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狼君来袭】 第一章 不要脸的丧门星!   “轰隆——”   风雨交加的夜里雷电乍起,在黑夜中划过一道闪亮刺眼的光,让人心惊,也让隐在黑夜的一切变得清晰。   “你这个晦气不要脸的扫把星,快说!是不是你偷了我那条铂金项链,是不是?!啊?!”女人尖着声音对着地上看上去有些单薄的身影一阵狠踹。   “妈,我没有,我没有……”地上的身子动了动,微弱的声音几乎被外面的雨声掩盖。   苏念恩蜷着身子微微颤抖,女人的皮靴前面是尖头的,这样狠力一踹让她浑身都不禁犯疼抽搐得厉害。   “大点声儿!”女人又是一脚,“没吃饭是不,啊?!”   “妈,我真的没有,”苏念恩尽量忍着身体传来的疼痛,承受着这个她叫着妈的女人的一脚又一脚,她咬着牙拼命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因为那样她会被打得更厉害。   今天下午她刚从学校回来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说,连书包都没放下就被保姆叫进了这个女人的房间。   没错,现在正在对她拳脚相向的人是她母亲夏如语,亲生的。   苏念恩已经记不清这是这十五年来挨的第多少次打了,似乎自她五岁从外婆那里回来见到这位叫做母亲的人后,这样的打骂已经是家常便饭,父亲工作忙没有时间在家,偌大的家就只有她和夏如语两个人。   苏念恩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每每都会惹着夏如语生气,然后就是无休止的谩骂责打,今天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过,有时候甚至比现在这样的拳脚更严重,苏念恩都这样咬着牙忍过来了。   不为别的,只因她叫苏念恩,念恩念恩,感念恩情。   外公说,他当初给她取这个名字就是想她以后做一个懂得感恩知恩图报的人,而现在正对她施暴的人是她的母亲,是给了她生命和生活的亲生母亲。   一句“她是你母亲”压得苏念恩喘不过气,所以她除了忍就是忍,反正也只有一年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让她恐惧的人,苏念恩也正是秉着这样的想法来承受落在她身上的拳脚。   但夏如语却并不会因为那个蜷缩得越来越小的身影而心疼,反而变本加厉,“你没有?!那你倒是说这个屋里除了你还有谁会做这样的事?!啊?!我告诉你苏念恩,今天你不把项链交出来你信不信我弄死你?!我就当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丧门星!”   这一刻,苏念恩是真的想哭,想大声地哭,将这十几年来所受的委屈全部倾泻出来。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小时候无论是在外婆家还是在学校,人人都夸她听话懂事,小小年纪就能够独立的生活学习成绩又好又不让人操心。   但到了夏如语这里,无论她做什么都是错,都会不尽她的意,小时候被打的时候夏如语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敢争辩半句。   后来渐渐长大,有时候她也会试着和夏如语讲理,但换来的只是一顿打骂,从始至终这样的情况从未变过。   于是她也学聪明了,和夏如语这样的人不能讲究理这种东西,你说再多都抵不过她一句“我是你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想来也是可笑,成绩再好有什么用,S市一大的高材生又怎样,人前风光的苏念恩回了家就是一个连狗都不如的玩意儿,供夏如语发泄的玩意。   保姆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试图劝解:“夫人,看来不是小姐,”   “你闭嘴!”   保姆还没有说完就被夏如语厉声驳了回去,“我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滚!”   保姆被呵斥只能咬了咬牙闭上嘴转身去了厨房,这苏家的事的确轮不到她这个外人插手,只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怎么就狠得下心呢?   保姆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地上的苏念恩,这才转身进了厨房。   夏如语看她进了厨房才收回视线,在看到地上的苏念恩后气不打一处来,那条铂金项链可是花了她两万多块钱买的,戴出去朋友都说好看,这才戴了一次就被眼前的小贱人偷了,那她明天晚上的舞会怎么办?真是气死她了!   “怎么,还不打算把项链拿出来吗?”夏如语低头看着衣服凌乱头发松散的苏念恩冷冷地问道。   苏念恩动了动,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看来怕是又要在外面躲几天了,这个样子去学校肯定会引来很多人问的。   “妈,我真的没有拿你项链,我根本就不知道它放在哪里,况且我拿你的项链做什么,我又没地方用得着,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苏念恩费力地抬头与夏如语对视,有些吃力地说出一整句话。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宽敞的客厅显得格外响亮,就连厨房的保姆都为之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不禁摇头心道,怎么就又打上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呵,”夏如语冷笑,甩了甩打疼的手,骂道:“不承认就算了,还敢顶嘴?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啊?!我让你顶嘴,让你顶嘴!”   说着便又对苏念恩一阵猛踹,脚上的皮靴是她昨天才买回来的最新款,今年流行这样尖头的款式,搭配上合适的衣服看上去特别有气质。   夏如语似乎是踹上瘾了,越踹越有劲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边踹嘴上还不停地骂骂咧咧。   苏念恩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嗡嗡作响,夏如语骂的什么她几乎一句都没有听清楚,刚才夏如语的那一巴掌果然是使了全劲,她都已经尝到了嘴里的腥味。   苏念恩擦了擦嘴角的血,刚准备说话就被夏如语一个大力彻底踹翻在地上,也让刚擦干净的嘴角重新染上了血迹。   “好,好,好得很。”夏如语边喘着气边指着苏念恩说,“我看你今天是铁了心不说了,好,那我今天就弄死你!看你以后还不听话,还随便偷我东西!”   夏如语放着狠话,而她的确也这样做了,苏念恩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高跟鞋远去的声音。   保姆被突然进来厨房的夏如语吓坏了,“夫,夫人……”   夏如语没有理会,径直夺走了她手上的菜刀,然后又转身出去,保姆一看心里暗暗叫糟,不好,看样子要出事了,于是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拦在夏如语面前,说道:“夫人,夫人,千万不要冲动,小姐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夏如语停下步子冷冷地看着她,涂了口红的嘴开口就是:“滚,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这是我家的事你没资格插手,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挡路。”   听到这样的话,脾气好的保姆也变了脸色,她看了看夏如语手里的菜刀,又转头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苏念恩,开口说道:“好,夫人,既然你今天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挑明了给你说,她,”   保姆用手指了指苏念恩,继续道:“是你的亲生女儿,也是先生的孩子,先生现在在外面出差不知道这些事,但一旦他知道了,你觉得先生会这样放过你吗?我是外人没关系,大不了以后不干了,但她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就忍心这样对她,你的心难道不会痛吗?她就快被你打死了啊!”   保姆在苏家已经干了将近十年了,她自己也有一个女儿,只比苏念恩小两岁,对这个从小缺少母爱的孩子她是打心眼里心疼,但无奈她只是个给别人打工的保姆,每次看见苏念恩被打她的心都掉在嗓子眼儿上。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如果她再不阻止怕是要真的出人命了,事情闹大了不说,万一苏念恩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苏家恐怕是也走到头了。   母亲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光是想想都觉得离谱得紧,更别说真出事了。   夏如语厌恶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保姆,纹过的眉有了褶皱,“呵,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真是好笑,你觉得你一句不干了就能完事?我告诉你,今天是我在教育我女儿,旁人最好是不要管,否则,我要是急起来我可不管你是谁,我照样打。”   说着还晃了晃手上的刀。   光亮的刀面在保姆的脸上反射出一道白光,也让她的脸色为之一变。   夏如语的狠她是见过的,脾气上来了可是六亲不认,以前苏念恩的父亲苏绍文在家的时候她也这样闹过,当时就抄起菜刀给了苏绍文一刀。   那个时候苏念恩和保姆都在场,但都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都被吓傻了,等回过神来苏绍文已经捂着胳膊叫了出来,夏如语的那一刀差点废了他的左手。   一想到这,保姆的身形就顿了顿,好半天没有说话。   夏如语趁着她愣神的时候冷笑了一声,就向苏念恩走了过去,尖细的高跟鞋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声音异常清晰,每一下似乎都踩在了苏念恩的心头。 【卷一:狼君来袭】 第二章 妈,杀了我吧……   她知道夏如语去厨房干什么了,说了要弄死她不就得要一个工具么,呵,苏念恩在心里笑了笑,身上的疼怎么样都不及心上的疼。   她的母亲要弄死她。   “别给我装死,”夏如语又是一脚,正好踢在苏念恩受伤的小腹上,苏念恩再也受不了地叫了出来,惹得夏如语皱眉。   “到现在你还不肯说你把项链藏在什么地方么?嗯?”她手上拿着刀,语气淡淡的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苏念恩没有马上回答,她捂着肚子缓缓抬头看向这位她叫母亲的人,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那双酷似夏如语的眼睛满是绝望,“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认定就是我拿走了你的项链。”   她说不出那个偷字,长这么大她从没有不经过人允许就拿走别人的东西,更别说偷了,就算是自己的母亲,她也忍不得她冤枉她。   夏如语看着她眼底的淡然无波先是愣了愣,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指着苏念恩冷笑着道:“你觉得呢?苏念恩。”   看着她唇边的冷笑和眼底的不屑,苏念恩只觉得心脏一抽,喉咙的腥味似乎更浓了些,她费力地将喉头的不适咽下去摇了摇头,“我不懂,不懂……”   夏如语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手里的菜刀在刚才那道闪电的反射下泛着清冽的光。   良久,夏如语的声音才从头顶传下来,“是,你当然不会懂,你怎么会懂?”   她垂下眼眸看着苏念恩苍白的脸,满眼的厌恶,“你太像他了,鼻子嘴巴眉毛,每个地方都那么相像,除了这双眼睛。”夏如语忽然蹲了下来伸手抚上了苏念恩的眼睛。   苏念恩浑身一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背升起,夏如语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多好看的一双眼睛啊,只可惜长在了这张脸上。”   突然,她狠力一推,苏念恩的头撞到了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响声。   “你问我为什么,那我告诉你,因为我恨他,我恨苏绍文!你以为我这些年为什么不和他离婚?我就是要一辈子缠着他,一辈子都让他摆脱不了我!”   “轰隆——”又是一声巨雷,震得人心紧缩却盖不住夏如语近似歇斯底里的声音。   “你是他的女儿,你为什么要和他长得那么像?!为什么?!”夏如语喊得疯狂,近似于一种病症。   她一手拿着刀不松手,一手拽着苏念恩的头发使劲往地上撞。   保姆被吓坏了,忙上前试图阻止她疯狂的举动,但都被夏如语挥刀制止。   苏念恩咬着牙,嘴里的血腥味让她有种眩晕不真实的感觉,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她是我妈,她是我妈,是外公最疼爱的女儿,她不能和她动手,不能……   但她真的很疼啊,很疼。   “够了!”苏念恩使劲挥手将夏如语推倒在地,十年的跆拳道到底不是白练的,就算是被夏如语这样对待了近三个小时苏念恩最基本的防御能力还是有的。   “那是你和我爸的事,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是无辜的吗?夏如语,我是你女儿!”   苏念恩吃力地站起身捂着被夏如语踢伤的胸口大口喘着气,刚才的那一下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看着被她推倒在地上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夏如语,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夏如语显然没有料到苏念恩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那样怔怔地维持着跌倒的姿势,却又很快就回过神来,脸上的神色变得狰狞。   “你个死蹄子丧门星,你竟然敢推我——”夏如语疯狂地站起身来,一把将旁边扶着苏念恩的保姆推倒在地,抓着苏念恩的头像就往墙上撞去,丝毫没有心疼怜惜。   苏念恩被她揪着头发根本使不上劲,就这么任由她把自己的头一下一下撞到墙壁,直到墙上被染上大片鲜红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放开了苏念恩。   活了二十年,苏念恩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头上的鲜血顺着披散的头发滴了下来,还有一大撮头发被夏如语捏在手上,脑袋像是已经麻木,丝毫感觉不到痛。   夏如语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狠道:“你看,这就是你和我作对的下场,苏念恩,这么多年了你还学不乖么?还要反抗我吗?”   接着她晃了晃手上属于苏念恩的头发,笑得可怖,“以为学了几年跆拳道就想和我对着干?我呸!你要记住,你是我女儿,我既然给了你生命就有权利收回。”   是么?苏念恩不停地咳着,呕出一大片鲜血,心里却是有些自嘲冷笑,是啊,她是她母亲,如果不是她,世界上也不会有苏念恩这个人。   但如果可以,她宁愿就这样死去,也不想再面对所谓母亲的侮辱谩骂。   “好,”苏念恩虚弱地抬眼,脸上的血迷糊了她的视线,但即使是不看,她都知道夏如语脸上此时此刻会是怎么样的得意神情,“既然这样,你……你何不如就收回我这条命……对于你来说……我从没有像过一个人一样地活着,那么,妈,杀了我吧……”   苏念恩努力让自己清醒,透过被血泪迷糊了的双眼,她看着那个女人眼里微微的愕然,然后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十五年前,年老的外婆拉着她来到这个女人身边,告诉她眼前的人是她的母亲,外婆说:“叫妈妈。”   自那时,她就跟着这个女人走了。   “你说什么?”夏如语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似乎想要确定什么。   苏念恩看着她,张了张嘴再次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外面的雨势好像越来越大了,白森森地闪电照在苏念恩脸上说不出地可怜。   一声惊雷响起,夏如语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好,你想死是吧,”夏如语面色如魅地看着苏念恩鲜血满布的脸,一步步走近,“那我今天就成全你!”   说着就举起菜刀向苏念恩挥去。   “不要——”   “不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保姆的,一道是刚进门的苏绍文的。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苏念恩看到了她那位平时不苟言笑的父亲,那个男人已经年近五十了,多年的外地生活让他脸上刻满了沧桑的痕迹。   父亲是爱她的吧,苏念恩在心里默默想着,记得她八岁刚见到苏绍文的那一刻,那个刚硬的男人眼里似乎闪着点点泪花,后来苏念恩才知道,那是一种对女儿自小不在身边的愧疚。   但也只是那一次,不管后来夏如语怎样和他闹做出怎样的事,他脸上的表情再没有变过,就连被夏如语砍下手上的一块肉的时候他也只是轻微叫了一声,然后皱着眉斥责。   像现在这样惊恐而害怕的神情是苏念恩十五年来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见。   冰冷的刀刃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脖颈,苏念恩似乎都听见了自己颈动脉被划破的声音。   眼前的夏如语开始越来越模糊,苏念恩似乎看到苏绍文近乎疯狂地奔到夏如语跟前,然后夺下那个同样疯狂的女人手中的菜刀,嘶吼着抱着她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叫着保姆叫救护车。   看着这个泪如雨下的男人,苏念恩笑了,她想伸手抓住她的父亲,然后像从前那样安慰他,告诉他自己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但她真的好累好疼,她想姐姐,那个和她有些相似命运的女人,她现在该和那个爱她的男人很幸福吧,她好想告诉她,不要在意家里人的话,只要自己幸福就好,你到底是离开了这个家不是吗?   而她,也快离开了呢。   记忆中的人那么清晰地浮现在自己眼前,老人的音容相貌,老人的句句叮咛好像在耳边响起。   恩儿,你知道吗?你刚出生的时候才这么大点儿。老人伸出手比划着女孩小时候的样子。   恩儿你看,电视上的那个主持人就像你的妈妈,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老人指着黑白电视里面正在滔滔不绝的女人笑着说道。   恩儿不哭,妈妈只是出去挣钱了,有了钱将来才好给恩儿买漂亮衣服,谁说我的恩儿没有妈妈,走,外婆去给恩儿出气。老人佯装着怒气,拉着女孩的手就往外走,回来的时候女孩手中出现了一只棒棒糖。   恩儿,你要走了,以后记得听妈妈的话,有时间就回来看看外婆,外婆想你。那一次,老人再没有笑,抱着女孩不肯撒手,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女孩拍拍老人的背,稚嫩地说,外婆不哭,恩儿只是去念书了,放假了就回来看你和外公。   那一年,女孩五岁,老人却已是白发苍苍,然后一别十五年。   苏念恩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听不到也看不到,苏绍文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苏念恩,一遍一遍呜咽地叫着,却怎么也叫不醒已经睡着的人。   “轰隆——”   窗外雷声大作闪电阵阵,将整个屋子照得通明,然后倾盆大雨不止…… 【卷一:狼君来袭】 第三章 皇祖母,救命啊——   静谧温暖的宫殿,身着浅紫衣裙的侍女轻声走近香炉将手中的香料放了进去,然后再悄然地走到一旁站着,刚放进的香料散发着阵阵清新淡雅的香,让整个殿内都陷入一阵昏昏欲睡的状态。   软榻上一位身着华服满头银丝的老人正闭着眼睛,看上去慈和安详,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是睡着,侍女们在一旁安静地站着,生怕吵到榻上的人。   但,这静谧的时刻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忽而一道清亮而明显带着一丝童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破了这一室沉静。   “皇祖母,救命啊——”侍女们只觉一阵梅花香气迎面而来,转眼一看一道鸭卵青色的人影已经到了软榻边。   侍女们微微张嘴,为来人的举动讶异。   来人一袭清亮的鸭卵青色锦衣,一头美如瀑布的长发用一个小巧的淡青色玉冠绾着,好看的流苏在耳边落下,随着他的动作划出点点弧线,这样的模样让人很难猜出他的真实年龄。   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睛,露出温和的双眼,然后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前的少年问道:“南儿,怎么了?”   见疼自己的祖母开了口,唤作南儿的少年假装抽泣了两声,一双剪剪水眸却是半点泪意都没有,带着些许的童音再次响起:“皇祖母,您可得为南儿做主啊!”   老人慈爱地笑了笑,心里已经猜到了些,但还是摸着少年的头道:“那你倒是说说,何事需得祖母为你做主呢?”   闻言,少年立刻换上了一副表情,气愤道:“皇兄又把一摊子事甩给我,他自己却跑出去玩了,父皇也是,都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带着母后回来,难道都不知道他的儿子就快要被人榨干了么?皇祖母——”   少年哼哼着撒娇,“您可要好好管管皇兄才是啊,他才是皇帝,怎么能做出这样不负责任的事呢,皇祖母——”   看着少年孩童般的模样,老人也就是当今太后心都化成一滩水了,哪里还会怪罪少年的乱闯,侍女们也就微微松了口气,到底是男女老少通吃的恭南王,就这模样谁还忍心对着他发脾气。   当然,除了她们的皇上。   太后伸手为少年理了理前额有些凌乱的发丝,边道:“你看你,过了生辰就是二十一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花蕊就由着你胡来?”   闻言,少年撇了撇嘴,抱怨道:“您可别说花蕊儿了,自从有了小瑾她整天都围着他转,哪还会管我。”   太后好笑地摇了摇头,这是在和自己的儿子闹别扭?   “小瑾才两个多月,自然是离不得亲娘,莫不是你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太后哦眯着眼睛笑得揶揄。   一听这话,少年白皙的脸微微露出些赫然,出言反驳道:“怎么会,皇祖母怎么连您都笑我,您又不是不知道,皇兄三天两头就跑得没影儿,皇姐老早就嫁了人,永勤殿还有一堆事,花蕊儿是我的王妃,这个时候她自然应该陪着我才是,小瑾那里不是还有奶娘么……”   少年越说越小声,似乎也意识到有些不好意思。   太后见他这番模样越发觉得好笑,不过他也说得没错,自己儿子退位下来后就带着皇后四处云游去了,大皇孙倒是一位好皇帝,但就是改不了好玩的脾性,过个几天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一个月至少得出现两次。   想到眼前的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室而跑得没影的那个人连中意的姑娘都没有,太后心里是一阵愁。   “好了,你也别抱怨了,过几天你皇兄就回来了,到时候皇祖母一定好好教训他。”   太后在心底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由着他去吧,这样孩子般的人都成了家,她就不信那一国之君会找不到合适的人,想想又对面前的人说:“就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花蕊怕是在等着呢,你快些回去。”   少年眨了眨眼睛,泄气地点了点头,皇祖母每次都这样说,可是皇兄还是不听,看样子他注定是劳碌命了。   又蹭了会儿少年才垮着肩膀从太后的永寿宫出来,出了永寿宫看了看正于头顶的日头十分老成地叹了口气,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永勤殿走去。   今天工部尚书老头上折子说南方贩售私盐的现象颇为严重,他要好好让人去调查调查,今天的午膳怕是又不能和自己的爱妻一同用了。   一想到这,少年的脚步更沉重了,就连跟在身后的小太监都在担心,他家王爷若是一直这样走路会不会把地踩出一个个脚印。   太后眼见着那鸭卵青色的背影消失在自己宫殿门口,心里陷入了回忆。   自老皇帝走后,距离现在已经是四十多个年头了,她辛苦地把几个孩子抚养长大,虽然辛苦但却很满足,如今孙儿孙女都有了自己的家。   虽说老大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能力在那里谁人敢置喙一声,就是苦了南儿那孩子了,本是个爱玩的人却不得不接下自己皇兄留下的事。   不过这样也好,借此锻炼锻炼他的能力总归是好的,想了想太后再次重新躺在软榻下。   冬天里好像做什么事都没劲儿,看来自己果然是老了。   吉祥村安家。   “我不管,今天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同意当然最好。”土坯房子里一个微胖的女人十分强硬地对坐在一边的瘦小男子说道,同时还不忘撩了撩自己刚洗过的头发。   瘦小男子狠狠吸了一口草烟,有些为难地转头对女人说道:“但他是个傻子……”   “傻子怎么了?”女人的声音在瞬间拔高,“人家有钱啊,有钱还怕什么?万一哪天就治好了呢?况且就算治不好,红豆进了他们家那也是吃香喝辣的,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儿,还是说你还念着那个死了几百年的短命鬼?!”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男子抖了抖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烟斗,皱着两条干细的眉毛看着自己的妻子,“这话你都说了十几年了,还没有说够?”   闻言,女人从小板凳上猛地站起身来,走近男人使劲儿在他脑门儿上一顿戳,“我说了怎么了?说了怎么了?老娘还不能说了啊,安德福老娘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爹娘的份上,你以为老娘愿意嫁给你,你个没良心的!”   安德福不耐地皱着眉,但又不敢出口反驳,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是是是,我没良心,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那边都在开始催了,但你看红豆现在还躺在床上,这……”   “还能怎么办,”女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拿起桌上今早赵家送来的大鸭梨啃了一口,满口喷水地说道:“当然是送过去了,就算是抬也得抬进去。”   赵家送来的银两她早就用得差不多了,哪里容得了她反悔,左右是那个贱蹄子的女儿她才不会舍不得,要不是看在她还能帮家里下地干活,她早就把那姐弟两轰出去了,家里的粮本来就不够,哪还能养着没用的东西。   屋内,苏念恩只觉得自己浑身像被车子碾过的一样,动一下都疼得她差点叫出声来,外面女人尖细的声音让她头皮发麻。   难道就算是死了她都摆脱不了夏如语吗?   苏念恩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因为她不想再看到夏如语那张脸,但外面那道越来越大的噪音让她的意识越来越清楚,也让她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脑海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不停的画面在脑子里闪过,就像电视里回忆的画面那样,她的脑中闪现着一个又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画面,而外面的声音也一遍遍刺激着她的神经。   这个声音不是夏如语的,在她的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就像小时候在外婆家隔壁婶子的声音一样,尖锐又刻薄,外婆说这样的人前世就是被割了舌头的,才想着在今生把没说过的话都说完。   但也不对,隔壁婶子早就跟着儿子媳妇去了北方的城市,怎可能出现在自己家里,而且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是被她的母亲拿菜刀砍死的,又怎么会听到别人说话?   想到这儿苏念恩心里一惊,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费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破烂土墙和已经破了一个大洞的屋顶让她脑子嗡了一声。   这是哪里?   苏念恩倒吸着气坐起身来,伸手擦了擦自己额角的冷汗,待放下手的那一刻就僵着不动了。   这,这还是她的手吗?虽说自己在家并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人,夏如语也不会让她当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尽管家里有保姆,但家里的家务和夏如语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她在做在洗,有时候只要她在家,一日三餐也是免不了的。   但就算是这样,这双手也不至于糙成这样,干瘦就算了,那一道道皲裂的口子还泛着血迹周围一片乌青是怎么回事?   苏念恩翻来覆去将自己的两只手看了遍,压住心头的疑惑环顾四周打量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卷一:狼君来袭】 第四章 穿越?童养媳?   当看到土墙上的一道裂痕后心里又是一阵唏嘘,她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整个屋子除了自己躺着的这张像炕的东西屋里几乎就没什么东西,当然还有一个只剩下一半门的柜子,看上去里面放着几件已经分不清颜色的衣服。   苏念恩按捺住心里的疑惑和惊讶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想下去看看,破得不成样子的被子就从她身上滑了下来,让苏念恩打了一个寒颤,怎么这么冷?   “你在干什么?!”还是那道又尖又细的声音,不过现在却没有那么远了,苏念恩清楚地听见它就在自己的右边响起,于是连忙转头一看。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所在的屋子和外面仅隔着一个布帘子,那道尖细的声音就是从门边那个女人口中传出来的,女人穿着一件粗布衣服,看上去像是古代农村妇女的衣服,一头长发随意地披着。   这让苏念恩一时没回过神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穿着古代衣服的女人又是谁?   苏念恩还来不及反应,女人身后的又出现了一个男人,那男人穿着古代庄稼汉的衣服也是最粗糙的那种布料,男人的头发绾成一个攥儿,上面用一根布条绑着,脸上的沧桑让人不难看出他的生活是多么辛苦。   “红豆,你醒了?”男人从女人的身后饶了过来向苏念恩走来,边走边问。   “红豆……”苏念恩低声喃喃,看着男人的脸有种神游的感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男人在炕边坐了下来,在苏念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探了探她的额头,然后自顾自地说道:“嗯,没发烧了。”   苏念恩这才想起从男人口中叫出的名字为什么那么熟悉了,刚才涌进脑海的记忆里就有这个名字。   苏念恩看着眼前的这对男女,又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景象。心头犹如当头一棒,瞬间脑子嗡嗡作响,她这是,穿越了?   “看什么看?”女人见苏念恩看着自己,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想也没想地就吼了一句。   苏念恩反射性地一缩,倒不是她怕她,而是以前夏如语也总是这样吼她,她怕夏如语,每当夏如语这样对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躲闪,以至于后来苏念恩对于这类女人是能避则避。   只是脑海里的记忆告诉苏念恩,这个女人她是怎么也避不了的了,因为她是这个叫红豆的人的继母何花,而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她就是红豆。   苏念恩按捺住自己心中的震惊,极力消化着自己是真的穿越了的事实,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小说里的情节竟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还真是充满了戏剧性。   苏念恩在心底接受着这个事实,将目光转向身旁的男人,刚才何花在外面叫骂的时候她听见她叫这人安德福,这样的话那这人就是她这具身体的父亲了。   安德福见苏念恩看着他,以为她是在说为什么他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骂都不说话,于是他避开了苏念恩的目光,抬眼看了一眼何花,换来何花的一阵白眼。   安德福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开口问苏念恩:“红豆,你告诉爹,你昨天不是去河边洗衣服了么,怎么会掉进水里了?这大冬天的,你以前可是从没有这样过啊,怎么这么不小心?”   看着眼前的情形,苏念恩算是明白了,这个家里是这个名叫何花的女人做主,而就着刚才涌进脑海的记忆来看,何花之所以不待见自己,是因为她是安德福和前妻所生的孩子,那么这样一来自己这双手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也就说得过去了。   不过苏念恩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情去计较这具身体为什么会掉进水里,可能是不小心滑了也可能是被人不小心碰了,这都不重要,她现在是需要时间来调整调整自己无法平静的心。   能够摆脱夏如语自然是好的,但面对这个新环境她需要时间来适应,尽管脑海里的记忆时刻提醒着她自己已经不再是苏念恩而是安红豆,但她还是需要好好确定一下自己是穿越到了怎样的时代。   “爹,”苏念恩开口叫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哑得厉害,一出声就感觉喉咙火烧火燎的。   安德福点头答应,见她叫了就没有说话,以为她是怕被何花骂,便出言道:“算了,没事就好,这两天你好好休息,后天赵家的人就来接人了,到时候你可别再有什么事了知道么?”   赵家?接人?苏念恩先是一阵疑惑,继而很快就从脑袋里搜出了关于这件事的记忆。   赵家是她所在的这个名叫吉祥村里面的大财主家,就像以前在电视上所见过的旧社会地主。   根据苏念恩脑子里的记忆,赵家有个傻儿子今年似乎才十岁,好像从小智力就有问题,十岁的孩子说起话做起事来跟两三岁的孩子无异。   后来赵家就找了一个所谓的大师算过,说是需要一个命格较硬的女子给他做童养媳,这样一来赵家的傻儿子长大后就会变得和常人一样正常,当然,要想给赵家做童养媳的人必须要先送去给大师瞧瞧,确定是不是命格较硬。   消息一出,整个吉祥村的人只要是有女儿还未出嫁的人家都把自己的女儿往赵家送去,因为大师就在那里,这里的人普遍都是庄稼人,生活并不富足,有了这样的好事谁不想把女儿送进去将来吃香喝辣的。   安红豆的继母何花,也想着自己的女儿安云儿有一天能嫁个好人家,傻子又怎样,只要有钱。   于是安云儿当晚就被送进了赵家,安红豆自然也跟着去了,不过不是去找大师看的,而是去给安云儿当使唤丫头的。   最后何花也没能如了让安云儿进赵家的愿,反而窝了一肚子火,原因无他,大师没看上安云儿倒看上了给安云儿跑腿的安红豆,于是事情就变成了安红豆要被卖进赵家做童养媳。   思及此,苏念恩顿觉头疼,这么狗血的剧情还真有,而且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也真是好运,走了一个夏如语来了一个何花,顺带一个总是瞧安红豆不顺眼的安云儿。   “哼,早不掉晚不掉,偏偏在这个时候掉,我看哪你就是故意的,”何花没有给苏念恩多的时间来想,尖着声音说着,“你以为进赵家做童养媳委屈了?我呸,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儿,有人想去都去不了,赵家是什么人家,那可是整个村子的财神爷家,送你去算是便宜你了,别装出一副被人欺凌的样子,就跟你那死去的贱人娘一样,看了就叫人想吐。”   何花说完啐了苏念恩一口就转身走了出去,那模样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见状,苏念恩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的表情她在以前见得太多了,似乎已经有了免疫力,何花眼底的不屑和鄙夷根本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安德福目送何花出去,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转头对一言不发的苏念恩道:“红豆,你娘就是那样的性子,你别多意,过两天进了赵家就好过了。”   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苏念恩的头发,看上去是一个好父亲。   安德福的话没有带给苏念恩多大的安慰,若是他真的为安红豆又怎么会由着何花这样说自己的女儿呢,不过苏念恩也不会因此就对安德福有什么看法。   她现在只是占了安红豆的身体,对于安德福本就没有什么父女之情,又何来埋怨不满呢。   “爹,我知道的,”苏念恩低眉顺眼的低头答应。   安德福见她没有什么要说的,也就没再说话,伸手为苏念恩拉了拉那床破旧的被子后就出去了。   苏念恩用手拉着被子,看着安德福从屋里走出去后,这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现在的脸,发现现在的这具身体还真是瘦得可怜,不过,能活着就好不是吗?还是能在没有夏如语的世界活着,真好。   安德福走后,苏念恩就下床穿着那双满是污泥的鞋在屋里转了转,她想找一个能看清自己面容的东西,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古代的人是没有他们现代的那种能将人毛孔都照得清清楚楚的镜子,所以她也没奢望都找到那种东西。   但屋里的情形还是让她忍不住扶额,这家到底是有多穷,竟然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苏念恩把手中的粗布衣服重新扔进那个破柜子里,转身看见屋里的角落里有一个生了锈的盆,她向着屋角走了过去,心想盆里可能有水,那样的话她也能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了。   还好,总算是如了苏念恩心中所想,盆里的确有水,虽然是那种污水,但最起码能够看到人大概的样子,苏念恩就着盆里的水认真端详了好一会儿。   最后得出的结论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安红豆的脸和她以前的脸竟然一模一样!   光是想想都觉得吓人,没想到除了双胞胎这世上还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是这张脸相比自己以前的脸来得更加稚嫩一些,看上去倒像是自己十四五岁的模样。   看着那双前世自己看了近二十年的眼睛,苏念恩心底生出一股恶寒和悲凉,就算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她还是摆脱不了夏如语的影子么?   甩了甩头,苏念恩远离了那盆污水,她现在不想看到那双眼睛,一点儿也不想,那样只会让她想到从前的生活。   现在她既然来了另一个地方,就要开始新的生活,无论好坏她都不想再活在过去那噩梦般的回忆里。 【卷一:狼君来袭】 第五章 哟,真是姐弟情深啊   何花从屋里出去后就一直碎碎念,苏念恩也不想去管她念的是什么,安德福出去不久,苏念恩从地上重新回到炕上,那两人在外面说了一会子话苏念恩就听到关门的声音,想想定是两人出去了。   苏念恩也不想去在意他们到底是去干什么,不过听何花的意思好像是要去她娘家看看,苏念恩现在算是同时拥有两个人的记忆。   对于何花的娘家她不是很熟悉,之前的安红豆似乎也没有和何花的家人多接触,不过看何花这样的为人,苏念恩也知道去了何家她一定又是一大堆话,无非就是安红豆抢了安云儿该有的富贵生活之类的。   真是有够狗血,不过却是很有意思,苏念恩在以前的时候除了学校生活就是在家里。   夏如语管得严,平时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东西,有时候她看着同龄人聚会的时候都会羡慕,更别说想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虽说不是她想要的,但最起码她能重新开始,所以从现在开始,这里只有安红豆没有苏念恩。   老人为自己起的名字她会一辈子记在心上,只是这一世她不想再像从前那样活着,她已经死了,她也不再欠夏如语什么了,她那短暂的一生似乎都是在念着夏如语给了她生命的恩,她不想也不愿。   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安红豆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见还没有人回来,就准备躺下再休息一会儿,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和自己以前练过的身体完全不能比。   不过还没有等她躺下,外面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听到声响后安红豆重新坐起身来往布帘子的地方看去。   布帘子后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从枯黄的头发能看得出来来人是多么的营养不良。   “姐姐,”那孩子挪着步子走了进来,但只是站在门边并没有走近安红豆,他叫得小声,安红豆几乎就听不见他的声儿。   安红豆看着身量只有八九岁的男孩,微微笑了笑对他招了招手,“小豆,过来。”   她记得这孩子是这具身体前主人的亲弟弟叫安小豆,只是因为从小生活环境的关系性格比较内向怯弱,平时和安红豆也不敢怎么亲近,现在看到安红豆也只是怯怯地看着她不敢上前。   见她对自己招手,安小豆的步子动了动但又不敢,安红豆耐着性子又对他招手,“小豆?”   听她叫第二遍,安小豆才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然后靠在炕头抬眼看向自己的姐姐,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和柔弱。   安红豆看着瘦小的安小豆,一股酸涩之感油然而生,那样的眼神就像自己第一次见到夏如语的时候,胆怯害怕。   但这也不是说安红豆平日里对安小豆有多严厉,只是以前的那个安红豆生性也胆小,看见何花就像老鼠见了猫,连说话的声音也跟蚊子叫似的,只要一被何花打骂就会哭。   安小豆是看得太多了,对于这个爱哭又胆小的姐姐他也是无可奈何,每次看见安红豆哭他都想过去抱抱她,但那个时候的安红豆只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对这个同样缺少爱的弟弟不理不睬无动于衷甚至拒之千里。   这样的安红豆实在让人无法亲近起来,更别说同样随时受到何花打骂的安小豆了。   此时看到安红豆脸上的笑容,安小豆有些怔忪,久久不敢开口说话,小脸上写满了忐忑和不安,生怕下一刻他的姐姐又会像以前那样将他推开。   安红豆看着他一脸的小心翼翼鼻子更酸了,连忙笑着摸上安小豆的头,用尽量温柔的声音问道:“何花娘和爹呢?小豆是从哪里过来的呢?”   这是安小豆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安红豆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大眼睛闪了闪,良久,就在安红豆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他才开口。   “小娘和爹去何婆婆家了,爹让我回来看看你。”   安小豆的声音很小,安红豆需要低下头才能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听完后,安红豆又怜爱地摸了摸他枯黄的头发,“小豆真乖。”   安红豆的温柔让安小豆的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依赖,如果他的姐姐能够一直这样对自己该多好。   小孩想着,在安红豆温柔的目光下渐渐靠近,然后偎在安红豆的怀里小声地抽泣。   安红豆不知道小孩为什么哭,但她可以清楚地知道或许是因为她,到底只是个孩子,亲娘早逝后母不疼亲爹懦弱,还要时刻提心吊胆地在继母眼皮子底下生活,也真是难为他了。   安红豆没有再继续开口问什么,只是一下一下拍着安小豆的背,就像小时候外婆哄自己睡觉的时候,轻轻的。   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得似乎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见声音,只是除了外面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声。   怀里的小孩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抽泣,他没有动,安红豆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以至于安云儿带着安志杰到了门口都不知情。   “哟,还真是姐弟情深啊,让我看了都想哭了。”   十六岁的安云儿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她长得一点也不像何花,何花是一双小眼,睁着的时候像闭着,闭着的时候……当然就是闭着。   或许安云儿随着自己的父亲长,眼睛很大,是那种典型的双眼皮,像杏核那样,确切一点就是杏眼,她的皮肤很白,比面色偏黄的安红豆好上太多。   之前的安红豆没有见过安云儿的亲生父亲,不过听说是个教书先生,最后得病死了,究竟是怎么了安红豆也不是很清楚,看着站在面前的安云儿,她也只是这样猜测而已。   安云儿见安红豆对自己话没有反应,心里顿时觉得不痛快,张口就是:“看什么看!我和你说话没听见啊!”   安小豆在听见安云儿的声音后就从安红豆的怀里退出来了,看着安云儿身边比他高了不止一个头的安志杰,眼里有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防备。   安红豆无声地捏了捏他的手,浅笑着看着一脸怒气的安云儿,根据她脑子里的记忆,这个安云儿向来就看安红豆不顺眼,只要一逮着机会就是讥讽谩骂,这会儿怕也是专门来找事的。   安红豆在心里想着,然后忍着身子的不适开口回道:“长姐,你说的话我当然听见了。”   “那你不说话?是不是瞧不起我?!”安云儿走近炕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炕上的安红豆,脸上倨傲的神情放在她脸上显得有些可笑。   安红豆状似害怕地往后缩了缩,面带委屈地开口道:“长姐,这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只不过是见到长姐长得这么好看一时走了神,半点瞧不起的意思都没有啊。”   “是吗?”安云儿被安红豆的话说得心花怒放瞬间就变了脸色,虽然这样的话她听过不少,但由安红豆口中说出却是让她觉得无比骄傲。   见她这样安红豆觉得更是好笑了,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点头道:“是,长姐是我们吉祥村的一朵花,这是隔壁村的人都是知道的,我又怎么敢骗长姐呢。”   安云儿听了她的话心情瞬间大好,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也就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那是自然,难得见你说出让人顺心的话,没想到在河里一淹倒是把你的脑子给淹得好使了,真是好事一桩啊。”   她不说安红豆还想不起来,经她这么一说才她想起,根据她脑海里的记忆,之前的安红豆在河边洗衣服落水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给推了一下,现在想想虽不能肯定那个人就是安云儿,但八成是错不了的了。   一想到这里,安红豆的暗暗捏紧了手,虽然她不是真正的安红豆,但现在既然她占了这个人的身体就有责任保护好这具身体。   “说来真是不好意思,这么多年都没有掉进河里去过,昨天却不小心就掉了进去,这么大的人了,倒是让长姐看笑话了,不过长姐这一说倒是提醒了红豆,以后红豆定会小心些,不让何花娘和长姐担心。”   安红豆装作难为情的样子,虽然她很想脸红,但无奈原安红豆的肤色来看红了就跟没红似的,她也就不必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安云儿看着低眉顺眼却又明显比以前会说的安红豆,心底划过一阵怪异的感觉,同时心中一跳,难道她知道是自己推她下去的?想到会是这样,安云儿看安红豆的眼神多了几分危险。   但很快心底的想法就被她自己给否定了,安红豆是怎样的人,难道她还怕她不成?光看这副样子就知道是个好欺负的,昨天她可是很小心的,她应该不会知道才是,况且就算是知道又怎么样,没凭没据的谁会相信她?   这样一想安云儿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看向安红豆的眼神再次充满了鄙夷。 【卷一:狼君来袭】 第六章 你才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   “可不是,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家里的人为你操心,说出去都觉得臊得慌,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大师看上,真是便宜你了,真是贱人有贱福,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命享这贱福。”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安红豆感觉安云儿在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着牙的,如果可以,恐怕她想咬的是她吧,只是母女果然是母女,连骂人都是一个模式,张口闭口都是贱贱贱的。   “你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   小孩到底是沉不住气,开口就对着安云儿一阵吼,他虽然平时不和安红豆亲近,但心底却是很维护她的,以前他也为安红豆挨过不少打,后来安红豆依旧对他不理不睬,他也被打得怕了也就不敢在安红豆被欺负的时候开口维护,但刚才的安红豆让他重新升起了一股维护之心,想也没想就对着安云儿骂开了。   安红豆没有想到小孩会在这个时候开口维护她,心底感动不已,安云儿显然也没想到安小豆会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一时愣了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弟弟安志杰已经向安小豆扑了过去。   “你个不要脸的野种,你敢这么和我姐姐说话,你找死是不是?!”   已经九岁的安志杰不但在个头上比安小豆高,力气也比安小豆大了不止一点点,两人扭打在一起安小豆只有挨打的份。   安红豆连忙从炕上下来,鞋都没穿就想去拉开压在安小豆身上的安志杰,岂料被上来的安云儿大力一推,安红豆没防备跌坐在地上。   “好你个安红豆!这就是你教的好弟弟,竟敢骂我还骂我娘,今天我就替你那短命鬼娘教教你怎么教人!”说着就像地上的安红豆扑过去,尖锐的指甲端端朝着安红豆那张脸抓去。   这可是要她毁容啊,当她真的好欺负吗?   安红豆在心底冷笑,待安云儿扑到她身上的那一瞬间一个闪身让她扑了个空,一张脸直直地撞向地面。   安红豆快速起身将她腰间的带子往上一提,避免了她与大地的亲密接触,她刚到这里还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上麻烦。   趁着安云儿没有反应过来,安红豆对着压在安小豆身上的安志杰随手就是一提扔在一边,然后伸出左手对安小豆说:“小豆,起来。”   这样的安红豆是安小豆从前没有见过的,就像刚才进门一样,他愣愣地看着那个眉眼带笑的女子,直到安红豆拉着他的手起来才回过神来。   “你这孩子,姐姐脸上有花吗?看得这样出神,呆死了。”安红豆一边说着一边替安小豆拍落衣服上的尘土,脸上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   安志杰被她刚才那一提吓到了,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安红豆,他怎么不知道这么瘦弱的安红豆什么时候竟然有那么大的劲儿了?   “你你你,你还敢躲?!”安云儿气得说不出话来,腰带因为被安红豆一提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加上脸上气愤的表情模样看上去狼狈极了。   安红豆一瘪嘴道:“长姐,红豆怎么敢,只是爹走之前就说了,赵家后天就要来接人了,叫我这两天怎么样都要好好的,我也是怕赵家找麻烦,不然的话长姐的教育我怎么敢躲呢?你说呢,长姐?”   安红豆一口一个长姐,把安云儿叫得晕乎乎的,这倒不是说她爱听她这样叫,只是人家既然叫她姐姐,她就该有当姐姐的气度,况且安红豆说得也没错,刚才她过来的时候娘也交代过不能和安红豆动手。   但她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气,安红豆不行那安小豆总可以吧,左右是个小杂种,她还不信她治不了了。   “好,安红豆,没想到啊,长脾气了了,真是好得很,”安云儿双手叉腰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活脱脱的泼妇样,“你我治不了,那他呢?你也听到了,安小豆这才多大就学会骂人了,他骂我不要紧,但他骂我娘他们家就是不对!这样你还要维护他吗?!”   安云儿指着安红豆身边的安小豆眼底都快冒火了。   安红豆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身边的小孩,讨好地笑了笑道:“长姐,你也知道小豆从小没念过书,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说起来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错,还请长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豆计较,我在这里向长姐赔罪,请长姐原谅。”   说着就拉着安小豆向安云儿鞠了一躬,样子看上去无比认真,安小豆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但还是跟着做了。   安云儿这会儿真是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安红豆这样的反应就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任她怎么吵闹她都是一副软绵绵的样子。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这样好声好气地赔罪了,她要是再计较岂不是真的说不过去,再者安红豆的话里有话,她竟然也不能反驳。   什么叫“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说是她刚才的话教会了孩子吗?她要是再跟着急岂不就等于承认自己的口无遮拦没有度量,和一个小孩子都能吵起来。   安红豆收起唇边的浅笑,换上一副认真而专注的表情看着安云儿,看着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煞是好看。   “算了!”安云儿使劲把手一甩,大度地说道:“今天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但别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安小豆骂我家那是事实,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闻言安红豆连连点头,“是是,长姐教训得是,小豆的确是该好好教训,自己家都骂进去了,该打。”   说着就在安小豆的头上象征性地拍了一下。   安云儿刚还想说谁是你自己家,但又把刚到嘴的话吞了回去,不为其他,只因为安红豆说的她们家就是安家,而她自己说的是他们何家,若是她说了出来岂不是在说她不是安家的人么?这话要是被村里的人听见指不定要说些什么呢。   安云儿暗自舒了口气,冷哼了一声拉着在一旁傻站着的安志杰走了出去,那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安红豆听着两人出门的声音后这才拉着安小豆坐到炕上,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安小豆被她掰着脸看,但他就是不开口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安红豆,一双大眼把心里的心思写得清清楚楚。   安红豆失笑,见他看上去没什么地方受伤,才开口说道:“小豆,你要记住,现在这个家是何花娘在当,安云儿和安志杰才是何花娘亲生的,以后尽量不要去招惹那两个人知道么?”   安小豆安静地听着,听完后眨了眨眼睛,量就爱才说:“他们骂你打你。”   意思是他不要他们骂她打她。   安红豆心头一动,拉着小孩的手悟了捂,“小豆乖,我当然知道你不想他们骂我欺负我,但你要相信姐姐,以后都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也不要再为我出头,你还小要学会保护自己,不然姐姐怎么向天上的娘交代?”   安小豆其实不小了,他比安志杰大了三岁,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只是从小吃的苦比较多营养没跟上,所以看上去比安志杰还要瘦小。   他看着此刻的安红豆,突然觉得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他从安红豆的眼睛里看出了这个平日里只知道哭的姐姐已经变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安小豆不自觉地就对着安红豆点了点头,她要他信她那他就信她。   安红豆看着乖巧的小孩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久违的亲情,从前的她没有弟弟妹妹,家里就她一个,当她一个人在空旷的家里时总是会渴望自己有兄弟姐妹,那样她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在夏如语打她的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她有个哥哥或者姐姐她是不是也会被保护,只是那样的想法直到死她都没有对谁说过。   现在被一个比自己小上近十岁的孩子维护着,安红豆的心里好像被什么充斥着,暖暖的,弟弟也好,至少她也是有弟弟的人了。   “为什么?”   安小豆不知道安红豆心里想的什么,他只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变了样,于是也就开口问了。   安红豆以为他不懂自己的意思,便又开口解释了一遍,“因为你是我弟弟,娘亲走了我就有责任和义务来照顾你,今后若是在哪里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但你马上就要走了。”   安小豆的心里也有着深深的恐惧,他一出身就爱没见到过自己的亲娘,后来又被继母苛刻,那时候小小的他就要自己出门找吃的,家里穷,唯一的好东西都会被继母拿去给安志杰吃,而他什么也没有。   一句话说得安红豆差点落泪,是啊,她马上就要被送进赵家了,年幼的小豆该怎么办?难道她要把他一个人丢在安家吗?那样的话何花和安云儿他们又不知会怎么样苛待他。   不行,她不能让小豆一个人留在安家,虽然她并不是她真正的姐姐,但现在只要她一天是安红豆她就是他一天的姐姐,当姐姐的不能明知危险还把弟弟丢在危险中不管不顾,这样她不但对不起死去的安红豆,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一想到这,安红豆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然后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小豆,你先出去,姐姐换身衣服,你在外面等着别乱跑,啊?”安红豆放开安小豆的手把他往外面推,自己则转身往那个破柜子走去。   安小豆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撩帘子走了出去。 【卷一:狼君来袭】 第七章 财神家的狗很凶的……   安红豆又回头看了看,见屋里已经没人了,想想那孩子应该是在外面等着,安红豆不觉得就笑了笑,她的责任可不轻呢。   想了想,安红豆也就没有再多想,安云儿刚才在她这里没占到什么好处现在肯定是去了何家了,没准又会对何花好生抱怨一通,若是等何花回来了,她就是想出去也出去不了了,她得抓紧时间才是。   安红豆摇了摇脑袋,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可能是之前的安红豆掉进水里后身体还没有恢复,刚才又经安云儿两个人那么一折腾,安红豆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回身对着柜子一阵猛翻,安红豆忍着心里的感叹从最下面的地方找出了一件勉强能穿出去的衣服,换上后又估摸着为自己梳了下头发,因着没有在现代用的绑头发的皮筋,她就捡了柜子里的一根粉色的带子绑在头上。   再次对着那盆水照了照,安红豆忍不住恶寒,粉色……她还真是驾驭不了。   在屋里捯饬了一会儿,安红豆觉得自己可以出门了,就撩起了那破了好几个窟窿的布帘子,安小豆就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等着,见她出来了起身就走了过来和她站在一块。   安红豆安抚地摸了摸小孩的头,对着屋里的情况打量起来。   一张吃饭的桌子,三条凳子几乎每一条都断了一只腿儿,之后也就没什么了,门后面放着一个大框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想来可能是收地里的菜用的。   再过去就是厨房,安红豆往厨房走近了看,才发现厨房也简陋得可以,一个灶台就两口锅,一个里面还剩着不知道哪一顿吃剩的锅巴,黑乎乎的,安红豆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米锅巴,只是看着有些像。   另外一口锅里的东西安红豆是知道的,小时候在外婆家就见过,那是专门给猪煮的东西,看着里面的猪食安红豆不禁想,家里还是挺在意这猪的,有人养猪都是直接给吃生的,可能是想把猪养得肥实点儿来卖钱吧。   安红豆的视线一转,就看到了旁边用土砌成的台子,上面放着一大块木板,安红豆知道,那是切菜的地方,只是这会儿上面什么也没有。   对此安红豆不发表意见,只能说难怪何花整天都怨天尤地,还想着把女儿送进赵家了。   真是穷得太彻底了!   “姐,我们现在是要去做什么?”   安小豆牵着安红豆的手,很是不明白自己的姐姐今天为什么要穿得这么好看,她身上的这件衣服可是她一直舍不得穿的,跟着安红豆走了一段路,安小豆都没有想明白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忍不住就向安红豆问道。   闻言,安红豆停下脚下的步子,低头看着安小豆,然后蹲下身子说道:“小豆不是想和姐姐一直在一起吗,姐姐现在就是在想办法让你能姐姐一直在一起。”   安小豆听得糊里糊涂的,望了望前面的路,不禁疑惑道,这不是去赵财神家的路么,难道她想的办法就是现在直接带着自己去财神家?   平时听何花一直赵财神赵财神的说,安小豆也就叫赵家的人财神。   “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安小豆抱着安红豆的胳膊不松手,他怕如果这样直接过去的话,会被财神家的狗给撵出来的,二狗子就被财神家的狗咬过,现在走路都还一拐一拐的,他不要像二狗子那样,而且如果被家里的人知道了,他和姐姐又要挨打了。   安小豆在一时间想到太多,越想越觉得害怕,直拖着安红豆就要往回走,差点就给哭了。   安红豆不知道他在那么点儿时间里就想了那么多东西,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安小豆知道他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而且他在怕,怕他们去赵家的事如果被何花他们知道,那他们两人就又会被打。   安红豆在心疼安小豆人不大但却很懂事的同时,也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自己今后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孩子。   “小豆乖,先站着听姐姐把话说完好不好?”安红豆拉着安小豆的手,温和地看着他,等他真的听话站着不动的时候才开口。   “你想不想和姐姐一起走,离开现在的这个家?”安红豆看着小孩黑瘦的脸几乎都不忍心看了,这孩子一天到底吃的什么东西,竟然黑瘦成这副模样。   安小豆看着安红豆,半天才在安红豆的注视下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安红豆满意地笑了笑,“那既然你想和姐姐一起走,那从现在开始就听姐姐的,放心,我们不会挨打的,有姐姐在呢,别怕知道吗?”   安小豆咬着嘴,低头绞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不说话,眼睛也不看安红豆,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安红豆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抬头说话,于是又开口问道:“小豆是怕被何花娘打么?”   听见她又问了,安小豆抬眼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小脑袋又点了点。   安红豆失笑,耐着性子又和他保证了一遍,但小孩还是不开口答应,安红豆有些无奈了,扶了扶额头说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现在过去?”   小孩的心向来比较敏感,安红豆这样问他就以为她这是在生自己的气了,于是瘪了瘪嘴眼里瞬间蓄满了眼泪,他哽咽道:“财神家的狗很凶的,我不要变成瘸子……”   听了她的话后,安红豆愣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赵家的狗凶跟他不要变成瘸子有什么关系?   后来安红豆才明白过来,敢情小孩是怕被狗咬啊。   一时间安红豆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怕狗挺正常的一件事,她小时候也怕狗,只是长大了就觉得那种生物实在是没什么可怕的,她当初和跆拳道那伙人去山里训练的时候还碰见过狼呢,和狗比起来那样的生物才可怕。   “是,小豆不会变成瘸子的,这不是还有我在吗?你当你姐姐那么没用啊?嗯?”安红豆好笑地刮了一下安小豆的鼻子,成功止住了小孩快要掉下来的眼泪。   “真的吗?”安小豆红着鼻头抽抽搭搭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安红豆拍了拍安小豆的头,从刚才见到安小豆开始,这个动作似乎就做的顺手了。   她是瞒着夏如语报得跆拳道培训,当时报名的时候她才十岁,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相当惧怕夏如语了,所以她也就没敢让夏如语知道,自己偷偷了找苏绍文拿钱才给报的名。   苏绍文当然知道夏如语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同时他也想自己的女儿变强。   安红豆练跆拳道练了十年,现在已经黑带七段了,虽然还没有达到最高级别,但让她赤手空拳对上十几个人是没什么问题的,更别说一只狗了。   或许是被她脸上自信的笑感染后,安小豆当下就点了点头,“好,姐,我们走。”   安红豆终于松了口气,笑着摸了摸安小豆的脑袋才站起身来,只是她刚醒来不久又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又蹲得太久,刚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跟着晃了晃。   “姐!”安小豆惊呼着扶着她的胳膊,脸上有些着急。   安红豆稳住身子甩了甩头,安抚道:“没事,蹲得太久腿麻了,现在没事了,我们走吧。”   安小豆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小手死死抓着她的胳膊不肯松开。   安红豆看着他眼里的担心心里为之动容,她笑了笑掰开安小豆的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说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安小豆这才算是放下了心,虽然他不怎么表达自己心里想法,但对现在的安红豆却是比今天之前要关心得多。   安红豆见他相信了自己的话就重新拉起他的手往赵家的方向走去,却不知刚才她和安小豆的互动都落入了槐树下的那双深邃的眼睛里。   平常从马车上把自家少爷的披风拿了出来,却见自家少爷正盯着远处眼睛都不带眨的,不光如此,那双很少有笑意的眼睛此刻竟是满是笑意,平常不由得在心底纳闷,也顺着男子的视线看了过去,“少爷,看什么呢?”   听到声音,男子把目光从安红豆离开的方向收回,见自己的小厮正伸长了脖子往自己刚才看的方向看,脸上的笑瞬间收起,出言道:“怎么,马车修好了?”   平常听见男子问自己,急忙收回视线嘿嘿笑道:“还没呢?”   “没修好就帮着木叔修,瞎看什么。”男子说完就穿好披风转身从马车上拿了账册出来走到一边的大石头上坐下认真看了起来。   平常被自家少爷斥责,兴致缺缺地摸了摸鼻头,心道,你刚才还不是在看,还说我瞎看。   平常在心底暗自腹诽了阵子,见男子坐在石头上连忙转身进车里拿了毛毯出来过去垫上,又把刚泡开的雪芽端了过去,待一切准备好了才绕过去帮着修马车去了。 【卷一:狼君来袭】 第八章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这里?   男子翻开账册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自己刚才看到的情形。   刚才那姑娘看上去应该就是他们村的,只是他怎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近二十年,他还是第一次在自己村子看见那么自信的笑,连他自己都被感染了。   还有那小姑娘,虽然看上去并不好看,但她身上的那股沉稳和对小孩的温柔和耐心却是让他怎么也移不开眼,就是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女儿。   男子暗自可惜,却在下一瞬间猛地抬头,看着早已消失了安红豆身影的方向,这才记起那姑娘走的是去他家的路!   意识到这一点,男子立马收起手上的账册对着后面的平常说了声:“我先回去了,车修好了你赶回来就是。”   “啊?”正抬起车厢一角的平时在听到这句话后一个不留神没抬稳,刚抬起的木质板子就这么砸上了他的手,然后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安红豆拉着安小豆已经快走到赵家门口了,路上遇见了不少以前安红豆的熟人,安红豆根据记忆都一一打了招呼,安小豆还是怯怯的,对那些人也只是小声地唤了一声,然后就躲在安红豆身后。   安红豆无奈又心疼地看了看他,和那些人闲聊了两句就径直往赵家走,她不想耽误时间,因为万一他们还没有走到赵家就碰到何花他们就麻烦了。   好不容易到了赵家门口,安红豆看着头顶上大大的“赵宅”两个字心里直唏嘘,这古代的有钱人果然有钱,住的房子比现代的别墅还大得多,只是这赵家看来也是有品位的人家,没有将自己家门口弄得金光闪闪,这倒是出乎了安红豆的意料。   不是说这赵家是大财主么,又是请大师又是要人送女儿的,她还以为会是那种财大气粗俗不可耐的人家呢,看来她果然还是受电视里的影响了。   安小豆此时看着赵家大门眼睛瞪着大大的,看上去又紧张害怕又充满渴望和羡慕。   安红豆低头看了他一眼,勾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果然是个孩子,什么事情都写在了脸上。安红豆抬脚就要走,却被安小豆拉住。   “怎么了?”安红豆回头问道。   安小豆看了赵家大门一眼,对安红豆说道:“姐,我怕……”   安红豆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不是说好了吗?有姐姐呢,不怕。”   安小豆认真地看着他,过了会儿也就渐渐松开了劲儿,上一次他听二狗子说了,赵家的茅坑都比他们睡的屋子要大,而且还有各种好玩好吃的东西,说得他口水都流出来了。   他老早就想进去看看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而且他也不敢像二狗子他们那样翻墙,因为如果被小娘他们知道了他又会被打。   “嗯,有姐在,我不怕。”小孩抿着嘴点头说道,看来是相信安红豆的话了。   安红豆拍了拍他的头,然后拉着他朝前走,但方向却不是赵家大门。   安红豆先是拉着安小豆绕着赵家的房子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赵家后门的地方,这里最是偏僻,没人往这里过来也没人看见他们,但为了保险起见,安红豆还是向四处望了望。   她的举动让安小豆相当疑惑,他们是要从这个小门进去吗?   还不等安小豆问,安红豆就蹲下身子说道:“小豆,你现在这里等着不要动,等姐姐进去给你开门,然后你就进来。”   安小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看到安小豆点头,安红豆才重新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估摸着眼前这面墙的高度一个纵身一跃,借着身后的小砖块攀了上去。   “啊!”安小豆捂嘴惊呼,原来姐姐说的办法就是这样进去啊。   安红豆听见他的叫声连忙转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安小豆就捂着嘴睁大眼睛不出声。   看着他这么可爱的动作,安红豆轻轻一笑,这才转头打量着墙另一面的情况,过了一会儿安红豆见没人出现就向安小豆微微点头,在他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时左腿一迈便翻了进去,留下安小豆看着她利落的动作张大了嘴巴。   不一会儿那扇小门后面就有了声音,随即门就被开了,安红豆的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对着安小豆招手。   安小豆闭上嘴往左右两边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模样再次让安红豆失笑。   安小豆的身影消失在小门,同时门被关上,这时转角处出现了一道黑色身影,来人看着紧闭的小门眉头紧锁。   安红豆拉着安小豆在赵家的后院穿梭,一路上也没见多少人,偶尔看见一两个人她带着安小豆避开。   安小豆跟在安红豆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此时更是心跳得厉害。   不过安红豆却没有他那么紧张,她今天来不过是为了碰碰运气,她在安家的时间只有一天了,安家那边是没什么希望了,要想把小豆带着一起过来她就得从赵家下手。   想来赵家这样的有钱人对自家那个傻儿子定是百般爱护,否则也不会想尽办法治他的傻病,也正是这种爱护,让赵家人舍不得自家小儿受半点委屈,如此一来赵家的这个小儿子就像是被关在笼里的小鸟。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带着安小豆来的原因,不然的话仅是她一个人早就把这赵宅逛了个遍。   两人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座假山后面,安红豆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间转了转眼睛,转头对安小豆小声说道:“小豆,看见了么,那就是这家小儿子的房间。”   闻言,安小豆看着那房门被贴得乱七八糟的屋子有些不明所以地问:“姐,你来过?”   安红豆侧头看他,半天没说话,想她家都穷成那样了,怎么会有机会来赵家这样的有钱家里。   只是上次之前的安红豆跟安云儿来赵家给大师看的时候路过这园子看见那孩子从这间屋子里出来,安红豆是根据脑子里的记忆来的,而且就算是之前的安红豆没有来过,她也能找到这房间。   试想谁会没事把自己的门贴得乱七八糟,小孩子嘛总是爱玩的,更别说智力只有两三岁的孩子,即便是没有这些红红白白的贴纸也会有其他东西,她总能找到。   安红豆眨了眨眼,说道:“你忘了?安云儿来的时候我也来了。”   “哦,”何花带安云儿来赵家的事安小豆是知道的,当时安红豆的确跟在一路。   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安红豆低声对安小豆说:“你先在这里别动,人来了也别怕,他们看不到你的,我现在过去看看,一会儿就过来带你,别怕知道吗?”   现在是中午刚过没多久,该是吃了午饭的休息时间,现在的房门是关着的也没见有人进出这里,想想那孩子应该在里面午睡才对。   安小豆这回没有像之前那样抓着安红豆不放,他只是对安红豆说了声小心就把自己的脑袋埋得更低。   安红豆见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油然升起一股疼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趁着没人的档儿从假山出去直奔那间屋子。   安小豆看着她快速的穿过园子和走廊,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直到人进去关上了门才松了口气。   安红豆进了房间无心去欣赏屋里的装饰,她在房间四处望了望就看见了自己左手边的那张梨花木雕花大床,就着安红豆的方向看去能够清楚的看见上面正躺着一个小孩。   安红豆往门口看了看,见没什么动静才靠近床边。   床上的人拥有一张白皙泛粉的小脸,和安小豆比起来简直就不能比,一看就是受尽宠爱的孩子,小小的嘴张着正呵出可爱的白气,然后在上方打圈不见,那双有些细长的眼此刻正闭着,安红豆不记得他睁眼是个什么样子,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很好看。   安红豆看着床上的人心里柔成一片,同时也觉得甚是好笑,这么小的孩子是她的未来小丈夫呢,还真是离谱得可以。   伸手替孩子擦去唇角的泡泡,尽管心里很是不忍将沉睡的人叫醒,但为了以后,安红豆不得不捏紧那可爱的小鼻子。   开始还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床上的人就不适地皱了皱小眉毛,一张粉嫩的小脸越发粉嫩。   安红豆看着渐渐睁眼的小人儿,在见到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后,温柔地问道:“醒了?”   小孩刚醒还有些迷糊,对于安红豆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模样看上去和正常的小孩没什么两样,但过了一会儿安红豆就见到了他的不同之处。   小孩儿皱着眉坐起身来,看着床边的安红豆偏着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我这里?”   安红豆看着他偏着头不停打量她的模样,这才记起眼前的孩子只有两三岁的智力,否则谁会这么大了还没有一丝防备地这样打量一个陌生人。 【卷一:狼君来袭】 第九章 快!快拦住它!!   安红豆温柔地笑着,用尽量温和地声音安抚着小孩:“乖不怕,姐姐不是坏人,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两三岁的孩子都可以去学校了,眼前的孩子如果真的是只有两三岁的智力,那他对自己的名字也该很清楚才是。   小孩看着面前笑得温柔的安红豆,又好生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我叫赵天祐,他们都叫我小祐,姐姐你又叫什么名字?”   小孩软糯的嗓音让安红豆越发疼惜,赵天祐乖巧的模样再次打翻了安红豆对赵家这个土财主的认识。   试问哪个土财主的孩子会被教养得这么乖巧听话。   安红豆像对待安小豆那样摸了摸赵天祐的小脑袋,“小祐是吧,我叫安红豆,你可以叫我红豆姐姐。”   “红豆?”赵天祐小声地又念了一遍,然后又向安红豆问了一句,“是红豆生南国的那个红豆吗?”   此话一出,安红豆着实愣了,这像是只有两三岁智力的孩子吗?连红豆生南国这样的诗都知道。   “小祐真聪明,就是红豆生南国的那个红豆,”安红豆压制住心底的惊讶为赵天祐理了理睡乱的头发,继续道:“小祐想不想有个小哥哥陪你玩?”   “小哥哥?”或许是感觉到面前的人不会伤害自己,小孩卸下了眼中的最后一丝防备在安红豆手上蹭了蹭,眨着珍珠似的眼睛问道:“什么小哥哥?”   安红豆此刻彻底被小天祐的可爱模样俘虏,她挪了挪位子将小孩裹着被子抱了过来,低着头说道:“小哥哥呢,就是可以和小祐一块儿玩,一块儿作伴的哥哥,是红豆姐姐的弟弟,小祐想不想见他呢?”   安红豆说着,赵天祐就抬头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她,听完后又像之前那样重复地问道:“能陪我玩吗?”   “是,能陪小祐玩。”   安红豆点头,看着赵天祐眼里的渴望忽而记起自己以前也同样渴望过。   “那小祐要见小哥哥,”赵天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安红豆,小嘴微微勾着笑得甜腻。   “嘘……”安红豆在他粉粉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见小哥哥可以,不过小祐要向我保证,今天的事绝对不可以对别人讲。”   “娘亲也不可以吗?”在家里赵天祐最亲近的就是自己的娘孙英红,安红豆现在说的不可以给别人讲,在赵天祐的认知里自己的娘亲没有归在别人里面。   安红豆看着他粉粉的脸,笑着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小祐娘亲也不可以的,不然就见不到小哥哥了。”   “我不要!”小孩小声地叫道,“小祐不对娘亲讲,小祐要小哥哥,要小哥哥。”   “好,小祐要小哥哥,”安红豆宠溺地把小孩伸出来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低声道:“那小祐先在床上等会儿好不好,姐姐把小哥哥叫进来?”   赵天祐乖乖滴抱着被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安红豆见他这般乖巧的模样,心底微微舒了口气,虽然她不在乎自己的未来小丈夫是个什么样子的小孩,但是乖巧的孩子总是省心些。   安红豆在心底想着,看着赵天祐果然在床上乖乖坐着没有动,这才起身走到门边透过微微透明的窗户纸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然后再开门走了出去。   等到安红豆趁着没人把安小豆带进屋里的时候,小孩还是乖乖地保持着安红豆走时的样子,看得安红豆心都化了。   为赵天祐把衣服穿好后,安红豆就介绍了两个小孩相互认识,赵天祐从小被保护得很好,自从被得知智力有问题后赵天祐就再没有出过赵家大宅,在他的世界里是没有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孩子的。   现在见到安小豆后,眼底的兴奋显得格外明显,拉着安小豆就说开了,但还是记得安红豆叫他小声的事。   安红豆坐在一边看着赵天祐把自己那些好玩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摆在大床上和安小豆一块儿玩,而安小豆满眼的兴奋也那么让人情不自禁地就跟着笑。   安红豆此刻却觉得无比安宁,或许她从此都会在这个地方生活,但若是能这样下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她不求太多富贵,只求平安安稳。   赵天齐原本还以为安红豆会对自己的弟弟不利,但现在看到屋里的情形后,心里不但松了口气,同时也对翻墙进自己家的安红豆充满了兴趣。   她是谁,为什么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举动?   赵天齐在屋外看了一会儿就走了,临走之前还吩咐了府上的人没事别去小少爷房间,他要看看那个看似柔弱却充满力量的姑娘到底是谁。   三人在屋里玩了会儿,安红豆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拉着安小豆要走,赵天祐终于没了那甜腻的笑,他揪着安红豆的袖子,眼里闪着泪问道:“你明天还会来吗?”   安红豆有些不忍地摸了摸他的头,蹲下身子问:“小祐还想和小哥哥玩吗?”   小孩揉了揉眼睛,软着声音说道:“想,和小哥哥玩,和你玩。”   安红豆的鼻头酸了酸,沉默了会儿看着小孩的眼睛说道:“小祐乖,姐姐和小哥哥明天不能过来,但是,”   怕小孩哭出来,安红豆紧接着说道:“但是如果小祐告诉娘亲小祐想要小豆哥哥来陪你,那以后小豆哥哥都会陪小祐玩,小祐可以做到吗?”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不可以告诉娘亲吗?”赵天祐把安红豆的话记得清楚,此刻忍着眼里的泪水看着安红豆抽抽搭搭地问。   安红豆笑着看着小孩,道:“小祐真乖,把姐姐的话记得清楚,但姐姐说的是今天姐姐和小哥哥到小祐房间的事不可以告诉娘亲,你只管告诉娘亲你要和小豆哥哥玩就好了,其他不管,明白吗?”   赵天祐微微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勉强懂了安红豆的话,“明白,那你也要过来。”   “嗯,我也过来。”安红豆亲了亲小孩的额头,在他的注视下拉着安小豆走出了赵天祐房间,然后又躲过府上的下人从后门走了出去,对于今天在赵宅为何会这么顺利并未作多想。   “咦?我今天没有锁后门吗?”头发花白的老人看着没插栓子的后门低喃。   安红豆回去的时候家里还没有人,看样子还没回来,安红豆见天色还早她也无事可做,就换了衣服准备做点吃的,在整个屋子前前后后翻了个遍才找到一颗大白菜。   安红豆看着手上的白菜直擦汗,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她是美食系的高材生那也得要有东西才能做出来啊。   无奈,安红豆只好挎上屋子后面的破篮子准备出去找点吃的,安小豆要跟着去她没让,现在是冬天,天黑得早,虽然时间是很早但看上去马上就要天黑了,她自己都不清楚能不能找到吃的,带上安小豆多少有些不方便。   刚出门,就见有个半大的孩子朝她走了过来,安红豆以为不是找她的就理也没理地径直走着。   岂料那人竟然叫了她的名字,待那孩子走近后安红豆才看清楚,这个人她知道,是李二叔家的二杰,平时村里的人都叫他二狗子。   “原来是二娃,怎么有事吗?”安红豆最终还是没有叫出二狗子这个恶俗的名字,她看着李二杰提着一个竹篮向她走了过来便出口问道。   李二杰倒是没想到安红豆会主动和他说话,还叫得那么,那么,怎么说呢,他听人叫他二狗子都听习惯了,现在突然听她这样叫觉得怪怪的,但也没有去纠正,而是开口道:“红豆姐,德福叔让我过来给你们说一声,今儿晚上他们就不回来了,你和小豆在家记得把门锁好。”   “不回来了?”   她正想着今晚何花回来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她还想着怎么应付呢,现在说不回来了,那她岂不是又省了好些力?   李二杰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点了点头,“嗯,不回来了,对了红豆姐,你要去做什么,小豆呢?”   安红豆见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篮子,笑了笑说:“哦,我准备去找点儿吃的,小豆在家呢,你要去找他么?”   听她说完,李二杰扬了扬手里的破篮子,道:“那正好,娘要我带了点儿菜过来,红豆姐再去找点儿应该就够两个人好好吃一顿了,我先把东西送过去顺便看看小豆,红豆姐你慢点儿。”   同样是孩子,李二杰不过比安小豆大了一岁,这说起话做起事来就大有不同,当然这也和生活环境有关。   “好,你去吧,我走了。”安红豆冲着他摆了摆手,挎着篮子就消失在夜幕中。   “快快快!它在那里!快拦住它!”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吉祥村此刻也陷入了一片黑暗的夜色之中,山下两三点的火光在这片黑暗中显得格外明显。   从早上就守在山上的猎户在这个时候却活跃了起来,山上通明的火把与山下的黑形成鲜明的对比。 【卷一:狼君来袭】 第十章 你有看见一只白色的狼吗?   “哎呀,狗子他爹,你倒是从右边走啊!”身体健壮的吴福贵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弯刀对着另一边的李顺嚷嚷着。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只顾着嚷嚷,没见都把它下跑了啊!”李顺甩了甩背上的大框子,追着前面那道白色的身影追过去。   “快快快,快快快!别让它进洞了!”   眼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正往山洞的方向奔去,陈家大叔连忙扔下背上的大框子举着火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往山洞的路上堵去。   “陈大哥,你慢点儿,那畜生受了伤坚持不了多久的!当心脚下啊!”   吴福贵嘴上叫着,心里却是想着怎么样都不能让那只白狼被这几个人抓住,不然他就得不到一整只狼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那只白狼可是周身没有一点污点儿,就那身皮毛如果拿到城里去卖可是能卖到高价的,自己如果能卖到那么一笔钱就不用这么起早贪黑地守在这破地方了,没准还能在城里买上房子。   心里想着,吴福贵腿上可没停,他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陈大勇然后趁着陈大勇不注意的时候出脚绊了他一脚。   “哎呀,我都说了那畜生跑不远的,陈大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先看着点儿,我去前面看看啊!”吴福贵把陈大勇扔在了后面,然后又用同样的方法绊倒了李顺,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举着火把追着前面的白色身影。   安红豆挎着篮子坐在半坡上捶着自己的腿,篮子里可怜地躺着几颗野菜,望着山上一片漆黑,安红豆第一次有点想念那个名叫手电筒的东西。   她下午换衣服的时候忘记把那件衣服里的火折子揣上,现在在这漆黑一片里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叫她怎么下山?   安红豆坐了会儿就打算起来往下走,天已经黑成这个样子,况且安小豆还在家里,如果她再不回去小孩不知道会着急成什么样子。   这样一想,安红豆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准备摸黑下山,岂料刚抬脚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她循声望去就看到有人举着火把往她这边跑了过来,那样子看上去像是在追赶什么东西。   安红豆眯了眯眼睛适应火把的亮光,这才看清楚那人追赶的竟是一只通身雪白的狼,那一身雪亮的狼身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着漂亮的光,看那身影似乎是还未成年的狼。。   安红豆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雪狼但也知道这家伙有多值钱,她记得夏如语就有一件雪白的皮毛大衣,似乎就是用这样的狼皮做的,当时的要价是八万,可想而知如果真的是雪狼的话那得有多抢手,也难怪这人都到晚上了还在这儿追。   安红豆不打算凑热闹,她肚子现在还饿着,她得快点下山才是,李二杰带的菜虽然看上去不多,但最起码先垫垫肚子都是好的。   临走之前安红豆又顺着火光的地方看了一眼,发现已经不见了那道美丽的身影,暗自可惜了一番,安红豆转身下山。   就在她抬脚的那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亮,随即她就被一个大力扑倒在地,同时扑鼻而来的还有阵阵梨花香,只是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梨花香?   安红豆反射性地接住向她扑来的物体,然后低头,在看到那双幽绿的眼睛时她的心脏都感觉抽了一下,入眼的除了那双碧绿的眼睛还有那周身雪亮的皮毛。   雪狼?安红豆僵在原地瞪大了双眼与那只雪狼对视着,心底说不出是害怕还是震惊。   这狼竟然向她扑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竟然没有张嘴咬她!   “呜……”眼见着吴福贵已经越来越近,安红豆还愣在原地看着她手上抱着的生物,然而雪狼这个时候竟然小声呜咽了一声。   安红豆听见这一声呜咽声立马回过神来,回头见吴福贵已经快跑过来了,想也没想就把身量不是很大的雪狼塞进自己的篮子里,然后在自己衣服上大力一撕。   身上的衣服顿时被撕下一大块,安红豆也顾不得被撕掉的地方灌进一阵冷风,以最快的速度把篮子给盖了起来,也盖住了那双幽绿的眼睛。   “谁在那里?!”吴福贵没有看见雪狼的身影,此时正是有些窝火,猛地看见前面有个人就以为是那人将自己就快要到手的雪狼抓住了,于是没好气地冲着安红豆吼。   安红豆把篮子遮好,确定没有白色露在外面才起身搭腔道:“吴叔,是我。”   在安红豆的记忆里,吴福贵这个人和何家的交情不浅,而且人品也不怎么好,村子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和他家打交道,不过现在既然碰上了她就算是不愿意,也还是要打声招呼。   吴福贵听见安红豆的声音走近一看,心里的火更大,他看都没有看安红豆身边的篮子,就皱着眉道:“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红豆看着他眼底浓浓的不悦有些想笑,她这么晚了在这里关他什么事,不就是没追着雪狼么,有必要把气撒在她这个外人身上?   “我上来找了点儿吃的,这就要下去了,怎么吴叔还不下山吗?”安红豆特意向吴福贵指了指自己的篮子笑着说道。   因为安红豆没藏着掖着吴福贵也就没有起疑心,只是略带嫌弃地看了看安红豆盖着布的篮子挥手不耐烦道:“走吧走吧,大晚上的能找到什么吃的。”   说着就转身走,但又突然转身问道:“对了,你有没有看见一只白色的狼?”   “白色的狼?”安红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故作害怕地看了看四周,“吴叔,这里有狼吗?”   吴福贵嫌弃地看着安红豆一脸的哭相摆了摆手,“没看见就算了,快走吧。”   说着就转身走,不过还没有走到两步又转过身来,让安红豆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但好在吴福贵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火把递给了安红豆,“拿着走吧,天这么黑,真不知道你跑上来干嘛。”   安红豆受宠若惊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火把连连道谢,“谢谢吴叔,谢谢吴叔,我正愁怎么摸下去呢。”   吴福贵看着她这副样子嗤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安红豆等在原地没走,就想着他会不会又转过身来,但好在吴福贵这次走了就没再回身了。   安红豆暗自嘘了一口气,然后低头看了看纹丝不动的篮子转了转眼睛,之后就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分量不轻的篮子往下走。   走了一段路安红豆确定吴福贵没有过来后就放下手中的篮子,然后蹲下一打开盖着篮子的布就看见雪狼正睁着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在火光咋映衬下那双幽绿得有些吓人的眼睛隐去了那碧绿之色,剩下的只是琉璃似的双眼。   看着这双无害的眼睛,安红豆突然想起自己在几年前进山看到的一只幼狼,当时它也是这么看着自己,那个时候正是母狼死在自己手上的时候。   其实当时她也不是有意要杀死母狼,只是那个时候他们无意闯进了他们的领域,身边又有几个不怎么会跆拳道的小学妹,而母狼当时也试图攻击他们,无奈自己只得拿出手上的家伙和母狼进行了生死搏斗。   最后只剩下那只没有攻击力的幼狼,安红豆当时看着幼狼的眼睛就起了恻隐之心,于是她没有听从同伴的意见将幼狼杀死,而是将它放到了丛林更深处,希望不要被人发现。   现在看着雪狼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安红豆的心就软了,既然它没有伤害她的心,她也就没有必要再防着它。   “怎么,还不想出来吗?”安红豆笑着坐在地上,对篮子里的雪狼伸了伸手。   雪狼看了看她向自己伸过来的手,呜咽着叫了一声却没有动,只是低头舔舐着自己后腿正在流血的地方。   借着火光安红豆在才看见雪狼的腿受了伤,“你受伤了。”   安红豆说了一句就把火把插在土里,然后小心翼翼地从篮子里把雪狼里抱了出来。   低头看了看雪狼腿上受伤的后腿,安红豆再次下了结论,“看上去像是被刀砍伤的,小家伙,你可真是坚强。”   安红豆把雪狼抱在怀里,雪狼身上的梨花香让她不自觉就想亲近,而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亲了亲雪狼的脑袋,安红豆安抚地捏了捏它的后颈,低头说道:“我现在帮你简单的包扎一下,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也不要伤害我好不好?”   “呜唔,”雪狼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跟着小声地叫了两声。   都说雪狼通有灵性,看来此话不假,安红豆笑着又在雪狼的脖子上蹭了蹭,然后捡起篮子里从她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比着雪狼腿上的伤撕成了一个长布条。   “可能会有点痛,你先忍忍,我尽量轻点。”不知为何,安红豆就觉得怀里的家伙能够听懂自己的话。   这次雪狼倒没有叫,只是将脑袋放在安红豆的腿上,那模样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真乖,”安红豆安抚地拍了拍它的头,开始动手为雪狼包扎后腿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