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温顺小女人
小女人的幸福(霏羽)
序
“欢迎光临奇思妙想屋。”
这是一间融合中国古朴、西方典雅的书店,店长是一位衣着华丽的优雅男子,每当客人到访,他就站在门口的位置,微微躬身,带着优雅迷人的笑容。
这只是一间书店,然而,没有哪一间书店像这里一般华丽堂皇。哦,对了,这里的书是不卖的。这里只出售一种叫“幸福”的商品,代价是——留下你的故事。
炎夏的办公室内一片沁凉。
饶是如此舒适,有丝冷意的室温,还是有人喜欢穿着几不蔽体的衣裳,向人展露她傲人的身材。
高挑性感的美人踩着七寸高跟鞋在门外敲了敲。
桌子后面,抬起一双沉练的黑眸,他仅看了一眼,便低头忙碌。
而仅仅是这一眼,足以令这位性感美人从头到脚产生一股身心舒畅的战栗。她走进来,把门关紧,妖娆妩媚的向那人走去。“严律师,这是那两家科技公司并购案所需的材料。”
“嗯,放那儿吧。”男人的声音不冷不热,透着一种成熟的稳重。
她简直爱死这份冷酷漠然的调调。美人眉一挑,眼波含情,勾起风情万种的媚笑。“严律师。”
男人以为她还有事,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下文,于是抬头。
只见他那位冷艳干练的助手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轻轻跳坐在桌子上,两条美腿交叠,引人遐思的隐秘之处若隐若现。
她轻笑,弯腰,低胸的连衣裙,勉力托住汹涌波涛。“天气这么热,您还穿西装打领带,不难受么?”她伸出纤纤葱指,体贴的帮男人拉下领带,解开纽扣。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但他隐藏的很好。“谢谢,我不热。”男人不着痕迹的拒绝她的“好意”。
“怎么会呢?我穿这些,都觉得热呢。”女人的手沿着自己的曲线从上到下比划,而后动作敏捷的跳到男人身上,稳稳坐住。“严律师,你一定也很热吧……”
这样明明白白的骚扰,任他想装不明白都不行。“徐丽,我结婚了。”男人礼貌的推她,但基于多年合作的情谊,没做得太过分。
“没关系,我不介意。”从没有男人能拒绝她。徐丽骄傲的笑,他的拒绝是成人游戏的惯例,她不会当真。“你那位小妻子,怎么能满足你呢……”说着,她的双臂绕过他的肩,将灿亮性感的唇瓣送上。
咔嚓——
有人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被打断好事的徐丽懊恼的皱眉。下次,她会记得锁门。“这么没礼貌,进来之前不会敲门啊。”她仍坐在男人腿上,冷艳的面庞尽是高高在上的傲慢。
门口的人怔怔的站着。
里面那一男一女正在做的事……小学生也懂得,那叫限制级。
“对……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怯怯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给人一种躺在云彩上,软绵绵,飘飘然的感觉。
徐丽看清来人,眼中聚起恶意的光芒。“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严律师的小妻子。”瞥了瞥她手上提的东西,她笑起来。“给严律师送午餐啊。”
“呃……嗯。”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学生。
你是抓住他出轨小辫子的人呐!理直气壮一点好不好,怎么可以被情敌的气势压倒!
心底的声音不停的为她打气,但是她真的很不争气,胸口被酸酸的感觉充满,明明难过的要死,却还顾忌着老公的面子,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真是体贴的妻子。”徐丽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不过,事务所有订午餐……严夫人是借口来查岗的吧。”
被道穿心事的小女人缩了缩肩膀。
这样单纯的女人,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徐丽扬着胜利的微笑,趾高气扬的慢步出去。
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小女人暗暗叹气,情敌逍遥法外,还要面对老公的冷漠……她偷偷往里面看。那个出轨的男主角早就像个没事人儿一样投入工作。
小女人迈着小步子往沙发移动,悄悄的坐,把餐盒放好。她知道,不到下班时间,那个人不会理她,就算生气责备她,也会控制在工作结束之后发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沙发上的小女人一动不动。
她一向很安静,话不多,她若不动,就像根本没这么个人似的。
结婚之前,她和老公约会,半途他有急事去处理,她就在后座坐着等,结果一直到第二天他上班,才发现把她锁在车子里一晚上。也不知是老公太忙碌,还是她真的毫无存在感,那次之后,她再也不敢坐他的车。
十二点钟,忙碌的男人放下手头工作走过来。
她转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长长卷卷的睫毛给人一种娇憨的感觉。“忙完了?”
男人在她身边坐下。“有事?”
“嗯,我做了好吃的,想让你尝尝。”小女人把餐盒一层层打开,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男人淡淡的看了一眼。“这是工作的地方,没事不要来找我。”
笑容消失,小女人像泄了气的球。“哦……”
“还有,我很忙,不想应付没有根据的猜疑。”她的小心思不可能逃过男人锐利的眼睛。
忙,和女人鬼混也算?
不过这话,她没胆说。小女人眨着眼睛。唉,明明被她亲眼撞见奸情,他理直气壮,她却是做错事挨训的那个。“那,我回去了。”
男人点点头。
等了一会儿,小女人才不甘不愿的站起来。
就算不想送她,说句客套话也好嘛。
出了办公室,在走廊,再次遇到美丽的坏女人。
“呵呵,严夫人这么快就回去了。”徐丽一脸诡笑,趴在她耳边小声说:“今天,严律师会很晚回家哦。”
“为什么?”刚刚老公没跟她说啊。
“因为他和我约会。”徐丽伸出食指轻点红唇,笑得好不得意。
她有个温馨舒适的家。
客厅最醒眼的地方挂着她和老公的结婚照,最下方写着——严旭与安安相伴到永远。
高中毕业,她便和老公订婚,二十岁结婚,到今天已经五周年。老公是大她两界的学长,外表帅的没话说,头脑聪明,家世又好,用上学时的一句话来说,那就是神一般的人物。
老实说,她到现在也闹不明白,老公为什么选择跟她结婚。
她非常有自知之明,五官清秀,平板身材,做事糊涂,除了会煮菜,其他一项优点没有。
高一的时候,为了好玩,她跟邻桌的同学合写了一封情书送给他,结果真是出乎意料。
“你是安安?”十八岁的严旭那时就很酷,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说。
当时她傻愣愣的点头,根本不记得这个神一般的帅哥是谁。
“我同意交往。”
往后的日子,学校那条长长的林阴道,天天都可以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后面跟着一个低头走路的娇小身影。
唔,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他一小跟班,谁也不看好这段感情。呃,也谈不上感情,那时候,她简直怕死他了。不敢告诉他,那封情书是她和同学合写的,不敢告诉他,她其实不想跟他交往,不敢告诉他,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跟他一起回家。
一年后,严旭毕业,考了个什么顶有名的外国大学,咻一下飞走了。她的苦难日子结束,为此高兴了好一阵子。不过,一个人回家的感觉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两年后,她的毕业典礼,严旭突然出现。他告诉她,他拿到法律硕士学位,他们可以订婚了。她跟他什么都没进行,怎么一下子跳到订婚这一步?心里这么念叨着,她还是乖乖领他去见了父母。
为什么?怕他啊!这个人一年到头一张扑克脸,看不出喜怒,加上那张很威严的酷脸,她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没胆,哪敢对他说不?
爸妈太满意这个从天而降的神仙女婿了,满心欢喜的就把她卖掉。其实她很好奇,像严旭那样的家庭,怎么会同意他娶一个平凡,比丑小鸭还不如的小丫头?可是,他们真的顺顺利利的订婚,顺顺利利的结婚了。
严旭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专门替人打官司,还有法律咨询什么的,好像能赚不少钱,只是比较忙。
嗯,基本上,她有一段幸福的婚姻。只除了……老公比较冷淡。
安安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
十一点。她的老公还没回家。
唉……叹了第五十四次气,安安把餐厅的饭菜收起来。结婚五周年纪念……算了,反正他们从来也没庆祝过。
严旭真的很忙,比机器人还抗使,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除去吃饭,上厕所的时间,剩下全用在工作上。夫妻生活……呃,基本没有。所以,他们结婚五年都没有宝宝。
这样的生活本来对她没什么影响,如果不是某天洗衣服时,在他衬衣上发现一个口红印……她想,她永远不会怀疑自己的老公外遇。
妻子发现老公外遇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没人跟她一起探讨,所以,她只能学电视剧上那样,做个非职业侦探。偷偷检查他的手机,偷偷探听他的行踪,留意他身上有没有女人头发,留意他车上有没有女人东西。
最后,目标锁定老公的助手徐丽。所以,她破天荒带着午餐去捉奸,没想到,还真给她碰上了……
啊——他们竟然还挑今天晚上约会!
安安只要想到那个坏女人笑得阴险的脸,就想扑上去抓一抓。太过分了!正大光明向她挑战,可是她……
想起严旭无关痛痒的表情,她就觉得悲哀。他竟然连解释都省了!一般情况下,男主角不是会拼命向女主角证实他绝无二心吗?还是说……他无视她已经到了可以在她面前真人表演的地步?
如果这样,她该怎么办?默默忍受吗?像电视剧里的豪门太太一样,大度的,跟情敌和平相处吗?
唉——安安第五十五次叹气。她好想问问老公,是不是真的讨厌她……呃,话说,严旭喜欢过她吗?
安安托着下巴,惊讶的发现,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五年,现在再问他为什么娶她……是不是有点迟?
钥匙的哗啦哗啦的声音,大门打开。
“你没睡?”严旭换下鞋,走进来。
“嗯……”安安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到厨房自己倒了杯水。“晚上去哪了?”
“和委托人吃饭。”
骗人!“是和徐小姐一起吧?”
严旭一顿,看了她一眼。
安安缩缩脖子,低下头。又是这种眼神,严厉,冷漠,好像她是越境犯,触犯不能跨越的底限。说谎的人是他啊……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房门打开,然后关闭的声音。再抬头,客厅里又剩她自己。
严旭浅眠,一点动静就会醒,醒了再也睡不着,所以,结婚以来,她睡楼上的卧室,他睡楼下的客房,一直分房睡。
听说,外国很多夫妻这样?
可是,像他们这样,很少说话的夫妻不多吧……
一身黑色西装,让原本冷漠的严旭显得更加严肃。
法官宣布退庭。
徐丽一边整理手边的资料,一边斜眼看着严旭。方才法庭上,他精辟扼要的辩词,精彩的无语伦比。近在身边的她,最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霸气与狂傲。
方才,法官和检方面对严旭的质问不时交换眼神,频冒冷汗。在严旭面前,他们就像刚踏入司法界的菜鸟,张口结舌,毫无反击能力。
徐丽骄傲的微笑。她是离他最近的女人,只有她真正明白这个男人的魅力所在,至于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人……哼,迟早她要取代她的位置!
严旭和徐丽走出法庭,迎面一个彬彬有礼的男人向严旭深鞠一躬。
“严律师。”
严旭认识他,淡淡的点点头。
那人微笑。“严律师,不知您是否有空,我家老爷想请您吃饭。”
“吃饭不必了。”严旭拒绝的干脆。
那人似是知道严旭的脾气不以为忤,依旧礼貌的笑着。“严律师,孙少爷的事,老爷想请你出庭,不知……”
严旭抬手,打断他的话。“资料传到事务所,我看过后决定。”
那人面露喜色,恭敬的又鞠了一躬。
出了法院,徐丽才问:“他不是那个黑帮头子……孙远山身边的人?”
“嗯。”
徐丽吃了一惊。“那件案子可不简单,好几条人命呢!”
“嗯。”
“你要接这案子?”徐丽紧接着发表反对意见。“严旭,我看过这案子的资料,所有证据都对当事人不利,或者说,根本人就是他杀的,你接下来,打不赢,孙远山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输。”
徐丽讶异的看着他。严旭这个人她是知道的,骨子里有一股正气,从不收黑钱,打昧良心的官司。
严旭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我知道他是凶手,也不打算帮他洗脱罪名。但是孙远山就这么一个孙子,他若死了,会有很多人陪葬。”
“你的意思是……”徐丽顿悟,立刻用崇敬的眼神看着他。
严旭冷笑。“关他一辈子,够他赎罪了。”
一大早,安安把早餐摆好,忐忑的望着严旭房门。
今天晚上高中同学聚会,自从毕业她一次也没参加过……反正老公晚上也不常回家吃饭,请假的话,他应该会同意。安安攥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
安安,你要勇敢,不要那么害怕他,说话的时候尽量不要看他的眼睛,省得结结巴巴,说不明白……嗯嗯!
严旭从房里出来,刚好瞥到安安稚气的举动。
安安吓了一跳,低头窜进厨房端饭。
严旭到餐桌坐下,安安把早餐摆在他面前,然后,扣好小手候在一旁。
早餐时分非常安静。
安安不时偷瞄严旭的脸色,心儿怦怦直跳。不紧张,不紧张,只是一件简单的事嘛……不要这么害怕……
严旭吃完,推开椅子就走。
“等……等一下!”安安壮着胆子,唤住他。
严旭慢慢回头,表情冷漠。
“我……”安安从开始说话那一刻起,小脸就与地面平行。“今天……今天晚上,有同学聚会……我……”
安安怕他没有耐性听完,努力想用简短的字句表达清楚她的意愿,可是,越是着急,她的声音越是抖的厉害,最后,连原本想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不行。”
安安心一颤,怯怯的抬头。
“有问题?”
“可是,我……”她想去同学聚会……
“不行。”
“可是……”她会很早回来……
“不行。”
“可……”他晚上又不在家吃饭……
“不行。”
“为什么?”
在这个问题上,严旭表现出超常的耐性与坚决,同样,安安也一反常态,表达自己的小小反抗。他可以夜夜工作、应酬到半夜回家,为什么她不可以去跟多年不见的同学聚一聚?
严旭冷淡的看着妻子,五秒钟后,他说:“不为什么。”
安安小嘴圆张,一个“我”字还没说出口,便见丈夫已经往门口走去。
专制!暴君!霸道、不讲理、没有人情味……安安只能在心里小声抗议,抗议尚未结束,就听严旭说。
“周六晚上,有客人,准备一下。”说完,严大律师扬长而去。
大门关闭后,安安才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
说到底,安安还是没有勇气当真反抗夫威。其实,她大可以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去参加聚会,在他回来之前赶回家。可是,严旭的话就像圣旨一样,她只能遵从。
那句“不为什么”真的让人很心酸……
安安望着丈夫离开的大门呆了一会儿,转头就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在脑后,喜滋滋的忙碌起来。
周六晚上有客人,嗯……不知道有几位客人,是什么样的身份……他们喜欢中餐还是西餐……天气这么热,把屋外的草地整理一下,办个露天酒会一定不错。
正文 第二章 主妇的生活
从严旭吩咐之后,安安便开始紧锣密鼓的执行任务。这是她一成不变的主妇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安安采购了很多东西,吃的、喝的,还有一些用来制作装饰品的材料。
她喜欢亲自动手装点家居,连别墅外的草坪都自己动手整理。自从父母去国外,她每天只能在小别墅方圆十米的范围内打发时间。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她唯一与外界的交流,就是去超市时和推销员和收银员接触。
安安把屋子打扫干净,在客厅摆上装点气氛的小灯具和蜡烛,铺上漂亮的桌布。屋外搭起几张长桌,藤架缠上桔色小灯。安安想,客人吃完饭可以到屋外喝杯酒,聊个天什么的。
周六这天,安安忙着做各式各样的餐点,终于赶在客人到家之前,把一切准备停当。
安安站在门口,扣好小手向客人鞠躬。
原来,今天来的都是事务所的同事。没有意外的,安安见到了徐丽。那女人从丈夫车上下来,慢悠悠的拖到最后跟丈夫一起进屋,别有深意的冲她媚笑。
安安跟在后面,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因为大家都是相熟的同事,他们来老板家里也不拘束,随意到处走动。严旭和几个人站在窗边谈话,并没有向他们介绍安安。
接下来的时间,安安忙得团团转,没空闲介意这些小事。先是帮每个人端上一杯合意的饮品,然后去厨房把菜一盘盘端出来。直到大家入座开动,她才得空喘了一口气。
安安窝在厨房,不时瞅着外面客人有何需要,再添酒补菜什么的。
客人们吃完饭,移到客厅和屋外活动。安安就跑出来,迅速打扫战场。今天一共来了将近二十个人,光是盘子就够安安搬上一阵的。
“喂。”一个男人轻点安安的肩。
安安转头,手里还抱着十多公分高的盘子。
他冲她笑笑。“我看只有你一个人在忙,需要帮忙吗?”
安安摇摇头,不是很适应跟陌生说话。
“那,一会儿帮我泡杯茶吧。”
“哦,好,等一下。”安安抱着盘子进厨房,这才觉得那人的态度不太对劲。安安皱皱眉,看着那人的背影。
不多会儿,安安用托盘端着一杯热茶递给刚刚那个人。
“谢谢。”
那人旁边的人见了,说道:“也给我来一杯。”
“哦。”安安应声,跑去泡茶。
端过去的时候,又有人说:“那种奶酪口味的蛋糕给我拿一块。”
“哦。”
“那边刚砸了一个杯子,你去收拾一下。”
“哦。”
安安正在捡碎片,一个女人拍拍她。“咖啡凉了,麻烦给我换一杯。”
安安愣了愣。“哦。”
她往客厅瞅了一圈儿,没有发现严旭。安安叹气,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她在自己的家,被客人当成佣人使唤了……
低头看看自己腰上的围裙,安安认命的去厨房重煮咖啡。
严旭送客人出门。
一个小伙用羡慕的语气说道:“老板,你家的钟点工真勤快,在哪家家政雇的?”
严旭微微一怔。
“就头发短短的,眼睛大大的,看起来有点呆的那个女孩。”
头发短,眼睛大,有点呆……严旭明白他说的人是谁了。他抿了抿嘴,送客人离开。
等所有的车消失在路口,严旭的脸色沉下来。
转身回屋,已过午夜,静悄悄的。
严旭在厨房找到安安,她正跪在地上,用抹布一遍一遍擦地。
安安抬头,笑了笑。“你去睡吧。”
严旭不动,眉头微蹙,直盯着她。“你想擦到什么时候?”
安安心喜,以为他关心她,怕她累着,笑得更甜了。“我没关系,收拾干净我再睡。”
单色T恤,配牛仔短裤,系白围裙。这是他的妻子吗?像个佣人一样跪在地上,大半夜擦地……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他虐待她!
严旭一想到她被误认为钟点工,肚子里就窝了一把火。“别擦了,去睡觉。”
安安眉眼弯弯,别提有多开心了。老公一定是感谢她今天这么辛苦,所以才破天荒关心她,嘿嘿。一高兴,安安说话也不打结了。“不打扫干净,我睡不踏实,真的,你不用管我了。”
“你很喜欢打扫吗?”严旭的声调冷飕飕的。
安安愣了愣,仰脸瞅他,这才察觉丈夫眼底的愠怒。奇怪……她哪里做错了吗?
“为什么做这些事?你是我妻子,难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吗?”
这些事?哪些事?擦地?可是这和身份有什么关系?安安摸不着头脑,呆呆的说:“我喜欢……”
“喜欢就可以不顾丈夫尊严,在外人面前丢丈夫的脸吗?”
这回,安安茫然了。她擦地,不顾丈夫尊严?难道妻子不做家务才是对的?
严旭看她一脸困惑的模样,就知道她完全没听明白。“明天,我会请两个钟点工,以后打扫、做饭不用你做了。”
“为什么?”安安说话了。这关系到……关系到……关系到非常严肃的问题!具体是什么她说不出,但是,严旭的命令让她受伤了。
“不为什么。”严旭应付她的回答,千篇一律。
严旭转身回房,安安一怔,丢下抹布,去追他。
她扯住严旭的袖子。“我……”
“有问题?”严旭冷冷的看着她。
面对他冷淡的态度,安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低着头,却不肯松手。
等了一会儿,严旭不耐的抽出手。安安倔强的揪紧手里的布料,闷头不吭。
“有话快说!”严旭耐性全无。安安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能活得像她那样懦弱?面对自己丈夫,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从前,他认为一个安静的女人可以给他想要的平静,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安安或许安静,但她的安静更多时候令人恼火。
“我……不想……钟点工……”安安的声音很小,小到只能勉强听到她话里的几个词。
严旭干脆的甩开她的手,冷声道:“下次,你还打算亲自接待客人,让他们把你成佣人来回指挥?”
安安猛地抬起头,错愕的看着他。
“记住,不管什么情况下,你做事之前,首先要顾及自己丈夫的面子。我不希望同样的事再次发生。”严旭说完,就要走。
“我让你丢脸了?”安安完全明白了。
严旭定住不动。
“你……嫌弃我了……是不……”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她以为,她所做的一切能够得到老公的认同……谁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非但不表扬她,反而责怪她……
大约一分钟。
严旭转头,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进房关门。
那一眼,安安清楚看到,他的鄙夷。
安安往超市走的路上一直在纠结。
她这个人胸无大志,打小的理想就是当个贤妻良母。高中毕业嫁了严旭,成全了她的理想。五年过去,她除了煮饭、打扫,几乎什么事情也不会做……也不想做。
可昨天,严旭突然说不许她再煮饭、打扫,剥夺她的乐趣。这往后的日子,她要怎么渡过啊。
安安站在街角,连连叹气。
当初嫁给严旭,他丢给她一张卡,一套钥匙,便任她自生自灭了。他没说过他想要个怎样的妻子,也没说过喜欢她做什么,不喜欢她做什么,那么,她就自由发展喽。
可是,现在他突然嫌弃她,鄙视她……好吧,他没明说,但就是那个意思。他嫌弃她是庸俗的主妇,嫌她给他丢脸,可是,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娶她的时候那么积极,也不问她意见,现在后悔了吧。
唉,她要怎么办呢?她变不成徐丽那种精明干练的女人啊。严旭喜欢的,就是那样的女人吧……
“小姐。”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带着笑音响起。“你想买幸福吗?”
安安讶然的转头,一个高挑、纤瘦的漂亮女人正冲她微笑。
柔亮的黑发暗泛蓝光,慈眉善眸洋溢无限温柔,中性的打扮更是让她显得和蔼可亲。“小姐,你想买幸福吗?”
世上有卖幸福的地方?
疑问由心而生。安安呆呆的瞅着眼前的大美女。她说的幸福,会不会是一种点心的名字?最近的食品常取些古怪的名字。
美女冲她一笑。“小姐,我看得出,你有烦恼。”
这是最新的推销用语吗?安安摆摆手,拔腿开溜。
美女闲闲的在她后面,慢慢说:“你的名字叫安安。”
安安止步,愕然的回头看她。
“我说的对吧。”美女嫣然一笑。
于是,安安糊里糊涂的被请进一间店。
这是一间书店。
老实说,在大厦林立的现代化大都市中,夹在两栋高楼中间的这家小店……有够寒碜。
木制建筑,有两层,外表看上去,饱经风霜,破破烂烂。小店橱窗摆满各式各样的书籍,古韵清幽。门前有块牌子,上面写着一个与店铺自身形象极不相符的名字。
奇思妙想屋。
安安踏进店门先听到一串清脆的铃声,之后——
“欢迎光临奇思妙想屋。”一位优雅男子宛如中世纪宫廷贵族般,欠身行礼。
待他直起身,安安完全呆住了。
这是人吗?这是人吗?人,能长出这种样子吗?
他穿着普普通通的行头,长长的黑发披在背后,像古人,又像精灵。安安形容不出他的样子,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在发光。
对,发光。一种很柔,很淡,很静,让人……觉得很温柔的光。
身后的美人拍拍安安的肩,咧嘴笑。“这是我们店长,你叫他店长就行,我叫灭,毁灭的灭。”
安安被美人灭推进去,找了一张桌子坐。
“你喝什么?”灭问她。
“喝……”
“我知道了!”灭一弹指,笑着走到内堂。
安安不安的坐在那里,她看见店长一直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优雅迷人的笑。店长注意到安安看他,冲她轻轻一笑。
安安红着脸,低下头。
不多会儿,灭端着一杯冒热气的牛奶回来。“我想,你需要这个。”
安安看到牛奶,心里不由得感动。美人好体贴啊。
灭坐在她对面,笑容可掬。“安安,你是需要幸福的人。”
“我、我挺幸福啊。”安安不是很自在的挪了挪身子,低着头,不时偷看店长和灭。
“是吗?”灭说:“据我所知,你性格懦弱,胆小,对丈夫百依百顺,但并不受尊重。”
安安着实吃了一惊。这人会读心术吗?
“你的丈夫冷漠,霸道,对你不闻不问,这样的婚姻,你觉得幸福吗?”
“幸、幸福啊。”安安违心的说:“我们俩个性格刚好互补……多合适啊。”
灭带着蛊惑的语气问道:“难道,你从没想过反抗?”
安安摇头。
灭支着腮,研究安安的表情。“我很奇怪,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吗?”
“担、担心什么?”
“我能够看到,你们不久就会离婚哟。”
哈?看到?安安怀疑的瞅着她。她不是遇上骗子了吧?电视上不是常演吗?利用人的愚昧,说些耸动的话,让人乖乖掏钱免灾。
灭咧嘴笑。“我知道你不相信。不过,用脑子推理一下,你也可以得到相同的答案。”
“推、推理?”
“你的丈夫对你不好,并且认为你并非他想要的妻子,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一位符合他心中标准的女人,你说,他会怎么做呢?”
跟她离婚!安安脑子里蹦出这个念头。她猛地站起来,生气的瞪着灭。“不会的!严旭是个好人,我们有五年的感情,他不会……不会不要我的!”
安安吼完,一溜烟儿跑了。
铃铛,轻轻的响。
店长看着灭,笑容优雅。“灭,你的言语有诱骗的嫌疑。”
“没办法啊,为了业绩,业绩。”灭一脸坏笑,完全不似刚才那个温柔形象。
“可是,她跑了。”不知何时,店长肩上出现一只黑猫。这句含讽带讥的话,便是这只猫说的。
“哈哈,她必然回来。”
安安心乱如麻。
她虽然怀疑灭说的话,但有一点,她并没有说错。她的婚姻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她必须努力,捍卫自己的家庭。
可是,该怎么做呢?
安安觉得,严旭对她冷淡,主要是她的存在感太弱。谁会在意一个比空气还透明的人呢?
因此,首先,必须让严旭注意到她。
可是,怎么才能让工作狂一样的丈夫,注意到她呢?
安安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绝妙的好点子。
这天,安安故意穿的很少,把冷气开到最大,坐在风口猛吹,冻得骨头都打颤了,快天黑的时候,才如愿等来第一个喷嚏。
严旭回来的早,一进门就看到盘坐在沙发上,不停擦鼻涕的妻子。
安安看到严旭,小脸一垮,刚想说话——
严旭方向一转,进了屋。
关门声,把安安精心策划的计划粉碎了。
不行,她不能这么轻易打退堂鼓。安安赌气似的抱着枕头,大声打喷嚏,大声咳嗽。
结果,一整晚,严旭都没有出来。而安安,因用嗓过度,第二天成功的说不出话来。
安安有些难过。不管他们是不是夫妻,基本起码的礼貌,他至少应该关心一下吧?居然无动于衷到这种地步……
早上的时候,安安昏昏沉沉的,瞎折腾的结果就是她真的发起烧来。她趴在沙发上,头痛欲裂,没有力气爬起来做早餐。
严旭出房间,准备上班,瞥到沙发上的人,只说了一句。“有病去医院。”
终于,注意到她了!安安听到他的声音,激动的坐起来。动作过猛,头痛的快要炸开了。“唔……”她扶着头,痛苦万分。
严旭冷淡的看了一眼,开门上班去了。
砰。
又是关门声。
等安安的脑袋适应过来,人已不见踪影。
安安呆呆的望着大门,重重叹了口气。他说的对,有病去医院吧。
安安去了医院,没什么医德的大夫鉴于病房闲置过多,强行安排安安住院。
安安是个没有主意的人。权威的医生发话,她就当真,以为自己的病真的很严重,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打电话给严旭,严旭好几次挂断电话。
第七次,终于接通。
“什么事?”严旭的口气不好。
“我在医院。”安安可怜兮兮的说。
“然后?”
“医生让我住院……可是,我什么东西也没有带……”
“需要什么,我下班带过去。”
安安欣喜,感动的都要流出眼泪来。安安把需要的东西给严旭说了一遍,严旭就挂断电话了。
安安喜滋滋的坐在病床上等。看到她病重,严旭果然会重视她一下下。然后,他会照顾她,对她温柔,然后,他们的感情就会升温,就不怕徐丽破坏了。
安安一整天都在幻想她的美好未来。严旭五点下班,从事务所回家,取了东西再到医院,最多两个小时,也就是说晚上七点,她就可以见到他了。
可是,安安等啊等啊,从五点等到七点,从七点等到九点,从九点等到十一点……严旭也没来。
安安一直想着打电话问问严旭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来。但是,她怕严旭烦,不敢打。严旭答应的事情,一般不会忘记的……
没有忘记的话,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有来?他说下班就来的。安安抓起手机,迅速拨了号码。
“什么事?”
安安心一揪,支支吾吾的又说不出话来了。
“今晚我不回家,不用等我。”
哦……啥?她不在家里啊。安安恍然明白。他忘了,忘记她住院的事了。
不等她说话,电话就断了。
安安盯着手机出神。她真的这么没有存在感吗?住院哎!如果是严旭住院,她一定丢下一切事情,十万火急的赶来,绝对绝对不会忘记。
安安倒下,难过的嘟起嘴。
安安赌气,在医院长住。
她想知道,严旭要过多长时间才会发现她不在家,才会想起她生病的事。事实是,安安在医院住到病床吃紧,被大夫强行赶出医院,严旭也没有一点动静。
安安彻底失望了。
她以为,她照顾严旭日常起居,就算他再不重视她,肚子饿的时候,衣服脏的时候,也会想起她来。可是,她忽然惊觉,就算没有她,严旭也一样过日子。不像小说里那样,女主角离开男主角后,男主角找不到一件干净衣服蔽体,在家饿晕。
这样一想,她发现一个问题。如果她做的一切,对严旭不具任何价值,这五年当中,对严旭而言,她根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废物。
他并不需要她!
这个认知,让安安心慌意乱。
她一直觉得自己至少还算有点用处,可是,现在看来,就算她化成泡沫消失,对严旭也没有一点影响。
那她,到底,活着,为了啥?
安安回到家。
一个星期,她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家里明窗几净,一尘不染。
不需要她……完全不需要她……
安安有种被世界遗弃的错觉。
晚上,严旭回到家,发现了安安。
安安穿着睡衣,抱着枕头,就站在他房间门口。
严旭放下钥匙,走过去。
安安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严旭不是傻子。妻子穿着睡衣抱着枕头站在自己门外,这么明显的暗示,他岂会不懂?
“很晚了,我累了。”严旭说。
安安抱枕头的手紧了紧,不动弹。
严旭见她不动,直接推门进屋,不想,安安跟在后面,往里挤。严旭阻住她,脸上是一贯的冷淡。
安安不看他的脸,闷着头往里冲。
她的执拗让他反感。一个已婚女子竟不懂矜持!严旭目光一沉,口气更冷了。“安安,我没兴趣。”
安安低头向前冲的动一滞,停了三秒钟,又继续。
“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安安不回答。
严旭生气,一使劲儿,把安安推出老远。
安安撞到墙上,委屈的盯着他。
“没事胡闹什么!”
“我没……”安安抿了抿嘴。“我想要宝宝……”是了,她想了很久,如果能为他生孩子的话,她就不算没有用处。
“我不想要。”严旭说的极快,让人感觉到他的冰冷。
安安心很痛。一切的一切,统统都让她心痛!她最美好的岁月给了他,可是,换来了什么呢?
严旭关门。
安安冲上去,不让他关。“我要宝宝!我要宝宝!”
严旭烦了,使劲把门带上。
“哎呀!”安安惨叫一声。
门没关上,却挤到安安的手。细嫩的小手上,出现一个深深的印子。
严旭连忙出来,看她的伤。
安安捧着手,往回躲,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严旭眉头紧锁,有些内疚的看着她。
安安抓起掉到地上的枕头。
严旭以为她还要往他房里闯,主动让开地方。柔顺的安安,如果倔强起来,八匹马也拉不住。
出乎意料的,安安拾起枕头,转身上楼。
严旭望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
砰。
楼梯上了一半,安安停住。身后的关门声,比以往任何时候,更让人心寒。
他连等她走回房间的耐性都没有……
正文 第三章 穿越女尊国
安安凭着记忆,找到那间奇特的书店。
她推门进去,再次受到店长优雅得体的迎接。
安安对着店长鞠了一躬。“我想找灭。”
话音刚落,灭便从后面走出来,笑意温柔。“我等你很久了。”
安安一脸愁容,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开口。
灭与店长对了个眼,拉着安安坐下。“依照惯例,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哦。”
“你现在幸福吗?”
安安沉默,然后摇头。
“那你想买幸福吗?”
“幸福可以买吗?”
“当然。”灭笑的诚恳无害。
安安还是很犹豫,她觉得购买幸福这种事,简直是天方夜谭。有病乱投医,这次,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灭拿来一张泛黄的古旧纸卷。“这是契约,在上面签字,你就能如愿得到你的幸福。”
安安拿着纸卷瞧了半天,也没认出那是什么文字。“签字就行?”
“嗯,签字就行。”
“可是,这上面写的什么?”
“一些没用处的条款,最主要的是,你签了,我们卖给你幸福,然后,你付我们酬劳。”
“多少钱?”
“不是钱,是你的故事。”
“故事?”越来越玄乎了。
“是的,把你的故事留下。”
“可是,你们要我的故事干嘛?”
“这个嘛……”灭笑了笑。“在我们那儿,故事相当于财富,越曲折的故事越值钱。”
店长轻咳一声。
灭及时收住废话,把安安引回契约。“总之,签字就好。”
安安在纸卷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还给灭。“这样,我就幸福了?”可是,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啊。
灭检查了一下签名,笑逐颜开。“别着急,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我……”安安慎重的考虑了一下。“我想翻身,想……再也不被他忽视,再也不被他看不起。他眼里、心里、生命里,只能有我,只能围着我转。”
“嗯,我晓得了。”灭起身,把契约递给店长,对安安说:“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我会去找你。”
“啊?哦。”安安就这么傻乎乎的走了。
安安前脚刚走,那只黑猫再度出现。
“可怜的小家伙。”猫说:“偏偏掉到没心没肺的灭手里。”
“喂,说谁没心没肺。”灭脸上再度出现邪肆的笑容,与人前那份温柔截然不同。
“说某个贪财、小气、自恋,恶劣……嗯,你的缺点太多,一时还真数不过来。”猫说。
店长笑眯眯的摸摸黑猫的脑袋。
灭的话从牙缝迸出来。“我迟早有一天把你丢进锅里煮了。”
“只要你够本事。”猫爪子抬起,挠挠耳朵。那动作,有股说不出慵懒性感,还有……一丝傲慢。
“切。”灭懒得跟一只猫计较。想到今天终于签成一笔生意,灭兴奋的合不拢嘴,瞳眸中闪烁奇诡光芒。
“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安安听话,回家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觉。
然,醒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身在陌生的地方。雕花木床,纱缦帷帘,彩绣被面……像古代背景的摄影棚。
安安坐起来,发现自己的穿的衣服也很有问题。绿色荷叶袖上衣,搭配同色石榴裙,一根白色缎带将衣服束在腰间,还穿着一双七彩绣花鞋。
这……是怎么回事?她做梦呢吧。
安安捏捏自己的腮。
疼。
不是梦啊……
安安下床,像参观博物馆似的,脖子转过来,转过去。安安找到铜镜,发现镜子里的人除了梳着俏皮发髻,跟原来的自己一模一样。
安安推开门,到院子里去。
那真是好大一个院子。正面望过去,好几重门,回廊交错,鸟语花香。
安安惊呆了。这场面,绝对不可能是人工造出的摄影棚。“莫非,我结结实实的穿越了?”
两个衣着清凉的男子走来,见到安安行跪礼。“主人,您起了。”
安安吓得退到柱子后面。这是什么情况?两个俊俏小伙给她下跪?还叫她主人?
“别怕。”一个熟悉的笑声在安安后面响起。
安安回头,赫然认出她。“灭!”
灭穿着一件连身锦袍,依旧作中性打扮,柔顺的墨蓝长发束在脑后,衬得她越发挺拔潇洒,唇迹那抹温柔的笑暖融人心。
“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安安着急的问。
灭挥退那两名下人,向安安慢慢解释。
这里是合欢国。女子当权,持家,男子的地位很低,只能做女子的奴隶,依附女子生存。
其中,奴隶又分官奴和私奴。官奴分三六九等,最高的一等是伺候女皇的,依次往下,低等的官奴是属于合欢国女子共享的,花些银子就可以到官府挑自己喜欢的官奴合欢,以达到传宗接代的目的。
有的女子不爱与他人分享奴儿,便花钱买下看中的官奴,变为私有物,就是私奴。也就是说,只要有钱,一个女子可以同时拥有好几个私奴。像刚才那两名男子,便是安安的私奴,所以才叫她主人。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女权至上,男人没地位的国家。
安安听完,傻眼了。“你带我来的?”
“是的。”灭点头微笑。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你说你想翻身嘛。在女尊男卑的国度,不刚好满足你的愿意?”
“可是、可是我不想跟严旭分开。”她穿越了,严旭呢?以后还能见到他吗?
灭神秘一笑。“谁说你们分开了?”
安安愣住。“他也……”
“等吃了早饭,我带你去找他。”
灭领着安安在合欢国大街上闲逛。
这真是一个奇异的国度。大街上鲜少有男子行走,摆摊的、开铺子的,都是女人,偶尔有一个男子经过,也是面围纱巾,快步匆匆离去。
路过府衙,前面有一个类似戏台的地方,台子上绑着几个蓬头垢面的壮男,几个女人拿着鞭子,一边吆喝,一边拉起壮男的头发,让围观的女人看清他们的面貌。
然后,安安发现了严旭。
她惊喘。
严旭被麻绳五花大绑,破烂的衣服勉强挂在身上。他的脸色很差,一看就是好几天没吃没喝,处于虚脱状态。要不是他深黑的眸子依旧凌厉慑人,安安险些认不出他。
是啊,谁会想到严旭的头发一夜之间变那么长。
安安愣神的工夫,那女人手里的鞭子打到严旭身上。安安忍不住冲上去阻止,却被灭按住。
“少安毋躁。”灭的手搭在她肩上,低声问:“看到他被打,你心里什么滋味?”
“难过啊!”
“嗯,那我问你,如果今天你和他的位置对调,你认为,他会难过吗?”
安安迟疑了一下。她想起手被挤到的那晚……“会……吧……”
“你不确定哦。”
安安沉默,又说:“就算他不难过,一定会救我的。”
“你这么肯定?”
“嗯,严旭是好人。”
灭直起身,从怀里掏出银子,在手里掂了掂。“你想救他吗?”
“想!想!”安安快急死了。那个坏女人竟然拿鞭子抽打严旭的大腿,她不知道打在那里非常非常痛吗?
灭慢条斯里的说:“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你说。”
“装作不认识他。”
“为什么?”
“我自有道理。”灭说:“你不可以告诉他你是安安,你要做他的主人。”
“可是,严旭会识破的。”
“那没关系,你保证不说就行。”
安安顾不上那么多,拼命点头。
灭纵身飞上戏台,与那执鞭女子说了几句话,交了银子,拎起严旭走下台来。
看他俩并肩而行,安安才发现,灭的身高与严旭不相上下。
严旭性格偏冷,总给人一种压迫感,人往那一杵,活像一座大山,把人困在阴影里,所以,他在安安心中的形象一直是高不可攀的。相形之下,灭给人的感觉亲和温柔,站在她身边安安没有一点局促不安的感觉,反而有种安全感。
这样一比,安安突然觉得严旭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再加上他现在那副落魄狼狈的样子……安安不禁添了几分信心。
不就是装作不认识嘛,装聪明不行,装傻谁不会啊。安安跑过去,跟灭一起扶着严旭。
话说,严旭莫名其妙被几个女人绑住,像对牲口一样拖上街叫卖,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一处奇特的地方。
之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他记得醒来之前,他正在整理孙远山委托的案子,谁知,再一睁眼,就到了这么一个以女人为尊的国家。他暗暗思量逃脱之法,却因几日没吃没喝,浑身无力,只能暂时向恶势力低头。
这会儿,一个模样美艳的女子花钱买下他,虽然免受鞭笞之痛,但是……买他回去的女人多半也没安什么好心。
严旭正想着,一抹绿影窜入眼帘,娇小的身子撑起他虚浮的脚步。严旭侧脸一看,微微一怔。“安安?”
严旭的声音很轻,基本是用气儿发出来的。少了从前的冷冽气势,安安也算镇定,全当没听见。
灭在一旁偷笑,忽而神色一厉,训斥道:“大胆奴儿,还不快跪下拜见主人。”
严旭眉头一动,眸光阴沉的看不出思绪。
“他受伤了,先不跪了。”安安忙替严旭说话,换来灭一顿白眼。安安憨笑两声,低下头,不敢看严旭。
三个人回府,足足走了十分钟才进屋。
不知道灭从哪儿找来这么大一个宅院。安安心忖,对灭佩服的五体投地。
进了屋,安安扶严旭躺下,想先弄水帮他清理伤口。
灭拉住她,在严旭看不见的角度,冲她摇了摇头,轻声说:“你是主子,怎么去伺候一个奴隶?”
“那怎么办啊。”
“府里有下人,让他们来。”
“那都是些粗枝大叶的男人……”
“瞎操心,才这么点小事,你就担心成这样,以后,咱们怎么整他?”
“整他?”安安眨眨眼。
灭没好气的说:“不整整他,替你出一口恶气,我何必大费周张把你俩弄这儿来?”
“可是,我没想整他……”安安在灭的瞪视下收声。
灭去找下人和大夫,安安磨蹭了一下,踱到床边。
床上,严旭正瞪大眼看着她。
安安的嗓子眼儿像突然哽了块硬东西。“呃……你休息一下……大夫马上就来……”
“你是谁?”严旭目光锐利,一瞬不移紧锁住她的脸。
“我、我是……你的主人。”安安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你的主人”这四个字说出来,然后,脸红的结巴了。
她在搞什么?严旭眼一眯,怀疑的审视着安安。她明明就是安安,容貌、神态、语气,与安安如出一辙……不过,严旭还是有一丝不确定的。毕竟这不是他熟悉的世界,世上有一个两个相似的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那么,她是合欢国的似安安,而不是他的妻子?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安安眼珠子一转,瞅着屋里那盆月季花,灵光一闪。“我叫小月。”
“我叫什么名字?”
“你叫……”安安差点脱口而出,慌忙改口。“我怎么知道……”
严旭冷哼一声。“你真的不知道?”
有逼供的嫌疑哦。安安瞄他一眼,想起灭千叮万嘱的事儿,定了定神,佯装冷静。“我刚刚从人贩子手里买你回来,怎么会知道你叫什么?”
这句话,确实不是安安的风格。严旭想,他的妻子从没在他面前完整说过这么长一句话。想到这儿,严旭不出声了。
安安瞅了他半天,怎么也瞧不出他在想些什么。骗过去了吗?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安安想了一下,决定问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严旭看她一眼,说:“严旭。”
“哦。”过了一会儿,安安又问:“你……原先提过一个名字,安安,她是谁?”
“妻子。”看在她救过他的分上,严旭耐着性子回答。
听他说出“妻子”这两个字,安安心里甜丝丝的。
安安只顾着美,全然不觉自己在傻笑。严旭见半天没动静,转头看她,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与那个总是低头认错的小妻子重合……
她真的不是安安?两个的样貌相像,不可能性格、习惯也一模一样。思及此,严旭疑心又起。“你们很像。”
听到严旭变冷的声音,安安暗惊,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像吗?像也没用,我不是妻子,我是小月,你的主人。”
安安想,合欢国的人大概不知道妻子这个名词的含义,她也装不知道好了。“你说说,妻子是什么东西?”
“夫人。”
“孵人?生孩子吗?”安安装傻到底。
严旭看看她。“不是,一男一女成亲,女人就是男人的夫人。”
“合欢国的男女不成亲,男人都是奴隶,服侍女人的。”
“你买我回来,想让我当你的奴隶?”严旭忽然问。
安安一愣。“当、当然。”
“不可能。”严旭说完,闭上眼睛,拒绝再说话。
我也知道不可能……安安悻悻的想。她走过去,想帮严旭把脏衣服脱下来。
严旭突然抓住她的手,冷瞪她。“别碰我!”
“我只是想帮你……”他被鞭子打的地方都破了,跟衣服黏在一起,会感染的。
“不必。”严旭拒绝的干脆。
“我没有恶意。”安安的手被他捏的生疼。
“我不习惯。”
安安以为他是害羞,笑了笑。“没关系啦,又不是没看过。”
安安的意思是,他们早有亲密接触,可是,在严旭听来,却变成另一种意思——她看过很多男人的身体。
严旭脸一沉,目露嫌恶。“别把我当作你玩过的奴隶,我不会取悦女人。”
玩……取悦……安安张口结舌。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哦呵呵呵呵,那就由不得你了。”灭的笑声由远及近,音落,人已站在门口,慈善的面容尽是讽刺的邪恶。
救星驾到,安安松了口气,赶快缩到灭身后。
灭不知打哪儿弄来一把小巧玲珑的彩绘折扇,摊开挡住一脸坏笑。“你是主子还没玩过的奴隶,不懂规矩情有可原,往后日子长着,我会慢慢教你如何取悦主子。”
安安在后面扯扯灭的衣服,示意让大夫先给严旭看病。
灭先回头瞪了她一眼,转而笑道:“看在你有伤的分上,我暂且不为难你。”灭使个眼色,大夫赶紧上前,几个男仆也忙活开来。
灭拉着安安出去,不忘回头给严旭一个威胁味儿极浓的眼色。“好好养伤,不要想逃跑。合欢国对私奴管制禁严,不管你逃到哪儿去,都会被抓回来,吃苦遭罪的是你自己。”
撂下话,灭嚣张的怪笑而去。
严旭望着那个异常美丽的女人,不禁皱起眉头。
晚上,安安躺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怎么也睡不着。
古时候的医疗条件不会有问题吧……这时候没有消炎药,严旭半夜不会发烧吧……安安从床上爬起来,看看屋外没人,一溜烟跑到严旭住的屋子。
严旭浅眠,丁点动静就能把他吵醒。但他没有起来,假装熟睡。
安安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轻轻走进来。走到床边,她先呼出一口气,才伸手去摸严旭的额头。
温度正常。
安安放下心,见他没醒,干脆蹲下。她和严旭结婚已经很久了,但是,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睡觉的模样。
敛去锐利沉练的目光,他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多了。借着一缕月光,安安托着腮,干瞅他。他是个对女人冷淡到无趣的人,不懂风月,不懂柔情。对人对己都十分严厉,像紧绷的弦,没有一刻放松。
严旭不是个温柔的丈夫。他拥有最完美的条件,却独缺一颗柔软的心。有时候安安觉得,严旭对她更像对待他的当事人,尽职尽责,但也仅止于此。他从没跟她说过一句情话,求婚的时候,他绕过她,直接找上她的父母。连在结婚典礼上,他也只说了三个字——我愿意。
她记得,新婚之夜,她紧张的躲在被窝里,严旭直接就把被子抽了。他说,这是必备的程序。然后,她就被脱光光,像被强迫做功课的小学生,交出自己的初次。
安安越想,越觉得难过。她结婚早,更没尝过恋爱的滋味,可是,她再笨也明白,真正的夫妻不应该是这样相敬如冰的。至少,年过五十的父母还时常在她面前表演恩爱戏码。而这些,她想都不敢想。
安安叹出一口气。很轻,很轻,怕吵醒他。
一滴水珠落在床单上,接着,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再嫁给他。安安这样对自己说。但是,这个念头却让她的泪水断了线。
好吧,她承认,她更希望严旭可以对她好一点。因为……她真的非常渴望被他抱在怀里,感受一下什么是温暖的胸膛。
安安蹲着睡了。
天明的时候,严旭睁开眼睛。对这个陌生的小月为何在他床前蹲了一夜,深感迷惑。
他摸到靠近床沿的地方一片湿润。这是……口水?
严旭皱皱眉。
就在这时,安安忽然向一侧倾倒,咚一声。“嘶……”妈呀,撞到头了。迷迷糊糊中,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翻了翻身,就地接着睡过去。
严旭长见识了。还有人睡觉这么死的?“起来。”
没回应。
“起来。”严旭的音量大了一格。
还是没回应。
这回,严旭不叫她了,探身,扯扯她的裙角。
安安睡的很死。
其实,严旭大可以不管她的。可是,她在他床前守了一整夜,明显是担心他的伤势,他如果坐视不理,未免不太厚道。
严旭再接再厉,一边扯裙子,一边叫她。“小月,快起来。”
终于,安安有动静了。“唔……”什么东西一直拽她裙子?安安往下摸去。
“起来。”严旭又说。
这回,安安听得清清楚楚。她猛地跳坐起来,见严旭正盯着她,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她怎么能在严旭屋里睡着了?
“呵,呵呵……”安安干笑两声。
严旭无意欣赏她的傻笑。“我渴了。”
“哦。”安安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去倒水。安安把碗递给他,小声问:“你觉得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嗯。”严旭喝了两口,把碗还给她。“我有话问你。”
“哦。”安安扣手站好。
严旭觉得怪异。“你救我回来,想做什么?”
“我……”她哪想过要做什么,倒是灭好像算计着要做些什么……“我看你相貌俊俏……呃,人高马大……嗯……”安安语无伦次。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严旭说:“虽然你救了我,但我想用其他方式报答。”
安安完全不知该如何接口。
“让我做奴隶,断然不可能。”
安安缓缓神,问:“为什么?”
严旭看她一眼,想她生于女尊之国,难以理解什么叫男女平等。“不为什么。”
安安一愣。这句话好耳熟。
严旭没了话,安安更是无语,屋里一下子静了。
“要不,我帮你换药?”
“不用。”
“我去打水,给你洗洗脸?”
“不用。”
“那,我去端早饭?”
严旭点点头。
安安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等人走了,严旭才想通,他为什么觉得小月奇怪了。一个女尊国的女人,没有一丁点傲气,跟外面那些女人……一点也不像。
严旭养伤的日子,安安一刻也没离开。
说也奇怪,那几天,灭突然没了影儿,要是她在,肯定不许安安这么伺候严旭。
半个月过去,严旭的伤早就康复了。可是,安安总不放心,天天让大夫给他看这儿看那儿。她没忘记严旭饿的面黄肌瘦的惨相,什么燕窝、人参,天天炖给他吃。
这样一来,严旭对“小月”的怀疑更重了。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严旭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一个人下围棋。
安安端着刚刚出炉的人参汤,从回廊走来。
严旭闻到味儿,眉毛立刻皱起来。再好的东西,也不受不了天天吃。
安安到他跟前停下,把参汤吹凉了才递给他。
“不喝。”严旭推回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不喝就浪费了……”
“你喝。”
“我不用喝啊。”
两个人推来推去,严旭烦了,接过碗,搁在桌上。“我考你个问题,答对了,我就喝。”
“哦。”安安站着,等他问。
“为什么会有白天黑夜之分?”
“因为地球……”自转。
“哦呵呵呵呵,可算找着你们了。”诡异的长笑声遮住了安安的声音。
安安回头,灭正扇着小扇子往这儿来。
“我说小月,你怎么由着奴儿不守规矩呢?哪有主子站着,奴儿坐的道理?”灭一来就拎起严旭,把安安摁下坐。
严旭不屑与女人一般见识,紧抿着唇,立在一旁。
灭眸子一转,瞅着严旭。“听说你伤好了。”
严旭不答。
灭合起扇子,往严旭下盘戳去。
严旭敏捷的向后退,皱起眉。
“呵呵,看样子是好了。”灭摊开扇子掩住嘴。“那么,是时候开始教你学规矩了。”
灭拍拍手,唤来两名男仆。
男仆见着小月,行跪礼,请安。主人不说话,他们就一直跪着。
“看到没?这才是奴儿的本分。”灭扇头一点,指着严旭。“来,给爷学学。”
“灭……”安安拉拉她的袖子。让严旭跪她?她可受不起。
灭不搭理她,直盯着严旭。瞧他眼神凌厉似要吃人,灭反而乐了。
严旭拂袖要走,灭脚步轻移,一阵风似的飘到严旭面前,纸扇摇曳,硬是把严旭逼回原来的位置。
这女人竟然懂功夫!严旭自知不是对手,却也不愿屈从,腰背直挺,狠瞪着灭。
“怎么,让你行个礼,这么难吗?”灭闲闲的扇着小扇子,不怀好意的笑。
“休想。”严旭冷哼。
“哟,我们家小月救了你的命,还伺候你半月,你连跪一下都不肯?”
严旭看看“小月”,默不作声。
“我看……还是……”安安用央求的目光看着灭。她不是真打算让严旭下跪吧?
“不行,礼数不能乱,他必须跪!”灭不松口。“你若不跪,就不要怪我用强的。”灭合起扇子,眼神熠熠,透着一股寒意。
安安同情的看看严旭,向灭求情。“我觉得还是不用……”不用说,安安后半句的话被灭严厉的目光逼回了肚里。
严旭自然不肯跪。他是受现代文明教育的人,最不屑古代动辄跪人的礼仪。这种折损尊严的事,打死他,他也不会做的。
灭很坚持。严旭不自己跪,结局就是——
严旭被点了穴,灭从后面朝他腿窝踢了一脚,只见严旭身子倾斜,膝盖顶地,单膝跪倒。
安安心脏一抽,眼泪马上涌出来了。眼见灭又要再踢严旭另一条腿,安安向扑,抱住严旭,像老母鸡保护小仔一样。
“不许你欺负他!我不用他跪,不用他跪!”她没办法看到严旭露出一丝丝受伤的表情,他是那么骄傲的人,让他下跪……这不是等于要他的命嘛!
灭无趣的撇撇嘴。
严旭很意外。他没有想到“小月”会阻止,或者说……她根本就是安安!
安安紧搂着严旭,瞪着灭,异常坚决。
灭叹气。“好吧,不用他跪。”
安安一口气还没吁到底,又听她说。
“但是,弯腰低头的礼不能省。”
安安看看严旭,征求他的意思。
严旭的眸色深沉,凝着安安,不知想些什么。
安安不敢催他。
灭等的不耐烦,把安安拉开。“这事就这么定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如果不遵守规矩,就等着受皮肉之苦吧。”说完,灭拉着安安离开。
“上哪去?严旭的穴道还没解呢……”
“让他自个儿呆着,我有话跟你说。”
“可是……”
灭力大无比,拽着安安一眨眼就不见了。
院子里,严旭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深暗的眸子,阴晴不定。
正文 第四章 患难见真情
调教的法则
第二天,男仆传严旭去正厅见主人。
严旭有心试探“小月”,跟着男仆去了。
进了厅,男仆跪在门口。严旭见灭站在“小月”身畔,正噙着一抹冷笑。想起昨日她那番威胁话,严旭低眸,向前倾身,勉强算是弯腰、低过头。
安安浑身不自在。“快、快进来吧。”
灭的手搭在安安肩上,让她保持镇定。
安安偷偷顺了顺气,心里不停的打鼓。
灭令男仆上茶。
男仆端来茶,低头高举托盘。
“九日,还不快给主子端茶。”
九日?“你叫谁?”严旭微愠。
“你不叫严旭吗?区区一个奴儿不配有姓,旭字拆开,就叫九日。”灭说的理所当然。
安安扑哧笑出声来。九日……呃,这个名字……
严旭憋着气,端起那杯茶,摆在“小月”面前。他必须想个办法测试,她到底是不是安安。
灭向安安使个眼色,安安收到,看着面前的茶碗,不由得想起昨天,灭对她耳提面命……
“安安,你了解严旭。依他的脾气,只有下猛药,才有可能让他转性,学着尊重你。你心疼、不忍,对他好,帮着他,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一再被忽略,一再被漠视,你想继续过那样的日子吗?”
“我逼他向你低头,是希望他能体会到不被人尊重的难受,这样,他才有可能明白你的苦处。你要狠下心,用力的为难他,把他欺负你的怨气发泄出来,给他上一堂记忆深刻的课程!”
安安想到灭教她做的事……那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灭在一旁轻咳,催她动作快点。
安安暗叹一声,伸手去接茶。
手碰到碗边的一刻,安安故意嫌烫,打翻了那杯茶,茶水不偏不倚,全泼在严旭手臂上。
安安厉声训斥道:“你难道不知道要把茶吹凉再递给我吗?”
严旭睨着她,深沉的眼眸如一潭静池,没有一丝波动。
安安被他瞅的心慌,强撑着严厉的表情。
“上茶。”灭扬起一抹讽笑。
男仆送上新茶。
这一次,严旭端起,打开碗盖,轻吹,视线始终不离“小月”的眼睛。
安安强打精神,压抑身体发抖的冲动。要不是灭在一旁撑腰,她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好可怕啊……严旭的眼神威力超强……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在他的注视下都会乖乖招供,何况她这个胆小如鼠的女人?
严旭缓缓的将吹凉的茶移到安安面前,定然的目光让人生畏。
安安鼓起勇气,再次打翻茶碗。“这么凉,教人怎么喝啊!”说完这话,安安恨不能扇自己一耳光。她像不像电视上常演的坏心眼、难伺候的恶娘娘?
她以为严旭会生气。哪知严旭对男仆说:“上茶。”沉稳的声调,自然透着一股威严。
安安看向灭。照昨天的剧本,这会儿,严旭应该怒不可遏的拂袖离去,然后灭站出来,好好惩戒他一番。可是,严旭压根不按剧本演……这回,她还砸不?
灭没看安安,反倒颇有兴趣的瞅着严旭。这男人,不简单啊……
不多会儿,茶又上来了。
严旭极有耐性的照之前的方式,吹了一碗不冷不热的茶交给“小月”。
怎么办?接还是砸?灭没有指示,安安拿不定主意。看来,做坏人没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可不行。安安咬咬牙,冷声说:“这会儿,我不想喝了。”
说罢,站起来,对那碗茶视而不见。“灭,我们出去玩。”
安安拉着灭的手,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紧张,紧张到,手指抖的使不上力气。
初战,安安险胜。
灭夸了安安一顿,又指点了几处要点,两人击掌,敲定下一回合对战内容。
午饭的时候,安安和灭入座,一干男仆在周围伺候,包括严旭。
站着看别人吃饭,严旭还是头一遭。跟他身份相同的男仆训练有素的忙来忙去,一会儿倒茶水,一会儿换盘碟,还有给主子擦拭嘴的。
伺候到这份儿上了,干嘛不直接让人喂?严旭不以为然。
灭瞧了严旭一眼,诡秘的笑了。“九日,给你个机会,讨主子欢心。”
听灭又用那个名字叫他,严旭不愿理她。
灭看向安安,安安马上对他说:“坐下,我要你喂我吃。”最后那个字,安安用奇异的语调拖长音,名曰撒娇。
严旭只觉一阵阴风掠过,心生恶寒。
“快点!我饿呢。”安安努努嘴,瞟他一眼。
严旭撩起衣襟,端端正正入座,举筷夹起一块肉片,接着小碟送到她嘴边。
安安小嘴一嘟,娇声道:“我不爱吃这个。”
严旭先是看了看她,谦逊的低眸,敛去眼底流窜的怒火。他倒要看看这个“小月”有多大胆子!
严旭换另一样菜,喂给安安。
“这个也不爱吃。”
耐着性子,严旭又换一样。
“不爱吃。”
一连换了六、七样,安安干脆把脸转向一侧,看都不看一眼,就说不爱吃。
灭欣赏着严旭因竭力压抑脾气而不自然的表情,抿嘴轻笑。
亏着严旭修养到家,她不喜欢,就一样样的换,满满一桌菜,主料加配料三十几种,依次夹给她试。
安安却没他那种耐性,手一扬,把严旭筷子夹的菜打飞。“你存心饿死我嘛!”
严旭紧抿的唇线微微动了动。
“是啊,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个笨奴儿。”灭事不关己的在一旁附和,存心看笑话。
“你到底想吃什么?”严旭压着火,沉声问。
安安终于等到这句话,暗松口气。装模作样扭捏了一番,她才说:“我想吃鱼。”
严旭夹鱼,这回安安张嘴吃了。
普普通通的鱼肉入了口,就像突然化开一样,甜蜜蜜的滋味顺着舌头,进了胃里,再由胃传至心里。心口暖烘烘的,像历经严冬,终于迎来春季一样激动。安安一感动,泪水眼看就要涌出来了。
灭在底下用脚踢她一下。
安安收了收神,悄悄吸吸鼻子。不能怪她这么感动啊。认识严旭十年了,不要说他喂她吃东西,就是手都没牵过一下,这样温馨的情形,教她怎么能不落泪?
安安越发觉得灭的主意是对的,这不,马上就见成效了吗?严旭喂她吃饭……这是做梦都不曾想过的事啊!
严旭又夹了一块鱼肉,安安很想张口吞下,连同筷子和拿筷子那只手,不过,她忍住了,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嘴撅的老高。
她想,想要得到幸福,按灭的指示做准没错,所以,她要更加、更加努力的难为严旭!
严旭何等聪明,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你想吃什么?”
安安偷笑。“鸡丝。”
接下来的模式就是,严旭问一句,安安答一句,严旭夹一筷子,安安吃一口。一顿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
“饱了。”安安发话。
严旭放筷子。
“九日,也喂我吃一口啊。”灭双手托腮,一脸羡慕的冲严旭挤眼。
严旭冷瞥一眼,不予理会。
灭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你表现不错,这些剩菜……全赏你了。”
安安瞅瞅严旭的脸色。呼,好恐怖,比铁面王子还要恐怖上一点点。拿剩菜打发人,有点过分哦……想归想,安安却是支持灭的。
因为,次战,安安大获全胜。
夏日的午后闷热的要命,古时候又没有空调,只能依靠人力造风。
安安午睡,严旭奉命为其驱暑。
一个小时,安安睡的舒舒服服,严旭却拿着大蒲扇,像个傻子似的煽了一小时。在这一小时内,严旭仔细研究安安的睡容,想从中找出一丝破绽。
然而,他发现,用来作参照的记忆十分模糊。
安安在记忆中只有模糊的轮廓,并没有一个清晰的影像。她眼睛大大的,可爱有余,漂亮不足。他记的更多的,是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因为在他面前,她总是低着头。
这么说来……他似乎从未仔细瞧过她……
严旭想的入神,视线在那张睡颜上来回巡视。
长长的睫毛动了动。
安安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慢慢睁开眼睛。
这一刻,屋里的两个人同时愣住。
一个乍然想起屋里有人,另一个……原因不明。
安安爬起来,慌忙整装,脸红的像颗熟透的苹果。刚刚,严旭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盯着她?那样灼热的眼神……就像一把燎原之火……他一直那样注视着睡觉的自己吗?
安安像逃命一样,夺门而出。跟严旭呆在一间屋子,她快要透不过气了。
刚出门,就撞上灭。
“你起了?”灭往屋里探头,瞅瞅那个“人工风扇”。“正好,咱们一起去外头转转。”
不用说,这个“咱们”自然少了严旭。
三个人上了街,灭和安安走在前头,严旭一个人不高兴的跟在后头。让一个大男人像小媳似的包着纱巾遮住大半张脸,任谁也不能高兴了。
安安不时回头,同情的瞅着严旭。
“要狠心,想想他是怎么对你?你同情他,就是对自己残忍。”灭提醒她。
安安点点头。
灭转头,呼唤后面的仆人。“九日,我们累了,过来伺候。”
她能不能……不叫那个名字……安安又差一点笑喷。她就没办法像灭一样,把“九日”这个名字叫的那么自然。
严旭走过来,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双黑眸深奥难测。
“发什么愣啊,还不趴下,给主子当椅子。”灭很邪恶。她挑了合欢国最热闹的一条街正当中,让严旭趴下给人椅子。
“不会。”严旭傲然挺立。
“哦,不会没关系,我教你。”灭一边坏笑,一边走近他。
安安想象了一下,何谓趴下当椅子。基本上,四爪着地,挺直腰背,像张四腿凳子。这不是变相的下跪吗?
这样一想,她突然跳到严旭和灭中间,赔笑道:“灭,那里有块石头,我想让严……呃,九……抱我坐……”
唉,九日这个名字,真的好难念出口。
灭瞧了她好一阵子,转了身往前走,算是默许了。
安安转身,仰脸看着严旭。“你抱我坐……”顿了一下,她又弱弱的补了句。“好不好?”
严旭不答,走到那块石头上坐下。
安安怕他不愿意,也不敢过去。坐男人大腿这种事……她没有主动的勇气。
过了一会儿,严旭见她不动,拍了拍腿,示意她过来。
安安受到鼓励,喜形于色,屁颠屁颠跑过去,在严旭的帮助上,坐到他腿上。恩赐啊,殊荣啊……作为躯壳的安安乖乖坐正,作为灵魂的安安却兴奋的扭动身体,做芭蕾舞旋转动作。
除了嘿咻的时候,她还没靠他这么近过。她能感受到散发自严旭身上的阳刚霸气,能感受到独属于男人的气息,还有一种……受到保护的安全感。
虽然严旭的手并没有抱住她,但仅仅是这样,也够她欢喜一阵子了。
灭在边上看着,直摇头叹气。这么容易就满足,真是不贪心的家伙。如果她是安安,一定趁这机会把严旭整到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
严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小月有意保护他。一旦那个女人难为他,她便站出来替他解围。最惹人怀疑的是,她懂得他的底限,只在他容忍犯围内作怪。若她不是安安,如何解释这些疑点?
三个人到湖边赏景,在湖边雇了一条小船。
灭先跳上船,指挥严旭必须抱着安安上来。
严旭看了看安安,一手揽腰,一手抱腿,打横抱起她。刚上船,手里的人还没放下,灭的声音又响起。
“哎哟,瞧瞧,小月的鞋子脏成什么样了。”灭一边说,眼神儿一边瞟向严旭,意思很明白——还不快给主子擦鞋!
这是古代,没有纸巾,擦鞋布。这会儿在船上,让严旭到哪儿找擦鞋的东西?难不成用衣服?安安瞅着两人互拼眼神,都不肯让步,从怀里摸出一条手帕,给严旭。“用这个……快、快擦。”
严旭瞪了她一眼。
安安在他的怒视下退缩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镇定,细着嗓子扯出傲慢的声调。“别让我等太久。”
严旭抢过手绢,弯腰下去。
“等等。”灭拉着安安到船边坐下,这才满意。“好了,擦干净点。”
严旭忍了忍,走过去,蹲下。
谁知灭在后面踢了他一脚,硬是让严旭单膝跪下。
“看什么看,我是好意,这姿势舒服一点。”灭环胸,得意的笑笑。
严旭知道,跟这女人计较也没用,抬起安安一只鞋,用手绢擦去上面的泥土。
“别敷衍,那里还没擦干净呢。还有,那边,那边还有灰。”灭在后面,不停的挑毛病。
严旭唇线紧抿,看得出气的不轻。
不过,安安没工夫担心他的心情,她美滋滋的看着他一点点擦去鞋上的脏东西,这样的情形,让她想起替灰姑娘穿鞋的王子。被男人膜拜的感觉……真的好奇妙。一点兴奋,一点喜悦,一点骄傲……她有些理解,为什么女人都喜欢男人跪下向自己求婚。那种心爱的男人臣服于自己脚下的虚荣感,是无可替代的。
安安沉浸在幸福中,连严旭几时擦完走开,都没注意到。
“你喜欢,晚上让他给你洗脚。”灭一脸坏笑。
“可以吗?”安安眼睛里露出兴奋的光芒。她像受恶魔诱惑的小孩,渐渐露出邪恶的本性。
“你高兴,怎么样都行。”灭往严旭那儿瞅了眼,煽动道:“想不想看落汤鸡?”
安安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愕然的张着小嘴。“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不想看看他狼狈的样子?”
这句话,算是说到安安心坎上了。她想,非常想。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一定很有趣……这是安安邪恶的那部分的想法。善良的那部分虽然竭力反对,但声势却越来越渺小。
好吧,安安承认,她想看严旭出丑。因为他总是一身无懈可击的从容,天塌下来也不能动摇他的冷静。这样的人,生来就是专为打击她这种小人物的。在严旭的威严下,她永远没有出头的机会,何不……趁此时机,反击一次呢?
至此,心里那个善良的天使安安,被恶魔安安一脚踩死。
灭怂恿安安去推。严旭就站在船边,背对着她们,肯定也料不到她们使坏。
安安心脏咚咚狂跳,紧张却兴奋。
她猫着腰,贴到严旭身后,眼睛一闭,双臂一伸,向前一撞——
扑通!
人就掉下去了。
安安盯着泛着水花的湖面,怔怔出神。完了,严旭会不会游泳?毫无防备的掉下去……会不会淹死啊?
不出五秒钟。
水面浮出一颗黑色头颅,头顶浮藻,还有几根芦草。乍一看,还以为是河童。
“扑——”安安第一反应就是捂住嘴,但是,憋笑实在难受,她干脆放弃隐忍,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严肃的大律师扣了一顶绿帽子,几根枯草竖在头顶,湿漉漉的头发不停向下淌水,那张正被水冲洗的脸就是再酷……也够让人笑破肚皮的了。
安安没良心的大笑,直不起腰来。她真的……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水里的严旭脸色阴沉的可怕。这女人绝对不是安安!那个胆小的女人绝对不敢这么整他!
“船家,回岸。”灭心眼最坏,朝水里的人摆摆手。“九日,自己慢慢游回去吧,我们等着你哦。”
晴空万里。
平静的湖面上,张扬着欢乐的笑声,以及……水中几不可辩的黑点。
回到府里,严旭换下湿衣,正打算打水洗澡,却见安安站在门口,惶惶不安。
“对不起……”安安搅着腰间丝带,内疚的说:“都是我太贪玩……你能原谅我吗?”
严旭套上外衣,系紧腰带,就是不肯说话。
安安小步跑进去,挽着他的手。“原谅我,好不好?”
严旭低首,淡淡的看着她。
安安一脸诚挚,清澄的眸子一闪一闪的,楚楚动人。
严旭也知道,推他下水的主意多半是那个灭出的。这个小月样子呆呆的,跟安安有的一拼。他在心里叹气,面色稍霁。“嗯。”
见他答应,安安笑起来。“热水准备好了,你去洗个澡吧。”
严旭没拒绝,任她拉着出去。
安安领着他左拐右拐,走到一间石屋,推开门,里面雾气腾腾,偌大的水池装满热水,水面漂着一层娇艳的红色花瓣。
“我就不陪你洗了。”安安嘿嘿一笑,关门出去。
严旭脱了衣服,试了试水温,坐到浴池里去。
刚下水时,不觉有异,在水里泡了几分钟,他突然觉得皮肤火辣辣的疼。严旭奇怪,捧起水,发现水的颜色是红的,因为花瓣的缘故,他以为水是被花色映成红色,这会儿仔细看,才发觉……
这根本是一池辣椒水!
严旭蹭的站起来。
“吼吼……”笑声,自屋外传来。
严旭抬头,发现石屋顶上一个人影闪过,接着,听到一串窸窸碎碎的笑声。
那个女人竟敢变着法整他?!
屋里,灭和安安面对面笑的乐不可支。
“亏你想的出来,泡辣椒水,这得多疼啊。”安安埋怨道。
“你不是玩的挺高兴,那些辣椒还是你亲自挑的。”灭哼了哼。为了怕煮出来的水不辣,安安可是挨个把辣椒尝了个遍呢。
“嘿嘿。”安安挠挠头,虽是不好意思的表现,却没有一点做错事的心虚,眼睛里诡异的光芒反而更亮了。“你说,接下来再玩什么啊。”
好嘛,这丫头玩上瘾了。灭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大晚上的,没啥可玩的,不如让他跳舞?”
“他不会吧……”严旭若不肯跳,不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灭趴在她耳朵边说了一句话。
安安张大嘴巴。“这样太……过分了吧。”
“你想不想看他跳舞?”灭眸子里闪着引人犯罪的邪恶。
“唔……”安安心里天使和恶魔又开始新一轮的战争,不过,这次很快分出胜负。安安邪邪的笑起来。“好吧,照你说的做!”
这边的严旭全身被辣椒刺激的难受,冲了几遍清水也没减轻痛苦。他怒冲冲的回自己房间,却被灭拦下。
“九日,往哪儿去啊?”灭笑意轻慢,真真的气死人不偿命。
“让开!”他这会儿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哟,这是奴儿对主人的口气吗?看来,我们对你教导没起多少作用吗?”
严旭不再说话,硬闯过去。
灭让他撞了一下,故作娇柔的哎呀了一声。
严旭停下,古怪的瞅着她。他可不是为了撞倒她而停下的,而是……刚刚那一撞,好像……
灭迎着他怀疑的眼神,镇定自若。“发什么愣啊,还不来扶我一把。”
严旭思索了一会儿,伸手去拉她。只不过,他故意用力过度,将灭拽进怀里,另一只手不偏不倚摸在她胸前。
瞬间,明了。
灭像是看穿他的心思,也不闪躲,反而就势贴进他怀里。“九日啊,你应该把热情留给小月才是,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乱摸人家呢?”说完,还冲他眨了眨眼。
严旭皱眉,一把推开她。
“你们……”安安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异常清晰的引起两人注意。
她刚刚看到的是什么?严旭和灭搂在一起……并且,严旭的手放在灭的胸部上!他们、他们……
灭抽出小扇子,掩住嘴,弯弯的眉眼却泄漏太多笑意。
严旭看到安安,一点称得上意外的反应都没有。
这情形,让安安想起严旭和徐丽纠纠缠缠的情景。心底阴暗的一面悄悄抬头,她面无表情的说:“九日,进屋来,我要看你跳舞。”
严旭不搭理她,往另外的方向走。
“站住!”安安命令,下一秒,对灭使个眼色。
灭动作敏捷,扇头轻点一下,就把严旭定住了,揪着他的衣服拖进事先准备好的屋子。那拖人的动作……力气可够大的。
严旭被拖进屋子,看见里面八个人,两人一组,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手里拿着八根粗竹竿。
安安在堂上坐好,阴着脸盯着严旭。
灭把他推到那八人中间,给他解了穴,守住门口。
“跳舞。”安安没有温度的声音此刻真有那么一点威严的感觉。
严旭四下看了看,冷冷回道:“不会。”
“不会没关系。”安安拍了拍手。
那八个人收到指令,开始收合手里的竿子。身在中间的严旭没动,被两根竹竿夹住脚踝,钻心的疼让人反射的抬腿。
竹竿的开合十分有节奏,严旭想不被夹,就要配合这个节奏,不断变幻步伐。看过人用两根竹竿跳,可没见过有人用八根竹竿跳。这真是个阴险的整人点子。
严旭的火气上来,也不管疼痛,直挺挺的站着,就是不肯跳。
那竹子敲在骨头上声音极为清脆,可想而知严旭有多痛。
可是,安安也在气头上,看他存心反抗,更是不肯饶他,执意让男仆的动作更快些。
两个人就这么僵着。
灭什么也不说,抿着嘴,自顾自轻笑。
最后,安安含着泪跑掉。
这一战,安安惨败。
安安失了兴致,成天躲在房里不出来。
灭装作不知道她生气的原因,主动找安安。“你想半途而废吗?”
安安不说话。
“你想放弃他?”灭逼问。
这不是她放不放弃的问题。安安难过的想。她不漂亮,也不聪明,但凡有点脑子的男人都不会喜欢她,不是她说不放弃,就能圆满的。
灭在屋里踱了两步,眼底闪过一道光芒。她笑着说:“既然你不想要,那严旭就归我了。”
不等安安说话,灭迫不急待的扬长而去。
安安不放心,偷偷跟去,看看她想干什么。
灭知道安安跟着她,却不拆穿,直往严旭房里走。她也不敲门,大咧咧的闯进去,噙着恶质的笑。“九日,给爷端杯茶来。”
严旭懒得看她,摆弄的上的书卷。
“怎么?伺候小月的时候见你挺勤快……我哪里比她差吗?”灭自己搬了凳子,挤在他身边。
严旭不动。
“你好生伺候我,兴许我一高兴纳你当妾,此后荣华享之不尽呢。”此时的灭一身温柔不见踪影,面上,眼内,尽是本性的邪恶。
话说到这儿,严旭淡淡扫她一眼,不着痕迹的讽笑。
灭也不气,兀自枕着桌子上,目光轻慢,在他脸上徘徊。“我这人呢,吃软不吃硬,对不服从的人……”
“悉听尊便。”不待她说完,严旭便不痛不痒的说。威胁的话,他听多了,想他低头,绝不可能!
灭假惺惺的叹道:“何必呢,我又不难为你,随便服侍我睡一两夜就行了。”
严旭嫌恶的盯着她。
灭咯咯笑了半天,忽然,面色沉下,冷冷的说:“从了我免去你受苦,若不从……”她妖异的笑起来。“我整人的手段,可不止是推你落水那般过过家似的游戏。”
“我对你……”严旭礼貌的将她从头打量到脚,淡淡一笑。“没有兴趣。”
灭笑了,笑意邪魅。
灭罚严旭挑水浇园子,并且不给他饭吃。
他们住的这个府邸一个小时转不过来,让严旭把宅子每一寸地浇湿,可是个不小的工程。如果单纯做体力活,就是浇十个宅子,严旭也应付得来。可是,粒米不进,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两天过去,严旭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灭闲着没事,充当监工,看他偷懒,就拿小石子丢他。她本有功夫,看似小小的石头却能在身上留下青青紫紫的痕迹。
安安见了,一肚子的气,转成心疼。
夜深人静,安安偷偷从厨房端了些吃的,送去给严旭。
严旭守着香喷喷的饭,却不动筷。他可没忘是谁把他引去泡辣椒水的。
安安小声说:“这些饭菜里面没捣鬼。”
严旭显然不相信她。
安安拿筷子,挨个吃了一遍,喝了口粥,以示清白。
这样,严旭才肯吃。
“你的脚……有没有事?”安安还惦记着那天因她任性而施加于他的伤害。
严旭只吃不说。
安安挪开凳子,跪下,动手脱他的靴子。
严旭停了动作,低头看着她。
安安的动作很轻,挽起他的裤腿,脱了袜子……“啊——”安安惊呼,眼泪一下子跑出来。
脚踝肿成包子了……他就顶着这么重的伤,挑水浇了两天院子?安安心疼的快不能呼吸了。
她跑出去,不多会儿,端了一盆热水回来。
严旭知道她要做什么,心里有一丝别扭,但想到这伤因她而起,也就由着她替他脱袜洗脚。
安安一边给他洗,一边掉眼泪。“对不起……”
严旭嘴角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他再在这里呆下去,非被折磨死不可。安安担忧的想。灭那个人有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残忍,眼里透着一股狠劲儿,让人生畏。一开始,她还觉得灭是温柔慈善的好人,可这几天,灭的所作所为,哪里还有一丝人情味儿?
灭说,这样做都是为了她的幸福。可是,如果她的幸福要用严旭的痛苦来换,她宁可不要!
想到这儿,安安猛然惊醒。没有什么比严旭还重要,只要他好好的,她幸不幸福,根本不重要。
安安站起来,抓住严旭的胳膊。“我们逃走吧。”
严旭微微一怔。
“我们必须逃走,这样,就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严旭不能理解“小月”的做法。
她没有理由带他逃跑。在那座府邸,他是她的奴隶,她可以违背他的意愿,强迫他做任何事情。就算如她所说,逃跑是为了他免受折磨,可她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跟一个奴隶出逃,莫不是她和那个女人一同设计的游戏?
严旭不十分确定。像这种富家小姐,日子过的无聊,设计一个奴隶玩这种游戏也并非不可能。虽然“小月”看上去不是很聪明,但凭这张单纯老实的脸,她还不是轻易骗他上当?
两个人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便趁夜离开。同行的两人各怀心思,严旭是对她存着一份戒备,安安是对前路一片茫然。
她和严旭是灭带来的,要想回去,自然还要借助灭的力量。现在,这样跑了,等于绝了自己的后路,再也不能回去了。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合欢国,他们能去哪里?
安安真的很后悔一气之下冲动的签了那份契约。就算受些冷落,也好过流离失所吧?这下倒好,翻身不成,倒和严旭一起落难了。
两个人出了城,漫无目的的一直往南走,结果走入一片林子。
入林之前,从远处看这片林子不大,还以为很快就穿过去了。往前走了二里地,才发现树越来越粗,路越来越黑,再回头,已经找不到来时的方向了。
密林丛立,像恶魔出没的森林一样,笼罩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安安害怕,紧贴在严旭身后,仓惶的瞅着暗处的影子,充满戒备。安安只顾着往严旭身上贴,没留神脚下,踩了严旭好几脚,还差一点把他绊倒。
严旭终于忍无可忍,停下,转头凶道:“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跟恐怖的森林相比,严旭的凶显得和蔼多了。安安讪讪的笑了笑。“对不起啊,我胆子小……”
“你走前面。”严旭说着,就把她拎到身前。
“不要啊!”安安两腿发软,死命向后倚。这个鬼地方,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窜出奇怪的东西?她可没胆子走前面。
严旭架住她的肩,皱起眉。“站直了!”
安安转身,站是站直了,但两只手紧紧揪着严旭的衣服,可怜兮兮的央求:“让我走后面吧,我保证不踩到你。”
“前面和后面有什么不一样?”她就这么害怕吗?树林不过黑了一点。
“藏在你后面,安全一点。”
“你怕的那个东西,从背后出现不是更可怕?”严旭故意吓她。
安安一愣,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她仿佛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我还是走前面好了!”
虽然安安不在后面绊他,在前面一样有办法妨碍他走路。
她两只手紧抓着严旭的胳膊,身体尽最大可能往他身体靠,严旭左半边就像绑着一个沙包似的,根本没法好好走路。
严旭心里有气,瞥了她一眼,忽然说道:“你听到什么声音吗?”
安安身体一僵,转头的动作就像一个没上润滑油的机器人。“哪、哪有声音……”
严旭煞有介事的往左右看看,似在确定什么。“嗯,好像是那边。”严旭指着一个方向,语气慎重。
“什么……我没听到啊……”安安死盯着严旭指的地方,脑子里已经飞掠过无数恐怖影像。
“也许是野兽。”
安安倒抽气。“是狼?”
“可能。”
“那怎么办?”安安绝望的看着严旭,吓的快哭出来了。
严旭低着头,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林子里漆黑一片,“小月”的面目并不十分清楚,但是那双闪着泪光的眼睛,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闪亮亮的,格外动人。
他本打算吓她一吓,出出气就算了。可是,看到她这副逗人的模样,竟收不住使坏的心。“不好办啊……狼一般是群体行动,遇上只能认命,等着被撕成碎片吃掉。”
安安脑子一懵,身体先做出反应,拉着严旭,往反方向狂奔。
严旭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强烈,跟她跑了一段,才想起,这一通乱跑,非迷路不可。“小月,停下。”
安安这会儿啥也听不进去了。她一想到他们会变成狼群的晚餐,脑子里就剩下狂跑这一个指令了。
人在遇到危险时的爆发力,真是不容小觑。
身娇体弱的安安竟拉着严旭跑出几百米远。不过,只顾着奔跑,安安没仔细看路,被一棵大树露在外面的树根绊倒。
“啊——”
眼见安安就要摔飞,严旭使劲一带,将她拉回。但因惯性过大,安安脚后跟一绊,面朝着严旭,向后倒下。
严旭没站稳,跟着扑倒。
时间的脚步突然放慢。
安安眼睁睁看着严旭的面孔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一只大手勒住她的腰。
天旋地转之后,两人位置对调。
严旭跌到地上。
安安跌到他身上。
还有……
相触的唇。
所有的恐惧,一下子飞了。安安张着大眼睛,惊诧、错愕,还有一丝丝的慌乱。一时间,许多思绪从脑中闪过,独独忘记应该把侵犯人家的嘴唇移开。
严旭受的震撼不比她小。他翻身,将胸前的小人压在身下,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四目相接,呼吸交错。
看着这个像妻子,又不是妻子的女人,严旭辨不清胸口激荡的情绪是什么。为什么刚刚那个意外之吻,让他莫名怀念?
安安傻愣愣的看着身上的男人,思维处于混沌状态,心脏却跳的飞快,快要爆炸了。这不是她和严旭的第一次接吻,但这个吻带来的惊心动魄,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因为,严旭看她眼神完全不同!
他看她的眼神总是淡淡的,有点冷漠,可现在,那淡淡的目光中隐约有样东西,仿佛要吞噬掉她一样。
这样的目光,让人心慌、战栗……
树叶的沙沙声,打破了这刻宁谧。
这声音就在安安耳边,她听的最是真切。“什么声音?”
严旭往一侧看了看,淡淡的说:“哦,是条蛇。”
“哇——”话音刚落,安安便像考拉一样,整个身体攀在严旭身上,紧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肩窝。
幸好严旭臂力过人,没被赘趴下。“放手。”
“有蛇!有蛇!”安安死命抱着他,越害怕,手劲越大。
“你想勒死我?”
“我害怕呀!”
严旭拉不动她的手,只好带着人起身,抱着她坐下。严旭背倚着那棵树,看着身上这只“趴趴熊”,无奈的叹气。“没有蛇,我骗你的。”
“真的?”安安略微松手,怯怯的问。
“嗯。”
“那刚刚是什么声音?”
“没看清,什么昆虫在爬吧。”
安安听了,又抱回去。“昆虫也很可怕!”
严旭二度叹气。“你不怕什么?”
安安想了一会儿,嗫嚅道:“什么都怕……”安安放开手,离开他温暖的身体,在他面前低着头。
两个人的姿势有些暧昧。严旭身体微倾,靠坐在一颗枝叶繁茂的树下,安安跨在他腰间,虽无接触,却引人遐思。
几只萤火虫徐徐飘过,点亮幽静的森林,为阴冷的黑暗,添了几许温馨的光芒。
“对不起……”安安由衷的道歉。
严旭心神微荡,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替她理顺耳侧的头发。“你说过很多次了。”
“这次不一样……”
“我还得谢谢你。”
“谢我?”
“你带我逃跑。”
“那个是……”安安顿住,这才想起严旭是把她当成“小月”才谢的。唉,这样也好,如果严旭知道,是她害他到一个女尊国受罪,非把她踹去太平洋喂鱼不可。
严旭看出她难过,心想,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一定没吃过苦,为了帮他,跑到这鬼地方担惊受怕的……真难为她了。严旭的语气放轻,说道:“这片树林太大,我们还是等天亮再走吧。”
“哦。”安安跪的腿酸,一屁股坐下,想休息休息。谁知,这一坐,触感柔软,她觉得奇怪,又蹲了两下。“咦?”
严旭的脸色不太好看。她无心的行动,不小心触动危险的部位,于是……
“哎呀,不好意思!”安安发现自己的窘态,连忙从他身上挪开。
为掩尴尬,严旭曲起一条腿。这一刻,充分体现出古代服饰的便利之处。
“呃……”安安抬头,看严旭又恢复一脸肃然,想说的话统统憋回肚子里。
只不过,胆小的她,一只手仍然攥紧严旭的袖子。
一夜无眠。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两个人继续前进。白天的森林看起来漂亮极了,完全不是晚上那个阴森森的模样。日光穿透枝叶,洒下一道道圣光,仿佛精灵居住的仙境。
昨晚迷失了方向,只能勉强依据太阳的位置判断,继续往南走。
森林超乎想象的大。
走了半日,安安便没力气了。从昨晚到现在,没吃没喝,肚子咕噜噜的抗议。逃出府的时候只想着带钱,却忘了这落后的地方不像现代,随处都有卖食的地方。
真应了那句,有钱没处花。
“我去找找这附近有没有果树。”
“我跟你一起。”
严旭瞅着她一瘸一拐的步子,扬了扬眉。“你不是走不动了?”
“可是……”
严旭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把安安摁下。“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可是……”
严旭知道她担心什么。“大白天的,你是怕狼,还是怕鬼?”
安安瘪瘪嘴。“什么都怕……”
严旭眸光微闪,似含一丝笑意。“没东西吃,你连害怕的机会都没了。”
“哦。”
严旭走了两步,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别乱跑。”
安安眨眨眼睛,愣愣的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严旭才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安安突然喊道:“要快回来哦!”
严旭没回头,扬起手,摆了摆。
等看不见人了,安安泄气,倒在草地上。
湛蓝的天空,没有一朵云彩。
这样美丽的景色,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安安微微一笑,沐浴着大自然的气息,不知不觉睡着了。
安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可是,严旭还没回来。
森林晚间那种阴冷的气息悄悄浮现。
安安抱着一颗小树,瑟瑟发抖。
这么久过去,严旭去了哪里?该不是……遇到狼了?不会、不会。大白天,哪来的狼?那就是……爬树的时候,不小心跌下来,摔伤了?
想到这儿,担忧战胜了恐惧,安安不抖了,放开小树,往严旭消失的方向跑。
不能出事啊,拜托,千万不要遇到意外!
安安走后,树丛里走出一个身影。身影静立了一会儿,尾随安安去了。
安安跑了很久。
天色从半黑,到全黑。路从清晰,到模糊。
安安跑不动了。应该说,是吓的,挪不动步子了。
阴风习习,树叶响动。
安安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只要她一动,立刻就会扑上来,把她吃掉。恐惧,使全身冰冷,空气也像凝住一样,让人喘不动气。
安安的手指偷偷动了动,几次想要鼓起勇气喊严旭的名字。
可是,她很怕,她一出声惊动了躲在暗处的怪物……好吧,唯物主义教导我们,世上并没有鬼怪,这都是她自己想出来吓自己的。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冲破心理障碍又是另一回事。
她喊不出声。
安安又急又怕。跟严旭走失好几个小时了,如果他真遇上意外,正等待她去救他,而她却在这里被自己的幻想吓的动弹不得,延误救援的最佳时机……严旭若是出事,她一定不能原谅自己!
安安用力的闭上眼睛。拼了!就算被怪物吃掉,她也要救严旭!安安握紧小拳头,使出最大的力气,大声喊——
“严……旭……”轻飘飘、软绵绵、有气无力。
安安心口一紧。自己做了这么多心理建设,结果就吼出这么点声音?安安,你是笨蛋吗?
安安深吸一口气,又试了一次。“严旭。”
这次的声音,比刚才要大一些。
安安没被怪物吃掉,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跑出来吓她,胆子自然也大了起来。“严旭,你在哪?”
第一声喊出去,第二声底气更是十足。
安安抛开恐惧感,边跑边喊。
然而,无论安安怎么喊,怎么叫,都没有人回应。
一只猫头鹰咕咕的从安安身边过。
“啊——”安安吓的抱头蹲在地上。强撑的勇气,也在搜寻无果后,再一次被黑暗吞噬。
安安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她只能抱着自己,小声的哭泣。“严旭……你在哪……”
过去的记忆在眼前重现。
他们的初次相遇,他们在结婚典礼的宣誓,那五年的时光,虽然没有值得珍藏的部分,但严旭从没让她吃过苦。作为一个丈夫,他尽了自己的责任。而她,却是个不懂满足的妻子。
她干嘛要签那张契约?干嘛要听灭的话整治严旭?那样的生活,或许沉闷,但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贪心,只会让人失去更多。
她知道错了……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只希望严旭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就算让她一个人留下……
“不是说过,不要乱跑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安从地上跳起来。
严旭,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严……旭……”安安轻喃他的名字,激动的泪水狂涌而出。“严旭!”安安大喊一声,扑进他怀里,用力抱着他,不停的念着“对不起”……
安安的反应,出乎严旭预料。或者说,之前发生的全部都让他意外。
他一直躲在暗处观察“小月”。他想知道,她跟着他是不是一个阴谋。“小月”胆子很小,如果他把她丢在森林里,她一定会向同伴求助。可是,这个胆小的女人居然因为担心他,一个在黑暗的森林里到处寻找他……
严旭心里莫名的感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何这么关心他?
“我好怕……我以为你出意外……”安安抽抽搭搭的说:“以后,我宁可饿肚子,也不要你去找吃的了。”
严旭看着她。素净的小脸早已被泪水淹没,丑的一塌糊涂,可是,这样的她却让他坚硬的心有了一丝软化。
严旭轻搂住她。
安安怔住。
他是第一次……像这样抱着她……
严旭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搂着怀里的人,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安安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同时也听到他的。强而有力、沉稳坚定的心跳比她听过所有的乐章都要优美。
在他的包围下,安安没有恐惧,没有担忧,没有心痛,没有茫然……就像长久漂泊的小舟,找到停靠的码头。一切,有了归宿。仿佛只要在这片胸膛保护下,再也没有忧愁,只有平静……与幸福。
这就是……被拥抱的滋味……
安安甜甜的、甜甜的露出微笑,闭上眼睛,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那一晚,两个人并肩而坐。安安靠在他胸前,做了一个无比幸福的梦。那一晚,严旭的手,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肩。
两天后,他们终于走出森林。
前方不远,有个小村子。
他们用银子换了一间空屋,暂时在这里住下。
可是,没住几天,村子就来了一批官府的人来抓私奴。其实,就跟古代强抢民女的坏官一样,只不过合欢国有权有势的人抢的是美男。
官榜贴出,言明,但凡拥有私奴的人家都要到石场做工,如若不从,就将私奴充公。
安安问身边的人,什么叫充公。
“充公就是回去做官奴,官奴每天是要伺候好几个女人的。”那女人重叹一口气。“不过,也没有办法。让奴隶去受苦,总好过咱们去那吃人的石场。”
“石场很恐怖吗?”吃人?有怪物?
“你是不知道,石场是奴役犯人的地方,犯了重罪的人才被发配到那里,基本上进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的。这些年,石场缺人手,官府每年都以多一倍的工钱吸引百姓,但还是没有人愿意去。”
“还是把奴私交上去吧。去了石场,他们岂能轻饶咱?横竖都是死,何必去遭那罪。”
“是啊,是啊……唉,我和我家奴儿十年的感情……”那女人未说完,难过的哭起来。
安安听了,神色凝重。
这些官兵把村子围了个滴水不漏,就挨家挨户拖奴隶去了。乡下小村,百姓质朴,有的人买奴隶回来是为了做伴,一同过日子的。主仆之间有了感情,一时间硬要拆散他们,那情景,别提多凄惨了。
安安匆匆赶回家,这一会儿的工夫,她已经有了主意。
推开院子门儿,安安在屋里找到严旭,冲他高兴的笑了笑。“我打听到官府招工,想去那里工作,赚点钱。”
严旭听了,沉思片刻,问道:“什么工作?”
“石场,听说工钱很多哦。”安安避重就轻的回答。
“我也去。”他们出府时带的钱不多,只花不赚,金山银山吃空了。
“哎呀,不行。男人不能外出抛头露面啦。”
严旭微皱眉。
安安笑了下。“那我就去了啊,你在家呆着,不要出去哦。男人出门会被抓走的。”
“嗯。”严旭顿了一下,又说:“你自己小心。辛苦的话就不要做了。”
安安连连点头,轻快的跑出门。到院子里,才吁出一口气。
可千万不能让严旭知道真相,现在这情况,设法保住他最要紧。可不能让严旭去当官奴,伺候想要孩子的女人!
石场原是一片荒山。
把山凿开,取石头放入竹筐,用扁担挑下山,就是这里的工作。监督他们干活的人手里拿着鞭子,闲着没事就朝人身上挥两下。
条件恶劣,劳动繁重,整个就是一处人间地狱。
这会儿,安安才明白,他们说的石场吃人是怎么回事。
午饭发的馒头都是风干的,喝的水像黄泥汤,干活慢了还要挨打……在这里做工,比奴隶还不如。
头一天,安安只做了半日工,便累的腰直不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决定有些自不量力,可是,让她自私的舍弃严旭是万万不能。
安安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回来啦。”安安带着灿烂的笑容进门。
严旭从里屋走出来,先是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一番。
安安心脏一紧,心想,幸好回来之前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回头再去,得带身替换的衣服。
严旭随手倒了杯水给她。“坐下歇歇吧。”
这待遇可跟在府里受他端茶时不同啊,那是强迫的,这可是自愿的。安安高兴的接过杯子,冲严旭傻笑。“我去做饭。”
严旭看着她进厨房,跟着进去。“有什么需要帮忙得吗?”
安安转头看他,眼里尽是惊讶。
严旭卷起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呃……你会做饭?”
“不会。”
“那你……”
“不能学吗?”
不是不能,是你学很奇怪……她为他做了五年的饭,从没见他下过厨房呢。安安递个盆子给他,教他怎么摘菜,怎么洗。
严旭听一遍就记住,端着菜和盆,进行实践去了。
安安望着他认真的表情,微微一笑。老婆做饭,老公在身边打下手,是她长久以来的心愿。她一直以为严旭是个远庖厨的大男人,嫁给他以后,她曾以为这个愿望一辈子也不会实现了,谁知……
意外收获啊!
只要严旭天天帮她帮洗菜,让她在石场扛一辈子石头也行啊。
安安心里甜丝丝的。
吃完饭,严旭主动要求洗碗。
安安在一边站着,看着他不熟练却从容的动作,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你不累吗?”严旭忽然问。
“哦?”
“工作结束,回到家不想休息吗?”
“现在就是在休息啊。”
严旭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说:“是吗。”
安安笑起来。“我只要看到你,就把辛苦全忘了。”话出口,安安才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合时宜,脸红起来。
严旭倒不在意,淡淡的说:“每个人的需求不同,在忙碌过后,我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呆着。”
安安状似无心的追问:“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呆着呢?多没意思啊。”
“不为什么。”
安安心里一酸,幽幽的说:“你这样子,跟你在一起的人,不会难过吗?”
严旭停下手里的活,认真的看着她。“会难过吗?”
安安一愣,肯定道:“当然啊。你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都一个人扛,会让关心你的人感到寂寞。”
“我不赞同你的话。”严旭一边洗,一边说:“我的烦恼说给她听,她不仅帮不了我,还会跟我一起烦恼。”
安安不说话。
“我说的不对?”
“唔……你的道理我明白,但是,如果是我,就希望把心里的事情说给亲近的人听,倾诉也是一种解除压力的方法。”
“男人与女人不同。男人应该独自承担责任,而不是让别人一起担心。”
安安苦笑。“那是因为你很强,强势的人不需要外在的关怀,软弱的人却把别人的关怀当成生存的必需品。”
“你是说……女人需要关怀?”严旭看着她,目光熠熠。
“是啊,哪个女人不需要呢。”安安悻悻撇嘴。
“你也需要?”
安安在他眼中寻到一抹趣意,脸一红,把洗碗盆抢过来。“我去倒水!”
严旭有些奇怪。
不仅仅是帮她洗菜、洗碗,连看她的眼神也透着古怪。
到底是怎么了?
安安想的专心,怠慢了手上的活。监工的人悄声走过来,扬起鞭子,抽在安安背上。“发什么呆,还不快凿!”
安安咬牙忍着疼,不敢吱声,加紧举锤子干活。
这里的人都有虐待倾向,打人的时候越听到哭叫声打的越兴奋,只有忍住不出声,让他们觉得无趣,才能少挨几下。
果不其然,那人叫嚣了一会儿,就去寻别处偷懒的人了。
安安扭了扭背,被皮鞭抽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这会儿,她不由得庆幸。瞒着严旭是对的,若被他知道实情……他大概宁愿被抓走吧。
在现代,安安是勤快的小主妇,里里外外一把罩。可在合欢国,她跟个娇生惯养的小姐没啥两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这敲石头,挑扁担的体力活,她哪受得了?
昨天半天,今天半天,她的手就磨起泡来,红肿的手掌跟烧红的猪蹄子差不多了。还有脚……古人穿那绣花鞋是布底的,在这碎石满地的山上,走路硌的生疼,情况不比手好多少。
安安满腔雄心壮志,身体却吃不消了。勉强撑到收工,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我真没用……”安安垂头丧气。
她是人,人都有惰性。只要想到以后都要重复这样的日子,她就泄气。可是,想要严旭,想到他在家里等着她,陪她一起洗菜、煮饭……她又觉得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出。
瞅着一片这雄伟石山,安安可算明白,愚公移山时的心情了。
安安拍拍屁股站起来,给自己打气。“我要加油!我要保护严旭!漫画不是总强调,保护爱人的心,是最强大的力量吗?我的潜力还有待开发呢!”
正文 第五章 奇怪的小月
“小月”最近有些奇怪。
以前,她总是起得很早,准备好早饭来叫他。最近这些天,她早上迟迟不起,非要赖到上工最后一刻才肯爬起来。更稀奇的是,昨天晚上,她正吃着饭居然倒头睡着了。
是工作太辛苦吗?
“小月”回来总告诉他那里的活不累,很轻松。他也留意过,每天回来,她的衣服都是纤尘不染。可是……
严旭想到“小月”总是不着痕迹的回避,吃饭的时候也谨慎的挡住她的手……她有什么事瞒着她?
严旭出门买菜。因为是乡下小村,这儿的男人出门都不用戴纱巾,也省了他的麻烦。可是,不知为何,这一路上,路过的人都回头对他指指点点。
“就是他啊……”
“模样是俊俏,难怪那姑娘舍不得……”
“那姑娘八成是被美色迷昏头了,这不是要色不要命吗?”
“我听说,前天又死一个人呢……”
“看那家姑娘怪娇弱的,估计也撑不了几天……”
几个村民凑在一堆,小声聊天。
“请问……”浑厚的男声打散了八卦小队。
她们惊讶的仰头看着高大的男人。
严旭想到合欢国的风俗,清了清嗓子,小心留意措辞。“我想请问,村里的人为何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做了让大家困扰的事吗?”
其中一个村民干笑两声。“小奴儿,大伙没恶意。你命好,找到疼你的主子,可要好生报答人家哦。”
这句话,说到其他人心坎儿上,想起自己被夺走的私奴,一个个抹起泪来。
这是怎么回事?严旭的疑惑更深了。
这时,一个村民哭着说:“我家奴儿走后,家里不知多冷清……早知如此,我宁可去石场……大不了去地府做对鬼鸳鸯……”
“哟,你可别这么想啊。”另一个人安慰她,可是安慰的话说了一半儿,自己也觉得辛酸,泣不成声。
严旭瞧的一头雾水。但是听到她们提到石场两个字……“小月”不正在石场做工吗?
严旭仔细打听,终于在一堆不达要领的回答中理出一个头绪。
原来,“小月”去石场不是自愿的,是被官府逼迫的,并且是为了他。
严旭问了石场的位置,丢下篮筐,就往那儿赶。
严旭不知道合欢国的石场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采石这种工作,在现代早被机械化代替了。人工凿石,那是大老爷们也扛不住的活。
他到了石场,才发现这地方比他想象中大的多,也残酷的多。他想起村民形容石场的词——地狱。
满山都是做苦工的人,个个低头忙碌,不时听到监工骂骂咧咧的挥舞鞭子,但是,没有人一个人出声。
严旭找人的时候,从他身边经过一个挑担的壮年男子,他的衣服就是一块碎布,身体能看到的部位全是伤痕。
严旭的心揪了起来。他迟疑着,突然很怕见到安安。
前方,一个弱小的身影挑着沉重的扁担,艰难的一步步往前挪。
严旭一眼认出她,僵在原地,迟迟不敢上前。
肩上的担子太沉了,安安撑不住身体,被扁担压倒,整个人扑在碎石地上。
严旭猛然惊醒,狂奔过去。
安安跪坐在地上,小脸皱成一团。碎石子擦破了膝盖,也擦破了手上结疤的泡,双手钻心的疼。
“小月。”严旭抢过她的手查看,这一看,心脏像被人突然捅了一刀。这还是手吗?手掌没有一块完好的皮,碎沙陷进脆弱的嫩肉,鲜血淋淋……
安安起先惊讶,但很快回神,抽回自己的手。“你、你怎么……”完蛋了,严旭是怎么知道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严旭怒了。他活了二十五年,还从没遇过这么窝火的事!他的自尊让他不能接受被一个娇弱的女人保护的事实!
“呃……”他一吼,安安又说不出话来了。
“跟我走。”严旭二话不说,拉起她就往回走。
安安愣了愣,站住不走。“不行啊。”她走了,他怎么办?会被抓去充公的!
严旭回身瞪了她一眼,吓得安安立刻噤声。“你想死在这儿?”
安安轻摇头,想了下,说道:“我没事的,这里一点也不……辛苦……”在他的怒视下,安安心虚的低头。
“下次做决定之前,先动动脑子!我不至于沦落到要女人保护的地步!”严旭真的生气了。一把火焰在胸腔狂燃,烧的他脑子一片空白。要不是超凡自制力压制着,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发狂,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小月”竟然瞒着他吃了这么多苦!竟然……一想到她的受了委屈,还强装不在乎,他的心脏就像被利器捣碎了一样。
安安不敢说话,满肚子委屈。她知道自己有点自不量力,可是,她的出发点也是为了他啊,干嘛凶她……
严旭哼了一声,强行拽着她走。
严旭的步子又急又快,安安的脚有伤,没走几步就摔倒,疼的龇牙咧嘴。
看安安按着脚踝,痛苦不堪,严旭夺步上去。“对不起,我气昏头了……你没事吧?”
他说什么?安安瞅着他,直发懵。严大律师说对不起?唔,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吗?
严旭抱起她,动作轻柔——当真是用了心的轻柔!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不自觉温柔若水。
后来的事,安安没有印象了。
因为,基本上……嗯,她处于神游状态。
严旭没有带她回村子。
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为免官府来抓人,必须带“小月”逃走。他们暂时躲进山里,那儿有猎人为冬季狩猎预备的一间茅屋。
林中小溪畔。
严旭帮安安清洗手上的伤,安安疼的直缩脖子。她一缩,严旭就看她,他看她,她就冲他傻笑。
严旭本想责备她几句,但看到她的手血肉模糊,所有话都咽到肚子里,变成酸水侵入血液。她诚心相待,他却怀疑她有阴谋……严旭为她心疼,疼的恨不能捅自己两刀发泄。
这个笨女人!
“把腿伸过来。”洗净手,严旭又命令。
“哦。”安安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严旭捏住她的脚,动手脱鞋。
安安这才明白他想干嘛。“不要啊!我自己来!”
可惜,她说的晚了。严旭脱下她的鞋子,还没看到伤,却看到渗出的血水染红了袜子。他皱眉,狠狠瞪她一眼。
安安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那个……我自己可以……”
严旭不听她说话,把另一只鞋袜脱了,一起放到水里。
沁凉的溪水,倒是缓和不少疼痛。
安安舒服的吐出一口气。可是,舒服了一小会儿,严旭又开始残忍的洗伤口工作。安安疼的汗都冒出来了,用力抓着他的肩膀。
“疼就喊出来,一会儿别把嘴唇再咬破了。”严旭分神说道:“实在不行,肩膀借你咬。”
这句话比止痛药管用多了。安安乐的魂儿都飞了,疼痛自然感觉不到了。他关心她哦,嘿嘿,呼呼,哈哈……
严旭半天听不到声音,转头看她,发现那张小脸早已泪流满面,却灿烂的笑着,傻的让人揪心。“不许哭!”
安安一边点头,一边用袖子抹泪,傻乎乎的笑。
严旭叹了一口气,洗伤口的动作越发小心。
看着严旭认真的表情,安安的鼻头又酸了。
她有些了解,为什么女人都渴望让男人为自己洗脚。当一个骄傲、强势的男人肯俯下身捧起女人敏感的双足,那不仅是身体的触动,更是心灵的震撼。心脏像被热烘烘的暖炉包围,满涨着幸福的甜蜜。
他竟然……连这样的事都愿意为她做……
安安含着一根指头,羞涩的红润浮上脸颊。
秀眸若水,脉脉含情,娇羞易碎
严旭处理好伤,回过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心弦微动。
来不及多想,严旭就势含住她口中的食指,百般怜爱的轻舔。
安安浑身发颤,屏息望着严旭无心的诱惑。
抵不住他的逗弄,安安抽回手,不想,却落入更深的情潮之中。
严旭托住她的后脑,碰触那娇艳可口的红唇,浅尝两下,瞬间,夺走她全部的呼吸。
“嗯……”安安闭上眼睛,心脏快要承受不住这狂猛地刺激。
严旭将她置于草地,忘情的深吻,一丝空隙也不留。
迷乱中,安安的意识模模糊糊。
这不是做梦吧……他何曾这样热情的吻过她?仿佛、仿佛点燃一把烈火,誓将两人连同灵魂焚烧殆尽——
至死不休!
下午那个擦枪走火的吻一直持续到天黑。
至于为什么持续这么久,安安也不知道。她还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呢,谁知道天怎么黑的这么快,也许太阳公公今天偷懒了吧。
严旭不许她下地走路,走到哪儿都抱着她。
晚饭,在安安的指挥下,顺利出锅。除了火候和味道的掌握生疏了些……基本上,还是令人满意的。
因为安安的手不宜碰筷子,这顿饭,严旭喂她吃。
吃完饭,无事可做,他们两个并肩坐在门槛看星星。
没有污染,古时候的星空特别漂亮,满天繁星好似伸手可及。
“小月,你为什么救我?”
安安抱着腿,晃了晃,没有回答。
“你喜欢我?”
安安呆住,红霞飞上两颊。她窘迫的把脸埋进膝盖。
其实,她不必回答,严旭也知道。他不迟钝,身边的女人对他抱着怎样的想法,他十分清楚。他的确也动心了,但……
“小月,我不是合欢国的人,我来的地方,跟这里不同,在那里,一个男人只能与一个女人结合……我已经有一位妻子。”
安安听明白了,严旭这是在拒绝她。可是,好奇怪,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严旭望着夜空,淡淡的说:“我感谢你帮我,但是,我不能对不起我的妻子。”
“你妻子是什么样的人啊。”
严旭转头,轻望着她。“她跟你很像。”
安安无语,勉勉强强“哦”了一声。
“可是,很奇怪,我对她没有很深的印象。”严旭微微皱眉。每次想到安安,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很怪,很陌生,让他……很想皱眉。“她非常怕我,在我面前,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顺从,安静,这就是我对她的全部印象。”
“你爱她吗?”安安脱口问道,借着“小月”的身份,探寻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严旭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思考,但,这是一个无法用思维分析的问题。“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娶她?”安安说不清自己的想法,她明明知道那是一个伤心的答案,却仍想听他亲口说出。
“她非常安静,难得的安静。这是在任何女人身上找不到的,她的安静能让我放松。”严旭搜索记忆,只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安安的心微微刺痛。“你不爱她,干嘛不跟她分开……”
严旭抬手,绕过她的背,将她轻轻搂入怀中。
安安暗暗吃惊,却听严旭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那是一份责任。”话里,带着一份浓浓的叹息。
安安想哭。五年,五年,到头来,她竟只是他一份责任?让他如此无奈的责任!
这样的结果,真是让安安哭笑不得。
严旭对妻子安安毫无感觉,却在奇异的国度为“小月”倾心。两个人明明都是她,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严旭的态度,甚至让她怀疑,也许安安和“小月”不是同一个人?这场穿越,把她改变了?
可是,她明明就是自己,并没有精神分裂啊!
严旭为“小月”下厨,喂“小月”吃饭,给“小月”洗伤口,对“小月”又温柔又和气,语气都透着怜爱……这样的顶级待遇,为什么不是给妻子安安的?
真是让人嫉妒的想死啊!
但是,退一步想,“小月”就是她,严旭喜欢“小月”就等于喜欢她啊。只要他喜欢,她就扮演一辈子“小月”。
就这样,两个人在山里住了十几天。
除了那天情不自禁的一吻,他们再没有过亲密接触。严旭与她保持着似有若无的距离。安安明白,他心里放着妻子。
在某些方面,严旭纯洁的就像一张白纸。哪怕动了情,也不会与妻子以外的女人有染……啊,这么说,被她撞见的那一幕,是徐丽自作多情喽?
这下糟了。
既然她以后就是“小月”,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严旭抛弃妻子跟她“出轨”呢?依严旭的性子,一定不会做这种背离原则的事。
真难办啊。安安长叹。
“别长吁短叹了,快走。”严旭在前面叫她。
“哦。”安安快跑两步跟上。
总在山上呆着也不是办法,所以她的伤一好,他们便商量一起去城里。
两人一路漫无目的的游玩,关系更加融洽。
走着走着,他们竟然走到合欢国的都城。
都城不比其他地方,城里城外都热闹非凡。安安兴奋的不得了,蹦蹦跳跳,见了什么都觉得稀罕。
可是,他们只顾着玩了,把最要紧的事忘了。
这是都城,都城里的男人上街是要戴面纱的。严旭容貌出众,混在一般百姓堆里,格外显眼。百姓见着俏小伙,只有眼馋的份,可当官的见了,就要明抢了。
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骑马挡在严旭面前,冷冷一笑,招呼手下过来抢人。
安安和严旭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就被硬生生分开。
大刀架在严旭脖子上,严旭面色一凛,看着马上的人。
“小美人莫生气,待会儿回府,本王会好好疼你。”女人笑意妩媚,用马鞭挑起严旭的下巴。
安安吓的脸色煞白,拼命挤到前面,替严旭求情。“你不能带他走,他是我的!”
女人眼神一勾,挥手就给安安一鞭。“放肆!在本王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小月!”严旭发怒,奋力反抗,想要冲开禁制。
“你别乱动呀!”安安怕他受伤,着急的喊。
青天白日,亲王在大街强抢私奴,立刻围过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安安跪在地上,求那女人。“你不要抓他,把我抓走吧。”
“小月,你起来!”严旭也不管什么危险了,踢倒一名侍卫,扑过去把安安抱在怀里。“快跑!”
“往哪跑!”女人一声令下,数十名带刀侍卫将他俩团团围住。
严旭皱起眉。这些女侍卫还没本事困住他,但是他带着小月,若是硬闯,难保不会伤了她。
安安知道严旭是因为顾忌她才不肯突围,可眼前情况紧急,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她被抓顶多做个苦力,严旭被抓贞洁就保不住了!“你自己跑,别管我了!”
“不行。”
“你怎么不听我话呢!”安安使劲推他,可严旭就是一动不动。
安安急了,又踢又打的。严旭突然把她抓到身前,弯腰与她平视。“听着,我绝不会丢下你。”他神色肃然,眼底却闪着动人光辉。
“我……”安安咬咬唇,大喊道:“你不是还有妻子吗?你要是被抓了,你的妻子怎么办?我跟你又不是很熟,你干嘛为了……”
声音乍止。
严旭狠狠的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像惩罚,又像证明着什么。
安安的力气一下子没了。她呆呆的任他吻着,勾住他的脖子,疯狂的回应。为什么要这么痛苦?她只想跟他在一起,为什么总有这么人来捣乱?她宁可回到现代忍受无休无止的冷落,也不要品尝分离的痛苦……
严旭被带走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中央,坐着一个伤心痛哭的女人。
这就是她要的吗?穿越时间,穿越空间,只为求一场撕心裂肺的分离?就算严旭喜欢她又怎么样?这样的结果……
“唔,被抓走了啊。”
安安猛地抬头。眼前的人是谁?不就是害她如此痛的灭嘛!“你把严旭还我!你把严旭还我!”安安扑上去,奋力捶打她。
灭笑眯眯的站着,任由她打,不气不恼。
打了一会儿,安安突然停下,拳头摊开,两只手在她胸前抓了抓。皱眉,瞪眼,张嘴,惊叫——
“你不是女人!”平平的胸部,没有柔软的突起,这是怎么回事?安安不敢置信的看着灭。墨蓝如宝石的长发,温柔如菩萨的眉目,殷红的嘴唇伴着一抹盎然笑意……明明就是个大美人啊!
灭抽出袖珍彩扇,煞有介事的冥思。“我有说过,我是女人?”
安安愕愣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正事,毫不客气的揪起他的领子。“你把严旭还我!你这个奸商!说什么卖给我幸福,我没看到幸福,我只看到痛苦!把严旭还我,快还给我!”
“哎哎,话不是这么说。”灭闲闲的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开。“要不是你俩逃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吧。”
安安怔住,无法反驳他的话。
灭神秘一笑,摊开扇子,徐徐轻摇。“严旭自然是要救的,只不过……”
“你快说!”知道灭不是女人,安安对他说话也不那么客气了。
“你得听我的话啊。”灭温柔一笑,扇头轻点她的头顶。“我折腾严旭还不是为了你,你带他跑了,我一个人,就是有天大本事,也没办法将这出戏,导成大团圆结局啊。”
“好,我听你的。我们去救严旭!”安安拖着他就走。
“别急。”灭微叹。“借这机会让严旭吃点苦头也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安安不等他说完,就急了。“那女人抓他去当男宠的,救晚了,严旭就被吃了……”安安说着说着又哭了。
灭被她哭的一个头两个大,连连答应。“好好,救,我这就去救。”
“真的?”安安从指缝里瞅他。
“真的。”
安安立刻收了水祸,笑逐颜开。
“唉,就凭你这么心疼他,一辈子也休想翻身了。”灭摇头叹气。
正文 第六章 你是我爱妃
兴许,这个不男不女的灭真的有通天本领。
安安如是想。
他带她到一个雄伟富丽的宫殿,里面的人居然管她叫“陛下”。也不知灭施了什么妖法,居然把她变成了合欢国的女王。女王下令,那个嚣张跋扈的亲王,乖乖把严旭献上。
严旭见了坐在大殿上的安安,满腹疑虑。再看看她身边的灭,眼神迅速变冷。
等亲王走了,安安欢欢喜喜的从龙椅上跳下来,跑到严旭身边。“你没事吧,她们有没有难为你?”
“嗯。”严旭的视线不离灭。这个时候,他为何在这里现身?
“这回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嘿嘿,我现在是女王了哦,没人敢再欺负我们了。”
“没这么简单。”灭从台阶走下,淡金色衣袍长长的拖在地上。“他想留在宫里,就必须做女王的妃嫔,这个身份……”灭挑衅的看向严旭。“你能接受吗?”
“不能。”严旭的声音很淡。
安安的手不知何时覆在他胳膊上。严旭低头看她,一张充满希冀的小脸,楚楚动人。
安安的意思很容易懂。她想跟他在一起,但是她没有开口强迫他。可是,摆出这样一副可怜相,跟直接逼他有什么两样?严旭暗笑,他好像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灭看着他们眉来眼去的模样,意外的挑了挑眉。稀罕,这两个人逃了两个月,关系怎么一下子变好了?
“你希望我留下?”
安安扭扭捏捏的低下头,拽住他的手却抓的更紧。
“我对侍寝没兴趣。”
安安听到他拒绝,赶忙解释。“那只是个名号,我不会让你侍寝的!”
终究,她还是怕他离开。严旭微微一笑。
安安好像看到旷世奇景一般,呆呆的瞅着他的笑容。
谁有工夫看两个傻瓜对眼啊。灭无趣的转身走开,再一次感叹,安安这丫头,这辈子休想翻身了。
皇宫有什么?
华丽的宫殿,漂亮的御花园,吃不完的好吃的,玩不完的精巧物,还有……一群赶不走的妃嫔。
在皇宫住下,这是安安最头疼的一件事了。
也不知原来的女王怎么想的,后宫招了几千个男人。一个女人要那么多丈夫,顾的过来吗?宫里几千个妃嫔,她能挨个叫出名字?就算一天临幸一个,也要10年才能轮过来,万一女皇糊涂,怀的孩子都不知道该管谁叫爹。
这些妃嫔平时唯一的乐趣,就是围着女王安安献殷勤。可是,安安这个人最怕的就是陌生男人。这下倒好,天天被追着满皇宫逃命。
安安无计可施,一头扑进严旭怀里,对后面的追兵大吓一声。“我今天临幸严美人,你们都回去吧!”
此话一出,严旭立刻被无数幽怨眼神攻击。
看他们都走了,安安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吓死我了。”
“艳福。”严旭弯腰,拉她起来。
“我才不喜欢,我就……”安安突然收住口,讪讪的低下头。
严旭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
安安心脏一紧,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
等了半晌,严旭放了手,淡淡的说:“今晚在这儿住吧。”
“咦?”
严旭拉着她的手走进屋内。
“这儿就一张床,怎么睡啊。”
“挤一挤。”
“那样不太好吧……”他一向习惯自己睡的。因为这个,安安一直没敢来这儿打扰他。
严旭眼中闪着笑意。“你都说了今晚临幸我,我赶你回去,未免不通情理。”
“啊……”安安羞死了。“那是我随口胡说的,你别当真啊,我就想赶他们走,没别的意思……我不是真想对你……”
“这么说,你不想临幸我?”
这个问题……有点怪哦。安安不明所以的瞅着他。严旭变得严肃,深沉的目光微微泛着寒意。“我……”安安憋了半天,只磨出一个字。
他怎么会生气了呢?一口咬定不侍寝的人是他哎。
严旭轻笑。“瞧你吓的。我开玩笑的。”
哈?安安发现自己最近变得更呆了。严旭会开玩笑?闻所未闻啊!
“下次被追,就往我这儿躲。”严旭倒了两杯茶,一杯给她。
安安接过茶,笑道:“好啊。”
严旭面临一个困难的选择。
他最近添了一个毛病。只要想到小月的泪颜,心就会揪痛,痛到无法呼吸。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明白,他喜欢小月,真真切切的喜欢。小月对他一片深情,但他却无法跟她在一起。他穿越时空来到这里,安安却在原来的世界等着他,若他和小月在一起,安安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如何回去,但,谁又能保证他一定回不去?
到时,痛苦的何止是一个女人……
“严美人,陛下请你去大殿伺候。”男侍进来传话。
严旭听到这个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个灭绝对是故意的!妃嫔品衔十几个,偏偏封他做“美人”,存心恶心他。
严旭跟随男侍引领,来到大殿。尚未进门,便听到里面琴瑟齐鸣,笑声不绝。
严旭走进去,只见十几个衣着放荡的男人在屋里扭来扭去,正中间,安安半躺在软榻上,身边围着五、六个俊俏的小伙伺候她吃葡萄,喝酒。
安安含着七分醉意,趴在软榻上憨憨的傻笑。靠她最近的那几个人,互相使眼色,含羞带怯的将魔爪伸向安安。
看到这番情景,严旭登时气炸了。寻欢作乐!她才当了几天女王,就学会这些?
他冲上前,却被灭轻轻巧巧拦住。
“哟,严美人。”灭风姿绰绝的笑着,身体半搭在他肩上。“陛下令你在此伺候,可不要上前,扰了陛下的玩兴哦。”
严旭闪开,厌烦的扫了他一眼。
“严旭……”半醉半醒的安安嘿嘿笑了两声,朝严旭招手。“来,我们一起喝一杯。”
严旭身子一侧,冷然回绝。
安安身旁一个妃嫔见状,端了杯酒,凑到安安旁边。“陛下,由臣妾来服侍您。”说着,他将杯中酒含入口中,撅起嘴,准备用嘴喂她喝。
灭怕严旭看不到,故意扯着嗓子惊讶道:“哎呀,好色哦,用嘴喂酒,啧啧,陛下这下子可以大享美人恩了。”
严旭转头,刚好看到那个男人的头遮住“小月”的脸。严旭目光一寒,拂袖而去。
严旭的反应,不在灭的预料之内。“喂,严美人,你上哪去?”
可惜,外头早没人影儿了。
安安听到灭的喊话,推开那个讨厌的男人,跳起来。清清澈澈的眼睛,哪里有一丝醉意。“灭,你不是说他会阻止吗?”
“我怎么知道他不按常理出牌。”灭失算,不是很高兴。
刚才的事,是灭和安安商量好的,目的是刺激严旭吐露爱意,让他忘记妻子,跟“小月”好好在这生活。谁知道,严旭不但没表白,反而走了。
安安提着裙子去追严旭,直追到宫门口。
“等等!”安安跑的肺快炸了,可严旭还是不肯停步。没办法,安安加紧跑了几步,再用力向前一跳,勉强抓住他的衣服。
严旭走不动,回头看安安趴在地上,正冲他笑。严旭冷冷的甩开她,面色阴沉的吓人。
安安自知闯了祸,死抓住手里的布料,就是不肯放手。“你听我说……听我解释嘛……”
她不说话还好,严旭听到她说“解释”两个字,顿时火冒三丈。“你是要解释,还是说谎骗我?”
安安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不敢吱声。
“别把我当笨蛋!你敢说刚才的事,不是你跟灭联合起来试探我?”
安安无言以对。其实,她是知道的,严旭不喜欢被质疑,试探更是要不得的。她也不赞成灭的主意,但是又不能不听他的……
“你想知道什么?我重视你?还是我喜欢你?知道以后想做什么?让我继续当你的奴隶,还是陪你睡觉?”
严厉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在安安心口。“我没有……”
严旭突然逼近她,厉声道:“想好了再回答!”
安安身体一抖,咬住唇。他没说错,她和灭的本意是那样的……可是,由他口说出,这些单纯的想法完全变了味道。他们是夫妻啊,她想跟他在一起,很过分吗?
“被我说中了吧。”严旭冷笑,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说道:“别做梦了。”
安安怔怔的望着他。她从没想过,严旭除了冷淡,还有残忍的一面。
“我承认我喜欢你,可那又怎样?我更喜欢我的妻子,并且,只愿跟她在一起。”严旭淡扫过她的脸庞,起身,绝然离开。
安安揪着胸口,不知哪来的勇气,鼓舞她呐喊道:“你根本不喜欢她!”
严旭顿步。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传来阵阵雷鸣。
“你根本不喜欢她……”安安望着他的背影,心痛的说:“我知道你说的不是真心话,你气我跟灭合演那出戏,气我不信任你……我不相信你在气头上的话,你是喜欢我的,是喜欢小月的……”
安安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紧紧的,紧紧的抱住。“别走,不要再离开我,没有你,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倾盆大雨洒下,密急的雨点敲打在地砖上,啪啪作响。
宽广的宫门广场茫茫一片,只两抹人影依靠在一起。
这场突来的大雨浇熄了严旭的愤怒,也给他静下心的时间。她说的不错,他说的不是真心话。他不愿承认自己喜欢小月更甚于妻子,可是,事到如今,已不容他欺骗自己。
看到小月被男人包围,愤怒将他的理智焚尽,丧失了一贯的冷静。他恐怕是真的陷进去了……
“严旭,留下来,好不好……”安安哀求着。她是一个失败的妻子,一个失败的女人,可是,这一次,她真的会好好努力,学做一个让他喜欢的女人。“不要放弃我,不要再放弃我……”
严旭转过身,低头看着她。
安安回望着他。“我保证不逼你,保证不再试探你,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求你留下,只要留下就好……”
严旭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此刻,理智已不能决定一切。他的感情向着她,压倒一切的倾向她,已不由他控制。
这就是爱吗?活了二十七年,与一个女人共同生活五年,直到今天,他才懂得什么是爱吗?
“严旭……”安安的话,消失在唇边。
严旭轻吻着她。
这一刻,不需要任何话语。
灭看到两只湿漉漉的落汤鸡一起回来,摇着扇子,唉声叹气。“严美人,别以为掳获陛下的芳心就可以为所欲为。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舒舒服服的享福。”
严旭不理她,拥着安安进屋换衣服。
“喂,陛下对你挖心掏肺,再三救你性命,往后,你要好生伺候她,如果让我发现你对她不好,我可……”
“关你什么事。”严旭的目光冷扫过去。
灭咧嘴一笑。“她的幸福与我有关。”
“从今往后,她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哟,听你这语气,是要为她负责一辈子喽?”
严旭不语。
“你家里不是还有位娇妻吗?不管她了吗?”灭存心找茬。
安安听了,不安的瞅着严旭。
察觉怀中人的情绪,严旭低首,目光轻柔,无声的安慰。
安安柔柔一笑。她懂,他告诉她,不管将来有没有机会回去,他都不会离开她。
灭轻咳一声。“严旭,有要忘记得,你欠她恩情。”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
幸福和快乐来的又急又快,那么的不真实。安安笑容常在,乐得合不拢嘴,没事就和严旭手牵手在御花园闲晃。
“你看,那边的花开的多漂亮啊。”
“嗯。”
“哇,这里有好多鱼啊。”
“嗯。”
“你看那边的小亭子,我们进去坐一坐吧。”
“随便。”
一柄小扇正正好好敲在严旭头上,淡金的色飘过,灭插在两人中间,看着严旭直摇头。“陛下对你这么热情,你怎么可以冷冷淡淡的惹她伤心呢?”
无故被打,严旭没什么好脸色,拉着安安就往前走。他的走的急,安安的裙子太长,跟不上他的脚步,好几次踩到裙子,差点绊倒。
灭身形一晃,挡在严旭身前。“停!”
灭抬手,扇头直顶严旭胸膛。“啧啧,我说严美人,你这个人真是可恶,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你把我们陛下的手腕都抓红了,还害她险些摔跤,怎么这么粗鲁啊!”
严旭眉头一紧,转脸看安安。
安安一见严旭生气的样子,胆小的脾性又跑出来,面朝地面,脖子曲成90度。
“那,你看吧。”灭又发话了。“本来就一脸凶相,皱起眉头更吓人,我们陛下在你身边天天担惊受怕,真是可怜呐。”
“抬起头来。”严旭粗声粗气的说话。
安安怯怯的抬头,接触到他的冷冽的眸光,又迅速低下去。
他就这么可怕?严旭心里一阵别扭。
讨人嫌的灭还在一边对严旭晓以大义。“对女人讲话要温柔,官差对待囚犯的态度也比你强。你总是凶巴巴的,会伤害女人脆弱的心灵。”
严旭瞪他一眼,转头问安安。“我伤害你了?”
安安半天支吾不出一个字。
灭故意干咳了两声。
严旭明白他的意思,在心底酝酿了好一会儿,压着声线,轻轻的问:“你很怕我?”
安安摇摇头。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的眼睛。”严旭发誓,这两句话,把他这辈子的温柔劲儿都使出来了。
想不到,效果果然不错。安安虽然还有一丝惴惴不安,却听话的看着他的眼睛。
“我的语气不好,你难过吗?”
“唔……有……一点点……”
严旭习惯的想要皱眉,但想到安安看到会怕,又舒展开来。“害怕、难过,为什么不告诉我?”
“呃……”这就不好回答了。安安想,用冷淡的态度对待别人,别人会害怕、难过,这个,难道不是常识吗?她还以为严旭一直是故意的呢。
严旭握了握她的手,慎重而认真的说:“下次,我做了什么事,让你难过,一定要告诉我。”
“呃……哦。”
严旭有许多不好的习惯。
比如,他说话的语气像在训人,比如,他太自我,完全不顾虑别人的感受。但是,这都不是他故意的。他只是不懂如何对人亲切,也从没人教过他。
灭虽然很讨厌,像只赶不走的苍蝇,但严旭不否认,他指出的那些很有道理。女人与男人不同,女人需要关怀——这是“小月”教的。
也可以说,女人是一种细节动物。她会在意你是否时刻握着她的手,也会在意你走在前面是否不时回头看她。任何一处小小的忽视,都会成为她心头的伤口。
这是严旭无法理解的。
人要是像这样谨小慎微,方方面面都须照顾到,还有法活吗?
但是,“小月”会难过。
这个认知让严旭重新看待这个问题。他的心不能忍受“小月”受到一丁点委屈,所以,他必须用心呵护她。
有些事,看起来困难,但只要用了心,就会变得容易。
严旭搂着安安坐在宫门口数星星。她说,喜欢被他抱着的温暖感觉,那么,他就时时刻刻抱着她。这很简单,不是吗?
“严旭……”安安不看星星,心事重重的把玩他的领子。
“嗯?”
“你说……你为什么要搬来跟我一住……”
严旭微微一笑。“你不喜欢我搂着你睡?”
“喜欢……”可是,他跟她一起会睡不好啊。她睡着的以后经常滚来滚去,他本来就浅眠,再被她一折腾,这个觉可怎么睡啊。
“还是,你觉得不好意思?”严旭凑近她,瞧她脸上不自然的红润,心弦不禁微荡。
不好意思是有啦,他一下子变得这么热情,真是让人适应不过来。“还……好啦,我是担心……”安安猛抽气。一只毛手突然探进衣服,在她背后轻轻摩挲。
“担心什么?”严旭心不在焉的轻问。
“嗯……嗯……”安安的脑袋早就的结了,哪还顾得上说什么。她虽然和严旭做了五年夫妻,但是……这种羞人的挑逗却从没经历过啊。
安安扭扭身子,想躲开。“你别……”
“什么?”严旭摸到一根细绳,一时好奇,动手拉了一下。
“啊——”安安捂住胸部。顺滑的丝绸从胸前滑落,古代的肚兜就这点不好,解了系绳就直接掉下来了。
“怎么了?”严旭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关切的问。
这件事,她怎么好意思告诉他?安安抱着胳膊,从他身上跳下来,往屋里跑。
“小月。”严旭担心她有事,也跟了进去。
安安回头看他也进来,慌忙阻拦。“你先出去,先出去啦!”
严旭觉得她紧张的样子很有趣,存心逗她。“你敢命令我?”
安安怕他生气,一时慌了神。“不、不是……请你出去一下,一会儿就行。”
严旭走进去,坐在床上。“告诉我原因。”
安安张口结舌。她要把肚兜系回去……这种事怎么能告诉他?
“你不说,我就不出去。”严旭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越发觉得好笑。她像只焦急的小兔子,就差原地乱蹦了。
安安没有办法,只好向外跑,找没人的地方去弄。
严旭哪肯放过她。
没跑几步,安安就被严旭追上,结结实实抱住。“往哪儿跑。”
安安僵着身子,一下子变成了石像。原因无他,严旭哪里不好抱,手偏偏罩在她的胸口。
过了一会儿,严旭也感到不对劲儿了。但这种美丽的错误是男人求之不得的。严旭搂着她,一转身,进了殿内,把门踢上。
安安后背抵着柱子,小嘴儿立刻被堵住。“唔……”
严旭拨开她抱胸的手,放肆的亲吻她的唇瓣。他收紧手臂,与她的玲珑曲线紧密贴合。
安安的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软绵绵的任他摆布。
一切都很美好。
可是,这美好的亲吻被一个美好的意外破坏。
“这是什么?”严旭看到从她衣服里掉下一块布料。
安安沉迷在销魂的吻中尚未回神。严旭弯腰捡起那块布,疑惑的展开。安安双目圆瞪,一股热气直冲头顶,“轰——”的一声爆炸。
没脸见人了……安安捂着滚烫的脸颊,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严旭很快就明白那块布的用途,联想一下自己扯开的那根绳,以及安安怪异的举动……他微微一笑,不怀好意的把肚兜在她面前晃了晃。“是因为它吗?”
安安紧闭嘴巴,坚决不说话。
“不用穿了。”严旭俯身,贴在她耳边,轻吐气。“反正一会儿也用不着它。”
安安来不及害羞,就感到天旋地转。严旭抱起她,往里屋走。
“你、你……要做什么?”安安打着哆嗦,有明知故问的嫌疑。
“做男人和女人应该做的事。”
安安被放到床上,她紧抱着严旭的脖子,不肯落床。“不要……我不敢了,你别吓我……”
严旭挑挑眉。“这是什么话?我欺负你了?”
“不是、不是。”安安急忙说:“是我没准备……”
严旭盯着她的小脸儿,看了好一会儿。“你怕我?”
安安摇头。
“你想准备什么?”
“呃……”她也不知道啊!说起来,这种事他们做过好几次了,可是,那时候和现在不同嘛。这样的严旭好陌生,弄的她……慌乱无措……
“抗议无效。”严旭在她腋窝下一掐,她就乖乖放手,跌进被褥里。
“严旭……”
严旭轻捂她的唇,深深凝视她的眼睛,无比深情、无比认真的说:“你愿意接受我,让我做你唯一的男人吗?”
低沉的嗓音轻易抚平了她的紧张。那个一向冷淡严肃的人,此刻却如一个深情男子般温柔,教她怎么不感动?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安安轻轻点头。
严旭微笑,倾身想给她一个奖励的吻,却听安安说——
“严旭,。”
所谓,物极必反。有些时候,幸福过了头,并不是好事。
进行到中途,严旭突然热情剧减,从她身上离开。之后就坐在一旁,拧眉沉思。
严旭和安安顺利结合,却揭开一个重大秘密。
这不是安安的初夜。严旭很清楚。
这当然不是她的初夜,她早五年前就嫁为人妇了。安安瞅着严旭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抱着被子不敢乱动。她没想到严旭对这个这么在意,也没想过“验明正身”会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半晌,严旭阴沉的目光移向安安。
安安想错了,严旭介意的不是她的纯洁,而是另一件事。在那一瞬间,严旭感到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一旦经历过,绝不可能忘记的。
可疑,发生的一切都太可疑了!
“你究竟是谁?”严旭问,冰冷的声音令空气结上一层寒霜。
安安一愣。“小月……”
“不对。”严旭眼一眯,眼神瞬间冷冽逼人。“你是安安!”
完蛋了……露馅了……安安吓的脸色惨白。她不清楚严旭是怎么发现的,心虚的她,在严厉的逼视下,痛快的招供。“严旭,你听我解释……”
她的话证明了他的猜测。严旭闭上眼,尽力压抑翻腾的愤怒。他被骗了,被他单纯的小妻子骗了!“给我说清楚!”
严旭大吼,把安安吓哭了。
安安抽抽搭搭的把她跟灭签契约,来到合欢国,装作不认识他,跟灭一起恶整他的过程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我不是存心骗你的……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灭说签了契约不能够反悔……都是我一时糊涂……”
“够了!”严旭吓止她。他的妻子竟然想出这种主意来报复他?如果不是他发现,岂不是要当一辈子傻瓜!更可笑的是,他竟然爱上了根本不存在的“小月”!
他绝不对不能原谅把他耍的团团转的人!
严旭抓起衣服丢给她。“穿衣服!”
“严旭……”安安眼泪汪汪的望着他,希望取得他的原谅。
“别再叫我!”严旭胡乱穿上衣服,走出屋子。
“你去哪?”安安唤他,却无人回应。她急忙穿上衣服,跑去追他。
严旭挟着一身怒焰,在宫殿中穿梭。
灭既然有办法把他们弄来,就一定有办法把他们弄回去!他不想和那个冷血的女人再在这个地方多呆一秒钟!
“严旭……”安安隔着老远的距离,跌跌撞撞跑来。
严旭没有停步。
“等等我……你听我说……”她后悔了,悔的肠子都绿了。严旭以前只是不喜欢她,现在却是讨厌她……早知如此,她何必折腾这些?
严旭不听她的直往前走,可是,把皇宫转了个遍也没瞧见灭的人影。严旭转向,去后宫妃嫔那儿搜人。
宫里被宠坏的男人哪经得起他这般横冲直撞的冒犯。新仇加旧恨,几个妃嫔互相使了个眼色,趁严旭不防,合力把他推下水塘。
安安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瞧见水塘泛起的水花。“严旭!”安安不顾众人阻拦,跟着跳了下去。
如果,他出事,她也不想活了……
正文 第七章 离婚以后
静默。
熟悉的房子,熟悉的冷漠。
再次醒来,安安和严旭两人已回到现代。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已不需深究,只是,一切回归现实,摆在眼前的却是……
“明天跟我一起去事务所。”严旭已然恢复冷静,但存于心底的怒火并未熄灭。他将愤怒深藏,却积压成不可动摇的坚决,促使他做出狠绝的决定。“我们离婚。”
安安的手一抖,玻璃杯掉到地上。
严旭说完,从沙发上站起。安安回神,扑过去拦住他。“我不要离婚……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严旭面无表情,视线落在远处。
“严旭,你怎么罚我都行……我求求你,不要跟我离婚……我不想跟你分开……”安安跪下,拉着他的手,苦苦哀求。
严旭冷哼一声,淡淡的说:“离婚就是最好的惩罚。”
安安如坠冰窖,不敢相信的望着他。
严旭低头,冷冷一笑。“像你这样的女人,只会让我痛恨。”
安安泪眼朦胧,拼命的摇头,却再也说不出话。
“滚开。”严旭愤然甩开她的手。
不要……她不放……安安死抓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严旭心烦,使劲把手抽出来。乍然而失的力量,闪了安安一下,毫无防备的撞上桌角。
花瓶“哗啦”一声碎了,水淌了一地。
严旭伸手扶她,却硬生生收回,冷漠的转身走开。
熟悉的关门声阻隔了一切。
安安坐在地上,伤心的不能自已,咬住唇,默默哭泣。
安安睡不着。
严旭明天要跟她离婚了,她怎么能睡得着?
安安把地上的碎片一块一块捡起,用拖把擦干水迹。往周围看了一眼,打算把屋子打扫一遍。
他们穿越到合欢国好几个月,但在现代只过去了几天。桌面只积了一层薄薄的粉尘,但是,安安还是很认真的拿着抹布把每一个角落都擦干净。清扫完卫生,安安抱着窗帘和桌布去洗。
看着洗衣机里转动的衣物,安安怔怔出神。
寂寞的时候,她总是看着它打发时间。她曾以为,那是最难过的日子。可是,那样的寂寞怎么比得离婚的痛苦?严旭不要她了,这个家,以后也不是她的了,以后的日子,真的只有她一个人渡过了……
安安抹去脸颊的泪水,想挤出一个微笑,却只换来更多的眼泪。
是她不好,怨不得别人。
安安去厨房,把冰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她一边洗菜,一边想着,曾在她身边帮忙得人……那时候的严旭多么令人怀念啊……
安安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严旭从房间出来,看到仍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眼神一暗。
安安看到他,浅浅一笑。“快坐下吃吧。”
严旭寒着脸,拉椅子坐下。他面前至少摆了十个菜,全是他喜欢吃的。“我不会改变主意。”
安安的笑容一僵,低着头走进厨房。
严旭吃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口中蔓开。他早该发现的,这个味道,跟“小月”的一模一样。
安安端着一碗粥出来,摆在他手边。
“你也快吃。”严旭不抬头,话中有着一种疏远的冷淡。“吃完就走。”
安安默然站着,两根手指绞到一起。
严旭只当她不存在,吃了几口菜,把粥喝完,就放下筷子。
“我……”安安小声说:“我不想去……”
严旭斜眼看她。
安安避开他冷冷的眼神,头垂的更低。只有这一件事,他就是再凶,她也不能答应。
严旭不怒反笑。“你以为,你不想离,就可以继续赖在这个家?”
安安微微发抖,这样的严旭比凶恶的他更加让人心寒。
“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有办法立刻将你从这个家清理出去。”他顿了一下,无情的盯着她。“你比较喜欢哪种方式呢?”
她斗不过他……安安深切体会到,在这个世界,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没有办不到的。只是……他一定要这么狠心,一点退路也不给她留吗?
“我给你五分钟。”严旭离开餐桌,进房换衣服。
最终,安安还是跟着严旭出门,上车,到事务所。
一路上,她就像失了魂儿似的,表情麻木,动作僵硬。
严旭进了办公室,径自打开电脑,起草离婚协议。安安进了门,就傻站在门口,像个静待宣判的死刑犯。
时间不长,严旭打出两份协议,让她过去看。
白纸上密密麻麻的黑字,在安安眼中都变成一把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器。她没有拿起来看,或者说,看不看都没有意义。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离,可这是严旭唯一坚持不更改的。
严旭丢给她一支笔,意图明显。
安安的心像被人用力拧了一把。她该怎么办,签吗?不能签啊!签了就永远失去他了!可是,不签……难道被他强行赶出家门吗?
结果是一样的。
思索间,一颗水珠落在纸上。安安连忙抹去眼泪,不希望被他看到。“我……想问你……”
“什么?”冷冰冰,硬邦邦的语气。
“你是一时气不过,才……”
“不是。”严旭冷冷打断她的奢望。
“那你……不喜欢我了吗……”
“这是个好问题。”严旭倚进椅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充满讽刺。“我好像从来没喜欢过你,令我动心的,是那个不存在的小月。”
“可是我……”就是小月啊!安安苦恼的咽下后半句话。她是小月不错,但正因为她是小月,才构成欺骗他的罪啊。
安安无话可说,拾起笔,颤巍巍的在空白处填上自己的名字。
“抱歉,打扰一下。”不速之客不顾阻拦,推门进来。
严旭和安安同时看向门口。
下着紧身皮裤,上身套一件黑色夹克,衣襟微敞,露出结实的小腹,温和的笑容暗藏一股狡黠的邪气。除去那一身雌雄莫辩的文雅长袍打扮,两人险些没认出他来。如今,换了一身刚猛霸气的衣装,谁还能把他错认为女人?
“嗨。”灭倚着门框,闲然的跟他们打招呼。
“谁让你进来的!”严旭沉声问。
“哟,回到现代,不当奴儿了,严美人脾气见长啊。”灭见严旭面色不善,也不跟他兜圈子,开门山见道明来意。“我跟安安有契约,离婚这件事,怎么少得了我呢?”
“灭……”安安想告诉他不要再管她了,但灭却先她一步抽走桌上的协议。
灭大体翻看了一下,笑眯眯的说:“严大律师,亏你还开着一间事务所呢,怎么基本的法律常识也不懂啊。”灭弹弹手上的纸,咧嘴笑。“夫妻离婚,财产理应对半分,你却只给安安这么点赡养费,未免太小气了吧。”
“对半?”严旭冷冷的看着他,紧接着扫了安安一眼。
灭一把将安安拉到身后,不让她说话。“安安是个弱女子,父母又不在身边,严大律师应该欺负她,对吧?”
严旭哼笑。“不就是钱吗,我给她。”
“NONONO。”灭连连摇头,眼中飞掠一抹狡诈之光。“我们不要钱。你想离婚,就必须把事务所的一半股份过到安安名下。”
严旭眯起眼,冷冷的盯着他。“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不会跟她离婚?”
“当然不。”灭轻笑。“严大律师说一不二,我们也不是死缠烂打,赖着不走的人。但是……”语气一转,温和的语调陡然变冷。“安安应得的东西,我有责任替她争取。”
安安与严旭正式离婚。
安安仍然住在别墅,因为这房子她也有一半的所有权,严旭没有权利赶她走。同时,严旭的事务所也与安安共有,明天,安安就要作为半个老板正式上班了。
真是一团糟。
她不明白灭为什么要这么做。从小到大,她都没工作过,她只适合在家煮饭,对严旭的工作更是一窍不通,把事务所要来有什么用?
从事务所回家,严旭对她的态度更差了,看她的眼神甚至带着一丝恨意。弄成这样,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可是灭说,他有办法让她和严旭和好……也只能再相信他一次了。
第二天,严旭的办公室多了一张桌子,安安在桌子后面如坐针毡,再看看灭,像个没事人儿一样靠坐在安安旁边,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徐丽抱着一叠文件敲门进来,走到一半才瞧见办公室多了两个人。她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你怎么在这儿?”
安安不理她。以前徐丽就肆无忌惮,当着她这个正牌夫人的面勾引严旭,这回要是让她知道他们已经离婚了,还不知会做出多么讨人厌的事呢。
徐丽聪明,一眼就看出安安身后的男人不好惹,在摸清情况之前,她还是少说话为妙。徐丽把文件放在严旭桌上。“严律师,这是新办公室的装修方案和详细预算。”
严旭打开文件,随口问道:“招聘的进展如何?”
“我托朋友从别处挖了几名律师过来……”
“不行!”徐丽的话刚说了一半,安安就在灭的示意下出声干预。
徐丽纳闷,严旭这个小妻子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哪来的胆子干涉他的工作?
“不能任用你介绍的人。”跟徐丽对着干,是安安长久以来的梦想,顶撞严旭她需要考虑考虑,假公济私欺负徐丽,她可是求之不得。
徐丽心眼多,权当没听见安安的话。“严律师,如果没问题,约个时间,你先见一下。”
安安拍桌子站起来。“徐丽,你没听到我说话吗?我不用你介绍的人。”
“安安。”严旭轻唤她的名字以示警告。
徐丽见严旭发话,气焰顿时上扬。“哟,严夫人,你不在家好好呆着,跑到这儿来捣的什么乱啊。”
有灭在背后给她撑腰,安安底气十足。她已经变成下堂妻了,惨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怕的?“我有决策的权利,为什么不能管?”
决策权?徐丽一头雾水,看向严旭。
严旭紧抿唇,脸色阴沉。
安安看他们俩都不说话,胆子更大了。“徐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半个老板,你对我说话要客气点,不然,我就让你回家吃自己。”
听安安说了这些,徐丽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安安是半个老板?严旭允许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丽,你先出去吧。”严旭无奈一叹,也没心情办公了。
徐丽一走,严旭就问:“安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嘛……”敌人撤退,安安马上偃旗息鼓。严旭态度良好,她也不敢硬顶,灰溜溜的坐下。
“以后每月收入给你七成,你能不能回家老实呆着?”
“我不要钱……”
“你在这里妨碍我工作!”
安安被训的抬不起头。她其实坐在这里也蛮无聊的,灭给她出的主意净是惹事捣乱的,严旭能不生气吗?
灭摸摸安安的头,笑眯眯的开口:“严律师,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安安好歹也是半个老板,一心想为事务所出点力,这才想在你身边学习。你怎么能嫌她妨碍你工作,把她赶走呢?”
严旭想再说什么,可是,转眼一看安安愁苦的模样,又忍了下来。他知道这都是灭的主意,安安什么都听他的。灭既然打定主意,要搅得他鸡犬不宁,是无论如何也赶不走的。
严旭站起来,往外走。
“你去哪?”安安也连忙站起。
“开会。”
“我也……”安安没说完,严旭已经没影儿了,她回头,茫然的问:“去?”
灭轻笑。“当然去,记得努力捣乱就成。”
安安是个老实孩子,让她听话她会,让她做坏事,她可就不专业了。
开会,她可以进,但灭不行。安安一个人坐在桌子一角,与严旭遥遥相对。这种森然的阵杖,她可从没经历过。
徐丽是严旭的助手,她这会儿正拿着一份收受贿赂的“证据”,让严旭把那个人炒掉。安安从头听了个遍,她是不知道受贿有多严重,但是那个人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解释他家里情况多么凄惨,安安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安安像听课的小学生一样,举起右臂。
她的动作太显眼,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什么事?”严旭问。
安安起立,两手乖乖搭在桌面上。“他已经认错了,不需要让他辞职吧。”
徐丽一大早就受了安安一肚子气,这会儿更是没好气。“严夫人,他犯的不是小错,是影响事务所信誉的。认错谁不会,你能保证他下次不再犯?”
“可是,他也很无奈啊。家里人生病急需钱,如果换成你,难道不收这笔救命钱吗?”
“严夫人,我们在谈法律,法不容情,你就是再可怜他也不能改变他犯罪的事实。这件事,我们压下来,已经对他很宽容了。”
“你们压下来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好不好。”安安难得精明了一把。“这件事闹大了,事务所就完蛋了,不是吗?你们才不是为他着想呢。”
严旭不想看无谓的争吵,沉声道:“安安,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你问过我的意见吗?”安安毫不示弱的反问。
她这一问,把会议室的人都惊了一跳。在这个地头上,谁敢质疑严旭的决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严夫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严旭压着火,问她:“你想怎么办?”
“留下他,让他转做文职,等到表现良好,再做回律师。”安安停顿一下,补了句。“我相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徐丽尖声道:“你保证有什么用?”
安安扬扬下巴,骄傲的说:“我保证就管用!反正这事务所,我说了算……一半。”
大家伙儿的目光都转向严旭,包括那个犯错误的人。
其实,安安心里没底,慌的手指发抖。可是,她又没说错,这一次,她可不是蓄意捣乱。
半晌,严旭说道:“就依安安说的办。”
严旭同意,让安安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以为,严旭至少要把她丢出去才解恨,哪知道,他竟然同意了?
散会后,安安追在严旭后面。“你为什么同意我的意见?”
严旭停下,看着她茫然不解的小脸。“你说的有道理。”
“啊?”
严旭没工夫理会她发呆,淡淡的说:“你有权利发表自己的意见。既然你想做,就努力做好,不要跟着灭胡闹。”
这是……给她打气吗?安安眨眨眼,越发猜不透他的想法了。照灭的说法,严旭应该想方设法把她赶出去才对,可是,他竟然相信她,还让她努力……
严旭轻叹一声,忙别的去了。
不要说安安摸不透严旭的想法,连灭也搞不懂他有什么目的。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计划。
安安受到鼓舞,时刻想着怎么出力帮严旭。
这天,一名孕妇走到事务所门口,被安安发现了。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安安看她挺着大肚子,请她到里面坐。
那名孕妇往里瞅了瞅,摇摇头。
瞧她的衣着,不像是有钱的模样,面黄肌瘦,跟营养不良似的。安安马上明白过来,笑着扶她进来。“律师楼也不是死要钱的地方,你进来坐,有什么事跟我说,兴许我能帮你呢。”
孕妇再三道谢,才把来意说明。她和丈夫是高中同学,辛辛苦苦熬了十年,丈夫事业有成,却在外面攀上富家小姐,要跟她离婚。她知道,女人怀孕的时候,男方不能提出离婚,可谁知丈夫告诉她,他们根本没有登过记,顶多算同居,不受法律保护。
“他怎么可以这样啊!”安安气极了,拍胸脯保证一定帮她。“这事交给我了,我一定让最好的律师给你讨回公道。”
孕妇瞅着她,不是十分信任。安安生的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有气魄的大人物。
安安讪讪的笑笑。“嘿嘿,你别看我笨,我们事务所可有位鼎鼎大名的严大律师哦。而且,我是事务所的老板,说帮你一定会帮你的。”
孕妇还是不太相信,不过仍是感激万分。
正巧,严旭从外面回来,安安逮住他,向孕妇介绍。“这位就是严律师哦,你的案子交给他办,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严旭皱眉,当着外人的面没说什么。
进了办公室,严旭才问:“刚才的人是谁?”
“当事人。”
“你查过案情资料了?”
“没有。”
严旭无语。未经调查,她就敢随便接委托?
安安看严旭生气,连忙解释。“她好可怜的,挺着大肚子被丈夫抛弃,难道我们不应该伸出正义之手?”
“她说被人抛弃,你就信?安安,不要相信委托人的一面之词,你太单纯,根本不了解这个社会有多复杂。”
安安不能反驳他的话,但要是依着他的意思,是不是要把所有人都当坏人看待?那人与人之间还要怎么相处。“我觉得……”
“你觉得有什么用?只有事实才能说明一切。”
“可是我……”已经答应人家了。安安也知道自己决定的太草率了,说起案子的事还是严旭专业,她也不想硬塞一个乱七八糟的案子让他为难。
严旭看了看她,叹道:“让她整理好资料给我。”
安安先是一愣,接着眉开眼笑,高兴的拍手。“好好,我马上去。”
“等等。”严旭冷声唤住她。
安安咽了咽口水,以为他还要训话。
唇角一柔,严旭淡淡的说:“下不为例。”
安安一根食指抵在下巴上,怎么也想不明白。
严旭怎么忽然不生她气了?离婚那天,他明明气的要死,恨不能一口把她吞了。转眼工夫,对她好像亲切了许多……
“有什么可想的,他怕你胡闹,毁了他的心血。”灭替她解惑。“你手上握着股份,他一时拿你没办法,与其跟你硬碰硬,不如采取怀柔政策安抚你。等他有了办法,肯定在第一时间夺回事务所的控制权。”
安安觉得好笑,这又不是演电视剧,哪这么多阴谋诡计。“我才不信呢,严旭不是那样的人。刚开始的时候他在气头上,说的话,做的事,都不能算数的。也许他现在气消了,觉得后悔了呢。”
“后悔什么?休妻?”灭轻笑。“安安,不要小看严旭。”
“你总说他坏话。”安安不高兴的撅起嘴。
“不是我说他坏话,是他本来就很坏。你难道忘了跟他结婚五年的寂寞,忘了他跟你离婚的绝情?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现在就要无家可归,在街上流浪了。”
“哪有这么惨……”她还是相信他的。严旭再狠心,也不会让她沦落街头。
灭眼珠一眼,计上心头。他扬一抹坏笑。“安安,不如,我们来试探一下。”
“又试探?”她可没忘记上次试探严旭的下场。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安安被他煽动的有些心动。“怎、怎么试?”
灭神秘一笑,附在安安耳边传授秘技。
安安听完,惊讶的下巴快掉到上。“真的要这么做?”
“你自己决定。”
安安犹豫再三,重重的点了头。
新办公室的装修,依照安安的喜好,到处充满浪漫的粉红和蕾丝。
严旭看了徐丽带回来的照片,拍案而起。这哪是办公室?安安拿它当新房装饰了吧!
余怒未息,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先是一名律师投诉安安,她不懂法律硬是插手一件民事案,一审判决下来,应该赔一百五十万的货款,只赔了二十五万。当事人正在外面喊着让事务所补这个缺。
紧接着,负责接待的小姐哭诉,安安早上得罪了一个市长的儿子,不仅骂了,而且还抄家伙打伤了人。目前人在医院,市长打电话来讨说法。
后面的事,一件比一件荒谬,祸闯的一件比一件大。不一会儿的工夫,事务所闹的人仰马翻,外面并排坐了一趟兴师问罪的主,软硬不吃,嚷嚷着要让严旭的事务所关门大吉。
“严旭,你不能继续放任安安了,她这么折腾,这一堆烂摊子还不是你来背黑锅?”徐丽借机煽风点火,把安安贬的一无是处,最好让严旭掐死她才解恨。
正热闹的工夫,安安和灭挤进来了。
她毫不知情,挂着天真笑容。“咦?今天外面这么多人啊,生意越来越好喽。”
严旭忍耐多时的脾气终于找到发泄口。“你到底想怎么样!”
安安让他吼的一愣,半天没缓过神来。严旭气势汹汹的走向安安,灭看情况不妙,闪身挡在安安面前。
严旭隔着一尺的距离站住,指着躲在后面的安安说:“站出来!”
安安向外探探身子,瞧着严旭的脸色,怎么也不肯迈出来。
“有胆子做,没胆子认,是不是!”
这话一出,安安把整个人都缩到灭后面了,连一根头发丝儿也没露出来。完蛋了,玩他一个人就算了,现在连他的事业也拿来玩,他非把她千刀万剐不可。
“从明天起,不许你踏进这里半步!我不管你有没有股份,这地方还轮不到你做主!如果你敢不听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严旭指着安安,连吼带瞪,样子别提有多可怕了。
安安藏在后面,瘪了瘪嘴,眼圈儿又红了。
灭发话了。“严旭,你这话有些过吧。不客气?我倒要问问你,怎么个不客气法。安安握有的股份是名正言顺得来的,她没偷没抢又没骗,你能把她怎么样?”
这一番话,让严旭瞬间冷静下来。他看着灭,心里明白,他真正的对手是这个人。
“还有,安安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你没有权利对她大呼小叫,严格说来,她算是你的合伙人,只要她高兴,把事务所拆了卖掉你也管不着。所以,以后请你对她尊重一点。”说到这儿,灭虽然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可眼神已透着冰冷。
“我瞧你前阵子装的挺和蔼,还以为你转性了,闹了半天,都是为了你的事业故意装出来的啊。”灭故意说道。
严旭皱眉,不明白他凭空冒出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这间事务所难道不是你的命根子?为了它,你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灭的话是说来诱导安安的。她正满怀伤心,听到灭说的话,也不管是不是严旭的本意,想到他那样凶她,一股脑全当了真。
“灭……别说了……”安安扯扯他的衣服,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她又回过头来对严旭说:“我明天不会来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了尾。
可是,严旭心头依旧压着块石头。那一半的股份毕竟在安安手上,如灭所说,哪天安安不高兴,再来闹这么一出,他也没有办法。
必须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正文 第八章 难得的礼物
安安又闲在家里做她的家庭主妇。
这几天,灭没跟她联络,她正好一个人在家清净清净。
中午的时候,严旭突然回家。
“呃,我没准备午饭……”
“正好,我们一起出去吃。”严旭进屋,换了一身休闲装出来。“站着干嘛?一起出去吃顿饭。”
好好的,出去吃的哪门子饭?严旭从不带她出门的……安安心存疑惑,却还是跟着他出门。
吃饭的地方有些偏远,不是什么大饭店,但环境清幽,室内造了一处潺潺流动的假溪,有种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
这个时间店里吃饭的人不多,他们坐在靠窗的位子,放眼望去,一片绿意。
“想吃什么?”严旭一边翻菜单,一边问。
“什么都行。”她哪有心思吃饭啊。安安心里七上八下的。前几天才挨了一顿训,转头他又请她吃饭,这是唱的哪出?
严旭点了几个菜,服务生去下单,一时又静了下来。
“今天……”严旭的话起了头,却没有马上说下去。他看看安安,从底下拿上一个方盒,推到安安面前。“突然想起,我们结婚这么久,都没带你出来吃过饭……”
安安当然知道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她盼啊盼啊,盼了五年,盼到离婚后,他才想起送她一件礼物……真是让人悲喜交加。
“我对你,好像真的不太好。”
安安抬头,望见他眼中闪烁的温柔光芒,马上避开了。
“安安,那天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你还生我气吗?”
安安摇摇头。灭教她那些损招,不就是为了惹他生气吗?他训的也没错。
“说真的,我也很后悔。”话说到这儿,严旭忽然移开话题。“不先打开看看吗?”
安安一愣,“哦”了一声,拿起小盒子打开。竟然是枚戒指!
“喜欢吗?”严旭的声音轻柔,还含了一丝笑意。
安安脑子里一下子搅成浆糊。戒指这种东西……是随便乱送的吗?而且,还是送给她这位前妻?
严旭忽然握住安安的手,语气真诚。“安安,我后悔,不仅仅是因为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严旭眸光一转,黯然说道:“我也后悔不该一气之下,做出离婚的决定……”
安安心儿一颤,一股酸意在胸口蔓延。
“我是个被妻子惯坏的男人,习惯了你的顺从,习惯了你的温柔,所以,当我知道你不仅骗了我,还和外人一起整我的时候,我非常愤怒……你也知道,愤怒可以推毁人的理智,可以蒙蔽许多事,在盛怒下,我做出那样的决定……我向你道歉。”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全想明白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对你不够关心,你一定不会那样做,这件事不怪你……”严旭语重心长的说:“我让你伤心,让你难过,是我不好……安安,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当然愿意啊!一百个,一千个愿意!可是,安安哭成了泪人儿,早就说不出话来了。她也知道离婚是严旭在气头上做的决定,她等的就是他消了气,跟她重归于好的这一刻……好不容易盼来了,她能不激动,能不哭吗?
严旭坐过去,轻轻搂着她。“你不必立刻答复我,等你的怨气消了,等你愿意相信我以后,我再正式向你求婚,这一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严旭说的情真意切,非但没止住安安的泪,反而让哭的更厉害了。“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
严旭笑了笑。“你道什么歉,我对你那么坏,你应该说‘讨厌我’才对。”
“不讨厌……”安安坐直,泪眼汪汪的望着他,左抹一下眼泪,右抹一下眼泪。“你不讨厌,你一点不讨厌……”
“我可以把这句话翻译成……你喜欢我吗?”严旭微微笑道。
安安摇了摇头,扑进他怀里,使劲往他胸口拱。“不是喜欢,是爱,我爱你。”
严旭放下心来,看着桌上的戒指,轻声问:“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安安在他怀里不住点头。“愿意、愿意!我是你的妻子,一辈子都是……就算你不要我了,我这辈子也只做你的妻子……”
严旭摸了摸她的头,脸颊贴在她头顶,满足的喟叹。
安安和严旭欢欢喜喜的吃饭,欢欢喜喜的回家,欢欢喜喜的抱在床上打滚。安安的手指套着第二个婚戒,身边躺着挚爱的丈夫,睡了一个甜甜美美的觉。
第二天一大早,安安就起来了。她把严旭的衣服从楼下搬上来,一件一件拿起来,给还窝在被窝里的丈夫过目。
“这件衬衣配这套衣服怎么样?”这是安安长久以来,一直想做的事情——为丈夫搭配上班的衣服。可惜,以前严旭跟她分房睡,她一直没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望。
严旭觉得好笑。天没亮她就起来,忙得像个陀螺,就为搭配几件衣服……真是让人无语。“嗯,不错。”
安安又拿了另一套,问他的意见。“那这套组合呢?”
“也行。”严旭的回答显得有些敷衍。本来嘛,穿衣服这种小事,哪用得着费这么大心思?
可是安安正在兴头上,摆弄的不亦乐乎,决定了衣服,又挨条领带试给他看。
严旭含着笑,她说什么都点头。
好不容易敲定一套衣服,安安把“战场”一收,小跑两步,蹦到床上。床垫弹了弹,她笑眯眯的跪坐在床上看着严旭。“嘿嘿。”
严旭以为她要说什么,可是等了一会儿,她只是在那里嘿嘿傻笑。“干什么?”
“看你。”安安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肩,把脸埋进被里。妈呀,丢死了,她怎么这么不知羞啊。
严旭真被她打败了。他不过陪她睡了一个晚上,值得高兴成这样?
安安倏的坐起来,笑容全无,一脸严肃。
突然的转变,让严旭极不适应。
“明天,你还是回自己屋睡吧。”
“为什么?”
“你睡不着啊。”安安心疼的说:“看你眼睛里的血丝,昨天晚上你肯定一宿没睡。”
“没关系。”严旭把她搂过来,按在胸前。“不用担心我。”
“那怎么行?你白天还要工作,那么忙,那么紧张的工作,睡眠不足肯定撑不住的。”
“你忍心赶我出去?”
安安仰脸,看了他一眼,嘟起嘴来。“不忍心也得赶,比害你累坏强。”
严旭笑了笑。“你傻不傻,这世上哪有夫妻分房睡的。”
“我们以前就分开睡的啊。”
严旭目光一暗,将她搂得紧了些。他叹道:“那是我混蛋。”
安安替他辩解。“才不是呢,你也不是故意的啊。如果我睡觉浅眠,也不会跟你一起睡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过几天就适应了,你别瞎寻思了。”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辛苦嘛。”
“我喜欢搂着你睡,怎么,你想剥夺我的乐趣?”
“唔……”
严旭拍拍她,坐起来。“我今天早点回来,带你出去玩。”
安安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我下去准备早饭。”
安安下楼的时候,在客厅桌上发现一份文件,上面满满的都是英文。安安看了就头疼,知道是严旭落下的资料,索性先放在一边。
安安摆好餐桌,严旭已经穿上她选的那套衣服下楼。
“嘿嘿。”真精神啊。老公穿着我搭配的衣服上班,气死那个坏女人徐丽好了。安安狗腿的帮他拉开椅子,恭恭敬敬请老公入座。
严旭被她逗乐了,轻拧她腰一把。“你也坐下吃。”
“哦。”安安刚要坐,想起客厅那份文件。“对了,你有东西落在客厅桌上。”
“嗯?”严旭心不在焉的应了,恍悟道:“哦,那个啊。那是复婚需要的材料,你签好了,我们就去办。”
“写的什么啊,统统是英文。”安安随口问道。
严旭抬头,笑着说:“卖身契,你签不签啊?”
“签啊,我早就卖给你了,还差这一纸文书。”
两人说说笑笑,愉快的早餐时光飞快过去。
严旭上班之前,安安把签好的文件让他带上,约好下午他回来接她,一起去办理复婚手续。
临走之前,严旭给安安一个甜甜的吻。
安安前脚送走严旭,灭后脚就来了。
他自然瞧见小两口甜甜蜜蜜的那一幕。灭两手插在裤袋里,讽刺道:“你也真够笨的,我这才离开几天,他就把你哄的得服服帖帖了?”
安安一脸幸福笑意。“嘿嘿,我还要谢谢你呢,要不是有你帮忙……”
灭冷冷的打断她。“你现幸福吗?”
灭意外的态度让安安一愣。“幸福啊。”
“哪里幸福?”
“严旭对我很好……”
“你怎么知道他对你不是别有用心?”
安安皱起眉。灭这话她可不爱听。严旭对她是不是真心的,难道她感觉不出来吗?想想以前严旭对她是什么态度,现在他对她又是什么态度,这还不算好吗?“灭,我很感激你。但是,我现在真的很幸福了,我们之间的契约也可以结束了……以后,你、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我真想不明白……”灭扶额,长叹一声。“他对你那么不好,你只尝到一点甜头,怎么就轻易原谅他了?”
“因为我爱他啊。”安安双手捂住胸口,露出甜美笑容。“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只要他以后真心待我,我就什么也不计较了。他是我的丈夫,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还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问题是,他根本不拿你当一家人!”灭扬手,一阵火光过去,手上突然多了几张纸。
安安惊讶万分。这是……变戏法呢?
“这是严旭让你签的文件。”灭拿给她看。
还是一堆英文。安安不明白他为什么给她看这个。“怎么了?”
“你签了,对吧?”
“是啊,我刚刚签过。”
“你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不知道。”安安诚实的回答。
“严旭也没告诉你,这份文件的内容?”
“没有。”
“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签!”灭一副受不了她的表情,再度长叹。“安安,拜托你动动脑子。不要被人卖了还老实帮人数钱。”
安安想了一下。没什么不对啊,严旭说是复婚用的材料,需要她签字,她就签喽。
“我来告诉你,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这里……”灭指着一行字。“自复婚之日起,你名下的所有财产归严旭所有,并且自动放弃夫妻共同财产。”
安安眨眨眼,不甚明白。
灭掀到最后一页。“这里,复婚有效期为五天,期限一到,婚姻自行终止。需要我解释给你听吗?”不须安安回答,他便继续道:“也就是说,你签了这份协议,等于把先前得到的事务所的股份、房子、现金,统统还给了严旭,复婚只有五天,五天过后,你们自动离婚,并且,无权平分严旭的财产。”
安安木然的看着那一串串英文。灭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没听懂呢?什么叫复婚有效期?五天……五天以后他们又不是夫妻了?
“看出来了吗?严旭哄你复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拿回事务所的控制权。他根本不想跟你复婚!”
“不、不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安安茫然的看着灭。
“他不爱你。”灭残忍的揭开谜底。“安安,如果他爱你,就不会让你签这个。”
安安恍惚的摇着头。“不会的……我不相信……”
“如果你不信我说的,可以自己翻字典,上面还其他严苛的条款,你看过就会明白了。”
灭离开了,独安安一个人抓着那份文件。
昨天发生的事还在眼前,早上的时候他们还那样快乐,怎么转眼……安安跑进书房,找出一本厚厚的安典。
她想看看,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正文 第九章 幸福有多远
下午,严旭回家接安安去办手续。
安安换衣服,拿着包包,跟着严旭上车。她脑子里装满了陌生的字母,一个一个串成可怕的单词。她的英文差,但在字典的帮助下,还是看懂了生涩的法律文件。
灭没骗她。
那是一份婚前协议,一份……财产协议。
“今天下午我没有安排,等办好手续,你想去哪玩?”严旭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问。
安安望着窗外,并没听到严旭的话。
“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结婚时我太忙,我们蜜月都没有去,这次一起补过。你有喜欢的地方吗?”严旭见没人答应,向旁边一看。“安安?”
安安还是没动。
严旭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
安安猛然回神,怔怔的看着他。
严旭温柔一笑。“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想什么?安安低头,看着握住她的那只大手,一阵心酸。她在想,他现在的温柔有几分真,他肯告诉她吗?
“安安?”严旭看出她有心事,打方向盘向路边靠去。
车子停下。
严旭仔细看着她。“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安安抽出自己的手,两手交握。
严旭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默然不语。
安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严旭先是一愣,而后笑道:“为什么?”
“早上,你让我签的文件,我认真读过了。”安安的声音很小,但每一个字说的格外清晰。
严旭脸色一变,慢慢靠向椅背,目光锁住方向盘的位置。
“你放心,过户的手续我会尽快办好,也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安安含着泪,硬是忍住,不让它掉下来。“严旭,我做过许多错事……”
安安抬头,看着严旭,苦涩的笑了笑。“这一次的决定,应该是对的了吧?”
严旭没有看她,幽深的目光掩在一片冷漠之下,黯淡无光。
安安打开车门,下车,关门。
她向严旭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妻子……谢谢你五年来的照顾……也希望,你能找到幸福……”音落,泪落。
她明白,这一次,真的走到尽头了。
他不爱她。没有爱的婚姻,她不想要。
安安跑掉了。
严旭始终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她跑开的那一刻,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一动。
路边的车子呼啸而过,喧嚣,却寂寞。
严旭回家的时候,安安已经离开。
空荡荡的屋子,显得格外冷清。
严旭踱到客厅,站定,看着自己住了五年的房子,处处陌生。这个房子是结婚时买的,他和安安一起搬进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年。他对这个家没有太深的印象,对他来说,这里更像一个旅馆,来去匆匆,从未留意过家里的摆设、装饰。
而安安却把全部心思都花在这间房子里。
这里面,到处都有她的影子,可是,她却离开了。
严旭上楼,安安的卧室保持着早上的样子。衣橱敞开着,几个空衣架孤零零的悬在那儿,没空的那些挂着他的衣服。
想起安安一大早拿着它们,一件换过一件的展示,她的笑容……刺痛的感觉一闪而过,严旭走到床边,坐下。整整齐齐的床铺,已不见昨夜的凌乱。
前一刻,她似乎还在他怀中,这一刻想起,已有些恍惚。
严旭叹了一口气。
婚前协议……他知道那会伤害她,所以才用英文起草。安安为什么突然想起要看它?如果……
也许,信任早就不在他们中间存在了吧。
安安走了,严旭感到莫名的失落。那个冷冰冰的家,让他望而却步。他暂时搬到事务所住,没日没夜的忙碌。
“严律师,有位灭小姐找您。”
严旭略一思索,说道:“请他进来。”
灭穿了一身舒适的休闲装,中性的打扮配上那一头漂亮的长发,难怪被错认为“灭小姐”。
灭还是一脸的亲切笑容。“呵呵,严律师,不欢迎我吧?”
“有什么事?”严旭冷冷淡淡的问。
“哦,安安委托我帮她处理好后事……”
严旭皱起眉。
灭邪邪的笑了笑,改口道:“离婚后的事。”灭把一个文件袋放在他桌上。“原先安安分得的财产,现在如数还给你,还有几张信用卡,存折什么的。哦,对了,还有这个……”
灭掏出一串钥匙,捏在手里晃了晃。“现在,你们俩彻底一刀两断了。”
严旭没心情听他冷嘲热讽。“安安现在在哪?”
灭耸耸肩。“不知道。她主动终止了契约,我们的联系也断了。”
严旭沉默不语。钥匙,信用卡都还给他了……
“唉……”灭故意长叹一声。“安安也够可怜的,被人扫地出门,身无分文,亲人都在国外,往后的日子她可怎么过啊。”
严旭淡淡一瞥。
“你孤身一人落难合欢国,还有人好心好意救你、帮你,安安可没那么幸运了,现在世道这么乱,她那么单纯,难保不会被坏人骗……哎呀,这小丫头跑哪去了呢,可别被人贩子绑去卖掉啊!”
“你可以出去了。”严旭冷冷的下逐客令。
灭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
严旭打开文件袋,一份一份的查看。每一份文件的末尾都有安安的签名,娟秀的字体,像她的人一样。
她能去哪里?严旭眸光一暗,把文件揉成一团,丢到地上。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一个月后。
繁华路段,新开了一家快餐店。店里生意红火,宾客满座。热热闹闹的餐厅里,穿梭着几个忙碌的身影。服务生忙着点菜,下单,端菜,打扫卫生。
好不容易忙过中午的时间,店里的只剩下零星几个客人了。老板让服务生去后面休息吃饭。数了数人头,老板发现少了一个,他往柜台外面探身,喊道:“安安,吃饭了。”
安安抱着托盘跑过来,笑眯眯的。“你们先吃吧,我在外面盯着。”
老板和蔼的说:“已经忙了一中午了,歇歇吧。”
“我不累。那边的客人刚刚加了菜,我得守着。”说完,安安又跑回去了。
她已经在这家店工作了一个月。这里的老板很和气,还帮她介绍了一间便宜的房子,多亏了老板,她才不至于在街头流浪。
餐厅很静,熬过忙碌的时段,安安也有空靠着墙壁发呆。
窗边坐着一对小情侣,男孩特意坐在女孩身边,靠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女孩脸上布满甜蜜的微笑,连同周围的空气都沾染上幸福的味道。
安安笑望着他们,眼中露出羡慕的光芒。她想起,在合欢国,严旭喂她吃饭,却受到百般刁难。也想起,他带她逃进山里,细心照顾她的那段日子。可惜,那些温柔都是给“小月”的。
安安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甩掉。她要快快乐乐的生活,不可以再想不开心的事情。
“服务生,麻烦加杯果汁。”男孩向她招手。
“哦,好的。”安安抱着托盘快步走向吧台。
一辆车停在马路边。
透过车窗,可以清楚看到路对面快餐店里的动态。
一个穿着咖啡色制服的女人面带微笑,跟老板讲话。她端着一杯果汁,走到窗边,放在客人桌上,露出亲切的笑容。然后,她又站在刚才的地方,望着那对客人笑眯眯的发呆。
她想起了什么?为什么使劲摇头?
她似乎……过得还不错……
严旭轻轻一叹,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他找了她一个月,却不想,今天路过这里,凑巧遇见。他立刻调头,停在这里……便不想走了。
天色渐渐变暗,快餐店又忙活起来。
那抹娇小的身影似乎充满活力,一点不知疲累。晚上,服务生一个接一个走了,她却还在擦地。那个胖乎乎的老板走过去,拍了拍她,好像在催促她下班。
严旭看到安安摆了摆手,接着又卖力的拿着拖把擦地。
她喜欢干净。把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就是在半夜,也坚持收拾干净才睡觉。可是,这一个月,家里已经没有人再费心打扫,到处堆满了灰尘。
严旭突然对快餐店的地板生出敌意。
他不喜欢安安替别人擦地。有这力气,为什么不把家收拾一下?
可是,转念一想,他笑了。
安安已经不是那个家的女主人了。
严旭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安安换下工作服,背起小包,出了店门。
她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只需步行十几分钟。可是,离了繁华的街道,后面那一片居民区连个路灯也没有。
安安胆子小,每次拐进小巷之前,都要反复为自己打气,憋足了劲儿,一口气冲进家门口。
“不怕、不怕。鬼森林都闯过了,还怕一条漆黑小道吗……”安安胡乱念叨了一阵,闭着眼睛,撒腿就往里冲。
咚——
“哎呀!”安安撞在一堵墙上,向后弹了几步。奇怪,怎么会撞墙?还是一堵软墙?
安安勉强睁开眼,一个黑糊糊的影子立在她身前,突然,一道亮光闪过,安安定睛一看——那是一把水果刀!
安安倒抽一口气,刚要喊救命,那刀子就冲她来了。
“别嚷嚷,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安安吓得魂儿飞了,根本没听明白劫匪说什么。
那个人伸手就来抢安安的包,一番拉扯之后,歹徒得手了,扭头就跑。安安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从她面前蹿过。
安安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全部的家当都被歹徒抢走了!
黑漆漆的小巷,阒静无声。
她连歹徒的脸都没看到,就算报警,也抓不住人啊。安安颓然的爬起来,她的钥匙,钱包,都在包里面,这下倒好……
安安走出暗巷,站在整条街唯一亮的路灯下。
倒霉。抢她的人更倒霉。抢谁不好,偏偏抢她一个穷人。万一他发现她的包里只有十块零钱,会不会跑回来捅她几刀泄愤?
想到这儿,安安决定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转移。
才走几步,忽然有人拍她的肩。
“啊——”安安吓了一跳,反射的大叫。
“是我。”低沉的声音透着一股稳重。
安安回头,看清他的面貌,才松了一口气。
“你没受伤吧?”严旭关切的询问。
安安摇摇头。她低下头,忽然瞥见她的小背包在他手里。“这个……”
严旭把包拎起来,交给她。
安安抱着她的小背包,糊里糊涂的问:“刚才抢我的人是你?”
“不是。”
“哦。”也对,声音不像。安安又问:“这包是你捡到的?”这很有可能。歹徒发现里面只有十块钱,随手丢在路边了吧。
严旭无奈的笑了笑。“算是吧。”
其实,从她出店门,他就跟在她后面。他想知道她住在什么样的地方,所以,一路尾随在后。他怕安安发现,与她隔着一段距离,等他走到巷口时,那个歹徒已经得手。后来,他追上歹徒,抢回了包……不过,这些她不必知道。
安安检查完包包里的东西,才想起一件事。“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
“哦。”是啊,不是路过,还能专程来看你?安安抱着包,低头不说话了。
见她不说话,严旭主动问起。“你住在附近?”
“嗯。”安安仰起脸,望着他。“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好。”不等她说完,严旭便答应了。
安安说出来就后悔了。断就断的彻底,请前夫回家算怎么回事吗?可是,严旭都答应了,她再反悔显得多小气。
唉,去就去吧。
顺着那条暗巷一直走,右拐,再左拐,第三个门进去,上到五楼,中间那间,就是安安租的小屋。
这栋楼只有五层,少说有四十年的历史,外表破破烂烂,楼道更是堆满杂物,需要侧着身子才能过去。木板门,已有些腐烂。
据严旭目测,这扇门,只须轻轻一踹,马上就变成碎片。太不安全了。
安安进屋,打开灯。
十平方的小屋,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张圆木桌,一张单人床,再没有其他家具了。屋里没有厨房,没有厕所,厕所是公用的,在走廊的那一头。
严旭随意打量了一下。屋角爬满霉点,房顶的墙皮有些脱落,地板吱吱呀呀的响,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他卧室里的卫生间都比这屋子大,安安怎么能住在这里?
安安端了一杯水,放在桌上。想起屋里没椅子,让严旭先坐在床上。
严旭一坐,手覆在被上……湿的。房子潮湿,被能不湿吗?严旭有些生气,就算他们离婚,她也不必沦落到住在这样的房子吧?“怎么不找好一点的房子住?”
“哦?”猛然听到问话,安安愣了愣,转而笑道:“这里便宜,离快餐店也近。”
“我又不缺钱,怎么能让你住在这种地方?”
安安靠着墙壁站着,幽幽的说:“这里挺好。”
严旭沉吟片刻。“安安,搬回来住吧。”
安安微微一颤,低头不语。
“就算离婚了,我也有责任照顾你。你一声不吭的跑掉,让我怎么跟爸妈交待。”
安安不说话,一味的摇头。
“安安。”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安安说:“在这里住,是暂时的,等签证办下来,我搬去跟爸妈一起住。”
严旭微怔。她要走?“不行!”严旭坚决反对。
安安诧异的看着他。“那个……你放心,我会跟爸妈好好说的……反正,这事儿都怨我,他们会理解的……”
严旭的心微微刺痛。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如何向岳父岳母保证,一定好好待她,如今……
“不是因为这个……”严旭难以说清心里的滋味。她要出国,以后,他们岂不是再难见面?呵,真是断的一干二净。
话题到这儿,已无法继续。沉闷的安静让人透不过气。
“对了,灭有没有把财产移交的事情办好?”安安没话找话说,却不知,这件事正撕开严旭心上的一道伤口。
严旭深深的望着她,晦暗的眸中涌动不明的情绪。
见他这么严肃,安安赶紧以笑化解尴尬。“你也知道,他那个人没什么信用……呵呵,我怕他给你添麻烦……”
严旭忍了忍,决定跟她谈一谈。“安安,那份婚前协议……”
“啊——已经这么晚了啊,时间过的真快,嘿嘿。你明天还要上班吧,我也要早起呢,最近我特别贪睡,少睡十分钟都不行呢,这个时候再不睡觉,明天肯定起不来了,老板会扣我工钱,也许还会训我一顿呢……呵呵,真是,只顾着说话,耽误你的时间了,律师的时间好值钱,呵呵……”
严旭站起来,安安这才住嘴。
“安安……”
“你要走了?嗯,外面挺黑的,你下楼的时候要当心,这里的环境都差不多,七拐八拐的,你会不会迷路?我就不送你了,你也知道我胆子小,天黑以后不敢出门的……”
这么明白的逐客令,他怎么会不懂?严旭微叹,跟她道了别,开门出去。
门一关,安安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无神的望着门口。
严旭上车,发动车子,往回家的方向开。开了不远,他又折回来,将车停在安安楼下。
熄火,关灯。
五楼,那盏昏黄的小灯早已关闭。
严旭从未像现在这样苦恼。安安不想再回他们的家,也不想听他说话,那份婚前协议彻底让她寒了心……平心而论,倘若今天安安拿着一份这样的协议让他签,他也不会原谅她。
结婚五年、五年,她得到了些什么?他对她,甚至不如对工作热情。他有什么立场要求她无怨无尤的沉默下去?她想要关怀,想要幸福,为什么不可以求助别人?她骗他,整他,可是,比起她五年受的委屈,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他,她不顾危险,瞒着他去石场做苦力,那些伤,难道是假的?她胡闹,捣乱,如果没有怨气,没有委屈,她会这么做吗?如果他是个好丈夫,她何必听信外人的主意?
说到底,错的人,是他……
正文 第十章 回从前的家
一大早,安安背着小包出门,在楼下,看到严旭的车。
她站在原地愣了愣。
严旭下车,微微一笑。“上车,我送你。”
“不用吧……”这么早,他来这儿做什么?安安瞧见他的衣服跟昨天的一样,暗暗吃惊。难道……他在这里等了一夜?
安安正想着,就见严旭打开车门,等她上去。安安犹豫了一下,上了车。
“早饭吃过了?”严旭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到店里吃。”
“嗯。”
步行十几分钟的路,坐车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严旭把车停在路边,安安开门便下去了。
“安安。”严旭唤住她。
安安回过头。
严旭微笑道:“晚上我来接你。”
“哦?”不等安安回神,严旭的车已经开走了。
由于严旭的一句话,安安一整天都心绪不宁。
天还没黑,严旭便来了。他进店,坐在角落的位置,举着一本杂志打发时间。店里的姐妹全都躲在一边看他。这么帅这么酷的男人是从哪儿来的?要往哪儿去啊?
连老板也跟着起哄,兴奋的跟一群小女生讨论。被严旭这么一搅,害的安安不敢抬头走路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从严旭身旁经过,丢给他一个小纸团。
严旭打开纸团一看,上面写着——躲起来。严旭轻笑,放下杂志,走出去。
他前脚一走,餐厅里炸了锅。今天晚上客人不多,后面的厨师闲得慌,也都跑到前面来,听说店里来了这么一位客人,马上加入老板和小女生一起八卦。
安安早就没心情工作了,向老板请假提前下班,匆匆换了衣服跑出来。左右看看,找不到人影。
安安正纳闷呢,忽然从暗处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有了上一次经验,这次安安镇定多了。“你、你怎么又吓人!”
严旭很无辜。“你让我躲起来。”
安安叹气。“你找我有什么事?”
“嗯,上次灭拿来的文件,你漏签了一份。”
“哦。在哪呢?我这会儿签。”
严旭搂着她的肩,往停车的方向走。“先上车。”
上了车,严旭马上递给她一份文件和一支笔。
又是英文的。安安在末尾签上字,还给严旭。
严旭仔细看了看,满意的笑了。
“我可以……”安安没说完,车子突然飞了出去。“严旭?”
“一起吃顿饭。”严旭面无表情,安安也不敢拒绝。
车子开着开着,开进熟悉的道路。
安安正纳闷,前方已经能看到她原来住的家了。
严旭把车开进车库,先行下车,绕到安安那边,替她开门。安安犹豫了一下,下了车。
严旭开门,先进屋。安安跟在后面,好奇的打量她从前的家。
严旭没先招呼她,拿着那份安安刚刚签过的文件锁进保险柜。等他出来,见安安还在门口站着,笑着走过来。“进来啊。”
“你不是说……吃饭……”
“嗯,在家吃。”
“哦。”安安不疑有他,换下鞋,进了屋。
一切都保持原样,跟她那天离开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层灰尘。
安安皱起眉,难以接受这些灰尘的存在。
严旭很奇怪,也不让座,也不给她倒水,反而抢下安安的包,丢到一边,拉着她的手往厨房走。严旭打开冰箱,把安安推上前。“材料齐全,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好嘛,这是请她吃饭,还是请她做饭给他吃?安安连叹息的力气都省了,洗手,挽起袖子,开始料理。
严旭倒也没闲着,拿过几种青菜,放到水池里洗。
其实,搬出去的这一个月,安安也好久没动手做饭了。看着这些熟悉的锅子、铲子,感触良深。外食怎么比得上家里做的饭菜香?
严旭洗了好多菜,可是安安没有做大餐的打算,只炒了三个简单的菜。
安安把菜盛到盘子时,严旭正在外面擦桌子。
灰尘确实够厚的,干净的抹布两下就成黑的了。
安安端着菜出来,严旭露出尴尬的表情。安安想笑,却又觉得他的样子蛮可怜,无奈的叹气。“吃完饭,我帮你打扫一遍吧。”
严旭眼神一亮,笑着点点头。
两个人坐下,一个捧着一碗米饭开吃。
严旭的模样实在夸张,像饿了十天半个月似的,三两下就把盘子一扫而光。“真好吃。”
安安心想,五年来,她精心烹制的菜,他一次也没夸过。这三个菜都是匆忙做的,能好吃到哪去?
吃完饭,严旭洗碗,安安找出围裙,开始打扫。屋里实在太脏,安安只能挑重点部位先弄干净。严旭洗完碗,就出来帮忙。安安够不到的地方,都被他包办。
安安开始没留意,后来才发现,严旭也戴了一条跟她一样的围裙,不过那个围裙穿在他身上,实在很恶趣味……
忙活了半天,好歹把客厅收拾的像个样子,这时,已经十一点了。
“我要回去了。”安安摘下围裙,掸掸头发上的灰。
“洗个澡,换件衣服,再走吧。”严旭怕她不同意,又说:“你那洗澡不方便。”
安安同意了。
卧室里还挂着安安喜欢的卡通浴衣。
那天,她走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收拾。卧室还保持着她离开的样子,床单都没有换……呃,已经一个月没换了。
安安摸了摸床头柜,果然很多灰。安安抹抹汗,抱着衣服进浴室。
安安刚进浴室,严旭就围着围裙,端着一盆水进来,把卧室擦了个遍。安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正在换床单。
呃……安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因为有点怀念,她只穿了一件卡通浴衣就出来了。
严旭没什么反应,端着水盆出去了。
安安吁出一口气。说不清她在紧张些什么。
安安坐在梳妆台吹头发,门突然打开。她回头一看,严旭身上的衣服换了,头发还在滴水。
他也洗澡去了?安安觉得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只是,她的心跳为什么突然加快了?
严旭走过来,接过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呃,你的头发也不干……”
“没关系。”
这种状况……真别扭啊……安安羞涩的低下头。严旭的手在发间穿梭,亲昵且暧昧。敏感的神经末梢微微战栗,白皙的肌肤染上一层可口的红润。
安安觉得呼吸困难,张开口,小声喘气。谁知,严旭的手忽然抚过她的耳后,在颈间徘徊。安安急转身,不想正得了他的意,樱红小嘴落入严旭口中。
“唔……”安安扭动,抗抵这个吻。
可是,严旭不打算罢手。他拦腰抱起她,走向大床。
安安躺在新换的床单上,没来由的打了个激灵。“严旭,我们……”
“嗯?”严旭心不在焉的应着,附在她耳边,轻吻小巧的耳垂。
安安吐出一口热气,哪里还有反抗的力气。“不行……你别这样……”
严旭轻笑,大发慈悲的停下挑逗的动作。“为什么不行?”
安安红着脸,喃声道:“我们已经离婚了……”
严旭眉一挑,唇角得意一扬。“谁说的?”
谁说的?安安头脑发懵。他们早就离婚了啊,她还为此分了大笔财产不是吗?
“知道在车上,你签的是什么文件吗?”严旭好心指点道。
安安摇头。“你不是说我漏签……”
“我说什么你都信?”
安安呆呆的张着小嘴。
严旭轻啄她的唇瓣,笑道:“安安,你这么呆,不做我的妻子,会活不下去的。”
他的意思是……他给她签的……是复婚文件?安安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明明不想要她了……“你为什么……”
“你爱我吗?”
冷不丁被严旭一问,安安直觉的点头。
“那就好。”严旭笑。“我也爱你。”
哈?安安的嘴巴张开,足足能吞下一颗鸭蛋。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不是只要事务所,不要她吗?爱她?她不是在做梦吧……
“哦,忘了告诉你,刚刚的协议上还有一条……”严旭坏坏的眯起眼。“你必须尽快为我生一个孩子。”
哎?安安发愣。
不过,严旭不再给她发愣的时间,从下一秒钟开始,他的妻子必须全神贯注感受他的存在,不需要思考。
结尾 “如此”幸福
到最后,安安也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糊里糊涂的,严旭就爱上她了,糊里糊涂的,她开始过幸福的生活。
那纸令她心碎的协议,早已被冲到记忆的大海里去。现在的安安,心里只有满满的,满满的幸福。
严旭说,他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很爱她了,只是他一直不知道。
是啊,像严旭这么冷漠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爱她,为什么要娶她呢?远去合欢国的那一趟,是为了引出他心底的感情,从某方面讲,灭的确帮了大忙。
所以,严旭和安安决定一起到那间“奇思妙想屋”向他表示感谢。
高楼林立的都市中,一间古旧奇特的木式建筑,着实令人好奇。
一个有本事使人穿越时空的人,是神仙?是妖怪?总之,不会是普通人。
推开那扇门,一个优雅迷人的男人鞠躬道:“欢迎光临奇思妙想屋。”
“店长好。”安安回礼。
“哦,是安安小姐啊,是依约来偿还报酬的吗?”店长温和的笑道。
“呃,嗯。”
“什么报酬?”严旭问。
“买幸福的报酬。”安安也说不清楚。“就是,我在这里买了幸福,然后需要留下我的故事。”
“报酬是故事?”这种虚无的东西如何交易?
不一会儿,灭出来,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懒洋洋的。
店长敲他头一记。“办正事了,清醒点!”
灭抓抓那头漂亮的惹人嫉妒的头发,随手就扯下好几根。“你们坐,我去拿契约。”
安安和严旭坐下,灭在书架翻了很久,抽出一张古旧的纸卷。
“哦,还是老规矩。”灭把契约摊在桌上,打了个呵欠。“你幸福吗?”
安安点头。
“要说出来。”
“哦,我幸福。”安安笑眯眯的看着严旭。“非常幸福。”
“OK,契约成立。把手放在这里。”灭指着安安签过名字的地方。
安安依言把手放上。
一道金光飞出,瞬间笼罩住安安。不待两人惊讶,金光已消失,连同那纸契约也不见了踪影。
灭懒懒的看向店长。
店长在柜台后面摆弄了一会儿,向灭比了个OK的手势。
“好了,交易完成。”灭咧嘴一笑,看了看安安,又看了看严旭,邪气的笑容爬上唇角。“经历的痛苦越多,幸福就越甜美,你们同意不?”
安安不明白灭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严旭却立刻就明白过来。
“本来呢,只要一点小小的点拨,你们就可以得到幸福。不过呢,为了我的业绩考虑,不得不为你们的故事制造一些插曲,例如,让安安整你,例如,故意折磨严旭,放你们逃走,例如……篡改婚前协议。”灭越笑越邪恶,眼中绽射精光,之前的懒散不亦而飞。
“篡改?”安安吃惊。“那协议原来不是那样的?”
“当然不是,这小子为人正派,怎么会写那种可恨的条款?”
“你改了什么?”严旭沉声问。
“唔,记不清了,婚姻时效五天之类的吧。”灭一副事不关己的悠哉样。
难怪安安那么难过!严旭真想掐死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
灭又打了个呵欠。“不管怎么说,恭喜二位圆满,我也小赚一笔,哦呵呵呵呵。”
“你赚到什么了?”
“不记得我说过吗?越曲折的故事,越值钱……哈哈……”
黑店!这绝对是黑店!
安安看看灭,再转头看看那个优雅的店长,脑子里猛然浮现四个字……人面兽心!
如此幸福,谁敢买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