哪天醒来是不是会突然冒出几颗。后来瓶子告诉她,只要每天睡觉前对着月亮大喊“月亮女神啊,我只要青春不要痘”就可以实现愿望。

    那时候的她还小,天真得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后来每次提到这个事情都要被大家取笑一番。那个时候的她成天嚷着要回紫家大宅住,不知何时开始倒渐渐爱住在他们两人的公寓里了。

    “真是个可爱的傻孩子。”他轻轻一叹,但也仅限于她的初中。自从出国后,她的思想与敏锐都在国外的学校得到了很好的挖掘与培养,再相见已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少女。

    第一次,为自己培养出这样的女儿觉得欣慰,“花潋筱,我没辜负你的嘱托,你是否也能遵守事先的约定呢……”

    晨光,渐渐浮现。

    花烈影醒来觉得脸部抽痛,总觉得嘴巴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但看看自己裹好在被单里,不禁感慨自己即使在梦里也有那么的超智商,记得睡着了也要盖被子。

    “啊……”她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急急忙忙掀开被单下床,“嗖”一声浴巾掉在地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拿起睡衣套在身上,“秋天越来越冷了。”

    客厅里还依稀闻得见米粥的清香,她光着脚丫子就蹭蹭蹭地跑下楼,朝着坐在沙发旁喝粥的人道:“喂,你昨天有没有对我怎样?”

    “我?什么?”瓶子眨眨眼,一副无辜的表情,喝粥也有罪?

    她气呼呼地跳上沙发,双腿盘在一起,“我说,你昨天晚上进我房间干吗?”

    “你做梦吧。”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粥,味道刚刚好,他的手艺绝对自己可以信任。

    她……的确是在梦中,迷迷糊糊地梦见……

    “啊呀呀!”她突然双手掩面害羞状,“二哥,我昨天梦见和你那个了耶。”

    “那个?”瓶子无端端地觉得脖子一凉。

    她翻翻白眼,“就是那个嘛。”怎么这样迟钝?

    “哦……”瓶子冗长地拖了很久的尾音,最后还是淡淡地问:“那个到底是哪个?”不说清楚,他不明白呀!

    年龄的代沟呀,绝对的代沟!

    她在沙发上蹦了两下,大喊一声:“昨晚我梦见和你亲吻啦!”

    声音之大,震耳欲聋。

    “砰!”楼梯口的一个杯子碎了。

    瓶子的脖子也僵硬住了,嘴里的粥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花烈影看着楼梯口的紫潮阳,一脸的阴鸷不知是不是起床气,“小爸,我跟你说哦……”兔子一样跳下沙发朝楼梯口跑去,“我昨天……”

    “咳、咳。”瓶子连忙阻止,“影子,别说梦话了,快点来把粥喝了。”

    “咦?”她歪过头,直愣愣地看着瓶子,“不对劲哟。”又转头看看紫潮阳,“小爸,你说是不是二哥昨晚偷吻了我,现在不敢承认?”

    “我会吗?”瓶子连忙撇清,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花烈影眼睛一眯,不怀好意地走近他,“那要不然你现在就亲亲我啊。”

    她的手肘顶着他的胸口,挤眉弄眼的好似一个小妖精。

    瓶子忍不住被逗笑了,却见紫潮阳阴沉在一旁,“呃,我突然想起来厨房里的粥要糊掉了。”一溜烟跑进厨房。

    “哎……”什么嘛!

    开个玩笑而已咧。

    “小爸,你今天起这么早?”她跳开话题。

    “今天不是要给楚泽井拍的MV做精选集吗?要早点过去。”紫潮阳道。

    对哦,她都忘记了。

    ……

    坐在紫潮阳的车里还是想着那个梦,好难判断哦。

    “小爸,你说真正被人亲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就像……”她想了想,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唇角,“好像瓶子的吻技很好耶。”

    如果他真有亲吻自己的话。

    那种感觉……

    车子“嗤”的一下滑入附近的一个巷子,车身一个摇晃,她也跟着头一晕,“小爸,怎么……”

    话音被他突然倾近的脸给吞没,他的唇轻柔地贴在她的唇上,淡淡的,带着一种特有的男子味道。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不知为何他要亲吻她,而且……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

    久久的,他放开了她。

    她的眼,一片迷蒙,像秋后的雨水,雾水磅礴后的清新干净。山茶花般摇曳绽放在脸颊的红晕,看得他的心也跟着紧紧一跳。

    空气里凝固了两秒的沉默。

    他开口了:“你不是想知道亲吻的味道吗?这就是真实不梦幻的。”声音里含着些许的魅惑,一丝的喑哑。

    “呃,呃,呃……”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把舌头找回来。

    直到车子重新启动一路开到了公司,她的脑子还是混沌的。

    紫潮阳……他到底是怎么了?

    小爸很疼她,但从来不特意地靠近,与她即使很亲密也保有男女之间应有的礼节。他……是不是喜欢上自己了?

    花烈影自嘲地摇摇头,怎么可能呢,他都要和周九歌订婚了,如果他爱她,早几年干什么去了。

    不会的,不会……

    这个被否定了的认知在脑海里盘旋,却是越来越让心变得更疼。

    他,真的只是言行身教让她知道什么是她憧憬的亲吻吗?

    好想知道这个答案。

    但是总归是没有那份勇气,两人进了公司便分开了。

    楚泽井的海报印刷部已经送过来,楚泽井坐在地上咬着笔帽,飞快地签名,瞥见她进来也视若无睹。

    她绕过他,却因为心里一口气放不下狠狠踢了他一脚。

    “哎哟,谋杀啊!”楚泽井吃疼地捂住肚子,“你有没有良心啊,自己在那边风花雪月却让我不停地像陀螺那般转,等我忙过这阵子我就要休假啦休假。”

    盘腿坐到他身边,拿起一张海报看,“啧啧,没我督促,字都变难看了。”

    楚泽井更加不爽了,也想刺痛她,“那你钓老男人钓到了没有?”

    她知道他是晓得自己的心事,却没想到会这样直接说出来,停顿了半会,才狠狠敲了他一个爆栗,“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容我告诉你,你只比我大一岁。”楚泽井喟叹,“一点尊老爱幼的表现都没有!”他还是她的表弟咧!

    他的伯伯楚暮雪和她的姑姑花潋筱是夫妻,但偏偏他生得比较晚,很没面子地不愿在外界面前承认两人的关系,知道反正说了她也不会理睬。

    “少来。”她明显冷哼。

    想起紫潮阳那日说,她和楚泽井之间不可以有绯闻,那是自然的,亲戚之间怎么会有绯闻呢,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的关系……这样又何妨。

    反正他在乎的是公司,也不是她这个人。

    “按我说呢,如果喜欢一个人,真的喜欢他到想爱的话,直接跑过去告白就好啦,何必藏在心里多年反而苦了自己呢,他都快订婚了,你现在不说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反问。

    她也不知道呢,该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他亲口跟她说爱上她这个小女儿了吗?

    咬咬牙,她鼓足勇气乘坐电梯上楼。

    透明的电梯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景色,鳞次栉比的大厦一幢接着一幢,被绿化的城市永远都看似生机勃勃,魅力无限。

    “叮——”电梯到了,门徐徐开启。

    大家都知道她和总经理的关系,不用通报就直接带她去了办公室。

    她打开门一看,没有发现他,或许在会议室吧。

    有了决心就不会轻易放弃。但如果他的答案是不喜欢呢?如果他说只是把你当女儿般喜欢呢?

    她又可否接受?

    手机却不识时务地响起来,“喂?啊……怎么这样都会出事……知道了,我马上来……”

    匆匆地又离开了。

    天空灰蒙蒙的,看似就要下雨。

    百叶窗边上的链子因开着窗,不断地由着风拍打发出一阵一阵的规律声响,桌上的文件还是整齐地被压在一起。

    “你不后悔吗?”周九歌斜眼注视前方,嘴对着手里的杯子吹气,淡淡清香的茉莉花茶,飘散在鼻翼,让人更为清醒,“我看你连日来似乎心不在焉。”

    “哦?”紫潮阳微微一笑,淡淡挑起的眉,身子倚靠在椅子里,半躺的姿势看着对面的女子,“这似乎不是你关心的范围。”

    她一愣,目光转冷,指尖抵着杯子粲笑,“只是作为盟友,怕你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谢谢提醒。”他依旧淡笑如风。

    “有没有人告诉你,有时候太自信也是一种自负?”她冷笑几声,站起来。

    他眯起眼,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支撑在椅子的把手上,金丝边框里的眼镜有着耀眼的璀璨,“替我考虑这么周详,不知你自己那边处理好了没有?周末需要我陪你去一趟国外吗?”比起他这边的反应,似乎另外一个人的内心更是煎熬。

    眼底闪过一丝的冷光,瞬间转为妩媚的笑容。她绕到他的身后,匍匐下来,双手缠绕在他的脖子上,脸贴着他的耳边,“陪我去国外做什么?找男人?作为我的未婚夫,不该吃醋吗?”

    他扯开她的手,哼了声。

    她粲笑如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生气了?我可爱的未婚夫。”

    “没有外人的时候不需要演戏。”他抽出纸巾擦拭刚被亲过的地方,一脸的嫌恶,“我不管你以后做什么,但是在订婚日来临之前,你最好收敛心思。”

    “知道了。”她耸耸肩,无所谓地走开了些许。

    雨丝慢慢地飘起来,细细的像是银白的链子,轻巧地闪入窗内,打湿了干燥的空气。他的姿势维持着不变,只是眼神里透露的信息让她不寒而栗。

    这个邪魅的男子,在她第一天与他交手之后就知道不是自己可以随便碰得起的,但她周九歌就是一个爱冒险的人,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特性,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大概是透过她的样子在看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吧。

    “下周三就订婚吧,酒店喜帖方面我会安排。”话语冷清,犹胜雨丝。

    这不是征询与讨论,只是简单的一个例行命令而已。

    她扯了扯嘴角,手边的杯子也被雨丝打到,雨点落在茶水上,轻轻地荡漾开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涟漪,靠在窗边,看着杯子里漾开的一圈又一圈,眼神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有时候觉得你比我更冷血。”

    他忽地笑了,笑得那般大声,在她转身之际他又戛然而止,“周九歌,我不会出卖自己心爱的女人。”

    她的手一颤,险些打翻杯子,他的手已经覆盖上来,声音魅惑如午夜的风铃声:“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女人叫周九歌,我宁愿单身也不会选择爱上你。”

    “你……”她狠狠地咬牙,“你不要欺人太甚!”她今天来不过是好心提醒他,让他不要为了什么事情分了这次大计的心神,没想到她挪一寸,他就进一丈,真是看大了他的肚量。

    平日温文尔雅,若惹到他的界限,他定是不动声色地讨回来,才短短相处几天已经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掌心握了又握,紧到拽得指甲都陷到肉里去,“紫潮阳,我就等着看最后是谁赢了。”

    “啪”的一声,甩门而去。

    憋着一口气,一路按着电梯下楼。

    铜色的镜面清晰地照着自己的脸,更清楚地看见她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狰狞。深深地吸气再呼气,当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之后,她优雅而冷漠地迈出了步子,从容地走在大理石地板上,高跟鞋发出清晰而嘹亮的声音。

    仰起头,她瞥见从门口进来的花烈影,看她双手拍打衣服的样子,应该被刚才那场小雨淋到了,“花烈影小姐。”

    花烈影正在懊恼出门拿资料回来赶上这雨,却见到了没想到会在大厅遇见的人,“嗨,周小姐。”

    “有空吗?不如一起去对面喝个咖啡?”周九歌提议,眼里闪着不明的淡光。

    她笑了,想起那日的蟑螂,莫不是要来算账吧?

    “好啊。”咖啡很提神,她现在正需要。

    咖啡馆的四周都是写字楼,每到下午茶这个时候,店里总是人满为患。

    花烈影盘腿坐在休闲区,木制的地板上摆了好几个软软的坐垫,五颜六色地掺杂放着,感觉很眼前一亮。

    随便抓过一个蘑菇头抱在胸前,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周九歌。

    周九歌看她手里的咖啡,缓缓道:“你喜欢喝焦糖玛奇朵?”

    她摇摇头,“只是觉得名字好听。”

    “花烈影小姐若喜欢一个人,也只看他外表是否好看就决定要不要喜欢吗?”周九歌问。

    她一愣,“不会啊……”想到那个人英俊的脸庞,她又噤声了。

    周九歌不想喝咖啡,只是淡淡地噙着笑,“如果是我,我会喜欢那个人的内涵呢。”

    “……”她没兴趣知道。

    “你小爸他喜欢我。”周九歌继续说。

    “啪——”小勺子掉了,花烈影快速看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笑。

    紫潮阳喜欢周九歌吗?

    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娶她?

    “他之前应该有讲我们之间的事情吧?”周九歌慢悠悠地,似在回忆,陷入一脸的甜蜜里,“他这个人绅士有礼,喜欢一个人又花尽了心思,当初我的父母并不同意这个婚礼,是他学周瑜三顾我家打动了我的父母,用了他不少口舌,也动了他不少心思。”

    见花烈影不为所动,她笑意更深了,“哦,他应该有跟你提吧,他的聘礼是JOYIS百分之五的股份。”

    “什么?”花烈影的脸上出现裂痕。

    百分之五的股份?足以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进入董事会。

    紫潮阳……到底在想什么?

    周九歌这才碰那杯已经冷掉了的咖啡,微微带了些苦涩,还有一种涩后的甘甜,“我想这种小事,花烈影小姐是肯定知道的吧?”

    她……不知道呢……

    紫潮阳从来没跟自己说过周九歌这个人,若不是今年的父亲节……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事情!

    可是……可是……

    他真的是喜欢周九歌吗?如果不是,他为什么可以拿出百分之五的股份给她,连她当年成年的礼物都只拿到百分之零点五,这是十倍的差距啊!

    如果是,那之前又为何亲她?真的只是因为她说想要知道亲吻的滋味吗?若是真如此,这个义父当得也未免太尽责了些!

    心,某个阴暗的角落被逐渐挖空了。

    “花烈影小姐,这里的薯条很有名,炸得非常脆,吃起来又很软,沾点番茄酱更美味。”周九歌拿起一根薯条,沾了点酱,送入口中,“我最爱薯条,他也时常陪我去吃。”

    她以为这两人才刚认识呢。

    “或许这几年你在外工作,没有怎么见到我。但我与他之间已经交往很长一段时间了。”周九歌淡淡地笑,笑容温柔地可以挤出水来,“你是他唯一疼爱的女儿,这些事情必然是该和你分享的,对吗?”

    对吗?对吗?

    要不然呢……难道说这是周九歌的炫耀吗?花烈影苦笑,拿起杯子喝着,挡住眼睑下的那抹忧伤。

    原来他们已经进展到甜蜜情侣的地步,为何紫潮阳从未跟自己提过呢,为什么……到订婚的时候都还要瞒着她呢?

    雨丝拍打在玻璃上,淅淅沥沥的雨下得扰人心烦,“嗯,周小姐还有什么趣事吗?”既然对方想讲,她这个做女儿的,也该乖乖配合。

    心思里,早没了再给她放蟑螂或者假蛇的冲动,之前的高跟鞋湿透了还放在邻近的地上,她可以清晰看见鞋上的毛球被污水弄脏成了另外一个颜色。

    这双鞋子是她生日的时候,在国外收到的快件。紫潮阳送的,所以特别珍惜。但现在看着它,倒觉得穿了那么久,还是一双陌生的鞋子。

    周九歌没有再讲下去,双手抱着单腿,下巴抵在腿上,看着花烈影露出的一脸忧伤,心底闪过一抹不忍,但想着大计,又沉默了。

    十九岁的年纪,在花般的天下成长,该是多么纯洁无瑕与无忧无虑呵,怎知外面的弹枪雨林早就让人疲劳身心。

    忽地,周九歌有些羡慕花烈影,“花烈影小姐这个年纪应该也动了喜欢人的心思吧?可否也跟我说说喜欢那个人的样子?”

    花烈影一怔,不知道周九歌是否已有所指,随即摇摇头打消那个念头,“我么,是有喜欢的人。”

    他喜欢冬天穿开领的羊毛衫,喜欢在领带上扣个夹子,必须是金属材质的条纹格。

    他喜欢喝蘑菇浓汤,要很稠的那一种才会让他的嘴角微微弯起。

    而且……他不喜欢薯条。

    心里的那份难过像是外面的雨丝,越下越大。

    他不喜欢薯条却为了周九歌,主动陪着去吃。

    紫潮阳,如果你不爱我,为何又给我遐想呢?

    晚上下班的时候,花烈影故意提早走,坐了瓶子的车回家。

    “最近怎么都回这里?”紫潮阳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她在花园里荡秋千。

    秋千架本是铁制的,涂着黑色的油漆,但她觉得木制的更舒服,让木匠换了秋千底座,又买了花藤来装饰。远远地看去,像是一个小精灵停在秋千上跳舞。

    “二哥回来了,所以要待家里陪着他啊。”她微笑,仰头看着天空。

    下午一场雨后,天空都变得明净起来。

    她来回地摇着,松了手,任自己放松在空气里。

    他看着她,觉得正常又有些地方不对劲,“你还真孝顺。”

    “我不是孝顺。”她双手抓住秋千的链子,让自己的脚尖抵在地上停下来,“小爸,你知道的,我喜欢……”

    他的手掌温和地捂住了她的嘴。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唇上感受着他掌间的体温。

    “我饿了,陪我进去吃饭。”忽然,他不想听到她后面要讲出口的话。

    她眨眨眼,后退了一半,重新坐回秋千上,“我和二哥吃过了。”

    他的脸一沉,不明的目光投向二楼书房敞开的窗户前,手已经绕过秋千拉起她的手,“我知道你饭量小,再吃一顿也无妨。”

    陪瓶子吃,也可以陪他。

    餐厅里。

    他吃着饭,她坐在旁边打开他的公文包,拿出那些策划书来看,找到自己感兴趣的楚泽井档案,打开细细看。

    “阿楚的MV已经定案了吧?”难为他还拍了好几套。

    紫潮阳只吃着饭,不时喝一口汤,但就是没有和她说话。

    她只得自言自语。

    “阿楚的形象其实还蛮好的,只是偶尔绯闻新闻多了些,有次在泰国居然还把我牵扯进去说我是他情人,多荒谬。不过奇怪的是我那个新闻只一份报纸报道了就突然消失了,或许他们也发现那个错误吧。”

    那是他出手阻止的,这个笨蛋!

    紫潮阳瞥她一眼,又低头吃饭。

    “每次阿楚叫我花姐我都觉得好想笑,我看起来真有那么老吗?”她微笑着支撑着脸颊,看着楚泽井的照片。

    “小爸,我也想嫁人了。”她缓缓地讲着,语速平静。

    紫潮阳的指尖动了动,但脸上依旧平稳如波,“这么多年过去瓶子心里还喜欢着小希,楚泽井和公司还有五年之约必须保持单身,你嫁给谁?”

    她心里一阵苦涩。

    “你有那么多朋友,随便介绍个好的给我不就好了。”她笑嘻嘻地朝他抛媚眼,“小爸,前天看你和大华的副理剪裁,那个男子长得不错……”

    “你真喜欢?”他沉稳的声音一抖,正视她。

    她的心一抖,撇开脸。

    才不喜欢,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看了就觉得吃了只苍蝇般恶心。

    “有我这个天下无敌帅的瓶子二哥在,那些人你哪还需要考虑。”瓶子出现在餐桌旁,笑意吟吟地拍在她的肩上。

    她眼里一喜,笑,“二哥,你不是去睡了吗?”

    “太早了,睡不着又起来想喝牛奶。”瓶子在她旁边坐下。

    她立马站起来,“给你倒杯热牛奶。”

    “他自己有手有脚不需要你动手。”紫潮阳按住她,不让她走。

    “大少爷,电话,周小姐打来的。”客厅里的佣人喊了一声,紫潮阳松手了,起身出去。

    花烈影像是一只泄气的皮球般软下来,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故意想在他面前引起注意,但他却只把她当任性的孩子。

    瓶子叹了口气,“影子,别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没有用的。哥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的。”

    就像他要一手拓展JOYIS的决心,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一直都知道花烈影喜欢大哥,但是感情的事情不是第三个人可以插足的,尤其是他们这对自小养成系的。

    大哥那么做,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和理由。他这个弟弟也不会干预,但见到影子这样,又不免有些担心,“你以为这点女孩子家的心思,他会看不明白吗?难道一定要他明白地拒绝你,你才会甘心吗?”

    “我……”她欲言又止,从来没有如此挫败的感觉。如果之前觉得伪装可以真的当自己不伤心的话,那现在这样的日子,她也真的可以说是伤心到了绝望的地步了吧。

    桌上的菜渐渐凉了,紫潮阳都没有回来。

    自他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连他留在餐厅里的外套都没有带上。

    花烈影看着那件静静躺在椅背上的外套,眼里布上了一层迷雾。

    很快,他就不属于自己了。

    “我想哥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这里留给管家,我们去睡吧。”瓶子伸伸懒腰,一扫餐桌上的碗筷。

    “不了,我来吧。”她挽起袖子,把那些碗筷都端到水槽里,拧开水龙头,“哗”的一声,水快速地涌出来,冲刷在斜挨着的碗上,反溅到她的衣服上。

    “哇!”后退了一步,才关上水龙头。

    瓶子默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傻孩子,终究是要受伤的。

    花烈影拿着抹布细细地擦拭着,或许这是第一次给他洗碗也是最后一次。以前两个人一起住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由他来做的,当时房子里也没请钟点工人但还是觉得很舒服,是他给了自己那般的环境吧。

    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徒劳无获。

    不甘心啊!

     正文 第六章  暗潮汹涌

    周九歌在回家的路上与人撞车了。

    车前盖几乎都要掉了,车灯全坏了,安全气囊都跳出来了,但是因为系着安全带所以保住了小命。

    紫潮阳没想到她事发后第一个电话竟然是平静地通知自己前来,而不是叫救护车或者是家人。

    “送你去医院吧。”紫潮阳扶着她出来,车门在身后“咣当”一声就掉了。

    他心里一惊,“怎么这样严重。”

    另一辆车是别克凯越,车主不知去了哪里,显然肇事离去。他摸出手机简单交代了几句,然后又把她扶到自己车上,“现在去医院。”

    周九歌靠在副驾驶位上,有气无力地应了声,便沉沉睡去。

    待她醒来,已经是在医院里。

    “我怎么了?”她低头看着自己被纱布从头包裹到了脚。

    他坐在旁边,削着苹果,手里的刀握着,凑在苹果顶部一点一点削得仔细,“车祸,目前看来是交通意外。”

    “不可能。”周九歌挣扎着坐起来,背后调高了靠枕,一脸的恼意,“这是人为的。”

    事发当时已经停雨了,街灯早早就亮起来,道路上没有多少车辆经过,那辆车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她没来得及转弯,就迎面撞上了。

    “看清对方样子了吗?”他问。

    “没有,对方带着鸭舌帽,还有口罩和眼镜,是有备而来。”她慢慢回忆,但也只想到这么多,“若不是我与花烈影小姐有所接触,我会怀疑是她的妒忌害死我。”

    “幸好你还有脑子。”他冷哼,这事当然不可能是影做的。

    周九歌微一沉吟,“看来我们订婚的事情不能再等了,按照你说的计划,我们继续执行,而我手头的事情也不能缓下来,要加快速度来进行了。”

    “现在每股多少?”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削水果。

    她指指自己的包,“资料都在里面。”

    “委屈你了。”要不是她在明,他在暗,今天出事的或许就是他。

    她摇摇头,一把拿过他手里削掉一半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咔啦”一声脆响。吞下果肉之后,她才扬眉道:“不要太感动,你知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

    他的嘴角抽搐,显然是笑了。

    “你要的东西,到时候我也一定双手奉上。”

    “记得就好,唯今之计就是我们必须结婚。订婚之后就马上结婚吧。”她提议。

    他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她冷笑,“还是舍不得她吧。”

    “让我再想想。”他叹口气,转而道:“你好好休息吧,这后续的事情交给我。”

    “嗯,回去之后顺便通知我家人来看我。”

    “……”这个女人,出事了还如此冷静。

    紫潮阳回到公司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处理了些事情才回到家。

    花烈影的房门是紧闭的,应该已经睡了。手放在门把上迟缓了几秒又垂落了下来,转而打开自己的房门。

    房内的窗户是开着的,夜间的晚风吹拂着,把窗帘都带着飞起来,他打开灯吓了一跳,“谁?”

    一个人影从窗边的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小爸,你回来了。”

    “影,怎么睡在沙发上。”她是又失眠了吧。

    他一把抱起她,整个身子都冰冷要命,把她缓缓放在床上,摊开被子替她掖好。

    “咦,我的红酒呢?”她四下扫看,刚才是抱着红酒睡的啊。

    刚睡着的时候忘在沙发的里侧了,他替她找来,原本冰凉的玻璃瓶子被怀抱得温温的。

    “小爸,陪我喝点红酒好睡眠。”她坐在床边,摇晃着脚丫子,伸手去拿柜子里的水晶杯。这是去年买来给他做摆设用的杯子,现在倒用上了。

    紫潮阳宠溺地摸摸她的头,用开瓶器开了红酒,这酒也是他私藏的珍品呢,这小妮子真是。

    “我来,我来。”她起来走到茶几边上倒酒,“小爸你先去洗澡吧,我下楼拿些吐司上来,睡得有点饿了。”

    “嗯。”因为疲惫,他已经不想再强调什么。

    浴室的门关上,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

    口袋里的白色药丸已经不假思索地任它沉入了杯子里。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红,没事吧?”他洗完出来,看见她坐在沙发上吹风,笑容里带着些许的甜腻。

    他把手覆盖上她的额头,“不会感冒了吧?”

    她拍开他的手,递给他一个酒杯,“来,干杯。”

    她杯子里的酒已经喝了大半,他微微叹息,与她的杯子轻轻一碰。

    两个杯子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一饮而尽,“好了,喝完了回房睡觉。”

    这里不比他的公寓,有那么多的下人在,不能每次都任由她来。

    还没放下杯子,脚下就一个踉跄,他晃了晃脑袋,感觉忽然有石头压顶的感觉。

    剩余的半杯红酒还在她手里,她的眼像雪地里的星星,在一片迷茫中绽放得尤其耀眼,看着他慢慢地在眼前倒下,她觉得痛快又紧张。

    吃力地把他挪上床,因为碰触他的身体,整个人像被火烧了一样的滚烫。

    “你……你在做什么?”他有气无力地瘫软在床上,斜眼看着她嫣红的脸颊。

    她踌躇着要不要喝下剩余的半杯。

    “小爸……”她支支吾吾地说着,口齿不清,也不敢看他一眼。

    “你到底在说什么?”床上的人有些烦躁,但因为浑身无力而有些气喘。

    她放下杯子,缓缓脱下自己的衣服,“我在你的酒里下了迷药,只是会有些晕,失去反抗的力气而已,医生说了对身体不会有害。”

    他眼眸一闪,看着她的动作,“你该死的不会想愚蠢到因此跟我发生关系吧?”

    如果是,他恢复后一定打得她屁股开花。

    她哆嗦了下,点点头,咬牙喝下了剩余的半杯红酒。

    她这一杯是春药。

    虽然在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但是她还是不经人事,不知道由她主动的事情该怎么去做,还不如来借助药力让自己更为放松些。

    体内的那股燥热越来越强烈,她的脚步也开始虚浮起来。

    即使吃了药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但是……如果不这样的话,他以后就真的不属于自己了……

    大胆地匍匐在他的胸前,无视他冷淡的目光,一口咬上他的锁骨。

    他闷哼了一声:“影,你给我出去。”

    她不听,整个身子火热地贴着他。

    他低低地叹气:“影,别做傻事,趁事情还没发生,快点出去。”

    她的小手开始游移,这是第一次这样地轻抚他的皮肤。细腻干净没有汗味,鼻翼闻着淡淡的薄荷香味,“小爸,我喜欢你。”

    “那又如何?”他冷淡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就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你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你对我的喜欢?”

    听到他说不喜欢自己,她的身子还是被震住了,僵硬地不知道该继续还是停止。

    果然,他是不喜欢自己的呢。

    “周小姐有什么好?她有的我也有啊。”她的泪水含在眼里就是流不出来,比起周九歌,她的文凭,学业没有比她差的地方吧。

    他冷漠地撇到另一边,“但有一样,她有你没有。”

    她猛然抬头。

    他缓缓地道:“她的家世背景可以让我拓展宏图,你只是一个小小经纪人,你可以做什么?”

    她愣住了。

    感情是可以用此来衡量的吗?

    “对于我来说,婚姻是用来达到目的的工具。”他轻然一瞥,忽略她夺眶而出的眼泪,“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除了学会耍点小聪明和任性之外你还会什么?就算你是商业奇葩又如何?你还是比不过周家的家世。”

    她茫茫然地想到,“其实我们花氏财团……”姑姑说花氏财团每隔几年都会选一任女继承人来当家作主,只要……只要……她愿意,她也可以有匹敌的家世……

    “你想都别想。”他的眼里含了些许惊慌,随之消散,冷笑了几声道:“影,出去吧。就算你这样做,我也不会取消和周九歌的订婚仪式。我……是真的爱她。”

    他……他……他居然说爱……

    他说他爱周九歌!

    花烈影颤抖的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那种难受的感觉像是一个被吹起的干瘪气球到达了顶峰就要爆掉了。

    “既然是这样……今晚就成全我吧。”她喃喃。

    “如果今日你这样做了,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他咬牙。

    她已经忍不住了,低头亲吻上他的唇。

    咸咸的味道,像是抹在伤口上的盐巴,疼得让她再次落泪。

    就这样与自己的十九岁爱恋再见吧。

    她……知道错了,但无怨无悔。

    清晨,没有阳光。

    紫潮阳醒来,发现昨晚并不是一个梦。她……就睡在自己的身边。

    她的头依偎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去,一脸的倦容含着笑意,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手指轻轻地拨弄她的头发,柔软如题丝绸般。

    手机的震动响了几声,他翻开被子起来去接,打开玻璃门走到了阳台外。

    “嗯,是我。没事就好……嗯,结婚的日子就定在三个月后吧……好。”紫潮阳挂了电话,重新回房,便迎上了床上人儿的目光。

    花烈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他,然后缓缓起身穿好衣服。

    走到门边,她轻声说:“对不起。”

    他没有回应。

    “你们还会结婚吗?”而且就在三个月之后,那么近的距离,如此迫不及待吗?

    他冷笑,双手环胸看着她,“怎么,现在才开始后悔吗?”

    她摇摇头,既然做了怎会后悔呢。

    “我答应你,从此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门被轻轻关上了。

    一屋子的人还在睡梦中。

    卧室里的茶几上还有半瓶的红酒放在那里,如同血红色的衣裙,轻轻摇曳。

    他望着床上的那块褐色花瓣,眼里散开一地的柔软。

    订婚宴上,花烈影缺席。

    媒体报道的理由是花烈影与楚泽井在外地拍摄电影无法赶回来庆贺,但两人同时送了一份大礼给他们,也算是表达了心意。

    周九歌甜蜜地依偎在他的身边,笑容甜美如花。

    订婚之后不到一个月他们又在东方假日酒店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比之订婚时的轰动,更为仓促了些。

    大家以为是两人太喜欢彼此,以至于两人想要更快地成为正式的夫妻。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关注点都投注到他们今天出现在马尔代夫,后天又在阳明山看夜景,下个月在普罗旺斯玩浪漫……

    直到一年后,楚泽井提出了退出娱乐圈的声明,媒体的焦点才再次被吸引住。这时才发现他身边的经纪人早就换了另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而不是花烈影。

    媒体问及此事,楚泽井只是淡笑着说:“你也知道,我们老板都结婚了,没道理他的宝贝女儿不嫁人的道理吧?”

    大家自动理解为,因为紫潮阳结婚了,所以花烈影也退出娱乐圈结婚去了。

    但对于她的新闻大家不是很关注,又跳回了楚泽井身上。

    楚泽井退出娱乐圈的事情也只闹腾了一个月左右,娱乐新闻的头条又换了。

    “你真的要这样做吗?”楚泽井认真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花烈影的脸颊瘦得都凹陷进去,整个人都苍白一片。

    看到她毫不犹豫地点头,他一阵叹息:“其实你不必这样做的。”

    “我只想重新开始拥有我自己的生活,你也会希望我可以再次拥有灿烂的人生吧?”她娓娓道来,疼惜地抚摸怀里的婴孩,他的眉毛淡淡的,眉宇间浑然天成的贵气,“按照我说的,下午安排我见那位医生吧。”

    久久的,楚泽井才说:“好,表姐,我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心理催眠师坐到她面前,再次询问:“你真的确定要洗去过去所有的记忆,被赋予另外一个陌生的记忆吗?”

    她的要求是灌输一个完全陌生的平凡女孩的记忆,这个女孩有着一般女孩的优缺点,也有着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小毛病,例如考试焦虑症。

    过去的她,对于考试早就麻木一片。希望将来再重返校园可以好好开始新的生活,尝试别人曾经拥有,而自己无法体会的生活。

    “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值得吗?”楚泽井很不赞同。他是楚暮雪的侄子,她是花潋筱的侄女,因为楚花的结合,他们也成了亲戚,但这一事情却鲜少被人知道。

    她为了紫潮阳,甘愿放弃前程生下孩子并且自我催眠失去过去的记忆,他为了她,退出娱乐圈替她抚养小孩,算是报答过去她对自己的照顾吧。

    催眠术开始,整个过程都是安静的。

    她……没有落泪。

    门外,花潋筱抱着婴孩对楚泽井说:“这个孩子不是你的责任,他也不是你以后的生活重心。所以,继续回你的娱乐圈去。这件事情不要再管。”

    “这怎么行……”楚泽井红了眼,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花烈影啊……

    花潋筱的目光犀利一闪,“你该知道,你和她之间是不可能的。”虽然没有血亲,但是家族不可能会允许,而且在紫潮阳和花烈影的世界里,他也没有插足的余地。

    紫家。

    紫潮阳不在,周九歌招待花潋筱。

    花潋筱也不拖时间,直接把花烈影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看着周九歌。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的。”周九歌缓缓道。

    花潋筱看了她一眼,“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大可不必这样隐瞒着辛苦。”

    “你怎么会……”周九歌吃了一惊。

    花潋筱笑,“我之所以都不说,自然是忠孝两全。若我先一步提出来,必然你们就是输了,我也爱我的侄女。”

    所以,她会默默地支持他们的计划以及眼睁睁地看着花烈影心碎。

    花氏财团富可敌国,但也因为这样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的家族规定更为变态。大当家必须是女性,而且是单身女性,在任职期间不得结婚生子。

    可是就在十九年前大当家背着家族的人生下了花烈影,也被迫辞去了大当家一职,而且要关在孤岛十年之久,这期间选了下一任的当家,也是一个妙龄少女,且有了订婚的对象,活活被拆散了。

    对方心里所有的怨恨都囤积在心底,只想发泄给对方的下一代花烈影。因为花烈影的母亲在被运送往孤岛的途中出了车祸,意外身亡,所以花潋筱带着花烈影托付给了紫潮阳,现任的大当家迟迟不出手就是等花烈影也上演与自己一样的事情才要拆散有情人,却不料三个绯闻男友一个也不是真的。

    紫潮阳与周九歌结婚了,大跌眼镜。

    楚泽井退出娱乐圈且离开花烈影更是出人意料。

    瓶子去了另外一个国家做红十字会会员更是匪夷所思。

    到底是花烈影太差劲还是命运弄人?大当家等到现在都没有等到她的结婚对象出现。

    “你知道大当家的心思,所以也猜到我们这样做,其实是在保护她?”周九歌直言,以敬佩的目光看着花潋筱,“当时我们收购花氏财团股票的时候,是你暗中帮助了我们吧?”

    不然就算紫周两家联合,也未必可以收购成功。

    现在的他们,手上已经握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离大当家的百分之三十七只差百分之七了。

    “我不知道当初紫潮阳是怎样说服你让你来帮他演这场戏,但是我由衷感谢你们为我侄女所做的所有事情,可是……”花潋筱顿了一下,“你们知道我不可能把手头的百分之五给你们,这样会引来疑心,而且也会对此事不利。”

    周九歌点头,她当然知道。

    一年前,她就是因为收购股票得罪了大当家,才引来那场车祸。若不是后来看到紫周两家联姻,怕就是要再次动手,碍于两家的势力,对方还是有所收敛的。

    花潋筱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告辞:“告诉紫潮阳,不要为了我现在这个消息而动了心思,既然他有决心可以这样过一年,同样可以再熬两年。”

    剩余的股份不是那么好收购的,而且还有暗中较量的成分,一旦被大当家发现他们存的是这样的心思,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只要他们在两年内,掌握比大当家多的股份,就可以召开董事会废除她的大当家一职,重新选当家,她也不再有能力可以左右董事会提倡下一任继承人的人选了。

    到时候……花烈影就可以……

    “她真幸福。”周九歌轻笑,这么多人为了她在努力,而当事人却还蒙在鼓里,现在更是快乐得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单纯女孩。

    “你也会幸福的。”花潋筱上前抱了抱她,“记得,在你们充分掌握股份之前,千万不要动任何心思。”

    周九歌答应了。

    紫潮阳也一定会遵守吧。

    媒体渐渐忘却了有花烈影那么个人的存在,网上所有关于她的消息也几乎在一夜之间消失了,仿佛从来都没有这个人存在过。

    JOYIS的老员工对于花烈影的事情都三缄其口,后来进入的新员工也统统都不知道紫潮阳原来还有一个小女儿。

    坐在律师楼里,周九歌微笑地看着潇洒飞舞签字的男子,“三年的时间,让你很难熬吧?”

    “不会。”他平稳无波的脸上看不见任何的情绪,只是把文件递给她,“你看一下离婚财产分配,关于赡养费以后我也不会少给你。”

    周九歌呵呵轻笑几声,提笔划掉了,“我自己有那么多钱还要你的做什么?”

    他一愣,随即也笑了,“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

    门被推开,花潋筱走进来,“如果你不后悔,今天开始就是我家的儿媳。”

    周九歌流泪了。

    “我不会后悔,这辈子我都只爱楚浚一个人,为了他,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她起身。

    两人离去,剩下唯一发呆的紫潮阳。

    周九歌为了双目失明的楚浚愿意以此来作为交换的协议,他帮她说服了花潋筱也安排了一切。现在轮到自己……他为了花烈影可以做尽伤心她的事情,却不知道她是否还在原地等着自己……

    三年来,他一直在想,如果她不再爱自己,如果她在那个单纯的世界里喜欢上了别人……如果,她再也想不起自己……

    但是他总在鼓励自己,既然过去她能爱上他,没有道理失去了原本的记忆,她不会重新爱上自己……

    他有必胜的决心。

    医院的仪器“嘀——嘀——”有规律地响着,床上的人儿还没有醒来。

    紫潮阳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白皙的皮肤,剪齐了的刘海,留长了的发丝凌乱地散在枕头上,桌上是刚探过病的人送来的水果篮。

    其实医生说她没什么大碍,但一直没醒,处于昏迷又无法解释,只得这样留院观察。

    门被推开又关上,护士小姐过来换输液。

    他默默退到一边,走出去。

    楼下的花园很安静,可以闻见桂花的芳香。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周围,他摸出香烟,点了一根。

    在她的面前,从来没有吸过烟,此刻却很需要它来安定自己波涛汹涌的内心。

    布局了那么多年,为的就是帮她逃离家族的恩怨,让她健健康康像个平常人般生活,最大的私心就是希望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

    现在都快接近了,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本是打算带她回家,让她看到自己的儿子紫莲桦,告诉她,这个故事的开始时在怎样的一个三年前,却不料她失足摔下楼梯。

    “总经理,小姐醒来了。”助理在花园的长椅上找到他,地上掉了一地的灰烬,他没有吸烟,只是任其燃着,仿佛那些星星红火可以让他的心情再平静些。

    “什么?”醒了?!

    他一跃而起,阔步上楼。

    病房里的颜色永远都是白得那么单调,他一路跑上来还有些喘,胸口起伏着,目光炯炯地看着床上的人。

    花烈影已经坐起来,医生正在给她复查,见他来了,朝他微微一笑,“紫先生。”

    这一句“紫先生”把他的一切不冷静都浇熄了,是了,她现在是催眠之后的花烈影,不再是以前那个天天缠着他闹的孩子,嘴角抽动了几下,终是回报地一笑,“嗯,你感觉怎样?”

    不能拥抱,不能激动,不能太过流露情感。

    他的拳头在裤袋里握紧又松开,再次握紧。反反复复多次,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

    拉过椅子在她的身侧坐下,“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三天了,她一直在昏迷中,只能输营养液。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左手上还插在针孔,右手朝他这边指了指,“口渴。”

    杯子里只盛了一部分的水,浅浅的,让她一口气就喝光了。他的手握着那个杯子,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指尖,那一种温温的湿意让他片刻怔忡。

    喝完水,她重新靠回枕头上,“给你添麻烦了,紫先生。”

    “没关系。”他转身把杯子放回原位,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她定定地望着他,然后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低头审视了一番,“最快明天早上。”

    “呵呵,好棒。”她笑嘻嘻地漾开两个酒窝,深深地,让人很想戳一下。

    紫潮阳为了谨慎,第二天早早地就来了,一路把她送到学校,“医生说了,要记得这两天还是吃清淡些。”

    “学校里的东西哪里来的清淡。”她微微一笑,餐厅的老板大方着呢,一片菜叶上都有很多层油,好像现在的食油是水的价格。

    他微一沉吟,摸出手机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然后问她:“你寝室号码多少?”

    “怎么了?”她有些惊讶,“不是有我手机吗?”

    他又转头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后跟她一起走到学生公寓,“我让小赵给你安排三餐,以后他都会定时送来,如果你上课不方便来拿,可以拜托室友帮你拿一下。当然也会有她们的份。”

    她的脸上还是惊讶的,但又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犹豫着要不要道谢。

    “上楼吧,明天我再来看你。”他朝她微笑,手指轻轻地拢拢她耳边的鬓发。

    她后退了一步,为这样的亲密有些不好意思,“嗯,我上楼了。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紫先生。”

    车子启动扬长而去,她站在二楼走道的拐角看得入神,久久地才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低头细细数着手背上的针孔,真的有些可怕,原来昏迷那么多天吗?

    那个孩子……她的脑海里闪过那颗可爱的小脑袋。

    紫莲桦……是吧?

    回到寝室,大家都在安静地做练习。考试将近,她们也奋笔疾书了。

    “回来了啊?”韩七叶抬起头,“紫先生说你家里有事要请假几天,没事了吧?”

    他没跟她们说自己摔下楼梯的事情吗?这样也好,不然都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笑笑,累极了坐在椅子上,趴在桌面,“没事,只是表弟的婚礼。”

    韩七叶站起来给她捏捏肩,“累了就上床睡,不要这样趴着,很容易着凉的。”

    她慢慢地爬到上铺。

    韩七叶又说:“后天是文艺汇演,如果紫先生有时间邀请他一起来礼堂观看吧,听说这次节目很精彩,结束了大家还可以回请他一顿。”

    她躺在床上,“嗯”了一声,背过身。

    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一滴滴地落在枕头上,滑落进自己的嘴角。轻然的,碎入心湖。

    紫潮阳……紫潮阳……

    原来梦境里的那个人……

    就是他。

    难怪当初做那么多事情,都显得自然且亲切,原来不是两个人天生协调,而是这样的事情,他们之间早已熟悉了多年。

    耳边传来室友埋头苦读的声音,她却连书也懒得一看。

    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不再紧张与焦虑了。

    那些特地设置的读书障碍,在她醒来之后就消失了。

    半夜爬起来开灯做了一张大学英语四级的考卷,满分。

    一种说不出来的绝望弥漫了周身,让她透不过气来,终究是吃力地走到浴室,埋首大哭。

    梦境里的事情都是真的,她是紫潮阳的养女,还有一个很疼爱她的二哥和默默付出的表弟。他为了事业与周九歌联姻,那为何现在要来找她联姻?

    他不是说自己配不上他吗?那为何现在还来……还来……

    她无措了,害怕这又是一个自我杜撰的梦境,醒来就碎了。

    小爸……小爸……

    真的是你吗?

     正文 第七章  我不爱你

    大学里的生活一直都很丰富,因为少了考试的压力,大家更倾向于学生会社团与各活动。这次的文艺汇演就做得像是明星搞个唱,不仅请来了很大牌的当红歌手,也联系了好几个赞助商,进场纷纷都要领取门票。

    花烈影拿着两张门票在门口等着,不一会熟悉的车子进入了眼帘,她微微一笑,跑上去。

    一束鲜花挡在两人的中间,他拿下一把君子兰,塞入她的怀里,“送给你。”

    她的眼里一抹悠然的目光藏得更深,仰起脸来对着他道:“演出快开始了,我们快点去吧。”

    位子比较隐蔽,是在靠门的倒数后排角落里,韩七叶她们早早就来了,给他们准备了些零食,还有吐垃圾的袋子。

    刚一坐下,前面的帘幕拉上,场面一黑。一个击鼓的声音响彻云霄,接着是铿锵有力的摇滚乐演奏。

    她静静地坐着,紫潮阳就陪在旁边,拉开一袋爆米花,“吃吗?”

    “嗯,谢谢。”她又客气起来。

    他也不以为意,转头去看演出。

    她也跟着被转移注意力,之前不认识的那些小明星今日看来竟然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有好几个还是她曾经发掘的。

    忽有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她一惊,忘记收回手,目光怔怔地看着另外一只手掌。

    紫潮阳似没有察觉她投来的目光,依旧专心致志地在看演出。等到中间有抽奖环节,主持人宣布:“现在由我们最大的赞助商JOYIS影视娱乐公司总经理紫潮阳先生上台来为大家抽出今天第一批幸运奖。”

    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鸣。

    她只觉得手背被拽得紧了些许,然后松开了。他站起来朝台上走去,所有的镁光灯都打到了他的身上,那些投影在空气里的光束像是夜空里的星河,她忽然觉得自己离他的距离有一个银河那么遥远。

    他在舞台上,讲得落落大方,沉稳有力。他个人的形象已经引来在场女生的一番尖叫,加在他周身的无形优雅气场早也震撼住了大家。

    韩七叶隔着她不远几个位子坐着,看到这情景也暗暗吃了一惊,“影子,原来你男朋友这么厉害。”

    其他几个室友也不由得朝她看去。

    她却只是淡然地笑了,目光柔柔地只盯着前方的男子。今日前来,他一定早就受邀了,难怪第一排的主位上最中央的位子是空缺的,原来是他跑到最后面来了。

    紫潮阳啊紫潮阳,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凡是你出现的地方,必然气势恢弘,震慑全场。

    她的神色里闪过恼怒、懊悔、忧伤、焦虑……又渐渐地转为淡然,在弄清他联姻的目的之前,她不可以有任何的情绪泄露。

    演出结束,他也拒绝了校方的邀请,与她们几个一起出了校门找地方吃饭。

    餐桌上,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沉默地吃饭,大概也是被之前的事情给搅到了。

    烤鲫鱼的色泽发亮,黑色的表皮烤得焦焦的,洒了调料。旁边的纯醋看起来尤其的清澈,紫潮阳夹了一口,细细挑出鱼刺来放到她碗里。

    花烈影轻咳了一声,其他的几人才缓过神来,纷纷拿起筷子吃东西。

    他不喜欢辛辣,但还是照旧给她们点了水煮田鸡和铁板烧。一壶静心花语被热水沁出馨香,入味有桂花、菊花、玫瑰、薰衣草等复杂的味道。

    她喝着,就觉得是自己此刻的心情,莫名的红橙黄绿青蓝紫,像是不用调色板的心情,一眨眼就是一瞬间的变化。

    “要不吃完了我们去拍大头贴吧?”韩七叶提议,发现气氛有些诡异,她讪讪提议。

    温雅也笑说:“好啊好啊,学校附近那家店里还有送情侣杯。”

    “今天是周末,学校门禁晚两小时。”

    “哦,耶——”

    气氛又好起来,大家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但只字未提紫潮阳之前的演讲。

    能给一流大学如此这样的赞助并且把演出搞得这样隆重,他的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了。但她们每个人的相交,都说自己是平凡人家的孩子,就算知道对方的地位高也不能捅破,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存着心思。

    大头贴一组一组地拍,轮到他们的时候,众人又起哄让他们两个人单独拍一组。

    她与他笼罩在一个小四方形的空间里,忽地笑了,“从来没尝试过做这些事情吧?”

    他笑着摇摇头。

    看着变化的屏幕,两个人就这样站着拍。换到一张心型的照片时,图片空出来的地方太少,他们就这样站着只能拍进半个头。他忽地搂上她的肩膀,把她带入怀里,笑着说:“这样好吧?”

    她的脸红了,心跳扑通扑通的,比小鹿乱撞还要急。这样近地靠着他不是第一次,可是她却有种想要哭泣的冲动,说不出来这是为了什么。

    “哇,这照片怎么看起来那么委屈啊?”韩七叶在剪裁出来的照片中察看,指着两个人的合影道:“怎么一个笑得温和,一个目光含泪啊?”

    大家也凑上来看。她尴尬地咬了咬下唇,看了眼在和老板付钱的他一眼,然后小声说:“我当时激动啊,姐妹们。”

    “切——”大家鄙视地回敬她。

    老板送了一对情侣杯子,最后还是贴上了那张照片。两个人的照片贴在杯子上,常温下一看是黑色的,中间加上热水,外面的照片就浮现出来了,特别的奇妙。

    “这是提醒你要多喝热水。”她笑着翻看杯子对他说。

    紫潮阳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我知道你也要知道。”

    她撇开脸,不太适应这样的对话。

    如果是失去记忆的花烈影,一定会很自然地处理这样的进展,可是现在她保存了所有的记忆,又怎么能够……释怀呢。

    心里一万个“为什么”冒在心头,只怕下一句的不小心就是出口问:“为什么你和周九歌结婚了还来找我?”、“为什么明明说了不想再见到我,还要来找我?”、“为什么再次相见可以当作未曾相识?”难道他也患了失忆症吗?

    下午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她忍不住想要向花潋筱求证,但还没出校门,已经被两个人拦住了。

    “你们是谁?”

    “大当家要见你。”两个黑衣人不愿多说,直接把她拉上了车。

    车外站了四个人,司机也下了车。

    车里的装置是豪华型,坐在她对面的女子优雅地品着红酒,眼睛不时地扫过她的脸。

    她见过这个女子,是花氏财团的大当家,也是她家族里人人敬畏的女强人。去年年酒会的时候就见过一面,远远地坐在主桌上,目光却是泛着清冷。

    但她不明白的是,她不过是家族里一介小卒,怎会惊动到大当家?过去有记忆的几年里,全是陪着紫潮阳一家,根本就没有回过花家,自然也没有与她有所接触。

    现在如此,真的有些意外。

    “大当家。”她喊了一声。

    大当家坐着,双腿交叉,自然而妩媚,“喝红酒吗?”

    “不……”她又想,“好,谢谢。”

    大当家给她倒了一杯,“大学生活还适应吗?”

    她点点头。

    “给你看样东西。”大当家丢给她一个档案袋。

    她一时狐疑,但随即打开,里面全是她从小到大的照片,有她在国内获奖,也有国外拿的学位照,还有她和多个异性相处的照片,她的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照片里的人就是你。”大当家冷笑着,像是看待一个玩具,“两年前,紫潮阳为了一己私欲联合花潋筱让你失去了记忆,所以你以前的记忆才被清零。”

    她不做声。

    “你一定很好奇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因为家产。”大当家顿了顿,拿出另外一份协议,“当时你很爱紫潮阳,但是他为了事业娶了另外一个女子。现在他和那个女子离婚了反过头来找你,但不外乎他若再遇上另外一个有家世的女子不会再次发生之前的事情。”

    她的唇色一片苍白。

    原来是两个人感情不和,离婚了吗?

    “但是你若有匹敌的地位就不同了。”大当家翻开协议,“这是转让继承权,只要你签了,今天之后你就是大当家。”

    “什么?”她一阵错愕。

    虽然对花氏财团不了解,但也知道这样的背景说出来有多么的庞大,可是为何是选她?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而已。关键是……做了继承人,便不可以再结婚。

    见她沉默,大当家冷哼:“反正他也不会爱你,与其让自己再次成为玩具,不如让自己的地位与他匹敌。”

    “现在他接近你,一定是因为你现在在花家占有的股份,年前你姑姑把自己的股份转了一半给你。他要掌握花氏,你便是他的工具。”

    她的唇哆嗦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忘记自己是怎么下的车,只觉得再见车外的阳光,竟觉得刺眼万分。

    一不小心,眼泪就掉了出来。

    手机响起,她下意识地接起,“喂?”

    “是我。”紫潮阳在另外一端温柔地道,“晚上有时间吗?我订了东方假日酒店的自助餐位,一起去吃吧?”

    她直觉地想拒绝,但是转念又说:“好,几点?”

    “六点吧,好吗?”他说,又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她摇摇头,拼命抑制流出来的眼泪。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没事,昨晚踢了被子有点小感冒。我要去上课了,先这样吧,再见。”

    不等他说,她就挂了电话。

    独自走在校园里,一个劲地落泪。路人都纷纷看她,像在看一个怪物。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但是她怎么忍得住。

    为什么要让她想起来那么多的事情……如果她在楼梯上摔下来没有恢复记忆该多好,她就可以被蒙蔽在真相里,与他幸福地相恋、结婚,然后一起孕育生命。

    东方假日酒店。

    因为不是节日,所以今天的自助餐厅没有旋转起来,只是静静地朝着一边。

    花烈影想起来,这个位子是他们以前习惯了坐的,朝着窗外,正好可以看到夜景。

    “要吃什么?我去拿。”他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再绕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她没什么胃口,“随便吧。”

    他拿来的东西都是平日她最爱吃的,还有龙虾肉。

    他细细地替她把肉剥出来,再放入她的盘中。她沉默了会,道:“紫先生,我们分手吧。”

    刀叉“当”一声掉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撞击。

    他错愕地看着她,“为什么?”

    她只是淡然地说:“我想起来我梦里爱的那个人是谁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慌张。

    她忽地又笑了,端起饮料啜了口,“日前我又遇见他,我想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紫先生,我想和我喜欢的人结婚。”

    紫潮阳先是错愕,再是一愣。

    她接着说:“我喜欢的那个人叫楚泽井,是几年前很有名的偶像,你也认识他吧?”

    他的眼里闪着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她自始至终都是爱着自己,怎么可能会是喜欢楚泽井呢!

    “是不是你胡思乱想,怎么……”他急忙道。

    “不是的,我看到他,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暗恋了他好多年,后来因为太过自卑所以选择性地忘记了,现在他出现在我面前,我不可能再放手了。”她娓娓道来,对不起,如果再让她受伤一次,她会受不了的。

    如果他不爱她,这一次就让她先选择放手吧。

    他的脸一点一点地沉下去,眼神也渐渐地犀利起来,手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黑暗的夜色里,“现在他人呢?”

    话语里的冰冷与咬牙切齿听得她心神一震。

    她缓缓地,吃力转开视线,“昨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他要复出娱乐圈的照片……”

    “哈哈哈哈哈……”他只想狂笑,自己活生生的一个人居然比不过一张照片,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她眼前过。

    但是他不相信她喜欢的人是楚泽井,“你真的确定自己梦里的那个人叫楚泽井吗?”用力扳回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的脸,“你看着我,跟我再说一遍。”

    “紫先生……”她的眼里晶莹剔透泛着泪光,他的心也跟着被抽痛。

    难道过去所做的事情都是白费吗?难道她就一点也没有……也没有……

    他松开放在她脸上的手,一把拉住她,“跟我走。”

    “紫先生……”她整个人被他拥在怀里,快速地乘坐电梯到地下室。

    他的车飞快地行驶在道路上,两边的风呼啸而过,呼呼的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很多发尾打到脸上,异样的疼。

    这条路她很熟悉,知道是去他家的路。但是为什么?

    一路上他阴沉着脸,没有开口说明的意思,她也安安静静地坐着,知道现在惹怒他,无非是一个车祸结尾。

    “下车。”他冷淡地命令,车子停在了紫家大宅前。

    跟上次来差不多,屋子里没什么人,只有客厅里一个打扫的中年女子,她未曾见过。

    “奶妈,少爷呢?”紫潮阳问。

    中年女子恭敬地道:“在书房。”

    他拉着她的手那样紧,像是要拽在身上,粘进去。

    在开门的瞬间,她似乎已经猜到门里的那个人是谁。

    紫莲桦匍匐在地上玩积木,不同颜色的小木块像俄罗斯方块散在地板上,中间有一个四方形的凹型盘,他正把方块运进盘里而玩得不亦乐乎。

    见到两个阴影罩下来,他不禁停了手上的动作,仰起头来,“爸比。”

    紫潮阳蹲下来,温柔地抚摸孩子柔软的短发,“肚子饿吗?”

    紫莲桦摇摇头,只一个劲地笑,又看看花烈影。

    他……就是他们的儿子啊!

    花烈影的心,紧紧地拽住了。在恢复记忆的日子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这个孩子,但心里又压抑着内心的思念,她当作上次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只当自己从楼梯走上去的途中就掉下去了。

    因为……无颜再见这个孩子。

    他出生不到两个月,她就离开了他,自私地生下他,又狠狠地抛弃他,如果长大了他知道也会恨她吧。

    “乖,叫妈咪。”紫潮阳抱起孩子,让他坐到大腿上,“妈咪回来了。”

    紫莲桦似懂非懂,但很快就眯起眼来笑了,“妈咪!”

    她的心跟着一动。

    手指渐渐地弯曲起来,害怕下一秒她就要冲上去抱住他。

    “妈咪,妈咪,妈咪……”小孩子的天性,总是这般可爱。

    紫潮阳看着她,“这是我们的孩子。”

    她当然知道,没有回应。

    “说出来你可能会吃惊,但是我们曾经很相爱。”他淡淡地说。

    她猛然抬头吃惊地看着他,这不可能!

    紫潮阳把孩子抱到椅子上,“因为我做错了一些事情,所以你离开了我。但是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失忆了,请相信你现在的记忆都是杜撰出来的……”

    “荒谬。”她驳斥。

    人已经朝门口走去,她什么都不要听。

    他放下孩子,拽住她的手,“影,你是我的妻子。”

    她冷淡地瞥他一眼,“是吗?你有什么证据?我们的结婚证书在哪里?”

    他带她去自己的卧室,柜子里摆放了多年来她在父亲节送的礼物。

    “你对这些东西应该有印象吧?”他轻柔地站在她身边,一一介绍,“这是你在尼罗河的时候买的,说是一个古老的传说。这个是你在比利时买的,当时出的这款特别好看……”

    “够了。”她反身对着他,“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要看到她的灵魂里。

    她笑起来,“紫先生,故事很动听,但是我若真的失忆,我想忘记的人是楚泽井,而不是你。所以请让我离开吧,既然两家是商业联姻,你也可以再去找别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以吻封住。

    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时而轻柔时而发狂。他的手圈住了她的身子,只想再次感受她在怀里的触动。

    “紫……”她在他的怀里挣扎,但是徒劳。

    他的力气那样大,整个人就轻易地被压制在床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怜惜,但是她撇过头去,没看到。

    “影,你爱的人是我,不是别人。”紫潮阳低沉的嗓音像是破旧的小提琴。

    她轻轻地说:“紫先生,请自重。”

    他的脸又沉了沉,握在她手腕上的手也紧了紧,“紫先生,紫先生,我真为你这样的称呼感到发狂。第一次听,我只希望你可以早日想起我,这样我便可以听你再喊我小爸或是紫。但是我等了又等,等来的却是你说要分手。你可知道……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是多么的痛苦。我苦苦压制着自己对你的想念,不去探究你到底过得好不好,只想着等时机一到,我就一定要找到你,不顾一切地跟你在一起……”

    天知道他有多爱她。

    她的泪夺眶而出,声音却是冰冷:“紫先生,无论你的故事有多动听都没有用,因为我真的不爱你。”

    “不可能!”他怎会相信自己担心的事情成真,她当初爱他,现在就该还是爱他啊!

    他的手指渐渐移到她的脖颈,白皙而纤细的脖子看起来一拧就断。她就像一个白瓷娃娃,有着剔透的皮肤,精致的五官。但是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灵动的眼睛,从第一眼她穿着小蓬蓬裙跟着花潋筱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孩与自己之间将会有什么发展。

    若不是花氏家族那个变态的不成文的规定,此刻的他们早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也不用被任何事情所阻挠。

    “紫先生,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爱你的……”她吃力地讲。

    他猛地惊醒,松开了手。

    她弯起腰来,痛苦地轻咳。

    “影,影……”他唤着她,百般爱怜,想起过去的种种,他拿出相册给她看,“你看,这些全都是你。”

    小学时候的她,俏皮的微笑,埋首在他的怀里粲笑如花。

    初中时候的她,可爱调皮又牙尖嘴利,捧来了各式的奖状与荣誉。

    高中的她,接着三级跳,直接去了国外进修。那些戴着博士帽,微笑看向镜头的照片让他都为她感到骄傲。

    可是花烈影看都不看,就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走。

    紫潮阳无力地坐在床边,“影,其实你已经想起来了是不是?”

    她的脚步一滞。

    “我也猜,你肯定是想起来了。”他喃喃自语,若不是这样,她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无论后来他怎样弥补,到最后她都是无法原谅当初他带给她的伤害吗?

    她咬牙,努力不再流泪,“对,我什么都想起来了。自我医院醒来的那一天起,我就想起来了,我跟你交往,我就是要看你笑话。过去我爱你,不代表我现在也是。我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为何你还要残忍地再来插一脚?试问过去那么多年里,我也没对不起你过吧,我为公司卖力工作,也跟公司赚了不少钱。我真的不图什么……”她僵硬地背对着他,无力地道:“可你也不能因为周小姐的离开再来找我……”

    她不是那么好心的善人,不知道怎么做好一个替代品。

    他暗暗吃惊,“不是……”

    “你想说不是因为周九歌是吗?无所谓了,”她走出门口,“这辈子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莲桦,如果你不放手,我就答应大当家继承花氏财团。”

    在签名的时候,她犹豫了,没有马上签署。

    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但是就是不想在那个时候决定自己的命运。

    如果生命里再次少了紫潮阳,她可以再活一次吗?

    “你说什么?”紫潮阳紧张地拦住她,“大当家找过你?”

    那个蛇蝎女人!还是被她早了一步吗?

    “那与你无关。你就当是给我祝福,不要再来找我,就让我安心地嫁给楚泽井。”她的声音已经透露着清冷,“还是你希望我去做大当家?”

    他怔怔地看着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紫莲桦从书房里慢慢爬出来,又站起来转圈圈,看到他们又笑了。

    “爸比,妈咪……”他朝他们走来。

    花烈影却飞快地下楼去,不想再看他们一眼。

    紫潮阳重新抱起儿子,亲亲他的脸蛋,“我让你妈咪伤心了,怎么办呢?”或许这道疤痕在她的心里永远留着好不了吧。

    “我找周九歌。”他利落地拨通了国外的电话。

    对方是一个温厚嗓音的男子,转递给周九歌,“你的电话。”

    “我是周九歌,哪位?”

    “有时间吗?回国一趟。”他单刀直入。

    周九歌顿了顿,反应过来,“好。”

    花氏财团董事会。

    众理事坐着沉默,纷纷看向主位上的女子,大当家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坐了十余年,现在说让她退就退了吗?

    但周九歌加上紫潮阳的股份已经胜过大当家的股份,而那些理事们掌握的股份也有一定的分量,若大家全都支持大当家,那还是大当家稳赢的。

    以往大家开会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一次无端端地召开紧急董事会真的让人费解。

    过了一会,门口有高跟鞋“笃笃笃”的声音传来,花潋筱推门而入,“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众理事像是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个女强人在,他们不用费力选择,跟着她就好了。她也不会让花氏垮。

    无论谁是大当家都无所谓,只要用心经营,让他们年终分红就好。

    大当家在主位上,冷冷地扫视一切。

    紫潮阳与周九歌坐在一起,也盯着她看。

    投票结果出来,罢免大当家的决策被通过。

    不知为何看到大当家的表情,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至于谁再来当大当家的问题,容我们下午再议。”紫潮阳解散了会议。

    大家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了紫潮阳,周九歌和大当家。

    “你不该动花烈影的心思。”周九歌冷然道,大当家不是傻子,这几年他们虽然掌握股份,但也没有想到去扑灭她,只是远远观看着,花烈影已经离开众人的视线,不需要再为了她来压制她。

    可是大当家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花烈影。

    “她的母亲害我,难道我不该报仇吗?”她等了又等,只想等到花烈影两情相悦最痛苦的时候再把位子交给她,让她也痛不欲生,却不料等到的是自己退位。

    紫潮阳嘲讽道:“你自己扪心自问这几年大当家的位子坐得不舒服吗?”他查过大当家当年的情人,一听说她在任职期间不能结婚后转眼就找了另外一个富家千金结婚了,也不管对方是否会和自己相爱。为了这样的男子报仇,不觉得可笑吗?

    若不是她自己也分明地知道这个事情,不见得她会继续坐下去。

    在她管理的几年里,花氏财团也发展得蒸蒸日上,没有丝毫的懈怠,也可以看出她在管理上面的天分。

    这就是为何当初两人在协议离婚后也没有马上扳倒大当家的主要原因。

    大当家一怔,不再说话。

    “其实若你真爱那个男子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你大可不必为了花烈影在等,你若真要脱离大当家的位子,任职后就可以再选下一任,但是你没有,这不是眷恋位子是什么?”周九歌冷笑,如果换作花烈影自然不肯,这个继承关系着一个女子幸福的一生,但她不觉得大当家也有那样的善良。

    紫潮阳一语点破:“你只是给自己找一个借口继续留着罢了。”如果一个女子没有了成家的冲动,那么是否单身或者被限制单身就不再是一个问题了。

    “大当家,请你自己想清楚,这辈子你到底在执着什么又在追求什么呢?”周九歌低低一叹。

    ……

    下午的董事会继续召开。

    结果出人意料,还是由大当家继续担任。

    但这一次大当家自己废除了那条不成文的规定,每一个任职期间的大当家都可以在任职五年之后选择结婚与否。

    这一次她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将来的家族成员。过去历任的继承人都不会想到废除是因为她们自己经历过,心里不公,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她也该做点什么了。

     正文 第八章  今生新娘

    婚礼。

    天空一片蔚蓝。

    海浪拍打着礁石,一波浪接着一波。

    海滩上被布置得异常漂亮,鲜花制造成的拱形桥梁做出一个心形。周围搭建了台子和底下一片的椅子。

    主婚人整了整自己的领结,“新人在哪?”

    “我们去看一下。”伴娘伴郎道。

    化妆室内。

    “谢谢你。”花烈影对楚泽井道,她只是尝试着打个电话给他,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答应了,而且为此延迟了复出计划。

    楚泽井摸摸她的头,“傻孩子,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不答应过了。”

    他连问都不问,答应了她的请求,马上命人布置了这场婚礼,想要给她全世界的浪漫。

    花烈影微笑,笑容里含着苦涩。

    “新郎,外面有人找你。”

    有人喊了一声,楚泽井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出去一下。”

    “嗯。”化妆室里只剩下了一个她。

    镜子里,有着漂亮的妆容,却无比的空洞。

    她这样做,对吗?

    门外。

    楚泽井再次见到花潋筱一点也不吃惊,只对她报以微笑。

    “你说她不属于我,现在她即将属于我。”楚泽井淡笑。

    她摇摇头,“阿楚,不是你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是你的,你越在乎就越是受伤害。”

    他怔怔地看着她。

    “爱情,是因为看到心爱的人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这句话很老套,但是历久弥新。阿楚,你知道她永远都不可能会爱你。”

    他沉默。

    “对不起,阿楚。”话音刚落,他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周九歌走进化妆室内,其他的人早就被支开了,只剩下趴在化妆台上小憩的女子。

    她的肌肤莹润光泽,像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她可知道这样的生活是紫潮阳花了多少的心思替她做到的呢?

    低低的叹息,响在耳侧。

    花烈影睁开眼来,看着她,“是你。”

    周九歌微微一笑,“很久不见了,花烈影小姐。”

    她不准备对周九歌友善,但是也不想闹僵,当初就是因为她,那段苦涩的暗恋才导致了最终的结局,她不能大方地跟她做朋友。

    “花烈影小姐,今天你幸福吗?”周九歌坐到她旁边,也不管她同意与否,“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你快乐吗?”

    花烈影警惕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周九歌笑了笑,手指抚摸上她的婚纱,“三年前我嫁给紫潮阳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吃惊地看着周九歌。

    这是什么意思?

    周九歌却停止了这个话题,“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等于把他也带到了地狱。”

    “这样对他公平吗?”她又问。

    “我会给他幸福的。”爱不了楚泽井,但可以加倍对他好啊。

    周九歌却像在看一个笑话,摇摇头。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婚礼即将开始。

    “让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周九歌叹了口气,缓缓说起,“曾经有个男子因为受恩所以答应了某人的嘱托来抚养一个女孩,原以为只是照顾而已,却越来越觉得女孩的聪颖灵慧,还有眼底闪动的情意,他不是傻瓜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多年来没有人让他动心他也一直是这样过着,却有为了这个女孩想要搏一次的冲动。”

    “这个女孩有着别样的身世,她的母亲是上一任花氏的大当家,现任因为她的退任而上位却也痛失了自己的爱人,她不甘心迟早要报复,但女孩的母亲早就在退任后死了,这样的转变让矛头指向了这个女孩……”

    花烈影拼命地摇头,“不可能,我现在的父母活得好好的。”

    “那是你的自欺欺人,既然你想起了过去,自然知道现在的父母不过是你催眠后的人而已,他们只是扮演着你的亲人,不是你真正的父母,你的父母在你小时候就出车祸了。”

    周九歌一口气把过去的事情说完,也包括紫潮阳近年来为她做的事情,“我之所以答应,是为了我爱的那个人,我为以前故意找你谈话欺骗你表示道歉。”

    若不那样做,当年的大当家一定会疑心,因为紫潮阳在那个时候的心态很模糊,几度不忍心。

    “他知道如果与我结婚,你一定会伤心,可是为了将来,他不得不那样做。”

    所以……紫潮阳是爱自己的吗?花烈影惊呆了。

    不知道是为了这个答案,还是因为他的付出。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他布局这么多年只是为了给你幸福,若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希望你的选择可以对大家都公平一点。楚泽井也不是你逃避的工具,他也有自己的人生。”周九歌说完,离开了。

    门虚掩着,还可以听见外面传进来的嬉闹声。

    婚礼在别墅外的沙滩上举行,这个别墅高雅别致,本来是楚泽井工作累了来度假用的,现在为了她也愿意曝光这个秘密基地。

    她以为楚泽井没有喜欢的对象,她也没有,这样两个人结婚也都是公平的,却没有想过如果她是带着这样的心情去与他结婚,作为一个男子会有怎样的想法?

    难道让他永远都活在紫潮阳的阴影里吗?

    “我想取消婚礼。”她走出来对主婚人说。

    场外的人都已经在椅子上坐好,大家都屏息等待新娘。

    主婚人摇摇头。

    “现在取消,已经晚了。”低沉的嗓音,带着柔柔的和风。

    她的身形一僵,愣是没有转过头来。

    紫潮阳伸手由她后背圈住她的肩膀,她的肩膀凉凉的,比秋风还要凉。

    他低头在她的耳边亲吻,“我的新娘,今生请让我给你幸福。”

    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了。

    番外篇一:我是那么喜欢你

    “我那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在晴朗的天空下,哈佛的宿舍楼里发出一阵仰天长啸,这几乎是每日的清晨前奏曲,却没有人阻止,因为他们早就尝试过报警抓这个疯子。

    花烈影颓败地匍匐在窗台,窗台前的架子上有一株漂亮的君子兰,茂盛地开着,低调又迷人,让她看着看着就想起了大洋彼端的那个人。

    此刻的他,应该是还在睡梦中吧,露着青青的胡碴,睡得像个婴孩般无害。

    “小爸,这是我喜欢你的第九年,人生有几个九年,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喃喃自语,又似在低泣。

    身后的室友全当没有听见,她也觉得庆幸他们听不懂中文。

    忘记什么时候喜欢上他了,只是记得好喜欢看他穿着白色衬衫品着红酒的样子,帅气倜傥的姿态,像是傲视群雄的王,静然地坐在一边就浑然有了一股贵气。

    床头的相机里存的都是历年来送给他礼物之间挑选的照片,有被淘汰的,有不喜欢的,有特别喜欢的,有个别珍惜自己多藏了一份的。

    也每年直到父亲节的那一天,才有理由让她鼓足勇气对着那份大礼说着我爱你。因为他不喜欢过生日,所以她通常都只悄悄地给他订一个小蛋糕,然后让他的助理给他送过去,每年六月的第三个星期日,便是她一年之内最开心的日子。

    因为那是可以与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见面的日子啊。

    在过一个星期,她就可以见到他了,多好。

    “花烈影,楼下有人找你。”对面的人走过喊了一声。

    “哦,知道了。”该不会是他吧?

    心里一个激灵,紧张地差点尖叫出来。

    匆匆打扮了一番,挑了最朴素的校服穿上,走到楼下却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楚泽井,你来干吗?”

    楚泽井正对着一棵梧桐树踢小石子,一下又一下,显得颇有耐心,见她来了,咧嘴一笑,“啊,我肚子饿了。”

    “……”她真想扁他一顿。

    带着他一起去附近的中式料理店吃饭,店里的厨师也不是正宗烧中国味的,一盘蛋炒饭里竟然还加了沙拉酱。

    她吃得无语,只好把气出在他身上,“以后肚子饿了这种小事不要再来叨扰我,看我不修理你。”

    他点点头,喝了一口冰水。

    夏日的阳光,不是很刺眼,明媚得迷人。

    “唉。”吃着吃着,她忽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他抬起头。

    她俏皮的脸上含着一丝的哀愁,“听说普林的小镇上有一个地方可以专门给人订做小型的打火机,上面还可以加个人的照片磨砂,我好想做一个哦。”

    “你又不吸烟,要打火机干什么。”楚泽井瞪她一眼。

    她踹他一脚,“小孩子不懂事,国家再强大也有停电的时候需要点蜡烛啊。”

    做一个价值不菲的打火机,只是为了停电的时候点蜡烛?她的脑子不是一般的残。

    但是他没说,安安静静地吃完走了。

    午后阳光渐渐猛烈起来,他骑着单车穿梭在羊肠小道上,一路行驶一路问,中间又搭了好几辆车,最后赶到她说的那个小镇,不料制作的师傅请假回家了,坐飞机也要两个小时。

    他二话不说,就买了飞机票赶到对方那里,三催四请的才让师傅同意以双倍的价格跟他回去制作那个打火机,而且双程飞机票他来承担。

    花烈影喜滋滋地跟那个人通完电话想要睡好觉,刚搁下手机又响起来了,她甜甜地喊了一声:“小爸……”

    “鸡皮疙瘩掉一地了,谁是你爸爸了!”楚泽井的声音清冷如窗外的月光。

    她尴尬得只想骂人,“你半夜不睡觉,打我电话干什么?”

    不会又是肚子饿了,来骗吃骗喝地干着无耻勾当吧?

    “下来,有事。”他只简单地说完就挂了。

    她朝着天空就是一阵破口大骂,隔壁的灯都亮了,她才顺了顺气,穿着睡衣就跑下去。

    楚泽井还是站在原先的那棵树下,只是细细密布在额头的汗珠被隐藏在了黑暗里。

    “找我干吗?”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她很想踹他一脚。

    他伸手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你的。”

    “什么东西?”她歪着头接过。

    他白她一眼,“定时炸弹。”

    “哇……”她还真的松手了,幸好他在半空中接住。

    想笑她,想骂她,还想打她,最后只化为一句话,轻柔的似风般飘散,“拿好,我回去了。”

    她看着他慢慢地走出去,灯下的他,背影拖得特别长,为何那样的背影看起来有一丝的疲惫与无奈呢?

    盒子里静静躺着的是一个小型的打火机,背面就是她的照片,那是去年生日的时候,大家一起给庆祝她许愿的时候拍的,这角度拍得真好,把她当时流露的憧憬全给拍进去了。那是她心底最深处对小爸的爱恋呵。

    不知是谁的技术这么好,抓拍好到位。

    “楚泽井,谢谢你啦——”她朝着那个消失的身影大喊,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见。

    楚泽井一路做着专辑宣传,直到回到公司看见总经理办公桌上那个熟悉的打火机后才怔怔地发问:“这是?”

    紫潮阳微微一笑,眼底一片柔情,小型的打火机躺在他的掌心里,“影送的父亲节礼物,很小巧吧,那个可爱的家伙。”

    “……嗯。”心底是泛着的苦涩,一波又一波无声地袭来。他连竞争的权利也没有,因为从一开始起点就不一样了。

    他……只能在身后,给予她默默的支持与……祝福。

    虽然百般不愿。

    番外篇二:我是爸比爱妈咪

    很多人都说我是小孩子,我不得不承认我是还很小,今年才八岁。

    但是在妈咪七岁的时候已经开始暗恋爸比了,比起她,我应该算晚熟型了吧?

    我的名字叫紫莲桦,联合在一起看真的没什么稀奇,甚至有些土。可是慢慢地读,你就会发现其实这个名字里含着一个小秘密。

    紫莲桦,便是紫恋花。

    我的爸比是紫潮阳,我的妈咪是花烈影。这样他们联合在一起就成了我。

    大家都说我是好难得才来到世界上的,却不了解为何我闹腾。难道难得来世界上的孩子都要让大人们操心吗?

    我有一个干妈咪还有一个叔叔。干妈咪很喜欢叔叔,天天陪着他,推着他的轮椅出去晒太阳,可是叔叔却总是不笑,一直都安静地保持沉默。

    我问妈咪这是为什么,她说那是因为相爱。

    这样我又不明白了。

    爸比说等我长大了,经历了自己的故事就会明白了。我似懂非懂地接受了。

    昨天我的第一个妹妹出生了,之所以说是第一个是因为爸比说以后每一年都要生一个,如果这样下去,我还不到高中家里就可以组成一个足球队了吧?嘿嘿,不过我还蛮喜欢踢足球的。

    其实有件事情我都没有告诉他们,有好几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叔叔亲吻沙发上的干妈咪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样的画面真的好漂亮啊,也只看到那样的画面,才可以理解妈咪的话。

    什么是相爱,我想我还需要再大一点才明白吧!

    最后,我只希望楚浚叔叔可以快点好起来。世界是美好的,睁开眼睛看着这样的世界就会很幸福的。

    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了吗?

    紫莲桦哦,有点老土又很甜蜜的名字。或许下一次,就是我的故事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