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神棍算命九不准(修)   “阿蠢!下来打架!”      月光照进落地窗,叶纯在睡梦中皱了皱眉,眉心隆起忧色。      “阿蠢别哭,我来陪你了,平时打架看着胆子挺大,怎么一个人睡觉都会怕?”      叶纯呼吸变得稍显急促,她不安地动了动手脚,衣裳摩挲着被面沙沙的响。      “阿蠢,你喜欢听什么故事?睡美人还是白雪公主?好么好么,我就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那我就给你讲......诶我靠我还没讲你就睡着了?”      叶纯嘴角隐约带了些笑意,笑得有几分童真的味道。      “这是我小妹,阿蠢。不是甘甜甜,是叶——小——蠢!阿蠢,别告诉别人,嗯?”      叶纯转而抽了抽鼻子,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徒留一下月光在身后。      “这是我妹妹,真是妹妹!”      “阿蠢,叫她声嫂子来听听?”      叶纯刷一下睁开了眼睛,夜色里,眼泪在她眼眶里滚了几滚,终是没有落下来。      “这是个重情的孩子,面冷心热。”叶妈曾经拍着她脑袋给对面邻居说,“容易受伤,伤人伤己。”      那年,她还不懂什么叫做“重情”。      ******      叶纯下午进设计室的时候,里面只有梁绍一个人。      她心事重重地靠在梁绍隔间的挡板上,梁绍抬头对她挤眉弄眼道:“眼圈发黑,脸皮发硬,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做了一晚上的梦。”叶纯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歪着发了一会儿呆,伸出右手给他,“神棍你帮我算算,这突然梦见十年不见的发小是怎么回事儿?”      梁绍扣住她脉门,猥琐地抖了抖眉毛,八卦兮兮地问:“梦见跟竹马——演动作片了?”      叶纯面瘫着一张脸,拿眼神无声地谴责他满脑子的黄暴。      “不是我说呀,你都十年没见人家了,”神棍闭着眼摇头晃脑,眼珠在眼皮下转了转,笑道,“不是春天里思春,还能有什么解释?根据你的脉象看——”      靠脉象算命举世无双独一人的神棍,神神秘秘地手拢在唇边,挤眉弄眼,悄声道:“你正桃花苞蕾已开,红鸾星入主正宫时机已到,失去的爱人终会回来......”      他声音越压越低,叶纯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脖子侧耳倾听,只听他最后说了句:“阿纯,着手准备嫁衣吧!”      叶纯怔了怔,恍惚间似乎听到十年未见的那个人,嗓音清朗地用童声大笑道:“阿纯阿纯,以后我要是娶新娘,你穿男装给我当伴郎好不好?”      特么的呀!干嘛非要想起来这么蛋疼的约定呢?      她以为十年足以忘了他,却原来,不过是她小看了自己,小看了他。      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面瘫着一张微微带了些憧憬的脸质疑道:“新郎是谁你能提前告诉我么?”      梁绍摇头晃脑:“天机不可泄露。”      “果然是神棍,”叶纯无奈地瞟了他一眼,“十卦九不准,你还装神秘。”      梁绍义愤填膺,握拳吼道:“赌一张披萨,这次绝对准!”      “准你妹夫,喊什么喊!”赵泽拉开办公室的门,冲他们喊道,“办公室里禁止传播封建思想,小叶子你进来!”      梁绍背对着他,给叶纯做口型:这卦也绝对准!赵泽要拉你去陪客户喝酒!      结果,还真是铁嘴神算。      晚上,叶纯跟赵泽去见客户,等结束的时候月亮都挂得老高,赵泽的酒都让她代饮了,原因是赵泽一杯倒。      她晕晕乎乎地蹭赵泽的私家车,窝在副驾驶上醉得神志不清。赵泽红光满面地,跟她不停地算,今天签的这个单,他们能赚多少钱。      叶纯脑子里一坨浆糊,别说做算术了,就是现在让她下车走个直道,她都办不到。      “诶我说,诶,叶子?”赵泽絮絮叨叨了半晌,叶纯连个动静都没有,他扭头,眼瞅着她鼓着腮帮子,肩膀一耸一耸地快吐出来了,赶紧打了尾灯,把车往路边停靠。      “我说叶子你可得撑住了啊!”赵泽终于良心发现地卸了安全带下车,一路小跑着去寻药店给她买水买药,还不忘边跑边回头扬声叮嘱她,“要吐记着下车啊,别吐我新买的车上!”      叶纯捂着胸口缓了两缓,着实觉得不舒服,便开了车门下车。      她蹲在马路牙子上正打算做深呼吸,手机就响了,她强提着一丝神智接通了电话。她妈在电话中说:她跟叶爹已经回了国,现在二人在老家,这两天准备开始收拾旧屋。      如无意外,叶妈说,他们想让她也回家。      叶纯默了半晌没说话,心里模模糊糊地升起要回家的念头。      她转身就往回摸,爬进赵泽那辆车的驾驶席,关门落锁,技术娴熟地一手拧着他上司,没取下来的车钥匙发动了轿车,一手还举着电话,待她一脚油门踩下去——      “哐噹”一声巨响撞上了前面停着的车,那辆车瞬间响起刺耳的警报,刺破了宁静的夜空。      强烈的震动,使她整个人扑倒在了方向盘上,手机脱手,砸在挡风玻璃上面,又弹了回来落在她脑袋前。      电话里,叶妈忧愁的声音夹裹在“哐啷啷”的回声以及“滴嗡滴嗡”的警报声中,说:“小纯呀,你说你们这代孩子怎么这么愁人呢?我白天见到对门甘家的妈妈啦,她说甘哲跟甜甜与你一样一样哒,不谈恋爱也不结婚,愁死个人啦~~~”      叶纯清晰地捕捉到了这句话,她趴在方向盘上,瞪着空茫茫的一双眼睛,有点儿傻。      然后她居然抖着手指头,挂断了电话。      幻听,一定是幻听,他怎么可能是单身呢?      叶纯茫然地抬头,前面银色跑车的尾灯闪烁着红色的灯,像是一盏黑暗中象征希望的光。      下一刻,她直接一打方向盘,再一个油门,将车开上路。      她浑浑噩噩的脑子中,闪过的全是甘哲的脸,从童年到少年。      她此刻只想快点回家,她想:既然甘哲还没女朋友,她是不是,还有机会再争取一下?      十年了,她连梦中都在想念他,而现在,她终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梁绍说:她失去的爱人终会回来。      而她,居然如此期待。      半分钟后,赵泽捧着瓶水跑回路边,疑惑地瞅着在他车位前面,站着一名气急败坏的青年。   那人青着一张脸,围着一辆银色跑车转了几个圈,脚下踩着一地的碎塑料碎玻璃渣,嘎吱作响。      青年伸手摸着跑车屁股被撞豁进去的洞,心疼得一张脸都快皱成了苦菊花。      青年眼瞅着赵泽靠近,瞪着眼睛问他:“你有没有看见,是谁撞了我的车?!”      赵泽茫然摇头,道:“啊?!我不知道啊,我刚才停车在这边,下车买了瓶水,诶我车——”他猛然发现自己站的位置,就是他的停车位,他惊悚地四处探查,不禁焦急道:“诶?诶!车呢?诶我车呢?!”      那青年抄着手冷眼旁观他原地转圈,忽然笑出了声,他探身,伸手拍了拍赵泽肩膀,道,“呵呵,哥们儿,车不见了?被偷了?我怎么瞬间觉得,自己被你治愈了呢?”      “果然呐,跟你这车丢了的相比,我还不算最坏的。”他说完吹着口哨塞了张名片给赵泽,道,“你要是找着车了,不对,你要是找着是谁偷了你的车,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向他索要我的修车费。”      说完,他钻进自己车里,一脚油门将车发动了,风骚地窜上了路。        赵泽手上攥着他的名片,痛苦地蹲在地上,登时让跑车尾气喷了满头满脸。      他一边眯着眼咳嗽,眼瞅着跑车风骚地窜进了车道,瞬间福至心灵地一点头,莫名想起了什么,撒丫子拔腿就跑。        边跑边喊:“小叶子啊!酒驾违法啊啊啊啊啊!你特么还拿我新车撞了人家的跑车!”      此时,叶纯车尾一扫,准备帅气地冲上盘道。      同一时间。      栩城城郊,大雨瓢泼整整持续了一下午,一辆警车被弃在小路上,雨水淹过了车轮。      甘哲护着他怀里四五十斤重的足迹箱,半蹲在一排地势稍高,荒废了许久的土砖房檐下,衣服半湿贴在身上,狼狈地望洋兴叹:“怎么就这么寸呢?雨突然下成这样,还去现场提取什么鞋印啊?这特么叫雨水冲得还有鞋印么?反正我是没带潜水镜,没办法扑水里找鞋印了。”      同行的俩警察闻言跟着长吁短叹,谁也没想到他们能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困住。      “不去不行啊,这案子现在不只属于连续作案,还特么快成疑案悬案了!要不然咱们也不可能跨省把你给借调过来协助破案啊。”一名警察道。      甘哲也跟着叹气摇头,仰头看天:“天不助我。”      雨天天色本就阴暗,这会儿光是站在屋檐下已经不行了,几个大老爷们转而蹲在土砖房里大眼瞪小眼,外面“噼里啪啦”一个闪电接一个闪电,晃得屋内一片阴森恐怖,跟鬼片现场似得。      这下已经用不着甘哲多抱怨,警察自己都快蹲不住了:“这再不停雨,现场那边又什么线索都查不到,犯案完了就下雨,次次都这样,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想着那混蛋!”      “次次都这样,犯案完了就下雨,你们每次都逮不着线索?”噼啪又是一个闪电后,甘哲啧了一声,突然出声道,“你们就没想过,这说不定就已经是线索了。”      “啊?”另外一个警察道,“这是什么线......”      他话没说话,登时抽了一口凉气,潮湿的空气夹杂着砖房里微带腐朽的气息,他激动地道:“你是说,你是说他故意选在雨天犯案,暴雨前夕?”      “是啊,这人肯定是气象台的忠实粉丝。”甘哲快抱不住他那足迹箱了,他不讲究地盘腿坐在地上,将箱子搁在腿上,漫不经心道,“栩城是典型的北方城市,本就少雨。次次都这么机缘巧合,你们觉得可能么?”      “你们负责这个案子的头儿,是刚毕业的学生吧?”甘哲意有所指地冲他们笑了下。      俩警察抹鼻子的抹鼻子,望天的望天。      “没事儿多看看《柯南》,挺长见识,真的。”甘哲哥俩好地伸手,把俩人肩膀挨个都拍了拍。      拍完他手还没放下来,裤兜里的手机就掐着点儿震了,甘哲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上并列着两条未读短信,都是他妹甘甜甜发来的。      第一条是:哥,我摔下楼梯,腿骨裂了,为了安慰我受伤的心灵,你在栩城帮我带点儿化妆品吧,他们哪儿有一家店东西又好又便宜,地址是XXXXXXX,附赠购物单一份XXXXXXX。      甘哲读完顿感忧伤,心道:他准妹夫什么时候出现呢?冲着甘甜甜这扫货清单,他这月工资又都得搭进去。      他怀着淡淡的蛋疼感,继续翻看第二条,上面说的是——嗯,嗯?!      手机屏幕的光将他整个脸照得鬼气森然,那俩警察眼瞅着他嘴角慢慢拉长眼睛越瞪越大,跟准备变异似的,哆嗦着声音伸手推他:“甘......甘哲......甘痕检?喂?”      甘哲身子一个摇晃,顿时清醒了,不,顿时慌乱了,他在外面闪电雷鸣不绝的情况下,手指飞快地点着屏幕,嘴里嘟嘟囔囔念叨着:“真真的?我要打电话问问,阿阿纯要回来了?我要问问......”      他捧着手机拨号的疯狂举动登时吓坏了两名警察,一个扑上去抢他手机,一个抱着他的膝头大哭:“哥!哥你怎么就想不开啊!这屋里肯定没安避雷针,你想给雷电当活靶子嘛?!”      一道雷很给他面子地应声劈在屋外,一颗弱柳扶风的小树苗上,“咔擦”一声树折了。      “阿纯,阿纯真的要回霖城了......”甘哲被抢了手机,空着手保持着拨号的姿势,疯魔地闷声笑,笑声越来越大,“哈哈哈哈,阿纯要回霖城了!”      俩警察:“!!!” 正文 囧相逢      第二天早上,叶纯把车钥匙扔还给赵泽,宿醉的感觉还没下去,她手指头揉着太阳穴,歉意道:“昨天晚上不好意思啊,醉太厉害了。车早上给你放在了修理厂,钱也付了,下班你自己去取吧。”      赵泽也不怪她,收了车钥匙,关切地问:“昨天,你酒驾......嗯,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啊。”叶纯反问道,“怎么了?”      “你是不记得了,还是真没事儿?比如,你酒驾被交警追了没有?我的车牌号曝光了没有?”赵泽循循善诱。      “真没......啊......好像......我把人家车给撞了......”叶纯扣指敲了敲脑门,为难道,“细节想不起来。怎么,车主找上门了?那什么,找上门了我赔。”      “没有,车主没追究。不过,人家留了张名片,想不想赔你自己看着办吧。”赵泽闻言舒了口气,将昨天晚上快被他攥成一片牛肚的名片递给了叶纯。他坐回椅子里,整理了一下自己西装,淡然挥手道,“没事儿了,你出去工作吧。”      “工作什么呀,我今天就是来还你车钥匙的,我之前答应帮你的设计可都做完了啊。”叶纯翻看了一下名片,随手塞回了裤子口袋里,道,“给你说一声,那什么我要回霖城老家了,以后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call我吧。”          赵泽:“!!!”      “为什么啊?!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走呢?”他倏然整个人都激动了,“阳城很苛待你嘛?!”      叶纯:“.......”      “激动过头了嘿。”她耐心道,“我父母回国了,准备回老家定居,现在在想让我回去陪他们。”      “那你什么时候走?”赵泽哦了一声,不舍道,“再不回来了?”      “明天就走,不出意外,应该不会再回来住了,也不是再也不回来了,有空会来看你们的。”      “这么急?明天就走。”赵泽不解道,“家里催你呐?”      叶纯笑了:“嗯。”      叶纯出了赵泽办公室,就让捧着水杯站在门前正大光明偷听的神棍吓了一跳。      “.......”叶纯让他吓得差点儿成了斗鸡眼,翻了个白眼缓了缓,没好气道,“又装神弄鬼。设计室今天又只有你一个人?”      “是啊,”神棍端着水杯跟着她身后,问:“你真的要回去了?”      叶纯说是啊。      “你这么急,我上次答应要请你吃饭的,怎么办?我俸禄后天才能到账。”神棍说着掏出钱包翻了翻,只翻出来一把零钞跟一张花花绿绿的折扣卷,欲哭无泪道,“要不咱俩下午在肯德基门口见吧,我请你吃嫩牛五方践行。”      叶纯:“......算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行!食言而肥损人品!”神棍坚决否决,“下一卦会算不准!”      叶纯无奈妥协:“好好好,那就嫩牛五方吧。”      *******          凌晨的时候,雨终于停了,甘哲跟俩警察是等人早上把他们接回去的。      现场不用说,已经没办法采集脚印了,这会儿那水淹得都够得着养王八的标准了。        甘哲威逼利诱撒泼打滚地让上级批了张假条后,下午打飞的蹦跶回了霖城老家,他披星戴月地一路小跑着,甫一进自家门洞就能听到热闹地聊天声,他在楼口呆立两秒钟后激动地拔脚跑上三楼,嗓子微抖地张口就喊:“阿......”      “......姨,叔叔好.......”甘哲站在楼梯口待看清眼前的情景后,迅速改了口,掩盖不住眼里浓浓的失望。      叶妈跟叶爹正拿抹布擦防盗门上陈年的灰,甘妈开着大门跟他们热火朝天的聊天,老邻居多年不见,一旦说起话来亦是滔滔不绝。      几人听到声音转过头,叶妈惊喜地上下打量了甘哲一番后,不可置信地跟甘妈寒暄道:“诶哟这是甘哲?真是长成霖城好男人的模样了,小时候又皮又坏,你看现在长得那叫一个仪表堂堂,像你家老甘。这要是他不先叫一声,我肯定不敢认。”      叶爹接过叶妈手上的抹布弯腰在盆子里就着清水搓了搓,呵呵傻笑重复道:“对,我也不敢认。”      甘妈又羞又骄傲地连连摆手说了两句客套话,问甘哲道:“你怎么今儿就回来啦?不是去外地出任务去了么?哦对,是不是甜甜昨天给你发短信说摔着了腿,你急着回来看她的?她没事儿,就是下楼滑了一跤。”      甘哲抿着嘴点了点头,样子装得是又忧心又痛心,一副中国好大哥的模样,其实心里早把他那倒霉催的妹妹给忘了。      甘妈交代完就不再理他,转头对叶妈礼尚往来道:“你家小纯呢?这么些年没有见,得长成大姑娘了吧?”      甘哲没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外加一夜没睡觉,正萎靡不振地往自家门口走,闻言脚步一顿,耳朵立马竖了起来,腰也不软了背也不驼了,腿也不打弯了,整个人瞬间拔高两厘米。      叶妈哼声道:“我家小纯?那必须是长成大姑娘了,可是有什么用?不谈恋爱不结婚,愁死个人。”      “一样一样,”甘妈忍不住附和,“我这一儿一女可不也是?愁你的双倍呦~~”      “甘哲也是?”叶妈不相信,接过叶爹摆干净的抹布踮着脚够着擦门框,道,“阿哲小时候外号可是‘花孔雀’呀?我之前听你妈说都不敢相信。”      甘哲一个箭步上去,扶着叶妈的腰,抢下她手里的抹布,臊红了一对耳朵道:“您可别打趣儿我了,您进屋跟我妈聊天吧,我帮您擦。”      “你看你看,多好一孩子。”叶妈冲甘妈笑了笑,转头对甘哲神神秘秘挤了挤了眼,“叶姨给你介绍个漂亮妹子怎么样?36D呦?”      甘哲脚下一踉跄,鼻子差点儿直接撞在门板上,他闷声讨饶:“叶姨呀,你怎么跟我妈一个爱好?”      “大妈的恶趣味呗。”叶妈顿时换上一脸专业皮条客的表情道,“肤白貌美腿长腰细月收8K,我外甥女,你见不见?”      同一时间,甘妈:“见!”      甘哲:“不见!”      甘妈瞪他,甘哲叹了口气,眸中无限深情,俯视着他妈坚定地道:“我有喜欢的姑娘   了。”      “喜欢了......很久很久的姑娘,我一直想跟她结婚的。”      闻言甘妈瞬间跟滴了掺了鸡血的珍视明一样,激动地两眼闪着璀璨的光,扑到甘哲身上,拍打着他脑袋惊喜地问:“我的儿啊,真的呀?!”      甘哲:“真真的......”      “诶呀,晚了一步,好吐艳。”叶妈伸手从裤兜里掏手机,一边拨号一边思维神跳跃,道,“这不行,我要打电话给小纯,告诉她,她再不加油找男朋友,她甘哲哥哥的儿子都能打酱   油了。”      甘哲心想:完了完了坏事了坏事了!      “喂阿纯呀,我是妈妈。”叶妈嗲嗲地道,“你在哪儿啊?怎么这么吵?”      叶纯跟在神棍后面排队,一边打电话一边看他低头撕折扣卷上的“嫩牛五方”:“我跟朋友在外面,怎么啦?”      “没事啦,我们把房子已经打扫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叶妈悠然地聊着天,甘哲紧张得脑门上一阵一阵冒冷汗。      “儿啊,你有这么热嘛?”甘妈疑惑地替他抹了一把。      甘哲虚虚笑道:“刚立夏,把握不住,穿多了。”      他眼神丝毫未离开叶妈,聚精会神地企图听清手机另一头的答话,可惜,他顺风耳的技能没点亮。      不过幸好,话题目前为止还不算太劲爆......      “哦哦,”叶妈笑着重复了那边叶纯的话,“你后天中午就回来啦?不用你爸接?那行。”      甘哲瞬间眉毛眼角一起弯出了香蕉的形状。      “哦还有!”叶妈低头瞟了甘哲一眼,道,“妈给你说呀你甘哲哥哥......”      “叶姨!”甘哲一蹦跳起来,瞪圆了一双眼激动地打断她,一点儿不见平日里的稳重可靠,“我我我我想跟小纯妹妹说两句!”      叶妈被他吓得怔了怔,呆呆地把手机递给他:“哦哦,好。”      甘哲捧着手机,就像是捧着块眼馋了三千年的五花肉,哆嗦着手将它扣在了耳朵上,抖着唇,一字一字吐出了他埋在心底良久的名字:“阿——纯?”      电话这头是人声嘈杂的肯德基,叶纯耳朵上扣着手机,闻声怔在原地,那一刻的她似乎是处在一个奇异的空间里,于她隔绝出一个透明安静的小世界。      她只能听见自己屏住了呼吸后,徒然放大了的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以及那个熟悉的与当年一般无二的声音道:“阿纯,是我。”      叶纯身体猛然一抖,像被电打了一样,直接把手机扔在了路过她面前的,一个帅哥端着的敞口可乐杯子里。      可乐杯口溢出褐色的液体,液面泛出几颗气泡。      帅哥:“……”      神棍:“……”      围观群众:“......”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低哑而欣喜地唤:“阿纯?我是甘——”      “诶?”甘哲像是突然发现麦克风没插电的歌手一样,转调转得很是喜感,他疑惑地把手机凑在眼前,瞧着上面“通话仍然继续”的字样,复又耐心地重新唤了几声:“喂喂,阿纯你听得见嘛我是甘哲哥哥,我——”      叶妈跟甘妈见状忍不住问他道:“怎么了怎么了?”      “电话断了,”甘哲泄气地说,拧着眉头思索道,“怎么跟小纯带着手机去游泳了一样?我好像还听见‘啪嗒’一声入了水,还有‘咕叽咕叽’的声音。”      叶妈and叶爹and叶妈,不约而同地以一副围观脑残的表情沉默地看着他:“......”      “......“甘哲忍不住辩白,“我说真的!”      可惜,没人相信。 正文 B计划   叶纯跟梁绍面对面坐在KFC里,两人中间的桌面上,摆着她被浸泡得黏黏腻腻的手机尸体。      叶纯摆着一副面瘫脸,心里咆哮不已:当着那么多人面儿,她丫居然把手机丢人可乐杯子里?!      那手机临淹没还冒出一串:“咕噜咕噜。”      她瞬间有种她那暗恋了十年的对象,被可乐淹死了的错觉。      “我说,我能摸摸它么?”梁绍眼睛直直钉在叶纯的手机尸体上,喃喃道,“我总觉得它有话要跟我说。”      叶纯表情瞬间惊悚了:“哈?”      “嗯,是真的。”梁绍微合双眸,手指搭在手机屏幕上,号脉的架势专业范儿十足。      叶纯屏气凝神,试图挪动身体把自己隐藏起来,这诡异的一幕也太特么吸引注意力了。      她都能感觉得到,周围来来去去的人群,不停地向他们投来惊奇的一瞥。      “它说,你居然意图淹死你的竹马。”片刻后,梁绍睁眼,拧着眉思忖道,“还有,他所在的坐标,与你正桃花的位置不谋而合。”      “谁?谁的坐标?!”叶纯惊道。      “你的竹马啊!”梁绍理所当然道,“你不是喜欢他很久了?”      叶纯:“!!!”你怎么知道的啊?!      叶纯跟梁绍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      “诶呀,我是说真的,”梁绍忍不住道,“你到现在都不相信,我算无遗策是不是?”      “呵,”叶纯闻言摇头冷哼,“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他!你说的那个人,没错,我是从小就喜欢他。可是他从小就喜欢别人,跟只花孔雀一样,见哪个姑娘都会撩撩屁股后面那几根毛,唯独见我不会。”      “所以我才说,”梁绍笑了,笑得几分温暖跟鼓励,道,“你失去的爱人——终会回来呀!”      “而你,也打算想要回去试试的吧?”      叶纯嘴唇动了动,却最终只是抿了唇不语。      “回去吧,”梁绍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光看表面的,包括年少时候的感情。”      *******          晚上,甘甜甜一个超长时间的午觉终于睡醒了,她拄着拐杖出房门,迎面让甘哲唬了一跳,她指着他道:“你还知道回来给我奔丧?”      甘哲伸手一巴掌拍掉她胳膊,骂道:“瞎说什么呢?!语文怎么学的?”      甘甜甜拿眼白瞪他,甩手把拐杖扔给他后一蹦一跳地倒在沙发上,摆出太后的谱儿,拉长了声音使唤道:“小甘子,给哀家上茶。”      甘爹跟甘妈懒得管他兄妹俩,洗洗回房睡觉去了。      小甘子糟心地瞥了她妹妹一眼,去厨房倒了杯凉开水回来塞在她手上,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喝完了半杯水。      “......”甘甜甜越喝越不是滋味,忍不住扭头回盯他。      半分钟后,甘甜甜揉着抽搐的眼角,甘拜下风:“说吧,你又有什么事儿要我帮忙?”      “我这次回来,要追一个喜欢的女孩儿,你得帮我。”甘哲郑重其事地道。      “是这事儿啊。”甘甜甜见怪不怪,忽然念头一转诧异道,“不对啊,你那孔雀屏一开,按理来说姑娘们得排着队噗通噗通往你脚下跪呀!”      “别闹!这个跟以前那些都不一样,我喜欢她很多年了,是真喜欢,想结婚的。”      甘甜甜嗤笑一声:“又来,那你先说说,这回看上谁了这么棘手?”      “你猜?”甘哲神神秘秘道,“我怕我说出来你不信。”      甘甜甜哈哈大笑:“拉倒吧,我有什么不信的?除非你说你喜欢的是叶纯,剩下你说你喜欢谁我都信!”      甘哲糟心地看着她,慢条斯理道:“我喜欢的——真的是叶纯。”      “嗯?!”甘甜甜笑声瞬间卡在喉管里。      *******          隔天下午,叶纯怀揣着满心的期待拖着行李箱,踏着晚饭点儿到家,叶妈搂着她又亲又抱,叶爹十年如一日地拿胡子蹭了蹭她的脸。      叶妈絮絮叨叨给她说这个说那个,从饭前一直说到吃完了饭后水果还没消停,终于,叶妈交代她道:“待会儿你拿些阳城的特产,去对门看看你甘姨甘叔叔还有甜甜,甘哲倒是没在,他昨天早上又飞回栩城办案了。”      叶纯掰着橙子往嘴里塞,点头说好,她心道没在更好,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去见他。      叶妈末了临时想起什么来,一拍大腿:“诶呀差点儿忘了说,甘哲都有喜欢的女孩儿啦,他说办完案子回来就要去追了。你说你什么时候给我也找一个结婚的对象回来呀?”      叶纯往嘴里送橙肉的手顿在半空,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道:“他,他不是没有对象没谈恋爱的嘛?”      “是没谈恋爱呀,人家现在正在追求嘛,追到了就结婚啦。”叶妈给她解释还不忘卖萌,故意捻指做兰花状,挤眉弄眼道,“男追女还不快呀,看对眼处着不错就行了呗?你们这一代,不都崇尚闪婚的说?”      她又晚了一步么?      叶纯藏在心口的幻梦一刹那碎成了渣,哗啦啦啦啦落了满地,她手足无措地听着那宛若高脚杯碎裂的声音,怔忡地数着那一地的玻璃渣,数尽了她过往数十余年的青春爱恋。      晚上,叶纯拎着特产敲响了对面甘家的门,她小时候跟着甘爹在天台练拳脚,从五岁到十五岁,又是一个十年。      而她从十二岁起喜欢甘哲,时间更比十年久。      甘家二老见着她回来很是开心,她名义上的师父难得露了笑脸,甘甜甜捧着水杯挡着半张脸,一双眼睛把叶纯从上到下扫了几遍,边观察边在心里评判打分。      十年未见,叶小纯比以前白了,长开了,个子又高了几公分,也留了长发会穿裙子了,品位也不错,人家是做设计的呢,穿着大方简单有气质。      唔,就是气质有些偏冷了。      她心里噼噼啪啪地打着算盘又是加分又是减分,最后得出总评分,特么配他哥那双Q忽上忽下的货,可惜啊。      可谁让她哥就打算啃这窝边草了呢?甘甜甜莫名叹出一口老长的气:“哎~~~~~”      那气叹得那叫一个千回百转,甘家二老连着叶纯都住了嘴,莫名其妙地瞅她,甘甜甜尴尬地打哈哈:“那什么我我我有点儿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有点儿晚了,”叶纯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起身道,“甘叔甘姨快去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甘妈也道:“诶哟,真是好晚了,这一聊起来都没看点儿,小纯也快回家休息,没事儿就过来玩啊。”      叶纯应了声,甘爹起身把她送到她家门口,嘱咐她:“姑娘家家的,别让自己太累,你父母年纪也大了,赶紧找个可心的回来照顾你。你看甘哲也要有对象了,你呀,可别输给他,小时候你们为了什么都能争都要抢。”      “那还不是小时候不懂事么。”叶纯心里又酸又苦,强颜欢笑,“现在要是还存了那些个小心思,岂不是白白多长了那么多岁?”      甘爹哈哈大笑,伸手拍拍她肩膀,鼓励道:“这事儿上你跟他争,赢了他有奖励。”      叶纯笑着说好,开门回了自己屋里,倒在床上把脸捂在被子里,闷得一颗心快要裂开一样。      叶纯一走,甘甜甜立马捻手捻脚地溜进自己屋里掩上门,坐在写字台前拨亮了台灯,摸出个新的笔记本打开,一手拿笔,一手给甘哲打电话。      “哥!”甘甜甜严肃地道,“目前情况是B级难度,准备实施相应计划。”      “啊不是,”甘哲正在刮胡子,手机按了免提扔在洗手池旁,莫名其妙反问,“你这是脑子又进水了?什么B难度B计划?”      “笨!追叶纯的B计划啊!”      “......咱们什么时候制定计划了?”      “真笨!”甘甜甜莫名自豪道,“现在开始想计划还不行么?”      甘哲:“......”      “我说,”甘哲忍不住弯腰,努着嘴凑近手机道,“我怎么感觉,我这外援找得不太靠谱呢?”      “啦啦啦啦,”甘甜甜装疯卖傻挂断电话,“我今天晚上就写B计划,你且等着瞧吧。”      *******      叶家。      叶纯洗完澡,无精打采地躺倒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这种情绪压得她头疼胸闷,她想:她得找点儿事儿做。      这种情绪折磨了她整个少女时期,如今再次体验,感觉真不陌生。      思来想去,她终是想起来,她把人家车撞了这事儿还没给苦主个交代。      其实她跑都跑成功了,这会儿又把这事儿拎起来,纯粹是想起梁绍那句“损人品”,她如今这人品已经够差了,一刻不敢耽误地跑回来,爱人又成别人的了。      还是攒攒人品吧姑娘,她对自己说。      叶纯从洗衣机里将换下来的裤子扒出来,掏出口袋里让赵泽揉得皱皱巴巴的名片。      “罗——见——铭,”叶纯坐在床头,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这张名片,素色暗花纹很是淡雅漂亮,只不过,名片上除了“罗见铭”三个字跟一串手机号码外,再无其他信息。      “真够神秘的。”叶纯这样想着,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彼时晚上9点45分,按理来说,够得上扰民了。 正文 真讨厌,不给你点赞了   电话响了没几声,就被接通了,那边那位的嗓音明显是个男人:“喂,您好,哪位?”      声音还挺好听,光是闻声就有种贵气逼人的感觉,叶纯心想,是个年轻的男人。      “喂,您好,是罗先生么?几天前在阳城,是我酒驾撞坏了您的车。”叶纯实诚地交代案情,“我现在不在阳城了,想问问,怎么方便给您修车。”      “呵,”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声,颇诧异地道,“你人都跑成功了,怎么还干自投罗网的事儿?”      叶纯想了想,如实回答:“我在攒人品。”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噎了一下,顿了几秒钟后,道:“你知道你撞的那辆是什么车么?”      叶纯:“不知道。”      罗见铭又问道:“那你知道我那车值多少钱么?”      叶纯:“......也不知道。”      罗见铭闻言又笑了,嗓音清朗悦耳,他拖着音调“哦”了一声,道:“那我要是说,光是修你给我撞坏的部分,就需要10万,你怎么说?”      叶纯:“!!!”      十万?!叶纯愣了下,忖度这人的可信度有多少。这十万赔完,她就可以光荣回归贫农行列了。      “喂,钱你是给我打账户呢还是咱们约个地方当面交易?”罗见铭此时正抱着一只有成人等高的泰迪熊,仰躺在床上,闷笑着问道,“哦对,你说你人不在阳城,那就不麻烦了,你直接给我把钱打账户上吧?”      叶纯犹豫了半晌,心道:她又没见过那辆被她撞了的车长什么样,此时还不是由他信口开河?要不,还是明天问过了赵泽再说吧。      人品虽然是应该攒,但要是由此被坑了,也是一出人间惨剧。      于是,叶纯对着手机,淡然回道:“不好意思先生,我梦游,刚才您听到的一切都是梦话,晚安。”      “嘟嘟嘟嘟......”罗见铭怔了怔后,脸埋在泰迪熊脖子里哈哈大笑,他抬手给适才打来的号码发了条短信:“小姐,人品这就不要了么?”      叶纯正要关机,看见掐着时间进来的短信,囧囧有神地回了三个字:“呼呼呼......”      罗见铭收到短信的时候,笑得比适才更大声,他抱着泰迪熊在床上滚来滚去,一时忘形,“噗通”一声掉下了床。      *******      叶纯一晚上来回翻滚睡不踏实,梦里不是甘哲搂着个看不清脸的美女说:“这是我妻子。”,就是一个看不清脸的帅哥拿着张□□说:“十万打这张卡里。”,直到天亮她才算是睡着了。      中午让叶妈叫起来洗漱吃了个午饭,下午窝在沙发里蔫不拉几地打着瞌睡,陪叶爹看重播了无数遍的《西游记》。      正看到唐僧给猴哥,一针一针戳弄虎纹齐屁小短裙的时候,叶纯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那手机铃声有些特别,是一段钢琴独奏,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似喜还悲。      叶爹奇怪地瞅了她一眼,见叶纯表情正常地点了接通,便没多想,转头继续看他的《中国好师父》。      “喂。”      “出来喝下午茶。”电话那头的人轻笑道,“大南门外新开了家广式下午茶不错,算是给你接风。”      “成,”叶纯抬头看了眼挂钟,答得干脆,“四十分钟后到。”      “不用,收拾好了就下来,”那人道,“我在你家院子外面。”      叶纯说好,挂了电话换衣服,临出门站在玄关边换鞋边转头对叶爹道:“我跟朋友喝个茶,晚饭回来。”      叶爹应了声好,脸不动脖子不扭,眼珠子转到眼角最边边,用余光偷偷瞧她。      待叶纯带上门出去,他忍不住傻笑,嘀咕出声:“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男的,见我未来女婿呢?嘿嘿嘿嘿。”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          叶纯穿着衬衫牛仔裤挎着包,长发在脑后高扎成马尾,浑身透着股简洁利落,她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敲路边一辆灰色宝马的车窗。      车窗没降下来,副驾驶席的车门倒是开了,她弯腰坐进去,两手自觉地举高,驾驶席上的人便自觉探身过来给她扣上安全带。      “这待遇,可有好几年没感受到了,真怀念呐。”叶纯两手枕在脑后,悠闲地就差翘着腿摇两摇,跟在别人眼中的叶设计师截然不同。      她此刻就像是进了自己地盘儿,舔着爪子伸着懒腰,连侧卧都想卧出一股子肆无忌惮劲儿的小土狗。      “那你可得谢谢可可,要不然你没这待遇。”那人轻笑道,脚踩油门,手打方向盘,把车稳稳当当地开上机动车道。      “你还没找到她呢?”叶纯转头瞄了眼他侧脸,那人的侧脸透着英气,永远是一副气定神闲的神情,她转头瞧着车窗外有些阴郁的天色,抿着嘴道,“乔朗,这么多年了,你不觉得累么?你找了她这么多年,依旧杳无音讯。”      乔朗默了半晌,道:“累,可是不找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更累。这种感觉你明白的,对不对?”      叶纯叹了口气,一语不发地闭了眼。      其实乔朗,是她实际意义上的第一任男友,也是唯一一个。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叶纯闭着眼睛想,那天,那天的乔朗似乎装着西装又似乎不是,也可能穿着衬衫休闲裤又或许没有,她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      那天的她也只是很简单的学生打扮,脑后扎着马尾,大格子衬衣牛仔裤,简单随性,只是一个倚着吧台听人唱歌的悠闲姿态,就让乔朗认错了人。      乔朗将她当成了久别归来的穆可可,上前激动地一把将她熊抱住,叶纯提肘抬腿,将他揍得平铺在地爬不起来。      后来,乔朗青肿着脸追在她身后跟她解释。再后来,他们谈了一场都想借此忘却自己心中挚爱的恋爱。再再后来,爱情始终培养不起来,他们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互相倾吐心中求而不得的爱情。      乔朗将对穆可可的一腔深情都转移到了她身上,将叶纯照顾的无微不至,而叶纯,也下意识把他当成了可以肆无忌惮的对象,这其中,却都遗憾得无关爱情。      那个时候的叶纯,也只不过是个19岁的小姑娘,外表顶着坚硬得能挡得住刀枪箭雨的壳,内里却敏感柔软得一塌糊涂,得了机会便霸占着属于别人的地盘,一占好几年。      “怎么,这些茶点不合你胃口?”乔朗眼瞅着叶纯听着听着大厅里放的钢琴曲,没多久就两眼发直,走神走得正大光明,好笑地筷子尖敲着她面前的碟子道,“再给你点几样其他的?”      叶纯回神,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打不起精神,像一只软趴趴的毛毛虫,努力想将身子竖起来,试了几次终是事与愿违。      “又在想你那位青梅竹马?”乔朗抬头给她杯子里添了茶,道,“回去没有见到他么?”      叶纯两眼盯着杯口晃动的水纹,摇头:“还没有,他妈妈说他的任务还没完,还在栩城。”      “没见到人,所以魂不守舍?”      叶纯叹了口气继续摇头。      “那是近乡情怯,害怕见到他后发觉物是人非?”      叶纯继续摇头。      “那是怎么了?”乔朗好脾气地笑着看她,给她碟子里夹了一只虾饺皇后搁了筷子,“说吧,我听着呢。”      叶纯低垂着眉眼,筷子尖戳了戳碟子里的虾饺,将那外皮晶莹剔透可爱漂亮的饺子,戳得翻着亮晶晶的肚皮,喃喃道:“我是怕见到他,怕......”      “怕什么?”      “怕......”叶纯泄气地一把将筷子拍在桌面上,声音里带了几分无赖的腔调,道,“能怕什么呀?怕他回来我把持不住自己,怕我就算明知他有喜欢的人也忍不住想......”      “小纯,”乔朗插嘴,伸手板着叶纯的肩膀,强迫她面向自己,劝她道,“你听我说,甘哲他还没有结婚对不对?甚至,他还没有追到那个女孩儿,他现在还只不过是单方面的喜欢她。所以,就算你现在介入也不算是第三者插足对不对?”      “话虽这么说没错,可是我们俩家门对门的生活,如果我介入,他不接受,我们俩家都会很尴尬,以后还怎么相处啊?”叶纯手捂在额上,为难道。      “这才是你真正的顾虑?”乔朗闭了下眼再睁开,声音疲惫,微微透着沙哑,“小纯,我想这些年,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我很后悔当年可可走的时候没有去追她。她一走就再没有回来,一别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后悔。既然现在你有这个可以努力的机会,就去争取好不好?事情还没开始,你先试试好不好?就算以后也许会尴尬,也总比下半辈子抱憾终身强,对不对?”      叶纯静默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拿开了捂在脸上的手,答应了他:“好。”      晚上,叶纯掐着点回来用晚饭,叶妈抱着胳膊靠在玄关墙壁上,笑得一脸的期待与揶揄:“说吧,下午见谁去了?”      叶纯把包挂在衣架上,随意道:“一个朋友。”      “男朋友?”叶妈精神莫名抖擞。      “......”叶纯纠正她,“男性朋友。”      “那就是男朋友!”叶妈两手一拍,笑眯眯地道,“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叶纯无语地绕过她往客厅走,叶妈一把拽住她后衣襟耍赖:“不说不让你走,饿死你!”      叶纯哭笑不得:“就是一个正常朋友,叫我出去给我介绍了个工作,他是光盛设计团队的法律顾问,说他们手上有几个案子缺人手,如果我感兴趣,想让我这几天闲了去帮帮忙。”      “您说您,想哪儿去了?”      叶妈闻言撇嘴,不情不愿地松了手:“真讨厌,不给你点赞了!”      叶纯:“......” 正文 Omg!相亲?!   过了两天,叶纯彻底把撞人车赔钱的事儿忘了个干净。原因无他,只不过是叶纯自己忘了,对方也没再打过电话,似乎是也忘记了?      叶纯找时间去了乔朗介绍的光盛设计团队,光盛的主要负责人兼组长许思明,当即攥着她的作品集,拍着她的肩膀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阿纯!你要留下!必须留下!不留下我给乔朗削减薪酬啊哈哈哈哈哈!”      叶纯扭头,乔朗站在他们身后好脾气地笑,见她转头过来,摊着两手以示无辜。      叶纯揉着额角,妥协道:“先帮你们把堆积的那几个案子处理了,留不留,以后再说。”      组长闻言,立马拽着她的手将她塞进了设计室里。      光盛主扛和式风格的一对设计师夫妻,离职度蜜月去了,好巧不巧,这个月反倒是点名和式风格的顾客不在少数。      虽说和式风格讲究不尚装饰,简约时尚,但是因其强调模式小、精、巧,屋院通透,装饰风格富含与自然相统一的文化涵韵等特点,极其考验设计师的功力。      叶纯面对摊开在桌面上的四份设计初稿,追悔莫及,心道这个月,她得日日与图纸电脑以及盒饭相伴了。      待叶纯配合整个团队,完成第一份设计稿并且过审,得以批准回家用顿晚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周。      下午,叶纯到家的时候,叶妈跟甘妈甘甜甜正在客厅聊天,阿纯累得跟两个眼皮上黏着吸铁石一样,怎么努力都睁不开,强提着精神跟她们打完招呼,便窝进沙发里,半清醒半困顿地陪聊。      叶妈跟甘妈聊得火热,甘甜甜偶尔插句嘴附和着大笑外,其余时间一双眼睛都跟长在叶纯脸上似的。      叶纯困得神智越飘越远,兀自窝在沙发里也不说话,实在忍不住被她看得清醒了一瞬间,奇怪地抬眼瞟了她一下,甘甜甜立即指头挠着鼻头,转移视线看天花板完看地板。      叶纯莫名其妙。      没过多久,甘甜甜又开始鬼鬼祟祟偷看她,叶纯禁不住琢磨她可能是有私房话想跟她说,便体贴地探身问她,悄声道:“有话说?”      甘甜甜赶紧摇头,装出一幅正直守礼的模样。      叶纯愈加摸不着头脑,也不再管她,头靠在墙上,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过了会儿等叶妈将人送走,转身坐在她身边,将她拍醒了,试探地问:“小纯,你是不是跟跟甜甜关系不好?”      叶纯打着哈欠说:“没有啊,怎么了?”      叶妈哦了声道没什么,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就是我刚才看你们两个都不怎么聊天的。阿纯,你别怪妈妈说你啊,咱们这次搬回来就不准备走了,你要是跟甜甜没什么矛盾就好,要有的话,还是早点儿开解开解。”      “邻里之间还是和气为好,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家亲戚都在国外,以后在霖城能依靠的,说句现实的也就是甘家了。你又是个闺女,早晚得嫁掉,以后我跟你爹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跑不及,我们还能找对门甘家的儿子搭把手。”      “你呀,小时候跟甘家兄妹关系那么好,以后也好好相处好不好?甘家妈妈刚才说,老甘早几年前就把婚房给甘哲买在楼上了。以后俩家人能互相帮衬着还是好,对不对?”      叶纯忽然就不困了,她认认真真听,认认真真地答:“好。”      心里却忍不住地想那她对甘哲的心意,到底该怎么办呢?      如果,万一......      她仰面躺倒在沙发上,忍不住地自嘲: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这么快,就又散了个干净。      *******          对门甘家。      甘甜甜甫一进自家门,飞快地窜进自己屋里,摸出手机就给甘哲打电话,压着嗓子激动地喊:“喂?大哥!快快快听我说,我刚才又见到小纯啦!”      电话对面顿时“噼里啪啦叮铃哐当”一通响——      “甘哲!你小子急着投胎呀!饭盒都给带倒啦!”      “我靠!快快快!拦住桌面上你那道菜汤,它朝我流过来了!”      “......”      甘甜甜听那边甘哲低声跟人说了句什么后,声音才恢复正常音量,急得舌头都捋不直了:“阿纯纯她怎么样?说我什么了没?!”      “阿纯现在是气质也出来了,品味也提高了,眉眼也长开了,个头也拔起来了,”甘甜甜啧啧赞叹,“总而言之三个字,还不错。”      “至于你嘛,她当然......”      甘哲捧着手机蹲在饭堂拐角,咕嘟咽下去好大一口口水,期待地竖起耳朵。      “人压根都没问你一句!”甘甜甜没心没肺地戳破他,满脑袋充满幻想的泡泡,“诶我怀疑,你站她面前,她都能说哥们,你哪位呀?你让路你挡着我视线了,你信不?”      甘哲捧着电话患得患失,裤腿上还淋着油腻腻的菜汤,他咬牙切齿地道:“甘甜甜,你能期盼着我有点儿好结局不?”      甘甜甜翻白眼,翻完意识到她哥在电话那头看不见,于是又好心补了句:“乖啊,别急别急,好消息是她还单身,坏消息是——她妈有意让她去相亲了,我的好大哥,你的任务还没完呢?”      “相相相亲?!”甘哲一个高音差点儿飙穿了甘甜甜耳膜,瞬间招来满食堂的视线关照。      甘甜甜嫌弃地把手机高举过头顶,仰脸对他喊道:“对!她马上要去相亲了!”      甘哲愣了一秒钟,跳了起来:“卧槽!!!”      甘哲火速挂了电话飞奔出食堂,拍着领导的门要跟领导谈谈人生。      甘甜甜手上扣着电话,指尖摩挲着下巴想:叶小纯要相亲,她怎么才能帮他大哥一把,让她相不中呢?      *******      之后没两天,果然——      叶妈出门跟以前的小伙伴们约着打了一场麻将牌,回来就拨了电话急招叶纯回家。      叶纯火急火燎地一路小跑着上楼,推开门,只见叶妈红光满面地坐在沙发上,边嗑瓜子边看《爱情公寓》,旁边叶爹陪着她乐得前仰后合。      叶纯提在嗓子眼里的一口气登时泄了,她无力地换了鞋后坐在叶妈身旁,问:“着急叫我回来什么事儿?”      叶妈转脸看着她,笑盈盈地挤眉弄眼,吐出大龄未婚女青年,深恶痛绝的两个字:“相亲!”      叶纯立马起身,叶妈伸长爪子扒住她裤腰带耍赖:“你敢走我就敢把你裤子扒下来!”      叶纯:“......”      “不就是相个亲嘛!”叶妈在“我是好男人,好男人就是我,大家好我是曾小贤”的背景音效中,劝她道,“你就去见见嘛见见!不是别人,就是小时候,跟你指腹为婚的那个汉子呀!他回来啦!”      叶纯青着脸,低头丈量着自己上衣的长度,估算着如果裤子被扒掉了,上衣足以盖住屁股不在她爹面前果奔的可能性,冷不丁听闻自己还有门娃娃亲,不可置信地瞅着叶妈,问:“我哪儿来的指腹为婚的汉子?咱家是穿越回解放前了?”      叶妈嘴巴动了动,顾左右而言它:“小纯,你的皮带好漂亮耶!”      叶纯脑门青筋跳了几跳。      叶爹嘿嘿嘿嘿地插嘴:“就是当初你生下来没多久,麻麻带你去公园里晒太阳,结果没成想呀你拉了一尿布,麻麻又没带能换的。正着急,路过的一位阿姨借了麻麻一片颇为高档的纸尿裤,当时你麻麻看人家阿姨领着的是男孩儿,就随口把你定给人家当媳妇儿了。”      “我的姻缘就值一片纸尿裤?”      “不!”叶爹两手捧在下巴下,笑得颇为梦幻,“应该说,你的姻缘起源于一片纸尿裤。”      叶纯觉得自己已经隐隐有入魔的前兆,还不待开口,叶妈叹了老长一口气,松了拽着她裤子的手,窝进沙发里,幽幽怨怨地抬眼瞟了她一眼,转头将脑袋埋进两臂间,小声啜泣:“你看甘家都能看见未来儿媳妇儿的影子了,我连我女婿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娘我还想抱孙子曾孙子曾曾孙子呢,你怎么忍心呜呜呜呜呜呜......”      叶纯转身靠着沙发靠背坐下来,闭眼默然无语良久,终于哑着嗓子妥协了:“见,我见。”      她想,她其实早就妥协了,小时候妥协于甘哲不喜欢她。而现在,妥协于她不能将她的爱意公诸于世。      见或不见又有什么区别呢?对于她而言,她的爱人永远只有一个。      那一刻,她终于下定决心将她的爱恋永远埋藏心底,勿论她的生命中,以后会出现怎样的人,也勿论他的生命中,以后会有谁。      爱情就像是苏格拉底出的难题,而她叶纯不过就是在那个在刚进麦田,就摘了一束自认为最大最好的麦穗,而自觉放弃了继续挑选的资格的人。      她想:不就是见人相亲么,相中不容易相不中还不简单了?    正文 一战成名      第二天中午,叶纯开门出去的时候,迎面碰上甘甜甜正半推着防盗门往屋里进,听见背后声响转身瞧着她出来,便抱着两条胳膊靠在门框上,冲她流氓兮兮地吹了声口哨:“叶小纯,几天不见又漂亮了呀。”      叶纯不疾不徐地将门带上,冲她随意拱了拱手,无精打采地道:“那也不及您老半分风骚。”说完转身准备下楼。      这,这画风不对呀?!甘甜甜傻了一秒钟后迅速回神。      “哎你等等,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甘甜甜长腿一跨,那条让石膏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腿,横着挡住她去路,挤眉弄眼,语气里还带着些许微妙,“我给你说啊,我哥就快回来了。”      叶纯安安静静听她得得,完了垂着脑袋不咸不淡“哦”了一声,身子作势前倾,甘甜甜不死心地把腿翘高了几寸,伸手拽住她后衣襟:“你这什么态度啊?前几天还乖得像暖宝宝,今儿改电冰箱啦?”      你不也从昨天娇羞的小模样改八婆了?      这话叶纯没说出口,只是沉默地从她手里扯出衣角,两颗眼睛珠子冷冷地盯着她一错不错,黑得瘆人。      “干嘛这样看我呀,我欠你钱啦?”甘甜甜撇了撇嘴,语气徒然转变得八卦中带着轻快,“你俩可是有些年头没见了,你就没话想跟他说?别害臊,说嘛说嘛,我听听?”      叶纯闻言连睫毛都没颤一下,视线虚虚搭在楼梯间的气窗上,没什么情绪地道:“没。”      “诶不是,”甘甜甜不可思议道,“你几年不见,回来跟我爸都能唠叨两个小时,跟我哥怎么就没话说了呢?”      叶纯垂眉敛目一言不发,甘甜甜兀自焦急,眼珠转了几转,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口,最终化为重重一叹:“我哥,是不是当年得罪你了?你们举家搬走那会儿,他在外面实习,等他知道消息时着急得都能......”      “甘甜甜,”叶纯出声打断她,转头冲她安抚地笑了,笑得几分虚假几分茫然,“等他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可以么?你问我要对他说什么话——你说的对,有些年头了不见了——就算我本来想说什么,你这么一问,我也记不起来了。”      “你还有事儿么?”叶纯侧头笑得越加压迫,眼神里似乎压抑着什么。      “哦,”甘甜甜明显怔了一怔,本来想好要说的话,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没了。”      “那我就先走了。”她嘴角弯了弯,抬腿跨过甘甜甜那条碍事的腿下楼。      那句话中“了”的尾音里,隐隐带了几分清浅的叹息。      甘甜甜眼瞅着她背影在缓台上转了弯后不见了,这才回过神来摸着下巴,喃喃道:“你个不肖师妹,怎么突然邪功大成了?诶哟喂,摒弃正道武林是不对的呀。”      “诶不对!叶妈昨天给妈说,今天安排叶小纯——相——亲——啊!”甘甜甜提着石膏腿往回蹦跶,倒在沙发上,勾着座机拨通电话,一嗓子嗷了出去:“诶哟我的好大哥!你灰机几点到啊?!小纯子要去相亲啦!!!”      *******      叶纯跟离家属院不远的咖啡店里,等了她相亲对象半个多小时,才见那人慌慌张张跑进来,手上拿着张被她母上严重ps过的照片,站成小内八的姿势四处张望。      她也不急,就让那人跟唐僧找悟空似的,在一群六耳猕猴间挨个辨认,最终目光不可置信地停在她脸上,一脸菜色地向她走过来。      叶纯在心里默默给他配音:碰擦擦蹦擦擦,蹦擦擦回头!      回头拔脚走人的胆子,那男人貌似没有,以三步一顿的节奏终于过来,拉开椅子坐在了她面前。      他收了打量叶纯的目光,抬手找侍应点了杯卡布奇诺,故意拽着范儿想发英式的音,结果说得像日语。      叶纯那颗,自小被对门那满屋警察熏陶出的爱国心,瞬间就起了化学反应,默默叹了句说中文能栽你面子吗大哥?      打量他的视线瞬间敛没了温度。      这就是据她母上大人所说,打小指给她的娃娃亲,比她大三岁,日前举家搬回。      其他的信息,母上絮絮叨叨说了半个多小时,外加为了劝她来见人,夸大其词了两个多小时,叶纯就记住了一个姓名,于是挎着小包就出来了。      对面的男人似乎还没适应,相亲对象从天仙到凡人的转变,低着头攥着照片傻呆呆的。      叶纯也不急,喝咖啡吃点心,越发得悠然自在。      结果没等他们等来男人点的咖啡,却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女人。      哭得花容失色的女人,大着肚子站在他们桌前,指着叶纯大骂:狐狸精你个小三你勾引我老公的时候,叶纯突然笑了,对甘哲求而不得而拱了一肚子的火,终于借此得以释放。      笑声冷冷地回荡了一圈,声音不大,却成功地让那女人收了声。      叶纯在男人满目失措哄着女人,又想替自己澄清的时候,在满咖啡店里鸦雀无声看热闹的时候,突兀地一咧嘴,冷冷地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问:“姑娘,这是你男人?”      那女人哭得直倒气,冷不丁被她冻了下,闻言大力点头。      叶纯抬着下巴又冲那男人问了句:“陈世美,这是你女人?”      那男人也忘了计较称呼,原本犹豫的眼神,在触及女人那肚子时,变了变,没承认却也没否认。      “很好,”叶纯察言观色,跟太后似地重新坐进椅子里,冲那女人勾了勾手指,道,“眼泪擦擦,哭声收了,别影响我打电话。”      那嗓音有些冷,有些低哑,却莫名有些威慑力。女人下意识想停了哭声,却又不想如她所愿,正踟蹰间,却不料下面一出好大的反转剧,吓得她顿时敛了气息。      “阿姨!呜呜呜呜呜呜呜!”叶纯拨通了电话,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哭声,登时令满咖啡厅的人一身鸡皮疙瘩乱掉,最绝得是她居然还板着一张脸,冷得掉冰渣。      “阿姨你肿么能这样!?你说刘赫哥哥是单身,这么多年来守身如玉,就等着履行跟我的婚约,我妈还说,他是我国最后一个好男人!结果现在刘赫哥哥大着肚子的老婆,都来捉奸了!说我是小三儿!连刘赫哥哥都转头说,人家伉俪情深是被逼着来相亲的!阿姨呜呜呜呜呜呜呜!这里这么多人,你说让我以后还怎么出门啊,人家这辈子都没脸见人啦!?呜呜呜呜呜呜人家不要活了啦!呜呜呜呜呜呜!”      咖啡厅里所有人:“......”      叶纯板着张脸撒泼折腾秀口技,完了果断电话收线,适才还一副要死要活语气的姑娘,拍平裤腿的褶皱站起来,轻松地咧嘴一笑,两手抱拳冲着那满脸惊悚的孕妇,感激地道:“多谢!”      孕妇:“!!!”      刘赫俩眼珠转成了蚊香圈,一头雾水。      咖啡厅里所有人:“???”      叶纯说完转身出了咖啡厅,还没忘先到柜台把账结了。      她这边身影甫一被关在大门外,角落里立马有人跟着站起来。      那人身材高大颀长,脑袋上扣着顶贝雷帽,鼻梁上架着副墨镜,两手|塞|在裤兜里,晃晃悠悠地游荡到那对野鸳鸯身前。      他手指头把墨镜往下抠了抠,低头露出炯炯有神的双眼,眼神复杂、如有实质地在刘赫身上扫了扫,刘赫抱着他家秦香莲不由打了个抖。      那人眼瞅着刘赫抖成了鹌鹑状,低声笑了,嗓音醇厚低沉,带着点儿愉悦,他就着俯视的姿势,道:“谢啦。”      刘赫and孕妇:“!!!”      “怎么,看你俩这表情需要我解释?”那男人笑容中微带了点哂笑的意味,道,“我就只说四个字。”      那人笑眯着眼,伸出手掌竖着四个指头晃了晃,一字一顿道:“乐——见——其——成!”      说完将墨镜推了回去,手□□裤兜里几步出了咖啡厅。      野鸳鸯面面相觑。      咖啡馆众人:“???”      自此,刘赫在城墙外的大学区里一战成名,成为小范围区域内,“秦世美”的代名词。      当然,此乃后话。      那位也算是小小拽了一会儿的男人,正是不放心叶纯,偷溜回霖城的甘哲。      甘哲刚追着叶纯出了咖啡馆,短信铃声就响了,他脚下不停,伸手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随意瞥了一眼就傻了:满屏幕的未接来电与短信。      短信君A曰:“特么的!甘哲你今天不回来,就打包滚回霖城吧!”      短信君B曰:“哥,我喊你哥了行么?快回来啊啊啊啊,又出事了,赶紧来侦查现场吧!”      短信君C曰:“赶快回来!三个地点同时出事,老子分|身乏术了!”      后甘哲眼瞅着叶纯渐行渐远,无奈地掉头往反方向走,他只道:来日方长。    正文 再战江湖      叶纯相完亲连家都没回,就给她妈发短信报备了一声:“黄了”后,在路口拦了辆车就赶往光盛设计室去了。      她打电话给刘赫他妈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显示,跟许思明发来的一条短信:“下午有空来趟办公室,一名成员今日归队,渲染配色那叫一绝,准备分去跟你搭档,你过来见见人。”      等叶纯推开了光盛设计室的门,就被传说中“渲染配色一绝”的搭档闪瞎了眼。      那个叫林亚的男孩,看着挺年轻,个子高,显瘦,穿着件大领子的T恤衫,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他把头发挑染成了栗色偏金的颜色,眼角还拿棕色的眼影挑出了个凤眼的尾巴,转眸间波光流转。      人长得倒是很不错,收拾得也很时尚,就是娘得太出众。      是个——唔,叶纯牙疼地下了个很是中性的定论——是个爱美的男人。      “这几个案子中,林亚就是你搭档了,哈哈哈哈,好好相处呀,林亚人很好玩哒。”许思明拍着她肩膀,突然转了语重心长的调调,道,“就是那啥,嗯哼,有些方面你得多加体谅,人无完人不是。”      叶纯让他半百不白交代得一头雾水,也没来得及多问,他就摆摆手留下林亚自己走了。      林亚眯着眼睛目送领导出门,伸出了只纹了美甲贴着水钻,保养得嫩白嫩白的手,友善地跟叶纯握手连带晃了三晃后,笑眯眯地拉长了声音嗲嗲地道:“我叫林亚,你叫叶纯是不是?名字很好听的说~~~还有哦还有哦,许大大说你能力很彪悍呐~~~好葱白你哦~~~”      叶纯给他“的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正兀自蛋疼是不是以后搭档的日子里,这孩子都是一副如此妖孽的模样?就听那妖孽又开了腔:“许大大说,你是才回霖城的咩,那你以前混哪里呀?”      混什么呀混,就不能好好说话嘛?叶纯一张脸连表情都懒得摆了,道:“阳城,以前跟着父母工作调动去了阳城念书,最近才回来。”      “我家也在阳城耶!我没钱花想工作了就来霖城,平时都住阳城耶!”妖孽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颇显童真,“咱们两个好有缘哦!”      “是么......”叶纯仰头看他两眼,眉头一攥疑惑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我觉得你的嗓音好耳熟,但是我有点儿脸盲,嗯,可能不太能想起来。”      林亚愣了一下,道:“哦?是嘛?”      “对对,特别是你这声‘哦’,”叶纯屈指扣了扣额头想了想,遗憾地叹了句,“就是想不起来了。”      林亚的嗓音很干净,但是他刻意地撒娇,使得这份干净有了些许扭曲的感觉。叶纯总觉得她在哪儿听过这样的声音——干净贵气。      “想不起来就算了嘛,走走,咱们去里面小组设计室再说。诶呀,说不定这就是咱们两个的缘分呐!”林亚自来熟地胳膊搭在她肩膀上,推着她往顺着走道往里走,打断了她的沉思,“现在认识也不算晚嘛。”      叶纯也懒得再计较,跟他往里走了两步后拍掉了他放在她肩膀上的胳膊,道:“走道窄,别勾肩搭背的,好好走路。”      林亚又“哦”了一声,手放了下来,身子却几乎贴到了叶纯后背上,贴得她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快走两步,林亚跟着快走,她停下,林亚也停下,但依旧贴着她站。      分给他们的设计室在走道的最里头,还得拐个弯儿才能到。      “我说,”她无奈地扭头,“你就不能跟我保持一点儿距离,好好走两步?”      “好讨厌,是你腿短走得慢,挡住我了啦~~~”      “......”叶纯冷眼旁观他撒娇打诨,面瘫着脸侧身给他让路,“大爷,算我求您了,您走前边行么?”      林亚眯着眼睛偏偏侧身跟她面对面站在一起,叶纯握了握拳,忍住给他一下的冲动:“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起来没有问你要手机号码呀,没有电话咱们两个工作上有事都不能商量的说。”      叶纯实在懒得跟他多说,报了手机号码给他,林亚掏手机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的笑意。      叶纯低着头,等着将他拨过来的号码存档,并未注意到。      ********        甘哲赶在暴雨之前赶到了现场,得了天气的便宜,这才让甘哲提取了不少有用的痕迹,自此栩城的案子算有了新进展。      甘哲比任何一个人都卖力,取样采证分析推理,一忙就是一个通宵,累得眼中都带血丝,眼角眉梢却都带着喜悦。      “诶,你怎么比我们头儿都忙?”队里跟甘哲交好的警察道,“你这么着急干嘛?”      “着急回家。”甘哲头也不回,他带着一次性口罩、帽子跟手套,趴在工作台上观察收集到几种可疑鞋印。      “你着急回家干嘛?”      “回家追我的阿纯。”甘哲伸手比划一下其中一双鞋底是斜条纹的鞋印,又将头偏着瞧了瞧,找了个避过光线的角度,眯着眼睛兀自思量,这鞋的摩擦痕迹貌似不太寻常。      “啊?蠢什么?”那警察茫然道,“什么蠢?”      “你说单口相声呢?还颠过来倒过去的。”甘哲抬头瞪了他一眼,“什么蠢不蠢的,那是我家青梅。”      他站起身闭着眼睛好似在沉思,手放在桌面上节奏缓慢地敲了几下后睁眼,边在纸上又画又写边一心二用道:“我小时候不懂事儿,做了不少莫名其妙的事情。后来长大了才明白,以前那些傻逼举动原来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不过还好,她现在回来了,我总还是有机会的。”      也不知道这话他是说给自己的,还是说给那警察的。      说完他又淡然补了一句重要的:“叫你们头儿过来,我有结果了。”      “啊......”那警察正投入地将自己也带入到了,自己当年那场无疾而终的初恋回忆中去,冷不丁还没反应过来,茫然反问道,“啥?”      “啥什么呀,”甘哲啧声道,“老子已经把犯罪嫌疑人的基本资料确定了,还有他的大致逃跑方向,赶快把你们头儿叫过来拿报告啊!”      “啊啊!哦!好!”那警察闻言惊喜地瞪眼,转身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甘哲背靠在工作台上,嘴角咧了咧,呐呐地自言自语道:“阿纯,你说我说的对么?我总是还有机会的是不是?”      *******      过后没几日,叶纯母上攥着张请柬,出去了一圈后再回来,颇糟心地说叶纯,让她那么一搅和,她的娃娃亲倒成了别人的佳婿良配,那顿喜酒吃得她胃里直反酸。      叶纯淡定地在户型图纸上,拿铅笔打设计初稿画,头都没抬便道:那种男人她不稀罕要。      “可你......”叶妈愈加糟心的眼神瞅着她,“可你这性子,谁又敢要你?我现在托人给你相亲,都没人敢搭这个茬儿,生怕你再当场那么一闹腾,又成就一个千古骂名!”      “没人要拉倒,清静。”      “闺女,不是我说你,再几个月你就26了,”叶妈更加糟心地道,“这个岁数的女人搁霖城,就快嫁不出去了。”      “那就不嫁了。”      叶纯嘴上装得淡定,心头却被叶妈的话砸出了个洞。她笔尖顿了顿,手腕一转,在草稿图上卧房位置的空白处,略略几笔就勾出了个挺括的身影,利落干练,唯有脸部只有大致的轮廓,淡淡的阴影将本属于五官的位置掩盖。      叶妈瞟了一眼就无奈地撇了嘴:“又是这个男人,来来去去这几年,你画他画得我都不耐看了,但凡你能画个完整的脸出来,我就敢给你把真人,从茫茫人海中人肉出来!”      这回换叶纯糟心地回视她母上:“妈,我脸盲。”      叶妈:“......”      叶妈心想:这毛病太要命了,她女儿好不容易看上了个男人,却只能如此痴望,毫无圆满的可能。      她眼瞅着叶纯拿橡皮,将那人像擦了个干净,吹掉橡皮屑,换了根笔继续画她的设计稿,无奈地摇了摇头。      结果叶妈执着地不信邪,不知又从哪儿挖来了青年才俊,隔周继续以滔滔不绝的口水攻势逼她相亲。      叶纯啧吧着嘴,冲着兴冲冲给她手机号的母上大人,道:“还真有不怕扬名立外的?”      叶妈一巴掌扇她脑门上:“这回的公子家室清白,懂?!”      说完,还兴致勃勃地翻了黄历指给叶纯看:三月二十八,宜婚姻嫁娶,宜出行。      叶妈颇满意地笑了:“天时地利人和,就差你那临门一脚了。”      叶纯:“......”      叶纯后悔,她最近就不该一时忍不住,为了吃她妈做的饭,而抱着设计跑回家工作。      *******        结果,事与愿违,宜婚嫁不代表宜相亲。      叶纯抱着胳膊与对面的男人冷然对视,两个小时未曾吐出只字片语。      那颇话唠的男人,终于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一句话也说不下去了,恼羞成怒地推开椅子起身走人,三两步后却突然回头来了句,让她有兴趣开尊口的见解,他说:“姑娘,你对男人这么冷淡,你妈知道么?”      叶纯抱了两个小时的胳膊终于放了下来,冰冷的脸徐徐绽开了笑意,她一字一句地回他:“不用我妈知道,你知道就好。”      于是,她第二个相亲对象,终于还是选择了弃她而去,她正目送那男人愤然离开,身侧忽然一声闷笑。      发笑的人嗓音浑厚低醇,他似乎是低声在与人交谈,压着声音只是笑,而与他交谈的人却微微扬了声音,用颇为甜美的声线赞了声:“这女孩儿真有个性。”      那发笑的人闻言哈哈大笑:“对啊,她从小就是这副样子。不过说她是女孩儿,嗯,这话得改改,女孩儿是没长大的小姑娘,阿纯已经长大了。她呀,再过几个月就26了。”      叶纯闻言,瞬间瞪大眼睛坐直了身子,那是......      她不可置信地想,那是——甘哲!他真回来了?!      她下意识转头寻找,他坐在她的斜后方与她隔了三四排,笑得露出一排牙齿冲她招手,他对面的女孩儿小卷发齐肩皮肤白皙,对上她的视线后自然大方地点头微笑。      真是一对璧人呐,叶纯酸涩地想,他还是跟以前一个德行,身边从来不缺人,女朋友一个赛一个漂亮甜美。      这么多年不见,他比以前晒得更黑,身材更结实,看着也更可靠,也比当年笑得,更能精准地叩响她的心。      叶纯扯出一个僵硬而客套的笑容,回头默然垂首,茶杯中的水面上,她的面容随着水波微晃:那里面的姑娘不美不甜不娇柔,从来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她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掏了钱包出来,在茶杯下压了张钱币,默默起身推开座椅,挎上包推门走出了咖啡厅。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就像是她,突然走进了某个时空的裂隙。      待甘哲跟对面的女孩儿说完抱歉,我去跟她打个招呼,一抬头便愣住了,那个适才还存在感极强,浑身缭绕高冷光环的女子,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他连忙快步追出去,好在这一次,叶纯只是在路边等车并未走远。      甘哲紧赶几步追到她身后,正想开口喊他,嘴张了张却没出声,他唇角猛然抿出几分笑意,捻手捻脚挪到她正后方,右伸手握拳迅速击向叶纯右肩。      拳头带出一阵疾风,扫起叶纯耳下几缕发丝,她瞬间觉察,侧身抬手格挡,左手握住甘哲手腕向前拽,右手竖掌冲着甘哲手臂就要切下去,甘哲也不管她动作,身子顺势前扑,左手臂环上她的腰,闷声地在她耳边笑着道:“叶小蠢,是我——啊!” 正文 青梅竹马相见惨!   叶纯被她搂住的时候,姿势已经变了型,掌刀直冲着他脖子削过去,甘哲喊得惊天动地,松手跳开两步,伸手揉脖子:“阿蠢!我擦,疼疼疼!我脖子抻着了!”      “该!”叶纯哭笑不得,“让你大马路上发疯。”      “我跟你开玩笑的,我手上出力了嘛?”甘哲疼得呲牙咧嘴,“这么久不见,你都练成开山掌了。”      多年不见,再见——叶纯抬头在心里默默描摹他,近在眼前的眉眼——再见不如怀念,眼前这人,是撑起了她十丈软红尘的人,也是随时可以使之崩塌的人。勿论她回避了这段感情多少年,做了多少思想建设,一旦相遇,她依然只有丢盔弃甲的份。      “你就贫吧!我也没出多少力!不然你这脖子还保得住?”真是又想远离又忍不住想靠近啊,她叹了口气,拽着他领子把人扯到面前来,踮着脚,拨开他的手道,“你别瞎揉了,我瞧瞧......”      叶纯比甘哲低了一头多,微微踮着脚尖一手扶着他肩膀,半靠在他身前,甘哲抬手握住她腰,帮她稳住身形,动作自然得就像呼吸一样。      甘哲矮身,下巴擦着叶纯耳朵,叶纯伸手轻按他脖子上的筋。阳光正好,他心里莫名的安静,在他们身前喧嚣的车水马龙、喧闹的人群,似乎都被隔出去很远很远。      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男女不忌,抱在一起摔跤互殴模糊了性别。      而现在,一晃眼,他们都长大了。      “叶小纯。”甘哲在她耳边低声道,“见我跑什么?还笑得那么生疏。”      叶纯耳朵怕痒似得偏头躲了躲,没回答,她想,她不愿意看到他跟别的女人亲热,这种话十年前她不会说,现在也照样说不出口。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好么?”      叶纯嗯了一声。      “小时候话挺多,长大怎么这么腼腆了?”      叶纯叹气,声音轻轻浅浅,合着周身的嘈杂,似乎被衬托出些许哀伤的味道。她理所当然道:“长大了,总归就变了,哪里还能跟小时候一样呢。”      “是啊,你也长大了,还学人家相亲了。”甘哲半是喟叹半打趣,叶纯闻言,手下动作顿了一顿,自嘲地笑道:“没办法,我嫁不出去么。”      “谁说的,你嫁不出去其实挺没道理的,”甘哲让她按得舒服得眯了眼,跟小时候一样絮絮叨叨,一不留神就说漏了嘴,“你除了打架特爷们儿,其实其他地方挺女人。比小时候好太多了,腰又软又细,手也很......”      下一刻,天翻地覆,甘哲躺在水泥地板上晒太阳......      来往行人眼瞅着,那名文静瘦弱的姑娘,抬脚踹翻了身前那男子,溅起一地灰土。      众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后接快进键,纷纷躲得八丈远。      “姓甘的!”叶纯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那人一只大手方才一直搂着自己的腰,她红着脸伸脚在他肚子上踩出了一个鞋印,握拳空挥,“特么你越来越欠揍了!”      说完绝尘而去。      甘哲不可思议地直着眼睛,抹了把脸,一手捂脖子一手扶腰爬起来,盯着她逃跑似的背影,默了半晌“嗤”一声摇头笑了。      好久不见啊叶小纯,你都学会害羞了。      *******        晚上甘哲拖着个大箱子回家,屋里只有甘甜甜一个人,甘甜甜腿搭在茶几上,就着垃圾桶毫无形象可言地在啃哈密瓜,她眼神直直钉在电视机上,看《法医探案实录》,居然笑得嘴里的瓜瓤吧啦吧啦乱掉,蜜黄的果渍糊了半张脸。      甘哲把行李箱丢进自己屋里,转回来坐在甘甜甜身边,扭头就着她手,飞快地在没牙印的一侧咬了口,边嚼边发出舒爽地赞叹:“真甜!”      甘甜甜瞬间停了动作,撇着那张跟涂了层唇蜜似的嘴,嫌弃地“咦”了一声,拖着老长的音。      “嫌弃我怎么的?”甘哲扣指敲了敲她脑门,“个没良心地,箱子里那些化妆品,我待会儿就搁对门牛奶箱里,你信不信?”      “信信信!你恨不得把工资卡都塞对门牛奶箱里。”甘甜甜手一松,瓜牙儿应声掉进垃圾桶,她拽出张手纸擦干净了脸,无视甘哲快瞪出来的眼珠,“抱歉啊,职业病,有洁癖。”      “你自个儿看看你那脸!还洁癖!”甘哲把手机屏幕竖在她面前,甘甜甜左照照右照照,开始默默捏走脸上黏着的纸屑。      甘哲道,“你是法医,法医好嘛!”      “法医也是医!”甘甜甜反驳道,“有本事你以后改口叫我‘甘法’,别叫那个‘医’呀。”      甘哲起身去厨房里切哈密瓜:“懒得理你。”      甘甜甜在他背后哈哈大笑,翘着石膏腿跟在他背后“噔噔噔噔”进厨房:“我说哥哥,你晚上去对门不?”      “不去,”甘哲手起刀落切利落地切了三块,靠着案板开始啃,“灰头土脸地怎么见人,捯饬捯饬明儿再过去。”      “啧啧啧”甘甜甜摇头,“你还死要面子呢。你知道不知道对门那个,今儿下午又去相亲了?”      “知道啊,我还遇见她了。”甘哲口齿含混地道,“不只相了这一次,小半个月前还有一回。”      甘甜甜道:“那你没逮着机会跟她聊一聊?”      “上次没说话,这次倒是说了两句,”甘哲腮帮子动了动,“让她劈了一掌,踹了一脚。”      “为什么呀?”      “为什么?噢噢,”甘哲把啃了一半的瓜扔回案板上,表情颇欠揍,嘴角抽抽想压住笑意,结果整得整张脸都在抽搐,“我就——嗯——我就抱了她一下,又夸了她句腰细来着,她就害臊了......”      “我擦!你长进了呀!”甘甜甜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瞪的一双凤眼跟吃饱了撑得蛇一样,鼓着肚皮,“你这是几年不见,回来就准备直接耍流氓、上全垒打的节奏嘛?”      “瞎说什么!”甘哲被她那眼神盯得浑身鸡皮疙瘩乱掉,伸手推开她脸:“把你这恶心吧唧的眼神收收啊!”      “有本事,把你那满脑子黄暴思想收收!”甘甜甜伸手拍掉他的手,笑得一股子揶揄,“自己没把持住调戏人家遭了打,说出来你都不嫌丢人!”      甘哲懒得理她,继续啃瓜皮。      “诶我说哥哥。”甘甜甜撑手坐到他对面的餐桌上,大咧咧地调侃他,“哥哥,你跟谁吃饭呢碰见她了?人家去的可是有名的‘红娘’茶坊。怎么的,你这案子结了头天回家门,都没赶得上进,就是为了去会情人?”      “瞎说什么!”甘哲一把推开她越凑越近的八婆脸,恨不得拿瓜皮呼她一脸,“我帮同事给她女朋友送东西,那茶坊是她家的。我对阿纯什么心思,你还能不知道么?”      甘甜甜没心没肺地摊手道:“我知道没用,人家不知道。”      甘哲让她一句实话成功堵住了嘴。      ******      晚饭的时候,叶妈瞅了眼叶纯,愈加看破红尘的脸,叹气道:“今天相的这个也不行?”      “嗯。”叶纯嚼着菜,头都不抬,“人家没看上我。”      “我说怪了呀,”叶妈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你说你以前吧,黑不拉叽干煸瘦高性子又野,让对门那对兄妹带得男不男女不女。可上个初中听说你就有绯闻了,高中又有暗自配给你的cp,赶大学还有人给你表白,那会儿可不兴春哥这口儿。怎么现在身材也女人了,脸也养白了,性子也收敛了,反倒无人问津了?难道还真让人说中了26岁的女人无桃花?”      叶纯翻着白眼吃饭,不搭腔。      叶爹突然插了嘴:“那还不是你的错?”      叶妈一听搁了碗,纳闷地瞅了眼叶爹:“我有什么错?”      叶爹痛心疾首道:“人初中有了那个吧,你说那是年少无知的冲动;高中了,你又说那是群众热情的误导;大学的那两个,你又嫌人家住外省,太远嫁过去不方便。”      “哟,”叶妈两眼一瞪,“合着女婿是让我给撵跑的?”      叶爹立马乖了,缩着脖子吃饭。      叶妈三个指头夹着筷子出了一会儿神,徒然一敲碗,吓得爷俩立刻抬头,叶妈筷子一伸用指点江山的语气说:“你给大学那俩挨个打个电话!就说现在咱倒贴!问他们还要不要?”      爷俩闻言呆傻傻地半张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表情,跟被台风扫了似得。      正无奈间,叶纯搁饭桌上的电话响了,她伸手随意一按接通键,就听对面一声深情款款的“纯儿~~~~~”瞬间腻歪了一桌人。      叶纯咽了嘴里的饭,淡定地冲着手机听筒说了句:“有事儿就说,正吃饭呢。”      “纯儿,我后天晚上没事儿吧?我知道你没事儿,我提前预定你后天晚上了啦~~~~”电话里的人娘兮兮地叮嘱道,“后天晚上6点,我在醉江南订好了情侣包厢,人家人家没其他意思啦,就是周内情侣包厢有折扣,你别多想,记得来呦mua~~~~~”      叶纯嗯了一声,也没管对面那人听到没听到,果断挂了电话,然后抬头哼一声笑了,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冲着还没缓过神的二老颇自嘲地说了句:“26岁的桃花......”      二老更傻了,叶纯自顾自地接着道:“就是这桃花有点儿——啧,怎么形容呢?太娇柔了。”      叶纯偏着头,做着回忆的模样:“您二老刚才商量什么来着?咱倒贴只要有人要是吧?大学那俩暗恋我的哥们儿,我觉得不大靠谱,这年头,谁被谁拒绝了,还能搁原地守身如玉好几年?要不这,明天我就跟这位把证领了,了您们一个大心愿?”      二老:“......” 正文 一分熟的牛排   叶妈讪讪地扒拉了两口饭,没安静两分钟含着满嘴的饭抬头:“不对啊,后天晚上甘家那俩孩子说,要请你吃饭呐。今天甜甜给我说的,说是甘哲回来啦,明天甘哲晚上要值班,后天要请你吃饭接接风,三个人好好聚聚的。”      叶纯夹菜的手顿了顿,嚣张立马烟消云散,嗯了一声淡然道:“算了,你帮我给甜甜回一句,就说过两天我请他们。”      “这不合适吧,人家俩孩子说要请你,你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呀。”叶妈为难道,“要不你跟你同事说说?”      “怎么说?”叶纯耷拉着眼皮,筷子在碗里布拉着米粒儿,不情愿道,“你没听人家刚才说都订好餐了么?林亚那人是出了名的会享受,订的都是高级餐厅,预付定金的。”      “那好把,我明儿给人家对门说一声。”叶妈妥协道,“哦对,要不这,后天我请人家来咱家吃一顿家常,给人家把面子搁住了,等回头你再请甘家兄妹一顿。对,你要请他们的话撇开这个礼拜吧,老甘说甘哲现在才拿到那什么?哦哦,是《鉴定人资格证》,上个月让人家外市的刑警队借去破案了,这周回来自己单位又有的忙。估计这以后都是要住在单位的,好不容易明天晚上错出来点儿时间吧,还跟你撞了。”      忙案子?叶纯筷子挑了跟海带丝,搁嘴里连筷子都没|拔|出|来,心道拉倒吧,今天还当场逮他个现形,人家嗨皮嗨皮约会呢。      叶妈夸张地叹了口气,筷子布拉布拉菜盘子,“你小时候我还跟你爹说来着,你跟甘哲见面就打,打吧打吧感情好得甘甜甜都吃醋。我当时就想,这要是长大了能凑成一对欢喜冤家多好。结果没等你长大,甘哲女朋友都快换一卡车了,你说你要能像他一分一毫也行啊,你给我换一个总成吧?结果你现在初吻初恋都还在。”      “我小时候穿成一土匪样子跟他打架,女孩儿看着他都眼冒桃心,男孩儿见了我都心生畏惧,”叶纯掩了眼里翻滚的情绪,嗤笑了一声道,“咱这片儿就这么大,等他上了学慕名前来倒贴的何止一卡车,结果等我上了学,闻声对我退避三舍的亦何止一卡车。那不知道打哪儿传出来的俩cp,私下里对着我都瑟瑟发抖。”      叶纯随手扔了筷子在桌子上,抬起胳膊一鼓劲儿,指指小臂又指指大臂,呵呵冷笑:“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全是当年跟他打架打出来的肌肉。”      “远的咱不提,就说自打我回来这俩月,咱院儿里几个大妈路上见着我,扯着身边的儿子啊外甥啊的,就说要给我介绍介绍,结果那些个男青年见着我都发憷,道:姑娘你就是当年那叉叉吧,我们小时候一个学校的,我当时眼瞅着你跟一男生打架,就觉得你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母夜叉!啊不!花木兰!穆桂英!所以你看,你要不还是去找你家杨宗保吧......”      等叶纯模仿完那又纠结又贱的舌,叶妈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正想说我明儿就去掀了他饭桌,给闺女你出口气,就听叶爹突然不合时宜地“哦”了声,不无遗憾地啧吧嘴:“后天你麻麻请客做大餐~~~闺女你吃不到好的啦~~~”      叶纯and叶妈:“......”      *******     第二天,叶纯起了个大早,鬼使神差地跑上了天台,那是她跟甘家俩孩子打小跟着甘爹练武的地方。      蓝天白云微风晨曦,霖城的早晨很美好。      叶纯靠着围栏缅怀自己的童年时光少女时代。时间过得真得很快,她离开这个天台的时候只有十五六岁,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也才十七八,如今一晃她就要二十六岁了。      她望着眼前那一片空地出神地想:他们年纪还小的时候,当年的他们是个什么模样呢?      甘哲永远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自恋模样,背着甘爹总是忍不住撩拨叶纯,撩拨得狠了被叶纯揍趴下,又不甘心地邀战改日继续。然后不到改日,继续贱兮兮地撩拨叶纯被揍趴下,如此循环。      而甘甜甜则永远找尽各种理由:风冷了吹脸、太阳大了晃眼、冬天来了冻手、秋天到了人困,反正就是能少练就少练,练不到两分钟不是腿酸就是脚软、头晕眼花还气喘。到后来,甘爹已经没辙了,彻底将她遗弃在楼下香闺,只带着叶纯跟甘哲上天台。      叶纯想着想着,嘴角无意识挑出弧度。      “自打你走了以后我就想,什么时候我的小徒弟还能陪我一起打拳。”突然出现的人声,吓回了叶纯的回忆,她扭头,甘爹站在天台楼梯前,冲她笑得慈祥,“小徒弟,那天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今天倒是自己上来了。”      叶纯“噗嗤”一声也乐了。      “来了就陪我打一套。”甘爹慢悠悠走到空地上,边活动手脚边道,“你们设计师坐久了都容易得职业病,平日还是得多锻炼。”      “嗯。”叶纯笑着应了,往甘爹身边站了,也跟着活动手脚关节。      “小时候挺活泼,怎么现在腼腆成这样了?”甘爹不无惋惜地道,“你呀,倒是变化大,还是小时候好玩。”      叶纯也不回嘴,只是笑。      “别笑啦,来来来,小擒拿还记得不?”甘爹想了想,难得话多,“算了,还是先来点儿慢动作热热身。太极吧,太极总还记得吧?”      叶纯点头:“记得。”      “那就太极拳。”      叶纯深呼吸,双脚分开,沉肩坠肘。      “第一式,太极起势——”      ......      晨练完,甘爹下了天台回屋,甘哲正坐在客厅吃早饭。      “你妹妹又没起床?”甘爹在他身边坐下道,“这都几点了。”      “让她睡呗,好不容易休个病假。”甘哲举碗喝豆浆,回答得理所当然,“她也就睡觉的时候最安静,平时太闹腾,让她且睡着吧。”      “你们兄妹俩啊,哎。”甘爹拿了个包子,叹气,“真是加起来都比不上叶纯讨人喜欢。”      “这就所谓是——别人家的孩子。”甘哲闻言咧嘴笑了。      这要是说到其他人,他可能还不屑一顾,但说的是小叶子,他反倒油然而起一股自豪感,跟表扬他自己似得,“您老怎么突然想起来夸阿纯了?”      “早上天台上见她了。”      甘哲噎住了,“噗噗”喷出两口包子馅儿,端着豆浆猛灌了两口,这才半死不活地挣扎问道:“她上去打拳啦?”      “啊。”甘爹莫名其妙地看他,“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我没,我那什么,我明天早上也跟您上去打拳!”甘哲欲盖弥彰地解释,也不知道是噎得红了脸还是怎么的,他莫名害羞,“我好久没见我小师妹了。”      “你明儿早上先能爬起来再说吧。”甘爹鄙视他,“你晚上不是要值班呢?半夜才能回来呢吧。”      结果别说,甘哲还真起了个大早,而且虽然睡得时间少,瞧着气色还不错。      甘哲换了件紧身的T恤,包裹得一身肌肉线条尤显紧实漂亮,他站在客厅里热身,看得刚出卧室门的甘爹一愣一愣:“你昨天晚上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啊?”甘哲正在做拉伸的动作,闻言顿了顿,反问道,“我跟你们吃的不一样?”      甘爹抿着唇,皱眉打量了他一眼,道:“那就是你脑壳又坏了。”      这个“又”字用得尤其微妙。      “爸,我总算知道甘甜甜那张嘴是遗传谁的了。”甘哲抹了把额上的汗,道,“我大早上起来招你惹你了,你这么明着贬暗着损啊。”      甘爹轻飘飘地甩了一句话给他,兀自拉开大门上天台。      他说:“我要不是看着你俩长大,我真以为你这是准备色|诱叶纯呢。”      甘哲跟在他爹身后,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姜,还真是老得辣。      待两人上到了天台上,叶纯已经等在哪儿了,她撑手坐在围栏上,悠闲地摇晃着两条腿,晃得甘哲心里莫名荡漾。      真是要老命了,甘哲暗自叨叨,总觉得小叶子长大了之后,连面无表情的时候都妩媚得要命,直戳他心底,无声地撩拨着他一颗老处男的心。      把持住啊,他忍不住默念:清静无为,精心寡欲,摒除色|欲,阿米豆腐,青菜萝卜......      “小叶子,你才多大一点儿,怎么起得比我都早?”甘爹笑着招呼她,道,“快下来,那栏杆年纪比你都大了,你还敢这么坐上去?当自己今年还六岁呢?”      叶纯跳下来,走到他甘爹身前,笑道:“您前一句还说我年纪小,后一句就嫌我老。”      “老什么老,在我面前说你老?”甘爹慈爱地伸手拍了拍她肩头,道,“喏,你甘哲哥哥听说你上天台了,也非要跟来,这么多年了头一次啊,还是你面子大。”      甘哲跟在甘爹后面上来的时候,叶纯坐得高,一眼就瞧见了他。这会儿近距离地对上他,反倒是一点儿情绪都没了,只觉得心里又空又凉。      她客套地弯着眉眼,笑着跟甘哲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早......早上好。”甘哲正在默念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突然被她一搭腔吓了一跳,讷讷地应答,浑身冒傻气,傻得甘爹不忍直视。      “你是越长越有灵气,”甘爹眯着眼睛嫌弃地瞪了甘哲一眼,一巴掌拍在甘哲背上,“我这个儿子是越长越傻气。”      甘哲让他爹拍得向前一个踉跄,差点儿撞上叶纯。他两手不由向前伸出,按在她肩上,这才稳住了身形。      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含蓄的拥抱。      待他站稳,叶纯不动声色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甘哲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道这么今天叶纯比昨天见他感觉冷淡了不少。      “开始了开始了,”甘爹板着张脸打算他的脑补,面无表情地伸手揪住他后领,将他拖到一边站着,道,“再不开始待会儿就热起来了,甘哲你往过去站好,离那么近,小心挥拳打到叶纯。”      甘哲老实了。      “先太极拳,再小擒拿,”甘爹摆出太极的起手式,道,“小叶子,打完拳你再去楼下跑两圈,你这体力现在严重不足。”      叶纯应了声,也跟着开始摆出起手式。      “第一式,太极起势——”      甘哲手上跟着动作,心思全然不在拳路上,他眼珠时不时转着越过他爹偷偷瞟一眼叶纯,就像叶纯是能止渴的梅子,他每看一眼,心里都能平静一分。      打完拳,甘爹回屋洗澡,叶纯径直下楼去跑步,走了两步转头发现甘哲也跟在她身后,没多想,只诧异道:“你上班不用换衣服?”      “我......”甘哲“我”了半晌,讪笑道,“我也去跑步,最近也觉得体力不够,缺乏锻炼,嘿嘿嘿嘿......”      “哦。”叶纯微有些不自在,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她隐忍了十几年,好像已经习惯了在暗处偷偷地念着偷偷地想,似乎连进一步地试探都不知道该怎么迈步。      甚至连甘哲靠她进一些,她都忍不住想拉开距离。      她永远没有表面上那样厉害,处理感情上她没有什么可用的招数,武力值爆表也没用。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傻姑娘,对待感情只想直白地问对方:“你喜欢我么?”,却又胆小地问不出口。      于是常年累月这么拖着,她已经将自己拖麻木了。      出了楼门她直接顺着小路绕着绿化带开始跑步,甘哲跟在她身后也不多说话。      叶纯心里搁着事儿,也没觉得有多累,跑着跑着也就没了时间观念,甘哲的脚步声一直在她身后匀速跟着,反倒让她莫名升起一种体会到了“现世安稳”的感觉。      甘哲几番想跟她说话,却实在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眼瞅着再这么跑下去跑到天荒地老了,他俩之间的感情也不会有一点儿进展,他终于下定决心两步一窜跟她跑了个并排。      叶纯扭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甘哲边跑边开口道:“阿纯,你早饭吃了没?”      这不是废话么......早饭吃了还能跑这么久?不怕吐啊......      叶纯摇头。      “阿纯,你待会儿也去上班呢?”      叶纯点头。      “阿纯,你单位在哪儿呢?”      叶纯张嘴回他:“南城区。”      “呃......离离我单位不远,我待会顺路送你一起过去吧?”      “......”叶纯眼瞅他着面不改色地扯谎,实诚地问道,“西城跟南城顺路呢?”      “啊......”甘哲被戳穿也不尴尬,继续扯谎,“我跑太多脑子缺氧,记混了。”      叶纯:“......”再说话她就要开始大喘气了,叶纯看着他的眼神透出股难以言喻的神情。      “那就不跑了吧。”叶纯停下脚步,往前慢慢悠悠走路平缓气息,甘哲也跟着停了下来,依旧跟在她身旁,正准备再接再厉“阿纯阿纯”一把,只听头顶上一扇窗户被人猛然推开,甘甜甜探出了脑袋,大喊道:“别跑了,熊汉子!你上班就要迟到了!”      甘哲一愣抬头,迎面被他的工作服盖住了脸。      待他把衣服取下来,叶纯人已经走远了。      他沮丧地想:这一早上的脸算是白刷了,完全没刷到点子上!      *******      第二天晚上六点,叶纯木着一张素颜坐在醉江南里,对上对面那张精心画了眼线,此刻正翘着兰花指切牛排的男人,一阵胃疼。      林亚是她现在这个案子的搭档,自打她月初回霖城入了组,这哥们儿就开始不对劲儿了,媚眼儿斜飞得,都快把眼角拉长了一倍。      叶纯跟他正好相反,她一旦开始做设计,那人类感情基本就被封印了,所以她几乎不怎么搭理他,怎么冷怎么来。没成想哥们儿还就吃这套,跟抖m体质似的,没两天这苗头呼呼地涨,连组长都给惊动了。      组长千叮咛万嘱咐她,千万不能把林亚明着给拒了,说:他们都有经验,这哥们儿的灵感一向得靠爱情催发。等这几个案子结了,俩人一旦分开,小娘炮就能另觅新欢,开始新的灵感涌现。      一组的人全部跟叶纯设计桌前,两掌竖在胸口又是发誓又是跪求,闹得她不同意都得同意。      同意的下场就是,这哥们儿真是长了爷们儿的身材,娘们儿的心,约会花样层出不穷。      不过还好还好,据说林亚貌似已经完稿了。      “纯儿~~~~~”叶纯又给唤出一地鸡皮疙瘩,对面那人做着神情款款状,“你吃呀,快吃,待会儿还有好吃的呢~~~~这些都是人家特地为你选的呦~~~~~”      特地选的一分熟的牛排么?叶纯一刀下去,划拉出一溜儿的血色,瞬间就有种穿越回原始社会的感觉。      “听说贵族都吃这种熟度的。”林亚叼着一块儿嚼了嚼,一咧嘴好家伙一张血盆大口,鲜红的牛肉沾着酱汁,色彩摄魂夺目。      叶纯连面瘫都快装不下去了,她有气无力地道:“谢谢啊,咱就是一土鳖,不配体验贵族的奢华。”      “诶呀讨厌!”林亚嘟着嘴探手扇在她肩头,跟抚摸似地,“你说什么呢呀~~~~”      “......”叶纯胃疼。      这男人娘虽娘,却不讨厌,除了这要命的嗜好,他们其实可以交个朋友。      可此时她只想说,能把这块东西给我回炉了么?      一顿饭吃得叶纯欲|仙|欲|死,临出门胃里一阵阵地抽,林亚跟她好姐们似得手挽手,说道:“接下来咱们去看电影吧?”      叶纯头扭得咔咔的响:“哈?”      “不去吗?”林亚委屈地眨巴眨巴眼儿,淡金的眼线隐隐渗出一股子妖孽,“我票都买好了,情侣座,还加送两桶超~大~爆~米~花。”      “去!”叶纯听见爆米花那三个字,瞬间精神抖擞,心道:终于有正常东西可以吃了。      去的结果就是,她抱着爆米花吃完了整整一大桶,连电影演得是什么都没记住。      结束的时候,林亚掏纸巾擦眼泪,鼻子还一吸一吸,她淡定地接过他的爆米花桶继续吃。      反观身边的情侣,都是男的困得只打哈气,抱着爆米花桶跟招财猫似得,女的撺鼻子,搁他们俩身上正好相反。      “叶纯啊。”      “啊?”叶纯吭哧吭哧啃着爆米花,跟他面对面站在大厅里,身边人来人往,“有事儿?”      “叶纯我就是想说,”林亚吸吸溜溜地道,带着严重的鼻音,喃喃开口,“我就是看刚才电影里面,那男的临死都没跟女主说过我爱你,我就想说——”      “咔——”叶纯霎时惊了,连嘴里的爆米花都不敢嚼了,她想这货能不能别这么有创意,搁电影厅门口表白?!      “我就想说——”林亚双眼深情地盯着她,鼓起勇气说,“你能答应做我女朋友么?”      正好一群散了场的人从他们身边鱼贯而出,大厅的门被推开,带着浓重水汽的夜风灌了进来,吹醒了叶纯也吹起了智商。      “——嚓”叶纯地把嘴里的爆米花嚼吧嚼吧咽下去,平静地看着他,所答非所问地道,“你那部分设计做完了么?”      林亚茫然地答:“做完了呀?怎么了?”      做完了就好,叶纯闻言脸上漾出一抹坚定的微笑:“我觉得,像我这种汉子般的女人,只能配个男霸王!”      林亚:“啊?!”      “翻译成人话就是:小爷太糙,配不上您这金镶玉,”叶纯一手抱着爆米花桶,一手环着他的背拍了拍,真心实意地安慰他,轻缓了语调道,“咱俩做好姐妹吧。”      身后电子背景板里放的,正好是韩诗韵跟何小数的新电影《姐妹团》,周围悬着一排喇叭花状的灯,很是应景。      没等林亚回答,叶纯神情瞬然变化,茫然无措又满目期待。她清晰地捕捉到身后一声闷笑,那熟悉的嗓音混杂在喧嚣的人声里,可叶纯偏偏就能分辨得出。      那声音就像是挂在她神经上的铃,摇一摇,她就会不由自主恍恍惚惚地往前走。      她松开环着林亚的手,转过身,在他们身后十步开外的地方,果然站着甘哲。他背对着叶纯,站在售票台前买了电影票后,侧身将售票小姐送的布偶,与旁边的女孩子交换,接着又动作轻柔地拿布偶敲了敲她的头,宠溺而美好。      那个女孩玲珑娇小,头发微卷,穿着带裙摆的粉色风衣,可爱得像芭比娃娃,该是昨天咖啡馆里的那个女孩子吧。      仿佛是因为头顶的灯光太强烈,晃得叶纯连眼神都不能聚焦,她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眼皮。      林亚懵然醒悟,在她耳边低声道:“叶纯,你心里应该是有人的吧。”      叶纯诧异地扭头,只见那个平日里娘炮兮兮的男人,眉目肃穆地看着她,眼里居然有同情,他说:“叶纯,你看他的眼神里有爱情,很深很沉,可是感觉不对,你在恐惧.....”      “可是叶纯,”林亚说,“如果你的爱情里,有着那么浓的恐惧......这爱情,又算是什么呢?”      算什么?叶纯想,她的爱情不过就是那加了香料加了酒,烹调出的一分熟的牛排,划一刀下去鲜血淋漓,想流血又流不出来,混着盘子底精心搭配的酱汁,想品尝又下不去嘴。      “走吧,找地儿我请你喝杯咖啡,爆米花吃得有点儿腻。”叶纯叹了口气,牵着他胳膊转身,低声细语地辩解,不知道是说给林亚听的还是在劝慰她自己,她说,“我打小就跟在他后面,看他女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却如论如何,都绝不了自己心底那份卑微的期待。”      “我本来已经打算,以后就把他当个普通朋友的,可是每次见到他,都没有办法背叛自己的初心。”      “这辈子,也许就这么过了吧,心中藏着他掖着他也挺好,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人的一生又能有多长呢?” 正文 春风一度419?      甘哲在售票台买了两张电影票,领了只猫咪的布偶,转身与身边的女孩儿换了个兔子的。      他感激地笑着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女朋友小时候丢了一个,跟这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布偶,我是没想到今天来得晚了,兔子发玩了。要不是你愿意换给我,我都打算在门口竖个牌子高价收购。”      女孩儿捧着猫咪布偶羡慕地撅嘴:“你对你女朋友真好哦~~好嫉妒!”      甘哲闻言哈哈大笑,拿布偶蹭了蹭女孩儿的头:“我跟她自小就认识,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还跟她吵过架,你嫉妒什么?你这么好,肯定也有人会把你放心上。呐,这种类型的电影,我女朋友不看的,这票也给你了。”      女孩儿脸埋在布偶里乖巧地点头。      甘哲手掌在脸旁扇了扇风,脸色不自然地泛着红,身上酒气浓重,他打了个哈欠退出队伍,道:“反正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啊,刚才跟家里人喝多了些酒,现在都快站不稳了,要不是刚才我妹妹开电视,让我看见了电影宣传广告......”      他边说边踉跄转身,挥手跟女孩儿告别:“你一个小姑娘,晚上回家注意安全。”      *******        叶纯十点多到的家,从楼梯缓步上来,正好遇见甘甜甜单着一条腿,蹦蹦哒哒地从她家大门里出来,见着她立马就换了一张,带了几分怨气又贱兮兮的脸:“呦我说,这么早就约会回来了?我还以为,按你们学艺术的那开放程度,怎么也得春风一度41......”      叶纯也不出言分辩,沉着脸闪身进屋,甩了门将她关在外面。      那力道大得,震得连客厅的吊灯都晃了三晃。      叶妈拖着木屐噔噔噔噔跑出来,茫然地道:“闺女咋啦?我听见甜甜在外面说话来着,怎么啦?”      “没事儿,”叶纯脸色表情缓了缓,把包随手扔在茶几上,疲惫地倒进了沙发里,“晚饭您二老开酒了?甘甜甜喝多了吧,满口胡话。”      “她?她没喝多少,她哥喝多了。”叶妈答道,“说是看咱家搬回来了开心,一杯接一杯自己灌得可痛快了。甘家两老平时不喝酒,今儿都破戒抿了好几口,真是多年不见的老邻居,感情就是不一样。这不,让甜甜来咱家要了点儿醒酒的药。他们全家现在都是晕晕乎乎的,明早甘哲还要上班。”      叶纯嘴角咧了咧,了然点头:“他才多大酒量啊,不让你们灌,自己喝两杯也得醉。”      “可不是,”叶妈笑道,“我刚给他说完,你今儿晚上约会来不了改天请他,还说我替你罚一杯。还没喝呢,人家已经干了,一圈没走完就快倒了。”      叶纯也配合着笑了笑,结果叶妈接下来一句话,彻底让她的笑僵在了脸上,叶妈冲她挤眉弄眼,神神秘秘地道:“没多久就又要再喝一次了,甘妈妈私下偷偷告诉我,甜甜说她哥哥的好事啊......将近啦......”      叶纯一瞬间血液褪了个干净,觉得似乎是春寒又来了,好冷啊。      *******        甘甜甜在叶纯家门外气得手叉腰,手指头伸在半空抖抖抖,恨不得把叶家防盗门,戳出来十个八个洞。      待她顺平了气,撇嘴拉开了自己家门,进厨房兑了半碗温开水,也不敲门,拧开甘哲卧房门把手推门进去,翘着石膏腿坐他床头垂着脑袋瞪他。      甘哲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仰躺在床上,一张脸让酒气熏得黑里透红,他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      一只淡青色的布偶兔子,耷拉着长耳朵睁着大眼睛,稳稳当当坐在他胸口。      一个男人一只兔子一盏灯,灯光柔和,徒添一室温柔。      “让你醉不拉几地,还跑出去买什么电影票,换什么兔子......”甘甜甜出声敲碎满室温馨,暴力地捏开他的嘴,跟往下水道里倒泔水似的,俩指尖夹着药丸往他嘴里一丢,一股水柱毫不留情就灌了进去,忿忿不平嘀咕,“一没看住你,你就跑个没影儿了。你有种跑,别回来吐个半死啊?”      “咳咳.....咳......你说......说够了没呀?”甘哲让她呛醒了,翻身咳得惊天动之余,还不忘一只手护住胸口的兔子,“我靠你这是——泄愤——还——还是谋杀啊?!”      “谋杀!怎样?!你告我啊?!”甘甜甜把小瓷瓶丢他脸上,怒其不争,手指头戳着他鼻子,“人家连你请客都不去,大晚上跟人去约会,你倒是好,争分夺秒赶场呢是吧?喝完酒站都站不稳,还敢打车去抢布偶?你这么痴情她造嘛啊?!造嘛?!”      “不造!”甘哲也不管满头满脸外加一脖子的水,闭着眼睛侧身躺平,搂着他的小兔子,一脸陶醉,“我乐意。”      甘甜甜“咦”得千回百转,撇着嘴伸手布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坠入爱河的男人,真忒么恶心。”      *******        叶纯洗完澡坐在床边也不开灯,就着窗外的月光拿毛巾揉头发,揉着揉着就忆起昨天茶社里一面之缘,今天晚上又远远望见的那个卷发的姑娘,她想甘哲的新娘是她吧?娇小甜美可人,是他打小就喜欢的类型。      她捻着自己的发梢出神地想:她的发质这么硬,恐怕连烫头发,都烫不了那样小而密的卷,她是不是,永远都成为不了他喜欢的模样?      以前是成为不了,而现今,是就快没有机会了。      *******        叶纯早上出门吃了碗胡辣汤,进屋就让叶妈拉住了手,叶妈眼泪巴巴地指着报纸上,占了大半个篇幅的广告说:“闺女呀!咱省会城市举办的相亲大会,妈瞧着不错,你去看看不?”      叶纯:“......”      叶妈扭头递给叶爹个眼神,叶爹心领神会地一提报纸,把那张粉红色的,飘着恋爱气息的彩页半举在空中:《失恋33天》3分钟相亲加强版,5*30分钟全城相亲,欢迎各位单身贵族踊跃报名,我们的口号是——我的缘分我做主!      叶纯:“......”      “纯儿......”叶妈眼眶里闪着期盼的光,“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你看对门甘哲都要结婚了,甘妈今天早上还约我,让我下午陪她到金店问金价呢!”      叶纯闻言转身回屋打包行李,再出门时身后的行李箱吓傻了叶妈。      叶妈一把拽住了小号拉杆箱的杆儿,眼泪巴巴地说:“闺女啊,你是不是怪妈嫌弃你嫁不出去,现在要离家出走?妈没有其他心思的呀,妈就想你去隔壁城市相个亲,你别不要妈啊!!!”      叶爹跟在后面抱着报纸彩页手足无措。      叶纯呵呵冷笑,指天发誓:“离家出走?怎么会?!您说得对,甘哲都要买三金结婚了,我干嘛还要单着啊?!我这就给您钓男人去,我以后再画那混蛋我就剁手!我再喜欢他我就去死!不是相亲吗?五个男人呐!我怎么也得好好打扮一下吧?我拖着五身衣服不为过吧?!”      叶妈闻言立马松手,挥着小手绢,换上了欢天喜地地表情目送她离开,丝毫未发觉叶纯话里诡异的逻辑顺序。      叶纯暴力地拖着箱子“噔噔噔噔”刚下了楼,对面甘家的大门就打开了。里面出来的人身材修长,站姿笔挺,头发剪得很短,皮肤晒得均匀健康,五官说不上长得多好看,但就是有种独特的魅力,让人瞧着就觉得开心可靠,莫名的有安全感,精神劲儿十足。      他冲着叶妈笑得开朗:“叶阿姨,大清早这么开心啊,有好事儿?”      “那是那是,”叶妈笑得像朵喇叭花,连连点头,“我给你说啊甘哲,叶纯终于想开了。我前些日子还跟你妈妈抱怨呢:我们家这孩子这么几年,也不知打哪儿看上了个男人,却又记不住脸长什么样。暗恋了得有六七年,心里始终放不下,相亲相了两次都黄了,可愁死我了。今早不知怎么的就被我说开了窍,去省城参加相亲大会啦!哦哦,她还说她今后都不喜欢那个人了,她要去——找寻她的春天啦!”      甘哲微笑,好教养地听她憧憬地叨叨,时不时地点头,眼神往楼梯下扫了一眼,神色不明。      等叶妈念叨完了回屋里,甘甜甜从门后转了出来,靠着门框哼笑:“你可别觉得她暗恋那人是你,咱妈说了,叶小纯画的那人是穿西装打领带的。你这辈子除了运动服,她就只见过你穿过裤衩背心,跟那面袋子似的校服了吧。”      甘哲转身斜觑她,好教养瞬间消失,他胳膊绕过甘甜甜的脖子夹着她脑袋,一只手使劲儿掐着她脸蛋,恶狠狠地道:“我靠你真是我亲妹妹?!昨天没事儿找事儿呢是不?趁我喝醉你就可着劲儿闹腾啊!什么叫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最近又看什么脑残剧,受影响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