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谋为李家妇 恶打媒婆
开平县郑家村位于大兴王朝东边的边缘地区。这些年风调雨顺,田地里的庄稼也长的好,年年丰收,各家各户的日子虽不是锦衣玉食,却也是温饱有余。
平日里这个小村子倒是很是安静祥和,家家户户以种地为生,偶尔也去村子周边的深山野林里面弄些野味打打牙祭。
赵五娘端着一盆子衣服,正想着今日午膳做些什么吃食又饱肚子,又能解馋的,便听着旁边的郑老汉家里传来哐当一声。
她吓了一大跳,圆滚滚的身子颤了一下,赶紧着朝旁边看了过去,就看着一个浑身花花绿绿的老妈子从里面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花褂子的窈窕姑娘家,赫然是郑老汉的小女儿郑瑛娘。
此时郑瑛娘手里拿着一个扫把,边追着那妇人打,边骂道:“真当我是说不着婆家了,什么歪瓜裂枣的都往我这里说,下次再来,我打烂你的老嘴。”
赵五娘闻言,定眼看过去,才认出那妇人还真是镇子上的出了名的铁嘴媒婆孙大娘呢。
只见孙大娘满脸恨恨道:“偏生你精贵了,也不看看你那德行。要不是有些长相,你以为许秀才能看上你这样的贫家女?真是鼻子插大蒜——装象了。”
“你这个老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打烂你的嘴,”郑瑛娘又拿着扫把追了过去,只把那孙大娘追着没影儿了,才回来了,嘴里还边念叨着什么。
赵五娘见她这样子,也不敢多待,赶紧着端着盆子去了村里的池塘那边。
她刚走,郑瑛娘家里就走出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看样子已经快要临盆了。
正是郑瑛娘的大嫂张氏。
张氏担忧的看着自己小姑子,见她回来了,赶紧着去拿下她手里的扫把,劝道:“她说她的,你偏偏置什么气,你这样一闹,日后谁还敢给你说亲了?”
张氏对小姑子这样的做法很是不喜。她也不是不喜欢小姑子,只不过那许秀才真是十里八村的有名的好人家了。人家读书识字的,身上还有功名,日后要是再往上面进一步,可就是个官身了,小姑子不是也成了官太太吗,这可是多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偏偏这小姑子一听是给许秀才说亲的,立马就变了脸色,拿了扫把把更给打走了,她这一闹,不说这门婚事了,就是别人家,指不定也不敢上门来说亲了。
“嫁不出,也不去那样的人家。”郑瑛娘说了一句,自己拿着装了脏衣服的木盆子,往了村前面去浆洗衣服。
她边走,边咬着牙。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她到现在还和做噩梦一样呢。
上辈子就是这一天,许家的人让孙媒婆过来提亲,把那许家人夸得天花乱坠,她也当做是一门顶好的婚事给应了,谁曾想。那许成桧确实是有些才华,为人却很清高。那人完全是看她长相好,才让人过来说亲的。
去了许家,那婆婆高氏就把她当做奴才一样的使唤,整日里非打即骂,她辛辛苦苦的忍了好些年,总算是盼着那许成桧有了前程,却不料那许成桧为了升官发财,竟然娶了县令家的千金,将她给休弃了。
那时候正值战乱,娘家大哥早就被征兵去了,一直没回来,大嫂为了生存,也带着侄儿改嫁。她孤苦一人,走投无路,本是想自己去沉了塘,却也咽不下那口气,用着身上偷偷留的一根银簪子,弄了包药,将那负心人一家子全给药倒了,她自己也喝了一口,结束了那糟蹋的一辈子。
没想到醒来能竟然回到了十六岁未嫁之时。
她自己已经报仇雪恨,这辈子也不会去找许家人晦气,只不过却再也不会嫁入那样的人家糟践自己了。只是今天那媒婆子来了,说的又是上辈子的那番话,她到底是没忍住,这才顺便撒气般的将人给赶出去了。
郑瑛娘觉得自己今日这样媒婆打出去的事情很是爽利,却不晓得村前的那口老池塘边上,几个浆洗衣服的嫂子婆娘们,正因着她的这件事情,笑着正热闹。
原来赵五娘今日看足了好戏,去了池塘边的时候,遇着几个大嫂子,便说起了这件事情。
大伙一听,都来了兴致,有之前听了点风声的一说,才知道原来是许秀才家来提亲的。
“真是不知好歹,那许秀才家可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家,她个小妇养的,还想要配着人家呢。”说话的是郑家村铁匠郑大石的婆娘,人称大石媳妇。
赵五娘道:“和她那个下作的娘一样,眼界高着呢。当初郑老汉多好的人,还不是被嫌弃。
”她男人当初就对郑瑛娘的亲娘惦记着,这些年她心里还记恨着这事情呢。
大石媳妇道:“就是,要不是当初郑老汉收留了那个女人,还不定被卖到什么地方呢。”
“所以说,这不惜福的人,老天爷都看不过,早早的给收拾了。”
“说谁呢?!”一盆水就给泼了过来,这些刚刚还说着热闹的几人,顿时就成了落汤鸡了。
几人呆了一下,就气呼呼的往上一看,就看着郑瑛娘叉着腰正虎着脸看着他们。
见他们看过来,她也不害怕,指着几人道:“哪个烂嘴巴子的,整天的在外面乱嚼舌根子,也不怕下了地狱扯了舌根。”
“郑瑛娘,你这是干啥呢,你听了我们说你了?你这一个大姑娘家动这粗手,也不怕坏了名声,以后谁家敢娶你。”大石媳妇站起来,叉着圆滚滚的腰,就要上来打人。
郑瑛娘早就拿了旁边的木棍子,指着她道:“你倒是再把刚刚的那些话说出来听听,我看是你的大嘴巴硬,还是我这木棍硬。”
大石媳妇也是个泼辣的人,却也是嘴巴利索一些,没有和人拼命的狠头,眼下看着郑瑛娘衣服拼命的势头,也不敢上前,只在原地站着,远远的道:“你狠啥子,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还赖在家里,以为自己是谁呢。郑家大郎有你这个妹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了。”
郑瑛娘笑道:“你嫁人咋样,这么多年了连个蛋都没给老郑家给生出来,一下不了蛋的老母鸡罢了。”
“你个死丫头,老娘和你拼了。”大石媳妇被人踩了痛处,心里头火腾腾的往外冒,就要找郑瑛娘厮打。
旁边赵五娘见着两人吵着厉害,刚刚又说闲话被人抓个正着,脸上有些臊得慌,赶紧着拉着旁边的大石媳妇,“算了,她一个没规矩的姑娘,以后说不着婆家有她哭的时候,你可别为了她坏了名声。你婆婆可不是个爱闹事的。”
郑瑛娘冷笑着看着他们,端着盆子跑着旁边去洗衣服去,也不看两人一眼。
大石媳妇到底顾念着自己婆婆那边,心里只能憋着一股气,狠狠的往郑瑛娘这边唾了一口。
旁边的其他嫂子媳妇们见到郑瑛娘的泼辣劲儿,也不敢再说她的话,她们虽然平日里还说些荤话,可是也不敢明面上的和人打架闹事,说出去了,也成了泼妇了。都匆匆忙忙的洗了衣服回了家去。
池塘边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着棒槌捶打衣服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池塘边上只剩下郑瑛娘一个人在揉着衣服。
往常这些活,她大哥大嫂是极少让她做的,后来被许家给磋磨着,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了。现在回来了,她也想着帮着家里分担一点儿活计。
这些日子好不容易重新适应了重新回来的事情了,没想到这婚事又冒出来了。
村子里十四岁就要说婆家了,她这婚事还是因着守孝,这才耽搁道了十六了。她嫁过一次人,对男人也是心灰意冷,再不愿意作践自己去伺候人家了。
只是今日这些人一说,她又想起家中哥嫂这些日子的愁眉苦脸。还有今日自己赶走了许家的媒婆之后,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嫂子都变了脸色。
难道,自己就真的要再走一次这样的路吗?
她不愿意嫁给许成桧,也不愿意嫁给村子里其他人家。可是这待在家里,只怕也是呆不长的。且嫂子马上要添了侄儿,到时候自己这未出嫁的大姑娘,就更加碍眼了。
郑瑛娘想起上辈子的苦,又想着如今这又不知道该怎么过的日子,心里越发的苦了起来。眼泪珠子也一滴一滴的往下面落。
心里哭着,日子这样艰难,老天爷还不如别让她再活一次了,左右也不过是再受一次苦头罢了。
“大锤兄弟,又打猎回来了呢。这次看着收成不少啊。”
“还成。”
身后的岸上突然传来了两道男声。
瑛娘回头看去,就看着村子里的五福哥正拿着锄头和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男人说这话。那男人身上背着兽皮,腰上别着兔子和野鸡之类的野味,臂膀上还挂着一只粗糙的大弓,看着十分的粗狂。
那人寒暄完了,正要抬脚走,才走了两步,就转过头看了过来。
瑛娘哪里知道他会看过来,整个人一愣,呆呆的看着没动。
只见着这人一双眉毛飞斜入鬓,眼线狭长,眸子黑漆漆的。看过来的时候,十分的有神。
好在郑瑛娘是经了事情的,一下子反应过来,对着他狠狠道:“看什么呢?”然后便气鼓鼓的转过了身子,埋着头开始捶打衣服,只是动作却显得慌乱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郑瑛娘才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已经不见了这人的身影了。
她皱着眉头转过头来,心里暗自道:“刚刚五福哥喊他大锤,难不成,他就是那个名扬开平县的李大锤?”
第一卷:谋为李家妇 姑娘愁嫁
回去的路上,郑瑛娘又想起李大锤这人来。
那时候天下已经大乱,皇帝老子的几个龙子龙孙带着人整天到处打仗,村子里不少的人被征走了,李大锤便是和她大哥郑大郎一起走的。
后来大哥郑大郎一直没回来,李大锤也没回来。只有一天,听说县里来了大人物,说是县令大人带着大官去了隔壁的李家村,把给这李大锤家里加官进爵。那李大锤无儿无女的,倒是便宜了他那瘸腿堂兄了。一家子人鸡犬升天,好不风光。
她之所以这么清楚,还是因为许成桧整日里在家里念叨,说什么上天不公,他苦读圣贤之书,竟比不得一介山野粗人。
整日里说些酸腐话,又拿她撒气。
如今想起了,当初她为了她娘所说的女子贤良之名,白白的受了许家母子的委屈,委实太不值了。倒不如如今这般泼辣一些,还让自己过的更自在了。
“阿妹回来啦。”
郑大郎正心不在焉的扫了院子,见妹子进院里了,笑着打招呼。他长的和已经过世的郑老汉十分的像,中等身材,很憨实。算不得十分健壮,却因为经年累月的大铁,两只胳膊显得十分有力。
“阿哥今日回来的也十分早。”郑瑛娘笑了起来,她和这个兄长并不是十分亲厚。虽然兄长对她很不错,可是因着小时候没怎么处过,所以也没有那种兄妹间的亲密。不过自从回来后,她也有心想和这个唯一的亲人好好相处,把曾经忽略的亲情补回来。
刚晒好了衣服,这边大嫂张氏也从厨房里出来了。看着郑瑛娘准备进屋子,赶紧着扯了扯一边愣愣的郑大郎。
郑大郎惊醒过来,赶紧对着郑瑛娘道:“瑛娘啊,你这刚回来,就在院子里坐坐,阿哥有话和你说。”
郑瑛娘回过头来,看着哥嫂两人面色都有些尴尬,心里也猜出几分名堂来。她索性放下手里的木盆,坐在院里的石头上,“阿哥有话,尽管说吧,”
“我这……”郑大郎搓了搓手,紧张的抿了抿嘴,似乎不知道咋开口。他看着自己的婆娘张氏,示意她开口说。
毕竟这是妇道人家的事情,自己一个大男人开口,总是不得劲儿。
张氏见他闷葫芦一个,干脆豁出去了,找了条板凳出来,坐在郑瑛娘面前。
她一手扶着肚子,一边道:“瑛娘啊,这说起来,你也十六了。咱们村这个年纪的姑娘家,可都是出阁了。现在爹娘不在了,你这婚事自然是我这做嫂子的和你阿哥张罗了。你看今日那许秀才家找了媒人过来,说明是看中你了,我和你阿哥商量过了,觉得十分合适,你若是觉得行,我们这就找人应了人家,你看如何?”
郑瑛娘一听,手紧了紧,看了眼旁边满脸尴尬的郑大郎,“阿哥也是这个意思?”
“这……许秀才家里确实不错。”
“那阿哥找人打听过他家里了吗?阿哥知道,那许家老太太是个读书人出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那许秀才也被养的整日里只知道读书,旁的事情都不会,我若是过去了,也只是伺候他么娘两儿的。
且不说这些,日后若是许秀才果真有出息了,他若是看中了旁的人家的千金小姐,我这乡野出身的,是不是要给人倒腾地儿了?若是果真那样,我到时候也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郑瑛娘边说着,边流了眼泪下来。
“阿妹,你别说了,我这可都不知道,是我这做哥哥的浑了,你莫要哭了。”郑大郎慌了,从来都是精贵的养着的妹妹,一下子哭的成了这个样子,他心里也不痛快,又不知道怎么哄,只能狠狠瞪着自己婆娘,“都是你出的主意!”
张氏也觉得冤枉,她是觉得许秀才到底是有能耐的,多少人家想嫁过去,小姑有这个造化,也是家里祖坟冒青烟的事情了。她又不知道这许秀才家是个怎么样的。
且小姑说的也不定是真是假呢。
她道:“瑛娘,你说的这都是瞎猜的,那许秀才定不是这样的人,日后若是发达了,你也是个官太太了。”
“嫂子这话不也是瞎琢磨的吗?”郑瑛娘抹了泪,“咱们庄稼人,嫁人都是看人家能不能干活,我日后嫁过去了,不止不能享福,还得养一家子老小,若是这样,还不如让我找个藤子吊死了。”
“说什么浑话!”郑大郎不高兴了,他就这一个妹子,爹娘捧着手心里养着的,怎么能给人这么糟践。
“既然瑛娘不喜欢,这事情就这么算了。那许家没有能干活的,瑛娘过去了也是吃苦。不如日后寻个能干的庄稼人家,日子好歹也能不挨饿受冻的。”
张氏一听,有些不高兴了,“这都十六了……”
郑大郎横了她一眼,她就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咬咬牙,心里觉得委屈急了。她也不是容不下小姑子,只不过家里有个这么大年纪没出阁的小姑子,名声确实不好听。
那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这个做嫂子的没好好张罗,耽误了小姑的终身大事呢。
而且家里马上要添人口了,多养一个人,这不是也添了负担吗?
为了这事,中午用饭的时候,一家子人都没怎么说话。
张氏连碗筷都没收,就扶着肚子进了屋里了。
郑大郎看着自家妹子收拾碗筷,心里也难受,劝道:“你莫急,你嫂子就是这个脾性,过两日便自己好了。”
郑瑛娘心里虽然并不十分看好,却也只能点头,“阿哥说的是。”
看着郑瑛娘端着碗筷进了厨房,郑大郎心里闷得慌。妹子以前可没这么勤快,整日里也在房中看阿娘留下来的一些书,当做娇小姐养着的。
结果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好不容易救回来了,人也没了以前的那种娇气,又会体贴人,也好相处了。若说起来,他也舍不得妹子去人家家里。可是这日子要过,也没的别的法子啊。谁家的姑娘,也没有不嫁人的啊。
厨房里,郑瑛娘边收拾着碗筷,边想着自己如今这般的局面。
今日大嫂张氏这样的态度,已经表明了自己这小姑子是不能在家里呆着了。若不然,哥嫂这日子也不太平。
虽然她阿哥现在护着她,但是长此以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况且日后世道乱了,她个未嫁的姑娘家,若是没个稳妥的依靠,日子也不会好。只不过让她再去许家,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若不去许家,旁的人家,也未必见得有多好。且好些人家的男子都被被朝廷征走了,留下许多孤儿寡母的。留下来的那些,又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她也狠不下心去跟了这样的人。
想起这如今的困局,郑瑛娘恼恨不已。
若是能嫁个好人家,男人好,日子也好,那便好了。
郑瑛娘觉得不可能,这世道,但凡有能耐的男人也不会在乡野找媳妇。便是遇着了,也必然是有妻有妾,她这样什么都没的,若是去了那样的深宅大院,也是被人揉圆搓扁活活磋磨的。除非这男人……
郑瑛娘手里的动作突然一顿,心里想起一个人来。
上辈子,那个李大锤是没成婚的,且无儿无女,他后来可是立功封爵的,只不过却白白的便宜了他那个族兄了。
若是自己……
若是自己嫁给他,日后生下儿子,养个几年,只待他立功封爵,到时候自然是自己亲儿袭爵,自己也便跟着享福,成了侯爵家的老太太了。
郑瑛娘心里一阵阵的跳动起来。
她想过好日子,不想再被人糟蹋了,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也不用担心日后被人抛弃。
只要能过好日子,做寡妇也愿意。
郑瑛娘收拾好了厨房从里间出来,大嫂张氏正在堂屋里做针线活,阿哥郑大郎在一边说着讨好的话,脸上十分为难。
郑瑛娘低着头走了进来。
“阿哥,嫂子。”
“阿妹,你忙完了就去歇会,这会子也没甚要做的。”郑大郎担心自家妹子看着媳妇的脸色,又要不好想。他也十分为难,一头是自己媳妇,另外一边是亲妹子,这帮谁都落不着个好。
郑瑛娘见他眼中的为难,低着头,扭了扭袖子,道:“阿哥,我愿意找婆家了。”
“真的?”大嫂张氏这才抬头看着她,脸色也比刚才好看一些。
郑大郎却急了,“阿妹,你别是为了我和你嫂子为难自己,我们不打紧儿。”
张氏顿时板着脸,横了他一眼,又对着郑瑛娘道:“瑛娘,你可想清楚了?若果真,我就和孙大娘那边说说,让她去和许家……”
“不是许家。”郑瑛娘抬起头,眼眸清亮。
张氏一愣,“不是许家?”她回头一想,只要小姑愿意嫁出去,不是许家也行,“那好,我便找人帮你去相看,友好的便早早的定下来。”
郑瑛娘见嫂子这般急切,心里免不了有几分心酸。她有心和哥嫂好好处处,却不想连这个机会都没了。
张氏见她这样,也觉得自己刚刚表现太过急了,站起来过去拉着她的手,“瑛娘,不是我这嫂子不容人,只是你这年纪,不说亲事就晚了。我去找人给你相看去,这可得早点定下来了。。”
郑瑛娘点头,“瑛娘多谢嫂子了。”她说完后,转身就出了门去了。
郑大郎看着自家妹子,狠狠的扶了一把脸,又指着张氏道:“都怪你这婆娘!”
他妹子这么急,能找着什么好人家,这要是真耽误了妹子的终身大事,他日后怎么敢去见自己死去的爹。
第一卷:谋为李家妇 大锤其人
张氏倒是不觉得怎么了。她这做嫂子的也没有簙待小姑子,反而为她处处着想。
这嫁人是好事,若是不嫁,才是要遭人白眼呢。
有了郑瑛娘点头,她也一刻不耽误,这就去往自己的娘家那边去了,想让娘家人帮衬着给小姑子想看相看的。不求家中富足,能有个温饱也是可以的。
郑瑛娘倒是不知道她嫂子急的这般程度了。
出了门去之后,就去了村里的郑五福家中了。
郑五福的娘是李家村过来的,和李大锤是一个村儿的,她打定了主意嫁给李大锤,却也希望是李家人正儿八经的找了媒人来说的亲事。
不过李大锤上辈子那般年纪了,却一直未曾娶亲,也不知道是和缘故。她寻思着找人打听清楚情况了,再想下一步。
“瑛娘来了。”郑五福的娘郑李氏在院子里搓着草绳,见着郑瑛娘来了,笑着招手。她是个和气人,只是命苦了点儿,年轻的时候被郑五福他爹打断了腿,一直到郑五福的爹喝酒喝死了,才过上了几年自在日子。
郑瑛娘以前和她并不是十分熟稔,只是自从重生回来之后,她前面的几日浑浑噩噩的,在村子里到处晃悠,便遇着正在院子里干活的郑李氏。
被郑李氏唤到了院子里,郑瑛娘还跟做梦一样的。后来郑李氏和她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这才让瑛娘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这里人,还记得她小时候呢。
“婶子,五福哥不在家中吗?”
“是啊,镇上那边要豆腐呢,他三更起来做的,上午就送过去了。”郑李氏说着,脸上都是满足。现在儿子长大了,且已经说了亲事,马上就要有媳妇进门了。这可是她以前没想过的日子呢。
“哦,我今儿个早上还看着他往外去呢,原来是去镇上了。”郑瑛娘边干活,边笑道:“我还看他和一人说话,好像不是咱们村子的,叫啥子大锤的。”
“那是李大锤吧。”郑李氏笑了起来,“他和五福打小认识,昨儿听五福说大锤最近在咱们这边山上打猎呢,应该是遇上了。”
原来是在这边山上打猎。
郑瑛娘心里动了动,又笑道:“看着还挺凶的,我都没敢去和五福哥说话呢。”
“哎,他就是长的五大三粗的,心眼倒是好的。以前我这看病没钱,还给咱们家借过花用呢。”
“那李大嫂天天见他这样儿,也不怕啊?”郑瑛娘试探着道。
郑李氏将草绳捆成一堆儿,又重新搓绳子,“还没娶亲呢,家里就他娘。”
郑瑛娘眼珠子一转儿,笑道,“看着可老大了,都没成亲呢。”
郑李氏叹气,“说起来这小伙子身世挺可怜。他娘当初怀着他改嫁到李家村的,他爹走了之后,家里的田地都给本家收走了,家里每田地儿的,说亲也困难。”
郑瑛娘想着,原来是这些原因没能结亲呢。
弄清楚了李大锤的情况,郑瑛娘也心不在焉的帮着郑李氏收拾了东西,才又往自己家里走。
到家里了,张氏已经从娘家回来了,见着瑛娘回来,又笑着一番打量。
郑瑛娘被她看的有些发毛,干脆直接进了厨房里做饭,心里寻思着如何让李大锤来说亲。毕竟按着李大娘说的,他未曾娶亲并不是不娶,而是没有姑娘肯嫁。
她自认自己也不比别人差,模样也是村子里出挑的。只是不知道这如何和李家成一家呢。
况且,若是要嫁李家,光是她阿哥郑大郎这一关就不好过。
晚间用饭,张氏喝完了汤水,便道:“瑛娘,我今日家去了,给你寻了一户人家。那可是张家村有名的富户,家里也就一个儿子并两个姑娘。老两口都好过得很呢,你若是没问题,这几日便让人亲人上门来说了。”
这门婚事张氏是十分满意的。家里富足,且没有妯娌问题。
当然,只一点儿她倒是没说,那户人家儿子是个不着调儿的,平日里和村子里的年轻寡妇不清不楚的。不过她这小姑这般相貌,想必若是进门了,那人也不会再贪恋外面的野花了。所以张氏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郑大郎听着,也觉得十分不错。
他也想让妹子嫁个好人家,过着富足,日后给爹娘上坟的时候,也能让他们二老放心了。
只郑瑛娘却手脚抖了起来。
“嫂子说的那户人家,姓甚名甚?”
“叫张富贵,模样也算周正呢。”张氏笑着道。
郑瑛娘当即心里便沉了下来。她刚听了这条件,就有些怀疑了。没想到竟然真是这厮……
这张富贵的大名,她是听过的。
张家村的张富贵,因为和县丞家的娘子通奸,结果尽人皆知。后来因着世道乱了,寻了个机会从牢房里跑了出来,就再也没回来了。
这个人和大嫂一个村子,她不信大嫂不知道这事儿。
没想到,大嫂竟然狠心至此!
郑瑛娘抬头看着张氏一眼,有心想质问她,却又不敢多说。若是说了,她如何解释自己如何知道这张富贵的大名的。
张氏见她低着头,以为她害羞,笑道:“既然你也没意思,我明日就让人带信去。”
“大嫂真的敢保证,此人品行俱佳?”郑瑛娘盯着张氏,眼神清亮。
“这,你这还不信我这做嫂子的?”张氏有些心虚,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就张富贵这般的人家,多少人想嫁进去呢。若不是瑛娘这美貌远扬,这事情也不定能这么容易。
郑大郎也道:“阿妹,我也觉得极好了。咱们庄户人家莫要太挑了,有个温饱日子就成。”
“是啊,瑛娘,你阿哥也同意了。你也要想着咱们的难处,趁着如今我这还没生产,先把事情给张罗了。若是晚了,可又得耽误了。”
郑瑛娘站了起来,“容我先考虑几日。”说完便往房里去了。
关上木门,还能听着大嫂和阿哥抱怨的声音。
瑛娘坐在床沿上,心里也着急。
看来不能慢慢儿来了,得赶紧着把李大锤这亲事给定了。
第二日天一大早,喂鸡煮饭之后,瑛娘便又回房收拾了一番,在头上绑着一块花布,挎着篮子往村外自家菜园子里走。
路上还能遇着几个赶早干活的,热热闹闹的说话儿。
此时深秋,早间有些寒气,地上还有露水。只走了一段路,瑛娘脚上的一双布鞋便湿透了,还染上点儿泥土,看着有些邋遢。
她心里有些烦躁,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能不能成。且李大锤是否真如李大娘说的那般品行端正。
只如今形式紧迫,容不得她再多思量了。她既然已经定了嫁给李大锤,那便成了这门亲事就行。日后夫妻感情到底如何,也不甚重要。反正她早晚也是要守寡的。”
走过一段道儿,便到了自家菜园子里。
瑛娘边择菜,边看着从桃园山下来的道儿。这里只这一条路连着村子和山头,若是李大锤果真去了桃园山狩猎,必定是要往这边来的。
她这两辈子都没干过勾搭人的事儿,没想到这辈子却来了这茬儿。
姨娘心里有些郁闷,也不知道这蛮牛是如何人品,如何作为。
东边的日头终于往上升了一点儿的时候,山边往菜园子这边来的小道儿上终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瑛娘惊的手里的菜叶子都掉落在地上,赶紧慌忙的建起来,一股脑儿的塞在篮子里,等着人走近了,就赶紧着提着篮子往道上走。
刚上了道,瑛娘就脚一歪,倒在了地上。“哎哟。”
李大锤正抿着唇走过来,黑亮的眼睛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只不过他看着坐在地上的郑瑛娘,却只瞄了一眼,就直接往前走去。
瑛娘看着他的背影,顿时瞪大了一双美目,急忙道:“喂,你没看见我倒了啊?”
果然是大蛮牛!
李大锤回头看了眼,指了指自己,“你喊我?”他声音低沉,却也有几分年轻男子的清朗。
瑛娘撇撇嘴,“这里除了你,难不成还有别人?”
李大锤往旁边看了一眼,“你喊我作甚?”
“你没看见我倒了?”瑛娘瞪着圆眼睛看着他,心里暗道,这人真的会当侯爵吗,怎么看着就是个大蛮牛呢?不是搞错了吧。
她正寻思着上辈子有没有听错了,这边李大锤已经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道:“昨日……不是你让我不要看你?”
郑瑛娘闻言,突然抬头,正好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笑意。
好啊,原来这人刚刚是装的!
郑瑛娘本以为这人老实巴交的,自己倒了,这人扶一扶,这婚事就成了。反正村子里也不像人家大家闺秀一样,说个话都得沉塘的。最多名声坏点,她也不怕了,只要能成事就行。
眼下看来,这人还不笨呢,竟然戏耍自己。
郑瑛娘顿时一怒,站了起来,心里暗道,果然男子都不可靠。看着老实的,贼机灵着呢。
第一卷:谋为李家妇 敲定婚事
郑瑛娘刚刚装着扭脚,如今站起来,又想起自己的算计来,顿时觉得恼羞成怒。她已准备好了被李大锤笑话。
李大锤却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等等。”郑瑛娘叉腰追了过去。
若是以前,她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种举动的,只不过重生之后,她发现自己但凡凶横一点,事情就比往日里好办许多。
她几步走到李大锤面前,瞪着眼睛道:“你刚刚看我许多眼,又和我说了这许多话,如今我名声被你给坏了,你得负责。”
说完后,就被李大锤身上那股子血腥味给熏着头晕,她冷眼一看,这才看到李大锤身上挂着一头狼……
李大锤挑挑眉,“如何负责?”
郑瑛娘被这血淋淋的狼给吓得退了一步,吞了口口水,“女儿家的名节坏了,还不知道如何负责?我家就是这郑家村的,你明日便让人来和我家兄嫂提了亲事,这便作罢。”
她如今也豁出去了。
兄嫂不容她在家中,没那些功夫去算计人了。如今死乞白赖的,只去了李家再说。
左右不过忍得几年,她便能解脱了。
要脸干什么,要命,要好日子,才是实在的。
李大锤没想到郑瑛娘是这主意。一时间倒是有些意外了。
他原本以为这姑娘只是脾气有些骄傲,为了昨日自己看了她两眼,所以今日才来为难自己。没想到她竟然提出了让自己娶她的要求。
饶是他平日里琢磨了许多事情,也没有竟然这事情难以琢磨的。
他一双丹凤眼睁大了几分,愣愣的看着郑瑛娘,似乎在看她是何打算。
“你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郑瑛娘脸上一脸的坦然。心里却暗自道,若是不知,谁还来理你这大蛮牛。
李大锤暗衬,难怪这姑娘敢说此话。他暗自叹气,又道:“吾乃李家村的李大锤,家无恒产,也无田地。若是姑娘过去了,只怕要跟着挨饿受冻,吃不得一顿饱饭了。且十年前有算命先生与我批命,孤老之相,克妻克子。”
若说前面,郑瑛娘还有几分相信,只是这后面,却不觉得可信了。
这李大锤分明还没老就已经战死了,哪里还能孤老。
也不知是哪个游方术士批命,真是胡言乱语。
“我不管,如今我名声被你毁了,你若是不负责,我便让村长拿着竹篓子把你沉塘。”她瞪着眼睛看着李大锤,眼中满是坚定。
李大锤退后一步,眨了眨眼睛,见郑瑛娘眼睛都瞪圆了,一时间分不出真假来。
又见郑瑛娘双手叉腰挡着他的路,虽说他也不惧一女子,但是对女子动手到底不是男儿丈夫所为。
思量片刻,方才道:“那姑娘待我回去禀明母亲,再来答复。”
郑瑛娘眼睛一转,突然道:“那你如何对你母亲说这事儿?”
她眉头一蹙,严肃道:“你不能这样实话实说,你得让她觉得,是你想娶我。”见李大锤犹豫,她咬了咬唇道:“这可是你坏了我的名声的。”
李大锤放在腰间的手一紧,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姑娘的打算。
这村里又不是那些高门大户,哪有说两句话就能坏了名声的去沉塘的。
但是这也是平日里大家不注意,若是这姑娘非得如此说,他也逃脱不得。且他娘虽然平日不管事,但若是听了这些闲言碎语,只怕又要气坏身子,为他担忧。
见他犹在犹豫,郑瑛娘满脸悲愤道:“我也读了许多圣贤书,知道名节对女子尤其重要。若是你今日没个说法,我……我便沉了塘去。反正清清白白的去了,总好过日后被人诟病。”
“……”李大锤直愣愣的看着她,末了才道:“好。”
郑瑛娘闻言,这才止了声。
又担心李大锤知道她存心想嫁给他,赶紧道:“我若不是爱惜名声,也不会想嫁给你的,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觉得我是看上你了!”我那是看中了你日后的爵位!
李大锤抿着唇点点头。
有了李大锤的准信,郑瑛娘心里敞亮,弯腰提起的竹篮子。
临走时又对李大锤道:“我家就沿着入村小道往前走,只看着大槐树右边第三家便是。”想了想,又嘱咐道:“还有,可莫要将今日的事情与我兄嫂说了,否则我们一道儿沉塘!”
看着郑瑛娘提着篮子,快步往前小跑的样子,李大锤轻笑一声,有些粗犷的脸上染上了笑意。
这姑娘只怕不知,她说谎时,喜欢瞪眼睛。眼睛瞪得越大,就越发心虚。
他笑着摇头,只怕是小姑娘皮薄,想故意为难一下,所以才戏耍于他。若是当真了,才让人笑话了。
这般窈窕女子,自己若真是上门求娶了,才真是被人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瑛娘回到家里的时候,大嫂张氏正在招呼两个陌生面孔的婶子。
这两人见瑛娘进门,脸都看了过来,那眼神如看货物一样,上下打量着。
“瑛娘回来了。”张氏扶着肚子站了起来。见瑛娘进屋,笑道:“快过来见见长辈。”
“哟,这是瑛娘啊,可真如你嫂子说的,这模样俊着呢。”
说话的是个满脸富态的女人,看着慈眉善目的,可是瑛娘看着她却觉得反感。这人和她上辈子的婆婆许尤氏实在太像了,都是面善心黑的人。只单单看着她那皮笑眼不笑的模样便看出来了。
“这是高大娘,今日跟着我母亲过来的。”张氏笑着看向旁边一个长着瘦瘦小小的老妇人道。
瑛娘仔细一看,还真是她大嫂张氏的亲娘。
不过这老姑婆也不是个好的,当初她阿哥才去从军没两年,这老姑婆就给揣度这她嫂子改嫁,结果弄得她阿哥唯一的子嗣都跟了人家姓。
李家算是绝代了。
她虽然知道乱世艰难,却也还是心里觉得寒心。
“怎么还不唤人?”张氏在一边着急道。她娘今日特地待了这张富贵家亲娘来给相看一下,若是瑛娘表现不好,这门亲事可就谈不成了。
果然,那高大娘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圆盘脸上的肉都开始僵硬。
郑瑛娘看了眼张氏眼中的不耐,嘴角歪了歪,这才叫了一声,“大娘好。”又对着张氏的亲娘点了点头,便提着篮子进了屋去。
张氏脸上有些臊得慌,陪着笑脸道:“瑛娘皮薄了,这才有些乱了礼数。”
“不打紧儿,咱们平头老百姓,不讲究人家那些大宅门里的规矩。”高大娘摆手笑道。
“大娘可真是个宽宏的人,瑛娘若是有福气能进了家门,日后我和大郎也能放心了。”
高大娘倒是不说话,也不让人知道她到底看中没有。
张氏心里着急,一直等到高大娘要走了,她娘张尤氏才偷偷对她道:“她刚刚和我说了,这事儿若是成了,聘礼不会少。”
“娘,你莫不是又得了她钱财?”若是没好处,她这娘也不会这么尽心跑一趟了。
张尤氏点了点她的额头,“若是促成一桩好亲事,我便不能拿点银钱去买点酒喝了?”
张氏这才笑了起来,“该该,日后小姑出去了,我和大郎也好好孝顺您老。”
送走了高大娘和张尤氏,张氏心里已经盘算起这把小姑子嫁出去的事情了。
她心里暗衬,可不是她不容人,哪家也没有养小姑子到这般年纪的,家中粮食虽然不缺,却也不能这么花用的。
且她又是送小姑子去过好日子,日后少不得还得感谢自己这嫂子呢。
郑瑛娘哪里知道,她这嫂子已经为她定了亲事,只准她点头,这亲事便成了。
此刻她正在房中做些针线活,准备拿到镇上去卖。
她娘当初虽然教了她一些女戒妇德,让她上辈子一辈子都被禁锢,但是好歹这针线手艺都传给她了。
她想着李大锤家中没有田地,虽那李大锤能打猎,但是这冬日里难免会有些拮据了,日后她这手艺,没准儿还能让自己在婆家过着好一些。
且那李大锤日后还得去从军,自己和婆婆在家中也得吃喝,有这手艺,她也不用担心日子艰难了。
“也不知道这大蛮牛明日何时来?”
第一卷:谋为李家妇 瑛娘闹上门
郑瑛娘第二日早上便梳洗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连往日里最好的衣裳都扯了出来穿在身上了。忙活完了,又将院子里的枯枝落叶扫了干净,把院子里柴火也堆得齐整,看着十分利落。
郑大郎出了房门,就见着妹子已经将院子里扫干净了,且今日的神色与往日格外不同,心里暗衬,难不成昨日自己婆娘说的是真的,那张家人来了之后,瑛娘看上了?
他本有些不敢应这门亲事,毕竟这是事关妹子的终身,总得她点头才行,若不然这唯一的妹子怨恨自己,日后他便是一头撞死了也后悔不得了。
如今看着妹子这般精神,心里总算放下心来。
用早饭时,张氏也满脸笑意,“瑛娘今日打扮的真是极好看的,十里八村再没有比我们瑛娘更宁馨儿的了。”
她给瑛娘夹了一块煎饼,“在这些日子瑛娘便别出门了。在家里好生养着”
郑瑛娘抬头看她,心里暗道,她是不准备出门的,但是这嫂子如何知晓的。
她又想起昨日那张家的人过来,还有张尤氏那眼神,心里突然明白过来。
不过她也不急,只要嫂子一日未曾问她,这婚事就没影儿。
今日那大蛮牛就要过来提亲,只把这婚事定下来,管她张家什么玩意儿,都别想来打她的主意了。
张氏看着她不说话,也不理会,又看着郑大郎,“我今日回一趟娘家。”
郑大郎看了眼自己的妹子,然后点了点头,“去吧,早点回来。”
“哎,”张氏欢喜的应了 。
郑大郎出门之后,张氏也简单的收拾了一个包袱,也跟着出了门去张家村那边了。
瑛娘拿着绣布在院子里做着活计,一直频频的往村口的位置看着。
一直到中午郑大郎回来了,郑瑛娘都没看着自己要等的人。
会不会是下午来。
郑瑛娘自己安慰了自己,又赶紧去厨房里给自己兄长拿吃的。
“阿妹,你嫂子如今为了你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日后你嫁人了,定要好生过日子。”
郑大郎别扭的劝着自己妹子。
按理说这事情应该是他婆娘来说的,但是他婆娘和自己妹子似乎有些不对付,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嘱咐几句。
郑瑛娘刚动了筷子,听了这话,皱眉道:“我的亲事我须得自己同意才行,你们可不能胡乱定了。”
“这是自然,那张家若不是你定了,我也不会让你嫂子回去提了。”
“阿哥,你说甚么?”郑瑛娘瞪大了眼睛,“嫂子今日回去,是提我的亲事去了?我何时点头了?”她心里着急起来,本以为就算她嫂子有想法,怎么着也得问过她的意思了,才能去定,没想到自己这还只是猜测呢。她那边却已经急急忙忙的去定下来了。
郑大郎见她这般模样,也楞道:“不是你点头了?你嫂子昨日里和我说了,你已经见过那张富贵的母亲,且相看过了。我……我这才同意你嫂子回去提的。”
郑瑛娘眼睛一花,心里又急又气。
她也不吃饭了,起身道:“这门婚事我是不同意的。昨日嫂子未曾和我说那高大娘是谁家的,也未曾问过我的意思。如今这婚事只是她一人定下的。虽说长嫂如母,但是若是我娘在,也不会让我嫁到张家村的!”
说罢她也不理郑大郎了,直接往门外跑去。
郑大郎反应过来,再要去追,却已经看不见人影了。“这婆娘,又闹出这许多事情来!”
这边瑛娘一路往外袍,跑着大槐树下喘着气,眼睛也有些酸。
她本是想好好和哥嫂相处,这辈子也多些亲情,无奈嫂子竟然如此容不得她。
看来这辈子,她又是注定要和曾经一样,做个无人依靠的了。
又想起那李大锤答应了今日过来提亲的,没成想竟然还未来。
若是他早早的来了,她怎么有这般为难的时候。
想着若是下午大嫂张氏回来,她将亲事给定了,届时自己这边没定下来,必定会被家里逼着嫁出去。
便是她到时候搅合了这门亲事,那李大锤家里也未必会同意娶她这个有过婚约的女子了。
郑瑛娘来不及细想,便赶紧往李家村的方向跑去了。
此时李家村西边李大锤家中,李大锤正端着药碗进了屋里。
李刘氏正背靠在床上喝着药汤,一口吞咽下去之后,眼睛冒着湿气。
“大锤,是为娘的拖累你了。”
若不是她这身子不好,也不会让家中日子过得这般艰难了。如今儿子都已经二十五岁了,竟然连个媳妇都没能讨着。
李大锤将药碗放到一边,拿着帕子给李刘氏擦了嘴,“娘,这都是儿子应该做的。家中的事情您不用担心,这几日我在山中猎了好些宝贝,拿到镇上还了钱,够平日里的花用了。”
“你别骗我了,这光是抓药,只怕都所剩无几了。”李刘氏眼睛红红的,又想起当年过的那些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却要儿子为了这几两药钱整日里去拿荒山野岭里面遭罪,心里便是委屈的很。
“娘,你放心,这些银钱不打紧,儿子明日再去山里走两趟。”
“大锤,再挣钱了就别为我买这些药了,平白的浪费了许多银钱。你存点钱,早日讨个媳妇回来,日后看着你有后了,我就是走了,也能去给你爹一个交代了。”
李刘氏说着,眼里全是泪。
“娘,便是有钱了,也未必有姑娘愿意嫁给我。”李大锤说完,却又想起昨日那胡搅蛮缠着要嫁给自己的那个姑娘了。
他提了提嘴角,心里却叹气。
李刘氏也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儿子十五岁时本已经定了亲事,结果那女方自定亲之后,便开始生病。那户人家便请了个道士来看,后来竟然说是她儿子天煞孤星,但凡沾惹上的,必定要遭大罪。不止这户人家退了亲事,这此后更是无人愿意与家中结亲了。
“要不去人牙子那边买一个回来。总是要过日子的,娘不能让你一个人就这么过下去啊。”她想着自己若是走了,儿子一个人这日子怎么过下去。
“娘,暂且不提此事吧。”李大锤摇头,“日后……”
“李大锤,你给我出来!”
李大锤正想说日后的打算,便听着门传来一阵娇叱声。
还未等李大锤出门去,郑瑛娘自己已经进屋来了。在堂屋里看了一圈没看着人,便见着旁边一屋里钻出一个人来,正是李大锤。
李大锤端着药碗出来,见是郑瑛娘,起先一愣,又赶紧放下药碗,过来道:“小声点,我娘在里间。”他头疼的看着郑瑛娘,不知道她这到家里来闹是何事,若是被他娘知道自己又惹了事情,这不是又要遭罪吗?
郑瑛娘一听,瞪了瞪眼睛,声音却是压低了,“你今日为何不去我家?”
“去你家作甚?”李大锤挽了挽袖子,收拾着旁边的弓箭,准备趁着天色还早,再出门去山上转悠一圈。
“原来你真是不打算去!”郑瑛娘怒目而视,心里起了火,她本以为李大锤只是晚了些,必定还是回去的。刚刚来也只是为了催促李大锤早些去而已。没想到这李大锤竟然真的不打算去提亲。
昨日明明答应了,竟然却又戏耍她。
郑瑛娘想着如今这境况,又想着李大锤言而无信,顿时眼眶里冒出泪珠儿来。
“好你个李大锤,果真是个背信弃义的。”她边擦着眼泪,边说着。
李大锤正把弓箭别在腰间,便见郑瑛娘哭了起来。他手下一僵,楞道:“你这是作甚?”
天可怜见,他可是什么都没做。
郑瑛娘见他这样,便看出来他是真的无意娶自己了。
只是她都做好了打算了,这大蛮牛未娶,自己未嫁,正是当婚当嫁的时候,岂容他坏了自己这计划。
“大锤,是谁来了?”
李刘氏听着外面的哭声,心里有些担心,故往外问了一句。
这一声传来,郑瑛娘猛然机灵过来,看了眼有些手足无措的李大锤,她撇了一下嘴,直接绕过他走了进去。
“大娘,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若不然我也不活啦。”
第一卷:谋为李家妇 上门提亲
郑瑛娘一进了屋子,就不管不顾的往李刘氏的床边趴着哭,把李刘氏惊的往后一仰,脸上呆愣愣的。
“大娘,李大锤他坏了我名声又不负责,若是你也不给我做主,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郑瑛娘说着满脸委屈,眼睛红红,泪珠儿哗啦啦的往下流。
李刘氏是个极重名节的人,听着这话,抬头就看着进了屋的李大锤,“大锤,这姑娘说的是真的?你欺负人家了?”她心里自然是不信自己这儿子会去招惹别人家的小姑娘的,可是若不是真的,好好的一个闺女又怎么会说出这样自毁名节的话来。
李大锤头疼的看着正在床上趴着哭的郑瑛娘,那模样活像自己果真怎么招惹她了一般。
他之前只以为这姑娘小肚鸡肠,只因那日自己在池塘边看了她一眼,惹得她恼怒了,这才有后面小道上那一出胡搅蛮缠。
那日他点头应了也只是顺着她而已,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给找上门来了,还在自己娘亲面前演这么一出,这下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大锤,这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悔她名节了?”李刘氏惊怒交加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李大锤赶紧解释。“我……”
“你敢说那日在池塘边上,没有偷看我?”郑瑛娘不等他说话就站了起来,一双美目眼眶里全是泪,又红彤彤的,倒是十分委屈的模样。
李大锤脑门有些胀痛,“可是……”
“后来在小道上,你又与我说了许多话,还说会去我家中向我兄嫂提亲。可是今日我左等右等,你都不至,没曾想我亲自来找你,你竟然不认了。你这样戏耍我,又坏了我名节,如今我这活着还有甚意思,不如一头撞死了,也干干净净的去了。”
她说着,就往床铺上撞。
头还没挨着,已经被李大锤一手提了起来,瑛娘一时离了地儿,两脚在地上蹬着。
“大锤,赶紧把人姑娘放下!”李刘氏惊慌的下床阻止。
李大锤听见她这喊声,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情急之下才对这姑娘动了手,这下子反应过来,只觉得手心都是烫的。
惊慌之下将手一松,郑瑛娘就重心不稳的落在地上,上身往李刘氏倒去。
李刘氏赶紧接着,扶着她道:“姑娘,你没事吧?”
郑瑛娘摸了摸刚刚被衣领给勒着的脖子,轻轻的咳了两声,心里暗自骂着这果然是大蛮牛,一股蛮力!
李刘氏见她这样,担心郑瑛娘要怪自己儿子,脸上恳求道:“姑娘,你莫怪她,都是我这做娘的不好,没有管教好这逆子。今日他做出这丑事,我……我这也没脸见人了。”
她说着也要往墙上撞。
郑瑛娘眼疾手快将人拦住,“大娘,你可不能死,你若是死了,就没人给我做主了。”
李刘氏一愣,“这如何做主?”
李大锤抿了抿嘴,皱眉道:“娘,我和她没什么?”这姑娘这么闹腾他娘亲,已经让他有些不悦了。
若是戏耍他便罢了,他娘亲身子弱,哪里能够被这样折腾的。
李刘氏却已经不信他了,刚刚这姑娘可是要寻死的,若不是真的,哪个不爱惜名节和性命的。
她瞪眼道:“你让这姑娘说,莫要顶嘴!”
郑瑛娘见状,也跟着瞪了一眼李大锤,又满脸委屈的看着李刘氏,“大娘,我,我还未曾定亲呢,这样被李大锤坏了名声,如今……哪里还能嫁旁人了。”她说完后,又是满脸生霞。
李刘氏见她这副姿态,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名节被自己儿子坏了,自然也只能嫁给自己儿子了。
她明白过来,心里又惊又喜,又道:“那你可知道我儿的名声?”
瑛娘抿着唇点了点头,“他告诉我了。”
知道了,还愿意嫁过来。可见这姑娘是极为看重名声了。
李刘氏心里对着姑娘生了喜欢了。又问道:“你闺名是?”
“我叫郑瑛娘。是郑家村来的。”
“原来是瑛娘啊。”李刘氏眼中慢慢欢喜起来,又见她生的眉目极好,干干净净的,惹人喜爱。又见自己儿子,高高大大的,虽然干活能干,却到底少了点好皮相了。
“瑛娘,你放心,既然是大锤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情,自然是他来担着了。若是你不嫌弃,我改日便请了人去你家中说媒去。”
改日可不行!
郑瑛娘眼珠子圆溜溜的暗自转了一圈,又撇嘴道:“我今日过来,只怕许多人都见着了。若是迟了,恐又要惹人闲话了。莫不如今日……”
李大锤眉眼一张,看着郑瑛娘,她是真的要嫁自己?!
这边李刘氏倒是反应过来。
她心里虽然觉得要选好日子再去,但是转念一想,如今郑瑛娘这边为难,若是迟了,恐一桩喜事又变成祸事了。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倒是极好了。
“好,那我这便请人去说。”李刘氏说着便要下床。
郑瑛娘见事儿成了,脸上也带着笑,“大娘,你可真是好人。那我就先回去了,只等大娘人过来。”她说着,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李刘氏,然后转身快步出去。
“娘,她说的不是真的。”李大锤眉头紧蹙,那女子分明是算计他了,却还倒打一耙。
果然,他爹留下来的书上面写着可真是有道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你莫要多说了,待会就和我一起过去提亲,否则就不要认我这个娘了。”李刘氏已经下了床来,梳拢了头发,又道:“不管如何,这姑娘我看着十分伶俐。这般好的姑娘愿意嫁给你,日后总不会差了。你可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起先还担心儿子娶不着媳妇,如今这姑娘这般好,倒像是天上落下来的,偏偏到了自己家里。她性子虽然软,却也知道这机会难得,可得抓紧了去提亲去。
“快将床搬起来。”李刘氏吩咐着儿子。
李大锤伸手轻轻一提,这木板床就被抬高了。
李刘氏将手往墙角一摸,就拿出一个布包来,笑道:“好在我藏着严实,才没有让你弟媳妇给拿去了,要不然连你娶媳妇的聘礼都没了。”
李大锤看着他娘将宝贝了多年的玉镯子都拿了出来,眉头更蹙着紧了。他娘不会是真的要去提亲吧,那个女子……那样的性子……
这边郑瑛娘步伐轻快的往家里走。
今日她嫂子是收拾了东西回去的,估摸着要在那边住一晚。
她得先去将她哥哥找回家里,赶在嫂子回来之前,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
“你是说有人向你提亲?!”
郑大郎刚被他妹子喊回家中,就听着他妹子说了这件事情,惊的差点咬了舌头了。
他摸了摸头发,憨厚的脸上带着几分焦虑。“瑛娘,阿哥知道这些时日我给你嫂子有些着急了,但是这婚事可不能随意定了。这可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幸福啊。你嫂子再不好,给你找的亲事总是错不了的。”
“阿哥,可是那家的大娘都亲自与我说了,还说待会便过来呢。我看着挺不错的,就说回来先禀明了你再说。”
郑瑛娘面上老老实实人,让郑大郎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郑大郎道:“那你嫂子这边怎么办,她与那边可是定了……”
“是我说婆家,又不是我嫂子说婆家,干甚要听她的。我就知道阿哥不疼我了,若是爹娘在,我也不会讨人嫌,整日里要把我送出去。如今倒好,有好人家相看好了我,你又不同意,非要让我嫁到张家村去。”
郑大郎见她委屈,忙道:“阿哥这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那且让阿哥相看一下这人,再定亲事吧。”反正只要李大锤和他母亲过来了,这亲事肯定能成。
郑瑛娘表现的很坚决,郑大郎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又想着他媳妇不在家中,若不然这事情也轮不到他来操心了。
不过若是瑛娘喜欢,这男方家里也好,他倒是也不能反驳,毕竟阿妹自己欢喜才是最重要的。
他勉强点头,“那就先看看吧。”
见他点头,郑瑛娘立马笑眸如花,“谢谢阿哥。”
郑大郎见她笑了,一时晃花了眼,又想起小时候阿爹阿娘还在的时候,阿妹小小的一团,整日里也是跟着他身后笑着叫阿哥。
这是他爹娘收心里捧着的阿妹,他总要让她欢喜的。
兄妹二人刚谈完事情,李大锤母子便来了。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花布妇人。这人脸盘圆圆的,看着十分喜庆。
一番介绍,才知道这是李刘氏请来的媒人婆。
从这三人进屋开始,郑大郎便一瞬不瞬的盯着李大锤看,似乎要将这人盯出几个窟窿来。
看了半响,他才道:“你是……李大锤?”
李大锤抿唇点了点头,眉头一直蹙着,显然对现在的形式并不是十分的欢喜。
特别是看到郑瑛娘脸上笑眯眯的后,他心里就更纠结了。
只不过他还未反应过来,郑大郎就一脸激动了。“原来是大锤兄弟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李大锤眯了眯眼,看了下郑大郎,眼中带着几分迷茫。
他甚少和人交往,眼前这人是没见过的。
旁边媒人婆却抓紧了时机,笑道:“这可真是一家人碰上一家人了,这缘分果真是到了。郑家大郎,你看这瑛娘的亲事,今日便定了如何?你看看这李家哥儿的人品长相,那一手打猎的活计可是十里八村里面数得上这个的。”她竖起了大拇指,脸上表情夸张。
郑大郎也高兴的附和,“这个我晓得,以前我看着他打死了一头老虎。”
“……”李大锤看了过来,眼睛眨了眨,依稀有些想起这人来。
那时候他才十五岁,大雪天的为了弄点儿药钱,所以去了深山里面打猎。结果没遇上别的猎物,倒是遇着了一只大猫。用他爹留下来的那柄长弓,愣是将那老虎脑袋给射穿了。
没成想旁边竟然又来了一打猎的少年,当场给尿了裤子。
第一卷:谋为李家妇 瑛娘备嫁
自从那次之后,郑大郎就没有再去山上打猎了,跟着他爹学了打铁的活计,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了。
不过李大锤当初一件射杀了老虎的情景,还总是历历在目,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对李大锤是钦佩有加,有时虽然也偶尔能碰上几次,却又不大敢和人搭话,没想到这如今竟然成了自家的未来妹夫了。
郑大郎心里唏嘘不已,又觉得有些激动。
“原来郑家大郎和大锤还是旧相识啊,这可真是要做亲戚的缘分。哈哈哈哈。”媒人婆笑嘻嘻的说着,又道:“既然这样,倒不如今日这婚事也给定了,倒成了一桩美事了。”
李大锤闻言,看着他娘,刚要说话,就见着她娘已经笑开了,“这样好,今日定下来了,我们也好早早的做准备。下月初八便是好日子了。”
媒人婆也笑道:“对对,这可是顶好的黄道吉日了。”
郑大郎心里满意这个妹夫,听着连连点头,又见自己妹子脸庞带笑,知道她是满意这门亲事的,心里更加觉得这门婚事极好了。
又想着这嫁妆都没准备呢,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家中的嫁妆还没打造,总要花些时日的。”
“还有大半个月好呢,打几口箱子还是来得及的。”媒人婆赶紧趁热打铁。
李刘氏也笑着去拉郑瑛娘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个玉镯子来,直接套到了郑瑛娘纤细的手腕上。“这镯子是我往日里戴着的,如今就是大锤给你的聘礼了。其他的缺的东西,改日我让大锤再送过来补上,你可莫要嫌弃了。”
郑瑛娘低头一看,这镯子成色极好,一看就是值钱的。她脸红的笑着点了点头,又低下了头。
她心里暗道,这李大娘见着可是个好慈善的人。且这性子看着也软和,日后自己多用点心思将婆婆给拉拢了,不愁日后大蛮牛敢欺负自己。
媒人婆头一歪,就看到了郑瑛娘手腕上的镯子了,这嘴巴也像放鞭炮一样的炸了起来,“看看,李家这多有诚意啊,你这还没点头呢,人家这东西都拿出来了。我看着玉镯子颜色好,可不别人家那真金白银的少了,真家大郎,你这要是不点头,可真是对不住人家这一片真心的。”
“这……好吧。”郑大郎觉得心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儿出了问题了。只愣愣的任凭这媒人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边一合计,这婚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下月初八,宜嫁娶。
待李家母子和媒人婆走了之后,郑大郎这下子才稍微反应过来,愣愣道:“阿妹,你这婚事就这么定了?”他这想了半天,这才想起,还未来得及去问问那李家的情况呢。他虽然对李大锤印象极为不错,但是到底自己妹子嫁过去,总不能这么马马虎虎的。
可惜他反应得太慢,愣是忘了这一茬了。“哎,我这都没好好问问他们家是何情况呢。
郑瑛娘抿嘴笑道:“阿哥,李家那边,听说是极好的。你也说了那李大锤一手打猎的活计,以后还愁没肉吃?”
“话是这么说,可我只你这一个妹子,就这么许出去了,是不是也太容易了些。”郑大郎开始有些患得患失了。
先前若说还担心妹子说不着好婆家,眼下却又担心嫁得太快,日后就没了妹子了。
他叹一口气,“哎,得了,这婚事都定了,总不能再退婚了。我先出去找虎头兄弟他们几个看看咋把咱爹给你种的那两颗树给砍了,给你打几口箱子。我看着树现在长的可壮实了,没准儿还能给打个木床呢。”
索性只这一个妹子,总不能委委屈屈的就嫁出去的。
家里没啥子银钱,这家具倒是能出一点儿。
郑瑛娘见他如此上心,笑道:“阿哥,日后我便是嫁人了,也是你的好阿妹。”
这一世,她一定要让阿哥逃开去疆场的命运,让他这辈子能活到白发苍苍。
李刘氏和李大锤一起回了屋里后,就开始张罗着娶亲的事情了。
娶媳妇和嫁闺女可不一样,这规矩还更多呢。
她只这一个儿子,便是日子艰难,也不能委屈了儿子的婚事。
“我还留了几样收拾,这些年都藏着好了,大锤,你明日就去城里找个当铺,换点银子出来吧。”
“娘,这可不行。”李大锤正坐在堂屋里的板凳上,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听着这话,立马就出声反对了。
“娘,我那里还有些银钱呢,你这些首饰就不要动了。”
“你哪里还有银钱,这些年给我抓药都用了不少了,大锤啊,我知道你心疼我这当娘的。但是这娶媳妇可马虎不得。要是让你媳妇受了委屈,她这心里不舒坦,这日子就不能安安宁宁的过。”
李刘氏叹气,“若是当年那会子,你若是娶媳妇,必定要吹拉弹唱,大红花轿正儿八经的给娶进门的。这会子,真是委屈你了。”
“娘,当年的事情,就莫要提了,眼下这日子总是好的。”李大锤记忆中并没有曾经的豪门大族的生活。他记忆中只有李家村,还有他的养父李成虎。
这打猎的绝活,也是他养父教授的,所以对于他娘口中的那些生活压根就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李刘氏也知道自己又在白日里做梦了,笑道:“你说得对,如今这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以后等你媳妇进门了,咱们家不用多久就能添丁,日后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日子,可不比那些世家大族差了。”
听着他娘话里对于这门婚事的期待,李大锤嘴里有些想要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自从他养父走了之后,这个家就只剩下他和娘亲。平日里他入了山里,几日没回来,也只有娘一个人在家中度日。
这些年,是他没有尽到为人子的责任。
若是自己拒了这门婚事,只怕他娘的身子骨又要不舒坦了。
且如今事已成定局,再出尔反尔,伤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也不是大丈夫所为。
第二日李大锤就将家中的一张虎皮拿去了城里典当,心里也开始寻思着,如今又娶了媳妇,家里母亲还得药钱,看来得再寻个挣钱的活计了。
张氏这边也是一大早的就回了村里面。
她昨日已经去张富贵家里把这门婚事都给定好了,那张富贵早就知道自家小姑的美名了,知道这是和自己小姑结亲,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了。
且这连嫁妆都不用出,聘礼还不少,对于张氏来说,这可是顶好的事情了。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刻薄的嫂子,以前瑛娘不愿意干家务活,她也没强迫她去做。只不过如今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能节省一点儿也是好的,毕竟她这也快生了,到时候家里用银子的地方可多着呢。
张富贵家里条件好,小姑嫁过去了,也不缺银子花。
想着日后小姑出去之后,家里就她一个人当家的日子,张氏心里就开始乐滋滋的了。这肚子的沉重也清减了许多,走路也是轻快许多。
走到村口的时候,就看着赵五娘提着菜篮子出来,看着像是要去菜园子里的。
赵五娘见到张氏,笑道:“ 哟,这不是大郎媳妇吗,这咋从外面回来的,你们家这昨天喜事,你可没看着吧。”
张氏和赵五娘关系不好,她心了知道这老妈子对自己便宜婆婆心里又怨恨,所以连带着对他们这一家子都看不顺眼。
现在见着面打招呼,也没好事。
她勉强笑着点头,自顾自的往村里走。
“可别急啊,我这还没恭贺你呢,你们家瑛娘现在和李家村的李大锤订了亲,这好日子听说也不远了,这可真是好事啊。呵呵呵。”赵五娘说着,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说啥,你刚说的是真的?”张氏瞪着眼睛看着她。
赵五娘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笑道:“那可不是,你要是不信,就回家去看看呗。你们家大郎一早就招呼了人去你们家那山头砍树呢,说是要打几口箱子,再弄一张大床呢。这嫁妹子可真是够大方的。”
她说完,就笑眯眯的往菜园子里去了。
这李大锤可是天煞孤星的命,就让郑瑛娘嫁过去,到时候克死了才好呢。和她那个狐狸精娘一样,长的一副勾人的样子,早死早好。
张氏急急忙忙的到了家里的时候,郑大郎已经跟着村里的男人们把自家刚砍掉的树给弄到了院子里了,准备着今天就开始动手,打些东西出来陪嫁。
见着院子里热火朝天的样子,张氏险些一口血没喷出来。
这两棵大树,她早就看中了,准备等以后她儿子娶媳妇的时候,把家里的房子給修了的。要么给她闺女打点东西也行啊,到时候那可是上好的老木,可以打不少东西呢。
没想到现在竟然到了小姑子的嫁妆里了。
第一卷:谋为李家妇 瑛娘出阁
“郑大郎,你在干啥?!”张氏气呼呼的冲进了院子。
郑大郎正在和大师傅商量着着箱子的花型,听着张氏的喊声,见果然是她回来了,笑道:“你快来看看,咱这箱子该咋样打?”
“我不看!”张氏气的拉着他,“这到底咋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咋才一天,你这就给瑛娘定亲了,我听赵五娘说,订的还是那个李大锤?”
郑大郎闻言,这才想起自己媳妇说的张家村的亲事的事情了。
他有些杉杉的,笑道:“人家上门来说亲了,我觉得不错,就给同意了。反正张家那边还没上门,也没啥子影响。”
“啥子没影子的,我都说好了的。”关键是人家不要嫁妆,还给许多聘礼。
张氏气的咬牙,又不敢说出这些心里话,只能摆着一张臭脸。
郑大郎有些不高兴,这婚事他是对不住自己媳妇。毕竟她帮着张罗的,但是这嫁人是自己妹子嫁,肯定是要听妹子的了。
而且之前张氏骗他说妹子知道张家的这门亲事,也点头了,他才答应的。
他板着脸道:“别说说好了,就算定好了,瑛娘不同意也不成。你之前和我说瑛娘同意了张家这边的,咋后来她和我说,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这种大事你都自作主张了,你这还是当嫂子的人吗?”
“郑大郎,你这话有良心吗?”张氏也不依不饶了,本来好好的事情,弄成了形状这样吗,她这里外不是人了。“我要是对瑛娘不好,能这么帮她张罗?倒是你们兄妹两,这背着我把婚事定了,都没和我大哥招呼,让我去人家面前丢人了,你这是起来什么心思?”
郑大郎听着有些心虚,这事情确实有些不大好。
他闷着头说不出话来。
张氏见郑大郎服软了,牙齿一咬,扬起下巴道:“我不管,这婚事我不同意,你赶紧去退了。那个李大锤,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瑛娘嫁过去了能好?咱家这和他结亲了,以后也要受牵连的。”
“你瞎说什么呢,瑛娘都定亲了,你这咋都不念着她个好的。”郑大郎顿时就不高兴了。
别的都好说,他顺着点都行,但是这是他妹子终身幸福,一点马虎也不行。
“我说没说错,你去问问大伙就知道了,十里八村的说不知道这天煞孤星的李大锤。”张氏说着眼睛都气红了。
“大嫂。”
郑瑛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本准备今日做点好吃的,让这些来帮忙的叔伯们吃好点。没想到她嫂子一回来就在外面闹腾了。
一桩好好的事情,倒是闹得这样难堪。
她抿着唇道:“嫂子若是担心我日后连累了你,我日后嫁人了,便不回娘家就是了。左右也是先克死我,连累不到嫂子你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张氏不高兴的瞪着她,“我这一心一意的为你,回头还落不着你一个好了是吧?
郑瑛娘笑道:“嫂子,我可没这么说,你这些日子非得让我嫁人,如今我这马上就要出阁了,你又不高兴。我这做妹子的也实在艰难,你现在又嫌弃我嫁的人不好,我除了不回来,还能怎样?”
“那就退亲,张家那边我都说好了。”
“退亲?”郑瑛娘脸也垮了,冷着脸道:“嫂子也是女子,就不知道退亲对女子多不好?我若是果真退亲了,日后去了张家,也是被人瞧不起的份儿。嫂子,你这是安着什么心思,才让我退亲的,莫不是你得了那张家的好处?”
郑瑛娘说完也不等张氏反驳,就对着院子里已经停下工作的大师傅道:“各位叔伯,这些嫁妆也不用打了,嫂子让我退亲,我是万万不能退的,如今我只找一根绳子吊死了,也好去见我泉下的爹娘。”
旁边的人见着,都纷纷对着张氏侧目。
老木匠郑老伯道:“大郎媳妇,你这也只瑛娘一个妹子,何苦非得逼死她了?”
其他人也道:“就是,这日子都定了,好好的一桩喜事,非得闹成这样干啥?”
郑大郎也是握着拳头有气没地方发,只狠狠道:“你若是不同意,瑛娘出阁之前,你就先回娘家住着,省着整天的闹腾。”
张氏眼见着被这些人说道,顿时气的咬牙,心里又觉得十分委屈。
她这为了郑家劳心劳力的,找了张家那样的好人家,结果还被人说不贤了。
不过她又不能继续闹下去,要是闹得大了,日后村子里可都要背后笑话她了,这口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她狠狠跺脚,“哼,日后她的事情,我可都不管了。”
说完气呼呼的钻进了屋子里。
几个帮着干活的大师傅都暗自摇头。
要说这张氏不贤惠,倒也不是,这平时干活什么的,大家都是看得见的。是个好媳妇。
但是这心里总是有些小心思,对自己小姑子的亲事也算计,这可就不大让人喜欢了。这也是瑛娘爹娘不在,要不然张氏这么干,这家里哪里还容得下她了。
对小姑子不慈,那就是对着失去的公婆捅心窝子呢。
因着这一出,张氏几天都没和瑛娘说话了,见着面也是冷着脸。
瑛娘压根就不吃这一套,照样好吃好喝的养着自己,又好好的绣嫁衣。
她现在没别的想头了,只想这辈子过着好就行。
她自己没本事混出什么名堂来,也不能在未来的乱世中保护好自己,她能想到的,就是衣服李大锤了。
虽然对李大锤是利用,但是日后她能保证为他守一辈子,好好的养大儿子,给他留个后,这也算对得起他了。
想起李大锤那日提亲的时候纠结的表情,郑瑛娘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人有时候还有些心事,对着女人胡搅蛮缠的时候,可就没法子了。
她捂着嘴笑了笑,又继续低着头绣衣服。
此时李大锤正在街上拿着狼皮去换了银子,从店子里出来后却在一边的首饰摊子上面站住了。
这小贩嘴里说了许多话,他都听不大明白什么意思。
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没的浪费银钱,还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给家里的娘子买一个吧,只要是妇人,可没一个不喜欢这些的。你给她们买一个回去,她一高兴了,这性子可就软了。这过日子,不就图个安生吗?”小贩见他盯着看,以为他要买,极力的推销。
“这能让人性子变好?”李大锤拿起一个玉簪看了起来。
他小时候看过他娘的一个玉簪,银白通透,后来为了给他爹治病,给当掉了。
这个玉簪一看,就没那质地好。
那小贩一听,就知道这人家里定然是娶了个母老虎了,笑道:“这玉簪可是我这里最好的货了。你拿回去给你家娘子戴着,她准对你服服帖帖的。”
李大锤想了想郑瑛娘那样子,他暗自道,倒是不指望她如何服服帖帖的,只让她能安静点,少点心思,那便是最好的了。
他将玉簪子递了过去,“就拿这个了。”
“好嘞,我这就给你装起来。”那小贩高高兴兴的接了过来,赶紧找了块布细细的包好。
等付了银钱,把东西放到了衣内的袋子里。李大锤这心里还是怪异的很。
这就要多个媳妇了,怎的和他想的不一样。
初八吉日,郑家这边早就热闹起来了。
一些和郑家交好的嫂子们也都过来帮着张罗喜事。
之前和瑛娘有些过节的嫂子大娘们,眼下也听着自家男人的话,来郑大郎家里帮衬一下。
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是看着郑大郎这平日里不要钱的帮着自家打一把菜刀,弄几把镰刀啥子的,这人情还是要还的。
大石媳妇之前还和郑瑛娘差点打起来,却因着她梳头好看,愣是被她婆婆给叫过来帮着郑瑛娘梳头发了。
乡下人家也没个铜镜,梳好了头之后,郑瑛娘对着水盆看了看,发髻如云,果然一个美人。
大石媳妇见她笑着满意,得意道:“咋样,我这手艺平时可不帮着别人梳头发的。”
郑瑛娘笑着道:“好看的紧,不过若不是我这张脸好看,也看不出这发髻哪里好了。”
大石媳妇一听,咬着牙道:“你可真不讨人喜欢!”
“我讨你喜欢了,你不是背后也骂我吗?”郑瑛娘伸手摸了摸鬓发,那动作神态,说不出的妩媚柔情。
大石媳妇撇嘴,“真是个狐狸精。”
外面赵五娘进来给郑瑛娘送了饭菜,“赶紧着吃了,待会去了那边闹腾,饿不死你。”
她也不想来帮忙,这人家有嫂子的,她也不用来凑热闹,但是那张氏也不知道咋了,竟然窝在床上不下来。
郑大郎求到家里了,她也不能太难看了。
郑瑛娘端过来吃了,又笑道:“我五娘婶子端过来的,有毒我也吃了。”
赵五娘一听,嗓子眼气的法疼,她吸了一口气,“再毒也毒不烂你这张嘴。”
郑瑛娘今天高兴,不想吃亏,却也不准备和他们继续打嘴仗了。高高兴兴的吃完了饺子。
“哼,只这一回,下次你成亲,我可不帮衬了。”
“谢婶子吉言,我这辈子还真就只成这么一次亲了。”
“你这丫头……”赵五娘知道自己嘴巴说不过人家,只气呼呼的拿着碗出了门去。
大石媳妇在边上看了她一眼,也翻了白眼就出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郑瑛娘脸上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抹着自己身上穿着的大红色的嫁衣,摸着自己一针一线绣上去的百合花。
心里越发的愉快起来。
窗外隐隐约约的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郑瑛娘一听,心里暗道,这大蛮牛来的倒是早,嘴里说不愿意娶,这心里只怕也是高兴着呢。
她又摸了摸自己这头发,有她这般美貌的人上赶着去给他生儿子守寡,他日后就是战死沙场了,也该能放心了。
敲锣声越来越近,直到到了院子里了,才停了下来。
郑瑛娘正要透着窗户看看热闹,便见着她大哥郑大郎一脸不高兴的走了过去,似乎和人争执起来。
第一卷:谋为李家妇 亲事风波
“张富贵,你来这里是干啥?”
门外郑大郎已经和前来迎亲的人吵了起来。
几个认出张富贵的人,都开始指指点点的。这郑家大姑娘出阁,不是说未来婆家是在李家村吗,大伙都还认得那李大锤呢,咋也不该是这张富贵啊。
要说别人对这张富贵不了解,但是几个常年去镇上走动的,可没少听说过这张富贵的丰功伟绩,那整天勾搭寡妇,去招惹忍下小媳妇,几次差点就被人打死了。要不是张家就这个的苗子,中间花了不少银钱把事情给摆平了,人家还不定要把他给打死呢。
现在看着张富贵大张旗鼓的来迎亲,心里都猜测着莫不是这张富贵又和这郑瑛娘勾搭上了。
毕竟这郑瑛娘美貌远扬,招了这张富贵的眼,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知道这些事情的几个多嘴的妇人们都捂着嘴开始笑了起来。
郑大郎见状,就是再木讷也知道张富贵这么一闹,不管自己妹子有没有错,她的名声都能毁了。
出阁当天,两个迎亲队伍,人家只会说这姑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贪心不足。
想着自己妹子这以后的遭遇,他这心里就火大,拉着张富贵的衣襟,“你到底来干啥,我妹子出阁,你这来闹场子干啥的?”
张富贵长的中等身材,因着家里条件好,倒是有几分发福。
眉眼虽然不难看,但是带着几分流里流气的,倒是可惜了皮相。他腆着脸笑道:“这是大舅兄吧,咱可不是外人,今天就是来接瑛娘去咱家过日子的。还请大哥赶紧让瑛娘出来,跟着我家去,以后也好做一对恩爱夫妻。”
他这话说的直白,愣是让郑大郎听着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我让你瞎嚷嚷。”郑大郎气的直接一拳头挥了过去。张富贵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郑大郎一拳头给打了下去。
郑大郎作为一个打铁匠,这浑身就是力气,这一拳头下去,张富贵直接就倒在地上,等被旁边的人扶起来的时候,嘴里还吐出了两颗牙齿。
“奶奶的,喊你这两句大舅哥,你和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老子聘礼都给了,你这不同意,今天我也得把你妹子给领回去做媳妇。”
张富贵吐了一口血痰,就招呼身后跟着一起来迎亲的人进去抢人。
几个年轻的汉子就赶紧往里面闯了。
郑大郎着急,赶紧找人帮忙。
几个同村的人正要过去拦着,张富贵就给嚷嚷起来了,“郑家是拿了我的聘礼的,现在我娶媳妇天经地义,你们谁拦着,咱就去县太爷跟前说理去。我张富贵可不怕你们这些人赖账。”
大伙一听要闹到衙门里去,而且郑家还收了人家聘礼,这可是理亏的。真要是去了衙门里,那也是挨板子的份儿。
郑家村村长劝道:“大郎,你这做人要言而有信,拿了张家的聘礼,咋又让瑛娘说给李家村那边了?”
郑大郎见村里人没人帮忙,村长这还真是信了那张富贵的话,急得火急火燎的。“村长,我这真是半个子儿都没拿他张家的,那都是他胡诌的。”
这边张富贵听着,吐了一口痰道:“是不是胡诌的,你只管找你婆娘来说事。”
一听这话,郑大郎一个激灵,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身上冒着冷汗,正要寻人进屋找张氏出来对峙,就看着自己妹子穿着喜袍从屋里出来了。
“阿妹,你这是干啥,赶紧进屋去,今儿个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咋能随随便便的出来见人。”
郑大郎便说着,边推着郑瑛娘进屋里。
郑瑛娘伸手躲开了,冷笑道:“什么大喜的日子,我看这就是大灾大难的日子。若是刚刚张家人说的是真的,嫂子果真拿了人家的聘礼,阿哥待如何处置?”
郑大郎闻言,一时语塞。
他只想着把事情弄清楚了,还真是没想过后面咋办。
不过被瑛娘这么已提醒,他心里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若是都没有收张家的聘礼倒是好的,只说张家这无理取闹的,也就是坏了名声而已。但是若是受了人家的聘礼,张富贵这可是能去衙门里告他们的。
想明白这么一出,郑大郎不禁后背生汗。
郑瑛娘见着自己阿哥这个呆愣的样子,也知道这遇着事情,她阿哥是指望不上的。
“哟,这小娘子就是瑛娘吧,可真是娇艳如花。”张富贵早看着郑瑛娘从屋里出来,一双眼睛就直愣愣的移不开眼了。
莫说以前那些寡妇媳妇的,就是这城里的头牌姐儿,也没得一个比得上这郑瑛娘的。
郑瑛娘哪里知道这张富贵心里把他和那城里花楼里面的姐儿相比了,她只看着张富贵那眼神,就觉得恶心的慌。若是跟着这个男人一起过日子,她倒是宁愿和许成桧再折腾一辈子,大不了到时候再药死一次了。
若是跟着这张富贵,只怕她这还没进门呢,就能恶心死自己了。
见着张富贵往这边走近了几步,她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剪刀来。“你别过来!”
张富贵正要走近一些,好看清楚瑛娘的风姿,在逮着机会将人给硬拉着上了轿子,先回去成了夫妻再说,省得后面又横生许多枝节来了。哪里想这瑛娘突然就拿出一把见到来,那刀尖儿都对着她自己白嫩嫩的脖子了,若是再使一分力气,只怕就能割破了嫩肉。
他赶紧道:“你别慌, 别慌,我不过去,你可别伤着了。”这样的美人,死了太可惜了,给自己做媳妇,日日看着才叫美事。
旁边郑大郎也吓得待了,只颤抖着让她别冲动。
就连大石媳妇和赵五娘都开口劝着了。“姑奶奶,你可别做傻事啊。”
她们倒是不心疼郑瑛娘死活,只不过他们今天是给郑瑛娘梳头打扮过的,要是郑瑛娘真的血溅当场的,她们这灾星的名声也要坐实了。心里都暗自骂着,这郑瑛娘死也要拖着她们,果真是上辈子的冤孽。
郑瑛娘对这些人的话恍若未闻,只向着村长和极为村里的长辈哭道:“几位叔伯,如今你们可是村里能给我做主的人了。大伙都看着明白了,我阿哥从未应付那张家婚事,只那张富贵自己说了是我嫂子那边拿了聘礼,我和我阿哥可从未听过这事儿。如今瑛娘百口莫辩,只求叔伯们主持公道,若是我嫂子果真拿了张家的聘礼,我也是不认这门亲事的。俗话说好女不嫁二夫,我阿哥早就给我订了李家的婚事,如今迎亲的队伍都要过来了,我哪里能跟着张家人走。若叔伯们任由着张家这个外村的人来欺辱我,我便一剪刀死在这里,去寻我们郑家村的老祖宗们护佑了。”
她说的声泪俱下,眼神凄苦,让在场的人听着都有些动容。
郑大郎早就哭的不成声音了,“阿妹,都怪我这个做大哥的娶了个刁钻的婆娘,这才惹了这许多的闲事。我这就去找你嫂子去,让她出来给人说清楚。”
他说完,就气呼呼的冲进了屋里,不到片刻,就拉着大着肚子的张氏出来了。
“大郎,你放开我,别伤了孩子。”真是吓得哭了起来。
她心里心虚的很,刚刚张家来人,她就知道不好了,只是之前做了事情,如今解决的机会都没有,干脆躲在房里不见人。没想到还是被自己男人给拖出来了,顿时惊慌不已。
郑瑛娘见她出来了,几步走过去道:“嫂子,那张富贵说你得了他们的聘礼,让我嫁去张家,这事情可是有的?”
“这……这……”张氏看着郑瑛娘眼里的恨意,愣是说不出话来。
“你倒是说啊!”郑大郎等不及,一巴掌就给抽到了她脸上了。
张氏被打懵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真是命苦啊,为了郑家传宗接代的,还给小姑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如今竟然都怨恨我。我不活了……”
郑大郎见她这撒泼的样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郑瑛娘冷冷的看着她,“多说长嫂如母,但是我阿哥在,怎么也轮不到你私自定下我的婚事,还拿了那些聘礼的。如今事已至此,我是不会听你的嫁过去的,所以这事情你刚嫂子自行去和张家说吧,我是不管的。”
若说之前,她还存了几分和这大嫂做亲人的想法,如今她是彻底的对这嫂子没半分情分了。
竟然想将她将她卖给张家,这是如何的狠心啊。
张富贵见她不嫁,顿时不乐意了,往前又走两步,“这可不成,聘礼都给出去了,我也不要,我只要你做我媳妇就成。”
“你给我滚!”郑瑛娘剪刀一挥,一点儿都没含糊。
不过她力气到底小了些,还没挨着人,就被张富贵伸手给抓住了。
张富贵呵呵一笑,“你还不如就跟我回去吧,否则你嫂子可真是要去衙门里挨板子了。
张氏一听,赶紧爬过来抱着郑瑛娘的腿,“瑛娘,我求你了,你别让他去衙门里告我。你就更了他去吧,张家日子好,不会亏待你的。日后我也好好待你。”
郑瑛娘听着这话,将腿一收,让张氏顿时落了空趴在了地上。
她冷笑道,“你这样的嫂子,我日后也是不认的。且看我阿哥还能和你过几日吧。若是我爹娘尚在,哪里能容得你这般胡作非为的。”
她边说着,边要挣脱张富贵的手。
郑大郎被张氏给拦着了脚,还没来得及过来帮衬自己妹子,就听着张富贵杀猪一般的声音,正抱着自己的裤裆喔喔直叫。
旁边的人都看傻了眼了。
刚刚瑛娘丫头,是踹了张富贵的命根子了?
在场的男人,都纷纷的捂住了自己的裤裆。
第一卷:谋为李家妇 李家亲戚
张富贵捂着自己的裤裆在叫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他指着郑瑛娘恶狠狠道:“好你个小娘儿们,竟然对老子下这狠手,等你这婆娘去了我家,我定要好好的教训你。老子有的是手段!”对付带刺的美人,他可有的是法子。
郑瑛娘嘲讽的笑了笑,又对着旁边的郑大郎道:“阿哥,你看,这就是嫂子为我寻的人家,你可满意了?”
“都是这个恶婆娘惹的祸事,阿妹,你只管待会跟着李家人走,不用管她,若是再闹,我休了这个婆娘!”郑大郎看着自己妹子这般脸色如灰的模样,难得的硬气了一回。
地上坐着的张氏又哭闹起来,“我这是不知道啊,大郎,我可怀了张家的孩子,你可不能这样对我啊。”
张氏虽然哭着厉害,但是旁边却没有什么同情的人。
若是旁人不知道,倒是有几分可信。但是这张氏和张富贵可是同村的,这又是她给做主的婚事,其中有多少猫腻,一想便知了。而且这张家的聘礼,可是被这张氏给拿了,有多少,在哪儿,可就无人可知道了。
她这做法,可是将家中的小姑子给卖了。尽管郑瑛娘平日里泼辣得罪人,但是张氏毕竟是个外村的人,这样对郑瑛娘,大伙自然也对她无甚好感了。
所以面对她的痛哭请求,没有一个人说情的。
“好了,你们闹你们的,我可是要带着媳妇回家去拜堂成亲的。”张富贵说完,就向刚刚已经站出来的几个汉子道:“赶紧给我把人给带回去,回头给你们一人打一壶酒。”
这些都是爱酒的货色,一听这话,顿时都来了精神,往郑瑛娘这边来。
郑瑛娘赶紧退后一步,手里的剪刀刚刚被张富贵给夺了,如今连个器物也没了。
她的手掌握得越发的紧了。
旁边有人想帮忙,又碍着之前张氏拿了人家聘礼的事情,所以也不好帮,只能硬生生的看着。
就连郑大郎,也被张富贵给带来的两个年轻汉子给抓着牢牢的。
看着这些冷漠的脸,郑瑛娘心里绝望,想死都没了法子。她想着,若是真的被张富贵给带走了,她定要用剧毒,药死这张富贵一家子。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郑瑛娘正绝望至极,就听着这醇厚的声音了。
她心里陡然一安,看向了声音的来处,正瞧着李大锤穿着半新的长衫,胸前别着一朵大红绸花,看着颇为别扭。此刻他眼里迸射出来的冷意,让郑瑛娘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其他人见着李大锤也来了,都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不管如何,这郑瑛娘都说给李家了,今日正是成亲的日子,若是果真闹起来,还真就很只有李家人能理直气壮的和张家闹腾了。
他们纷纷看向李大锤,都准备看他如何处置。
李大锤却不看其他人,只径直往郑瑛娘走去,脸上的神色有些青黑,看着吓人。
他走到郑瑛娘面前,其他几个汉子都纷纷的让开了道儿。
这煞神的威名可是传了几个村子的,看着人家那胳膊,要真是打了一拳头,他们这身子可受不住。
到时候就是张富贵给打了酒水了,只怕也没命享用的。
“你今日这又是闹哪一出?”李大锤不悦的看着郑瑛娘。
他本以为之前郑瑛娘要和他成亲,应当也是对他真心实意,想要一处过日子的。来的路上,他还想着,今日若是接回去了,不管之前如何,总归是要对她好的。毕竟都是庄户人家,也不求那些情爱之事,只要能过日子就成。
这没成想,一来就碰上这出。
一个姑娘家出阁,两个迎亲队伍,她这也真是算计的好的。
郑瑛娘见着他来了,心里就想哭了。但是担心李大锤误会了,到时候一走了之的,她真是没地儿去哭了。赶紧道:“这张富贵要抢我,你若是再晚些来,我就要一头撞死再这里的。”
话里带着几分责备他来晚了的意思。
李大锤听她说是张富贵自个儿要来抢,她也不乐意,心里倒是好受一些了。先前被郑瑛娘一介妇人给戏弄,但是到底在婚事上人家是吃了亏的,所以也算是一半别扭,一半还是乐意的。若是她果真在这迎亲的时候戏耍自己,他也得闹得这张家婚事成不了才行。
他回头冷眼对着张富贵瞪了一眼,“郑瑛娘如今是聘给我了,你来抢她,问过我不曾?”
张富贵被他瞪一眼,腿肚子打了一下抖儿。
他今日就是担心遇着这李大锤,才刻意的赶早了来的,准备着抢了人就回去摆拜堂入洞房,届时李大锤再气不过,也万万不会要这破鞋的。
没曾想这耽误了许多时候,竟然真的跟这煞星遇上了。
不过见识到了这郑瑛娘的美貌之后,张富贵这色胆也大了许多,心里就算害怕,也硬着头皮瞪着眼睛道:“这郑瑛娘也是聘给了我的,还有媒人为证呢。她嫂子用她换了我家十两银子和一对银镯子,如今就该是我家的媳妇儿。”
十两银子还一对银镯子?!
这么多的聘礼,也难怪张富贵这不依不饶的了。这样的聘礼,便是城里的富贵人家,也是不少的了。
郑大郎恨恨的看着张氏,“还不赶紧把东西还出来,若是晚了,我要你这狗命!”
拿自家这宝贝的妹子去换银子,真亏了这婆娘狠心做的出来。他这以后,可怎生去见故去的爹娘啊。
光是想到日后爹娘责骂,郑大郎就心虚愧疚。
见张氏还不动,又是一巴掌甩了上去,“快去拿出来还给这张家!”
“我这没有。”张氏被打的怕了,才嘤嘤出声道。
“怎么没有,银子呢?”郑大郎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张氏抽泣了一下,见郑大郎瞪着眼睛,才小声道:“在我娘那里放着了。”她觉得自己这样做也没做错。家里现在是她管钱,这放在那里,不都是她的吗,而且给自己娘家收着,她心里也安心。
郑大郎听着这话,脸上青筋陡然爆出,直接一巴掌挥到了张氏的脸上,“好你个婆娘,竟然拿卖我妹子的钱,去养你娘家。”
旁边郑家村的人看着张氏,也都纷纷露出了嫌弃鄙夷的表情。吃里扒外的婆到了谁家里,都是被人嫌弃的。
郑瑛娘委屈的看着李大锤,“你都听见了吧,不是我闹事,是我嫂子太狠心了。”她说着,嘤嘤的哭了起来。
李大锤见自己误会了瑛娘,也觉得她委屈,道:“我知道了。”
张富贵见这二人都说上了,顿时气的不得了,嚷嚷道:“我才不管你们知不知道,反正这张氏是郑家的人,已经做主将这郑瑛娘许给我了,那就是我媳妇了。甭管你们咋说,我这也是有道理的。”
李大锤闻言,转身看着他,黑漆漆的眸子带着很是沉着。他只想了一下,就朝着张富贵走去。
张富贵见状,吓得退后两步,瞪着眼睛道:“你,你想做啥?你要是打人,我就让人给你抓牢里去的。”
李大锤见他这胆小的样子,勾了勾唇角,往他身前又走了一步。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清楚的声音说道:“若是县丞大人知道你平日里往他家里钻,你待如何?”
郑瑛娘隔着几步远看着,也不知道李大锤和他说了什么。只见张富贵脸色由青转白,脸上显示大惊,又是惊惧不已,继而赶紧道:“好好,我马上带人走,不和你争郑瑛娘了。”
他刚转身慌张要走,有突然顿住了,对着郑大郎道:“既然婚事不成,这聘礼可得退回来。”
“你把这婆娘带回去,让她领着你去要钱去吧。”郑大郎直接指着自己婆娘说道。
张氏吓得不得了,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张富贵身后的汉子给一边拽着手臂拉走了。
郑大郎看也不看她一眼。这卖了自己妹子的婆娘,若是不看着她腹中有了孩子,他是万万不会留在家中的。
张富贵一走,郑瑛娘这边就被大石媳妇拉回去重新整理了头发,然后给盖着盖头拉了出来。
郑大郎先前还想嘱咐李大锤的,如今自家妹子遭了这么一回,又是自己婆娘闹出来的。他生怕李大锤因此嫌弃妹子,到时候退婚就不好了,所以等瑛娘上了牛车,郑大郎就赶紧催着他们走了。
这次李家的迎亲队伍就只有一辆牛车,加上一个穿着花褂子的大婶子。
一路上李大锤什么话也没说,只牵着牛往村子里走。
瑛娘想着,自己这只怕是嫁的最简单的新妇了。
她偷偷的瞄了几眼李大锤,只见他背脊挺拔,身材高大,果真是跟牛一般健壮的人。
她也不是没经过这桩子事情的人,知道晚上还有洞房。想着李大锤这个大个子,心里又暗暗的有些害怕了,也不知道自己这小身板能不能熬得住。
郑瑛娘心里正胡思乱想,牛车就到了李家村。大家都远远的看着,也没人过来打招呼。
瑛娘这下子不好偷看了,老老实实的跟着牛车一起进了村子,沿着一条小道就到了李大锤家的大门口了。
“哟,到了到了,新娘子到了。”
郑瑛娘正被花褂子的大婶子给牵着下了牛车,屋里就传来一声声音尖细的女声了。
她头被帕子盖着,也看不着外面又什么,只知道人影晃动,看着人不多。
进屋后,郑瑛娘就和李大锤一起,当着李刘氏的面拜了天地。
郑瑛娘当即被扶着进了屋里。
屋里只剩下郑瑛娘一个人的时候,她偷偷的把帕子掀起了,看着自己所在的房间。这房间的木床都是之前郑家送过来的,还有那梳妆台和几口箱子,都是新打的,摆在这人,瞬间就让这光线灰暗的房间增色不少。
她正想起身看看自己的嫁妆,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她赶紧着把帕子放下来,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上。
“老不死的,刚刚还锁着门。”进来的女人抱怨着。
郑瑛娘一听,就听出是刚刚在门口喊着的声音。她微微蹙眉,心道能锁这门的,自然是自己婆婆李刘氏了。这人骂自己婆婆老不死的,又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