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 第一章 黑煞尸魁   说到盗墓寻宝,人们很自然的就会想到粽子、血尸、墓穴,然后便会想到寻龙走穴的摸金校尉,或是各种离奇而神秘的传说。但是这些对我却一点都不陌生,因为我有个称的上传奇人物的舅爷爷。   我舅爷爷名叫赵未辰,个子不高,又黑又瘦的,总是穿个肥大的蓝色道袍子四处游逛,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哪个道观里烧火做饭的,但事实上他是个搬山道人。   盗墓主要分四大流派:以灯灭不摸金著称的摸金派、以一枚刻有百无禁忌铜钱当护身符出名的发丘派、以鼻子能闻出墓穴在何处的卸岭派,还有就是,可以一道黄符镇南北,机关阵中破乾坤的搬山派。   舅爷爷就是搬山派的。   搬山一派起源于西域,平日里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四处游离,实际上是在各地寻找匣子的入口。   盗墓一派本身就是见不得光的散门散派,搬山这一流更是散人居多。   大家独来独往各玩各的,谁也不搭伙谁。一来二去,那些最早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搬山咒语,穿墙术啥的,早就不复存在了。到我舅爷爷那里,甚至连定身黄符都不会写,只剩下些机关的破解技巧和简单的丹丸配方撑撑门面。不过凭这些,也足够我舅爷爷叱诧显赫了。   东北有条有名的古玩市场,各地出土的黑货大部分都是从这里流出去的。我舅爷爷在这里有十几间铺子,家业很是阔绰。   按理说,他搬了走墓半辈子山,有了如此家底,应该就此收山享清福了。但是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越有钱,就越空虚,就越想在人生的巅峰时期在做点什么,然后才退隐江湖,我舅爷爷也不例外。   那是民国末年的一个春天,四处风烟战火未落,东北更是在一片烽火狼烟中残喘生息。   在我舅爷爷不知从哪里得到个大墓的地址,终是按耐不住干最后一票的心劲,穿上道袍,拿着金水黄符、朱砂粉和一些必备的东西,连夜赶去了长白山。   这长白山连绵数百里都是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越往中心走,蛇虫鼠蚁越多,植被落叶腐烂所生成的沼气也就越浓烈。舅爷爷掩着口鼻在林中行了一日之后,终于在一片高冈处停下。   这里背靠青山,平翠两旁,隐隐还能听到流水的声音。从风水学上讲,这就叫藏风纳水,是块难得的宝地。能葬在这里,定然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看来这次的收山斗,他是赚到了。   舅爷爷一阵暗喜,举目四望,很快发现了墓的入口。   和其他盗墓流派不同,搬山派不打盗洞,他们会找到墓的入口处大摇大摆的进墓。   入口一般都是离地面最浅的地方,因为这里机关最多,稍不留神,就会命丧当场。譬如摸金校尉或是发丘将军之流,都是宁可冒着碰到粽子的危险从墓室上方打盗洞进墓,也不会从这里入墓。但是舅爷爷不同,那些机关奇巧在他眼里就如小儿过家家一般,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把朱砂在土岙上画了个圈,又从背袋里掏出铁铲开始挖圈中的土。挖下十几公分后,他小心翼翼的从袖口里掏出一种黄色的液体,倒进朱砂圈中的虚土上。   一阵烧灼的声响后,土圈里涌出滚滚的浓烟,等到浓烟散尽,地上的朱砂土圈已经向下塌陷了两米多深,一扇青铜墓门便露出来。   舅爷爷咧嘴一笑,小身板一佝,嗖的一下跳下土洞。也不知敲了下什么地方,青铜门就轰隆隆的自里面打开。   他忙打开火折子,灵巧的钻进铜门中。   踏进到墓室的大门,光线一下子变暗,一股腐潮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忙从身后的布包里掏出一颗药丸服压在舌下。然后,顺着石阶小心的往下走,走了大概盏茶的功夫。面前又出现了一道石门。   石门是虚合的,他走过去,扭动了下门上的石扣,门便开了。他举起火折子,刚准备看看周围的情况。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舅爷爷一惊,脚步一退,正好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头。   “咯…”黑暗中,似乎有阵暗风,正带着腐蚀的味道袭来。他暗叫一声不好,忙扑趴在地上。   “唰唰唰…”一阵疾风闪过,无数粹着蓝光的牛毛针擦着他身子,噗噗噗的扎进他身后的土壁上。针尖入土三分,针微嗡嗡直颤,如此力道十足,若是扎进身上,必然变成刺猬。   舅爷爷就地一轱噜,人就轱辘到了四五米之外。以他的经验,这里是机关的死角,如果刚才是他不小心碰到了机关,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的算盘还没打完,墓顶上方咔嚓一声异响,他借着火光一看,只见一块足有汽车大小的磐石正悬在他正上方。石的四角用极细的线拉着,那些线早就腐朽不堪,巨石略一晃动,细线就断开一些,那巨石就又晃动一下,同时又拉断了更多的线。   这要是被拍,骨头渣子都得被砸成沫!舅爷爷心里咯噔一声。   生死关头,他的反应倒也奇快,身子一蜷,拼了命的向右滚去。   “啪嚓…”他刚动身子,上方的拉着巨石的细线就全部断了。巨石直直的砸落下来,轰隆一声,将土质的地面砸出很深的大坑,舅爷爷虽然躲开了,但他随身的的背袋和里面的东西都压在巨石之下了。   看了看被巨石切断的衣襟,他也不敢怠慢,忙从右边的袖口处拿出把小刀,也不管是不是衣不遮体,转身就往青铜门处走。   他进过不少墓室,以往都可以先破了机关的。这一次竟然一进墓室就吃了亏,这地方他不能久留,必须马上出去。   “沙沙沙…”刚走两步,他就觉得地面好像在动一样。举着火折子一看,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刚才还平整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许多龟纹。许多黑色的小肉虫正从龟纹处飞快的往外蠕动。有几个爬的快的,已经爬上了他鞋子,正要往他光着的大腿上爬。   这虫子通体漆黑,脑袋尖尖的,像是长了个角一样。它们的眼睛呈红色,爬动之下,眼睛里幽幽的散发着诡异的光,像是在眨动一样。   舅爷爷大惊失色,慌忙的去抓身后的布袋,想去拿里面的朱砂金水。却又想起,布袋连同里面的药粉都被巨石压住了。情急之下,他原地蹿跳起来,勉强震掉几只已经爬到腿上的腐骨虫。   腐骨虫是邪虫,据说是自西商时期出现,因这东西可以钻进人的皮肉里,啃咬人的筋骨,使人筋骨尽断而得名。据说东西最早是用来对付死刑犯的,后来发现它腐化人骨越多,寿命就越长,就越凶残。就被当时的王朝秘密消灭了。   正常的腐骨虫只有米粒大小,而地上蠕动出来的虫子,每一个都比蚕蛹大,这些东西不知腐蚀了多少人,活了多少岁。要是被他钻进肉里,可是要活活疼死的,这怎么能让人不害怕?   他疯了一样的又踩又跺,恨不得多几只脚出来。无数虫子在他脚下噗噗的爆破开,自腹中流出一股带有腐臭的黑色粘稠液体。   其他虫子闻到这股恶臭后,突然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破土而出的速度更快了。只片刻功夫,地面上就满是红盈盈的幽光。   地面的缝隙还在不断裂开,更多的黑色肉虫一拱一拱的往外钻,尽管我舅爷爷非常卖力的去踩虫子,但是那该死的腐骨虫却丝毫不见少。眼看着脚下的虫子越来越多,他急的不行。   有句成语叫急中生智,也不知道用外他身上对不对。总之,就在他急的不行的时候,他灵光一闪,他想到贴身的小衣里还有一包黑狗血浸泡过的朱砂,拿东西是辟邪圣物,污秽之物退避三尺,对付这些虫子最好不过了。   他心下顿时一喜,飞快的把手往小衣里伸。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人拍他的肩膀。   条件反射的回过头去,只见一张黝黑的大脸贴在脖子后面,一对没有瞳孔的白眼睛正毫无焦虑的看着他。   “啊!”他大叫一声,脚下慢了半拍,一只虫子脑袋一扎,一下就从他小腿处钻进肉里。   突来的剧痛浊骨浸心,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当即大叫一声。身后那张大脸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张开血盆大口,低头就是一口。   “噗…”尖镣的牙齿直入肉里,活生生的撕咬掉下一大块肉来。   舅爷爷只感觉一阵剧痛,半边身子就麻了,眼睛也跟着模糊起来。要不是小腿处钻心的疼,他当时就能昏过去。   也算他是久经沙场的老搬山人了,到了如此境地,神志竟然还保持着清明。他费力的从小衣里掏出朱砂,哗啦一扬。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在狗血朱砂扬出去的同时,那些黑色的肉虫就像碰到了什么禁忌之物,齐齐的向后退去。片刻间就退到了一米之外。   这个时候,他也看清咬他的是什么了。   黑暗之中,正站着一个恐怖的东西。它通体漆黑,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皮肤。满身的烂肉像鳞片一样重重叠叠的粘合在一起。   似乎感觉到舅爷爷在看它,它没焦距的眼睛一动,左右扭了一下脖子。随着它的扭动,它脸上和脖子处啪哒啪哒的掉腐肉,仿佛稍微一用力,整个脸皮就会掉下来一样。模样是要多恶心又多恶心。   舅爷爷心里咯噔一声,心道这回完了,小命交代到这里了。怎么会一进匣子就遇到这么个夺命的阎王呀。   这东西叫黑煞尸魁,是比血粽,白毛粽更加凶残的粽子。只要沾到一点边,大罗神仙都救不回命来。   他一辈子入墓搬山,难不成这一次,连主墓都还没进,就交待到这里了?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来这长白山了。   这墓里的东西再好,没有命享用,又有个屁用。   对了,他还有个保命的东西!颓然之际,他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脖子上的一个东西。 分卷 第二章 红毛血尸   “咕咕呼…”就在黑煞尸魁的嘴巴碰到舅爷爷的同时,墓室的暗角突然传来一阵怪响。这声音奇怪的很,像哭又像笑,听的人毛骨悚然。   那黑煞尸魁听到声音后,竟也是一激灵,下口的速度也就慢了半拍。   就是它慢的这半拍,就彻底救了舅爷爷的命。电光火石间,他一把将脖子祖传的黄符扯下,狠狠的拍在黑煞尸魁的脑门上。   “嗷唔…”尸魁怪叫一声,浑身的腐肉开始抖动,啪嗒一声跪在地上,没多久就化成了一滩臭水。   劫后余生,舅爷爷没有时间庆幸,他又从贴身的里衣拿出唯一的一颗药丸,捏成两半,一半口服,一半捏成片,敷在被黑煞咬过的伤口处。   做完了这些,他看看地上的臭水,又看看手里的半截红绳。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道符和这颗保命神丹是祖上传下来的,他自臆为福将,一辈子也未曾用到它们,没想到这次的收山之斗,竟然把他弄的如此狼狈。   他苦笑一声,想到小腿处的腐骨虫。这才发现原本痛入骨髓的疼痛已经不在了,地下那些黑色肉虫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他打着火折子蹲下,发现小腿处残留着一个不大的血窟窟窿,挨着皮肤的地方,贴着一只干枯的蛹状东西,他拿下一看,竟是那只红目的腐骨虫。   舅爷爷只以为是那颗祖传的神丹起了作用,也没在意,撕下身上本就爆破的袍子,将小腿包扎一下,转身就退回石门处。谁料刚一抬腿,脚步踏空,他直直的向下跌去。   这是一条斜坡式的埇道,四周光滑异常,他也不知下滑了多久,五分种,十分钟空,或者更久,这才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忙从埇道里钻出来,将身上唯一一根火折子吹亮。   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墓室。   墓室的地面是整块的水磨石板铺制,石板上面刻满了奇怪的图腾。石板的排列方式很是奇怪,有点像八卦阵,却比八卦阵更复杂。   这墓穴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件,只在西北角放了一只三角药炉。炉上面雕刻满了花花草草,墙壁上被砸出几个凹槽,里面放着青铜的长明灯碗。灯碗里灯芯已经燃尽,碗沿被熏成了黑赫色,可见燃了不知多少年。墓室正中心,也就是阵的中心处,放着一口巨大石棺。   舅爷爷举着火折子走进一看,发现石棺的棺盖已经被人用石浆封了起来,整个石棺就像被挖空了内部的石球一样结实。他试着伸手摸了一下,石棺突然颤动起来,随后从里面传来刺耳的抓挠声,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会抓破石棺跳出来一样。   他忙退后几步,和石棺保持一些距离。那声音又抓挠了一会,也就不再有动静。他送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举着火折子往前挪,生怕不小心踩到机关触了霉头。   转了一圈后,他发现这个墓室除了滑下来的埇道外,竟然没有其他的出口。这让他吃惊不小,又举着火折子仔细的找了一圈,他发现在三角炉的下面,有一个拇指甲大小的方形的凸起。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按了一下。   咯咔咔……   几声石头磨擦的响声后,石棺的左测出现了一条半米见方的埇道。埇道是垂直着向下打去的,道壁上砸了许多凹口,攀爬什么的不成问题。   他不做犹豫,将火折子刁在嘴里,双手扳着石凹,脚慢慢向下摸索着往下爬。因为火折子叼在嘴里,他看不清下面的任何情况,只能看到眼前的石壁。   借着火光,他看到石壁的凹陷里,刻着许多图案。他将火折子凑近,发现若是把这些凹陷里的图案连起来,正好组成一个叙事的图文。   因为之前没有注意,他错过了很多图文。不过看的出,这图文里描述的是一个祭祀的过程。   这祭祀先是将人关在秘闭的房间里,每日只给一颗药丸和三次清水,待到三三九日之后,人的胃里已经被清水洗涤干净。然后他们便将人剝干洗净,直接扔进滚烫的沸水里,然后迅速捞出在扔进冰水里。   这样一冰一火,只要轻轻一拉,皮肤便会从身上剝落下来,但人是不会死的。   他们便将这些剝了皮的人全部关进一个石棺之中,用火岩封死。再将这些人的皮肤放在一个炉里,在一个奇怪的阵中炼上七七四十九天。这样一来,石棺中的无皮人就算死了,尸身也会保持刚封棺时的模样。其怨气将会永远愫绕在石棺之中,永生永世消散不尽。   然后他们便将阴年阴月出生的人扼死,在石棺下面住一条攀道,专为养尸而用。   看到这里,他不止是一阵反胃,更是浑身上下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将活人剝皮入棺,再将其皮肤在炉里炼化。这哪是一祭祀,这就是残杀。   不过自古君王帝候尊卑强烈。他们生前锦衣华服,争土夺地。死后更是希望自己的地盘没有外人打扰。杀上百八十个人用来陪葬,也不算稀奇事。他以前搬过一个西夏皇帝的山,那阵势才算震撼。   虽然不知道这墓里葬的什么人,但是看这阵势,离皇帝还差的远呢。不过,这炉怎么有点面熟?还有这石棺…坏了!   他马上惊醒过来,那个熟悉的石棺,不就是刚才看到的那口么?那么那条养尸路口岂不就是。   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他飞快的往回爬去。他的腿腿肚子有伤,肩膀处又被黑煞尸魁咬坏,每动一下,就是钻心的麻痛。但是如今这情况,他还哪里管的上疼还是不疼,他猴子一样,飞快的往洞口爬,生怕爬慢了半步,小命就交代了。   他爬呀爬的,总算爬到了顶端,他伸手去扳上面的石岩,却一下子撞到了石板上,刚才还打开的石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封死了。   他心下顿时惊恐起来,用手用力的往石板上拍打几下,确是一点回声都没有。他忙又四下摸索,想去寻找机关的按钮。这个时候,一只枯竭的大手一把抓住他的脚踝,狠狠的往下拉他。   “妈呀…”他没有防备,一下被拉落了半米多远。惊恐的将火折子向下一照,正好迎上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   那眼睛毫无焦矩,红色眼里泛着诡异的妖光。在往下看,只见这东西通体血红,周身还长着一尺多长的红色须毛。那须毛足有线头粗细,随着它的身体而轻轻颤动着,像无数的活蛆在它身上蠕爬。   “啊!”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惊没了,他条件反射的,伸出没被抓住的那只脚,狠狠的向那东西面门揣去。   “嗷呜…”那血红的东西怪叫一声,直直的向下跌去。   因为那怪物一直拽着舅爷爷的脚,它掉下去了,舅爷爷自然也被拉了下去。   因为他的衣服被大石压破了,他几乎是半光着的,掉下去的时候,他正好一屁股坐在那怪东西的肚子上,皮肤上传来它须毛处的触感,那感觉别提多恐怖了。   “啊!”他的内心受不了如此的打击,几乎是弹簧一样的从地面上跳起,不知从哪里摸出刀来,转身便扎。   操!让你他妈吓唬老子,让你拽我,让你长红毛,扎死你,扎死你!   那把刀是祖传的,又被他浸过朱砂狗血,是辟邪的圣物。虽然那怪东西看起来恐惧又恶心,几刀下去,照样体冒红烟,那周身红毛枯萎下去,片刻就化成一具干尸。   舅爷爷见那怪物不动了,这才送了一口气。似乎是怕它在活过来一样,他又不死心的连续在其胸口扎了几刀,这才扔掉断刀,跌坐在地上。   许是因为放松了,他这才感觉被抓住的脚裸处疼的厉害,他捡起跌落在一旁,还燃着半星火光的火折子一看,发现脚踝处落了一枚鲜红鲜红的大手印,那手印从指尖处汇成一道血线,已经蔓延到膝盖处了。   他心下一惊,心道这一定是中了尸毒。回手摸起地上的断刀,就要将血线挑破放血。刀还没拿到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   “咕咕咕…”那声音他之前好像挺听过,像哭又像笑,尾音带着浓浓的颤音,让人听到就觉得头皮发麻。   舅爷爷他回过头。黑暗中,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整个人傻掉了一般。就那么张着嘴,惊恐的一动都不敢动。半响过后,他两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幽幽的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墓道的入口处,也就是那片山岙处。 他旁边不足两米的地方,就是他亲手洒下的朱砂红圈。只不过红圈里被填满了土,就像还没有挖过一样。   他腿肚子上和肩膀上的伤遇到阳光,传来一阵腐痛,他周身只穿了一条白色的齐腿短裤。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之前的所有,都不是错觉。 舅爷爷呆坐了很久,终是起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分卷 第三章 红漆木匣   据说,舅爷爷是半年之后回到东北的。没有人知道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这半年去了哪里。不过自从他回来后,他的性情大变。   他烧了道袍,扔了金水符,把所有的铺子都爿了出去。人更是从原来的意气风发,变成后来的沉默寡言。甚至还迷上比消金窟还费钱的福寿膏。   短短三年,他散尽万贯家财,身体也如一个破布袋子一样,单薄的一阵灯风就能刮起来。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他破败之后,先前那些根在他屁股后面打转的人,一下就没了踪影。再加上他一辈子没有结婚,身边也没个端茶加被子的,一下子就变的凄凉无比。   我爷爷看他可怜,就将他接到我家来照顾。我家虽然没他鼎盛时候富裕,也开了几家古董铺子。按说不会亏待他,谁料他在来我家的第三天,就突然暴毙了。   他死的时候很恐怖,全身皮肤剧烈收缩,两眼爆凸,牙齿外呲,双手双脚佝偻成爪子的模样,像是死前受了极大的痛苦。   我爷爷请了最好的尸官给他检查,都没有查到他的死因。更奇怪的是,他死的第三天,他的尸体突然不见了。   这件事在东北古玩界轰动很大,他们对尸体的去像猜出了无数个版本。更有甚者,竟然说舅爷爷留下了一件绝世宝贝,我们沈家见钱眼开,趁夜谋害了他。   我爷爷对传言无能为力,后来便三禁其口,不许我们沈家人在提起舅爷爷的事情。   旁人看的是热闹,慢慢的,传言就少了。   沈家就这样安安仄仄的过了几十年,然后我出生了。   我出生的时候,正好敢上改革开放,我老爹为了让我以后的人生步步高升,冲上云霄,就给我起了个冲字当大名。   事实证明,我老爹的想法是好的,可我真没办法冲上云霄。   我自小就不爱读书,看到书本上那些字,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心里嘶咬一样,我老爹用了不知多少种方法让我学习,可我就是学不进去。   有句话说的好,东门不亮西门亮。虽然学习不怎么样,我对一些机关之类的东西特别有天赋。我三岁就能在十秒内复原单面十二块的魔方,五岁就能破开许多祖上传下来的古代机关盒子。我甚至能自己设计出一整套机关来。   不过,这是个飞速发展的时代,科技已经取代了那些传统的奇淫巧计。我的这些爱好,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我在父亲的萌荫下长大,像所有富家公子一样,过着无聊又游荡的日子。爱好广泛,却无一精通,喜欢新奇的东西,喜欢刺激,还喜欢泡妞。我一混,就是二十八年。   如果不是看到我舅爷爷留下的一本旧手札,我想,我的生活依旧会如大部分人一样,一辈子只用一个模式,周而复反。   但是自从看到他留下的一本手札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天,是我爹死了六周年的祭日。我从贵州赶回东北老家给他上了几柱香后,心情变的很沉闷。于是跑到地窖里,准备把以前封存的一瓶好酒打开。无意间,我发现装酒的暗格地下,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格。把小格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破旧的红漆盒子。   我把盒子上面的陈旧灰尘扑开后,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我那死鬼老爹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些古董遗产。前几年我开了个专营古董玉石的小店,对些古董之类的也多了点研究。我一眼就发现这东西有年头了,甭管里面装的什么,光一个盒子拿到市面上,就能换个德国汽车开开。   我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拿起来,发现这是个桃木机关盒。这更难不倒我了,便找个地方坐下,咔咔咔的几下,就解开了盒子的机关。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把盒子打开,没想到里面还是一个盒子。   这盒子比外面的小一号,却比外盒更加精致,机关也更精巧。我鼓动了将近半个小时,总算是把盒子打开了。   里面没有古董,没有玉器,只放着一本破旧的手札,和一个破的不能在破的黄色布包。   我有点失望,百无聊赖的将手扎拿起来翻开,第一页是封皮,上面用正楷毛笔写了几个大字《搬山诡事》,第二页用蝇头小楷写着:赵未辰已未年亲笔。   看到赵未辰三个字,我激灵一下把眼睛瞪的老大,找了个靠墙的位子,准备好好看看这手札里写的什么,但是偏偏有人在这时候出来捣乱。   “老板,老板?你在么?”地窖入口处,伙计周戡探着半个脑袋,一看我在,马上咧嘴笑道:“老板,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你好半天了。”   我有点不耐烦的道:“什么事?没看我忙着呢!”   “呃…”周戡被我说的一愣,不过他没和我一般见识,依旧咧着嘴道:“老板,有人指明要找你。我看他穿的挺像样的,没准是头肥羊。你快出来看看吧。人家在客厅等你半天了。”   一听有肥羊,我也顾不得看手札了。将盒子小心的塞回一个不起眼角落里,三下两下的爬爬上梯子。周戡为我扑了几下衣服上的灰尘,这才很跟在我后面往前厅走。   快到客厅的时候,我又故意放慢了脚步,做出懒洋洋的模样。   干我们这行的,首先得稳住场子。你甭管对方多大来头,什么斤两,你得有我是内行的阵势。要是被对方压住了气势,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慢步走到客厅,周戡帮我一打门帘,我就看到一个一身西装的老头。他头发有些花白,但是精神头很旺,红光满面的坐在那里,自有一股风派。   一见我进来,他放下手里我待客用的大红袍,起身对我伸手笑道:“沈老板,久仰大名。你好…”   “你好!”我心里想着久仰个屁。面上还是微笑着和他握手。这一握之下,我就握出了点门道。   一般常玩古董的人,手心多少都会有茧子,那是常年将玉器手玩放在手心把玩的结果。可这个人手心光滑,不像是玩古玩的人。   难道是钓鱼的?我心里嚯的一动,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眼。   干我们这行的,手头多少都有点黑货。或者是走水路来的,或者是来路不干净的。总之,为了赚钱,大家心照不宣。从前几年开始,我们这儿条古玩街就经常有条子假扮客户来钓鱼。不过,敢开店做生意,有几个是傻子?哪里能让人轻易钓到一二三?一来二去的,大家摸出了门道,尽把条子往死胡同里面引。   那些条子吃了几次哑巴亏,见也钓不出什么,也就懒得在折腾了。   如今看这老头的架势,莫不是想来钓我一下?正好我最近收了几个缅甸的玉石,难道被盯上了?   “老…老先生,您来我这里,需要点什么?我是生意人,做的都是正经生意。”许是心虚,我说话的底气明显弱了不少。   那老头似乎是看出了我的警惕,呵呵的一笑道:“沈老板不用多心,老实告诉你吧,我不是条子。我这次来,是为故友而来。”   “故友?”我乐了:“老爷子说笑了。我今年不到三十岁,和老爷子更是从没谋过面,怎么我就成了您的故友了?”   老头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道:“沈老板。我说的故友,指的不是你。指的是赵未辰,赵先生!也就是你外姓的舅爷爷。”   一提赵未辰这三个字。我的笑容一下就收住了。我们家有条禁忌,就是,不能轻易的提赵未辰这三个字。我那死去的老爹死前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不要和外人提这个名字。   那老头被我的态度弄的一愣,忙解释道:“沈老板别误会,我无心打探您的家族隐私。实话告诉你吧。我和赵先生曾经有过几面之缘,当年更是忘年之交,你看,我还有我们当年的合影呢!”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我斜着眼睛看去,那是个七八人的黑白合影。还别说,里面真有我舅爷爷。   “老先生,听口音,你可不是东北本土人,你垮黄河走长江的,该不只是就为了让我看看照片吧?”我缓和了一些。   他见我信了,脸上神色也舒缓不少。他往我身边凑凑,诚恳的道:“沈老板,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这次来,是为了和你做笔生意。”   “什么生意?”我条件反射的问道。   他清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沈老板,我这次,是想找一个赵老先生留下的一个带机关的红漆盒子。如果,你把它卖给我,我愿意出……”   他眼里出现一抹异色,伸出五个手指头道:“我愿意出五百万!”   啥!五百万!?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我从小就喜欢些机关盒子之类的东西,那死鬼老爹打小就惯着我,自各地给我弄来不少那种东西。这几年做古董生意,多少也接触了不少机关盒子。别人不晓得行情,我却知道的很。那个朱漆盒子虽然值钱,但是满打满算也就值个三十万。这老头张口就出五百万?脑子被驴踢了吧?   我又仔细的看了看老头,发现他认真的神色,眼神也清明的很,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心里顿时就打起鼓来。那个盒子里面难道有什么不可告知的秘密? 分卷 第四章 黄脂琉璃   我低头一看,心道这老头好大的手笔。盒子里装的不是别的,竟然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论成色论润度,这东西都是上上品,放在市面上,怎么说也值十条小金鱼。   我不动声色的合上盖子,东珠又塞回到他手里道:“老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无功不受禄,这东西挺贵重的,我实在是不能收。至于你说的什么朱漆盒子…”我抱歉的一笑:“实在不好意思,我从来都没见过。不过,要是先生喜欢古盒子,我店里倒是有个清代乾隆年间的,要不,我拿来给您看看?”   他见我开始打哈哈,顿时急了,他拉住我诚恳的道:“小哥,咱们都是明白人。我直白的告诉你,那东西对你来说就是个摆设,留在手里也是没用,就卖给我吧!如果你还是觉得钱不够,我可以在加一些。要不六百万吧,六百五十万也行。”   眼看着他价钱越加越高,我忙打断他道:“老先生,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赵未辰是我舅爷爷不假,但是他老人家都不再太多年了,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什么红漆机关盒子的,我听都没听过。不管你和我舅爷爷什么关系,如果你非要买我根本没有的东西,我就只好送客了。”   我话虽说的客套,但是意思很明显:老子这没你想要的东西,没事就哪里凉快去哪里!   那老头当然听的出我话里的意思,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哎…”他叹了一口气。松开我的胳膊,又与我随便的客套几句,便起身道了告辞。   “周戡!把门关上,谁找我都说不在!”他前脚跟刚离开店,我后脚就弹簧一样的从椅子上跳起。对伙计吼了一句,快步的往地窖走去。   我走的很快,几乎是几步就到了地窖。飞快的从角落里拿出盒子,小心翼翼的托在手里,又小心翼翼的回到房间。   我关好门窗,深呼吸一口气,看着桌上的机关盒子,我的心情特别激动。   真没想到,在自家地窖里也能翻出宝贝来。   六百五十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些钱足够买下十间我这种规模的古董店了。   看那老头猴急的模样,要是我不拦着,说不准他还能在涨一百万。   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呢?   我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小心的打开布包的折层。里面竟然是一个锦锻质地的小包。   这样一来,我更激动了。更加断定这么一层又一层所包裹的,必定是个珍宝。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把锦锻小包打开。当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我的心一下子凉了。   里面,竟然是一只普通的雕花镯子。   我不甘心,将布包又仔细的抖了几下,别说,还真抖出一个信封出来。   许是年头多了,信封有点泛黄。小心抖打开,从里面抽出一片泛黄的纸片。上面有两句诗,写着:“相见相识知何日,此时此刻难为情。”再往下看,落款竟然是我那外姓的舅爷爷,赵未辰。   本以为那老头花几百万买这个盒子,里面一定有什么价值可观的宝贝。现在看来,不过就是一张老掉牙的情书罢了,难道是镯子很值钱?   我心里重新泛起涟湇,拿起镯子仔细的研究了一下。   这东西素银质地,上面雕刻着梅花映雪图。景是好景,但是花纹的细节处理的相当粗糙,就算是古董,满打满算也卖不到三万块。   什么破东西!懊恼之下,我一把将镯子扔回朱漆盒子里。靠,常年玩鹰,让鹰食迷了眼睛。本以为得了个宝贝,其实就是个垃圾。早知道是这个情况,还不如把盒子买给那老头。几百万呐,还外送颗东珠,够我这辈子吃香喝辣了。现在倒好,啥都泡菜了!   我是真生气了,所以用的力气有点大。那镯子被扔到盒中后,猛的又弹跳起来,咕噜噜的在地上转动几圈,啪的一下断开。   “咔嚓…”随着镯子断开,一个火柴棍粗细的东西就从中蹦了出来。   嗯?什么东西?我很惊异,忙跑过去把镯子连同那东西捡起来。这才发现,原来这镯子是空心的。而这火柴粗细的东西,怎么看都像是一把钥匙。   钥匙?心念一动,我忙拿起朱漆盒子仔细的检查起来。这一检查,倒让我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这盒子的内侧,靠近右壁的地上有一个极细的小孔,小孔挨着三个盒面的连接点,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   机关中的机关,这盒子里,果然有秘密。   我小心的将钥匙探进去,左右旋转两圈,只听咯的一声。盒子从中间塌进去,弹出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小盒子。   这小盒子精致异常,上面雕刻着许多说不上模样的花纹,一看就是值钱货。   我的心砰砰的跳了两下,轻手轻脚的把它拿出来打开。   这是一块黄澄澄的东西,有鸽子蛋大小,半透明状。周身雕刻着古怪的花纹,还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光。   东西入手很润,不像是玉石,也不像是琥珀。我也倒腾了很多年古董,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玩意。   我把它往灯下一放,隐隐觉得里面有东西在游动,在仔细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研究了好一会儿,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想了想,我将东西往贴身的口袋里一塞。把那本搬山诡事塞在枕头下面,又把朱漆木盒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这就才关灯走出门去。   顺着老街一直走,走了二十分钟的样子,就到了一处大院。我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进屋。   “熊叔,熊叔?”一进大门,我就问到了一股香味,心里一乐,我扯嗓子就喊。   “呦…沈冲?一做好吃的你就来。可道是长了张享福的嘴!”我大步踏进屋门,正撞上拿着筷子正要夹菜的熊叔。他抬头一看是我,笑骂了一声,转身为我添了副筷子。   我嘿嘿一笑,坐在桌前,吃了口肉后,直接把那盒子拿出来给他:“叔,你给看看,这是个啥东西?”   熊叔大名熊得正,一辈子没有结婚,他今年五十多岁,身体不错。我也没见他干什么大事,倒是在东北很有名望。我老爹说,他是和我爷爷闯关东时认识的,是过命的交情。而且,据他自己说,我舅爷爷在世时,他还跟着下了几次匣子抄了几次斗,算是见多识广。平日里我有个不懂不会的,都会跑来问他,不管多奇怪的东西,到他这里,总归能得到个答案。   “你又得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熊叔放下筷子,摸了下巴油油的嘴巴。随手把那盒子接过去,当他把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黄脂琉璃!”他大惊失色。   “哦…原来这东西叫黄脂琉璃。那,这东西是不起很值钱?”我只当他是见到了宝贝激动的,又继续问。   他点点头,神色凝重的道:“你说的对,这东西的却特别值钱,说他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我心中一喜,正暗自庆幸没把宝贝卖出去,却又听熊书继续道:“只不过这东西邪的很。只要沾到的,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的?”   一听说没有好下场,我顿时哆嗦了一下。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我说的很细,差点把怎么得到钥匙的事渲染一翻,但是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   听完我的话,熊叔原本凝重的脸色更加凝重了。他叹了口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呀…”   “叔…咋了?”我被他的表情弄的毛毛的,有点害怕的问。他性格很是乐派,这么谨慎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熊叔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没事,带我回你店里吧,我想看看那个红漆盒子。”   我点了点头,和他双双放下筷子往家走。   这时候已经天黑,路灯刚刚点亮,熊叔走在我前面,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然在他背影里看到了些许悲凉。   我忙甩甩头,暗笑自己的多心。加快了步子和他一起走。快到店门口的时候,我隐隐看到一个人影从我家墙头翻出来,飞快的跑进黑暗里了。我一开始以为眼花了,但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糟了!”我喊了一声,飞也似的跑回房里,不出所想,红漆木盒子没了。   “熊叔,东西丢了!”我心里一慌,不淡定的抬高了声调。   熊叔点点头道:“早就料到了,看来,他们的手伸的挺快的。”   “叔,你知道东西是被谁拿的?”我看着熊叔,第一次发现,这个从小看我长大的叔身上,有着很厚的迷色。   熊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暖色的灯光把他的眸色映成异色。半响,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又像是对我说道:“收拾收拾,我该出躺远门了…”   “叔,你要去哪儿?”我被他弄的紧张兮兮的,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只是意为深长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块黄色琉璃,最后叹了一声,转身走了。 分卷 第五章 红衣女鬼   他走之后,我就一头摔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我顺手一抹,那本被我藏在枕头下面的《搬山诡事》手札还在。随意的翻了几下,眼睛盯着书,脑子里都是红漆木盒,要花六百万买盒子的老头,还有熊叔凝重的表情。   我隐隐觉得,有什么惊天的大秘密在我不远处,只要伸手一抓就能把盖住秘密的网子抓破。   熊叔说这块黄脂琥珀谁沾上谁没好下场,原因是什么?   他说出远门,他要去哪儿?   他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指的又是什么?这一切和我舅爷爷有什么关系?   夜色无边,长夜卷起乌云,深蓝的天空突然劈过一道闪电,紧接着,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   而我就在这场雨停下的时候,做了个完全不知道是对是错的选择。   熊叔是那种说到哪里,就行动到哪里到人。雨停后的第三天,他就招呼了几个伙计出了门。我心里有些许多谜团没解开,自然是死皮赖脸的跟着了。   熊叔似乎料到我会跟着,三令五申的让我跟在他的后面,少说话后,就扔了一套背包行李给我。   虽然他没有说这次出门目的,但是凭他带的家伙,我也猜出些门道。   照明棒,避虫丹,防毒面具,还有两把土管子枪。我从小听舅爷爷的故事长大的,要是还猜不出熊叔想要下做什么,那我就是个傻蛋。   看熊叔这些家把式,我微微有点小诧异,怎么想也想不通熊叔究竟是什么流派的,因为既不像摸金的,也不像卸岭的。   后来我想了想,流派传到今日,啥派都传散了,他是什么派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次可以下匣子,这让我有点兴奋。   死皮赖脸一起来的除了我,还有熊叔的外甥熊成龙,我俩是打小一块长大的。这厮胆量很大,从小一身五花膘,我叫他胖子。前几年他倒腾股票赚了些钱,后来做生意又都陪进去了。前几天听说熊叔要出门,就打着出门寻找商机的幌子,死皮赖脸的跟来了,熊叔拗不过他,最后也懒的理他了。   我们一行五个人,做火车不太方便,就弄了个既不显眼,也不寒酸的面包车,一直往西边开。半个月后,就到了目基地-罗布泊。   往罗布坡的沙漠腹地中走了七八天,放眼望去,前方尽是一片黄沙,看起来也不像有墓的样子。我有心想问熊叔个究竟,但一路上,他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唯恐踩到地雷,就找个地方坐着了。   “奶奶个熊的,这鬼地方除了破石头就是鬼哭狼嚎的风沙,真他娘的不该来!”熊成龙啐了一口唾沫,裹紧了冲锋衣的衣领,掩住一身肥膘。   熊叔放下手中的老酒,狠狠一眼瞪过去道:“我让你来了吗?还不是你死皮赖脸的跟着。”   “死皮赖脸跟来的又不止我一个,你怎么光说我?你看那边那个,你怎么不说他?”说着,他伸手一指我。   熊叔懒的和他磨牙,哼了一声,闭上眼养起神来。熊成龙闹了个没趣,脸上汕汕的。熊叔一个伙计呵呵一笑,扶了下黑框眼镜,自大背包里掏出一罐啤酒仍给他,又掏了一个递给我道:“沈哥,夜晚沙漠的风凉,来一个取取暖吧。”   “我就不来了,你们喝吧。”我笑着摆摆手,低头继续看舅爷爷的《搬山诡事》。这几天我把这个手札看了大半,越看越觉得有意思。不到从中看到许多以前听都没听过的东西,还从中学到许多破解古墓机关的技巧。   而且据手札的最后几页记载,舅爷爷很多年前也来过罗布泊,而且还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但是具体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却不得而知,因为手札的后面被人撕掉了,这让我有点郁闷。   说到手札,我还要说一件怪事。我在手札的封皮夹层里,发现了一块很奇怪的皮子地图。   这种皮子我从来没见过,往邪乎了想,倒是有点像人皮,不过却比人皮更细。皮子上用不知是什么的细丝绘着古怪的纹路和文字,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文字。   看来,真的有许多秘密,等着我去解开。   黄沙漫漫,月色如姣。   熊胖子喝了几口酒后,心情好了很多,他脱掉鞋子,靠在身后一块大石上叹道:“除了风大点外,这里还真有几分与世隔绝的味道。你看那星星多亮,月亮多圆。要是能有一大波美女给我跳舞,那就完美了。”   一边正把着管子枪的阿强撇了他一眼,抬杠的道:“这里是无人区,方圆百里內除了戈壁就是沙漠。别说一大波美女了,多看到个人都难。胖子,你不是吃了几天速食泡面,脑袋秀逗了吧?”   我和贾超对视一眼,都是暗自一笑。阿强是熊叔带来的另一个伙计,身材略瘦,但是结实的很。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精气。为人很大度,偏偏和熊胖子不对盘,两人一路上你来我往的,每天不斗几句嘴,就跟没吃中午饭一样,算是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   “嘿,你别扫兴行不行?”一听阿强开口,熊胖子来劲儿了。他小眼睛一歪,不服气的道:“你懂个球,这叫有梦想,没听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典故么?没准老天爷看我胖爷太寂寞了,就真的送一大波美女呢。”   “切,做你的春秋梦吧…”阿强懒的理他。讲擦好的枪放回背包,学着熊叔的模样闭目养神。我和贾超呵呵一笑,各自摆弄起手头的玩意。   胖子见没人理他,竟然来劲了。他从屁股底下摸出一把黄沙,神神叨叨的道:“神呐,看在我这么受人鄙视的份上,赐个妞给我吧。我要求不高,眼睛大点,穿的少点。身材像小泽玛利亚那样就行…阿咪陀佛,哈利路亚、阿门……”说完,他像模像样的又拜了几下,然后轻轻一扬,一把黄沙就四散飞开。   说来也怪,就在胖子把沙子散出去的同时,原本燃的正好的篝火呼啦一下窜起老高,火苗打着旋的就往我身上扑。   “靠!”眼看着火苗扑来,我抓起背包,就地一滚,一下子咕噜到半米之外。   “熊胖子,你丫的作什么妖!”我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狼狈的扑开脸上的沙子,一边骂着胖子。靠,我离火堆最近,要不是躲的快,肯定把眼眉烧到。   胖子也被这突来的意外吓了一跳,见我都没事,便又摇头晃脑的笑道:“怎么样?胖爷我新学的杂技,比什么胸口碎大石,双脚踩灯泡啥的,不知高了几个档次。”   “你们等着哈,等胖爷我啥时候学会了大变活人,什么小井空,小结衣,小玛利亚,哥哥我挨着个的给你们变出来,让你们好好享受下福利,哈哈哈。嘎!”他正巴着小眼哈哈的笑的正欢。眼睛落到我身后时,他的笑声嘎的一下停住。   我有点诧异,心道这胖子怎么还乐着乐着突然刹住了呢。我抬头一看,发现不止是胖子,就连贾超和阿强的表情也很古怪。他们两眼瞪的老大,脸上的表情要多复杂就多复杂,就连比较淡定的熊叔也是也是如此表情。   我起先以为脸上有啥东西,还抹了两下,但是我抹完了,他们的表情依旧那么古怪,我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感觉后背唰的起了一层冒凉气。猛的转过身去,我的腿一下就软了。   就在我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了一个女人。   那女子背对着我,披散着长发,赤裸着脚踝,一边的篝火摇曳起伏的,将她的红色沙衣映的诡异无比。   最关键的是,她站的地方,正是我刚才坐得地方。此情此景,怎一个诡异了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后背嗖嗖往外冒凉气。   “这…是鬼吧!”贾超最先开口,话里明显带着颤音。   熊胖子咽了下口水,壮着胆道:“瞎说什么,你别自己吓自己了,鬼是没有影子的,是不是鬼,看地上就知道了。”   我一想,他说的也对,就壮着胆子往地上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我差点没哭出来。丫的,哪他妈有影子呀。   我感觉周围的空气一抽,脚下生根了一样,一动都不敢在动。   我不动,那女人也没有动,沙漠鬼哭狼嚎的风声在耳边愫绕,火堆将她的红衣映的摇曳。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压迫着我,像要使人窒息一般难受。   就这样,我僵立了大概一分种,内心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挪了一下,想要往胖子那边靠靠,找找安全感。谁料那女人却突然转过头,红唇一咧,阴揣揣的一笑。   它的脸特别白,就显的纯特别红,一双招子白眼仁多黑眼仁少,一笑之下,更是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我和它站的最近,它回身的幅度又大,那张白脸几乎快贴到我的面门上来了。   我吓的不轻,啊的大喊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红衣女人笑的更欢了,它扫了一眼众人,轻轻的抬手,然后扬起头对着月光一展臂,腰身一转,就跳起舞来。   她越跳特别劲儿,长长的头发一甩起,红裙子就跟着飞起来。她在火堆旁转啊转的,我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身旁又多了一个身穿粉色纱衣的女人。 分卷 第六章 沙漠地龙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不消片刻,刚刚还空寂的沙漠,就多出了数十个女子。   她们个个松散着长发,赤着脚踝,身段婀娜的旋转而舞。有几个女子伸臂的幅度过大,粉衣滑落,露出大片的香肩。   如此香艳的场景,却看的我毛骨悚然。我离的最近,不但能看到那些女人面无表情的惨白的脸,还能感觉她们裙摆处飘动的阵阵阴风。   靠了…这是咋回事么,真是碰到女鬼跳舞了么?这女鬼不会吃人吧?   别介呀,虽然我快三十了,但是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体验过,我还不想这么要隔屁了。再说,我好久都没那个了,我还没试过双飞…还没试过冰火,还没体验过当爹的感觉,我~我不想这么死了。   越害怕就越招怪东西,仿佛读懂了我的心思一样,那个红衣女人忽的一下,就到了我面前。   一双没有温度的手攀上我的肩膀,惨白的脸贴身我的脸,大红的嘴唇轻轻一撅,呼的靠近我的脖子。   “嘶…”我头皮一稣,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咯咯咯…”红衣女子姣笑一声,一旋身退到曼帐后,没了踪影。她身旁那些女人也不知什么时侯都不见了。   我神色一晃,发现自己正现在一个宫殿的中心处。四周是镀金的墙壁,墙壁上雕花刻凤,几根盘龙玉柱半嵌在墙里。圆拱形的棚顶正中高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无数流金的灯盏托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蜿蜒在墙壁上,将这里映的金碧辉煌。   恍惚的往前走了几步,脚下的感觉很实在。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踩在琉璃石铺成的地面上,那琉璃石光亮锃彩,将我的影子印的清清楚楚。   我又恍惚的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有风传来,一阵珠脆的响声。我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处水晶穿成的珠帘,珠帘內放着一个雕花红木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个紫色的盒子。   像有一股力量在扯着我一样,我穿过幔帘,走到紫玉盒子旁边,将盒子打开。   盒子是虚掩的,里面放着一盏盘龙酒樽,清澈的液体散着异香,我恍惚间,便把酒樽端了起来。   喝了它…喝了它…脑中莫名的冲出一个想法,握着酒樽就往口中倒去。   “呲啦…”胸口处徒然传来一阵灼烧的刺痛,我一激灵,脑子里飘过一丝清明,我下意识的一咬嘴唇。   “唔…”刺痛之后,口中腻起一股腥甜,眼前的一切开始慢慢涣散,片刻之间,宫殿没有了,盘龙玉柱没有了,华美的地面和无数夜明珠不见了。   在抬头看,一轮圆月当空,沙漠风声如旧。   我呆立在原地,熊叔,阿强和贾超站在不远处,胖子坐在地上,手里捧着自己的一只臭鞋,正要往嘴里灌沙子。   “胖子,你快醒醒!”我忙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鞋子扔掉,然后对着他的后脑啪啪就几巴掌。   “奶奶个熊的,这是咋回事??”胖子被打的一愣,随即眼神也清明了起来。他懊恼不已,呸呸几口,吐掉嘴里的沙子。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站起来。   这时候,熊叔,贾超和阿强也被我拍醒了,贾超揉了揉被自己掐红的手腕,不解的道:“奇了怪了,我怎么发起呆来了?”   “熊叔,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我心里也有很多疑虑,转头去问熊叔,却见他望着火堆处,根本没听我在问什么。   自从进了罗布泊,他就一直这个状态。我知道在多问也不会有结果。干脆提议道:“我觉得这地方邪门的很,实在是不易久留,我们不如往前走走在休息,你们觉得呢?”   胖子和贾超刚才也吓的不轻,阿强虽然淡定,却也巴不得快点离开这里。。我一提议,马上得到大家的认同。也就分分钟的时间,我们拿行李的拿行李,抗背包的抗背包,收拾妥当。   “咦?”我们都已经走了,扛着帐篷包的胖子突然咦了一声,抬腿就向篝火的灰烬处走去。   “怎么了?”我和贾超对视了一眼,生怕他出什么事,忙跟了上去。   胖子蹲在篝火旁边,瞪着小眼睛,认真的看着火堆的灰烬。然后他放下帐篷包,从包里拽出一根铁棍,伸进火堆的灰烬里拨弄了几下,一个绿乎乎的东西就被他拨弄了出来。   这东西不知是什么材质,指甲盖大小,还隐隐散发着幽色的光茫。   “这是啥东西?水晶么?”贾超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镜。   “好像不是水晶。”我接过胖子手里的铁棍,轻轻的往那东西上敲了两下。只听咚咚两声闷响。不像是水晶发出的声音,道像是琥珀。不过琥珀怕火,这东西在火堆里烧了半天,要真是琥珀,怕是早化了。   “管它啥东西呢,看这东西卖相不错,没准是个值钱货。没想到我胖爷随便在屁股底下一掏,竟然掏出宝贝来了。快快,冲子,你快捡起来放你那里。你是倒腾古董的,心思细,也有门路。你好好放着,等出去了咱们把它卖了,我股票被套进去的钱就回来了。”   “嘿…贾超,你也别愣着了,赶紧四下看看,看还有没有这东西了。奶奶个熊的,随便一摸就是宝,这是要发的节奏哇!”   “嗯嗯!”一听说要发,贾超也很兴奋,他忙不迭的点着头,两人当即扔下背包,撅着屁股就地上找起来。   他俩找的很仔细,恨不得把沙子刨下几米深去。那严谨的模样,那认真的态度,不亚于小鬼子在排查地雷。我无语的看着他俩眼,唯有摇头一叹。心道果然是与钱有关的事,其他的就都不是事了。   我从包里找出块速干毛巾,小心的将这东西包起来塞进口袋。见熊叔还是一副深沉的模样,干脆就找了个沙坡坐下。   胖子和贾超撅着腚在地上找啊找的,长相怪异的石头倒是捡了好几块,却在没一块和沈冲包里的一样。二人又折腾了一会儿,撅的头昏眼花的,也就放弃了。   走了几步,我突然觉不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也没落下什么东西。暗自笑笑自己太多疑,就又跨步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加强烈了。   我这才发现,刚刚还高挂的圆月,不知什么时侯已被乌云盖住。天地与沙漠连成一片暗色的影子。而在那暗色的影子中间,有一团漩涡状的黑团迅速的往我们这边移动。   那黑团移动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百米外。   “眦喇…”一种祸瞬间的刺响由远而近,直刺的人耳膜刮裂了一样的疼。随着声响的增大,地上的沙土冲天而起,裹着强劲的力道聚向那个黑团。   “不好,是沙漠地龙,快跑!”我大喝一声,扭头就跑。这个时侯,要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就是傻子。   沙漠地龙,又称死亡旋风,是比沙漠风暴还凶猛的沙漠阎罗。它的移动速度是龙卷风的三倍,摧毁力是风暴的五倍。它能再零点零一秒內将一辆越野变成废铁,甚至可以顷刻间把一辆军用坦克扭成麻花。   旋风所过之处,沙丘移为平地,山川成为平原。若是被卷进了旋风里,别说全尸了,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不跑?不跑就只有等死!   胖子和贾超自然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在我喊跑的同时,二话不说,撒腿就跑。恨不得他娘多生几条腿给他才好。我熊叔别看岁数大,逃命的时候真不是盖的,竟然跑到了最前面。   我们几个人飞快的往前跑着,速度之快,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但有些时侯,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那么渺小。即使我们拼了命的往前跑,依旧快不过沙漠旋风移动的速度。   “呜。”旋风迅速移动到了身后,风力如同巨大的磁铁,卷出一股巨大的吸力。我脚下一飘,人就向后飞起。   “沈老板!”阿强大吼一声,一把拽住我的胳膊。   旋风是什么威力?那是拥有毁灭一切的自然力量。尽管他用了很大的力道,可我的身体还是向后退着,连带着也被拉离地面。   “小心!”眼见着我们被扯到空中,胖子大惊失色。奋力的一扑,双手抱住了贾超的腿,熊叔手急眼快,也迅速的拉住他的背包。   在大海面前,一滴水和两滴水,同样渺小的和尘埃一般。   沙土带着劲力,疯狂的舞动。黑团迅速扩大,我们几个就像一串残破的落叶,一下就被旋风卷入旋风的中心。   黑气肆虐,飞沙走石,天地间一片黑暗。巨大的风力卷起大片沙土,又狠狠的砸下。   眨眼的功夫,沙丘变成了洼地,沟壑形成了沙包。碎石与沙土疯狂舞动,古怪的风响传出百里之外。片刻之间,罗布泊翻天覆地,鬼哭狼嚎。   突然间,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那金光从旋风的黑团中心一直冲到了天空之上,晃的一阵头昏。而沙漠的地面上,一处沙丘突然向两边裂开,不多一会儿就裂出一个巨大的沙坑。   我感觉背包一沉,像有人从后面拽住我一样。狠狠被拽落地面,一头载进沙坑里。   我们刚一落下,又一股黑沙又一股黑团袭来,将那冲天的金光尽数淹没。   沙土在地上疯狂的旋转,瞬间就填平了地上的沙坑。   狂风呼啸,如鬼泣一般的风声被传出很远,在罗布泊的半空回旋愫绕,久久不曾消散。 分卷 第七章 一声叹息   眼前一片漆黑,跌入沙坑后,我不受控制的往下坠,也不知道坠了多久,只听噗的一声,随后,我就重重的摔在地上。   “呕…”之前被风卷在空中,我转的好几个圈,转的我头昏脑胀。如今又这么一惯,我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一个没忍住,呕的一下,就吐了出来。   “冲哥,冲哥?”我右前方传来贾超的声音,随即有微光一闪,是他拧开了手电。   “你没事吧?”他快步走过来。我就着他的力道站起身,上下活动了一下。还好,没缺胳膊也没少腿,这让我安心不少。   我顺了口气道:“其他人呢?他们都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摔懵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啥?不知道?”我一惊。忙从背包里掏出狼眼手电四下寻找,但是除了躺在地上吭叽的胖子,周围哪里还有第四个人?   “熊叔…啊强!”我大声的喊了几嗓子。声音融进黑暗,连一点回音都没有。   人呢?他们人呢?难不成没有和我们一起掉下来,而是被旋风刮走了?   我心下着急,忙去拽趴在地上的胖子“胖子,你快别趴着了,快起来!”   胖子就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哼哼叽叽的翻了个身,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坑呲了半天,没好气的道:“你我说冲子,你鬼叫个什么。身为男人,一定要有处变不惊的气魄。这点我做的就特别好。你应该多向我学习学习!”   “学习你个泡菜!熊叔都不见了,让我怎么淡定!!”我真想拍他。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臭贫。   “有什么不淡定的,他们又没怎么样。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我家熊老头哼唧的比我还欢。阿强那孙子也一只咳嗦个不停。有力气哼唧就说明没事,既然没事,有什么可着急的。”   “啥?你说刚才听到他们的声音了?那他们人呢?”我有点不信。   胖子白了我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被他一句话堵了回来,不过他说听到熊叔和阿强的声音了,我浮起的心也就落下了。   我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矿井里用的头灯,固定好,然后拧亮。   手电在黑暗里形成一道强光柱,贾超赞叹道“冲哥,不错呀,德国货呢。”   “没看出来,你还挺识货的。”我点点头。这东西是我在黑市一个大鼻子那里买的,据说这东西是德国特种部队用的,强光能照出十米开外。买头灯的时候,我还买了支手电,就是。刚用的那只。   那手电据说也是最新款,自身配了一个手动发电机。没电的时候,只要不停的掰动手电屁股上的钢片,手电就会发电并自动为电池充电。   那大鼻子挺黑,要价不菲。后来还是胖子发挥了他大忽悠的本事,和人家一顿舌灿莲花,才以市场行价的价格讲其收入囊。我们还在那大鼻子处淘了不少好东西,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侯。   我把手电左右晃了晃,许是黑暗吸光的原因,原本能照出十米的强光,现在只能照出三四米远。   胖子见状,忙掏出他的手电和我汇合。三道强光打在一起,总算能看的远一些了。但是前方依旧漆黑,那光柱越到远方就越扩散,根本照不到实物上。   “奶奶个熊的,这是什么地方?瞅这模样,这里空间不小呀!?”胖子叹了一声。   贾超点点头,把手电竖起来道“何止不小,我看还高的不像话,你们看,手电往上照也找不到聚点。”   “可不是!奶奶个熊的,我们究竟是怎么进来的?”胖子不解的道。   贾超也跟着道“是呀,按理说,咱们被卷到旋风里,应该越卷越高才对,怎么会往下掉?这不科学。”   不错,的确不科学。但是,这世上就是有很多事是科学解释不了的。比如,沙漠之下,为什么会有这个地方。   “你说我们怎么出去呢?”胖子问了一句关键的问题。   我微沉吟了一下,转头对贾超道:“老钱,你的GPS还能用么?”   问题兜兜转转,又转回了原点。目前的情况是,我们死里逃生,却又不知身在什么地方。身上的食物和水不多,又走散了两个人。目前的重中之重,是先把熊叔找到,这里这么黑,又这么大,定准方向,才好找人。   “我看看哈!”贾超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飞快的从包里掏出导航,左按右按的鼓捣了几下,脸就垮了下来:“冲哥,完犊子了,摔坏了。”   “不会吧!”胖子不信的拿过导航,肥手试着按了下触屏,喇叭一声,屏幕一点都没给他面子,顿时碎成好几块。   “靠,什么破东西,一点都不禁摔!”胖子低骂一声,直接把导航摔在地上。   贾超也叹了一声,看着我问道“沈哥,现在怎么办?”   我思考了一下,抬起胳膊,顺着腕表上指南针的方向一指道:“我们往这边走,先顺着一个方向走,等找到他们再做打算。”   “恩。”贾超点点头,胖子自然没意见,我们重新将手电光聚在一起,并排的往前方走。   四周一片乌黑,我们的身影就像夜色里的暗影,游移在黑暗里。脚步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发出沉闷的塌响。就像是对面有人在耳边行走一样,别提多吓人了。   我们走了一会儿,胖子突然咽了口唾沫,神色复杂的道:“我说冲子,咱们不会走着走着,又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靠!死胖子,黑咕隆咚的,你嘴别丧行么!”我狠狠的瞪他一眼,心里也有点发毛。   胖子自知理亏,嘿嘿的干笑了几声。   我们摸着黑往前走,我感觉不对,他拉了一下旁边的胖子道“胖子,贾超,你们听到什么没有?”   胖子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忙停住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四周一片死寂,黑暗中,除了他们的心跳,在没有其他声音了。   “奶奶个熊的,哪有什么声音,你别吓唬人行不行,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胖子不乐意的嘟囔着。   “沈哥,我也什么都没听到。”贾超听了半天,果真是什么都没听到:“沈哥,你是不是听错了?这里很黑,人一紧张很容易听错声音的。”   “可能是吧…”听他们一说,我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可能是太紧张了。”   “切!一惊一乍的!”胖子白了我一眼,大步的往前走。我也暗自怪自己神经质,就迈开步子往前走,我这左脚刚抬起来,还没落到地上,左耳边刮过一丝阴风,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叹息。   “哎…”   这叹息又悲又怯。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委屈,语气里满是痛苦和压抑。让人一听,就觉得悲伤到了骨子里。   我脑袋翁的一声,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本能的后退一步,打着手电就往左边照,但是我那德国特产的强光狼眼手电不知怎么了,忽的暗了下来,灯泡噗噗的闪了几下,啪的一下,彻底不亮了。   整个左侧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心里一空,我伸手想去抓胖子。却抓到一只干枯又冰冷的东西。   “啊…”我大叫了一声,忙松开了手。只听啪哒一声,那只干枯的胳膊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的转了几下,落进前方的黑暗中。   事情发生的太快,从我听到叹息,到摸到胳膊,再到他马大喊出来,也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   “冲子,你怎么了?”胖子忙上前一步。将手电光打过来。能让胖子吓成这样的事不多,他怎么了?   我这会已经稳了很多,指指地上道:“手臂…我摸到一截手臂…”   “手臂?”胖子一愣,用手电往地上一打。果然看到地上有东西。他上前两步蹲下,仔细看了看,就松了一口气。   “哈哈,你看,这是手臂么?”胖子将那东西捡起来,好笑的拿到胖子眼前。胖子伸脖子一看,这东西确实是手臂,但确不是人的手臂,而是一截木头雕刻成的塑像,黑不溜球的,还满是灰尘。   我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的大惊小怪。拿起德国手电,用力的掰了数十下手后面的小钢片,不大一会儿,手电的小灯泡微微闪了几下,又重新亮起来。   这时候贾超也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沈冲手里的东西,突然好笑的道“熊哥,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没想到竟然被一截木头吓到了。”   “呃…失态,失态哈…”我难得的老脸一红,不好意思了。   微微一笑,刚想把那截雕塑扔掉,又觉得这东西拿在手里的感觉不对。我把雕塑凑近到眼前,仔细的看了下,心脏顿时碰碰的乱跳起来。   这东西是黑赫色的,表面光滑异常,像被故意打磨了一样。如果不是凑在眼前看,任谁都会以为这是木头。但是如果凑近来看,就可以看到那光滑的表皮里面,还生有黑色的毛发,而且从这东西胕关节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干枯的血管和肌肉的纹理。还有这东西的中心处的白骨,微微泛黄,骨髓成蜂窝状。再好的工匠也要不出这样的东西!   我心下一惊,举起手电照向前照。 分卷 第八章 人祭腊尸   我前方立着数以万计的雕像,他们留着齐鬓长发,穿着类似少数民族样式的衣服。腰身向前微弓着,双手以奇怪的姿势向后弯着,像是弓身行礼的模样。   虽然光线很暗,但是那雕像身上的幽光清晰。   我大着胆子凑近,发现他们身上有一层古怪的油脂,像是腊,又像是我们平时刷东西时用的油漆。凭着着这雕像的衣着,我断定,这肯定不是油漆。难道…是尸油?那这些岂不是都都是尸体?   我心里一哆嗦,本能的退后了半步。面对着成片的尸体塑像,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   “这…这是什么状况?”贾超脸上的震惊不亚于我。他将手电像前探了下,正好找到一个雕像的断臂上。从那里可以看到他骨头的纹理和肌肉的纹路。就像医院里被福尔马林泡过的标本一样。   “草…这他奶奶的不会是万人窟吧?”胖子凑合了过来,也是暗暗啧舌。   这会儿我已经镇定了许多。我是搞古董生意的,而且我家也算盗墓世家。这些匣子里的事,我懂的还是很多的。我摇摇头道:“绝对不是万人窟。你看他们的姿势,明显是有人特意摆出来的。这应该是某种祭祀用的人祭。”   “人祭?”贾超表示很不理解。   我就耐心解释道“我小时候听过类似的故事,我舅爷爷的搬山诡事里也记载过,说是某个国家了的显赫贵族,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时侯,就开始广罗死士,并让他们喝下一种特质的药料。”   “这种药料能使人在四十九天里自然死亡,那些贵族就将那些喝过药料的死士身上涂上一种东西,让他们活活的在太阳下暴晒成尸干身上的油脂就会渗透出来,那些渗透的油脂和身上涂好的东西一融合,就会形成一种一种东西,这种东西据说会使尸体千年不腐,万年不朽,他们管这种葬祭叫腊尸。”   “我靠,千年不腐,万年不朽,那不比防腐剂还厉害。”胖子突然插了一嘴。   我点点头道:“我以前也把这些当故事听,觉得千年不腐朽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现过腊尸的痕迹。但如果记载是假到,我们看到的这些尸体,又怎么解释?。”   “腊尸,这么变态的祭葬方式,亏了有人能想的出来。腊尸…靠,怎么听起来制作方法和腊肠差不多。”胖子皱了皱眉头,突然干呕起来。我猜,他一定是想到前几天吃的腊肠了。   我看的想笑,就忍不住逗他道“胖子你别呕了,这腊尸可比腊肠值钱多了。我舅爷爷的笔记里说,这东西可是宝贝,方寸一块,就比黄金还贵。”   “啥?真的假的,你没骗我吧?”一听说值钱,胖子的小眼睛里顿时冒了绿光。   “没有。”我倒真没骗他,那本手札上真是这么说的。   胖子乐了,也不管恶心不恶心了,撅着尸体就去拣我刚扔下的半截手臂。他把手臂拿起来,脸上的表情一僵,想了想,从包里拿出把小刀,左比划右比划的,看模样是那不准割多大一块好。   “冲哥,照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是进了人家的墓地里么?”还是贾超思维缜密。他想了想,一口问出了重点。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继续摇了摇头道:“据说,这种腊尸并不是是转为殉葬而制,古代一个国家的君王就曾大量制作过这种腊尸。他把尸体布在自己的宫殿周围,意喻为:勇士的守护。因为他认为,活人永远不可信,只有死人才永远对他忠诚。”   “我靠…一个比一个想法变态,这是哪个国家的君王啊?”胖子听不下去了,放下小刀,再次插嘴道。   “那是个只存在了几十年的小国,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记载。我也是翻一本古籍的孤本时代翻到的。后来我又翻了很多关于这个国的事,却在没有更多的记载。不过,还真有一个大国的君王,也曾制作过这种腊尸。”   “哪个国家?”贾超和胖子异口同声的问。   我看了眼他们,沉声说道:“楼兰古国。”   “楼兰古国??”贾超震惊的道“就是那个神秘失踪的楼兰古国?”   我点点头“不错,就是楼兰古国。”   “靠,做这么变态的东西,怪不得它一夜之间灭亡了!”相对于贾超的震惊,胖子就有点愤青了,他狠狠的淬了一口。   贾超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有点兴奋的道:“你说,我们现在,会不会是在楼兰古国制造腊尸的密室里?”   “原来楼兰古国并没有完全消失,怪不得这些年国内国外的许多科考队都没有发现古国的痕迹,原来他的痕迹就藏在沙漠的下面。听说,楼兰古国遗留了大批惊世骇俗的宝藏没有找到,你们说,我们会不会在藏宝的地方?”   “嗯嗯!这个有可能!奶奶个熊的,这是要发呀!”一体到钱,胖子马上不淡定了,他小眼睛一眯,咧着嘴嘿嘿的笑,一副傻小子娶媳妇的傻缺像。   “咳…那个啥…”我在一边终于忍不住了。轻咳了一声,打断贾超思路道:“那个,关于宝藏的,这个问题咱们以后再说,现在的我们的首要目的,是怎么从这里出去。你们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   问题一下被撤回了现实,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意思是让我拿主意。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指南针,又看了看眼前的腊尸,最终开口道:“我们的方向一直是北面。现在,要么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要么穿过这里。向左和向右,都很容易在这里迷失方向,到时候我们更走不出去了。不如我们,穿过去吧。”   这…胖子和贾超同时沉默了。半响,胖子一拍大腿“穿!奶奶个熊的,咱们三个大老爷们,害怕个球。”   贾超也赞同的道:“往另一个方向,没准还要走多远,不如就顺着这条路走吧。腊尸,和蜡像也没什么区别,咱们三个男人,难道还怕一群死尸?”   “好,既然决定了,那我们走吧。我在最前面,胖子在最后,贾超,你中间,我们这就走过去。注意,千万别碰到这些东西。我总感觉这东西邪乎乎的,随时都会活了一样,怪吓人的。”   贾超和胖子点头。几人各自拿好手电,鼓着气走进腊尸林中。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背着大包,举着手电,在黑森森的空间里,穿过无数千年前的尸体前行。这是探险探险小说里都不会出现的情节,但这一切就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我们谨慎又激动的往前走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喘气的生音太大,惊到了这千年前的腊尸,真不敢想他们要是活过来,会是什么情景。   就这样,我们战战兢兢的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走过了那片腊尸林。   现在成片尸体的另一边,我们各自输了一口长气,这才发自己的手心里全都是汗,衣服也从里湿到外。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走在尸体之中,这种感觉,只有经历过才能体会。   穿过了腊尸林,我们的心境似乎有了一番升华。对黑暗的恐惧,也没那么大了。这个时侯,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些医生护士们在给人做完开肠破肚的手术后,还依然大口喝水,大碗吃饭了。   这特姥姥的就是适应,看多了,就适应了。   “冲哥,你看,前面好像有光。”贾超往正前方一指。我和胖子忙抬头去看,各自都是一喜。   就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赫然嵌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小亮点。走过山体隧道的人都知道,前方有亮点,说明出口快到了,这怎么不让人高兴?   “再往前走,大概半个小时,我们就会到了。”我看了下腕表,发现亮光处正好是我们要走的方向,语气不自觉的明快了起来。   “太好了,革命胜利一半了。”胖子嘿嘿一笑,整好衣服,大步的就往前走。可是走着走着,贾超就发现不对劲了。他疑惑的道:“熊哥,我眼镜丢了,看不太清楚,你快抬头看看,看那个出口还在不在,我怎么看不到了呢?”   胖子忙抬头往光亮处看去,之见那个原本嵌在黑暗之中的亮点,不知什么时侯已经不见了。   “奶奶个熊的,还真不见了,难道说,天黑了,没有光了?”胖子疑惑的道。   “不对。”我一下反应了过来,忙问贾超:“老钱,咱们掉下来多久了?”   贾超想都没想的道:“最多两个小时。””   “咱们遇到旋风的时侯,是晚上八点多种,掉到这里后,又一直再走路。算起来,多说也就走了两个小时。八点加两个小时,就是十点。晚上十点,怎么会有光么?还有,我们掉到这里的时侯,下坠了很长时间,而我们走路的时侯,也没有往上爬坡的感觉。也就是说,这两个小时,我们一直水平着走,所以,不可能看到光!”   “那…那我们刚才看到的是什么?”贾超的声音有点哆嗦。而这时候,前方的黑暗中,又一次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喀…喀…喀…”   那响声像是走路,像是敲击东西,但是更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蹦一蹦的向我们靠近。   我看了看胖子,胖子又看了看贾超。几呼是同时,我们摸出身上防身的东西,聚凑在一起。 分卷 第九章 恶鬼打墙   对于能看到的危险,人们通常不会害怕。人们害怕的是未知的危险。   我们拿着家把式,谨慎的盯着前方的黑暗,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倒是那声响在没有出现过。   黑暗中一片死寂,静的只能听到我们的呼吸声。   “冲子,声音没有了。”胖子率先开口道。   “恩!”我应了一声,手里的东西又举了两三分钟,确定真的没有声音了,才将链子收了一扣,缠绕在手上。   贾超见没什么事,也松了一口气。只是他抓在手里防身的东西,却怎么都不肯放下,我仔细一看,他手里拿的竟然是一个无烟炉。汗,他这是什么打法,准备往谁脑袋来一下么?   贾超见我看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却把炉子抱的更紧了。   胖子把军刀收起,挂在腰上,想了想还是问道:“我们…还走不走?”   “当然走。”不走,就不会有路,所以必须走!我深呼吸了一下,认准一个方向,打头向前走去。   不同于走在腊尸林里的小心翼翼,这一次,我们走的很谨慎。还是那句话,有时候潜在的危险,比未知的危险更让人恐惧。   就这样,我们弓着腰,以防备的姿势走了四十多分钟,胖子终于忍不住了。   他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地上道“奶奶个熊的,不行了不行了,老子可走不动了。我得歇一会了,我这身肥镖都快折腾出荤油了。”   他身上肉多,别人走路用一分力,他得用两分。再加上我们紧张兮兮的,跟扫地雷似的,他实在是吃不消了。再不歇歇,他怕还没找到出路,就光荣嗝屁了。   刚一坐下,胖子的肚子就抗议的叫起来,他嘿嘿一乐,拍着肚子道:“等着等着,马上就给你送吃的。”说完,他翻开背包,拿出压缩饼干,大口嚼起来。   看他欢吃欢造的模样,我还真有点佩服。真是身体多大,心就多大。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还吃的下。看来,他真要像他学习学习才是。   反正找出路也不急在这一时,况且,我们白天只吃了一顿饭,掉下来后又这折腾的这么欢,我也早就饿了。就学着胖子的模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地面不是平的,我坐在一快凸起上隔的我屁股疼。我伸手从屁股底下一拽,借着手电光一看,顿时就傻眼了。   “胖子,你看!”我把那东西往前一伸。   胖子塞下半口饼干,抬头一看,当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口中的半块饼干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靠,这不是我之前摔在地上的GPS导航么!”   不错,这就是那个导航。导航仪屏幕已经完全碎掉了,一块一块的,像是乌龟背上的壳。   我也有点懵了。这…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我们走了这么久,又走回原地来了!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三个人是顺着直线走的,途中根本没有碰到墙或者有拐角的地方。   但是我们确实又走回到原地了,这怎么解释?   “老沈,咱们不是碰到恶鬼打墙了吧?我家熊老头年轻的时候就碰到过这样的事,他去坟地上坟,就看到前面有光,他走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鸡叫了才发现自己围着坟头走了一宿,咱们…不会也是碰到恶鬼打墙了吧?”熊胖子突然凑过来,表情古怪的看着我。   “滚犊子,这世界上哪里有鬼!”我被看的直发毛,很没底气的瞪了他一眼。   胖子突然来了倔脾气,上纲上线的道:“我说冲子,你得相信事实。”   “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你说是恶鬼打墙,那你给我解释解释,我们为什么又走回来了?”   我懒的理他,他却越发来劲儿了。撇着嘴对贾超道“啧啧啧…老钱,你看到没有,这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虚,这点就不如我了。我这个人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特别有情怀。你说是吧老钱,老钱?”   熊胖子摇头晃脑的自夸着,叫了几声都没人回答,他习惯的往右看,顿时吓了一跳。   “冲子,他人呢?”胖子往左又看了看。   我也四下看了看,诧异的道“他不是一直在你旁边么?”   “没有呀!我以为他在你旁边。”胖子瞪大了小眼睛。   我们对视了一眼,脑海里顿时想到很多不好的画面。忙打起手电四处寻找。   “贾超…”   “老钱!”   黑暗像一张大嘴,无声的吞噬一切。我和胖子喊了半天,半点回应都没有,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很久没听到贾超的声音了。   找了一会儿,我们一无所获。我和胖子都有点胆颤,本能的靠近对方。   “老沈,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胖子的把声音压低了很多,难得的正经道“老沈,不知怎么,我总感觉黑暗中有双眼睛在看着咱们,让人心里发毛毛的。”   听胖子说他也害怕,我斜了他一眼道“怎么?胖爷也会发毛么?刚才鬼打墙也没见你怕呀!”   “别闹,我说真的呢。”胖子难得的一脸认真。   这种感觉我当然有,自从看到那个小亮点后,我不但觉得黑暗中有人看着,而是觉得那双眼睛就挂在后背上,无时无刻不让人后背发寒。   我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们往回走,贾超是在前面不见的,没准他会在原地等咱们。”   胖子点头,也顾不得什么打墙打墙了,握着瑞士军刀,谨慎的往前走。   我们边走边找,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的光景,胖子他突然拽住我,指着前面道:“冲子,你看那个。”   我把电光打往他示意的方向打,光柱之下,一个灰色的东西正打着横的躺在地上。   这不是贾超一直握在胸前,怎么也不肯放下的无烟炉,还会是什么。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各自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二人飞快的跑到无烟炉旁,举着手电前后左右的照。   “胖子,你看这个!”我将手电打在一处,胖子忙颠颠的跑了过来,一看地上的东西,他当即蒙了。   “卧槽!这不是我吃剩的饼干包装么,你看,这里还有我掉的半块饼干。”说着,他往左一指:“老沈,走来走去,咱们又走回来了,我可以肯定,我们绝对是碰到鬼打墙了。”   我蹲下身子捡起地上饼干包装,又转头去看地上的无烟炉,肯定的说道:“胖子,绝对不是碰到了鬼打墙那么简单。我们最开始顺着这条路,走了没几分钟就碰到了腊尸,倒是我们自从看到了后,已经第二次走回起点了,这两次都没看到腊尸,你不觉得,这有问题么?”   胖子也想到了什么。他脸色一下变的很难看:“老沈,你想说什么?”   “路有问题。”我简单的道。   “路有问题?”胖子一蒙:“什么意思?我们不是一直按照你腕表上的指南针走的么?难道这也有问题?”   “就是按照指南针走,才有问题。”我肯定的点点头南极,然后拿起那块包装纸道:“多亏了这块包装纸,不然,我也不会发现。”   胖子有点急迫的道:“哎呀老沈,你一次把话说完了行不行,别跟说书的一样,一会儿说一段,一会儿又说一段的,我这心里着急。你快说,你究竟发现什么了?”   “我发现,我们每次回来的方向,都是走出去的相反方向。”我直接了当的说出关键。   “怎么可能,除非这里是圆的,不然,不会有这种情况。我没感觉路有坡度,也没觉得向上或是向下走了,这里这么黑,那包装纸又那么小,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看这里。”我指了指地上胖子掉的饼干道:“你看这饼干掉的方向。是在你的左手边,但我分明记得,你刚才是用右手吃的东西。如果我们回来的方向不是出发的想对向,这个怎么解释?”   胖子忙低头去看,这才发现,那半块饼干,果然是在他左手的位置。   他又看着不远处的无烟炉道“照你的意思说,我们只要在原地等着,过一会儿,贾超就会从另一个方向走回来么?”   我点点头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可是,照你的意思讲,如果每一次都走回原点,那我们岂不是走多久都还是在原地了?”胖子一下子挎了脸,很是沮丧。   “哎…”   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叹息,这叹息似悲伤,似痛苦,带着无尽说不清道不明的哀夙。这声音我和胖子太熟悉了,这就是之前响在我们耳边的那个声音。   “谁,出来,他妈的给老子出来!”极度的压抑终于有了爆发点,胖子蹭的一下从地上蹦起,自腰间飞快的拔出刀,吼道:“你奶奶个熊的,什么东西,给老子滚出来,老子一刀捅了你。”   吧嗒…吧嗒。   他的话音刚落,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我的狼眼手电突然噗噗的闪了几下,一下就没电了。一只黑漆漆的大手,徒然搭上我的肩膀。 分卷 第十章 道壁诡影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只手搭上我肩膀的同时,我右手一抓,身子一弓,脚下使了一个巧劲儿,一个狠狠的一个过肩摔就将影子摔开。   “你奶奶的,吓唬你胖爷爷,看我泰山压顶!”胖子反应很快,就在我甩出黑影的同时,他嗖嗖两步跟上去,大喝一声,向上一蹦,山一样的压上黑影。   “唔…”黑暗之中,我听一声痛苦的闷响,不用想,那黑影此时一定很痛苦。   胖子还不解气,又上着窜动了两下,将近二百多斤的重量哪是一般人能消受起的。那影子立马吭吟了几声,含含糊糊的,好像再说什么家茶家茶的。我开始没在意,又听了几声,顿时大惊失色。   “快,胖子你快下来,是贾超。”   “啥?贾超?”胖子一愣,停下动作仔细一听,那人可不就是一声一声的喊着:贾超,贾超么…。   他忙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手电一照,就见贾超正痛苦的趴在地上,翻着白眼,嘴里气息游弱,嘴角还有隐隐的流着白沫子,看来,他被压的不轻。   我忙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又是按人中又是顺胸口的,好大一会儿,他才咳嗦了几声,算是缓过劲儿来。   “贾超,你没事吧?”胖子凑上前来,不好意思的问道。他啥身板他自己明白,那一记泰山压顶,任谁都够喝一壶的。   贾超只是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意思好像再说:我没事。   我忙从背包里拿出水瓶,拧开盖子,给他灌下一点。过了大概十多分钟,他总算是缓了过来。   我疑惑的道:“贾超,你是什么时侯和我们走散的,你手电呢?怎么不打手电?”   贾超咳嗦一声,抹了下嘴角流下的水渍,这才慢慢说道:“听到那个奇怪的声响后,我跟着你们往前走了一会儿,觉得地面有问题,就蹲下身去看。等在抬头的时侯,你们已经走远了。”   “没办法,我只有在后面追你们。但是追着追着,我就发现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看到地上的包装纸,我才知道你们也回到这里了。我猜你们没走远,就继续往前追,谁知道手电没突然没有电了,然后我就听到了你们的说话声,就摸着黑返回来。我刚一拍你,就被扔了出去,我还没反应,熊哥就压过来了。”   “呃…那个,不好意思哈,我真不知道是你,要是知道,我绝对不能扑上去…”熊胖子尴尬的笑道。   “嗨,没事,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了么。”贾超笑了笑,胖子也不好在矫情,就没有再说话,但是我捕捉到了贾超话里的重点。   “老钱,你刚才说,你觉得地面有问题,你发现什么问题了?”   一说这个,贾超一下就精神了,他伏下身子,把手往地面的黑土上左右一拨拉,地面上顿时扬起一阵灰尘。他指着灰尘之下的地方道:“沈哥,你看这里。”   我和胖子忙探头看去。只见黑土拨开后,地面上还有一层地面,但这地面既没铺琉璃,也没嵌玉石,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要说不一样么,好像也有一点。但…这算是奇怪的地方么?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贾超开口问道:“沈哥,你知道马路上的盲人道么?你想想看,盲人看不到东西,他走在盲人马路上,是靠什么辨别方向的?”   “当然是靠盲人道上的沟壑了。”我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我马上想到了什么,忙伏下身去,学着贾超的样子,又扑来几处黑泥,这下我全明白了。   土层下那些看似不规律的沟壑,其实都是一个个交错的弧形。   这里很黑,我们的注意都集中在黑暗之中,没人会注意脚下。而这些奇怪的弧形的沟壑,就在人们的脚下,起着引导作用,一圈一圈的把人引导回起点。   越是紧张,就越不会发现地面的蹊跷,越是着急,就越是紧张。然后,就会在这小小沟壑的引导下,一次次走回起点。   多么简单,又是多么精妙的方法。若不是贾超发现了这个不同,我们怕还是要一圈圈的接着走呢。   “老钱,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的?”胖子也看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期待的问道。   “这个…”贾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脚上有个鸡眼,走稍微不平坦的路,就会脚疼。我刚才一直脚疼,有见地面看起来挺平坦的,好奇之下用手拨拉了几下地面,这才发现这个秘密的。”   我和胖子相视一眼,都笑了。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谁会想到这样一个精巧的设计,会被贾超一个鸡眼而曝光呢。   不过…我还是很疑惑。“我们明明是顺着指南针的方向走的,方向变了,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   贾超摇了摇头,胖子也一声没吭。我灵光一现,忙把指南针拿下来,我向北,向西,向南,各试了几次。但是那指针丝毫不懂,依旧顽固的指着北方。   这一下,我全明白了。这里一定有一个磁场,不论我向哪个方向走,指针永远指向北面。看来,想又出去,就只能靠自己了。   又休息了片刻。见贾超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简单的吃了东西,补充了一下体力。我将手电的电池充满,便继续往前走。   知道了地面的秘密,我们刻意将步子跨大。而且有了贾超走散的事,我们三个都刻意拉近了距离。   就这样,又走出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手电的能见度突然被拉长。脚下的黑色泥土变成了青色石砖,眼前赫然出现了六扇青石拱门。   拱门高不不过两米,宽有一米。门框上面隐约可以看到些字符,但是字迹模糊,根本辩不清写的什么。   “走哪个?”胖子用狼眼手电挨个门里晃了晃。每个门长的都一样,门里黑咕隆咚,张开的大嘴。   “走左边的第三个。”我伸手一指,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道门与其他的门不一样,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我一样。   贾超习惯性的去推眼镜,手举到一半才发现眼镜早就没了,他谨慎的说道:“沈哥,我觉得这事咱得研究一下,这里有六道门,咱们不能贸然的就进哪扇门里,在想想吧…”   “嗨,这还有啥好想的,腊尸阵咱都走了,几个门还有啥犹豫的,就这么定了,咱走这个。”说着,他大大手一挥,首先就走进石门里。   贾超拗不过我们,只好跟着进了石门。   轰隆隆…咔。   我们前脚进入石门,后脚就听听轰隆一声巨响,拱门上落下青石,将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胖子条件反射的转身推了几下,可是那石门重欲千斤,不管他怎么用力,大石都纹丝不动。   “他奶奶的,怎么把门堵死了!”胖子咒骂一声,贾超似乎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倒是没有说什么。   这是一条青石埇道,宽两米,高能达到三米。四壁整洁光滑,氧气充足,呼吸间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   我们走出五六百米远后,原本光滑的石壁上竟然开始出现了壁画。   那些壁画并不精致,只是单纯的用东西在石头上刻画而成的,只是寥寥几笔,却生动异常。   我打着手电,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壁画上的图案。一路走过来,我发现这壁画竟然是连贯的。于是,耐着性子,一幅幅的仔细看起来。   壁画是从一个小女孩的童年画起的,她梳着童暨,或荷塘玩耍,或窗前小睡,画面无不温馨简单。慢慢的,女孩撤掉童髻,绾起少女发辫。这时候,画面的风格就变了。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威武将军,他似乎是刚刚凯旋归来,坐在高头大马上,受重人夹道欢迎,而那小女孩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将军。再往后几张,画的是二人街市相遇,然后相知,相识的画面。再然后就是女孩带着霞冠,等着将军来迎娶的画面。少女穿着一身红衣,双瞳含羞,一脸姣笑。虽然只是简笔壁画,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女人的眉眼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越往后看,画面也就越宏大,女孩的命运也就越波折。   壁画这东西,看起来明了,说出来却难达其意,大概意思就是:少女在成婚的当天,一个中年男子偶然看到她的容貌,便在新婚之夜将她抢夺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后来她才知道,这男人是这里的王。   王对她百般示好,她却一心思念故乡和将军,就这样,日子过了几个月,女孩意外得到消息,她的将军被王害了。为了复仇,她联系异国得到了一种药,在一个月圆之夜,她以舞诱王,准备让王喝下她的毒酒。   壁画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一张画,画的是一个红衣女子跳舞的画面。   这幅画比之前所有的画都要精致。女子的眉眼也刻的清楚,但是当我清女子的脸的时侯,我的眉心处突突的跳了几下。只觉得一股阴风从脚底板窜上头顶,激灵一下,打了个哆嗦。   我终于想起为什么看她眼熟了。   这壁画上刻的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的女鬼。我还没来的及害怕,眼角一撇,突然发现我头灯照明外的暗影处,正站着一个一个黑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