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 章   漫天卷云,天色深沉。      阴暗的天空笼罩着下方的一座监狱,冰冷无情。      铁门自外被人打开,穿着制服的狱警一本正经道:“周城,你可以出去了。”      光线昏暗的内室里走出一个人影,白皙俊朗,剑眉星目,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寸长的头发干练狠厉。      他转身朝室友俯首,嘴边噙着一丝笑。而后在室友恭敬的目光中走出去。      一路到了指定的房间,狱警拿了个包裹给他。      周城虽然在监狱七年,但他的手却依旧葱白干净,搭在拉链上,五指弯曲,衬得骨节更加分明。      他缓缓打开包裹,里面的衣物一览无余,隔着七年的光阴,有些东西一如既往,丝毫未变。      而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朝不同的轨道偏去了,再也无法回头。      不久前有人给他送了新衣服,就等着出狱这天穿上,除旧换新,将不愉快的过去抛开,迎接新的生活。      心意是好的,周城也没拒绝,将新衣服拿到更衣间后,褪下身上的囚服,一件一件穿回初时的模样,重新做回那个养尊处优了二十二年的周城。      只是外像了,要如何做到内像,人心是最能伪装的,却又是最无法欺骗的。      脱鞋的时候,一些零碎的照片从鞋底掉出来,大概有七八张,或许更多,已经残缺不堪,零零总总的却总能看到一个女人的模样。      周城俯身捡起,瞧着女人的表情,或迷茫或讶异或张望或失望或兴奋……      所有的表情无甚差异,但他却能轻易读懂,不是他有多厉害,只是看了太久,七年的时间,足够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的所有刻在脑海里。      他把照片放到行李包的最底层,拉上拉链,提在肩膀上,出门了。      外面的天灰蒙蒙一片,没有一点阳光。      监狱的大铁门被缓缓拉开,从远处观去,偌大的铁门中央,一个人影渐渐显现,越发清晰,几近一米九,挺拔欣长,步履从容,提着黑色包裹,将锈迹斑斑的铁门掩在身后。      他走了几步又驻足,前面大路中央停着一辆黑色的大奔,有个女人倚在车上,黑色蕾丝裹裙,短发齐耳,面容俏丽,成熟而富有魅力,见到他微微露出笑容,“哥。”说着张开肩膀朝他走去。      周城放下行李包,张开宽阔的肩膀,淡淡笑着:“周冰。”      两个七年不曾触碰的兄妹紧紧拥抱在一起,令人唏嘘。      层堆的云团中微微放出一点光亮,照在身上暖洋洋地。      坐上车后,气氛沉寂。      “那个女人……”周城看着外面发展飞速的城市,讳莫如深地开口了。      周冰从包里抽出一组照片,放到他手中,“这些是她最近的状况。”      周城低头,一张一张看去,极有耐心,葱白指尖挑着,好像弹跳在黑白键上。      照片里的女人表情无异,他却依旧可以从中看出她的兴奋,她的愤怒,她的喜悦,她的不满,她一切微妙情绪的变化。      “还换工作吗?”对比了几张照片的背景,发现出自同一处。      “最近倒是挺安稳的,你说要亲自来,我就按捺住没动手。”      周城扬起嘴角笑了起来,眼里却是一片冷意,让人毛骨悚然,他挑了挑眉,“很好,很好……”抬眸转向车外,所有的环境都变了,他感到陌生,眼里便也更狠绝了,“沈青因,你给我的痛苦,我会加倍奉上。”      “告诉我她现在的位置。”周城敛起神情,偏头冷漠道。      “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      ********      办公室里随处可见忙碌的身影,不远处站着一个长直发的女人,正低头和一个栗发女人交待着,“沈青因,经理叫你过去。”      “哦,你知道是什么事吗?”沈青因虽面上淡淡,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她眼神里满满的不安。      “不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那人说完转身就离开。      沈青因两手紧张地攥着,脸上没什么异样,心里却是着急死了,她天生表情有点僵硬,俗称面瘫,虽是轻微,到底让她二十几年来受了不少苦,没人愿意对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表示好意。      适才两个客人过来谈生意,她招呼了一番,被客户逮着聊天,从头到尾也只有一个表情,她当场就看出客人的不满,硬是挤了些笑容出来,却不自然,给两个客户的印象更不好了,经理过来时正是她强颜欢笑的时候,出来后便一阵担心,生怕这单生意因她的缘故又谈不成。      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虽然不多,但到底是有影响的,沈青因也深感烦恼,她为此换了很多工作,好不容易换来一份文职,天天烧香求保佑。      调整好情绪,她走进经理的办公室,识趣地为经理倒茶,有点讨好的意味。      她所在的公司是经营木材生意的,规模不大不小,经理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看着像弥勒佛,颇具喜感。      “青因呀,这个,这单生意算是谈成了。”经理姓顾,说话有一点点结巴,却毫不影响他的能力。      沈青因努力表现出一副高兴的表情,夸赞道:“经理真厉害。”      “不过,今天,那个,那两个客户提出了意见。”顾经理为难道。      沈青因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她知道说教的时间到了,顾经理忧心忡忡,“客户是上帝,你面无表情,人家当然会不开心,所以以后尽量多笑笑。”顾经理是知道她的情况,因此用词也颇为考究,尽量而已。      青因点头答应后便退了出去,她朝周围的同事点头问好,这些同事也不大理她,同样面无表情的擦身而过,她如何待人家,人家便也如何待她。      可青因心里总是不服气地,她并不是冷漠,只是天生如此而已,没有人可以决定自己的出生,有人一笑便能倾国倾城,有人一笑可以温暖寒冰,有人一笑可以阳光明媚,而这些她都做不到,命运的安排不同,人为无法决定。      下班后,她整理了些资料,又拖了十几分钟才下楼。      在台阶上不小心一崴,整个人滚了几圈下去,幸好离地不远,没什么大碍,可惜一只鞋的鞋跟断掉了,她内心张牙舞爪狂嚎了几下,表面上却还是看不出大反应。      沈青因在路边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上去,想学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将另一只鞋的鞋跟也拔掉,结果无论是用捶,砸,拔还是拽无一有效,脸上的汗倒是沁出了一层,加上原本心情就不好,气得她顺势就将鞋扔出去。      五厘米的高跟落在一双黑色皮鞋边,青因微微抬头瞧过去,隔着数丈远的距离看到一个男子,白衫黑裤,修长挺拔,身材矫健,头发很短,是少见的寸头,衬得五官却是更好看了。      那人站在原地,盯着她看,青因不好意思,正要起身过去拿,他却先一步矮了身,直接提着鞋跟就送过来,到了她身边蹲下,当着青因的面,一把将鞋砸在旁边的石头上,快准狠,吓得她半颗心脏都跳在外面,浓浓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天上的乌云更多了,一团一团地拢在一处。      鞋跟掉得很干脆,她惴惴地说了声,“谢谢。”随后又觉得不大礼貌,便挤出难得的笑容。      “还认识我吗?”周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沈青因疑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折出七年前法庭上的模样放到自己脸侧,对照着给她看,又开玩笑般问道:“记起来了吗?”      她眯着眼看了会儿,很快就认出来,吓得崴到一边,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男人,这个本该无交集却因一场杀人案扯出一丝联系的男人。      她记得这个男人在被警察带走前对她说的一句话,唯一一句,也是最后一句,“你欠我的我会加倍要回来。”那样的表情,那样的深恶痛绝,那样的恨之入骨是她一辈子不曾见过的,她相信,如果没有束缚,这个男人是真的会杀了她。      现在这个男人出来了,他眼底的恨意同样没有收敛。      沈青因顾不得太多,套上鞋一瘸一拐地直往人多的地方跑去,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急走,脚踝已经红了一片。      周城在后面大踏脚步,他的腿本就长,沈青因又跑不快,根本不用太多精力,像是老鹰戏弄小鸡般,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始终保持一个距离。      天空落下雨滴,豆大的雨点打在地面,打在垃圾桶上,打在玻璃上,也打在路人身上,行人匆匆躲避。只他们两人一个跑一个追。      沈青因跑到一个空旷的地方,确定安全了些,才喘着气停了下来,脚底已经浮肿一片,再不能移寸步,她回首看后面的男人,男人也站在距离外看她,似乎要将她看穿。      两人浑身湿透,不断有雨水从头上砸下,顺着发丝脸颊滑落到地上。      周城的衬衣贴在结实的胸膛上,整个人如静待出鞘的剑般,他迈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靠近沈青因,她紧张地抓紧了手上的包,打算一遇到危险就用上。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周城一步上前,按住她双手,倾身而上,红润的嘴巴贴在她耳根处,不疾不徐道:“今天只是来告诉你,我出来了,你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说完甩开她的双手,头也不回的走了,青因呆愣了片刻转身看去。      他在雨中步履从容,样子也与七年前有很大的反差。      七年前这个男人是富二代,七年后却是危险的富二代。    正文 第 2 章   密雨斜织,漫天灰暗,云层中淡淡的光折射下来,偶尔的灯罩中也透出一丝微亮。      千万碑石的墓场中,有一把黑色的雨伞缓缓在小道中移动着,一步一个台阶踏上,到了一处稍微大点的坟前停下来。      墨伞上扬,一张棱角分明,白皙立体的脸庞显现在眼前,在雨中模糊。      周城上前两步,将手中的白菊放在墓碑前,蹲下身来,抬起一只手,细长如竹,摩挲着雕刻考究的石碑,有个老人的笑颜照立在中央。      “奶奶,对不起,没能见你最后一面,是孙儿的不对。”他哽咽了声,扔掉雨伞,募得曲腿跪了下去,一声震慑地落地声响起,水花四溅。      他静静跪在雨中,任雨水倾泻在身,无动于衷。      本已微微干涩的衬衫这下又全湿透,紧贴在他身上,现出筋理分明的身材,藏着猎豹般的力气。      从小到大,对他最好的人便是周家奶奶了,可惜老人因为周城的事件一下子断了气,周城在牢里不能为她送终,这是他一辈子的遗憾,终生无法弥补。      仰头望去,空中雨滴如落豆子般滴下,“一路好走。”这句话整整迟到了七年,也惦了七年,恨了七年,却终究还是错过了。      周城起身,弯腰拾起一旁倒立着的雨伞。伞蓬一转,滑出一圈的水线,华丽又利落。      他,顺着石阶原路返回。      ********      天色已黑,雨停了下来。      周城徒步走在大道上,身上的衣服被晾干了,只剩些微的潮气,给他滚烫的身体添了些许凉意。      他的家在F市郊区,通往的道路用水泥铺上,两旁是绿荫丛林,偶尔会有清新的草木香荡出,混合着雨水的滋润,清新宜人。      这条道他走了二十二年,前二十二年都是坐在车上瞬间开过去的,如今天这般一步一个脚印领略风景倒是不曾有过。      或许是那二十二年走得太顺太快,忽略了沿路的风光,今日走着微微陌生了起来。      一座三层别墅出现在视野,座落在草坪矮坡处,一望开来,风景独好。      周城掏出钥匙打开大铁门,沿着鹅阮石铺就的小道走到正屋门,又动手开了别墅厅门。      还未开灯,各种泡沫喷射而来,他反射性地在黑暗中抽出一只手,朝他腹中踢下去,那人啊呜一声,厅中各盏琉璃灯被打开,满屋通亮,宛如白昼。      屋里一亮,现场状况也就清晰地呈现出来。      十几个男女或手持酒瓶,或拿着泡沫器,或拿着花环纷纷散开站着,为首的正是周城的妹妹周冰,有一人在瓷砖板上捂着肚子拼命哀嚎,旁边滚着一瓶撒了大半红酒的酒瓶。      “哥,你干嘛呢?”周冰见秦慕被打得呜呜叫,忙蹲过去扶他,“怎么样,没事吧?”      秦慕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用眼神瞪他们,显然极为难受。      “扶他去沙发上坐着吧。”不知是谁出了声,周冰连着另一个人将他扶上了沙发,掀开衣服看,腹上一片青紫,下手够重的。      今天周冰和周城以前几个玩得比较好的发小叫了一些人来,本是想热热闹闹地庆祝他出狱,不想这家伙防备警惕性太高,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出手了。      这么一来,气氛也冷了下来,除了周城以前玩得比较好的发小,其余人都呆愣愣地站一旁不知要做什么。      “这小子也是装死,我们不要理他了,继续为老大庆祝,来来,该开香槟的开香槟,该唱歌的唱歌,该献花的献花。”吆喝着的是一个酒红色头发的男子,带着耳钉,面容白皙,他叫苏宁,和秦慕一样,小时候是与周城玩在一起的,家里是做酒店生意的。      他这么一起喝,大家就赶忙着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动作,庆贺周城重获新生。秦慕虽不满苏宁前面的话,却还是不能不给老大面子,不计前嫌地将这一页揭过去,拍着掌附和大家。      周城站在吊灯中央,默默伫立,微微笑了起来,也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苏宁举着装有红酒的酒杯,咧着嘴走上前,“啧啧啧,哥竟然会说谢谢了,真是不一样呀。”以前的周城很有傲气,轻易不说这两个字的,如今在监狱里七年倒是磨平了些,将酒杯放到他手中,“来来来,喝一杯,喝完以前的事就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      周城昂头一口灌下去,众人纷纷叫好,又续上一杯,喝干,连续三杯下肚,周城将空酒杯掷在玻璃桌上,望着周围人一轮过去大声道:“谢谢大家,但我周城,绝不会忘记以前的事,谁欠我的,我欠谁的,永记在心。”他抓起桌上半瓶红酒直接倒进嘴里,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滑下来,流经修长的脖颈,落入精致的锁骨。      一瓶下肚,还未等大家叫好,他又开口:“今天大家也累了,早点回去吧。”      秦慕和苏宁有点莫名其妙,见他上了楼,又想开口却是被周冰一把止住了。       一群人噤了声,显然有点不明白状况,苏宁将他们遣了回去,只留下一个美貌女子,言笑晏晏。      “周冰,哥是不是刚从狱里出来心情不好?”秦慕忍着痛问道,周城和以前有很大的差别,让人感到陌生。      “是呀,你不是说他去找那个女人了吗?会不会是被气到的。”苏宁也举着酒杯凑过来讨论。      周冰叹了气,从苏宁手中抢过酒杯,一把灌下去,冰凉刺激。      “七年太长了,他在狱里摸滚打爬了七年,没人陪在身边,难免会沉默一点。”      三人心里默然,周城在狱里的情况他们是知道的,经常需要拳头解决问题,他们能帮的也只是塞些钱进去,为他打通一些关系,关键还是要靠他自己,有钱有势的不只是他们,对头的那些人想欺负他,手段自然也是不少的。      周家以前在F市是颇有脸面,但自从周城入狱,周家的股票一夜暴跌,疼爱周城的老太太也因此一病不起,直至去世。周家的生意一天天落败,直至在F市再也无法与其他大家族并存。      周父周母去了国外做生意,这么多年下来也渐渐有所成,周家这才慢慢恢复状态。      钱是可以再赚,光阴却是一去不复返。周城耗在狱里的七年无论用什么也是换不回的,他在这七年里受的苦势必一一奉还给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有三人,又或是三方。      死者陈玲,死者的朋友沈青因,杀死者的凶手。      周城和陈玲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周城那时候是花花公子,是富二代。      通常富二代有钱已经很吸引人了,但是有钱有貌成绩也好的富二代真是少见,吸引力也是致命的,前前后后不知有多少女人前仆后继地给周城投怀送抱。      男人本就是色字当头,加上周城正直年轻气盛,他也没理由不接纳这些女人,所以女朋友那是一周一个地换,送了不知多少东西出去,加起来估计都能买好几栋别墅,也正是因为如此女人们才一个个扑得不亦乐乎,女人的虚荣心尽皆得到满足,还能捞到一些好处。      这些女人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只为了钱和貌,另一种是心甘情愿或是不由自主付出了感情的。      陈玲是这些女人中的一员,还是付出感情的那种。但其实这种女人是最可悲的,他们付出了感情却得不到回报,就算有物质也远远填补不了内心的空虚,说白了就是不满足,感情上得不到满足。但是不满足又能如何,等时间一到有了新女人的出现他们只能被放弃,其实这人都明白,却不甘心。      周城交女朋友的习惯从来不隐瞒,敢上前的就应该有下去的心里准备,不过女人也是骄傲的动物,他们自以为可以凭自己的魅力抓住这个男人的心,到最后反而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陈玲是谁,周城早就不记得了,他换女友就跟换衣服一样,衣服除了颜色都差不多,如果颜色再相同谁会记得这件和那件的区别。      只是周城订婚那天,这个女人一直纠缠他,最后将他灌醉,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床上,陈玲躺在他怀中,胸口插着一把刀,而他手上鲜血淋漓,这个时候有人进来了,看到最能让人误会的一幕,于是他被一步步送入监狱。      而报警之人就是沈青因。      沈青因是谁,在此之前他完全不认识,可就是两个本没有交集的人因这场错误的判断纠缠了一生。周城往后的人生里除了沈青因再也记不住任何人,这个女人的名字如一场病毒般迅速感染了他每一个细胞,深入骨髓,至死无法摆脱,不知是缘是孽。      是缘起孽结,还是孽起缘结,又或是孽起孽结,抑或是缘起缘结。    正文 第 3 章   沈青因和陈玲是兼职时认识的,陈玲大四的时候,她正在读大一,他们的大学是不一样的,但隔得近,两人便经常联系,一来二往,联系多了感情就累起来了,不能说多深,却又比陌生人好上一点。      就是因着这一点,陈玲才把沈青因拉去参加周城的订婚礼,她没什么朋友,周城请了全班的人参加这场盛大的订婚礼,这个班陈玲是一员,沈青因因着陈玲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婚礼包下了一整座酒店,是周家自己的酒店,整整三十层,当真盛况。      差不多每个人都有一间单独的房间休息,沈青因知道陈玲和周城的过去,虽然同情陈玲,却也知道花花公子的感情大抵如此,陈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最后被老虎咬了也只有回家养伤罢了,她还能杀死那只老虎不成。      但是她对周城这个人的印象是不会好了。      陈玲依旧对周城念念不忘,当天喝了很多酒,她和沈青因说,“青因,我求你帮一个忙。”      青因当时因借她的名由蹭了顿饭,也不好拒绝,乖乖下楼找了周城上去,如果仅仅因为陈玲或者沈青因,周城也不会上楼了,但是沈青因又骗了她一遭,“赵雯在楼上房间里。”赵雯是谁,是即将成为周城未婚妻的女人,他没理由不上去。      一个小时后,当全部人都在找准新郎的时候,沈青因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推开了属于陈玲的房间。      见到了毕生难忘的场面,中央大床上躺着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女的胸前插着把匕首,血染白雪,面色发白,双眼紧闭,显然已经死了,男的一手搭在匕首上,她当即报了警,又出庭作了证,周城因她坐了七年牢。      如果沈青因当初没有来蹭饭,如果沈青因当初没有心软答应陈玲,如果沈青因当初没有欺骗周城,如果沈青因当初没有一口认定周城是凶手。周家也不会落败,周城的人生也不会踏上另一条道路,永远没法回头。      如果没有沈青因,周城或许已携上娇妻孕儿,或许在外包养女人,又或者浑浑噩噩地过着富二代的生活,更甚者已经掌管一个大家族的事业,高高在上,轻易不是他们这种人可以接触的。      但这一切的假设都随时光流逝,沈青因还是出现了,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出现,造成了后面一切错误的局面,因为沈青因,周城转向和其他富家子弟不一样的方向,也开始了不一样的人生,更是纠缠上不该在他原来字典里出现的女人。      这样一段异样的插曲却激起千层浪,如蝴蝶效应般影响了所有人的生活,更是将沈青因和周城这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紧紧绑在一处,周城赔上了一生。      自然而然地,沈青因在周城眼里成了最大的始作俑者。      而第三个始作俑者是谁,周城始终相信是陈玲自己,但始终没人相信,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人无端自杀,匕首上还留着别人的指纹。      ******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响,周城站在花洒下,全身赤~裸,壮硕的身材富有弹性,散发着让人窒息的诱惑力,他闭着眼睛昂头迎上,热水接连不断喷在他脸上,淹没了一切的情绪。      在身后有一面大镜子,他转身看着里面的人,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镜子里的人很陌生,他自己都觉得陌生,浑身上下数道伤疤,头顶寸发处也有一道白痕,整个人如一只即将飞奔的猎豹,令人隐隐发寒。      以前的他是没有这种危险的感觉,有的只是一个成熟美男子该有的气质,今日却是脱胎换骨般蜕变。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而这一切都拜那个叫沈青因的女人所赐。      周城关掉热水,披上浴巾出来,拿了张报纸刚走到床头,又见床上的被子突起一块,人形模样,他心下猜了大概,走过去掀开白色的被子,被子下的女人一下现了形,长发披散,冰肌玉肤,身材完美,那女人在灯下露出灿烂的笑容,能把人甜到心里。      女人伸出手,芊芊玉指递出一只手机,周城抬手接了过去,放在耳边。      “哥,我给你找的女人怎么样?”苏宁在电话那头得意地邀功,那是他刚才特地留下的,F市最好的夜总会里叫的,还是雏儿,更是有技巧的雏儿。      周城回首望了眼床上的女人,客观地点评道:“还行。”      苏宁知道他向来眼光高,说还行便是这个女人很不错了,更得意道:“我知道你喜欢笑容灿烂的女人,这个绝对包你满意。”其实苏宁指的是周城的未婚妻赵雯。      赵雯为人开朗,尤其有张明媚的脸庞,一笑便是春光灿烂,万物复苏,周城初见她时也是被她的笑容打动,相处久了便觉得这姑娘不错,能带给他欢乐,于是有了和她好好发展一段感情的想法,订婚也变得理所当然。      只是他的人生中,千不该万不该出现沈青因,这个女人盖过了所有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无论是恨是念,都占据了他太多的地盘。      赵雯在那件事后就消失了,所有人都在为他抱不平,周城起初也不甘了一阵,但是这样的不甘又很快被另一个女人代替并且牢牢占据,他对赵雯的印象反而越来越模糊了,无论这个女人说过多么爱他的话,周城心底的感情似乎也不那么强烈了。      “哥,你七年没碰女人了,今天大开荤腥,好好享受一番吧。”      周城笑着关掉了电话,回身看那个女人,的确笑的很灿烂,有慑人夺魄的魅力。      他将报纸仍在一边,俯身压上去,在颈窝开始吻起来,移到脸上的时候这女人不笑了,一脸享受地快意,他的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出另一个女人的表情,嘴角微微翘着,却又看不出什么大笑容。      周城停下动作,微微拉开了身,这才看清只是个陌生女人,比那个女人的表情不知丰富了多少的女人。      身下的女人见男人没有动作,不满足地往上蹭了蹭,睁开迷离地双眼看他。      周城面无表情地命令道:“笑。”      那女人陷在□□中,不明状况,周城又提高一个声调,“我让你笑。”      女人这会听懂了,咧开嘴笑着,灿烂如春。      周城这才满意地又俯身了下去,任那女人将自己的浴巾扯开,两个人坦诚相见,周城忍不住又移到她脸上去看她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笑意,没什么笑容,恍如看到那个女人,他情不自禁地撬开她的嘴唇,深入攻城略地。      直到身下的女人忍不住□□出来,周城才看清她的脸,急急忙忙推开,起身站到一边。      他从地上捡起浴间围起来,床上的女人忍不住主动扑了上去,周城一把推开她,撞到了床边的橱柜上,立刻有东西从上面噼里啪啦掉下来,女人也跌倒在地,好不柔弱。      周城将床上的被单披在她身上,耐着性子道,“滚!”      女人不明就里,又壮着胆子赤身裸体贴身他的胸膛,周城毫不客气地将她甩到一旁,“还不滚!”      这次女人不敢造次了,乖乖裹着被单出门,一步三回首,最终还是关上了门。      周城微喘着气,弯腰坐在床沿,垂着头,整个人隐匿在暗光里,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有手机铃声响起,他从地上捡起来,是苏宁的。      “哥,是不是对这个女人不满意呀,要不我再找一个给你,不行,我多找几个给你。”      周城叹了气,“不用了……”      苏宁觉得奇怪,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气血正旺的男人,七年不碰女人已经是奇迹了,美色当前还能坐怀不乱当真诡异得很,他当即想到了那个女人,“哥,你是不是今天去见那个女人,被气着了。”      周城微微一怔,不愿承认自己受那个女人影响,矢口否认道:“不是!”      “你放心,我给你备了一份薄礼,会让你解气的。”      “什么?”      “我查到那个女人的住处,偷偷派人潜入她家,将她家的东西砸个稀巴烂。”      周城没有说话,他觉得这个报复手段幼稚了点,却也没拒绝他的好意,只说了谢谢便挂断电话。      他起身走到桌子边,拉开行李包的拉链,从中掏出一叠照片,又拿了根红色的笔,坐回大床上,借着台灯,细细观察上面的女人,一处一处,从头到脚,认真观察,将一处部位刻在脑海后,又拿红笔在上面涂抹,掩盖住。      看了一会儿后,他才熄灯休息。      起先是为了记住这个女人,借着照片泄愤,渐渐地,临睡前瞧上一眼,已经成了习惯。    正文 第 4 章   沈青因请了一下午假,回去的时候着实被家里的状况吓到了。      她家在郊区,是老一辈留下的房子,二层的楼房,不似洋楼别墅般豪华,容纳她一个人却是足够了。      青因十五岁的时候父母车祸双亡,幸好有舅舅家的帮衬才让她挺了过去,从此一个人奋斗生活到了现在,她人生的道路在十五岁后便独自一人茫然摸索。      舅舅家都是好人,曾经多次劝她搬过去一起住,青因都没答应,她有自己的家,也不想霸占别人的父爱。      她家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不如市区那样繁华,只平常上下班的人会多些,要是遇上不好的天气,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      走到不远路口的一棵大榕树下时,她看到一群人从自家门里走出来,东张西望的,又贼头贼脑,明显不是好人,想必也不会做什么好事,青因不敢上前,只缩在榕树干下,掏出包里的手机,各个角度拍了下来,留作证据。      手机下午拿去修过,这会儿倒是用上了。      待那几人走得远后,她才敢站出来,直奔自己的家,推门一看,惊呆了。      屋内狼藉不堪,桌椅东倒西歪,玻璃渣子碎一地,还有果汁之类的液体撒的到处都是。      她气得浑身发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胆敢无视律法,直闯私宅,把屋里的东西砸成这样,明显是不给她活路,沈青因当即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很快工作人员过来了,一番查看后又将她带到警局做笔录。      为她登记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刚进的警察局,负责的是一些琐碎的工作,青因前前后后将大概与他说了番,顺便提了提那个叫周城的富二代,这才安静下来。      “你有什么证据吗?”年轻小伙眉目俊朗,人也温和,对她的舔燥丝毫不介意。      沈青因立即就出示当时拍下的照片给他看。      因为这些人有前科,所以警察局轻易就找到他们。      四人被带进来的时候,朝沈青因露出凶恶的嘴脸,眼神不善。      青因撇开脸不与他们直视,又好像是逮着证据般,小声对警察道:“你看,对我表示强烈恶意,很显然就是他们做的。”回首看了几个混混一眼,吓得有些心颤,又悄声补充道:“别说是我说的。”      年轻警察被她搞得哭笑不得,转而对几个混混厉声道:“说吧,为什么这么做?不要抵赖了,这些证据还不够吗?”说着将青因的手机推到那几人面前,待他们一个个看完,又把手机推到青因手边。      沈青因不动,只等他们转过头去才麻利地收起来,生怕自己被惦记上。      几个混混因为有前科,也不大敢说话,只说要打个电话。      不大一会儿,有人前来接人。      是个酒红头发,肌肤希白的男人。      苏宁刚歇下不久,就被手机的铃声吵醒了,迷迷糊糊听说是派人去砸东西的事迹败露了,人还被逮到警察局要让他去保。      他心里拼命骂脏话,却是不能不去警察局,本来今晚已经够累了,偏几个蠢人还不让人省心。      到了警局,他第一眼就见到几个混混非常窝囊的蹲在角落里,心里大骂太他妈给老子掉价了,欺负良家妇女的气势都到哪去了。看到另一边兀自玩手机的女人,他更来气了,这女人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玩手机,太他妈没面子了。      “老板!!!”几个混混一看到苏宁就急不可耐的贴了上去,解释了情况。      苏宁出来得匆忙,一身休闲服,脸又是美型的,让人很难和老板两个字搭上关系,至少沈青因是这么认为的,在她的认知里,老板的形象就该是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      年轻警察对他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审问,苏宁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拨打了个号码,说了几句话后直接把手机递给对面的小伙子,而后在他无奈的眼神下进行了一些笔录以及赔偿,这些事也就解决了。      苏宁得意至极的走到沈青因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叫苏宁,你记住了,以后我们还得打交道。”      沈青因表情非常严肃,翕动了好几下嘴唇才问出口,“你和苏宁易购是什么关系?”      “噗……”周围一圈人笑了开来,苏宁的脖子都快气粗了,白皙的脸一阵红过一阵,嘴角哆嗦着,恨不得立马解决了她,最终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冷笑道:“沈青因,你真是没脸没皮,害得我哥那么惨,现在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取笑别人。”      “你哥是?”      “周城!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别以为逍遥自在了这么多年,那件事就过去了,你这样的女人永远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苏宁咬牙切实,眼里的厌恶像利箭般直射人心。      沈青因心里越发严肃起来,她觉得这些人的观念有问题,明明是他们杀了人,不仅没有愧疚之心,反倒把自己当做无辜的受害者了。一条命换他七年的牢狱之灾难道还委屈了不成,杀人是要偿命的,他没死就该烧高香了,到处炫耀寻仇个什么劲。      虽然她和陈玲没有那么深的生死情谊,但即使只是路人甲乙丙丁,也不可能见人被杀熟视无睹,再说他们还有一层友谊在,当时那种情况更不可能无动于衷,报警作证不过是很多人都会做出的选择而已,怎么就被惦记上了。      不过她还真是有些怕了,有钱人的手段多着哩,□□花钱打人哪一个是她能承受的。      为今之计只希望自己小心行事,撑过一段日子,按她所理解的,纨绔子弟从来是三分钟热情,哪有什么耐心,时间一过再多的怨恨也会抚平,哪有闲工夫跟她这种市井小民耗。      苏宁看青因的表情略严肃,以为她是被吓住了,尾巴又开始使劲翘,“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也不算算自己的斤两,竟敢算计到我们头上,有你好果子吃。”      青因不想与他做多纠缠,捡着重要的问题问,“你赔了多少?我那些桌椅厨具,玻璃杯报纸,还有人工费,误工费,总共也是要不少钱的,你带够了?”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钞票睨了眼,好声好气不赞同道:“你这些是不够的,我不是要故意算计你,咱们讲道理,你说你把我家搞成那样,是我为难你吗?我还要请人去装修什么的,真不是一万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家里的那些东西都是父母留下来的,她鲜少花钱,靠那点微薄的工资也没本事花在上面。      苏宁自小也是养尊处优惯了,哪里知道价格问题,按他以往的经历,一万在穷人家眼里都算是巨富了,却被这个穷女人嫌弃了,他也是男人,还是个有钱又尊严极强的男人,这么掉面子的事当然是不干的,当即甩出一张十万元的支票,恶狠狠道:“够了没?”      那几个混混也是颇有眼色的,当即凑过去,对青因一阵吼,“臭□□,还不拿着十万滚。”      “这里是警局!吵吵闹闹做什么。”有警察不耐烦大喝道,几个混混当即噤声,只瞪着一双铜铃眼瞧她,真不知怎么混上这条路的。      沈青因也是个识时务的,心里不舒服,不过与命比起来就有点微不足道了,当即收好钱,和警察打好招呼,缩头缩尾地走了。      苏宁一口气咽不下去,第二天就跑去找周城了。      周城早早就去了公司,他们家的风光虽不如以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之中下企业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只是他们家在国内的情况而已,国外在周父周母这么多年的打拼下,发展状况更是势如破竹。      七年的牢狱生活也让周城学了很多,他除了了解沈青因每时每刻的情况外,便也只剩下学习了,学习管理,学习经济,学习博弈……但凡是他觉得需要的都会学习。周城原本的成绩就很好,按正常情况,他毕业后就该去国外留学进修了,可惜造化弄人,因为一个女人,他最美好的光阴就在监狱里度过了。      周家原本是涉及到各个行业的连锁集团,因为当年的事,他家一下子就被同行挤兑,只有酒店还赫然挺着,这中间的功劳少不来要提到苏宁,若不是苏宁当初向父母求助,他们家保不齐酒店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周家的状况,虽然偶尔也议论过却是从不嚼舌根,也清楚周城早晚有一天要出来接替家族事业的,所以知道周城出狱后虽然惊讶小小八卦了一阵,但到底没有纠结于此。      这么多年来能在周家继续做着必定不是大嘴之人,那些专门寻着这些事大做文章的早就被周家请出门了。 正文 第 5 章   苏宁去找周城的时候已是下午之际,早上睡得太迟又嫌弃阳光刺眼没出去,非要到下班的时候才火急火燎的赶到周家管理的酒店。      酒店是五星级的,取名半城,专门招待高级客户,服务设施各方面都很完善,又靠近东海之滨,环境优美,特别是夜晚繁星当空的时候,整座大楼就像一尊照亮黑夜的明珠塔,光芒璀璨,海风过处,给这座屹立在F市最繁华处的高楼大厦蒙上一层清新怡人之感,很多大企对此虎视眈眈,但是七年前周家最危难的时候都没有卖出去,日后更是不可能了。      周城忙了一天,精神有点疲惫地靠在软椅上,仰头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苏宁一把推门而入,声音大而响,玻璃上的杯子都被震得一颤一颤的,周城很不满地看过去,眼睛微眯,眸光渗人,苏宁不自觉地抖了几抖,又理直气壮地走了过去,委屈道:“哥,你一定要想法子治治那个叫沈青因的,气死我了。”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抬头就是一杯水灌下去。      周城眉头锁得紧紧的,眼神犀利地看着他,苏宁便把前因后果说了便,末了尤不解气道:“什么人嘛,一个穷女人还敢讹我。”      “你以后不要去找她。”周城久久才开口,让苏宁莫名其妙。      “为什么呀,哥,你放心,她也只是口头上占占便宜,家里的东西还不是被我砸得乱七八糟,给她心里添堵也算解气。”苏宁以为他是怕自己受气,争着说没事。      周城站了起来,在六七米的办公桌映衬下拔高了许多,修长挺拔地身姿迈了几步转到落地玻璃窗上,俊脸印在洁净透明的玻璃上,明灭难定,他望着外面的世界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这是我的事。”      苏宁完全不了解他的心思,自以为很仗义道:“我们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那个女人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我们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周城转身,面容严肃,好像在说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让人不得不重视起来,苏宁被他神态摄住,不知怎么继续对话。      周城已经不是七年前的周城了,当初那个年轻气盛,不可一世地周城已经远去,现在的周城沉默寡言,没有了往日嚣张的气焰,内敛地狠劲却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苏宁也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哥,那你打算怎么报复沈青因?”      周城没有应话,秘书敲了门,说是有个女人要见他,他点头应允,对苏宁露出了一丝轻不可察的微笑,“很快你就知道了。”一次性报复自然不能消解这么多年来的痛苦,折磨当然是慢慢磨了。      进来的是个长头发的女人,发丝垂在蛮腰上,皮肤白皙滑嫩,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白色镂空长裙衬出一种淡雅的气质,整个人有种清秀脱俗之感。      苏宁看见这个女人,有些了然地附到周城身边道:“哥,原来你现在喜欢这种女人,难怪对昨天的那个不满意。”      周城没有否定什么,或者说他压根懒得解释,将苏宁叫出去,关上门,一番动作后已是下班的时间,苏宁很识趣地离开了,他还有个宝贝要哄,虽然也只是玩玩,但他向来的原则就是玩也玩得稍微认真点,这样才能有谈恋爱的乐趣。      有钱人向来如此,周城曾经也是,最后他被迫改变了。      *****      沈青因连续又请了一天假,皆因忙于收拾房子。苏宁给的那些钱买了家具以及被破坏的一些食物,再请人帮工之类的十万块也用得差不多了,所以真不是她贪得无厌,当然买回来的东西都是最贵最好的,质量自然在原来之上。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公司里的人对她依旧淡淡地,没有问候没有关心,大家自己做自己的,青因也习惯了,友情的淡薄造成她性格上的凉薄,性格上的凉薄造成感情的苍白,如此恶性循环,她的人生似乎就没有出现过刻骨铭心的爱恋或人。      二十几年来除了生活与工作上的波折,感情的事淡得很,不过真要计较起来,倒是有件破烂事让她记恨着,只是那事不光彩,她素来不愿多谈,除此之外再也没什么能让她放在心上的。      所以她对相亲自然而然抱着认同的态度,像她们这样的人想要结婚,相亲是最好的方式。      青因去找顾经理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平常笑眯眯地,今天见到她的时候非常严肃,都不怎么说话,沈青因知道但凡员工请假,老板差不多都是这个表情,她以前也遇到过,老老实实做事,也不多话。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张玉从她座位上离开,心下生疑,张玉虽然是这个公司里跟她接触最多的人,却也是和她矛盾最多,无缘无故跑到自己的位置上非奸即盗,沈青因走过去叫住她,问她有什么需要,张玉笑的尴尬,说是有东西落在她那边,青因不大相信这话,一时也是找不到端倪,只好乖乖回去做事。      到了傍晚下班的时候,她耽误了会儿就要走,偏这会儿张玉嚷嚷着自己的东西丢了,公司里只剩下三四人,青因没怎么理会她,抬脚便下去。刚到楼下大门口,又被后面的张玉叫住。      “沈青因,我东西丢了。”张玉几缕长发垂在胸前,弱柳扶风,让人真以为这女人是个柔若无骨的。      “我知道,你刚才说过了。”青因眼角跳着,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怀疑在你包里。”      “你有什么证据。”青因虽然不敢得罪大人物,但像张玉这样的小角色她是不放眼里的,说白了就是恃强凌弱,她也从没觉得羞愧,大家相安无事自然好,被人欺负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尤其还是这么明目张胆栽赃陷害的。      张玉得寸进尺道:“你让我搜一下不就知道。”      沈青因懒得理她,转身便要走,却一个不留神被张玉抢去了包,她刚要夺过来,张玉已经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在地上了,吓得青因赶紧去地上捡,这刚下班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要看到地上的卫生巾,她脸往哪搁。      张玉低腰在一堆零碎物里找到了一支非常上档次的钢笔,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还说没有拿,证据确凿,别想抵赖。”又顶着那张清丽的脸讽刺起来,“平常那么冷漠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没想到还干起了偷偷摸摸的事情。”      沈青因刚将地上的东西装进包里,起身见她手上的笔也知道定然是栽赃嫁祸,气不打一处来,“有病呀,你神经病……”话未落,就被张玉狠狠甩了个巴掌,张玉平常就看不惯青因,这下倒真是把力气都用上了,实打实,不予余力。      青因脸上一阵疼过一阵,火辣辣地,无缘无故被仇敌赏了巴掌她哪里肯干,丝毫不犹豫,当场反打回去,也是不肯省力气的。      这样一系列的举动,引来路人的围观,张玉下不去面子,涂有豆蔻的双手直接揪上了青因的头发,扯着走,青因也不甘示弱,一边扣住她的手腕,一边往她脸上挠去,只把张玉脸上挠出一丝细痕,张玉感觉脸上疼痛,气得又空出手也去挠她的脸。      两人就在这公司门口大干特干起来了,完全不知道周围来来往往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看,淑女形象什么的也全然不顾了,果然冲动起来就是魔鬼,不分男女。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时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企图上传到微博,撰个“论女人打架技巧”的标题博话题博关注。      突然间,不远处有喇叭响起来,连续几声,张玉忙停了手,见到周遭的人目光戏谑,脸上羞赫,粗粗顺了下头发,整了衣服,又恶狠狠瞪了眼沈青因挤出人群就走。      沈青因也觉得丢脸,往反方向逃去,她的头发是栗色的,又只到肩处蓬松着,乱中作乱也就看不出大异样,但是眉间被张玉的指甲扎到了,刺刺地疼,她一边忙着逃离现场一边低声诅咒道:“死女人,表里不一的死女人。”      她心虚地又回头瞄了眼,却见路边开过来一辆宾利,车子缓缓从旁而过,副座上的张玉一脸得意的看着她,而驾驶座上的男人很熟悉,是那天说不会放过她的周城,表情冷漠,目中无人。      一把尘土扬起,青因捂住嘴巴轻轻咳嗽起来,心里大骂,“卧槽,太不要脸了,用这么俗气的手段。”想着她眉间又开始隐隐作痛,抽出一张纸巾按上去,又拿下来,看到上面淡淡的血迹,心里才松了口气,好在不是大出血,心里却是对张玉和那个叫周城的男人越发憎恨起来。       正文 第 6 章   周城今天没有加班,将车开到沈青因公司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走出来,白色v领衬衫,齐肩小西装,修身长裤,配上栗色中长发,与上班族的形象颇为吻合。      他心下有异样,却也描述不出感觉,因为从未有过。      很快张玉从里面走出来,急匆匆,叫住沈青因后与她说了几句话便抢过她的包,一番折腾又从地上捡起钢笔,那是他给张玉的,限量版。      他看到张玉随手朝沈青因扇了一巴掌,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紧,不由自主地想冲出去。      不过这个女人也不是好惹的,当场就反击回去,他以前见惯了女人为他拈酸吃醋暗地斗狠的模样,今天的心情却是和以前不一样,像是有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击着心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挡在他眼前的障碍也是挤在一处,等到什么都看不到时,周城不耐烦地连按了几下喇叭。      张玉这才停下手,直往这边奔来,周城顺着视线看向沈青因,待张玉坐上车后,直接一踩油门,到了青因身边又放慢速度,眼睛却是再也不肯看她了。      周城今晚要请张玉吃一顿饭,原因自然是她在对沈青因的方面上。      之前周城当着她的面问起了沈青因,又挑明自己讨厌这个女人,顺便随手送了支钢笔做见面礼,至于后面的事都是张玉自作主张设计的,他预料到了,也乐见其成,只是过程不如想象中愉快。      F市有个花海公园,顾名思义盛夏如阳,花舞漫天,夜景也是一绝,一盏隔着一盏的路灯晕染出梦幻的氛围,尤其适合恋爱中的男女约会。不过花海离市中心有点距离,已经靠近郊区范围,往来的人便不如市区的公园多。      公园旁边有个西餐厅,布置典雅,气氛浪漫,与花海的气质颇为吻合,光顾最多的是情侣,店里也经常会打出情侣套餐,标签鲜明,闻名而来的情侣就更多了,生意红红火火。      按道理说周城和张玉不是亲密的情侣关系,大老远来这里怎么看也不合适,但是苏宁提出来的时候,周城没有反对,张玉便顺从,在她心里,简直是求之不得,张玉一直想傍个有钱人,周城是她最好的选择。      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对着坐,中间玻璃瓶上插着一支含苞欲放的玫瑰花,旁边立着透明的落地窗,透过玻璃,可将外面昏黄灯光下的夜景尽收眼底。      叫了一瓶红酒,周城让张玉自便。      “要不来份情侣套餐吧?听说是这里的招牌菜。”张玉从菜单里抬头,红着脸看他。      周城一手搭在桌上拍着鼓点,一手晃动透明酒杯,里面红色的液体正一下一下转着圈,借着灯光投映到周城的脸上,有一种朦胧妖冶之美。      “换个。”他不是来约会的,不过是做场戏补偿下这个女人,还没有就此交往的想法。以前倒是无所谓,只当玩玩也无不可。只不过时间久了,习惯也变了,做某些决定的时候他会犹豫,越犹豫就越反感。      张玉知是自己的目的太过明显露骨,便低着头自己点了道牛排,倒不曾想周城也点了同样的一道,心里一甜,又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与周城的认识是结缘于一桩生意。张玉前几天接到一个大公司的订单,作为经手人被对方老板周城约见,后面就自然而然聊一块了。      “你在公司里呆了多久?”昏黄的琉璃灯下,周城半边脸隐在黑暗里,半边脸又被打得很亮,黑白分明,精致立体,张玉看得一片脸红,羞涩道:“三年了。”      “那沈青因算是你的晚辈了。”她进去刚满一年,这些周城如数家珍。      张玉愣了一下,随即展颜笑道:“是晚辈,不过她可从来没将我当成前辈过,嚣张得不得了。”这女人也是个会看脸色行事的,知道周城与沈青因是有宿怨的,便专门捡着她的坏话说了,“总是板着面孔,好像别人欠了她多少钱一样,和公司里的同事关系也不好,可以说她在我们公司算是被边缘化的人了。”      说着又觉得这样背后说人坏话不是件光明磊落的事,尤其是在理想情人面前有点自损形象,便又解释道:“我也不是说她的坏话,这些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她经常得罪客户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周城垂眸抿了口红酒,有点苦涩,他勾了勾唇角,抹出浅浅的笑容:“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声音哑哑的,好像被细沙流划过一般,别样的性感。      菜端了上来,张玉小小吃了几口,周城却是丝毫不动,他晃着玻璃杯,抬眼看外面的夜景,灯光在他眸中闪烁,玻璃窗上印出他精美的轮廓。      “你不吃吗?”张玉见他不动,拭了嘴角不好意思起来。      “谢谢。”周城没有回头,眼睛依旧看着外面。      “什么?”张玉有些惶恐,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谢谢你今天为我做的。”周城又送了口酒到嘴里。      张玉想到下午被他见到的一幕,心下欣喜道:“没什么,我也看不惯她很久了。”其实下午的那事是和她同居的闺蜜教的。      两个女人住一起总会有些说不完的话,而女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男人。前几天她将周城与沈青因不对盘的事有意无意提出来后,她就给了这样的建议,张玉也当着周城的面照做了。      虽然当时头昏脑热,有损玉女形象,不过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她心情大好,便接着又吃了几口牛排。      周城从始至终没有转过头来,一把将红酒杯举到与眉间齐平的地方,杯里的液体只有指甲深,透过透明的玻璃,他可以看到外面形形□□的人物被放大。像一场场滑稽的走秀,幻灯片般闪过去。      一指拨动杯壁,沉淀在底线的红色液体旋转,在他白皙的手指衬托下更加妖冶致命,像地狱里用万人鲜血铸成的漩涡,而印在上面的人影如被吸入的游魂,正接受着最残忍的审判。      突然有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周城抬起头望过去,看到有个女人叉腰走过去了,一米六的身高,横条衬衫,卡其色热裤在这暑气难挡的夏夜里格外清凉,一头栗色短发扎成一团,悠闲地左顾右盼。      “周总,周总?”张玉反复唤着。      周城回过头,见她停下叉子,便将酒杯放回桌上,“你吃好了就走吧。”      张玉一惊,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盘子奇怪道:“你不吃点吗?”      “不用!”简短而果断的两个字杜绝了张玉刚要开口的话。      周城将椅背上的西装拿起搭在臂弯里,率先去前台结钱,张玉后面跟着,等到出门的时候又扭捏地提了建议,“我们要不要在这里逛逛,感觉夜色好美哦。”      他这次头点得很迅速,急急忙忙在前面走,张玉欣喜,踩着高跟鞋追了上去。      沈青因的家就在附近,夜里清凉,她偶尔会在家里看娱乐新闻,但大多时候还是会出来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今日她被张玉气得半死不活,眉心又阵阵痛,家里怎么也呆不下去,便出来溜达了圈,见什么吃的买什么,直接当晚饭了,这才稍微解了点气。      听说花海路口有杂技表演,还有免费礼品赠送,她便迫不及待地想前去分点羹,穷苦人家的孩子见什么都想往兜里揣,这是她时常的自嘲,但是也不会卑鄙到无缘无故偷人家东西,张玉如此诬陷她不仅是抹黑她的人品,更是对她尊严的挑战。      她也是个锱铢必较的女人,人对她好她自然还回去,人对她不好她也不会轻易放过,再加上她本来就有点漠然的表情,更显得凶悍了,人缘不好也是必然的。      公园吸引地情侣多,尤其是暗夜,更为人间的爱情添上一丝神秘的色彩,便有很多杂技师、商家想要借着人流推销产品。要推销产品必然是要让人了解该产品的好处,而了解最直接最管用的办法就是让人亲身体验。      因此这里不时会有人派送产品,沈青因时常就会来晃荡晃荡,逮着机会就往家里拿,她家里那小柜还满满是一堆赠品,不过她想总有用得着的时候,所以这种行为也是乐此不彼,谁会嫌赠品多。      等到路口的时候,那里已经围着一堆人了,沈青因挤进去后,分到几盒小牙膏,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塑料袋,撑开,如数装了进去,样子颇为熟稔,显然这样的事没少干。      表演未结束,她先一步离开了,这样一圈过来又是吃又是拿的,心里的阴霾顿扫而去。她颇有兴致地往回走,却是冤家路窄地遇上了仇人,当即一口气差点没提上去。 正文 第 7 章   周城腿长,步子也迈得快,张玉有点跟不上去,还未等她开口,便见周城停下脚步,以为是他怜惜自己,等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完全不是。      他的西装挂在臂弯里,紧身衬衫,黑色长裤,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俊朗无双。      沈青因就站在几丈远的地方,手里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有几个小盒子的东西,周城盯着她看,他和别人不同,视力在黑夜中尤其好,所以就算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也能将她的脸瞧个清清楚楚。      她眉间有一个指甲印,充着血,淡淡的红,位置刚刚好,不细看倒像是朱砂。      “是沈青因!”张玉叫了一声,也因着心虚不敢像下午那般冲过去扇她一巴掌,再且她也是领略过这女人的功力,轻易不想上前找罪受,只是脸上的表情也是不大好的,嘴上不饶人,“小偷也就只能晚上出来晃荡。”信誓旦旦,好像她真的偷了东西似的。      青因当场就嗤了声,“真是不要脸,我看你倒是可以当演员了,专演表里不一的那种。”      “你!”张玉被她这么一嘲讽,一时找不到话反驳,脸上怒气大盛,直想抬步过去再扇她一巴掌,不过很快又被周城挡下了。      他嘴角噙着笑,如沐春风,“沈小姐当真是牙尖嘴利,难怪可以一张嘴便断送了人七年的光阴。”说得平常,听在青因耳里却像是咬牙切齿般。      刚出狱的人戾气重,他又是富二代,有钱有势,轻易不能得罪,青因不反驳,只笑了笑,当是妥协。      只是这笑容在周城眼里如刺般扎着,尖锐得很,他的七年,通往最美好未来的七年之路,在这个女人眼里却是一文不值,如玩笑般。      “真难看,还不如不笑。”张玉一语中的,沈青因本就是强颜欢笑,被她这么一戳破,面子上下不来,板着脸就要走。富二代不好得罪,双手沾着血的富二代最好连面都不要见。      “沈青因,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有好好反省过吗?你真以为别人的人生就是一场戏而已吗?”沈青因走到身侧的时候,周城框住她的胳膊,面上平淡,眼底却是波涛骇浪。      青因挣开他的束缚,思索了一番,认真道:“我从来没觉得自己错,如果伸张正义也要反省,那全世界那么多犯罪分子还能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正义盎然,连她自己都不由生出一股崇敬之感。      张玉在一旁听得糊涂,也不知如何插话。      周城没再说话,脸上的怒意却已隐隐显现出来,怎么盖也盖不住,不消一会儿,他又眯着眼笑了,阴森冰冷,幽深的双眸如冰蛇般在青因全身游走,在青因避开眼的一瞬间又恢复平静,默然转身而去,张玉跟了上去。      这一眼太有杀伤力,青因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莫名冷意。      态度好不行,态度差也不行,无视更是不行,她从未遇到如此令人纠结的男人。客气一点人家不接受,板着脸又怕招来报复,可谓没一件能让人省心的。      ********      周城回到车座上,点了根烟在嘴边,红猩一点,烟气缭绕,他却突然咳嗽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已经七年不曾碰过这东西,烟瘾早过了,习惯可以被养成就可以被改变,一旦改变了,一切便是重新开始。      张玉见他难受,伸着手去拍他的背部。      他立马挡住了,隔出一个距离,低头隐在暗处,轻易不肯让人触碰,“别动。”      张玉的手僵在半空,关切道,“没事吧?”      他将烟头掐在车前的烟灰缸里,摇摇头,又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声音更显沙哑,有成熟男人的味道,听在张玉心里痒痒的,心跳如捣鼓地告诉他地点。      周城这人的素养颇好,尤其是对女人,大概是因为在英国呆过,带着点绅士的礼貌,恋爱的时候也是不怎么让女人受苦的,当然沈青因不在这个范围内。      无论有什么矛盾,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这是他一贯秉持的原则,有多少女人就是因为这点死心塌地跟着。      一路上无话,张玉忍不住问道,“周总好像和沈青因积怨颇深的样子,方便告知原因吗?”周城这样的人会如此憎恨一个女人,实在令人好奇。      周城并没有回答她的意思,不是想隐瞒坐牢的事,只是他和沈青因之间的恩怨不想任何人插手,任何人都不可以。      到了公寓,周城才开口,更确切地来说是警告,“告诉你们老板,要么开除沈青因,要么终止和我们的生意。”      刚下车的张玉一惊,还未问原因车已经绝尘而去了。      周城回到别墅让阿姨煮了夜宵,周冰还未归宿,他敲了个电话过去,周围尽是嘈杂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周城下了命令让她回家。周冰虽然顽劣,却最听哥哥的电话,当即离开了乌烟瘴气的酒吧。      在周家当佣人效率最重要,没等多久阿姨就上了面,周城还未开动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是陌生号码,试着开了免提,拿起筷子一根一根挑着面吃。      “周总,我是心心木材公司的顾寒。”      周城停下了动作,“你好!”      “刚才张玉转了您的话,不知沈青因是得罪您哪里了,我以后一定好好教她。”      他喝了口汤,嘴唇红润异常,“不用!”顿了顿又道,“我的话已经很清楚了,明天给我答案即可,谢谢来电。”说着立刻关掉了电话,丝毫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少爷,味道还行吗?”陈阿姨候在一旁,她在周家呆了几十年,就算是他们家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曾离开,所以周城对待她就像对待长辈般尊敬,当即也是满意地点点头。      填饱肚子后他又回书房看文件加班,最后趴着桌子睡着了。      第二天,黑云乌压压一片,阳光照不进这座城市。      沈青因在床上接到顾经理的电话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她的工作就这样用一个电话结束了?      顾经理让她去求周城的时候,她就隐约猜到必定是他使得坏。      有些人天生会记仇,比如周城这样的富二代,比如她这样的穷人,他做了七年牢对沈青因有怨恨是可以理解,但不能被原谅,她觉得周城纯粹是自作自受,出来后气撒不出去就报复在她身上,实在是心胸狭窄。      沈青因不了解周城这个人,也不知怎么去劝他放手,但绝对是不能坐以待毙的。      在网上查找了一些方法后,她还是决定采取送礼行贿的方式,送富家子弟不能用金钱贵重礼物这些俗物,得选取一些富人没见过的新鲜东西。      幸好不久前舅舅从乡下给她带了些大红袍,本来是想招待贵客用的,但是这个节骨眼,还是用来救急比较重要,在她看来,送茶叶是一件高雅的事,富贵人家即便是为了充门面也是不会拒绝的。      洗漱好一番收拾后,沈青因打听到了周城的公司,打的过去。      在秘书小姐电话通报后,青因走到办公室敲了门。      门是木质的,带着点原生态的清香,听到里面男人的应允,青因推门而进。      落地窗占了一整个墙壁,光线充足,玻璃桌上摆着一套茶具,青因心里窃喜了番,她的选择是没错的。      “什么事?”男人从办公桌后面探出头,平静地问。      青因将包装好的大红袍放在桌上,站着笑道,“今天我们经理给我打电话,说了您的意思。”      周城眼扫过桌上的东西,挑眉道:“那是?”      青因又把大红袍提到他面前,斟酌道,“这是我小小的心意,望周总笑纳,希望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计较。”      “你昨天不是说伸张正义吗?既然是伸张正义,又有何过错?”他双肘撑在桌沿,抬眸定定看着她,眼里的情绪难以捉摸。      “昨晚是我不懂事,希望您见谅。”沈青因微微鞠了躬,小小意思一把。      周城一手抓过红色方形包装盒,大红袍三个字用墨笔大气恢弘地印在上面,他挑了眉,“你这是在贿赂我吗?”      沈青因看到他眼里的不屑,急忙解释道:“不是,只是一点心意而已,这点东西哪能就入您的眼。”没人会愿意听到自己被贿赂,她这是挑了好话解释。      “心意?”周城笑出了声,双手不紧不慢地拆开层层包装袋,“你很聪明,这些的确是入不了我的眼。”说着抽出一小袋大红袍当着青因的面撕开来,如数倒在桌上,一阵茶香扑面而来。      “周总,您可能不知道,这是我舅舅从乡下带回来的,是今年最新鲜的品种,外面还买不到。”沈青因急着解释,虽然不用她花钱,但是拿到外面去卖,也是值不少的,周城这样和当着她的面烧钱有什么区别。    正文 第 8 章   檀木桌上一边堆着黑色茶叶,一边堆着红色包装袋,膨胀得像个小山堆。      周城听到她的解释,一双桃花眼又往上抬了抬,“你觉得我买不起这些东西?”他抓起一把,幽幽起身,转到沈青因面前,将手卷成一个漏斗,残酷的美,茶叶断断续续落到地上,“既然你觉得我买不起,那就拿回去吧。”      “别呀。”沈青因真是快被他吓哭了,心里直骂这人神经病,不阴不阳,都掉到地上还怎么拿?就是拿了还能用?      阴了一上午的天终于落下了雨点,豆粒般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响,让人心情更沉重。      周城绕过办公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一片,幽幽道,“跪到公司门口,我会考虑原谅你的。”      沈青因终于被他这句话激怒,觉得这人无法沟通了,便将还未拆封的那几袋大红袍装进自己包里,“竟然这茶入不了周总的眼,我只好带回去了。”      也不待他有什么反应,开了门出去。      周城转过身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他走到位置上,左手捏着包装袋口,右手用食指和拇指一撮一撮将桌上的茶叶拾了进去,修长的手指在黑色叶梗的映衬下更加洁白似雪。      他唇边噙着笑,似乎非常有耐心,待将最后一根茶叶装进去后,走到玻璃桌旁,将茶壶里的残叶倒进垃圾桶里,又装上大红袍,冲上热水,清香四溢。      倒了一杯在小茶盏里,颜色橙红,香气缭绕。      他用右手端着,小巧的茶杯衬得手指更加修长了,左手插在口袋里,走到落地窗前,茶香在鼻尖萦绕,腾着雾气,他眼睛朝下方望去。      周城的办公室在第七层,离地面虽说不近,但所有的东西尽可一览无余。      地面上步出一个黑点,偶尔晃出的身形依稀可以看到鹅黄的衬衣,沈青因今天便是穿得这套。      他将茶杯送到唇角,抿了一口,明明是醇香甘甜的味道,心里却止不住冒出苦涩,是假货吗?      待那个黑影渐行渐远,周城回到沙发上,手机适时响起,他放到耳边,那边顾经理急急道:“周总,我已经开除了沈青因,那生意……”      “我知道了,会有人找你们谈。”他挂断电话,又回到椅子上继续办公。      那边被挂断电话的顾经理略有失望,沈青因果然是还没争取到对方的原谅,既然如此,也只有牺牲小的,成全大的。      ******      沈青因离开了酒店后直往公司去,她被开除是注定了,便想着看老板要怎么补偿她了。      到公司的时候,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异样,虽然平常也没有热络过,但今日还是怪异了点,鄙视得更明显了。      偶尔听他们窃窃私语便知是昨天下午在公司门口那一幕影响的,貌似有很多人认为是她偷张玉东西了。      这么多张嘴她还真解释不过来,马上就要离开了,也没必要费那个精力,沈青因掉头就去顾经理办公室。      顾经理问她因为什么得罪周城,她没说,即便说了也影响不了什么,倒不如留点口德,少得罪一些人。      大概是因着愧疚,顾经理给了她两倍的工资,沈青因也没多大满意,但顾经理素来抠门,这些已是他的极限,她很识趣地与他做了别。      回到位置后,她拿了个箱子出来,将自己的东西装进去,抱着箱子便要离开。      走到张玉位置的时候,人不知去哪里,她眼尖的看到了桌面凌乱文件中的一支钢笔,便是昨天诬陷她的那支,想着青因眉心还隐隐作痛。      她将箱子搁在桌沿,伸手去拿那支钢笔,左右瞧了下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便果断扔到自己的箱子里,既然被诬陷了,不如坐实这罪名。      若知道这样一支普普通通丝毫无特色的钢笔竟能抵得上她几年的工资,说什么她也不好意思如此明目张胆地顺走了。      沈青因大声道,“诸位再见了,还有帮我跟张玉说声谢谢,谢谢她送我这支钢笔。”公司里的人远远看着,也只当是普通的钢笔,忙着各自手头的工作,无暇理会。      屋外还下着雨,青因一边撑着伞一边抱着箱子,还真是难受。      好不容易挤了班公交车回到家,她整个人的心情都沉了下来。      找工作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她这种被开除的更是难上加难。人的心情总是难捉摸的,伴随着这样阴霾的天气,更是脆弱不堪。      沈青因将箱子丢在一旁,掏出里面的钢笔,撑在桌子上打着转,外面的雨声哗啦啦响,一下一下砸在玻璃上,就如同砸在她的心上,沉闷异常。      这笔乍一看确实普通,但青因拿在手里一下一下转着,越发觉得有一种大气蕴藏其中,说白了就是耐看,正发呆着,一声手机铃响拉回了她的思绪。      青因一看是张玉,便知道这女人该是讨笔来的,放任着不去接,她和张玉不对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公司里其他的女人顶多就是给她摆臭脸,偏这女人总是挑她的刺,日子久了她怨气颇深,也不觉得今天拿她一支笔有什么。      手里响了两声又断了,随后接着响,青因只当没听到,不信她就那么闲。      果然响了一段时间后便是沦长的沉默,不待她松气,铃声又响,垂眸一看是舅舅。      她慌不折路地接了起来,父母死去后,她便拿舅舅当最亲的长辈了,有什么重大的决定都要找他商量,今日丢工作这事倒是还未与他说,心里难免心虚,接着手机的手有点抖。      “舅舅。”      那头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听起来是温和地,“小青,今晚你妹妹生日,回家吃顿饭吧。”      沈青因点头应允了,舅舅家也不是大富大贵,儿女过生日通常是煮几道菜,请几个走得近的亲人吃一顿也算是庆祝了。      无疑,他是将青因看成亲近的人了。      青因其实不大愿意去他家,尤其是表妹在的时候她更不愿意走动了。      表妹叫李蜜,高中的时候和她读一个学校,那个时候青因的成绩可比她好多了,全校排名,她能排前五十,而表妹在哪个旮旯角落都找不到。      李蜜有手机,有电脑,而她拒绝了这些东西,大概差距就源于此。      父母去世后,她自己倒也争气,能保持在一百名以内,而表妹还是不知在哪个旮旯角落里躺着。      高考考了个一本的学校,开始有手机有电脑了,于是堕落的生活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毕业。      而表妹呢,虽然考得是三本的学校,但她是个开朗外向的女人,时常参加学校的活动,能力也锻炼得越来越强,于是两人的差距就反拉了回去。      毕业后,表妹轻松地进了一家银行工作,每个月的工资够她随便挥霍了。而刚刚毕业的沈青因有些心高气傲,自认为学历高,怎么也要找到比表妹更好的工作,结果就是浑浑噩噩地肄业了一段时间,最后实在是压力太大,才随便选了个文职的工作。      文职的工作虽然简单,但是工资也不高,女人光是化妆品的开销就不少,更不用说零零碎碎之类的,沈青因几乎每个月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亲戚间读书上大学的就他们两个,被拿出来作比较也属正常。      以前沈青因成绩好的时候,总是被人一阵夸,她隐约觉得表妹也是不服气的,只是表现得不强烈,后来她考上了一本,表妹考上三本,更是被拿着到处议论,当时去表妹家吃喜宴的时候,心里好一番得瑟。      不过,人还真是不能骄傲,物极必反,她的好运在那个时候就到头了。      父母留下的财产够她维持几年的生活,加上偶尔打打工,支撑到毕业是绝对没问题,她买了手机电脑,便开始觉得网络真是个神奇的世界,难怪表妹拒绝不了这些诱惑,又庆幸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大学本来就是吃吃睡睡一堂课过去的日子,但有些人懂得加入社团学些特长,有些人会加入学生会锻炼能力,只她无人督促,报了几个社团被拒绝后,便放弃不思进取了。      考试的时候临时抱佛脚也勉强不挂科,但那些证书却是考了三番四次才擦边过了,有些难度比较高的,比如六级呀,会计呀,商务英语呀诸如此类,她是三番四次也考不过。      每每都要为自己捏把汗,这水平要是放在高考上,绝对是沉底的角色。反观表妹李蜜,人长得漂亮,走在校园都是一道风景线,声音甜美,歌舞团,学生会抢着要。      所以说,风水轮流转,人生得意须尽欢,指不定哪天就得意不起来了。 正文 第 9 章   李蜜这人不爱读书,但是能力强,先后做了班导,辅导员助理,学生会主席,有时候去播音室串门,适时主持一些晚会节目等等,追她的人数不胜数,用李蜜自己的话就是可以排到校门口不带空隙的。      真是会让人嫉妒到引火自焚,但这些都只是在各自学校的表现,还不至于在亲戚间刮起一轮飓风。      毕业后两人发展的差距总是被人拿来闲聊,沈青因偶尔去亲戚家串门都会被追着问为什么输给表妹,为什么不找个好的工作,为什么找了这么差的公司。      表妹严然成了她眼里的别人家的孩子,这之间的心酸只有她才能体会得到。      闹到最后,沈青因连亲戚家办喜宴都推脱着不去了,关系自然而然越来越淡了。      但是舅舅对她好,她不想做白眼狼,不过人总是有私心,自从表妹找到好工作,又交了非常有出息的男朋友,青因觉得舅舅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了,舅妈的眼神更是带了些怜悯。      一个人过久了,她早学会看人脸色行事,也会看人脸色揣度他们的心里,这种东西的分寸也是不好把握的,经常就会把人往坏处想,这是习惯,也是自我保护。      抱怨归抱怨,但这个生日宴,她是不能不去的,她只是不喜欢亲戚们看她的眼神和说的一些话,但若论对她好也是真的好。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得到了一些也是要承受一些的。      舅舅的家在市中心,F市最繁华的的地带,沈青因坐了一趟公交就到。      她今天特意打扮了番,应该是说每次去表妹家都会刻意打扮一番,不想差她太多。      天比较早,只表妹男朋友先到。      听说这个男朋友还挺有来头的,家里做地产生意,在F市基本上可横着来,可以说李蜜是傍上大款了。      其实这个大款青因也认识,但是不熟,七年前他就和李蜜在一起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两人分手了,这之间听说李蜜也频繁换了不少男朋友,却总没有固定的。      时隔七年又在一起当真是奇事,如果是在小说里,这两人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男女主角,标签贴上破镜重圆,如果过程或者后续再有点什么就该是虐恋情深,欢喜冤家了。      近些日子来,这一对佳人总是出双入对,时不时秀恩爱,沈青因虽没见上几面,每次见到却都要在脑子里过滤一遍相亲的事,她的年龄也是耽误不得了。      李蜜的这个男朋友叫程俊,比李蜜大四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龄,程俊的各方面条件又优越,比之李蜜倒完全是她高攀了。      不过,爱情这东西谁说得准,也许她能嫁入豪门当少奶奶,又也许不久后两人便分手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当然思想不该这么恶毒,但事实也不无可能。      程俊算起来也是富二代了,开的车都是顶豪华的,沈青因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舅舅家地方不大,临时建起的车库在胡同里弯弯绕绕的地方,开进去挺费劲,但凡有客人开小轿车来,只要不是过夜的一般都只停在门口的大树下,又阴凉又空旷。      李蜜和程俊虽然是男女朋友关系,但舅舅是大学老师,家教严,是不会允许陌生男人在家里过夜的,程俊只要一天没有和李蜜去民政局登记都算陌生男人。      “小青来了呀,快来坐坐。”她刚进玄关门口就被出来的李天看到,当即亲切地唤道,“舅舅。”      屋里的客厅还坐着一个男人,是程俊,一身休闲服,俱是名牌,头发染了点酒红,和前不久见到的苏宁易购挺像的,却又比他浅一点,效果都是一样的,把人衬得光鲜亮丽。      “小青,这是程俊,你们都见过,就不用介绍了吧。”李天鱼尾纹都笑出来了,显然心情极好。      沈青因和程俊简单的寒暄了下,便又各自开始听李天自言自语,他是老师,职业养成的习惯,特别喜欢别人听他讲话。      “程俊呀,你和小蜜有什么打算?”李天老气横秋,很有岳父的仗势,一双铜铃眼,颇有威严。      “我们是打算先处一两年再谈结婚的问题。”程俊知道李天言外之意便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小蜜结婚呀,这种仗势他见惯了,当下也回答得利索。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李天也不是古董之人,再且只要女儿没有受到伤害,其他的自然随他们而去。      “小青,最近过得怎么样?”李天说了长长一段后,又转到沈青因身上。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李天解释失职的问题,又有外人在场,便决定先瞒着。      简单应付了几句,又觉得自己和两个男人坐在一起没共同话题,就寻着借口去厨房找舅妈和表妹了。      舅妈很年轻,近五十的女人就跟四十岁一样,风韵犹存,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应该是就是绝世美女,生出来的女儿也是不差的。      看到沈青因进来,她非常热络的招呼着寒暄了几句,李蜜在洗菜,酒窝深深的,笑得格外甜,好像吃了蜜糖,这名字取得可真贴切。      沈青因走到她旁边瞄了眼,见李蜜一根菜梗一根菜梗来回搓洗,特别认真,看得青因略微纠结,忍不住道:“有必要这么认真吗?都是自己家里种的。”      不料遭来李蜜一个白眼,“脏死了,你看这些黑点,啧啧啧……”      青因呵呵笑了两声也不反驳,不过是天然长出的黑点,她家里的那些菜都是随便搓两遍水就拿去煮,反正不怎么脏,但这话是不好和外人说道的,尤其是李蜜这种有洁癖的女人,会被嫌弃,青因爱着女人的名声,是不愿被人这么看待的。      三个女人捣鼓了会儿,晚饭的时间也就到了。      **********      舅舅家这次请的是和青因同辈的年轻人,长辈是不爱凑这热闹。      沈青因还有一个表姐,这个表姐不爱读书,学历只到高中,一毕业没考上大学匆匆相亲闪婚了。      老公是飞行员,一个月工资都能上万了,生活过得也充裕,唯一不如愿的就是丈夫长相不佳,瘦瘦黑黑的,不过她表姐不介意,只要不为柴米油盐酱醋茶烦恼,长相看久了都差不多。      老一辈人都是赞同她的决定,也把这种观念传给青因他们,找男人经济条件好其他都可以将就。      李蜜明确反对了,她是颜控,绝对要找好看的,青因这点上倒是挺听长辈的话,经济好点勉强能带出去见人就行。      表姐带了孩子过来,丈夫因为工作问题没能来,一家人欢欢喜喜吃了饭。      席间舅妈又问了沈青因的工作情况,还未等她开口,李蜜就开始抢话,“她被开除了。”      沈青因一口饭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也太直接了,她刚才是悄悄与她抱怨的,这人怎么没眼色,当即一个横眼扫过去,李蜜后知后觉眨眨眼睛,“你还没说?”不好意思地吐舌头,看得青因恨不得一个鞋拔子甩过去。      “小青,怎么回事?无缘无故为什么会被开除?”李天放下筷子,面容严肃,青因绝得这事不能自己扛,便将周城出狱那天之后的事挑重要的简略说了一遍。      当年沈青因报案是得到过李天支持的,所以他们一家都知晓这个事。      “哎……”李天长长叹了气,“这些富二代真是混账!”他一手锤在桌上,震得满桌的盘子往上腾了一下,程俊刚夹到嘴边的一块红烧肉直接掉桌上了。      “不是说你。”李蜜嗔怪了她一下。      “要我说呀,不如趁机相个亲,嫁个好老公比什么都强。”表姐在一旁插了话。      沈青因率先反对,“我现在没工作,找的男人条件自然也不会好,还是找到工作稳定点再说吧。”她希望门当户对,当然希望自己条件好点,介绍的人也能好点。      程俊拭了拭嘴,开口道,“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文职。”      “可以去我们公司,我安排你去做行政文员你看怎么样?”      舅妈一个劲儿点头,笑道,“是个好安排,小青呀,快谢谢程俊。”看程俊的眼神也多了慈爱。      沈青因其实是不大喜欢如此,自己找工作要靠表妹的男人,让她有多少有点没面子。不过舅舅舅妈一致同意,她也就没拒绝了。      李天一家饭吃得早,结束的时候才晚上七点。      这个时间对年轻人来说都太早了,加上今天是李蜜的生日,应付完父母后,她更愿意和一些年轻的朋友出去聚聚。      但是李天反对,生怕她鬼混起幺蛾子。      李蜜又拉上了沈青因,再三保证自己会好好听她的话。      李天对青因还是比较放心的,便勉强应允了,可苦了青因。       正文 第 10 章   但凡综合能力强又长得漂亮的女人,在玩的方面也必是不会少的。      李蜜便是如此,平时的应酬聚会也多,年轻又爱新鲜刺激。加上程俊这个有钱人,她在花钱方面更是不用顾虑了。      沈青因倒是不知道李蜜要去的地方,等车停下来,她钻出去后,脸都黑了一半。      是个酒吧,还是个颇能折腾的酒吧,在F市也是可以排前几的了,之前也有人想带她过来,不过皆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像她这样没有父母照看的女人,每走一步都是要小心翼翼,生怕误入歧途,一个人的意志不够坚定,一旦受什么诱惑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了。      她对于任何都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谨慎行事的,轻易不肯来这种地方,当下也是不愿意走了。      “要是让舅舅知道你来这种地方会被骂死的。”沈青因一本正经道,当然她不笑就是一本正经了。      倒是李蜜被逗笑了,弯着腰道:“你这是几百年前的观念,我们都踏入成年人队列好些年了,酒吧还有什么来不得。”      沈青因很不赞同她的观点,主要是不赞同她嘲笑自己观念陈腐的观点,耐着性子又解释道,“我们是成年人没错,但是如果要喝酒可以去别的地方。”见程俊站在不远处没看他们,便又凑到李蜜耳边悄悄道:“我听说这里鱼龙混杂,女孩子进去容易吃亏。”      李蜜斜睨了她一会儿,眼神怪异道:“你以为天天呆在安全的地方就不会吃亏呀。”      被这么一嘲讽,又联想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烦心事,青因有点哑然,不知怎么回话,因为她觉得李蜜这话说对了,却又不肯轻易妥协,僵着不动。      “走吧,你就是想太多了,趁着年轻就应该好好玩玩,你老年的时候哪还有机会来这种地方。”李蜜拽着她的胳膊就朝门口拉去。      青因也是力气大的,心里又不情不愿,哪能就这么被她拉走,当下拍开她的手,用商量的语气对她说,“我在这边等你,你们进去,我是不会进去的。”意志坚定连她自己都暗暗吃惊。      李蜜也是了解青因这人的,见她不为所动便知劝不得,又想着她呆在外面总会不耐烦,到时还是会进去找她,因此,也不再劝了,只说不要乱跑,不要告诉李天。      父母对这种事总是反感的,自由是一回事,管教又是另一回事。      青因让她快点出来,李蜜假意答应便和程俊进去了。      门口用小巧玲珑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装饰着,大大地写上了“NIGHT”几个大字样,在这黑夜绽放出五彩炫目的光芒,青因虽然英文不好,但夜色这个词还是知晓的,当下也感慨现在的娱乐场所越来越洋气。      目睹李蜜和程俊进去后,青因倚着一根冲天栏杆忐忑了起来,来来往往的皆是陌生男女,奇装异服在夜色下释放,不时有人在她身旁呕吐或者朝她吹口哨,让她反感。      为了避免后面有什么更不堪的事情发生,她走向了对面的一家咖啡厅。      开在酒吧对面的咖啡店她还是比较少见的,里面的人安静做事也让她啧啧称奇。      等到青因进门后才发现原是这家隔音效果太好,在里面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无论是酒吧里的嬉闹声还是马路上往来的车响无一例外被阻隔在外。      青因寻了个角落,掏出手机马上给李蜜发了短信,告诉她自己在对面的咖啡厅,办完事立即出来找她,等了许久不见她回信,便也将手机放在一边,点了杯普通的咖啡,看起了杂志。      “叮铃……”      还没等她看完一本书,短信过来了。青因拿起来细瞧了一番。      “我来大姨妈了,没带卫生棉,帮我买进来,B区7号,速度!”      青因脑后横过一大段黑线,心里怪李蜜对这种事没个准备,却也不敢耽误,酒吧里男男女女那么多,若是被发现了去就不只是尴尬一个问题了。      匆匆忙忙结了账,她跑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一整袋ABC塞到包里,过了马路,在酒吧门口又犹豫起来,反复自我安慰了几下,踩着高跟进去了。      穿过昏黄的甬道,她走到里面。      灯红酒绿,嬉笑歌舞声不绝于耳,果然如传说般——热闹非凡。      青因对酒吧不熟,具体位置找起来也是相当麻烦,期间不乏被人用眼光调笑了几遍,被人撞更是常见。      好在最终还是找到了地方,B区7号。      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看到那里只坐了个女人,浓妆艳抹,穿着白色吊带裙,五指扣着酒杯,不时抬眼四处环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支手机,酷似李蜜的。      青因当下不敢确定了,掏出自己的手机就着李蜜的电话敲了过去,等那个女人面前的手机响起熟悉的铃声时,她这才确定了下来。      她走过去温声道:“请问你认识一个叫李蜜的吗?”在这嘈杂的歌舞声中显得尤为怪异。      “认识,你是?”女人露出一脸探究的神情,浓郁的眼线显得眼睛尤其大。      “我是来给她送东西的,麻烦你说一下她的具体去处好吗?”      女人恍然明白了什么,拿起面前的手机,在上面滑动了几下正着给青因看,“这是你吗,刚才发短信的是你吗?”      看着自己的号码被备注“男人”,青因有种直接将卫生棉摔在李蜜脸上的冲动,脸色很不好地点头。      这下那个女人的脸色也不好了,失望地叹了气倚着沙发背,从盒子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后吞云吐雾起来。      她跟李蜜玩过几次,不能说亲密却也不陌生。本来是四个人玩一处的,程俊最早不知所踪,接着就是李蜜和另外一个男人去玩了,她一个人正无聊的时候看到李蜜没带走的手机亮了起来,当下好奇拿起来一瞅,以为是某个痴心等待李蜜的男人,便有了搭讪的意愿,这才牵出后面的事。      青因见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又认真道:“你知道李蜜在哪吗?我有急事。”      “是送卫生棉吧。”那女人朝着青因吐了口烟,笑着道:“她正着急呢。”音量很大,旁边座位区的男人听到转过头来不怀好意地笑了。      青因靠近了过去,小声道,“那她在哪呀?”      那女人心生一计,便将李蜜刚才去的方向告诉了青因,见着她过去,挑眉等着看好戏。      “阿媛,你是让人去做电灯泡的吧。”旁边认识她的人附和着笑了起来,被称作阿媛的女人却是毫不介意,厉声道:“好好看着你的女人吧,说不定你什么时候戴绿帽自己都不知道了。”      那人被她一喝,脸色也是不好地转了过去,心里早将她咒了几百遍,尽是□□之类难听的恶语。      不远处有个最大的座区,苏宁便是坐在那里,刚才一幕尽收他眼底,心下生了一计,点了两杯鸡尾酒,端到阿媛的座位上,很是感兴趣地对她一笑,又递给她一杯,自己先饮了口。      阿媛见这样一个陌生帅哥前来搭讪,不觉脸上有光,倒是将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完事后才意犹未尽地勾了勾唇。      两人开始攀谈起来……      *********      青因找到了通往厕所的一个廊道,在隐秘的偏僻处看到一对男女互相纠缠的身影,衣服身形看上去像是李蜜的,她有点吃惊,却也不好确定,靠得稍微近了点才小声叫唤起来,“李蜜?”      昏黄灯光照射下的两人停下了动作,女人更是探出一个头来,青因这才看清李蜜的脸,她脸上的吻痕尤未褪去。      “你这是做什么?”青因看了看那个男人,不是程俊,鼻梁挺高,虽然没有程俊长得好,但也算得上俊朗了。      李蜜讪讪地收了手,一边一个引荐道:“这是我表姐沈青因,这是袁立。”      “你跟我走。”青因像个长辈一样过去拉她,便是觉得她做错了。      李蜜也妥协了些,顺着她的手,与她同步,“好了,先回座位上再说。”后面叫袁立的男人也跟着。      周城刚擦了手走出来,便见沈青因的背影,跟着走了出去,而后坐到苏宁的座位上,端起酒杯,眼里却满满是沈青因的影子。      苏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了然地笑了起来,“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