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导语:     恶的冲动比善的冲动年长13岁。孩子从母体一出来它就存在了,它与人一起长大并陪伴人的一生,当它开始杀人并且堕落时,人无力抵御它。过了13年,善的冲动降生了,如果人再次亵渎生命,善的冲动便警示他: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流……     楔子:     夜深了,森林里除了偶尔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夜鸟的鸣啼外,到处都是死一般地沉寂。雾气笼罩在国家森林公园的各个角落,即使是洁白的月光也无法刺破雾气的环绕,到处都阴蒙蒙的。在这寂静幽冷的深夜,在遮挡一切光明的阴暗森林里,唯独一间小木屋中渗出的光芒如同黯夜中的那颗启明星一般耀目。     从外看去,这间木屋很普通,可能是屋外已经被扯下的黄色警戒线的关系,木屋里没留下什么东西。唯独挂在东面墙上的那个形状可怖的黑山羊的头颅尚在!此时,羊角上沾有三指来宽的鲜血,鲜血正顺着羊角缓缓凝结、滴落。     黑山羊头颅下方的木墙上有两道垂直向下的鲜红印迹,印迹的来源是一名正靠坐在墙边的青年男子,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和身下的木地板,他瞪着前方两米处那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兜帽的人,那人正对青年说着什么,令青年气愤异常,他咬着牙紧促地呼吸着。     “胡、胡说!”青年艰难地从牙缝里吐出话来,“主人不会抛弃我,我是他的仆从,我将为他的降世献祭……”他感觉到生命的流失,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过身,想从头顶上的黑山羊那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映入他眼帘的却是黑山羊那双没有生气的幽瞳,好似给他宣读的死亡判决书!     那人知道此人很快就要去见他口中的“主人”,没有理会他的疯言疯语。他转过身正欲离去,青年骤然如回光反照似地用高亢、怪异的尖喊声打断了他的步伐:     “我明白了!他、他选中了你!!”他艰难地抬起手,用沾满鲜血的手颤抖地指向那人,“哈哈哈!从你踏进这间屋子起撒旦大魔王就已经选中你了!!”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抬起双手,高声道,“我的主人即将临世,届时,上帝和他的卫道者都将被地狱之火焚烧,他们的骨头将散落在地狱深处被恶鬼啃噬!而你!而你将是引领撒旦降世的先驱!!看!!在你的脚下,鲜血染红了鲜血!在你的身后,黑暗吞噬了黑暗!没错!!你将踏上一条由鲜血和尸骨堆砌的幽冥之路,你也会像我一样满手血腥!!终有一天,你会渴求杀戮的快感!!因为!!你就是魔鬼的化身!!”     听了青年的话,那人转过身,冷笑道:     “在你死前给你扫扫盲吧。其实‘魔鬼’一词来自古西伯莱,他只代表反对者的意思。魔鬼撒旦反对所谓神圣教会及其信徒们的伪善道德和教条,”他盯着青年正逐渐变得惨白的脸,知道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不过——,如果撒旦能助我剥下像你父亲之流的虚伪面具,我倒愿意成为他的先驱!”     青年用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指向他的鼻子,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他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一般,半抬的手臂突然落下,保持着僵直的坐姿。     走出木屋,他将兜帽放下,露出一张坚毅、俊逸的脸,他抬头仰望着夜空,喃喃道:     “黑暗吞噬了黑暗、鲜血染红了鲜血吗?”说到这,他从鼻腔里冷哼一声,目光更加坚定不移,“如果能够制止魔鬼作恶的只有魔鬼本人,那我宁愿化身魔鬼!”     他语毕从容地离开了木屋,随着他踩着枝叶的声音很快消失在丛林深处,冰冷的空气中只余下木屋中的一部手机里不断发出焦急的声音:“喂?喂?”     时光倒转,两个月前…… 正文 第一章 神秘电话     一个夏日的夜晚,黑夜的降临将人们从白天的酷热中拯救出来,偶尔一股海风吹来,令整个城市显得清爽了许多。     这座城市名叫TMX市,座落于亚洲大陆东南部沿海的大陆架上,东临太平洋西岸,占地约一万五千平方公里,是一座拥有近一千两百万人口,其中27%为外国移民的国际化大都市。TMX市是由占领了全球经济份额2/5的TMX财阀出资修建,城市自然由它的名字命名,除此之外,与TMX财阀有关的经济实体也都被冠上了TMX之名,比如位于城市中心,世界极负盛名的TMX学府。TMX学府之外则是由四圣兽的名字命名的城区:朱雀区、白虎区、青龙区和玄武区。     TMX市的某间公寓里     书桌上一叠资料令柏皓霖有些应接不暇,拥有法学和心理学双硕士学位的他因为天资聪颖又为人谦虚谨慎,颇得各位导师的喜爱,他们不遗余力地为柏皓霖推荐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实习单位。不过由于父亲的关系,柏皓霖从小就立志成为一名法官,所以检察院、律师事务所、警署、司法部等地方他不想考虑。     柏皓霖正翻看着各区法院的介绍资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柏皓霖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出声,一个撕哑低沉的男音从听筒里响起:     “是柏皓霖先生吗?”     “哪位?”柏皓霖满肚疑肠地应道。     “你的父亲叫柏文勋,是位法官,七年前被人杀害了,对吧?”对方没有回答,径自道。     “你是……”听到父亲的名字,柏皓霖不由地站起身。     “那就没错了,”对方似乎松了口气,“电话里说不方便,你到白虎区东昴街二段63号3楼来找我。”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通奇怪的电话令柏皓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方是谁?是父亲的故友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不自报家门?为什么还向自己确认父亲的身份?还有,为什么他不愿在电话里说明自己打电话的意图?     柏皓霖想不通,强烈的好奇心让他抓起一件外套,戴上车钥匙向东昴街驶去。柏皓霖开着车,看着四周不断倒退的街景,思绪也回到了七年前,自己身陷地狱的那一刻……     雪,白色的雪在空中飞舞,道路、屋顶、树梢上积满了白色的雪花,夕阳映照在白雪上,泛起温暖的光芒。     刚满十八岁的柏皓霖在雪地里奔跑着,他的手里提着一个中等大小的褐色纸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今天是他父母二十周年的结婚纪念日,他用假期在书店打工赚来的钱为他们买了一对情侣表。     他的父亲是一名法官,也是他的朋友、偶像和追寻的目标,母亲是家庭主妇,性格温婉如玉。从他记事以来,父母一直非常恩爱,从来没有吵过一次嘴,去年的结婚纪念日,父亲和母亲在客厅中央跳了一曲华尔滋,至今历历在目。     快到了!     柏皓霖看到前方两百米处自家的独立洋房,不由加快了脚步。     他走到前院一米多高的围栏门前,注意到围栏的门半掩着,好像谁忘记关上。     柏皓霖家居住的街区治安一向很好,所以他们家的围栏门从来不锁,家里人都知道进出时将插栓插上,不会忘记。     难道是家里来客人了?     他的父亲是法官,以前时常有人带着礼物拜访,但全被父亲连人带物地哄出门,久而久之,也无人上门了。至于家里的亲戚,也相隔甚远,来之前会提前打电话,不会唐突来访。     柏皓霖想不出是谁来了,他还是推开围栏,往前走,可是刚走了两步,他的身子却僵住了。     不仅是围栏门,连大门也是虚开着,他深知父亲和母亲绝不会如此马虎,难道是家里来了小偷?     柏皓霖将纸袋放在石板路的旁边,警惕地向前走去。     柏皓霖曾是少年武术比赛的探花,对付一、两人不是问题,更何况他担心家人的安危,不愿等警察来了才进屋。     若是一名寻常的少年,恐怕已经大叫着冲进屋,但柏皓霖不会,从小他的父亲就告诉他遇事一定要冷静、多思考,所以他深知若是对方还在里面,打草惊蛇是极为不智的。     柏皓霖小心翼翼地轻轻推开半掩的门。     “吱——”门发出极轻微的声响,这应该不足以惊动屋里的人,柏皓霖侧身进屋,一眼看见自己放在门边的棒球棍,他将它拿起,一边缓慢向前移动,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从玄关开始,有一双带着泥的鞋印由深到浅地往里屋延伸,从鞋印的大小来看,对方是男性,从湿度来看,对方应该来了有好一阵了,这绝不是友好人士留下的!     柏皓霖越发肯定家中来了不速之客,他咽了咽口水,握着球棍的手微微有些发汗,暗自祈祷小偷只是偷东西,没有伤及父母的生命。     柏皓霖已移至玄关的尽头,视野也宽了一些,当他的视线进入客厅时,赫然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食材。     柏皓霖脑子里“嗡”了一声,他知道母亲每天早上八点半钟会准时出门采买食材,九点半以前一定会回来煲汤,即是说事情发生在九点半左右!     那父亲呢?今天父亲在家休假,早上没有出门,那么……     柏皓霖不敢往下想,他几乎已经猜到了最糟糕的结局,他觉得喉咙一阵发堵,鼻尖像被针扎似地刺痛,但他竭力抑制着自己心中的不安,并不断告诉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柏皓霖强忍着眼里的泪,又往前走了几步,当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手中的球棍“叭嗒”一声落在地上,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空一般,竟“咚”地跪在地上,泪水迅速模糊了视线,无尽的绝望侵食了他的身心,他任由泪水绝堤般涌出,却连叫出声的力气也没有了。     客厅到处是散落的纸片,抽屉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扔了一地,就连沙发的靠背也被人掏空了,枕心散乱地丢弃在四周。在客厅的沙发旁边,他的父亲靠坐在沙发腿边,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浸红了地板,在他的旁边,母亲坐在血泊里,与他十指紧扣,靠在他的肩上,眼里早就没有了泪水,嘴里却依旧哼着属于他们的那首老情歌。     屋外的冷空气如鱼贯入,钻进柏皓霖的衣服,刺入他的身心,残忍地将这个原本温暖、和睦的家庭带进冰冷的地狱。     …… 正文 第二章 杀手     七年前父亲在家中被入室抢劫的凶犯杀害,母亲受了太大的刺激得了自闭症,其后一直住在TMX医院的心理治疗所里。所幸警方很快破了案,凶手已判处终身监禁。     这七年来,柏皓霖从未怀疑过此案的公正性,他一直认为正义得到了伸张,父亲的英灵得到了慰祭,他从未忘记父亲的教诲并朝他指引的方向努力着,可这一切竟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     对方为什么那么问?他知道些什么?柏皓霖不断地问着自己,却想不出答案。     东昴街很快就到了,63号是一幢破败的大楼,仅有三层高。一楼是一间杂货店,一名年近八旬的老人正对着十寸大的黑白电视打呵欠,二楼黑漆漆的,三楼还有一丝光亮,布满灰尘的玻璃上则用斗大的红字贴着“马力侦探所”。     侦探所?柏皓霖更加狐疑了,他从杂货店旁边的一米来宽的通道上了楼。     三楼只有一户,柏皓霖敲响了生锈的铁门,过了几秒,门打开了,一股夹带着浓浓烟味的热气扑面而来,一个穿着蓝色格子衫米色短裤的中年男子站在柏皓霖面前,他的年纪约莫三十来岁,有点瘦,长相周正,双目有神,他打量了柏皓霖两眼,道:     “你就是柏法官的公子吧?”     “是。”柏皓霖听出了他的声音,就是他给他打的电话。     “请进请进。”男子将柏皓霖让进屋。     这里原本是一间近五十平米的废屋,改装成了侦探所,屋里陈设简陋,一进门就看到一张棕色的办公桌,桌上放着两叠厚厚的资料、插满烟头的烟灰缸和一台老式电脑,右墙放置着一个书柜,书柜里的书不多,但大都东倒西歪,乱七八糟地勉强填满了书柜,旁边是一张折叠起来的草坪椅,书桌的左方则是一个一米来宽的简易床,床脚还有一床未叠好的夏被,往里则是厕所。     还没进门的时候柏皓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进门后,烟味、被褥发霉的味道和厕所的臭味一并贯入柏皓霖的鼻腔,令他不由地屏住呼吸。     柏皓霖学过心理学,较擅长行为分析,房屋的陈设恰恰能反应一个人的性格。在扫视了屋子后,柏皓霖对此人有了一个初步的侧写:此人性格随和且乐观,行事不拘小节,很容易对某事专注。     “我叫马力,是一名侦探。”马力热情地替他撑开了一把草坪椅让他坐在书桌对面,“我曾经受过柏法官的照顾,还没来得及报答他就……”说到这,他觉得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转到正题,“上个月我接了一起案子,一名妻子怀疑丈夫有外遇,让我跟踪他,却被我无意中发觉此人与七年前柏法官的死有关!”他一边说一边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与家父的死有关?”柏皓霖觉得奇怪,杀害他父亲的人不是已经被抓捕了吗?     马力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柏皓霖,道:“被判终身监禁的不过是个倒霉的替死鬼,真正的凶手一直逍遥法外。”     听了马力的话,柏皓霖觉得有些混乱:“怎么会?我看过结案报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那个罪犯。”他翻开文件夹,里面全是照片,第一张照片是一名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走向警车,此名男子有点胖,眼睛极小,鼻子不高,嘴唇有点厚,留着胡子渣,第二张则是此人站在警署门前低头看着手机的照片。     “他们怎么弄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他是警察,作假肯定不难。”     柏皓霖觉得难以置信,他继续翻看着照片,里面全是那名男子,不过不难看出这些照片都是偷拍的,只是单凭这些照片他无法获知此人的身份以及马力的话是否属实。     马力见柏皓霖俊眉深锁,有些难以启齿似地,犹豫了一会儿,方才道:“小柏,按理说我受了令尊的照顾,应该义无反顾地帮你查清令尊被害的真相,只是……”他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只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如果你能够雇我的话,我一定会将令尊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柏皓霖抬眼看着马力,觉得此人是想骗钱,况且他给自己看的这些照片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我有证据证明他与令尊的案子有关!”马力见柏皓霖不怎么相信自己,又补充道,“是绝对的证据!”     “你想要多少钱?”柏皓霖直视马力,观察着他的表情。     马力的面部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不过他的脚开始抖动起来。     脚是身体中最诚实的部位,脚的抖动通常意味着紧张和快乐,而此时,柏皓霖觉得这是肢体语言中最显而易见的“快乐脚”。快乐脚表示某人认为自己正在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但单凭快乐脚的出现,他无从判断马力是否在欺骗自己。     “如果是别人,两万块一分钱也不能少,不过柏法官曾对我有恩,这样吧,我给你打个对折。”马力将全世界的诚恳表情都放在自己脸上了。     “能不能容我考虑一下?你应该知道,我刚毕业还没工作,这笔钱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柏皓霖轻轻皱起眉头,抿着嘴,一副为难的模样。     “当然当然。”马力连忙点头。     “不好意思,我先去下洗手间。”柏皓霖不想让马力透过自己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肢体语言看穿自己的心思,所以借故离开。     柏皓霖关上洗手间的门,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可是一股恶臭味瞬间侵占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让他不得不又一次屏住呼吸。     一万块对柏皓霖来说不是小数目,不过他在大学时一直替导师做研究项目再加上父亲的保险金还没用完,倒也不至于付不起,只是他无法判断马力是否是一个想借他父亲的死发一笔横财的骗子。     父亲的死真的有蹊跷吗?柏皓霖闭上眼,将他一直埋藏于记忆深处的苦痛挖掘,虽然已经时隔七年,可当时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倒在血泊中的父亲的映象就像尖刀刻在他脑子里一般无法忘却!但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案发现场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换一个角度想想。那个警察为什么要将父亲的死嫁祸给别人?柏皓霖重新思考着,是因为当年的案子闹得太大,警方又迟迟找不到嫌疑人所以为了逃避各方的压力才草草结案?不对啊,父亲死后两天就结案了,那时候媒体根本没有发出指责警方办案不力的言论。很快他推翻了自己的假设。     是被人寻仇吗?父亲是一名法官,绝不对罪恶有一丝姑息,数敌自然不是少数。若是如此,跟那个警察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理由来掩盖父亲被害的真相?收了贿赂?但这可是杀法官啊,在当时引起了各界的关注,一个警察能有这么大的权力么?柏皓霖觉得可能性不大。     就在柏皓霖百思不得其解时,外面的响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是……”马力的声音从外传来,虽然声音很小但还能听清楚,看来他是来客人了。     柏皓霖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先行离开,待想好后再给马力答复时,马力慌乱、急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哥,哥们儿,别,别这样,咱们有话,有话好说,你想要什么?都拿去!都拿去!!”     马力的这番话让柏皓霖觉得奇怪,他还没来得及思索,突然,“砰”地一声闷响从外传来,好似一个淘气的小孩将鞭炮丢进土坑的声音。     柏皓霖一怔,脑子里火速搜索着这声音的来源,可思来想去除了枪声他想不出别的,即是说马力被人杀了!!柏皓霖急忙闪到木门后面,靠站在结满了蜘蛛网的墙根。这时外面传来有人正粗鲁地翻找着什么的声音。     马力死了吗?是什么人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他?难道是父亲的死?!柏皓霖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着。     时间静止了,整个宇宙都只剩下躲在厕所的柏皓霖和外面的一名冷血杀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从远至近,“嗒、嗒、嗒”,很快,脚步声在厕所门外停住了,柏皓霖甚至能隔着薄薄的木门感觉到对方狷狂的气息,他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连大气也不敢出。     怎么办?怎么办?他肯定有枪!柏皓霖脑子里混乱如麻,心跳快得像是上了高速公路,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强迫自己冷静,同时握紧拳头,准备在对方推门的时候奋力一搏。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电话铃声,对方接起了电话:     “宾哥,搞定了,……,东西我已经拿到了,嘻嘻,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他用枪管轻轻将厕所的门推开了三寸来宽。     柏皓霖的全身颤抖起来,手心不禁浸出了汗,正当他准备反击时,对方受不了厕所里的恶臭,用手腕捂住了口鼻,门也随即掩上了,他转过身:“钱还是放在老地方吧,嘻,合作愉快。”他的口气轻松得就像是刚刚谈成一笔大生意的商人。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踢翻草坪椅的声音,接着脚步声慢慢消失了,但柏皓霖不敢放松警惕,他依旧保持着戒备的姿势站在厕所门后。不知又过了多久,在确定外面没有人后,他才试探性地将厕所门拉开一条小缝儿。     透过门缝,柏皓霖看到马力趴在地上,鲜血正汩汩地从他脑门儿涌出流了一地,他睁着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在五秒不到的时间里见了阎王。正如柏皓霖听到的那样,屋里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不过这里本来就没什么可偷,除了…… 正文 第三章 照片不见了     那些照片不见了!!!     柏皓霖一眼就发现自己刚刚还在翻看的照片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本对马力的不信任瞬间转成了内疚!     马力说得都是真的!!父亲的死有问题!!现在有人为了掩盖七年前的真相杀了马力!!!柏皓霖张着嘴看着马力正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有些不知失措,如果,如果刚刚自己相信了他,说不定已经得到他用生命换来的宝贵资料!!可是现在,现在……,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无法言喻的懊恼灌满柏皓霖的身心,可是现在无论他怎么自责,一切已成定局!     柏皓霖感觉身心俱裂,他后退了两步,这才看到在书桌下方有一个底部被打穿的塑料瓶,底部的边缘还有些许被烧焦的印迹,这个应该就是刚刚那个杀手用过的简易消声器。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杀害马力的那个凶手以及照片上的那个警察!可是人海茫茫,他该从何处入手?     但此地不易久留,柏皓霖只能匆匆离开了马力侦探所。     在一楼看守杂货店的老者正对着电视打嗑睡,仿佛一切都不过是柏皓霖的黄粱一梦。     回到家,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柏皓霖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得到了舒解,他抱着头,缩在地上,脑子里全是马力的话:“被判终身监禁的不过是个倒霉的替死鬼,真正的凶手一直逍遥法外。”     柏皓霖闭上眼,虽然已经过了七年,可当时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的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惨状,直至今日,他依然能嗅到那时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烈的血腥味!!柏皓霖心中顿时被愤怒填满,他几乎抑制不住想大声喊叫的冲动!他骤然起身,奔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拼命冲洗自己的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待心境平和后,他撑着洗手池的边缘看着镜子里头发、脸上全是水,显得狼狈不堪的自己。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照片上的那个警察,但看照片时柏皓霖并未看出上面有任何直接表明他真实身份的线索,除了几张他正打开一辆轿车门然后驾车离开的连拍照。     如果能查到那辆车主的信息,或许可以查到他的身份,可是当时柏皓霖并未刻意去记车牌号,现在仅仅能想到的是一辆深色的流线型轿车。     如果是别人,到这一步也只能放弃,但柏皓霖不会!     柏皓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将心境放松,他盯着镜子自己幽黯的瞳眸,在心里告诉自己:     柏皓霖,如今只有查到那名警察的身份才能顺藤摸瓜找到伤害父亲的真正凶手!!所以你必须回想起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你可以做到!你一定做得到!     默念了好几遍后,柏皓霖缓缓闭上眼,身体开始放松,当时的画面开始像倒带的影片。     是一辆黑色的大众,车牌号是……,他皱起眉头,由于当时只是匆匆一瞥,真的很难想起什么,所以他强迫进入自己的深层记忆——这是一种类似于自我催眠的方法——人的意识神经每秒可以处理16位的信息,但人的无意识则可以记录成千上万,也就是说大多数的人们随意看一个东西所记忆的都十分有限,可是一旦进入深层记忆,则可以激活记忆细胞,回想起当时看到的每一个细节。     汽车的影像在柏皓霖的脑中渐渐浮现、扩大,慢慢地,车牌号上的数字也变得清晰,车牌号是TP-Z784!!     柏皓霖猛然睁眼,那辆车的车牌号就像在他脑中定格了一般!他顾不得擦干还在滴水的头发向书房奔去,打开了交通管理部的网页,输入了车牌号,很快,有关这个车牌的基本信息出现了:该车隶属于TMX警署白虎分署!     由于隐私条例,柏皓霖只能看到这么多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是警署的公车!”     TMX市的警察有四种,即巡警、刑警、交警和协警。根据城市的分区,设四个分署,白虎分署即是管理白虎区的警署,现在他的目标范围已是大大缩小了。     可是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公民,根本没有资格彻查七年前已经结案的旧案,况且他也只是听马力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别说警察中有败类,纵然没有败类,自己也说服不了他们重审此案!     柏皓霖脑中闪过好几个方案,但都行不通,现在他掌握的证据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对了,马力的侦探所在东昴街,正好归白虎警署管辖,那个警察肯定会以查案为由介入此案以监视警方的进度,只要我能进入白虎警署……     想到这,柏皓霖在书桌上翻找着被他压在下面的推荐信。     找到了!!     柏皓霖拿着教授自己心理学的导师——心理学教授欧阳瑾的推荐信,一个大胆的计划油然而生。 正文 第四章 初涉     白虎分署位于白虎大道西奎街,一幢五层楼高的马蹄型建筑座落在此,楼虽不高,但占地极广。一楼是巡警和交警的窗口部门,二楼是拘留处和档案管理部,三楼和四楼是办公区,有刑侦部、交管部、支援部、缉毒部、公共关系部、特别行动部、网络监查部和行政部等,五楼则是会议室和警署高层的独立办公室。每个部门下设有分处,每个分处下设有三至五个小组,每组有四到六名警员,可谓警力充沛。     TMX市白虎警署,署长办公室     赵署长看完柏皓霖的推荐信后取下眼镜,直视他:“犯罪侧写?”     “就是利用犯罪心理学、行为分析学在综合罪犯的作案手法、受害人特征等各方面因素后对其做一个心理学的推断,比如他的性格、职业、年龄、背景等。”柏皓霖简单地解释道。     赵署长点点头,可是左边的嘴角却不经意地向后方扯动。柏皓霖看出他的点头只是礼貌性的,实际并不认可。     “那你去高智商犯罪调查处实习吧。”赵署长虽然对犯罪侧写并不感冒,不过推荐柏皓霖来此实习的欧阳教授的面子可不能不买。     “赵署长,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先到各部门看看——我一直在学校,对警方的办案手法还不了解。”柏皓霖的要求合情合理,赵署长也不好拒绝:     “我找人带你参观吧。”     “赵署长能够同意我到贵署实习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我也知道警署公务繁忙,不想劳烦他人,还是我自己到处走走好了。”柏皓霖诚恳地说,     “也好。”赵署长觉得没什么不妥,也就同意了。     离开署长办公室后,柏皓霖轻轻吁了口气,现在他要趁着在白虎警署实习的机会尽快找到照片上的那个警察。     此人既然能够涉足父亲的案子应该不是交警和协警,而且他至少也应该有一官半职,所以柏皓霖先去了三楼的刑侦部。     警署的办公室都是开放式的,各个部门均用玻璃隔开,在走廊也能清楚看到里面的情形,警长和警员均坐在一间三十平米大的办公室中,只有警司以上的级别才有单独的办公室。柏皓霖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走过,将看到的每一个人与照片上那名中年男子的长相对比着。     缉毒部没有,也不在特别行动部,刑侦部一处没有、二处没有、三处也没有……没看过的办公区越来越少,令柏皓霖有些不安。     难道他是警署的高层?还是他现在出外勤不在警署?或者已经调职了?越往前走,柏皓霖心里越没底。     柏皓霖心里忐忑不安,他一边暗自祈祷不会是最糟糕的情况,一边继续更加缓慢地往前走,他目光如炬,不愿放过任何一个人。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警察从前方的刑侦五处走出叫住了一名正迎面向他走来的年轻警察并且递给他一份文件。     是他!!!柏皓霖一眼认出了那名年长的警察正是马力照片上的中年男子!!他在心里大叫着,没错!就是他!!!     柏皓霖全身的细胞都沸腾起来,他快步走上去,想听他们在说什么,可惜那名中年警察已经交待完毕转身回到了刑侦五处,而那名年轻的警察则向另一边走去。     如果现在冒然进入刑侦五处介绍自己肯定会引起那名警察的怀疑,所以柏皓霖决定曲线迂回,他跟着那名年轻的警察,直到他走进一间问讯室。     刑侦部设有问询室和审讯室各五间。问询室是专门负责询问证人,里面除了一张一米多宽的桌子和三张椅子外,只有一块单透镜以及一个扩音器。而负责审问犯人的审讯室则严谨得多,中央是一张长一米五、宽半米的桌子,周围放着四把椅子,以备疑犯需要律师在场,桌上还有一盏足有一百瓦的灯,除了设有单透镜外,每间审讯室的东北角都装有一个监视器,审讯的过程会被全程记录。     问询室和审讯室的单透镜无一例外地全都安在走廊两边,经过的人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只是从室内看,那只是一扇巨大的镜子。     柏皓霖站在单透镜外,看着那名年轻的警察坐到了一名正在抽泣的三十来岁的女子对面,他打开外面的扩音器想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名女子是来报案的,她正泣不成声地向那名年轻警察诉说自己的丈夫在挂窗帘时如何失足掉下摔死,虽然她哭得肝肠寸断,但柏皓霖却从她的肢体动作中看出她在说谎!     年轻警察对这名女子报以极大的同情,他一边记录着事发经过,一边不断地安慰她,将事情记录下来后,他告诉她自己要将事故经过上报,让她等一会儿,随后离开了问讯室,他刚关上门,柏皓霖就叫住了他:     “你好,我刚刚听到你们的对话,这个女人在说谎,是她杀了她的丈夫。”     “啥?不会吧?你是谁?”年轻警察被柏皓霖说得云里雾里。     “在你问到细节时,她的眼睛总是会不自觉地向左下方瞄。”柏皓霖见他一脸地不相信,解释道,“一个人在回忆的时候眼睛会无意识地往右,若是往左则说明是谎话,那是因为我们的右脑司职想像、创意,眼睛向左说明她用的是右脑,也就是说她在编故事。”     年轻警察张着嘴,一脸地难以置信,柏皓霖又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重新进去让她再叙述一次事发经过,并且不断用问句重复她的话,然后多问一些她和她丈夫之间的关系。”     听了柏皓霖的话,年轻警察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自己照着他的话做也没什么损失,于是半信半疑地又走进问讯室。     他按照柏皓霖的话做了一遍,那名女子被他越问越慌,肢体动作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的眉头高抬,嘴唇微微往前撅,原本平放在桌前的双手在不经意间十指紧紧交握。     眉头的抬高说明她对年轻警察的突然转变显得很吃惊;嘴唇撅起则是她现在正处于防御状态,十指交叉则表明她现在已极度不安。     看到这些,柏皓霖知道自己破案了。     在年轻警察一声喝问后,女子崩溃地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开始向警察哭诉丈夫如何对自己实施家暴,接着承认了其实是自己失手将丈夫推下窗台。     听了她的供诉后,年轻警察不由地佩服起柏皓霖来,他微微回头对着身后的镜子竖起大拇指。     透过玻璃,看着他伸出的大姆指,柏皓霖嘴角微微上浮,他知道自己成功地获得了这位年轻警察的信任,这对他接近目标大有帮助!     年轻警察离开问讯室,一见到柏皓霖就由衷地佩服道:     “你真行!这次全靠你才能破案!我叫何文泽,你呢?”     “柏皓霖。”柏皓霖主动和他握手。     “你是哪个部门的?我才来几个月很多人都不认识。”何文泽对柏皓霖印象很好,以为他也是警察。     “我今天是第一天实习。”柏皓霖笑了笑。     “实习?署里给你安排实习部门了吗?”何文泽奇道。     “还没有。如果方便的话,我能跟着你学习吗?”柏皓霖趁机问。     “当然好了,不过我也是新人,目前也只是负责一些报案啥的。”何文泽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     “那我们可以一起成长咯。”柏皓霖笑道。     将案件移交后,何文泽领着柏皓霖到了刑侦五处。     柏皓霖一眼就看到照片上的中年男子正对着电脑敲打着什么,他的心砰砰直跳,呼吸也变得短促起来。     “我给你介绍一下。”何文泽将柏皓霖带到中年男子面前,“彭警长,他叫柏皓霖,从今天开始到我们署实习。”     听到柏皓霖的名字,彭警长急速抬头:“姓柏?很少见的姓氏啊。”他的目光里满是警惕。     “以后还要请彭警长多多关照了。”柏皓霖强压着心中的愤懑和满肚子的疑问,一边礼貌地说,一边打量着他:     与照片里不同,此时他穿戴着警服警帽,也不知是因为他担心柏皓霖知道些什么,还是故意在下属面前摆出的公正严明的脸孔,他的表情异常严肃。他的肩章是两杠一星,胸牌上写着:PD67593 彭宾。     TMX市警察的职位由高到低分别是:总警监(统管全市所有警察)、警监(统管某一类别的警察)、警署署长(负责某一片区的警察)、警督(部门长)、警司(处长)、警长(队长)和警员。彭宾的肩章说明他是一名警长。     不会错了!他就是昨晚那个杀手口中的“宾哥”!!     刹那间柏皓霖体内的所有血管都胀开了,他恨不得扑上去掐着他的喉咙问明父亲被害的真相,可是他深知目前唯一对自己有利的就是对方还不知道他已经知晓了父亲之死有蹊跷,现在他只能强迫自己在脸上绽放出彬彬有礼的笑容。 正文 第五章 改变一生的决定     “皓霖,你要到我们处实习的话还需要跟李警司打个招呼。”何文泽说着指了指后方一件独立的办公室。     柏皓霖点点头,敲响了李警司办公室的门。     在听到他说“请进”后,柏皓霖推开门,只见一名年近六十,两鬃斑白的警察正看着报纸,李警司见是一名陌生人,放下报纸,还没来得及问,柏皓霖先自我介绍:     “李警长你好,我叫柏皓霖,今天起到贵署实习,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着何警官学习一段时间。”     “哦——”李警司拖长了声音,并示意他进来。     李警司长着一张国字脸,看起来不苟言笑,饱经风霜的脸上却尽显沧桑。他的办公室布置简约、齐整。进门就看到他的大办公桌,桌上只有一台电脑和一部电话,令原本并不大的办公室显得有些空旷;两边有两个书柜,左边的书柜放着满满的书籍,右边则放着琳琅满目的奖杯。     柏皓霖的目光迅速从书架上扫过,发现里面放的全是些不着边际的书,大多数是一些健康养生、种花植草的杂书。再看看右边的书架,有各式各样的奖杯,以时间顺序排好,先是和警务工作有关的,比如“第五年度全市优秀警员奖”、“第六年度全市最佳侦破小组奖”,后来则变成了业余爱好的奖杯,什么象棋赛啊、书法比赛啊,应有尽有,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警司询问柏皓霖一些情况后给赵署长打电话,得到确切答复后,他才同意:“那你先跟着文泽了解一下吧。”     “谢谢你,李警司。”     离开李警司的办公室,柏皓霖发现彭宾不在他的座位上,何文泽也出去了。     这对柏皓霖来说是个机会,柏皓霖装作无聊在办公室里瞎转却有意识地向彭宾的位置移动。     彭宾的办公桌很凌乱,卷宗四处都是,有些文件甚至还散落在外面,可见此人沉不住气,做事没有耐心没有条理,也没有责任心。     柏皓霖注意到桌子右边放着一个像框,里面是一张彭宾抱着一个五岁左右小男孩的照片,相片里的彭宾一改平日的凶相,露出慈爱的笑容。     柏皓霖冷冷地盯着照片里的彭宾,直到何文泽回来叫他:     “皓霖,有人来报失踪案,我们一起去吧。”     “好。”     两人来到三号问讯室,一位三十岁左右,脸色憔悴,衣着凌乱的女人见他们来了,急忙站起身:     “警官,我儿子失踪了!”     何文泽和柏皓霖坐到女人对面,何文泽翻开了文件夹,里面是一张小男孩的照片,他的年纪约六岁,下面还附着他的详细资料,何文泽注意到在父母栏写着:父母离异,便问道:     “大姐,麻烦将具体的情形详细说一遍。”他说着打开记事本,准备记录。     “我儿子叫曾昱,才五岁半,两年前我和他爸爸离婚了,法院将他的监护权判给了我,周一到周五,他爸爸工作忙,小昱就跟着我,周末的时候他爸爸再来接他。”女人想到什么说什么,恨不得将他们家的一切情况全都告诉他们。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失踪的?”何文泽问。     “昨天下午,”说到这,曾母的声音哽咽了,“我去幼儿园接小昱,他的老师却说他被人接走了,我以为是他爸爸,我当时很生气,因为说好了平时是由我照顾小昱的,然后我给他爸爸打电话,他却说他在外地公干,根本不可能去接小昱,我当时就感觉到不对劲,打电话报警,可是警察却说只能帮我记录,要失踪24小时才能正式立案,这24小时我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小昱真的失踪了!!警官,你们快帮我找找小昱吧!!”     “会不会是你前夫说谎呢?”何文泽猜测。     “不会,我和他是和平分手,离婚的时候也与他达成了共识——小昱由我二人共同抚养,而且他平时工作很忙,根本没时间照顾小昱,就算是周末,他也经常打电话说不能来接小昱了,而且我从来没有不让他和他的父母探望孩子,他完全没有理由把小昱藏起来啊!”曾母说着拿出已经皱成一团的手巾擦着眼泪。     “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何文泽继续问。     “他父母、我父母都问过了,还有亲戚、朋友、邻居也都问过了,他们都不知道小昱去了哪里。”说到这,曾母鼻子一酸,晶莹的泪水“噗噗”地滚出眼眶,“警官,求你了,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啊!如果、如果他有什么事,我、我也不想活了!!”     “请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找到小昱,”何文泽诚恳地看着她,“麻烦你把你的联系方式、小昱就读的幼儿园的地址都给我们,有消息我一定会通知你的。”     曾母点点头,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信息都提供给了何文泽。     曾母走后,何文泽对一直未发一言的柏皓霖说:     “这多半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一会儿我就向巡警部门发出通告,请他们多多留意。”     “普通的失踪案?”柏皓霖对何文泽的措词感到奇怪,“难道失踪案还分普通?复杂?”     “可以这么说,”何文泽点点头,“像小昱这样的案子最近蛮多,80%的情况是小孩子在什么地方玩,忘了时间,或是走到什么地方迷了路。”     “那剩余的20%呢?”柏皓霖接着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何文泽苦笑道,“警方有一条潜规则:如果七天没有找到失踪的孩子,就会放弃寻将其资料放到失踪档案库,除非出现新的证据,否则……。”他说着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男尊女卑的观念由来已久,有些没有孩子或是没有生下男孩儿的家庭就会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获得,根本无处可寻,”说到这,他停了停,“不过那女人不像在说谎,所以我会尽力帮她!我想先去问问小孩的老师。”     “好,我跟你一起去!”     此时的柏皓霖不知道,这起看似寻常无奇的失踪案将演变为他人生中最大的转戾点,此刻这个极其普通的决定将改变他一生的命运!! 正文 第六章 动机     阳光幼儿园     何文泽详细地询问了老师小昱失踪那天的情况,可惜幼儿园的孩子太多,老师也没有太留意是什么人接走了小昱,只知道他的失踪时间应该是三点半到四点之间,因为这个时间是家长接孩子回家的高峰。三点半幼儿园的大门一打开,在门外等候的家长们会到各个班级将自家的孩子接走,此时老师应接不暇,根本无法看着每一个孩子,小昱肯定是在这段时间里被人拐走的。     所幸阳光幼儿园的大门外有一个监控器,何文泽拿到了小昱失踪当天下午三点到四点的监控录像带并带回了白虎警察的支援部。     支援部位于警署四楼,支援部旗下有DNA检验处、枪械检验处、指纹检验处、法医鉴证处和技术支援处等。支援部的警察属于协警,他们不到外面办案,只负责将警员带回的证物进行分析,是技术型的警察。     技术支援处     根据监控录像显示,从三点开始,幼儿园门外就开始慢慢聚集接孩子的家长,到三点一刻的时候就已有五十来人,他们都站在幼儿园的门前翘首以盼。     大约三点二十分,一辆深色的SUV停在了幼儿园的门前右方的车道上,一名戴着鸭舌帽的男子下了车,他向幼儿园这边张望着,过了五分钟,他走到车子的右方双手抱胸地靠站在车门前东张西望,在一堆焦急地往幼儿园里面张望的家长中显得尤为突出。     柏皓霖盯着这名男子,觉得此人的肢体语言不像是一个来接孩子的人。     此时门外又聚集了几十人,小小的大门显得格外拥挤,那名男子没有上前的意思,只是远远地呆着。     三点半,幼儿园的大门准时打开了,家长们如鱼贯入地涌进幼儿园,那名男子也跟着人群走进幼儿园,但在他接近监控器时,他下意识地将头低下,巧妙地躲开了。     “请停一下。”柏皓霖叫住技术支援处的警员阿泰,“文泽,这个人有点问题。”他指着那名戴鸭舌帽的男子说。     “怎么说?”何文泽并未看出端倪。     “麻烦你往后倒一下。”柏皓霖对阿泰说,待倒带到那辆SUV驶入后方才叫停,“首先,他停车的位置就很奇怪,一般来说从来到走至少需要半小时,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会停在附近的停车点。”     “也有可能是他嫌麻烦吧?”阿泰嘀咕着,觉得这根本不能算疑点。     “当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你们看他与其他家长的区别。”     何文泽看了一会儿,注意到其他人一到幼儿园门前就想方设法地走到靠近门的位置以方便第一时间进入幼儿园,唯独此人没有:“他没有靠前?”     “另外你看他站的姿势。双手抱胸表示他处于防御状态,他一直很警惕地到处看,注意力并未在幼儿园这边。不像是一名来接孩子的家长,反倒像一个等待交易的毒犯。还有……”柏皓霖示意将带子快进,到男子避开监控器时方才叫停,“注意到没?”     “他有意识地避开了监控器?!”何文泽也看出来了。     “麻烦你将带子再快进一点。”柏皓霖觉得还是用事实说话比较好。     阿泰将带子快进到三点四十二分,那名男子牵着一个小孩出来了,虽然监控器只拍到孩子的后背,不过从孩子的穿着来看确实曾昱无疑!!     曾昱一边舔着棒棒糖一边问着那名男子什么,可惜监控器并没有录音功能,不能听到他们的对话。那名男子快步将曾昱带到SUV前,让他坐到后座,在进入驾驶室前他再一次地四下看了看。     “他将车停在这里是为了方便快速将孩子带离现场!”何文泽明白了,“请将画面退到他开车进入的时候。”     阿泰将画面倒退,在那辆SUV驶到幼儿园门前时,将车牌拍了下来,可惜由于监控器的分辨率太低根本无法看清车牌号,就在何文泽和柏皓霖有些泄气时,阿泰说话了:     “我试试能不能让照片清晰一些。”他说着用专业软件将画面调整了一番后,依稀看到“??-X878”的车牌号,这种方法是将光的波长聚集到一处,只能将照片的一部分变清晰。     “范围缩小了很多!谢谢你,阿泰!”何文泽感激地说。     TMX 市的车牌号是由三个英文字母和三个数字组成,虽然前面两个字母他们无法得知,但可以通过交管部的车辆管理系统搜索,最终查到“??-X878”的车牌号一共有十九辆,车型是SUV的则只有两辆!     两辆车的登记分别是叫李望龙和陈朝阳的人。根据驾照上的信息,李望龙二十七岁,半年前刚从英国留学归来,目前在家待业;陈朝阳四十六岁,家住在北星街的富人区。这两人都没有案底。单从背景资料无法得知是谁绑架了小昱。     “文泽,这两人的经济实力雄厚,不像是会为了钱绑架小孩的人。”柏皓霖道。     “很有可能是与孩子的父母有过节,我打电话问问。”何文泽拿出手机拔打了曾母留下的电话。     接走小昱的人很清楚如何保护自己,不像是第一次作案。柏皓霖却不认为是寻仇,如果不是为了钱,此人绑架小昱的动机是什么?恋童癖?     在得到曾家的否定答复后,刚进警署不久的何文泽有些没了主意:“我还是向彭警长报告一下吧。”     “文泽,如果是正常的流程,警方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柏皓霖突然问。     “这……”何文泽思量了一会儿,“恐怕要两、三个工作日。”     “这么久?!”     “儿童失踪案已经是最快的了。”     “太迟了!”柏皓霖摇头道,“绑架曾昱的人不是为了钱,那么很有可能是性犯罪!在针对儿童进行性犯罪的案件中有40%的孩子活不过二十四小时,而现在,他失踪已经快二十四小时了,再拖下去,恐怕……”     “你的意思是,此人是恋童癖?!”何文泽有些难以置信。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其他动机,而且曾昱绝不是他的第一个受害人。”柏皓霖神色严峻,“现在嫌疑人只有两个,我们可以先去找他们谈谈,我会尽力通过侧写来其中排除一个。”     “侧写?”何文泽只知道柏皓霖是来警署实习的,却不知道他具体实习什么,“我在警校的时候听过一名教授的培训课,感觉不是很靠谱啊!”说到这儿,他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好,转口道:“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何文泽和柏皓霖一起离开警署。     在路上,何文泽拔打了陈朝阳的公司电话,却被秘书告知他今天没有上班,两人只得前往陈家所在的北星街。     北星街二段 望星别墅区C区D-1座     在进入社区时何文泽就已经向保安亮出了警员证,保安马上通知了陈家,所以当他们抵达时,陈朝阳的夫人已经等在那里了。陈夫人年约四十,身穿旗袍,举止庄重,将两人带到三十平米的客厅后,不等何文泽说明来意,陈夫人先说话了:     “警官,突然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请问陈朝阳先生不在吗?”何文泽问。     “他在公司。”     秘书说陈朝阳在家,夫人又说他在公司?何文泽满肚疑肚地说:“可是他的秘书说他在家里。”     “他就算在家也未必是在这里。”陈夫人冷笑道。     何文泽和柏皓霖对望一眼,各自在心中揣踱她的意思。     “我也不怕家丑外扬,陈朝阳已经有四年没有回这个家了,我和他的夫妻关系也是名存实亡,如果你们真想问什么,最好到他另一个家。”陈夫人一边说一边向旁边的佣人打了个手势,佣人很快取来了纸笔,陈夫人在上面写了一个地址后双手递给何文泽。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何文泽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双手接过纸,正准备告辞,柏皓霖却突然问:     “冒昧地问一下,陈先生的新欢您见过吗?”     听了柏皓霖的话,陈夫人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她平放在膝上的手也不自觉地微握起来,但她很快故做轻松地端放在桌上的茶杯:“是他以前的秘书,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抬了抬下巴,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他们的关系从四年前一直持续到现在?”柏皓霖紧接着问。     陈夫人手中的茶杯晃动了一下,里面的红茶翻腾不已所幸并未洒出:“是的。”     何文泽不明白柏皓霖为什么问这些问题,觉得有些尴尬,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一个劲儿地往嘴里灌着红茶。     “好的,我没问题了,打扰您了。”柏皓霖站起身,何文泽也急忙起身向陈夫人告辞。     离开陈府后,何文泽忍不住嗔怪着:“皓霖,干嘛揭人家伤疤?这样多不好!”     “我只是在排除他的嫌疑。”柏皓霖解释道,“恋童癖会结婚生子,但这都是伪装,可是没有一个恋童癖会找两个女人做伪装。”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拐走小昱的人?!”何文泽叫了起来。     “应该不是。”柏皓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何文泽半信半疑,他低头看了看陈夫人给他的地址,道:“李望龙所住的地方离这里近一些。我们先去找李望龙,如果他也没有可疑的地方,再去找陈朝阳的第二个家。”     “也好!”     此时已经下午四点多,很快就要入夜了,一想到年幼的曾昱还生死未卜,何文泽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看着前方何文泽的背影,柏皓霖觉得他虽然经验不足,不过为人热情、真诚,是一个好警察,可是连他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在学校学到的心理学知识逮捕罪犯,这也令他有些紧张。 正文 第七章 给撒旦献祭     南奎街七号,精英公寓24楼E座     何文泽敲了好一会儿门,李望龙才将门打开:“什么事?”他打着呵欠,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他的个头不高,一米七左右,面容削瘦,鼻子和下嘴唇打了两个环。他上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T恤上画着一个面容可怖的白色骷髅,下半身则是一件白色的运动短裤,脚上穿着人字拖,他的头发乱蓬蓬的,似乎很长时间没有整理了。     “警察,有事问你。”何文泽对此人没什么好感。     一听是警察,原本倚着门半睡半醒的李望龙顿时站直了身子,忪忪的睡眼立刻睁如圆钟:“警察?警察找我什么事?”     趁着何文泽和李望龙说话的当儿,柏皓霖透过门缝窥视着里屋。     屋里泛着诡异的红光,隐约可以看到正对走廊尽头放着一个神砻,神砻上供奉的不是关二爷也不是财神,而是一个黑山羊的头颅!黑山羊头颅前的供桌上放置着画着奇怪阵式的法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青蛙和一团好似内脏的东西,它们以倒三角形的位置摆放着,神砻后方的墙上还挂着一副巨大的恶魔的画像!     青春期的少年会通过崇拜撒旦来渲泄自己对世俗的反叛并不奇怪,可是李望龙已经二十七岁了,他对撒旦的狂热让柏皓霖隐隐有些不安,他正想上去看清楚里面的摆设,李望龙警觉地用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同时回答何文泽的问题:     “我下午一向是在家睡觉的,怎么?犯法啊!?没有律师在场的情况下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们的问题!”他说完“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     何文泽气急了,正要再次敲门,却被柏皓霖阻止了:     “文泽他说得没错,我们走吧。”     “可是这……。”何文泽虽没看到屋里的摆设,但也觉得李望龙很有问题。     “只是一个被宠坏的纨垮子弟而已,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柏皓霖不由分说地把何文泽拉走了。     “他没有问题的话会要求找律师?!”何文泽以理据争,“我不清楚你的侧写是怎么回事,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你说得不错。”远离了李望龙的房子后,柏皓霖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看法,“这个人的确有问题,而且他很可能不是恋童癖。”     “什么意思?”何文泽没听明白。     “他的屋子里很多关于撒旦的东西,看得出他非常沉迷于暗黑宗教。如果他就是绑架曾昱的凶手,那就太可怕了!”     “你的意思是他是撒旦教徒?”     “教徒谈不上,很可能是撒旦主义者!”     “有什么区别吗?”何文泽不解。     “当然有!犯罪心理学的专用名词叫作适应性的撒旦主义者,是宗教型的连环杀手,说通俗点,这类连环杀手将撒旦的信仰运用于自己特定的杀人动机——不是因为信仰撒旦才杀人,而是因为杀人才信仰撒旦!”柏皓霖很担心曾昱已经遭到不测,却又对自己能遇到书本上才有的较少见的连环杀手有些兴奋。     “你的意思是……,他绑架孩子是为了给撒旦献祭?!”何文泽吃惊不小。     柏皓霖不语,他也希望自己错了。     “我叫后援。”何文泽说着就要拿出手机,柏皓霖却觉得这样不妥:     “目前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猜测,若是打草惊蛇,小昱的下落就永远不被人知了!”     “也对,我留下来监视他。”何文泽觉得柏皓霖说得有理。     “我和你一起。”柏皓霖担心何文泽刚做警察没多久,经验不足,会出什么岔子,自己虽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但多一个人总要好一些。     “嗯!”何文泽冲柏皓霖笑了笑,表示他的感激。     凌晨一点     何文泽打着个呵欠,却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望龙的公寓出口。     “一点钟了,文泽,你不用打电话回家吗?”柏皓霖好心地提醒道。     “不用,我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何文泽笑了笑。     “做警察很辛苦吧?”     “是啊,经常回家很晚,搞得我的房东还以为我是在夜总会上班的。”何文泽笑道,“不过我觉得这么累是值得的。”     柏皓霖赞许地点点头,对何文泽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你呢?也是从小就想做警察?”何文泽问。     “我以前一直想做法官的。”柏皓霖说了实话。     “哦,那到警署实习是为了了解基层工作咯?”     “也谈不上,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柏皓霖并没有放弃做法官的梦想,只是现在,他想先查出父亲被害的真相。     “皓霖,你可一定要做一个好法官啊!”何文泽意味深长地看着柏皓霖。     “怎么?我像是一个坏蛋的样子吗?”柏皓霖笑问。     “呵,那倒不是,只是我认识了一些人,他们一开始也是怀揣着梦想,可是,到了后来,就变了。”何文泽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放心,我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柏皓霖正色道。     “那就好,你可要记住,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如果你变坏了,我就天天诅咒你。”何文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哈哈!没问题,人不都希望自己在误入岐途时有一个朋友能将自己打醒么?”柏皓霖笑道。     就在两人说话时,李望龙的SUV车缓缓从驶出。两人对望一眼,他们都知道这个时间出去恐怕不是做什么好事,何文泽迅速驱车跟上。     李望龙并没有开车进入城区,而是向更偏远的山林驶去。这令何文泽越发不解,问旁边的柏皓霖:     “他怎么进山了?”     “我也觉得奇怪。”柏皓霖盯着前方已经驶入一条不起眼的小道的SUV。     李望龙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将车驶向距TMX市有一百公里的平虎山国家森林公园,这个森林公园占地约有上万公顷,是许多珍稀动植物最后的栖息地,因其尚未开发,鲜少有人进出,但李望龙驾轻就熟地驶入一条小路,可见他不是第一次来。     为了避免被他发现,何文泽和柏皓霖远远地跟着他,十分钟后,李望龙的车到达了一个较宽广的空地,在一间小木屋前停下了。     从外看,这间木屋极普通,面积也不过十几平米,外围有一个一米多高的栅栏以防止走兽光顾,这间木屋似乎是专门为猎户或迷路的路人准备的,不过从栅栏里堆积的枯叶来看,这里除了李望龙外,无人光顾。     若不是有他带路,何文泽和柏皓霖做梦也想不到山林中还有这样的屋子。     何文泽将车停在了二十米开外的灌木丛后,暗中观察着。     李望龙很快下了车,他走进木屋打开灯,血色般的红光顿时透过小木屋的窗口刺向幽暗之林。     此时已近凌晨两点半,高悬在空中的银月散发出阴冷的光辉,山林里寂静得可怕,好似一切生物都已死去。现在虽已临近盛夏,但林中阴风煞煞,令人不寒而悚。     “皓霖,你留在这,万一出了事,你就报警!”何文泽拔出腰间的配枪,准备下车。     “我和你一起去!”柏皓霖说着也要下车。     “不行,我们不能确定里面有多少人、是否有武器,你手无寸铁,太危险了!”何文泽断然拒绝,他说着将车里的无线通讯器拿给柏皓霖,“我会把我的无线电打开,你可以听到里面的情况,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就马上呼叫后援。”     柏皓霖觉得何文泽说得没错,万一火拼起来自己反而会成为他的累赘,只得点点头。     何文泽将枪上膛后小心翼翼地下了车,他屏住呼吸快速奔至栅栏处,极小心地堆开栅栏门时,栅栏门发出的轻微的“嘎吱——”声,木屋里没有动静,看来李望龙应该正专注着某事,没有察觉。时间也好似为这一刻静止了,只能听到何文泽脚下踩着枯叶发出的细小声音和呼呼的风声。     车里的柏皓霖看着他不怎么熟练地悄悄接近小木屋,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     何文泽从右方向窗户靠近,隐约听到屋里传来的说话声和轻微的呜咽声,小心翼翼地从窗口往里张望,不看还好,当他看到屋内的情形,这名堂堂男儿竟骇得面无血色。     镶在窗户上的玻璃不知是被红漆还是鲜血涂满,眼前的一切尽是一片诡异的血色。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屋中的摆设,视线就被对面墙壁木架上的物品骇住了:木架上整齐地排放着十来个玻璃瓶,玻璃瓶每三个放在一起,每一个瓶中都有一对乒乓球大小的眼球,眼球泡在防腐水中,上下飘动着,似乎正在寻找着绝佳的观赏位置。     在木屋中央,曾昱被绑在一个血迹斑斑的十字架上,惊恐地看着在屋子中央正挥舞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李望龙,虽然他才五岁,但也知道等等自己的将是什么,他泪流满面,双脚不住来回蹬跳,被绞布捂住的嘴里发出绝望的唔咽声。 正文 第八章 还没有结束     此时李望龙换上了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脸上涂满了鲜血,他正拿着一把刀柄处盘踞着蛇形图腾的匕首,对着小昱,一边有规律地舞动着,一边低念着听不清的“咒语”:     “阿蜜多,阿希,来恩姆斯,阿堪兰萨……”     何文泽慢慢向门口移动,深吸了口气后猛然踢开了木门,嘴里大喊:     “不许动!警察!!”     如神兵天降的何文泽竟没有让李望龙有丝毫慌乱,他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李望龙握着匕首,刀尖对准前方一米处的小昱,高声道:     “吾之主人,如此微薄的祭品虽不足以乘载您的万世之力,却是由您忠实的仆从敬承予您,望主人回应吾之召唤!!”他说完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小昱。     “砰!”枪声在林中回荡,何文泽握着枪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枪口吐出丝丝白烟,只听“咣铛”一声,李望龙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他捂着右臂跌倒在地,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溢出,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     何文泽警觉地向前靠拢,一脚将李望龙的匕首踢开,然后摸出腰间的手铐将他的右手铐在十字架的底部以防止他逃逸,才将配枪放回枪套。     “小昱!”何文泽急忙解开绑住小昱的尼龙绳,揭开封住他嘴的绞布。     “哇——”小昱在绞布撕开的那一瞬间,发出悲天恸地的哭声,“妈妈,我要妈妈——!咳咳,我要妈妈——!!”     “小昱,别怕,我们是你妈妈派来救你的,现在没事了,现在没事了。”何文泽轻拍打着他的肩,安慰着他。     此时柏皓霖冲进木屋,见何文泽已经制服了李望龙,舒了口气。当他环视木屋时,不由地倒吸了口凉气。     整间木屋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刺鼻的臭味和浓呛的血腥味,屋子里有不少苍蝇成群结队地在空中飞舞,它们拍打着翅膀,嗡嗡作响,令人心烦。     柏皓霖走到窗户正对面的架子边,仔细观察着那十来个玻璃瓶,眼球的瞳孔周围均有清晰的血丝和些许出血的斑点,眼腱的断裂处明显有被扯断的痕迹,这是玩具商店做不来的,也就是说这些眼球都是真的!而且玻璃瓶不是胡乱摆放,而是三个为一体,呈倒金字塔状放置。     架子的右方则是绑住小昱的十字架,有不少苍蝇和蛆虫正在争相蚕食着剩余的黑血和腐肉。下字架的下方是一个用鲜血画出的奇怪的阵式。后方墙壁约一米五高的地方则悬挂着一个黑山羊的头颅,头颅下方用血画着一个倾斜的五芒星阵,下方写着:SATAN     “你们两个臭警察!知道我爸是谁吗?!敢开枪打你老子我?!”倒在地上的李望龙开始高声咒骂起来,但同时他被压在身下的左手开始暗自在裤包里摸找着手机。     “妈妈,我要妈妈——!呜——!咳咳!”曾昱嘶声力竭地哭喊着,他的小脸涨得通红,不停地咳嗽着。     “皓霖,我打电话叫后援,你看着这王八蛋。”何文泽说着抱着小昱离开了将会成为他所有恶梦根源的木屋。     “好!”     柏皓霖回过头,见李望龙被铐在十字架下方,而十字架是固定在木地板上的,任凭他如何摇动也无法摆脱。便安心地继续在屋子里走动着,他观察着这诡异的房间,却混然不知李望龙已经拿出他的手机,一边紧张地监视着柏皓霖以防止他回头,一边正用左手拇指在手机键盘上飞速地按着向某人求救。     当柏皓霖走到房子左侧时,脚下传来“吱”的一声——这是不结实的木头发出的声音。柏皓霖移开脚,蹲下身察看,果然发现地板上有一个极不起眼的拉手手柄,这似乎是一个地下室的入口。他用纸巾包着手柄,以防止自己破坏犯罪现场,然后试探着将木板拉起,一条幽黯的隧道出现在他眼前,同时一股呛鼻的恶臭味扑面而来,令他胃部如翻江倒海一般。     “咳咳。”柏皓霖被那气息呛得咳嗽起来,眼睛也觉得格外刺痛和干涩。     此时李望龙已经将写好的短信发了出去,并将手机藏起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恶狠狠地盯着混然不知的柏皓霖。     待气味散去一些后,柏皓霖捂住口鼻谨慎地呼吸,往下张望着。     地下室没有相连的阶梯,屋内的光线太暗,只能照到地下室入口下方半米,对里面的情形无法窥视,漂浮的尘埃拼命挤在光亮处,令地下室看起来更加浑浊不堪。柏皓霖虽有些不安,但好奇心驱使他迫切地想知道这阴暗的渊薮中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何文泽安顿好小昱,回到屋子,正好看到柏皓霖半蹲在地下室口前,身子向前倾,想探看地下室,他从腰间拿出警察必备的小型手电,走过去:     “用这个。”     手电顿时投射出一道洁白的光明,可是当他们看到这白光下的所照之物,两人均跌坐在地,脸色煞白如纸,若不是两人心理素质极佳,肯定会夺路而逃,到外面狂吐一番。     在地下室内,只有一具一具五岁左右孩童已经腐败的尸体和无数只穿梭其中的老鼠,他们的身体已经被啃食得残缺不全,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眼球都已被人剖下,原本应该充满童真的脸蛋只留下两个黑黑的血洞和两道已经干涸的血痕。他们像垃圾一样被人随意丢弃在阴黯之地,陪伴他们的只有老鼠、苍蝇、蛆虫等等那些正常孩子甚至都叫不住名字的虫子。     “20%!这就是警方潜规则中放弃的那20%!!!”何文泽的声音哽咽了,“如果、如果有一名警察能够重视,如果在孩子父母报案时,少一些推讳,少一些敷衍,多一分责任心,那些孩子就不会死!!”     “文泽……”柏皓霖读到了何文泽的失望,但他又何尝不是?     “那些孩子不是被李望龙杀死的,杀他们的是我们,是我们这些本来应该保护他们的警察啊!!”何文泽愤懑地一拳击在地上。     “文泽,小昱不是还活着吗?”柏皓霖按住何文泽的肩,想让他平静下来,“小昱将是最后一个,是你给李望龙戴上了手铐,是你阻止了他!”     “阻止?哼,嘿嘿嘿,”李望龙听到他们的对话发出阴森的笑声,“你们两个傻逼知道我爸是谁吗?我爸是李鹰!我爸是李鹰!!”李鹰是TMX市招商局副局长,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你爸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何文泽怒喝道。     “哈哈,你们他妈的谁也动不了我!!今天你把我抓进去,明天你们署长就会恭恭敬敬地把我送回去!!”     “你说什么?!”原本就情绪激动的何文泽听了他的话更是怒不可恕。     “还没有结束,现在才十一个孩子,还差两个!”李望龙咧开嘴,喉咙里发出阴阴的笑声,“只要再杀两个,仪式就结束了!嘻嘻嘻——”     “我现在就毙了你!!!!”何文泽“嗖”地从腰间掏出枪,对准李望龙的脑袋。     “文泽,冷静一点!!”柏皓霖一把抓住何文泽拿枪的手,“别中了他的圈套!!”     何文泽没有说话,他那充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李望龙,眼里的愤怒如同地狱烈焰,刹那间就能将李望龙那邪恶的灵魂化为灰烬!!     “文泽,你不应该就这么杀了他,应该将他推向审判席,受尽世人遣责!他应该在人们的唾弃声中走向刑场,而不是现在!文泽,听我说,他是在激怒你,别让他得逞,把枪放下。”柏皓霖慢慢将何文泽拿枪的手往下压,似乎也在将他的怒火压下。     何文泽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吸到口腔中的依然是那满腔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但他的愤怒已经在柏皓霖的劝说下平息了很多,他将枪放回腰间,满是歉意地说:     “你说得对,不应该就这么便宜了他。”说完他想起什么,道,“皓霖,小昱在发烧,我想还是你尽快送他去医院比较好,毕竟这里太偏僻,后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万一……”他说完用愤恨的目光瞪着李望龙,“我不想他的受害人再增加了。”     “可是你一个人……”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李望龙有同伙,可是把何文泽和李望龙这个变态杀人狂留在同一间屋子,柏皓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没关系,我有这个!”他说着扬了扬枪,“后援应该很快就到,你还是快送小昱去医院吧!”     “那好吧,你千万小心!”     柏皓霖驾着何文泽的警车飞速离开了平虎山国家森林公园向医院驶去,在路上,他给曾昱的母亲打了电话。     到医院时,曾昱的父母和医生已经焦急地等在那里了,待把已经睡着的小昱放在担架上看着他们推进急救室,柏皓霖才松了口气,他拔打何文泽的电话,却没有人接。     可能后援来了正在忙吧?柏皓霖心道,便没有在意。     走出医院,柏皓霖想起马力的死,也不知道他的尸体有没有被人发现。进入警署原本是想查父亲当年被害的真相,这今天却一直无暇查探,现在李望龙已经被伏法,明天就能进入正轨了。 正文 第九章 希望     太阳难得地躲到了云后,从一大早开始就羞于露出娇涩的脸,虽然风是热的,不过还是让连日被酷热的太阳灼烤的TMX市稍微缓了口气。     柏皓霖拿着一杯黑咖啡走进白虎警署刑侦五处,却没有看到何文泽的身影,他暗觉奇怪,虽然才认识何文泽一天,但他觉得他不是上班会迟到的人,难道去忙李望龙的事了?     这时彭宾来了,他进门看到柏皓霖瞥了他一眼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彭宾的眼神让柏皓霖觉得不安,这是一种轻蔑、警惕的眼神,难道他知道马力被杀时自己在场?还是他知道自己知晓了七年前父亲被害一案有蹊跷?可是他又从何得知的?柏皓霖想不明白,心中忐忑不安,却又不敢明问。     就在柏皓霖思考如何从彭宾那里套话时,五处的一名警员小跑着进来,对其他人说:     “老几位,你们听说了嘛?何文泽的事!”     “听说了,真想不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有两名警察应和着。     “请问是什么事?”柏皓霖上前询问。     “何文泽是一个变态杀人狂!他专杀小孩!!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他竟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刚进来的警察义愤填膺地说。     “什么?!怎么会……!!”柏皓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明明是李望龙才会做的事,怎么现在竟说是何文泽?“文泽人呢?”     “死了!”那名警察不满地瞪了柏皓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居然叫变态杀人狂叫得这么亲热,你心理肯定也有问题。     “!!!”柏皓霖惊怔在原地,张大嘴,一个声也发不出来,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柏皓霖竭尽全力思考着,却怎么也想不出发生了什么竟让事实如此颠倒?!     彭宾听到他们的对话,大声道:“昨天晚上他在作案时被人抓到,两人在扭打时何文泽的枪走火打中了他的心脏,送到医院救治无效。”     “哼,真是便宜了他!做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就应该把他送上断头台!”     “怎么会!”柏皓霖脑子里一团乱,“你们搞错了!文泽是去抓人!真正的凶手是李望龙!!”     “你才认识何文泽一天,你能了解他多少?”一名警察不屑地说。     另一名警察也道:“你听错了吧?李望龙是目击证人,也是他把何文泽正法的!”     “好了好了,都别再说了。何文泽是我们处的人,现在案子也由我们调查,大家以后出去要微言慎行。”彭宾见柏皓霖恼怒的模样,做起了和事佬,“小柏,你过来一下。”     柏皓霖还处于极度混乱中,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现在听到的为什么和他昨晚看到的竟大相径庭?!怎么明明是去抓人的何文泽变成了变态杀人狂,李望龙却成了英雄?!被铐在十字架下方的李望龙究竟如何挣脱了手铐,并且在右臂受伤的情况下将何文泽的枪抢走,并杀了他?!在他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柏啊!”彭宾把柏皓霖拉到一边,作出很亲昵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也接受不了文泽是变态杀手的事实,其实我也接受不了,小何进署后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唉,我也想不到他竟会做出这样的事!”彭宾低头叹气。     柏皓霖的思绪从混乱中回过神来,他细细品味着彭宾对他说这番话的意思。     “不过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彭宾意味深长地看着柏皓霖,“反正人也死了,况且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小何,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人死不能复生,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的不是?凡事别太钻牛角尖,对自己不好!”     “彭警长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柏皓霖几乎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懑,他恨不得狠狠地给他一拳,但他仅存的自理智阻止了他,他用颤抖的声音冷冷地问。     “没什么意思,我随便说说,你就随便听听,别放在心上,啊!”彭宾拍拍柏皓霖的肩,像是没事儿似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柏皓霖从彭宾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既然文泽被杀,李望龙又化身为了英雄,那他一定将自己也在现场的事告诉了他的帮凶,所以彭宾才会对自己这番赤裸裸的威胁——这不是分明让自己闭嘴么?!那彭宾有没有参与这件事?!就算文泽不是他所杀,他也一定知道一些事情真相,否则他绝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暗示自己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柏皓霖不觉怒火中烧,何文泽怎么说也是与他相处了几个月的同事,也算是他的徒弟,他怎么能在明知道何文泽是被冤枉的情况下还替李望龙掩盖杀人的真相?!他这么做无非也是卖李望龙的爸爸李鹰一个人情!无非也是想靠着一个有背景的人往上爬!可是这些值得牺牲一名年轻干探的清白吗?!     再联想到父亲的死,柏皓霖释然了!     七年前彭宾牵扯到父亲被害一案,七年后他又极力掩盖事件的真相,无独有偶!他与李望龙那种病态虐杀狂根本没有区别!都是戴着面具的人渣!!他抹杀的不仅是生命,还有尊严和良知!!     柏皓霖愤然离开,他一定要查清楚自己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将事实如此黑白颠倒!!他也不会让何文泽这么不明不白地背负着所有的骂名死去!     支援部,法医鉴证处     还没走到法医鉴证处,柏皓霖就看到走廊上推放着好几具鼓鼓的尸袋,从尸体的形状、大小判断,应该就是那些被挖去眼睛丢弃在地下室的孩子。     推开厚重的大门,一股腐臭味扑而来。柏皓霖看到一名中年法医正伏在桌上写结案报告,在停尸台上还放置着两具刚解剖完的小孩的尸体。     “请问何文泽的尸体是在这里吗?”柏皓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中年法医抬起头,看了柏皓霖一眼,没有答腔,不过他拿起旁边的拐杖,杵着它艰难地走到左边的冷冻柜前。     柏皓霖移动着沉重的身子跟了过去。     冷冻柜被打开,何文泽苍白冰冷的尸体随之被抽了出来,原本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此时已变得煞白,而他的胸前有一个“Y”字形的解剖痕。     看着他原本朝气蓬勃的脸此时变得毫无血色,一直不愿相信的柏皓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喉咙像是被拳头塞住了一般,呼吸变得格外费劲,眼前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灰白色。他颤抖着伸出手,可指尖在触碰到何文泽冰凉的尸体后像是受惊的小兔迅速缩了回来,他一步步往后挪动,直到靠站在解剖台方才停住。他缓缓垂首,心也随之沉淀。     “他死得很快,没什么痛苦。”那名法医说话了,“如果这算是安慰的话。”     柏皓霖缓缓回过神,他见法医上的胸牌上写着:范国懋,问:“范医师,文泽的死有没有不合情理之处?”     范国懋摇摇头:“子弹打中心脏造成大出血,没什么不合情理。”     “我知道了,谢谢你。”柏皓霖离开了法医鉴证处。     从尸体上看不出问题,只能从其他证据入手了。     指纹检验处     柏皓霖到指纹检验处时,正好遇到有一名警员送来了好几十张印着黑色指纹的纸片:     “小章,这是最后一批平虎山恶性杀童案里的指纹。”他说完放到检验员小章的桌上就转身离开。     小章戴着眼镜,有些胖,虽年近三十,但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刚从学校毕业的新人,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将它放到了一堆待检验的证据下面,继续手上还没完成的工作。     柏皓霖走到小章旁边,只见他将药水轻轻刷在一张信纸上,再用熨斗像熨衣服一样在上面来回熨烫着,过了一会儿,几枚指纹出现在信纸的左下方和右上方,小章将显出指纹的信纸放在扫描仪上,将指纹先扫进电脑,再用高分辨率的图像将每一枚指纹都打印成A4纸大小,开始在上面做标记。     “请问平虎山的案子有没有发现什么?”柏皓霖问。     “发现什么?另一起案子还没验完呢!回部门等着吧,有结果会通知你的。”可能是因为待检验的指纹太多,现在指纹检验处又只有小章一人,令他没了好声气。     “指纹检验处这么忙,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柏皓霖觉得以小章这样的速度,要验完不知要何年何月去了。     “一个集训去了,一个病假,现在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小章也郁闷不已。     “那真是辛苦你了。”     退出了指纹检验处,柏皓霖到了枪械检验处,检验员告诉他何文泽的枪一共开了两枪,一枪打中了李望龙的右臂,另一枪则打中他自己的心脏,没有可疑之处。     至此,支援部方面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李望龙才是真正的杀手!就如彭宾所说,所有的物证都对何文泽不利!     那么还何文泽清白的最后希望就是生还的曾昱了!!只要曾昱能够指证李望龙才是绑架他的人,何文泽蒙受的不白之冤就会被真相洗净!!     柏皓霖看到了希望,匆忙离开了警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