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夭折   偌大的许府弥漫着哀伤的气息,      “夫人,夫人”张麽麽泪眼婆娑,梗咽的说“小少爷夭折了。”      脸色苍白的李碧莲躺在床上,发丝凌乱,许是听到了张麽麽的话,李碧莲睁大了双眼空洞无神,愣愣的虚无的看着床顶,眼角的泪水始终没有停过,从凌晨发动,到下午才千辛万苦的把孩子生下来,怎么就夭折了呢,我千辛万盼盼来的孩子啊。      人人都说李碧莲好命,有个风流倜傥的状元相公,青梅竹马,上无公婆,又无妾侍通房,唯一的遗憾是膝下没有子女。但谁人知晓,那个风流倜傥的相公心中只有那颗朱砂痣,即使那人已烟消云散,却始终占据他的心房,再没有人能进他的心。十年了,自从与他成亲有十年了,十年了,没有与我同房过,这个孩子还是千求万求使计得来的;十年了,每一年的祭日,他都要去祭奠胡媚娘,即使今早凌晨发动要生产,他还是依然出发去杭州,去那个小院,去祭奠胡媚娘;十年了,仿佛这个十年只是我李碧莲的笑话。自从胡媚娘走后,他的心是不是也死了,所以用了十年却是依然是捂不热,我依旧只是表妹,依旧我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进的媳妇,依旧永远是走不进你心的李碧莲。      “夫人,没事,你还年轻,下一胎,一定能生个胖嘟嘟的小子啊。”张麽麽看到李碧莲的神色,心痛的安慰道。      “张麽麽,你说孩子是不是跟我无缘。”李碧莲的声音嘶哑,紧闭着双眼,修长而又白皙的双手缓缓握紧,仿佛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但又强迫自己去接受,闷闷的想:是无缘还是强求不来,这孩子始终是强求而来的,所以留不住,是吗。      “夫人。”张麽麽痛心的叹了一声。      时间好像停止了,悲伤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房间,沉默了好长时间,李碧莲许是接受了孩子的夭折,精神虽还没恢复过来,但眼神回见清明说:“麽麽,收拾一下,把他埋在西山别庄山上的桃花树下吧,立个无名碑。”      “夫人,不用取好的名字嘛,夫人要不要见小少爷最后一面吗?”      “就立无名碑吧,不用见了,麽麽。”李碧莲摇了摇头,说着眼角又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要不要等等老爷回来,看眼小少爷,再下葬。”张麽麽知道今早老爷出发去杭州了,也知道夫人的心结,但小少爷始终是老爷和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张麽麽还是试探的问了下李碧莲。      “等他?”李碧莲有些自讽道“不用了,现在就去葬了吧。”这个孩子本不是他所期待的,死的活的,与他有区别吗。孩子不要怪娘心狠,对不起,不该强求的,好好上路吧,下次投胎的时候记着要看清楚了,记得投个好胎。      “嗯,麽麽等会就去,夫人要不要吃点东西,暖暖胃,燕窝在厨房里给你温着呢?”      “不必了,我累了,先让我睡一觉。”说完李碧莲就轻轻闭上了眼睛。张麽麽轻轻的给李碧莲拉好被子,放下窗幔,放轻脚步,在走出内间的时候,张麽麽回头看了下夫人那边,好像听到了轻轻的啜泣声。      张麽麽到外间打发了产婆,和房里的丫鬟们收拾了换下的床垫褥子,又吩咐丫鬟们收拾轻着些,以恐打扰夫人休息。张麽麽和下人们收拾好后,都出去了,留下小央和黛眉守在房门口。      张麽麽抱着襁褓坐在马车上,襁褓里的就是刚夭折的小少爷,她的老伴,也就是沈管家,驾着马车,一起去西山别庄。      张麽麽是李碧莲刚成亲那年被救回来的,那年干旱,老家那边走的走,逃的逃,张麽麽和沈管家带着三岁的儿子一起逃荒,风餐露宿,有这顿没下顿,吃的干粮里面还有沙子,最后什么都没得吃了,到后来最后一块铜板都用完了,实在是饿的荒,树皮草根都吃上了,才堪堪逃到这里,身身无分文,没办法只能带着儿子沿街乞讨为生,真是偏逢漏雨连夜下,那些本乡的乞丐,看着你是外乡人乞讨,就过来欺负张麽麽一家,誓要将张麽麽一家他们赶出城,对张麽麽他们更是拳打脚踢下狠手,一副恶霸相,李碧莲就在那时救了他们一家,至此张麽麽一家就在李碧莲他们家待下。      “老头子,夫人也是个命苦的啊!”回想着往事,张麽麽靠坐着马车箱一边,掀开帘子,跟沈管家说道。      “可不是吗,哎,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还夭折了,老爷也不在身边,老爷也是,杭州那边每年都去,也不着急,临碰上夫人生产,等生下来再走不迟啊。”      “这刚到府里,看着夫人也是挺开朗一人,这么些年下来,夫人却,哎,本来希望夫人有了孩子,有个寄托,也能开心点,结果刚生下来还夭折了。夫人都没看一眼,估计也是心伤的狠了。”张麽麽说着说着掉下了眼泪。      “哎,怕看了更伤心吧。有没说怎么安葬。”沈管家问道。      “夫人说立个无名碑,埋在山上的桃花树下。”      “老婆子,别伤心了。希望小少爷能尽快去投个好胎。”沈管家一边安慰着张麽麽,一边挥着马鞭,快而稳当的驾驭着马车向着城外驶去。       正文 宝山来访   不知过了多久,房内压抑的啜泣声慢慢停止,李碧莲修长的双手颤抖着慢慢轻柔的贴放在腹部上,一如孩子还在,昨天还是鼓起的,还能感受到孩子在肚子里面的淘气,小手小脚在肚子里欢快的动着。现在肚子平坦,在最后发力的时候,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是那么动听,那一瞬间满满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溢满心房,所有的苦楚都可以忘记,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李碧莲有点埋怨老天,明明都生下了孩子 ,为什么还要收走他,为什么摧毁我唯一的希望。在听到麽麽说孩子夭折了,李碧莲所有的信念都坍塌了。李碧莲心痛的不能自以,嘴里死命地咬着被角,压抑的发泄着,哭泣着。   原本以为想,你心里有她,她不在了,没关系,最终跟你成亲的人是我,给你生儿育女的人是我,陪你一起走到老的人也是我,总有一天会放下的,希望岁月可以慢慢的让你遗忘掉。可是我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和承受能力,我也是人,我也是女人,我也需要丈夫的关心,一个人独角戏的日子,好累好累。我站在你身边,你却始终看不到我,貌似这一切都是我李碧莲的自作多情和笑话。也低估了你对她的深情,她消失了,却永远的活在了你的心里,陪伴着你日日夜夜。   李碧莲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累过,好像千斤重的大山压在身上,推不开,逃不开。      太阳日出东方,日落西方,日子过的很快。转眼,李碧莲出了月子,苍白的脸上没有了往昔的红润,只穿了一身简单的黛青色裙衣,发髻上只是简单朴素的戴了根玉簪子,盈盈一握的腰间挂着黛青色的香囊,原本纤瘦的李碧莲,现在更瘦了,仿佛风轻轻一吹就随风飘走。李碧莲带着丫鬟,往客厅走去,还未进客厅门,就看到戚宝山在那坐着,李碧莲细细打量着,宝山还未发家前只是穿着简朴的衣物,现在发家了,换成了绫罗绸缎,更显俊俏,其他还是跟十年前差不多,都没什么变化,宝山还是依旧憨憨的,傻傻的老实人一个。李碧莲知道宝山过来是为了安慰她的。   戚宝山看到李碧莲进来,赶紧从座位上起身,整了整衣物,夸步向李碧莲走去,“碧莲,你来了。”   李碧莲邀戚宝山一起坐下,对戚宝山笑说:“宝山哥。”   戚宝山打量着李碧莲,以前的白嫩嫩的婴儿肥早已不见,苍白的脸色,下巴更尖了,比去年还要瘦了。   “碧莲,我刚从桐城回来,听到你消息就赶紧过来了,你放宽心些,孩子会再有的,你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   “是啊,许大人家的孩子,刚生下来就夭折了,恐怕都传遍全城了吧。”李碧莲苦涩的说。   “碧莲。”戚宝山听到李碧莲这么一说,心里一阵闷痛。   “宝山哥,没事的。我会多吃饭,好好休息的,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以前的戚宝山可能看不出李碧莲是在应付他,现在的戚宝山在商场待了多年,这些还是看的出来的,“别敷衍我,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啊,碧莲,我知道你心苦,但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李碧莲低下头,看着茶盏,沉默了会,抬头对戚宝山说:“宝山哥,我是不是看着很可怜?”   戚宝山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缓而沉默,看着对面的李碧莲,思绪不由得飘远,年少时遇到碧莲,那颗心就遗漏在她身上,即使她成亲了,那颗心却始终还是在她身上,年少有时也想去争取,对比碧莲家里,碧莲有个当捕快头头的爹,书读的很好哥哥,自己穷,又一事无成,只敢在心里偷偷的喜欢着。李碧莲成亲那天,他也屁跌屁跌的去帮忙,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穿着一身红红的新娘装跟自己最好的哥们成亲,那天是他笑的最多的一天,但是每笑一次,他的心就痛一次。那天喜宴结束后,没人知道,他去了他们俩最初相遇的地方,在那里哭了一夜。那时他想,虽然她成亲了,但是我还可以远远的看着她幸福,只要她幸福就好。悲催的是,他没看到幸福的碧莲,而是越来越沉默和消瘦,活力和神采慢慢消失的李碧莲。戚宝山回过神来,复杂得看着同样的求而不得的李碧莲,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安慰,其实他很想问碧莲,很想卑微的祈求碧莲:仕林让你这么伤心,他不爱你,你们现在连唯一的牵绊都没有了,能不能离开他,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来照顾你。但他不敢,就怕说了,连碧莲的面都见不到了。戚宝山忧心的说:“碧莲,没事的啊,都会过去的。”   李碧莲听着戚宝山有心无力安慰的话语,心里莫名的一酸,眼睛里不争气的泛起了泪光。   戚宝山看到李碧莲突然泛泪,心里焦急,腹内慌忙的搜罗早已想好的安抚的话,结果却是脑袋空空,憋不出话来。   李碧莲看着戚宝山焦急的神色,用手帕按了按眼角,擦去泪,对着宝山说:“宝山哥,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没事的,等我想通了就好,倒是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戚宝山担忧的看着李碧莲,本来是来安慰碧莲,现在却是反过来被碧莲安慰,心里又是一阵忧愁,太没用了自己,但一听碧莲要他帮忙,心里又是安心,自己还是有用的,连忙说:“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什么事,包准帮你干的漂漂亮亮的。”李碧莲听着戚宝山的口气,财大起粗的感觉,有点想笑。 正文 准备离开   其实李碧莲在孩子夭折后,情况非常的糟糕,痛苦,压抑,烦躁,失眠随时随地的伴随着李碧莲,她不知道怎么办,她想挣脱,想走出来,想逃离却始终找不到方向。   在月子里的某天,李碧莲打发丫鬟出去后,不小心失手打翻了放在床边凳子上的碗,碗里盛着燕窝,碗碎落在地上,燕窝也洒落在地上,李碧莲魔怔了,她看着燕窝浓稠的透明的燕窝,慢慢变成了红色,与碎碗红白相间,煞是好看,可是这红的不够漂亮不够多,瘦白的右手慢慢伸向碎碗,李碧莲捡起一片碎片,迷茫的把碎片往左手臂割去,鲜红的鲜血一股脑的流出,李碧莲觉得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红色,内心非常的激动和兴奋,再次抬起右手重重的往左手臂割去,李碧莲痴痴的看着。在李碧莲打算再划上第三道的时候,张麽麽进来了,张麽麽看到李碧莲左手臂鲜血直流,吓了一大跳,慌张的大声喊:“夫人。”   李碧莲听到张麽麽的喊声一愣,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一瞧见自己右手拿着碗碎片,左臂还鲜血直流,懵了,愣愣的转头看着张麽麽。张麽麽看到李碧莲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夫人这是魔怔了啊。张麽麽心疼,怜惜的上前拿掉李碧莲手里的碎片,放的远远的,以防夫人再次割伤自己,然后大声喊在门口守着的小央:“小央,赶紧快去叫大夫。”只听得小央回了一声:“知道了,我马上去。”   张麽麽听小央的离开去找大夫的脚步声,回到李碧莲的床前,李碧莲还在呆愣中,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张麽麽身子在逃荒的时候伤着了,无法再生养,身边也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张麽麽一直都当李碧莲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照顾,看着这样的李碧莲,张麽麽拿来床边李碧莲的衣物,紧紧的按住流血的伤口,抱住李碧莲,伤心的说:“夫人啊,想哭就哭出来,麽麽会陪着你啊。”李碧莲终于反应过来了,看着此情此景,所有的伤心,委屈,痛心都爆发出来,窝在张麽麽的怀里大声痛哭。   似是得到了发泄,从那天以后,李碧莲的情况有所改善,当然也被张麽麽看管的更严实了。房内的瓷器,剪刀只要有杀伤力的东西,都被张麽麽收起来,就连吃饭,张麽麽也要在一旁看着,等李碧莲吃完饭后,餐具也要一样不落的小心检查是否有遗漏才端走。   李碧莲看向自己的左手,幸好自己那时体弱,力气不足,没划到伤到筋脉,只是左臂上的疤痕却是永远留下来了。李碧莲回想到那天的情况,有点后怕。李碧莲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自己为什么会自残,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李碧莲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也很可笑,未嫁时父母娇宠,没心没肺的,整天乐呵呵的。反观嫁人后却独守空房,十年的压抑,到今天发展到了自残。算了,既然不爱就不强求了,离开也好,再不离开,真怕自己不知不觉的会疯掉,到时候估计自己都会憎恶自己。      “我想在桐城买栋院子,就一进一出就好,桐城那你熟,你能不能帮我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李碧莲想着父母在家乡到留着栋老宅,但是那边有着许仕林和胡媚娘身影和足迹在,不想再回到那边,也许等着自己全部放下,就能坦然的面对和生活在老家了吧。   戚宝山一惊,不懂为什么李碧莲要在桐乡买院子,难道是仕林要调地方了,问道:“碧莲,仕林要调到桐城任职吗?”   李碧莲轻微的摇了摇头,说,“不是,是我自己住。”   “你自己住,住多长时间啊?”戚宝山以为是李碧莲去桐城散心,心想着桐城哪个地方风景比较好,住的比较舒适些。   “也许住一段时间,也许住一辈子。”李碧莲淡然道。   “啊!”戚宝山面上显着疑惑,不懂。   “宝山哥,我们三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也不瞒你,等仕林哥回来,我想让他以无子为由,写份休书,到时候他解脱,我解脱,这样对大家都好。”李碧莲压住心里的苦涩,面显淡然的说道。   “你决定了好了?”戚宝山问这话的时候,心下颤动,不厚道的漾开丝丝的喜悦。   “嗯。”李碧莲重重点了点头,似乎是试图去说服自己。   “碧莲,你无论做什么决定,宝山哥都会支持你的。”戚宝山那双乌黑的眼睛直视着李碧莲,对她郑重的说道。   “谢谢,宝山哥。”   “那行,碧莲,宝山哥先回去,先派人去打听,等有消息就告诉你。”   戚宝山走出许府后,回头看了眼,戚宝山不敢在府里多待,他怕李碧莲会改变主意再留在仕林身边,当李碧莲说要离开许仕林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很雀跃的,这样他是不是还有机会娶她,虽然仕林的他的哥们,挖墙脚是不对的,但是谁叫仕林对她不好,给他挖的机会。现在最主要的是赶紧帮碧莲找到院子,定下来,碧莲好能及时搬进去,自己以后在桐城可以天天见到碧莲了,自己娶到碧莲的机会就越大了,媳妇终于要有着落了。戚宝山想到这里唇角翘起,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而此时,心情复杂的许仕林,坐着马车行驶在回京的官道上。    正文 归来   在官场上待了多年,曾经书生卷气的许仕林的身上多了些官威,乍一看,给人温润如玉之感,但与他相处之后,却又不然,似乎在骨子里带着一股冷意。      许仕林转头,看着放在马车里的那个灰色的小包裹,眼里闪过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情。那包裹里面放着一个锣鼓和婴孩用的铃铛镯子。      这是许仕林回京道上,路过一个集市,摊贩们在那卖力的吆喝着,热闹的场景让在马车里枯燥的坐了一天的许仕林也想凑份热闹,透一透气,掀开马车帘一角,打眼间就看到了一个红红的小锣鼓,煞是可爱,鬼使神差的就买了。仿佛开了个口,一买就停不下来了,许仕林又命人去赶去金银铺,买了个小婴孩用的小金银铛镯子,挥一挥镯子,镯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声音很是悦耳。      突然许仕林可能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转眼就过了一个多月,许府那边压根就没有寄一封信或派人过来告知孩子的情况,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身体是否健康。这让许仕林心里有点烦闷,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是因为没有留下,而在孩子的出生之日离开,所以碧莲赌气不派人过来告知吗?也不对,许仕林知道李碧莲有多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也多在意自己能否知道孩子的情况。虽说自从那夜后,他们俩就陷入了冷战,可以说是许仕林单方面的冷战。      想到那一夜,许仕林的双手握紧,有点恼怒,也有点愤恨。那是在去年,李公蒲夫妇相继离世,收到消息后,许仕林和李碧莲赶紧回老家,置办丧事。媚娘的死,好像也带走了自己的心。即使媚娘死了,不在了,自己也难以放下,总是隐隐感觉媚娘还在世上。虽然和碧莲奉父母之命成了亲,但有种背叛感时不时的涌上心头,让人焦躁难安。自己也想着放下,既然和碧莲成了亲,就应该给碧莲一个家,但无奈,始终是放不下。      许仕林对李碧莲有了愧疚感,每次看到碧莲小心翼翼的讨好他,许仕林的心酸酸的;看到从他那得不到回应,日渐郁郁寡欢的李碧莲,许仕林感到愧疚。俩个人,好像走到了死胡同里,看不到希望,日子就如死水般的过着。      李公蒲夫妇的相继离世,好像压垮了李碧莲的最后一根稻草,准备孤注一掷。在李公蒲夫妇入土为安的三天后的晚上,李碧莲拿着一坛酒,来到许仕林的书房,双目含泪,泪凝于睫,委屈的对许仕林说:“仕林哥,我心里难受,你陪我喝会酒吧。”      许仕林看到这样的李碧莲,心有点微痛,点头同意。两人落座,李碧莲分别给自己和许仕林倒了一茶碗的酒,一声不吭的就先端起碗,猛喝酒。许仕林默默的看着李碧莲一碗接一碗的喝,眼里的泪水不停歇的流,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不知所措。      李碧莲喝了四五碗的酒,才停了下来,有点埋怨道:“仕林哥,你是看我喝酒,还是来陪我喝酒的啊?”说着,起身端起碗就往许仕林嘴里灌。      许仕林猛地被一灌,呛着了,低头一直咳嗽。李碧莲赶紧过来拍了拍许仕林的后背,急道歉:“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      许仕林缓了过来,挥了挥手,示意没事。李碧莲忙拿出手帕,用心的擦了擦许仕林的唇和脸,谦谦的说:“对不起,哥。”      许仕林以为是碧莲伤心的缘故,没太在意,就说:“没事,我再陪你喝。”      事实上,许仕林很少喝酒,酒量怎么比得上李碧莲。两人就在房内,一坛酒都喝完后,李碧莲双目清明,而许仕林却双眼迷茫,不知东西。许仕林感觉有点热,整个人都在慢慢的沸腾着,他好像看到了媚娘,但是又好像是碧莲。有个软软的东西碰上了自己的唇,很软,许仕林感觉自己抱住了什么,带着温烫的热度,但却很舒服,想要更多,更多,也直觉的去做了。      第二天醒来,许仕林醒来头痛欲裂,想转身下床,但好像触摸到了什么,许仕林赫然睁大双目,看到李碧莲身上的红痕,眯眼看着四周的景象,再想起昨晚的事情,如遭雷劈,脑袋放空,昨晚的情景又瞬间回放在脑海里。      这时李碧莲醒了,看到许仕林的表情,纠结和委屈漫上心头,低低的叫了声:“哥。”      许仕林的脸沈了下来,看现在的情况,再看碧莲的表情,还哪里不清楚,碧莲的帕子肯定有问题,自己被碧莲设计了。李碧莲看着许仕林穿戴好后,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房间,蜷缩在床上,捂脸流泪。      从那天后,原本表面关系平静的俩人,划开了一道裂痕。      两个月后,李碧莲查出有孕了,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许仕林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开心还是应该愤怒。自从有了孩子,许仕林常常会在沈管家那边听到关于孩子的事情,比如,今天孩子会动了,夫人高兴了一天,连饭都多吃了一晚;又比如,孩子今天动的很是欢实,夫人没什么胃口,老婆子让我帮忙去买些爽口的梅子来等等。许仕林知道这些都是李碧莲授意让沈管家说的,让许仕林知道孩子的大概状况,顺便也试探他能否去接受这个孩子。时间长了,对这个意外来的孩子,许仕林也有了些着隐隐的期待。      又过了几日,许仕林的马车终于在一个午后到了许府,沈管家听到看门人报来的消息,赶紧出门迎接。沈强,也就是沈管家的儿子,从一年前就开始跟在许仕林身边,虽然岁数小,但胜在聪明灵活。沈强看到沈管家出来,忙不迭的喊了声:“爹。”沈管家朝沈强点点头,笑着过来说:“还不赶紧扶老爷下来。”      许仕林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眼许府的大门,有种萧索的感觉,好像缺少了什么。沈管家看着又消瘦了的老爷,又想到了夫人,心下叹息,冤孽啊。沈管家在前引路,恭敬的说:“老爷,是先用饭还是洗漱先?”许仕林抿了抿嘴,问道:“先洗漱,夫人还好吗?”      沈管家有点愣神,还是回道:“夫人精神好多了,今早夫人去西山别庄那里了,估计晚饭前就能回来。”      “嗯。”走进内院,许仕林没有在意沈管家措辞用的是精神两字,只当孩子可能皮实了些,有点费心力。想到孩子,许仕林心里有点小激动,开口问:“是男孩还是女孩?”这是每个初为人母都会问的问题。      沈管家低头,可能怕被许仕林看出些情绪,说:“是个小少爷。”      听到这话,许仕林薄薄双唇,向上弯了弯,眼里溢出一丝光彩,这是自己第一的孩子,虽然没在预想之中,还是欢喜的,大步向自己的卧房走去。许仕林沉浸在孩子的问题中,没有注意到沈管家欲言抑止的神情。      但跟在许仕林身后的沈强注意到了,看着自己的爹有点怪怪的,心下决定等会问问。      安排好一切后,关上老爷的房门,沈强跟着沈管家身后,走出回廊,沈强终于按捺不住,低声问沈管家:“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沈管家听到儿子这么一问,眉心一跳,佯装发怒:“臭小子,想什么呢你,还不赶紧回去休息,等会还要伺候老爷呢你。”      沈强笑笑说:“爹,别瞒我,肯定有什么事情。”      沈管家看着沈强,这事也瞒不住多长时间,现在说了,以后也好有个准备。沈管家揽过沈强的肩膀,低声诉说着小少爷的事情。      沈强听了,心下骇然,疑惑的问道:“爹,你刚才怎么不跟老爷说啊?”      沈管家朝许仕林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简短的说:“夫人吩咐的。”      沈强听的有点懵懂,但想着是夫人和老爷的家事,也就放下疑问,和沈管家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正文 西山桃花树下   许仕林用完饭后,就直接去了书房,告诉沈管家,等夫人回来后,去书房告知他。沈管家点头,应:“知道了,老爷。”      许仕林到书房后,直接坐在书房的檀木椅子上,拿起书卷,准备看书。心思却始终集聚不到书本上。      许仕林放下书本,转而打开桌子下面的抽屉,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副画卷。将画卷轻轻的摊开在桌上,入目的尽然是绝色的胡媚娘的画像。许仕林怀念的抚摸着画像,目光中柔情四溢。许仕林一瞬不瞬的盯着画像,口中喃喃出声:“媚娘,对不起。”说完就闭上双目,狠狠心的收起画卷,走到房间角落的箱子前,打开箱子,把画卷放进,缓缓的关上了箱子。只是许仕林的眼角还有着泪痕。      戚宝山的动作很快,没过几天就托人找了好几处房子,自己还连夜赶去验证下房子是否如卖家说的那么好,看看房子的朝向啊,位置啊,环境啊,几乎能考虑到的,能想到的都尽量去做。碧莲就应该值得最好的,戚宝山美美的想着。      戚宝山满意的看着自己找的房子,跟卖家商定好价钱后,就立马拉着商家去衙门那边备案过户。      戚宝山喜滋滋的从衙门出来,这表情,简直就是如沐春风啊。戚宝山觉得身体里满满都是力气和用不完的劲。想到现买的房子里面没有家具,就赶紧滴溜着自家小厮发财往家具铺走去。      发财跟在后面,望着自己老爷兴冲冲的背影,有点糟心,这爱情的力量有点太伟大了吧,现在还是别人的媳妇呢,就这么上心。从早上开始,从这边赶到那边,又从西边跑到东边,这着双脚就从来没有停过,要累死人了,老爷,你咋还不累啊,发财泪奔。      李碧莲跟戚宝山商定好房子的事情后,就有意无意的开始归置物件,但并没有打算带着谁一块走。就算是私心吧,许仕林对府内的事情就没管过,留下这些老人,也能多帮寸着,这也是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张麽麽知道李碧莲要离开以后,想跟着李碧莲一起走,但李碧莲却说:“麽麽,我知道你心疼我,我也舍不得你。但仕林哥这边更需要你们家的帮忙,还有沈强跟着仕林哥,前途会好些。”      张麽麽想着也两难,子女的前途,每个做母亲的都重视。但是对夫人却也是同样的舍不得,虽然知道夫人与戚宝山的关系很好,夫人有什么事情,戚公子也会照应着,以夫人的性情,别人估计也欺负不了去,当然除了老爷是例外。      李碧莲看着张麽麽的神情,知道张麽麽有点被自己说动了,再接下去说:“麽麽,宝山哥常常在桐城和上京来回做生意,我会拖宝山哥时常给你捎信的啊。”      张麽麽抹掉眼泪,带着期望和诚恳说:“嗯,夫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李碧莲心下沉默,算算日子,仕林哥也快回来了,抬头望着西山方向,跟张麽麽说:“麽麽,安排下去趟西山吧,我想跟他道个别。”      张麽麽听到西山,自然也明了李碧莲说的他是谁,忙应下,就赶紧出去安排出行事宜。      山中寂静,绿意葱葱,无处不显示着生机,山中没有人烟,唯有鸟声在空中欢乐的着,用另一种方式昭示着生命的存在。张麽麽带着李碧莲,来到小少爷的碑木前,点燃了香烛,跪下磕了三个头。      李碧莲看着枝叶茂盛的桃树下面的一个小土堆,堆前立着一个无名碑,点燃的香烛火红火红的,红的似与这周围的景致有点不相称,全身酸楚袭来,艰难的张口对张麽麽道:“麽麽,让我一个人跟他待会儿。”      张麽麽心酸:“嗯,麽麽去下面等你。”      张麽麽走后,李碧莲颤抖着双腿,再也无力支撑,跪坐在碑前,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许是被眼眶中泪遮住了视线,李碧莲看不清视线,心里更痛。      李碧莲缓慢的抬手,亲亲的抚摸着墓碑,一如孩子还在她肚子里面时的轻柔,眼里透着说不清的温柔和痛楚。      李碧莲柔声而又梗咽的说道:“这里的风景很美,尤其是春天桃花开的时候,粉嫩粉嫩,就像孩童红扑扑的小脸蛋,你的小脸蛋肯定也是红扑扑的。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娘想着,你在娘肚子里这么淘气,等你大了,肯定也是个淘气鬼,不像你爹,就只是闷在房里看书。不过没关系的,娘会带着你去上街,去吃糖葫芦,去看杂耍,带你去山上去掏鸟窝,娘会一直陪着你的啊。娘不知道你长大后会是什么样,但是肯定是玉树临风的,因为你是我李碧莲和许仕林的儿子啊。我们两个这么好看,你肯定会好看,甚至更好看,走在街上,迷倒一大片姑娘。”说着说着,李碧莲更加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李碧莲才开口:“对不起,孩子,娘要走了,不在这边生活了,去桐城。想娘的话,就托梦给娘,娘会回来看你的啊。”说完,李碧莲又收不住流下了伤心泪。      李碧莲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无名碑前,默默的流泪。李碧莲看着日落,悠悠的开口:“孩子,其实我给你起的名字是,许明萧,许明萧。”李碧莲在坟前低声的念了好几声名字,不知是诉说,还是怀念。      李碧莲看了最后一眼无名碑,“再见,我的孩子。”话落就直接起身离开了,没有再回头。      李碧莲心思都注意在无名碑上,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桃花树后,有个青色的身影一直在看着她。    正文 争吵   张麽麽在下面等了很久,内心有点着急,看着日头,都快下山了,怕赶不及回城里。但是好不容易夫人想通,过来看看小少爷。虽然鲜活的小少爷只剩下一个墓碑,但也能续续他们俩修来的母子情分。张麽麽决定还是按捺住自己心急的心情,重新坐在路边突起的一块石头上,眼睛看着山上小路的方向,等着李碧莲下来。      李碧莲一下山,就看到张麽麽一看到她,就立马起身,向她走来,李碧莲有些恍惚,有点母亲还在的感觉。      张麽麽走近一看,李碧莲的双眼因为哭泣,红肿的厉害,妆面也花了,就赶紧牵过李碧莲的手说:“夫人,今天麽麽冒犯了,让麽麽牵着你走吧,前面路不好走。”      李碧莲的掌心从张麽麽的手里传来一丝暖意,笑着点头“嗯。”      两人牵着手走向马车,到了马车前,张麽麽让李碧莲先上,随后,张麽麽也上了马车。      张麽麽从马车里拿出新手怕,给细细的给李碧莲擦着脸,眼里不时泛泪。李碧莲轻抓住张麽麽的手说:“麽麽,我想躺躺。”张麽麽连声应:“好。麽麽会好好看着你啊。睡吧。”也许是赶车的马把式赶的很是稳当,也是是李碧莲太累,以至于李碧莲睡了一路都没有被惊醒。      到了府门口,张麽麽轻声叫醒李碧莲,李碧莲睡眼迷离,还有点呆愣。看到张麽麽后面的车壁,才想起自己在马车上睡了一路回来。      睡了一觉的李碧莲精神明显比刚才好很多。下了马车后,李碧莲也没问门房许仕林有没有回来,就直接进了自己的院子,着人准备晚饭。      许仕林到听的沈管家的报备说夫人已经回来了,就拿起放在桌上的那个灰色的小包裹,悠悠的往李碧莲的院子走去。走到院子门口,许仕林也没让丫鬟进去通报,就直接进了院子。许仕林远远的就看见了坐在桌前用饭的李碧莲,再走进,突然发现李碧莲的下巴更消瘦了,生完孩子不是应该变胖的吗,许仕林有点疑惑。      “碧莲,回来了。”许仕林站在房门前,不知为何,有点尴尬。      “嗯,你也回来了。”李碧莲抬头看了一眼许仕林,淡然的说道,就继续低头吃饭。      许仕林有想过李碧莲的反应,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状况,李碧莲对自己冷冷的,不再是以前的那种殷勤小意。      感受到自己应该是不受欢迎的,许仕林尴尬的咳了一声,慢步走到了李碧莲的身边,径自拉开凳子坐下,拿出灰色的小包裹,打开,放到桌上说,“碧莲你看,这是我给孩子买的,可爱吧。”说着铃铛镯子挥了一挥,叮叮当当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李碧莲听到了铃铛声,眉头微皱,有点不耐,但还是应付到:“嗯,不错。”      “你看都没看呢,你怎么知道不错啊。”许仕林看着敷衍的李碧莲有点烦闷,他这次真的下定决心好好跟碧莲过日子的,是因为这次的原因吗。      许仕林看李碧莲对他爱理不理的,就想换个话题,问:“孩子呢,我还没看过孩子呢,长得像谁啊?”      一听到许仕林说孩子,李碧莲心痛的咬了咬下唇,使劲的想压下情绪,但面显淡然的说:“你想知道孩子长得什么样吗”      许仕林听到李碧莲终于接他的话了,有点高兴的点了点头。      “那好,我告诉你。”李碧莲站起身,对许仕林说,“你也站起来,对,对,就站在这里。”      许仕林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李碧莲想干什么。就在他回神之际,瞧见李碧莲猛地搬起凳子往自己身上死命的砸。      许仕林怒了,大声喝喊:“碧莲,你干什么。”      凳子有点重,再加上力气有限,李碧莲很快就砸不动了。李碧莲扔掉凳子,双目充满着血丝,对着许仕林愤恨道:“你不是想知道儿子长得像谁吗,我来帮你知道啊。”      “这跟你用凳子砸我有什么关系。”许仕林气愤极了。      李碧莲就像刚领悟过来,我不知道你不知道的神情说:“哦,我忘了你还不知道,你儿子死了,在你离开的那天就死了。”      情急转直下,许仕林脸色突然一白,有点承受不住,脑袋里只剩下你儿子死了,你儿子死了的声音。怎么会,不是动的很欢实的吗,不是说每次大夫来请脉都说很好的吗。怎么会,怎么会没有了呢,怎么就死了呢。      李碧莲看着颇受打击的许仕林,觉得有点解气,凭什么失去孩子的痛苦要我一个人承担,你也要尝一尝这钻心痛的滋味。李碧莲觉得还不够,还不够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孩子刚生下来就死了,眉眼还没有展开呢,也不知道像谁。你刚才不是说想知道吗,那你也去死好了,你死了,你就可以去地府找找看,看看他像谁。”      李碧莲越说越激动,话说的有点语无伦次,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碧莲也就不管不顾,话也越来越大声,带着责备和埋怨不经过大脑就说出来:“兴许你还能找到你心爱的胡媚娘,再跟她生个孩子,那个孩子肯定是你最期待的啊,我的孩子算什么,啊,我的孩子算什么。”说完就跌坐在地上了,神情低迷,嘴里低喃着:“我的孩子算什么……”      许仕林听到李碧莲说道胡媚娘的时候,已经清醒过来,再听到李碧莲说这样的话,知道碧莲是埋怨,埋怨自己在她生产的时候离开,埋怨这些年的对她的愧对。      许仕林看着这样的李碧莲,心如刀绞。其实,他今天想来说,碧莲,那天离开我只是去做最后一个道别。等我回来后,我,你 ,孩子,我们三个就好好生活在一起,好好给孩子一个家,那边我就不再过去了的,真的。      明明都计划好了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许仕林迷茫的环顾四周,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来不及顾及李碧莲,许仕林迈开步伐,走路跌跌撞撞的,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张麽麽在房门外,听着房内的对话,再看看刚离开的老爷,重重的叹了口气。    正文 小青现身   李碧莲转眼环顾着四周,稍后起身,往古典精致的梳妆台走去,落座在同款的凳子上。李碧莲对着铜镜,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妆面凌乱,脸色蜡黄,双目赫红,大却空洞无神,眼下的青色明显,纤长的玉手,微颤的青葱手指,轻落在瘦肖的脸颊上,李碧莲觉得此时的自己很是陌生。想到刚才,自己双目赫红狰狞,泼妇骂街的架势,活脱脱的十足十的一副怨妇,悍妇样。      从青葱少女变成这副鬼样子,李碧莲苦涩极了。不是那样的,李碧莲从刚才的事情惊醒过来,她原本只是想着,等仕林哥回来,拿了休书就离开的。离开这里,就让所有好与不好的回忆就停留在这里,重新开始生活。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失控,变得这么的敏感扭曲,没想过会拿凳子砸人,更从没想过要仕林哥去死啊。      想到这里,李碧莲有点承受不住的从凳上滑落下来,跌落在地上,弯起双腿,双手捂着脸埋在双膝上,纤柔的肩膀瑟瑟发抖起来,咽唔声也慢慢大了起来。      出了院门,许仕林仿佛后面有猛鬼野兽追着他一般,不计形象,逃也似得回到书房,刚进书房,转身就“砰”的一声,用力关上房门,这让刚才一直跟在后面跑回来的沈强,心颤抖了下。沈强刚在李碧莲的院子门口,并没有随老爷进去,不太清楚里面什么情况。只是隐约的听到老爷和夫人的吵架声,然后就看到老爷跌跌撞撞的走出来。      沈强从来没有看到过老爷这么失态过,貌似发生了很重大的事情。沈强担忧的朝房里那边看了看,有点犹豫要不要找自家老爹来帮忙。      许仕林失魂落魄的走到桌前坐下,身子往后一仰,瘫坐着。许仕林的头向上仰着,平时严峻的脸上挂满了泪痕。许仕林感觉心里有一团乱麻,毫无章法的,紧紧的圈紧他的心,痛从心开始蔓延,传到指尖,脚尖,传染到身体的每个角落,痛的身体都要爆了。      许仕林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泪如雨下,痛心孩子的夭折,更痛心如今的这样陌生的李碧莲,最最痛心的是,现在的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就在此时,一道青色的光束在落在房中,青雾中瞬间出现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的曼妙女子,头发乌黑,皓齿明眸,煞是可人。那女子看到许仕林痛彻心扉的样子,不禁叹息的摇了摇头,担忧的开口叫道:“仕林。”      许仕林还沈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好像听到有人很熟稔的在叫他,声音很是熟悉,应该是认识的人,却想不起是谁。迷茫的转头往声音源头望去,因眼里还含着泪水,看不分明,只见青色。许仕林站起身,忍着痛楚,抬手擦掉眼泪,再看过去,站在眼前是娘亲的姐妹,小青姨。      “小青姨。”许仕林诧异,不知小青为什么会来到此处。      “你啊!”小青白嫩的手指点了点许仕林的额中,许仕林惊毅不定的神情,让小青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说道。“姐姐数日前托梦给我,说她的孙子,也就是你儿子,恐有危难,无法渡过,托我来帮你。”      “孩子一个多月前夭折了,青姨。”一说到孩子,许仕林心中再一次绞痛,面显悲色,语气悲戚。      小青自白素贞飞仙后,就回到千峰山洞中潜心修炼,远离尘世,也不问世事。当日受到姐姐嘱托,收好姐姐留下来的净水。就赶紧照着姐姐吩咐,启程去万里之外的明月山取定魂珠。但不料看守定魂珠的兽妖好生厉害,小青不敌,终是使计费了好些时日才拿到了定魂珠,但还是受了重伤,妖力不济,无法飞身,只得赶紧先养伤,好速速回去救人。      小青本想在碧莲生产之日,先救下孩子,再以命数为理由,带回去安置,等孩子真正醒来,身体安健后,就送回来。谁知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等小青紧赶慢赶的到许府时,不见许仕林的身影,就直接隐身进了李碧莲生产的房间,只听见李碧莲说:“麽麽,孩子就埋在西山的桃花树下吧。”小青那时暗道不好,慌忙开始找寻孩子。      不一会儿,小青就在隔间看到了一个红色小襁褓,襁褓内赫然就是刚出生的小婴孩。小婴孩眼睛紧闭,面色青紫,无由的让人怜惜。小青立即使用灵识,看到小婴孩的魂魄还在,心下放松,拍了拍胸口,长嘘了口气。幸好没坏事,要是出了差错,可怎么向姐姐交代啊。      随即拿出一颗鸡蛋般大小的圆珠子,珠子向外发出一阵一阵的柔和的白色光芒,小青做势集聚妖力在丹田,再运气将妖力集中于口,放在手上的定魂珠,放置于口前,口气妖力缓缓释出,定魂珠随着妖力的推动,慢慢进入到婴孩体中,直至光芒消失,才完成。      小青收法,怜爱的抱起婴孩,回身朝李碧莲那边看了一眼,再看了眼襁褓里面小小的婴孩,像似下定了决心,再次施法,幻化出跟怀里一样的婴孩,放在原本安置婴孩的床上。怕黑白无常赶过来夺魂,小青赶紧飞身离开。      千峰山洞洞口,老鬼焦急的张望等候,一看到小青飞身回来,赶忙打开洞门,让小青先进去。洞内朴素的很,只有一床,一桌,一椅,有点格格不入的事,洞内有张小小的通体冒着寒气,但又透明的寒冰棺。进到洞内后,小青拿出姐姐交给他的净水,喂小婴孩喝下后,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到寒冰棺里面。回头对老鬼说:“老鬼,我要开始做法,这几天是关键,不能出一点差错,你一定要护法护住了。”老鬼立马答到:“青娘娘放心,我与其他几人安排好了在洞外给你护法,你安心做法。”    正文 起死回生   小青听了,安心的点头,小婴孩用了定魂珠,又用了姐姐给的净水来洗髓,冰棺的寒气隔断孩子的冒出的死气。现在只余下用法力,让小婴孩完全吸收定魂珠的法力和净水的功力,就可以醒过来了。小青盘腿坐在小婴孩对面的石床上,重新聚集妖力于双手上,小青手指用力朝冰棺里一弹,只见一青色光束,从小青的手上发出,由上往下延展到冰棺里小婴孩的身上。      老鬼在洞门口蹲着,心里一阵忐忑,低头双手合十,默念祈祷,黑白无常俩老大可千万不要过来,要是过来,先不说白娘娘的孙子了,老鬼我自己就先要遭殃了啊。      幸好,老鬼护法的这几天,黑白无常也没过来,其他妖物也没过来打扰,小青也安安稳稳的给小婴孩做法成功。      小青看着小婴孩的脸上,青紫色一点点慢慢的褪去,一点一点显现出小婴孩该有的白嫩,到现在小婴孩的双颊上慢慢浮现的红晕,小青知道做法已经成功,虽然身体疲惫,妖力有损,但不妨碍看到小婴孩已起死回生的内心的喜悦和安心。      小青收回手指,将妖力收回,沉于丹田。脸色苍白的小青,抬起手,擦了擦额间的细汗,下了床。因长时间盘坐在床上,双腿有些麻,走路走的有点蹒跚,到了冷棺旁。      小婴孩安静的睡着,粉扑扑的小脸蛋,很是惹人欢喜。轻轻的将小婴孩抱出来,放到床上,用手指轻轻的碰了下小婴孩的脸,软嫩软嫩的,软着自己的心都快融化了。      就在小青开心的打量着小婴孩时,却突然看到,小婴孩的脖子上有什么发亮的东西。微微打开襁褓,小青内心有点震惊,那发亮的不是什么东西,是鳞片,白色的鳞片。      小青赶紧打开襁褓,看看小婴孩下身有没有化尾。完全打开襁褓后,小青有点庆幸,还好,可能是受自己妖力的影响,只是身上零零落落的出现鳞片,手背上也有几片,没有化蛇。神色复杂得把小襁褓重新包裹起来,这孩子分明是传到了姐姐的血系,是半人半妖吗?      抱起婴孩,走到洞门口,老鬼立马迎上去,关心的问:“青娘娘,成功了没?”小青苍白的脸上展开笑颜:“嗯,成了,这几天辛苦你了。”老鬼一听,成了,傻笑了下,有点狗腿的说说:“不幸苦,不幸苦。青娘娘能不能让老鬼我看一下孩子?”      小青将孩子往老鬼那边送了送,轻轻的微拉开在孩子脸两边的襁褓边,露出孩子的脸,老鬼一看,红红的襁褓,显得婴孩的脸更加白嫩,像剥了壳的荔枝一样水灵,可爱极了,果然白娘娘的孙子就是不一样啊,暗想道。口里也说着:“真是可爱啊。”      小青看着老鬼一副白痴样,笑着将孩子重新笼回,将整了整襁褓,就让老鬼去弄些奶来,等孩子醒了要喝。老鬼听了,有点懵了,奶?愣不盯的就呆呆的看着小青的胸口,小青一瞧,恼怒道:“往哪看呢你?”      老鬼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自己死前都没成过亲呢,更没有孩子,哪知道去怎么弄啊。况且这个地方,怎么弄啊,老鬼抑郁了,小心的说:“现在这里哪里弄啊?”      “想办法啊,不会下山去找找看看啊,赶紧着回来啊,还得给他弄些衣物。”小青说完就回头走了。      老鬼看着小青走远,心里一阵憋屈,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呢,这一会就变脸了,这姑奶奶越来越不好伺候了。念叨归念叨,还是隐身消失去找婴孩的食物去了。      回到洞里,小青把小婴孩放到床上,思量着怎么办。孩子的情况不明,鳞片也不知道会不会显到脸上,会不会化蛇。小青烦闷,有点恼恨自己道行不够,要是姐姐在的话,应该能压下去的,这样,这孩子能回到父母身边,在人世间好好长大成人。      因不知道李碧莲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死而复生,且异于常人。小青心想着打算先找许仕林,把事情说说,看看许仕林他这个当爹的怎么想再说。      但是小青连续几天,趁着夜色,去许府里找人,都不见许仕林的踪影。小青讶异,这家里生孩子,又夭折了,许仕林怎么都不在。回去着人打探多日,才大概理出个原委。      那天老鬼打探回来说,许仕林估计午后到城里。小青抬眼看了看床上的孩子,经过一个多月,孩子的眉眼也慢慢的长开了,黑漆的大眼,挺翘的鼻子,眉眼间有着许仕林的神韵。只是孩子身上的鳞片,并没有消散,也没有增多。      而且这孩子的习惯有点怪异,一个多月时间竟然只醒过几次,解决了几次生理需求,就又安然的睡下了,怎么弄都弄不醒。但要是醒了,绝对就是大魔王一个,肯定哇哇大声哭,非常闹腾,要给他喂饱肚子,又要换了干净的衣物,接着就舒舒服服,还伸个懒腰,小嫩手放在唇边,打个哈欠,快速的闭眼睡着了。小青刚开始还吓着着了,要不是孩子浅浅的呼吸着,小心脏还跳动着,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虽然白嫩嫩看着可爱,但是有点糟心,按照蛇的习性参考,明显是人形,虽然身上鳞片。按照人的习性,有见过一连睡好多天都不醒的孩子吗。      一听到许仕林要回城了,小青忙不跌的安排老鬼照看孩子就飞身去找。只不过飞到西山上空的时候,看到了不复以往活泼,灵气,而是消瘦,沉闷的李碧莲,柔弱的身姿孤身站在桃花树下,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凄凉。      小青恍然间想到什么,就悄悄的跟隐身跟在其身后。不想竟看到了,桃花树下小小的无名碑,内心复杂。小青藏身在不远处的桃花树下,看着李碧莲悲切的诉说,泪如泉涌,然后又面色凄凉的一句话都不说就单跪坐在无名碑前,坐了一下午,最后又决然的起身离开。      等李碧莲走远,小青从桃花树后,走到无名碑前,回眸看了看李碧莲下山的方向,又抬头望了望天,只留叹息。      等入夜,小青再次潜入府邸,终于找到许仕林,没料想到会见到许仕林和李碧莲争吵那一幕,当然,争吵的内容也没错过。这让小青想起打探来的消息,对于许仕林和李碧莲的纠葛,还有许仕林对胡媚娘的情深,小青不由感叹,情爱真折磨人。      当下之急,还是要尽快告知许仕林孩子的情况,早做打算。    正文 讨要休书   看着许仕林神情悲切,语气悲戚,赶忙安慰说:“孩子被我救了,现在在我修炼的洞府里。”      许仕林一听,心里狂喜,双手摩拳擦擦,大步兴奋的朝一会朝左,一会又朝右的来回走动,脸上嘴巴弯的比新月还弯,咧着嘴一直再笑。过了一会,许仕林却又担心自己听错了,但又期望自己没有听错,双手猛抓着小青的肩膀,眼睛直盯盯的看着小青,小心求证的问:“小青姨,我的孩子还活着,还活着?”      小青被许仕林抓的有点痛,赶忙挣扎后退了几步,许仕林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尴尬地放开双手,连连道歉:“小青姨,对不起,我就是有点激动,才不小心用力的。”      小青揉了揉被许仕林抓痛的肩膀,白了一眼,佯装恼怒:“要是故意的,我一定一巴掌拍飞你。”      许仕林笑着上前讨好,将小青引到椅子边,讨好的说:“小青姨,你坐。”      小青看着与许汉文长相十分相似的许仕林,无奈道:“你也坐下吧。我跟你说说孩子的事情。”      说道孩子,许仕林十分乖觉,立马就做到了小青旁边的椅子上,眼神发光,炯炯有神,像抓住救命的浮木,一瞬不瞬的看着小青。      小青不忍直视许仕林,撇开脸,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开口,直接说你孩子异于常人,还是委婉的说?      许仕林见小青有点犹豫,神情里又带着不忍,心里咯噔一下,颤抖的试探问:“孩子有什么不好吗?”      小青还在纠结怎么开口,不防许仕林竟然自己开口问了,好吧,也不用纠结了,担忧的说:“孩子很好,就是有点异于常人。”还是稍微委婉点,慢慢接受也好啊。      许仕林又是一阵凄楚,异于常人?有点?要是只是有点,小青姨应该不会这么犹豫的吧,是怕自己难以接受吗?苦笑了一下,说:“小青姨,你直接说吧,我能接受的。”      小青苦恼了,算了,总归是他自己的孩子,儿还不嫌母丑呢,许仕林应该能接受的吧。狠狠心,说:“孩子恐怕遗传了姐姐的血系特征。当日我做法救回他命的时候,发现孩子身上有白色鳞片,但孩子也没化成蛇形。我百年来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办。”      白色鳞片?蛇?许仕林的心里突然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扯了扯嘴角,硬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我不介意的,小青姨,孩子活着比什么都强。”      房里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许仕林嘶哑的说:“小青姨,能带我去看看孩子吗?”      小青应下,转眼,空中闪过青色雾影,两人消失在书房内。      许仕林还是第一次体验瞬间转移,在出现在洞里的时候,没有准备,一个踉跄,差点摔出去。幸好小青眼疾手快,拉扶了下许仕林,险险地站稳。      许仕林迫不及待的开始环顾四周,想要急切的看到自己的儿子。只见一张石床上铺着蓝色素花褥子,红色绣花锦被上中间凸起一块,再往上看,一张白白的小小脸蛋正安静的睡着。许仕林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坐在床铺边,眼神痴痴的,慢慢抚摸上孩子的脸。      许仕林想血缘关系真是奇妙啊,一看见孩子,就不禁喜欢上了。手指慢慢拂过孩子浓浓的眉毛,挺翘的鼻子,红红的小嘴,像樱桃果子一样红润。轻抖着手拉开被子,嫩嫩的脖子上闪现着白色的鳞片,一览无遗。就这么看着,许仕林眼睛里不知觉的就掉下了眼泪,哽咽的自言自语:“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小青和老鬼相互唏嘘,小青让老鬼先出去,走到许仕林身边,拍了拍许仕林的肩膀,问:“事在人为,会有办法的。”      “嗯。”许仕林点了点头,抬头,一脸恳切的说:“小青姨,孩子能不能先呆在你这,我回去跟碧莲商量商量,再做安排,行吗?”      “行,毕竟这孩子情况不同,行事还是小心着些为好。”小青赞同的说。说到李碧莲,小青倒是有话对许仕林说,语重心长的道:“仕林,不要嫌小青姨多事。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有些人就是有缘无份,你要学着放下才是。”      许仕林刚开始没明白小青什么意思,听到后面才反应过来,皱着眉低头沉思,闷声不答。   小青见许仕林不答话,也不介意,当然也不多说,说多也没用,要靠他自己想通才行啊。转而说:“我先送你回去吧,过几天你们商量好了,我再来找你。”      第二天许府书房外,沈强坐在地上,靠着门,还在呼呼的睡着。许仕林出来,无奈的推了推他:“沈强,醒醒。”      沈强昨晚上是真真正正地守夜了一夜门,睡的正熟呢,就听见有人叫自己,不耐烦的想要推开,正抬手,看见老爷在自己面前,一下子清醒了,收回手,立刻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叫了声:“老爷。”许仕林应下,让沈强去安排洗漱和早饭,就推开门转身进了书房。      沈强有点懵,昨晚老爷还很悲戚,样子狼狈的,今早上人虽然憔悴了些,怎么还有些高兴,真是怪哉。      许仕林洗漱后后,就赶紧往李碧莲的院子,想要将还儿子活着的消息告诉李碧莲,商量商量孩子的事情。这次许仕林可不敢直接进去,而是呆在院门口,等着丫鬟通报。      这时李碧莲刚吃完饭,听见丫鬟的话,有点惊讶,仕林哥现在来这干什么。点了点头,让丫鬟带他进来。李碧莲倒也没多想,这昨晚上还刚吵完架,挨完打,第二天就上门,还来找骂吗?      李碧莲自嘲了下,既然许仕林来了,那自己也就不用再找台阶下,今天就把休书要了得了,赶紧离开。      李碧莲抬眼看到许仕林进来,就让他落座,丫鬟上茶后,就直接开口:“仕林哥,给我份休书吧。”    正文 使计讨要   本来许仕林见李碧莲让自己进院门,觉着碧莲可能消气了,心里还打着腹稿,想着怎么跟碧莲说孩子的事情。冷不丁的就听到李碧莲开口要休书,因孩子死而复生的高兴劲,立马像是被冷水当头淋下,拔凉拔凉的,脑袋瞬间放空了,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为什么心像被针扎了般疼。      李碧莲看着许仕林沈下脸色,也不答话,就继续说:“仕林哥,我累了,我想离开走走。”      许仕林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装作没有听见休书这会事,硬笑道:“你要去散心,我可以陪你去的啊。”      李碧莲疑惑的看了眼许仕林,感觉有点怪异,不明白许仕林为什么对休书只字不提,还说陪我散心。对决定的事,李碧莲还是很坚持的。点明着说:“仕林哥,我不想继续在这里生活,想换个地方,也好换个心情。”      许仕林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自己被遗弃了的感觉,心里有些恐慌,压下内心的情绪,面显得冷峻,跟平常无异。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回头等任期到了,申请外调,到时候我们再一起上任啊,住了几年上京,也有点腻味了,换个地方挺好的。”说完许仕林一点也不心虚的,端起桌上的茶,酌饮了一番,还笑说:“这茶不错啊。”      李碧莲更加疑惑了,今天怎么许仕林有点无赖的作风,怎么说都会把意思往别的地方引。   皱着眉,声音沈了沉:“仕林哥,我说真的,你写份休书给我吧,我想离开。”      许仕林听到了李碧莲变冷的声音,明白过来按照碧莲执拗的性格,李碧莲是来真的,恐慌阵阵涌来,许仕林袖子底下的手紧紧握紧,调整了下情绪,耐着心说:“碧莲,你要是为了孩子的事,孩子还……”      作为一个母亲,孩子的夭折,是李碧莲心中永远的痛。但是李碧莲不想让许仕林提及孩子,他不配为自己孩子的父亲。孩子在肚里里面的时候,从来没有关心过孩子,哪怕是问一句,没有,什么都没有。甚至在孩子要出生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就离开,好像跟平时一样,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李碧莲一阵愤恨,冷着脸打断许仕林的话:“仕林哥,我不想再呆在你身边,不想再做你有名无实的夫妻,我想离开这里,重新开始生活。”      李碧莲这么直白的话,一字一句,一刀一刀的刺着许仕林的心。身上阵阵泛冷,冷到声音也发起抖来:“你,凭什么会以为我会给你休书。”      李碧莲现在是真的对许仕林很疑惑,这休书,给与不给不是一样的吗?要给了休书,他不是更好的去祭奠胡媚娘,更好的表达他的情深吗。再说,休书又不是合离,对他官位前途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不给,让自己继续占着他妻子的身份?可有可无,养着还费钱不是。      但今天好不容易许仕林自己过来,要是再像上次一样,硬着来,十成十,肯定拿不到休书的。不然还得舔着脸,找个台阶下,最后还得是要求着他给。不管怎样得先拿到休书,李碧莲对刚才自己冷硬的跟许仕林对着干,隐隐的有点后悔。      这么多年下来,李碧莲了解许仕林吃软不吃硬,再看他那么奇怪的态度,为了顺利拿到休书,重新整理好情绪,还软下了声音,柔柔的说:“仕林哥,看在我们多年的情份上,你给我休书吧,对我们都好。”      许仕林怒了,脸上更冷了:“什么叫我们都好。哪里好,不好。如今的世道,女子被休弃,你知道你要面对的什么吗,即使再嫁,都不见得能比休弃之前过得更好。”      李碧莲见许仕林态度还是强硬的很,但至少开始谈论休书了吧。李碧莲低头,泪满眼眶,微微抬头,加上原本就消瘦的脸蛋,显得更加惹人怜惜,语气哀泣的说:“仕林哥,十年之前,我不求自己取代胡媚娘在你心中的位置,只求能在身边陪着你就好。十年之后,时间没改变什么,只是证明我高估了我自己,我也想有人爱着,陪着。每次上街,看着别人夫妻,恩恩爱爱,我会艳羡,嫉妒。”泪雨凝咽:“仕林哥,我想重新开始生活。”      许仕林的心像是被人从后面闷声锤了一击,心脏某处骤然紧缩,疼的麻了,不知道怎么开口。从来没有听过李碧莲说过这样的话,他知道自己愧对了李碧莲,李碧莲对他的感情,他是知道的。但他以前从来只当碧莲是妹妹,他没办法给她爱情,他也没法勉强自己,所以在其他方面总是纵容着他,她想出府就出府,想经商就经商。唯独对碧莲有些躲避,下意识的不想去想自己和李碧莲的问题。      自成了婚,除了去岳家才在一桌吃饭。在府里,连吃饭都分开的,更何况其他。但许仕林却从来没有想过将李碧莲另嫁给别人,下意识的将李碧莲认为是自己的所有物。      不可以的,要是李碧莲再嫁给别人,我儿子怎么办,孩子不是没有娘了吗。要是李碧莲再嫁给别人,我的孩子难道还要跟着叫别人爹,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许仕林的心思绕了好几圈。最终心安下来,坚定,李碧莲不能离开,绝对不给休书,孩子需要娘。      许仕林伸手抚摸下李碧莲的头,一如年少时光的安慰手法,轻声的问:“碧莲,要是孩子还在,你还会选择离开吗?”      李碧莲有点震惊,为什么问孩子的问题,孩子不是已经夭折了吗。李碧莲在孤注一掷有了孩子的时候想过,守着孩子就这么过吧,转移重心,自己也不用过的那么悲哀。孩子夭折后,就成了□□,噼里啪啦的,把李碧莲炸了个粉碎,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再这么守着这里,没有希望,她恐怕连自己都快失去自己了,又何其悲哀。      李碧莲语塞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没有假如,孩子不是已经夭折了吗。      正在这时,下人们来报,戚宝山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