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人的气息
午夜艳诱 (丁小乔)
楔子 月光小院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明晃晃一轮满月,皎洁的月光自深蓝的天空中倾泻下来。远处的矮山,树林及隐约可见的别墅,通向别墅的小山路,路旁的小溪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
在这子夜时分,行走在这种路上是见不得什么人的,即使是在这优美如画的镇上,偶有一个醉鬼会骂骂咧咧的走过。只听得“唧唧”的虫鸣声。深夜的效外显得格外宁静、神秘。
朱小夜婚后回娘家,由于一段时间没有来这里了,水土严重不服。半夜闹肚子,等她出了大门起来之后,竟然毫无感觉。
这迷人的月色,朱小夜实在不忍心回到床上,不妨趁着月色在这个镇上遛上一圈。
她读过很多书,她敬鬼神,但是例来不相信什么鬼神,至于传说中的东西更是闻后离去。
朱小夜长相俊美,美的无法形容。在月光中,一身白色的丝绸睡衣,活脱脱一个天上落下的嫦娥。
镇上的最后头有座老宅,听说这栋老宅历史很悠久,好像是在明朝时建立的,一直都是历代达官贵人、富甲豪商居住的理想之地。
因为院中的老槐树,树枝繁叶茂,像一把大伞几乎把整个院子都收入其保护之下,所以这栋老宅又叫做槐院,后来年深日久,‘槐’的木字旁去掉了,又被称为鬼院。
只是从没有人提,不管是槐院还是鬼院。人们不进去,也不提,它虽然在那里伫立着,却好像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了。
但听说在文革期间,住在这里的人和红卫兵发生了冲突,这里的女主人死去了,从此之后就再没有人住进来。
住在附近的人都说,经常在半夜会出现女人的哭声。
渐渐的,槐院就成了一栋荒废的院子,只有那棵老槐树长得更茂盛了。
朱小夜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这个槐院的门口。
槐院因长年不住人,已经破烂不堪了,屋里木质装饰和家私散出发出木质腐烂的味道。
虽然不住人,抑或是没有人进去,今天的槐院的大门是敞开的。
小夜不记得以前是什么样子,因为这个镇上的人几乎没有进去过。大门敞开或者关上对于附近的居民来说,都无所谓。
小夜很好奇,她觉得自己此时是清醒的。虽然老宅破旧,但是整个宅子在月光下发着熠熠的光。
有点像嫦娥的广寒宫,此时小夜站在这里。组成了一幅完美的图画。
她没有想很多,她只是觉着很美,就像欣赏一幅山水画一样,她觉着这里的村民很没有欣赏水平。他们不知道从什么角度去欣赏这个老宅。
比如皎洁的月光下,比如子夜时分。整个小院配上月光是那么的和谐。
她往前靠近了一步,再往前靠近了一步,她陶醉于这个画中,她没有想别的。她从敞开的大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正堂屋的门也是敞开的。朱小夜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身为朱家镇的人感到高兴,这里已经可以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了。
小夜,又走近了一步。月光下,小夜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的摆设。
对着房门的是一处精致的鲜红的八仙桌。说也奇怪,年深日久,这个桌子为什么没有变形。
上面摆着几个血红色的花瓶,是瓷器,色泽圆润,均匀,连上面的雕刻都形态逼真,好像是什么狐狸戏书生。小夜在哪里读过这部书的。
桌子两边放着两把椅子,墙上挂着画,画中就是院中正盛的槐树,色彩浓烈奔放。
大八仙桌的下面是一张地八仙,地八仙除了颜色血红没有什么特殊之外。它上面放着一个盒子引起了小夜的兴趣。
一个鲜红的盒子,不大。
盒子正面镶了一块白玉,色泽光滑,圆润,白而无瑕疵,看得出来价值不菲;玉周围雕了两条龙,形成二龙戏珠的图案;盒子每个边都镶了金子做成的藤状饰物。在月光下发着清晰的光,小夜竟然可以清楚的看着整个盒面。
小夜当时想,这要是强盗进来,这可发了。
出于一种好奇,小夜慢慢地走了进去,她走的那么轻松,仿佛走在自己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上。
脚步渐渐近了,她只是注意到今夜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她没有料到她——朱小夜这个人永远消失了。
她走进了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个和田玉镯,镯子身上的图案是桃花,桃花开的正盛。花蕊是红色的,像血一样艳,每朵花蕊之间都有一个符号,好像是一串故事。
她只是出于好奇,她把它拿了起来,不经意的戴在手腕上,她发现大小合适,颜色也适合自己。
突然镯子上面的符号亮了起来,发出红色的光,和天上的月光相互呼应,继而月光好像被什么蒙住了一样。然后是天色突然黑将下来。
小夜只是觉得在这黑暗中,有一股力量在慢慢把她吞噬,不由自主,继而是完全失去……
而后一个穿着白色睡衣,戴着玉镯的叫朱小夜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的门猛然关闭。
月光如水……
朱小夜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和丈夫江羽之间,就算是哪家旅店里萍水相逢的旅客也要比他们的关系融洽。
她无奈,他也无奈。
小夜忙于工作,江羽则经常离家,即使在家两人也很少说话。这种局面从小夜从娘家回来的那天开始缓和。但是江羽仍然没有做出让步。
小夜从娘家回来的那天,江羽看了小夜很久。每次小夜回娘家,都会有所变化,但是这次的变化最大。
容貌还是那个容貌,只是神情和状态上与以前有所收敛。如果不是与小夜长期的生活在一起,是根本不会看出来的。
但是要是让江羽说出小夜到底哪里变化了,江羽还真的说不出来。
小夜也没有放松,处处小心。
就是在昨天的结婚周年庆祝宴会上,小夜也没能轻松。
尤其是王姨的话,她拿过小夜的手,把了把脉,然后看着小夜的脸说,
“奇怪,刚刚脉相虽然虚弱,但还算平稳,现在怎么突然急促凌乱起来,而且忽慢忽快,令人捉摸不透,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正常人的脉搏是不应该这样的。”
王姨不解的看着朱小夜。
朱小夜只是吃惊地盯着王姨很久,奇怪,她只是一个中医师,怎么可能感觉到这些呢?
这句话让小夜徒增烦恼而尴尬,此后,她不再愿意任何人摸她的脉搏。
在外面倒是好说,那么在家里呢?尤其是晚上,她可以躲过一晚、二夜……十夜……那么以后呢?
每当小夜早晨醒来,想起她和江羽之间的这些事情,就无奈地叹起气来。
她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她同江羽冷战的详细情节、想到自己走投无路的处境。
“他不肯过来同我说话,他也不愿意化解这场干戈。他希望我靠近他,只希望我靠近他。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我不能靠近他。我等了那么多年,终于有合适的女人走进去。我的恩怨我不能不了。
我借了朱小夜的肉体,给他们说对不起。虽非人类,但也有人的情感。我靠近人的身体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自己伤元气,要么吸取江羽的精血。
自己伤元气会使的自己很快的离开小夜的肉体,吸取江羽的精血,会使得江羽很快的丧命。这两种结果都是不可取的。小夜只得尽力的去折磨自己。这是所有痛苦的根源。但是江羽不会明白。”
朱小夜回想起这场争吵中最使她痛苦的情景,颓丧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抱着枕头使劲贴住面颊。做人有做人的烦恼。
“昨夜是怎么一回事?”
她回想起夜里的那个梦。
“她在一个宅子里住的好好的,来了一个红卫兵,拿着刺刀对准她的肚子。
一个新的生命即将诞生,这是她唯一做母亲的机会。无论她怎么哀求,他还是刺进了她的胸膛。
再后来,自己在夜里就一直看见一张男人的面孔,这张面孔是那么的熟悉。每次他都是把刀刺进她的胸膛。
她知道她会找到他。她要亲自毁了他,她会对那个没有面世的孩子一个交代。”
梦其实很可怕,想到这里,小夜眼睛里闪闪发亮。她不想再做梦了,她不想再被梦折磨自己。
厚厚的窗帘边上一缕阳光射了进来,她快乐地把双腿伸向窗边,用脚去试探了一下那缕阳光。
生活其实很美好,可惜这一切都与她无缘。
阳光透过她淡粉色的丝绸睡衣射在她白皙修长的双腿上、那纤细的脚踝,精致的小脚,粉团似的一张小脸,她像一个刚醒来的睡美人,黑缎般的头发自然垂落着,裸露的肩膀和手臂微微举过头顶,使人产生一种大理石般凉快的感觉。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回到现实中来,笑容从她脸上消失了,她皱起了眉头。
“哎!总会有办法的!只要不伤害无辜”她自言自语。
然后翻身下床,走到窗前,似乎所有的忧愁都已烟消云散。
她轻盈洒脱的走进书房,快速的打开音乐。这是她的习惯,每次起床她都要锻炼一次身体,只在这时她才会明白,她有一条鲜活的生命。
她那双精致的小脚,顺着音乐的节拍,敏捷而轻盈地在光滑的地板上转动起来。
自从那次从娘家回来,她每天早晨都要这样做,婚姻中的不如意并不能妨碍她做这些。
她那轻盈优美的动作、娇小苗条的身材淹没在粉红色宽裙的褶裥里,像一只蝴蝶在草丛中翩翩起舞,正准备展开彩虹般的翅膀飞走。
赤着的小脚忽然踩了一下裙边,她倒退了一下碰在门边上,指缝间出了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血。
她忙蹲下去堵住。
这种兴奋使她想起,有一次在电影院,他兴冲冲的请她去看电影。这是她从娘家刚刚回来,她刚刚接触江羽这个男人。
他握着她戴着和田玉镯的手腕,非常的兴奋。
她没有拒绝,进去的时候发现影院里放的是《动物世界》,整个影院里只有他们两个,她此时非常兴奋。
他握着她的手很紧,有几个亲昵的动作,她闻到了,那种味道总使自己发晕。
她可以动手,她可以随时毁了他,她可以吃了他。
再后来几个剧烈的动作,使得她蹭破了手,他用嘴帮着她允吸手指,当时她很感动。她发誓不再伤害他的生命。
自从影院出来以后,她就躲着他,他怕她忍不住也会把他吃了。他以为她在故意冷淡他,然后他也采取了相同的措施。
两个人这样相处实在太别扭了。她既感到委屈,又不得不装的满不在乎,真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她因自己对他有这样的感觉而不能饶恕自己,但她只能躲得远远的,她知道她是谁,她也知道她来这里干嘛,只是没有找到那个人而已。
她已经意识到她和他之间问题的严重性,她感觉到自己处境的为难,也替他难过。她要是知道代替朱小夜后的事情会令她如此的伤心,她当时真的会认真考虑。现在只能等待事情的发展了。
她感觉运动的时间差不多了,关上音乐,快速的走进洗漱间,之后迅速的穿上外出的衣服。
尽管和老公之间有了距离,但是这些其他人是看不出来的,面子上的事她一直做得很好。
她觉得自己还是那么的清洁健康、浑身芳香。她迈动轻盈的双腿,精神抖擞的走进办公室。
朱小夜是这座城市里一所中学的普通老师。
今天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她像往常一样坐下来备课。办公室里的人已经到齐了,没有课的几位老师正坐在那里说着话。
“在这批年轻人中,日后发展最好的当数小夜了……”
刘老师的话说完,小夜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瞧了瞧刘老师。
从她们相遇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刘老师对于自己说出的话是非常自信的,她感觉她很了解小夜。
小夜的眼神也仿佛在告诉她。
“有些事情有待于进一步了解?”
王老师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只脚立起,另一只脚伸出来不停地晃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种笑意让人浮想联翩,她默默地看了一眼红红说:“看她每天的表情,幸福都溢满了……”
小夜看着她,心里开始揣摩,“难道人们对于幸福的理解,只停留在表面上?”小夜只是对着王老师会意的笑了一下。
“天上掉下个七仙女……”刘老师眼睛含着笑意又说出来一句,接着也双手插在口袋里,歪着头打量着小夜的表情。
“不过,小夜长有一双桃花眼,生有这种眼睛的人虽然长相漂亮,但是要在情感上注意了……”
“忽悠人的那一套又来了。”孟老师一直没有吭声,此时笑呵呵地站起来,“我可远离了。”
“不过,我记得小夜原来不这样,是不是近段时间来?忽然变得?”孟老师说完,哈哈笑着出去了。
幸亏孟老师说完出去了,不然小夜还不知道如何对付。
其他人再没有吭声。
小夜不做声,仔细听着他们把话说完,中间没有插嘴,只是偶尔笑一下,继续用那漂亮而清晰的字体写着备课。
自从娘家回来后,小夜很少参与她们的谈话,在言论上很少站在一方或者是另一方,她有自己的观点但从不表现出来。
这一点善于察言观色的孟老师也许早就注意到了,其他的同事只是忽略了而已。
小夜能识破各种各样的言语,话是什么人说出来的,针对什么人的,出于什么动机,别人说出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觉得分析人的语言很有乐趣,但是今天她没有这个心情。
因为想到了家里的风波,这几天爸爸要过来,她是决不可能让爸爸看出她和江羽之间的裂痕的,更不可能让他看出朱小夜的蛛丝马迹。
最使自己感到不愉快的是,爸爸的到来,竟会牵涉到她和江羽的和解问题,一想到受这个问题的支配——为了欺骗爸爸而非同江羽和解——小夜低下了头,因为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小夜把写完的备课整理好,喝了两杯水,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愉快地和下班准备要走的同事们摆了摆手,这不是因为她心里有愉快的事,而是一种礼貌。
这种礼貌可以掩盖住自己内心深处不愿意对别人说的事情。
这一点,从小夜踏出槐院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
“两人吵架必须有一个人做出让步,这样僵着对谁都不好,他是绝对不肯认输的,既然他不肯认输,我只能退一步。”
小夜给自己鼓起气,振作了一下精神,开始朝着卧室走去。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一定会解决的很好的!”她又振作了一下精神。
“会的,一定会的……”
“谁?”江羽听到了门外女人衣服的窸窣声,高声问道。
“是我,小夜”传来了小夜坚定而愉快的声音,她希望可以和解,她希望他不再折磨。
“什么事?”江羽迎着小夜刚才的话问着,忽然又感觉不对劲,她以前是从来不会给他道歉赔不是的,自从去了一趟娘家住了几天。再来之后,好像人变了不少。
正文 第二章 车站巧遇
江羽身材魁梧,是政府的一个职员,此时正坐在卧室里整理着账单。
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发,光洁白皙的脸庞,此时听到小夜的脚步声,整理账单故意加快了速度,竭力装出一副严肃而轻蔑的神气。
等到小夜走到他身后,他才回头向她瞧了一眼。
她看他的时候,努力的抬起眼。
那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迷人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看到这里,小夜努力的控制了一下自己,她再次的闻到了那诱人的气息。她心里还是一下子软了下来。
当她第一次见江羽的时候,就是这样被他迷住的,也就是这样决定在这个家里和他生活一段时间。当时给她的感觉就是,这个男人不坏,他是无辜的,她没有必要伤他。她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
当小夜走进的时候,江羽也抬起头来。他原想摆出一副严肃果断的样子,整她一下,结果他没有。他觉着她这段时间特别的乖。
“江羽!”她怯生生地悄声说,“我错了。”她把头缩在肩膀里,竭力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很容易打动他。
他此时看上去容光焕发,精神饱满。
她迅速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他那神清气爽的模样。
“他很得意,他很满意于现状。”她想,“可我呢……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真叫人讨厌,可我?”她闭紧了嘴,苍白的脸上掠过几丝红晕。
“你有什么事吗?”他平静地说着,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江羽!”她又低低地说了一句,“我爸爸明天要来了。”
“来就来吧!怎么了?”
小夜感到自己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她最讨厌他这种明知故问的态度。她喉咙里就像有东西哽住,喘不过气来,眼睛里泪光闪闪。但是她没有再说什么,站在那里不知做什么好。
这时候,客厅里哗哗啦啦的声音,家里江羽养的一只小狗在客厅里扔玩具,把东西弄翻在地上。
小夜定了一下神, 冲出门去,“砰”的一声把卧室的门带上。
小狗弄翻玩具之后,高兴的向江羽跑来,它爬上他的膝盖。
他嘻嘻哈哈地笑着吊着它的两个前腿。因为刚才大笑而涨的通红的脸,此时不得不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家里以后不许养这些东西!”小夜对着江羽叫着,这是她自那次回来之后第一次对着他发火。
他从写字台上取出一盒昨天刚放回来的巧克力,挑了几颗最好的送给狗狗,狗狗似乎懂得他的意思,叼着巧克力,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狗狗跑出卧室后,江羽坐着没有动,叹了一口气。
“家务装作不管,我不管你必定管。”他想着,“就是要让你忙起来,就是要让你没时间想别的,女人在家闲多了事就是多。”
他独自走神了几秒钟,继续整理他的账单。
“这可怎么办?刚才小夜走进来告诉他的话他已经很明白,他也知道怎么做,只是他不想这么顺利的答应她,这么长时间的冷战,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在折磨她,此时她一句话战线就彻底崩溃了?他感觉这样太没意思了。”
他垂下头,英俊的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喜悦。
“那么我现在该做什么?”他自言自语着,但内心却在说,不用理会她,除了虚情假意,不会有别的,他们的关系已无法弥补。
冷战了这么长时间。
现在除了虚情假意、说谎骗人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而虚情假意、说谎骗人也是违反他的本性的。
“但早晚得解决,总不能这样一直僵着。”他思考着站起来。挺起胸膛,抽出一支烟,点着了,吸了两口,迈着大步走出卧室,穿过客厅,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穿过客厅的时候,她正在客厅收拾着东西。
只要她从办公室一进入家门,就会被一大堆家务事包围着,办公室就成了她唯一的避难所。
她一边做着家务一边从头至尾重温着和江羽的那场谈话,她感觉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这里是她的堡垒,她需要在这里活下去,还不能乱来,毕竟她找的只是那个人。”
就这样,小夜在日常琐碎的家务事中把自己的痛苦暂时淹没掉。把自己的任务暂时忘掉。
第二天,爸爸没有来,倒打电话给小夜让回家过几天。
这是小夜真正希望的,她真怕爸爸来的时候,江羽不给面子,不配合她。
不过,回去她也是害怕的,她怕那个老宅子的秘密被人发现,她怕朱妈妈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不过,都得面对……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
上午,哥哥朱小毅到车站去接小夜,他在车站上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高中同学霍辰逸。辰逸刚刚从A市回到老家。
“霍辰逸!”朱小毅高声喊着,“多年不见!刚从A市回来啊?”
“是的,今天刚回来,早一站下了车有点事!”霍辰逸像遇见久别的同学那样一把握住朱小毅的手,笑颜逐开地回答。他和他一同走进车站有空隙的场地上。
“人才呢!就是不一样。”朱小毅回答着,说完之后呵呵地笑着。
霍辰逸并不否认的样子笑了笑,但立刻把话岔开去。
“你在车站等谁呢?”他问。
“我吗?来接我妹妹。”朱小毅回答着。
“是这样!”
辰逸心不在焉地回答,说实话,一提到朱小毅这个名字,辰逸就模模糊糊地联想起高中时一些乏味的事情来,他似乎不记得有朱小毅这个人,更不曾知道他有几个姐姐或者是妹妹。
不过今天久别回家乡遇见熟人他还是挺高兴的。笑嘻嘻地挽着小毅的手臂,谈话也特别的热乎。
“上学的时候就知道你以后会有很好的发展。”小毅继续说着。
“是吗,呵呵……”辰逸快活地笑着。这种话他听的太多了。
“车快到了吗?”小毅问着车站上走过来的一个卖票的。
“马上到!”卖票的回答。
辰逸含有笑意的看着小毅,等待着自己的姑姑,他的姑姑也住在朱家镇,和小毅是一个镇子的。
此时他什么也没有去想,既没有见到小毅的冲动,也没有久别回故里的喜悦。
车子到站了,性急的乘客一个一个跟着往下跳,有的乘客边下车边说着话,有的一下车就在找寻着自己的亲人。
一个女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正在人群里跑。她使得人群里的秩序有点乱。
不过小毅没有去看她,只是和辰逸摆了摆手。
“辰逸,你先站一会,我去看看我妹妹。”
小毅说着,走到停着的列车旁,环顾着车内和每一个下车的乘客。
辰逸站在空地上,看着涌动的人群。
想起刚才小毅对自己的评价以及每一个乘客看自己那时羡慕的眼神,不由得挺起胸膛,眼睛闪闪发亮,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士。
这时自己的姑姑从不远处走来,正在喊着自己儿时的小名。
“阿牛啊!”
辰逸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姑姑到了。他顺着声音望过去,不过,他望的不是姑姑,而是小毅。
小毅手里拎着东西也正从车站处走来。他的目光真正停留的是她后面的那个女人。
这个女人使得他眼前一亮。
他凭他丰富的社会经验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特殊的女人。正当他想再往下想时,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从后面追来,一下子歪倒在这个女人身上,然后就躺下了。那个特殊的女人吓得转过身子,这时候迅速的来了几个保安,只是去整理那个躺倒在地上的疯女人,没有去注意其他人,这些好像跟其他人也都没有关系。
漂亮女人把一只手放在胸脯上,平静了一下,跟着小毅往前走。
辰逸此时可以贪婪地打量她,这是与他以前交往的任何女人都是不同的。
“阿牛,我们走!”
姑姑已经来到了他面前,他并没有仔细去看自己许久未见的姑姑。
当姑姑拉着他走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他必须再看她一眼。
不是因为她多么的美,或者是她多么的光彩照人,而是因为她经过他身边时,整个身体的姿态所散发出的女人特有的风韵和整张脸上那异常温柔的神态还有那种惊魂未定后的怜爱。
他在看着她,但是她没有看见他,不过她还是对着他的方向转了一下头。
脸上的表情由怜爱变成吃惊,只是一刹那的功夫,继而是平定。
在她那一分钟的表情变化的时间里,辰逸已经感觉到了什么。继而是更加仔细的盯着她看。
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似乎在友好而关注地盯着什么东西看,又仿佛在找寻什么人。
在这短短的一瞥中,辰逸发现她脸上似乎有一种被抑制着的生气,从那美丽的眼睛和和完美的嘴唇中掠过。
她身上还留有青春女孩所特有的气息,她故意收起眼睛里的光彩,又违反了她的意志,在她隐隐约约的笑意中顽皮地透了出来。
辰逸这才想起,她就是小毅的妹妹。
此时小毅正向自己走来。
只是她离得远远的,一动不动地站着,她的眼睛里含着笑意,但是她看到了辰逸。
“生个这种女儿多好啊!”辰逸的姑姑说到小夜,“她一路上尽是和我聊天,不停地给我捶背。”
辰逸的姑姑是一个挽着发髻,五官不是很清楚,肥胖的老太太,一生生有三个女儿,且每一个人的身材都有发展成她的趋势。
正文 第三章 槐院美女
辰逸姑姑一下车,就热烈地握着辰逸的手。
同时张起嘴巴,眯着眼睛打量着辰逸,并有比较的看着路过辰逸身边的每一个青年,肥厚的嘴唇露出一丝笑意。
“想起你家闺女了是吧?”辰逸冷冷地回答,辰逸之所以冷冷地回答,是因为他怕姑姑看出他的心思,姑姑心直口快,看出来她会直接说出来,很不给自己留面子。
小毅此时已走近,过来和辰逸告别。
“哎呀!原来我们还熟悉啊!”她快活地说着,嗓门很大,“你快过来啊!”
辰逸的姑姑说话对着小夜。
小夜很听话,乖乖的向前走了几步。
老太太继续说道,“哎呀,我们住在一个镇子里,我竟然从未见过你?只听说朱玉宝那个老头生有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漂亮。我今天总算见了。”
小毅听见她提爸爸的名字,笑了。
小夜走进她的时候,她一把握住小夜的手,就像握住辰逸的手那样说。
有一种女人你看着她会很舒服,你同她聊天的时候会更舒服,但是当你和她坐在一起的时候是最舒服!”
小夜只是站着,脸上又浮起了微笑,一个从心底而发的对她亲切的微笑。
“这是我妹妹!”小毅对他们介绍着。
他不说这句话,辰逸也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小毅介绍完他还是很高兴,并且先伸出了手。
此时小夜好像涨红了脸,微微低下头,接着又抬起头挺直了身子,带着荡漾在脸上的微笑,把自己的右手伸给了辰逸。
辰逸握了握她伸给他的手,小夜也大胆握紧了他的手。她这样用力的握手使辰逸很高兴。
几个保安正跑过来,迫切而关爱地看着小夜。
“刚才那个疯女人已经死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只是路过,之后她就躺倒在我身上了。”
“我们知道,只要你没事就好。”其中的一个保安说着,“这个女人真是死有余辜,原本有好的家庭,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没有人怜惜他。也没有人会问她是怎么死的。你们走吧。”
小夜觉着这话熟悉而别扭,但没有去多想,此时哥哥正拉着她走。
当她和哥哥一起转身的时候,辰逸正在痴迷地看着她。
在辰逸眼里,她的身段是那么的优雅,步态是那么的轻盈,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舒服。她太美了。
“我怎么那么喜欢她呢!”辰逸的姑姑说着。
辰逸也这样想。
他目送着她离去,直到她优美的身影看不见为止。辰逸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他觉着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但又具体的说不出来。
小夜回家的时候,全家正在围着桌子吃饭,几个哥哥满口的米饭,正在讲着笑话。
“听说那个槐院啊?有两个美女。一个善良,一个恶毒;一个叫木木,一个叫婉婉。在半夜的时候,一个哭,一个笑,被木木捉住啊,必死无疑,被婉婉捉住啊,你不但可以活着,还可以见到什么是真正的美女……”
“难不成你见过?”
“我瞎编的!”
大家都哈哈大笑,特别是那个美丽的嫂子,一边帮哥哥夹着菜,一边笑得非常快乐。
刚刚过门的小毅媳妇则不住地看表,时刻等待着小毅和小夜的到来,门口刚有轻轻的脚步声她就转过头来,焦虑的脸上顿时露出快乐的神色,跑出来一把抱住小毅,那种感觉好像他们分别了很久。
小夜进门的时候,好像大家很兴奋。只是大嫂子说了一句话。
“近来,小夜变了,变得忧伤了,再也不是我们那个时候的小夜了。”
“应该说成熟了。”大哥接过了话茬。
大家继续笑着。
一天里,小夜都不是很高兴,偶尔会在在家里出神,家里的幸福生活给小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印象是如此的强烈,小夜怎么也不能忘记。
仿佛在这印象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吸引了她。也深深地震撼着她。
只是,朱妈妈,自小夜进家她的目光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小夜,这回,她可有机会给小夜说话了,饭后,妈妈就开始拉住小夜。
“你今天来了,我很高兴,要住一阵吧?江羽怎么没来,你们俩挺好吧?”
小夜知道妈妈对于她和江羽的事并不知道,她这样问只是客套一番,因此只能简单的回答,
“江羽,他特别忙,单位最近有事,所以我一个人回来了。”
“哦。”
朱妈妈的意思不止是问话,还不住地摸着小夜的手。
“这个玉镯很特殊,这么漂亮?江羽送的?”
小夜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
这时候,邻居家的二婶子来借东西。
“小毅妈,在家啊?”
妈妈走了出去。小夜忙挣脱了手。
“你二婶子,快进来!”朱妈妈说着,妈妈一见到她就热情,不论她借什么,妈妈都给。
因为大姐朱小晨的终身大事就是二婶给联系的,二婶的红娘,大姐在这个家里简直可以呼风唤雨,出门前呼后拥,给妈妈十足了面子。这是妈妈最满意的一桩婚姻。
二婶也像个功臣,三天两头地往家里来,而且还不停地拿小三小夜说事,好像假如小夜再由她介绍,会找个比大姐小晨更好的。
妈妈出去的间隙,哥哥刚才出去接电话,这会在小夜面前蹲了下来。
小时候哥哥很疼小夜。以前的时候,每次小夜来,都是把自己的心里的事像小时候撒娇那样告诉哥哥,并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然而这次没有,她好像故意去亲近他们,然而却总是离他们很远,这让小毅很迷惑。
小夜也确实下了决心要说出心里的话和她与江羽之间的关系的问题。可是一看见哥哥,听了他和嫂子之间的笑话,又听到刚才嫂子叫哥哥时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听嫂子的语气好像天下只有她是幸福的女人。
不知怎的,她觉得不能把这些事告诉哥哥,他觉得哥哥不会像她所希望的那样看待这件事,尤其是嫂子,哥哥是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嫂子的。
“听说江羽这段时间,又升了?在办公室里位子从副的提到正的了?”哥哥问,他对他的工作所在的位置很感兴趣,对它也很重视。
小夜没有立即回答他。
“我不知道……”
“怎么?我们都知道你不知道?”哥哥皱起眉头低声说。
“可能是我们彼此太忙了?”小夜说着,“我们回家连说工作的时间都没有。”
“不会吧?”哥哥说着。
“事实就是这样。”
“你们忙到这程度了?”
哥哥说完这话,小夜没有再抬头看他,也没有再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站了起来。因为她看见妈妈忙完二婶的事情了,正直接走过来。这样的问题她不想再继续下去。
可是她刚要迈步,妈妈已经走过来了。
“我觉着你们俩应该不会存在什么问题?当时家里极力反对你嫁给他,你偏嫁不可,他肯定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使得你这么死心塌地?”妈妈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小夜只是装作没听见,她知道妈妈是无心的,她很喜欢江羽,特别疼江羽。通过这几次的电话小夜已经明白了。
而且,朱妈妈这是以为他们的感情出了问题,这让小夜有点放松,总算没有去怀疑小夜的身份。
当朱妈妈和小夜交流的时候,小夜知道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妈妈并不能理解,她不想说,也不愿说。
“你别和你大姐比,也别和你二姐比,你只要和咱镇上这些姑娘们比比,你就知足吧……”
小夜腾地站了起来。她感觉此时自己如果不出去走走,调整一下情绪,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要在这个女人面前暴露出来。
说实话,她不想伤害无辜,她只做自己该做的事。也许朱妈妈是对的,但是这些对于小夜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
她没有和任何人比,她也没有资格。
她在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大哥哥的那个笑话,她只是装作没有听见。
关于槐院的木木和婉婉,他们以为大哥在开玩笑。只有小夜知道是真的,这次回到朱家镇她也是想来看一下木木。她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人应该不是很多。镇子上的人休息的就是早,太阳一下山,大家几乎就休息了。
乡村的夏夜是凉爽的,小夜装作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朱妈妈的话不时在耳边萦绕,她竭力不去想它们。
她却不时地注意着周围的人,她想知道有人注意她没有。她进槐院怕引起人们的怀疑。
乡村的太阳她是喜欢的,特别是日落时分,晚霞漫天,在以前的日子里,她曾经偷偷地在窗帘后观看晚霞,此时她可以贪婪地欣赏它们。
再往前走,天就黑将下来,也是小夜故意走慢的原因,她只是希望很晚的时候进去,不会有人觉察,她想去看一眼木木,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这大概是掌灯时分,整条街上突然一亮,满街上沐浴着明亮的光。
所有的房舍也似乎骤然亮了起来。它们的那种灰的、黄的、脏兮兮的绿的颜色,霎时间阳光把它们那种阴郁的色调一扫而光,心胸也似乎豁然开朗,仿佛精神为之一震,或者什么人用胳膊碰了你一下,使你顿时惊醒。
小夜感到脑子里霎时清醒过来,忽地想到了朱小夜。想到了那个美丽的女人,她的婚姻本来就不幸福,没有她出现,她也会走上这条路线,她和丈夫江羽几乎天天冷战,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受的。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她又想到了江羽。
不妒忌、不同人吵架、不发火,但是有时很固执。
从来不想着去左右别人,也不去主宰别人。
所有认识江羽的人都喜欢他,包括自己的父母。不仅因为他英俊健康,而是在那外表之下的有一种类似于忠厚的力量。
但这些都是自己接触后才发现的,刚接触的时候,她以为她会很快毁了他,但是她没有,很多的东西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她对自己承诺,做完自己的事立即离开。
小夜忽然间觉得这个人如果做朋友她可能会很喜欢他,但是如果做老公她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阳光骤然熄灭,略带寒意,使人的鼻子感到灼痛,暮色渐浓,一户户农院陆续熄了灯。
小夜打了个冷战,裹紧了风衣,加快了步子。她知道此时大家已经就寝了。
小夜到了槐院之后,并没有立即进去。她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夜色中,这里更显得阴森难测。
小夜推门进入,只是走了几步。
总觉得背后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跟着,猛然回头望去,却又什么也没有。小夜感到异样,此时往前走加快了脚步。
那屋子就在前面,踏过走廊就豁然开朗。只见面前月光盈盈,月色映着屋子,小夜正在欣赏。
忽然,小夜感到肩膀碰着什么,回头,却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多出来一个黑影。
“木木!”
小夜惊得几乎尖叫,脚却被前面的门槛一绊,向后跌倒下去。
正文 第四章 欲出槐院
只是一刹那,一双手已经牢牢地扶稳小夜,娇媚的声音夹着迷惑的气息拂在耳边:“这不是婉婉吗?不去与你的江郎花心快活,来这里作甚?”
小夜睁大了眼睛,月光下,一张面容近在咫尺,只见美眸如墨,肤若冠玉,更衬得身上的衣裙鲜红。
小夜与她对视着,有些发愣,叫道,“木木?”
她的唇角微微弯起,低沉的声音带着魅惑:“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就一定有事?”
“你听见外面的传言了吗?”小夜看着她问着。
“不重要。”
小夜回过神来,感到耳根一阵发热,忙站直了身体。
“我希望你能注意一下影响?”
对方并没有说话,“你自己快活了,倒来说别人,合适的时机我也决定出去了。”
“虽然我出去了,可是我并没有伤害无辜。”小夜无奈的说着。
“那是你的问题。”对方的声音冷冷的,“我一直在寻找机会,你如果没有事,可以走了。”
“木木?”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
小夜在踏出槐院那一刻,无奈的转过头,院内空空如也,好像从没有人来过。
第二天,小夜起床后刚洗刷完,客厅里传来了男人们欢快的谈笑声。
小夜忽地站起身来,她想也许是江羽。
她放下东西匆匆走到客厅窗下,她感到惆怅,她没有听见江羽的声音。在小夜转身返回卧室那一刻,辰逸端着杯子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小夜认出是辰逸,一种惊喜的奇妙感觉一下子涌上她的心头。她在哪里见过他,她说不出来。她笑了。
他还像昨日一样,高高的体格健壮的个儿,相貌端正英俊,性格沉着刚毅,并不失和蔼可亲。
从他的面孔到身材,从他剪得短短的浓密的黑发、刮得光光的下巴到合体的崭新军装,一切都显得落落大方,雅致洒脱。
他也看见了她,脸上显出一种羞愧的神色。她嘴上浮过一丝微笑,微微点了一下头,回卧室去了。
接着听见小毅喊辰逸进去的洪亮的声音,以及辰逸回答他的温和、平静的低声回答。
当小夜起身回城的时候,辰逸已经走了。小毅说,他是从姑姑家出来,路过这里进来看一下他。
“他说什么也不肯吃了饭走,真是个大忙人。”小毅说着。
一个人临进城的时候特地跑到一个人家里去告别,没有长时间的坐、也没有吃饭,只是为了来告别,这事本没有什么特别和奇怪的,要么是这个人懂礼;要么是和这家里的一个人的关系好。
可是此刻大家还是觉得奇怪。而所有人当中最感到别扭和奇怪的还是小毅。
江羽想到小夜回的娘家,江羽脸红了。
并且因为脸红而生自己的气,因为他不能先开口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她没有走过来要求她和他一起回去,如果她走过来要求他和她一起去,他一定会同意的,尽管她昨天已经要求他和她和好,他今天仍然不愿意向她先开口。不过,她这段时间倒是挺可爱的,自结婚以来,这是她最可爱的一段时光。
小时候他们两家离得很近,彼此交易深厚。
江羽的妈妈和小夜的妈妈很要好,没去部队的时候他和哥哥经常出入他们家,他那时感觉他确实爱上了他们一家,尤其是他们家的姑娘,哥哥喜欢和她的几个姐姐说话,而他则更愿意看到小夜。
她会在规定的时间里写作业,会在规定的时间里绘画和跳舞,她出门会换上衣服,虽然那个时候她很少和他说话。
她连同她的周围的世界里的许多事情他都无法理解。但他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小毅感觉自己确实喜欢上了她,她仿佛披着一层诗意盎然的神秘面纱,他没觉得她有任何缺点,而且隔着这一层充满诗意的纱布,他觉得她是那么的迷人,一切都是完美无瑕的。
他们的关系在小夜读大学、江羽在部队的时候有了进一步的加深。
而那时的哥哥却暗恋上了他们家的大女儿朱小晨,没过多久,朱小晨就嫁给了现在的镇长,哥哥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只能另娶了别家的姑娘。
江羽感觉他不能走哥哥的路子。
他这个穿军装的美男子,去他们家求婚,在别人看来真是太容易了。
他可能会被外界立刻看做理想的夫婿。但此时的他正在热恋中,他觉得小夜是个十全十美的姑娘,是个月亮上掉下来的天使,而他只是个庸夫俗子,简直不可想象。
他认为她是不可能爱上象他这样的人的。
他二十八岁刚转业到地方一个政府里,无车无房,经济状况又不好,这些可都是当今的女孩子介意的。
况且他父母都有病在身。他认为像他这样只有相貌而平庸的男人,只能得到她的友谊,而要获得像他对她那样的爱情,就必须是个相貌英俊,才华出众的人才行。
但他仍然要决定一试,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出入小夜他们家,他就这样神魂颠倒地往返于他家和她家之间。
事情出人意料的是,那年冬天母亲大病一场,母亲几乎给家庭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他认为所有的一切都不再会有希望了,结果那个冬天她很快嫁给了他。
婚后的她就像麻丛中的一束玫瑰,生活中的一切都因她而生辉,她是照亮周围一切的微笑。
刚开始的时候,他每天就像对着太阳一样,不敢朝她多望,但又无处不得到她的温暖。时间久了,他就常常想:“难道我一辈子就这样被淹没在她的光辉里。”
她有自己的交际圈,而且她所在的地方都是他不可接近的圣地。
刹那间,他竟然害怕起来。他不得不极力克制自己的激动,他极力把自己打造成一座冰山,每天去消逝太阳的光光辉。
他终于做到了,婚后不久,他们就是冰山对着冰山。
小夜穿着红色的风衣站在镜子前,那头浓密的秀发在镜子前显得更加润泽。
小夜只在朱家镇呆了一天,住长了她怕麻烦。
回家的时候,房间里乱七八糟,到处摊着衣物,听到江羽的开门声,小夜停下来整理,眼睛盯着镜子,竭力装出轻松无所谓的样子。
她不想立即见到他,特别是从妈妈家刚回来,心里的阴影还没有挥去,尤其是和江羽的撞面。
他让她一个人回家,让她在哥哥和嫂子面前很难堪,她得想出一些办法来惩罚惩罚他,羞辱羞辱他,哪怕只让他稍微尝尝他给她的痛苦滋味,也算是她对他的报复了。
江羽进家后并没有看她,她稍转了一下头看了他一眼,他在沙发后的小抽屉里翻着,仿佛在找寻什么东西,等他拿出个小本子转过身来,才向她看了一眼。她发现江羽脸上和身上显然有一种特殊的表情,仿佛是抑制着的欢乐。
“是不是在找你和尤雅的那张合影?”小夜说着脱下外套,把衣服挂上,正要走出卧室。
尤雅是江羽的同学,当时读中学的时候,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团支书,两人走得很近,即使江羽在部队的时候,他们也一直没停止过联系。
他们的突然停止联系,据说是因为小夜的出现。但是小夜并不这么认为,她认为她不是突然出现,她和江羽从小就认识。这都是她没事的时候从他的日记里翻出来的。
“小夜!”江羽也怯生生的低声着,尽力装出驯顺的可怜相,“今天下午,把家里好好整理一下,我战友回家探亲今晚要过来吃饭。”
小夜迅速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下。
“哼,想得美!”她想,“前天我告诉你我爸爸要来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她抿紧了嘴唇,平静了一下情绪。
“我没听清,再说一遍?”她声音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来。
“小夜!”他颤声又说了一次,“我的朋友们要来吃饭。”
“来就来吧!关我什么事?”她学着他以前的腔调。她要好好的逗逗他,她觉着很有意思。
“你可是我老婆,老公的朋友来,这可是你应做的事,小夜……”
当小夜不见江羽的时候,她还能保持镇定,还能希望一切都顺利,还能平静地写备课、与人交流。
但是当他一与他对面,一听见他的声音时,她就喘不过气来,喉咙里就像有东西卡住,眼睛里也泪光闪闪。
她砰地一声把地上的一个玩具踢到另一边,瞪了他一眼。
“别做那些卑鄙和冲动的事情!”他大声地嚷着,其实这些话他并不忍心说下去。
她此时不想听他说话,她想出去,可是身子一晃,她连忙扶住墙角。她镇了镇神,垂下眼睛听着,听他还想嚷些什么。
他坐下了。他听见她沉重的喘息声,他说不出有多么可怜她,心疼她。她几次想说话,可是开不了口。他坐在那里,等待着。
正文 第五章 战友相见
江羽同小夜的关系,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变化的只是小夜进家之后就再没有笑脸了,江羽只是比以前更忙碌。小夜也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加的逃避。
他每天更加精神饱满的投入日常工作,但是工作中仍然没有什么起色。
他对她的态度很冷淡好像不是故意的。
她对他也没有什么,只是以与他相同的态度对待他。这是他们一贯保持的状态。这样也是小夜需求的。
可是今天不同,至少小夜今天发作了。她对他采取了有声的措施。
他又对她瞧了一眼,她此时那张冷傲的脸使他既害怕又惊奇,说也奇怪,自从上次去娘家以后,回来他就感觉她变了,尤其是在吵架中,但是具体的指出某个细节,他又说不出来。
他知道她也在生气,但是他也不懂为什么他此时温顺地坐在这里,反而使她更加生气?
他看出来了她对他只是形式上的,没有爱情。“哦,她不爱我!”他想。
“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他想。
这时候,传来敲门的声音。
小夜听到了敲门的声音,脸立刻变得温和了。
她稍微定了定神,似乎弄不懂她在什么地方,刚才干什么,接下来该做什么,接着就霍地向门口走去。
“她如此的维护家的形象,她还是爱我的!”他刚才看见了她听到敲门声音时脸色的变化,心里想:“她维护我又怎么能不爱我呢?她还是爱我的。”
“小夜,下午别忘了!”他跟在她后面。
小夜砰地关上大门,跟着一个邻居下去了。
江羽叹了一口气,用手擦擦脸上的汗水,悄悄地坐到沙发上。
“我本身就是一个冷酷的人。”
他仿佛在心里这样对她说。
“你若以相同的方式对我,你会更糟,如果过了今晚,即使你来找我说,我也不说了。”
江羽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秒钟,往后顺了一下头发,挺起胸膛,拿起公文包,走出房间。
一个思想上成熟的人,竟不知这样对待妻子是十分荒唐的。他不仅把对小夜以及对所有人的爱都深锁起来,而且他从来不曾谈过他和小夜的感情,事实上他是从来不曾想过。
江羽在学校里读书,书读的不好也不坏,是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不偷懒,不磨滑,老师怎么说就怎么做,在班里既不名列前茅,也不排在末尾。
毕业的时候,就进入了部队,那时已成长成高大帅气的小伙子了。
转业之后就顺利地谋得了现在的职位。职位不是很高,却也是一个肥差。
他在这个位子上一直做的很好,由于他不固执己见,不妒忌,不同人吵架,不发火,生性随和,一些女人看不惯的毛病素来没有。
要是别人说他得不到这个肥差,他自己都会觉得好笑。
他历来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他所要求的只是跟他的同年人一样的薪水,因为他任这项职务绝不比别人差。
凡是认识江羽的人都喜欢他,不仅因为他看上去诚实可靠,大概也有一种生理上的力量吧。
“哇!江羽来了。”
谁遇见他都会这样笑颜逐开地叫起来。即使有时同他谈话并不风趣,但到了下一次遇见他还是会很高兴。
他在这个职位上几年了,不仅获得了同事、下属、领导以及所有和他打过交道的人的好感,也获得了他们的尊敬。他对待职位不知道卖不卖力,但是从来不犯错误。
当他夹着公文包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同事们快乐地和他打招呼,他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来。他先说了几句客套话,说得很有分寸,接着就开始办公。
“很有意思,我半个小时前还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现在我却在办公室里这么的快活。”
他一面翻着几份文件,一面想着,但眼睛里却有着丝丝的笑意。办公要持续到五点钟,他才可以离开会见他的几个战友。
快下班的时候,办公室的玻璃窗忽然被人敲了几下,有个同事来告诉江羽外面有人找,大家此时正在办公室里翻看着各个地方的文件,看见可以有机会消遣一下,纷纷向门口回过头去。
江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跟着同事走出了办公室。
“找我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江羽开始问着这个早已退休在保卫科呆着的同事。
“和你一样帅的小伙子。”同事说完,哈哈笑着,“气度不错!”
江羽听完他的话,英俊的脸上两只漂亮的眉毛舒展了一下,他早知来的是谁,他刚才只不过想听听同事对他朋友的评价,这也是对他身份的定位。
“他在哪里?”江羽问着。
“在门口传达室坐着呢。”
同事说完,指着门口处一个体格强壮、肩膀宽阔、穿制服的青年男子说。
“他出来了。”
战友当时正在看着门口处的公示栏,看见江羽,转过身急走过来,江羽也快走两步。
“哦!霍辰逸!你终于来了,我们一直盼着你!”
江羽打量着迎面走来的霍小东,他那张被制服托住的和颜悦色的脸此时更加的容光焕发。他不以握手为满足,两人又拥抱了一下。
“你等了很长时间了吗?”
“刚来一会,呵呵……”小东一面回答一面看着院子里的景色。
江羽和辰逸,他们尽管性格不同,志趣各异,他们却像老朋友那样感情深厚。
不过,他们也像一般行业不同的朋友那样,对对方的工作,所处的环境,嘴上也会谈论着并表示赞同,心里却总是有点鄙视的。
各人都以为自己所过的是唯一正确的生活,而别人只是在虚度年华。
江羽一看见辰逸就露出嘲弄的微笑,他看见他从老远的地方回来,每天忙忙碌碌,年龄已经很大了,目前还是单身,至于辰逸每天忙些什么,他从来不是很清楚,而且也不感兴趣。
同样的,辰逸心里也瞧不起他这种小城市的生活和此时的职务,认为他此时的工作根本没意思。而表面上大家都在赞赏着对方。
“我们大家都盼你好久了?”
国庆开始说着。一边领着辰逸朝家的方向走去,顺便给几个朋友打了电话。
中午,小夜在家具摆设,饭菜布置以及请客前的全部准备工作上,都煞费苦心,很花了一番功夫。她努力了。
自己穿得也很得体,仿佛这一切都没费过她多少心思,仿佛她的存在就与周围的环境是那么的和谐。
小夜上班前觉得这一切都雅致完美,用不着再整理什么了。
中午敲上课铃前,小夜照例走进办公室,拿起桌上的一摞作业,开始批改,第二节课的时候,她写完了备课。
小夜在办公室的每一分钟都预先安排好,为了完成每天摆在她面前的事,她总是严格遵守时间。
“不紧张,不敷衍。”这是她的人生信条,就如同她做人一样。
她每次走进办公室,都是笑着向每个人点头致意,家里的情绪她从不带到办公室里来。
“美女,每天真是春风得意啊!”
小夜还没有喝完杯子里的咖啡,尤雅就走进来。
尤雅长得又高又大,原是政府部门的,现在小夜单位里做会计,几根头发整来整去,显得枯黄憔悴,脸色几乎也被顺了色。
但是生有一双让人浮想联翩的眼睛。给她介绍的对象她挑来挑去,目前还是单身。
即使是她和江羽的关系,小夜还是爱她的。
刚才尤雅那句眼里含着微笑,略带嘲讽的话,小夜装作没听见。
“你个人的问题解决的怎么样了?”小夜问她,“前几天听说处了一个?”
“早完了,对比你们家江羽差远了。”
“怎么回事啊?”小夜竭力忍住笑问着。
“没什么。”尤雅虽然关心各种人的闲事,但是当人家真心关心她的时候,她却总是岔开话题。
“为真理而继续努力奋斗,我已经疲惫了,简直有点泄气了,我对这件事毫无办法。”尤雅带着无可奈何的嘲弄口吻说。“你丈夫江羽应该了解整个过程。”
“这件事原来如此,可是我怎么没有发现呢?”小夜自言自语。
尤雅不再说话,小夜忽然贴到她的耳边说道。
“你不要太急,会有机会的,你要耐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夜在她耳边神秘的说完。
尤雅吃惊地看着她,说道,“小夜,你变了。”
小夜没有说话,收拾了一下东西,走了出去。
当小夜下班站在楼梯口要开门进去的时候,客厅里传来了音响的恰恰声和男人们的高声谈笑声。
小夜停了下来,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上衣。
说也奇怪,自学校往家里走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面红耳热,当站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她竟然感觉眼皮也跳。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或者遇见什么新鲜的事情一样。
这才开门进去。
江羽新来的战友,小夜从众多人当中一眼就认出他来了——霍辰逸。
小夜几秒钟之内什么也没有回答,凝神地望着他,她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偶遇,尽管他坐在几个人中间,她却看见甚至说是感觉到了他脸部和眼睛表情的变化。看见小夜进来,他站了起来,看了看江羽,然后走到小夜身边,此时小夜的出现,似乎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使他无法自由思想。
正文 第六章 花心生活
理性告诉他,他此时要自然、平静。他总对她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他不知道什么。
当他走近小夜的时候,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闪出特别温柔的光芒,他微笑着、彬彬有礼地对她点着头,又把他那宽阔的大手伸给小夜。
“原来你……”小夜抬起眼帘,脸上焕发出一种掩饰不住的欢乐和生气。
“我叫霍辰逸。”他盯住她的眼睛,语速很快,使她一下子答不上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江羽走了过来。
“让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江羽指着小夜说。
“这是我老婆,这位是我战友霍小东。”
辰逸伸出自己那修长优雅的大手。
小夜什么也没有回答,默默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她好像已经感觉到了江羽内心的斗争。
他们的手相握了,辰逸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转移到了她的手腕上,那个精致的桃花蕊玉镯正恰到好处地套在她的手腕上。
“桃花蕊?”辰逸看到这里惊讶的叫着。
他的这三个字让小夜吃惊,小夜缩回自己被握着的手,立刻问道,“你认识?”
辰逸点点头。
“不就是一块普通的和田玉吗?大惊小怪的。”江羽看着辰逸说着,继而转向了小夜,“是上次回娘家的时候捡的是吧?”
小夜没有搭理江羽,整张脸有些苍白,好像有什么事情。
江羽永远不会懂这些,好像他永远不会看人家的脸色,看着小夜继续说道,“瞧人家这手气,这种事情我一辈子也遇不到。”
小夜装作没有听见,转过身子。
在客厅里站了几秒钟,同每个人点头致意,寒暄几句,然后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她好像心神不定,但又特别的镇定,这种感觉让她看上去更加的美丽。
饭间的气氛非常好,开始的饭菜是从饭店订的,中间几道菜是小夜做的。她好像很会做菜,菜的味道都是大家没有尝过的。
“嫂子不仅人长得漂亮。”小夜一朋友露出诚意而开朗的微笑说,“菜做得也好!”
“看来我一直冤枉她了。”江羽说,想到这话可能会暴露夫妻关系,他立刻收住了,而且脸红了。
辰逸瞧了一眼江羽,微微一笑,但假装没有注意。
“她很迷人,她身上有着特殊的气息……”
大家继续评论着小夜,新来的战友没有插嘴,只是留神地听着他们说话,安详友好的目光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移向那个。
他故意没有特意去看小夜,其实从她进门那一刹那,他就看到了,这会儿,当小夜端上菜的时候,他们的目光相遇了。
小夜涨红了脸,赶忙把眼光避开。
这是小夜长这么大从没在任何一个男士的眼里发现过的眼神儿,这种眼神使小夜的脸火热了一下。同时,内心也开始忐忑不安。
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从心底里怜惜她,懂得她心里的痛苦;他的眼神告诉她,他能看透她内心的孤独与渴望,他知道她并不爱江羽。
虽然有时候看上去,她对他百依百顺,体贴备至,她的内心里从未感到幸福过。这些话,他不会告诉她,只有用另一种眼神看着她。
这是他的理解,她笑了。那种笑容飘渺而悠远,意味深长……
“她的眼睛在任何角度都熠熠闪光?”其他人开始说着,“我好像记得她结婚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光彩?”
听见其他人在评价小夜。
小夜匆匆地说,“快吃饭吧。”脸涨得更红了,但是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
今晚从他对她那不动声色的眼神里,她已经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怜悯与惋惜,她害怕那种眼神,她怕自己会因此软下来,这种感觉像一条冰冷的蛇从心头滑过。
她赶忙躲开了。
一直以来,很多事情她都替丈夫做了,又巧妙地维护了丈夫的尊严,今晚,她又巧妙地维护了他的自尊。
等江羽的战友一走,小夜就悄悄地溜进了卧室。
这天晚上给小夜留下美好印象的就是辰逸对着她看时那张幸福的笑脸。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如何。
她很久都没有合上眼,心里觉得乐滋滋的,她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他的那种眼神。她喜欢那种眼神,她想享受一段时间。只要自己不陷进去就好。
小夜感觉到那种眼神一辈子都忘不掉,仿佛是刻印在心上,对于一个人的情感最可珍贵的是爱。
但那种不足以被认为是爱的,朦朦胧胧的,别人观察不到,唯独自己才充分理解和明白的眼神以及极微妙的心灵感应所传递的情感波段,实际上有着比爱更永久的美好光彩。
这却让她更加的苦恼。
夜,静静的。
小夜披衣下床,窗外,月格外地明。北面和西面黛色的远山像是童话世界里的背景图案,天真而富有诗意。
小夜整个心灵都沉浸在对今天下午吃饭情景的回忆里,她的眼睛里闪耀着胜利和幸福的微笑。一丝风吹来清凉、惬意。
小夜似乎有些清醒,轻轻的把窗户关上。
辰逸高中毕业后考入了军校,之后三年的研究生生活,其间有过许多花心韵事,在同学们中间闹得沸沸扬扬。
毕业之后很快进入部队,是个很有发展前途的青年军官。他的很多花心韵事都发生在部队之外。
在经历了几年的生活之后,今晚在老家他第一次尝到了同一位纯洁可爱又倾心于他的美丽少妇接近的乐趣。
他根本没有想到,他同她接触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在她家里他不停地看她,是因为她太迷人了。
她确实是他所认识的姑娘中最美的,那双深藏在浓密睫毛下会说话的眼睛,那温柔的神态……
他看她的眼神和神态无非是他看其他姑娘时早已用过的。但他看她的时候又情不自禁地加上一些使她觉得别有用意的东西,尽管他没有对她说什么当着大家的面不能说的话,他已经感觉到她对他的依恋和温存了。
他越是感觉到这一点,心里就越高兴,越发对她温柔体贴了。
他不知道他的这一行为叫做“勾引良家妇女。”而这种行为正是几乎每一个花心倜傥的公子哥常犯的错误。他觉得既然第一次尝到了这种乐趣,就尽情加以享受吧!
要是他能设身处地替小夜想一想,考虑一下小夜的处境,并且知道这样会产生很大的不幸,那么他一定会感到惊奇,他无法相信,这件给了他尤其是给了她这么大乐趣的事情有什么不好。
只和一个女人确立固定的关系在他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他不是不能喜欢一个女人,而是他认为他有喜欢许多女人的能力。一个男人只能围着一个女人转,在他看来是很别扭、很不习惯,十分可笑的。
自从今天晚上他也感觉到他和小夜精神上的联系大大加强了。他知道应该采取一些措施了,但是采取什么措施他目前还没有想好。
当他和朋友们从国庆家出来的时候,带着一种清爽的感觉,以及被爱情打动的新的醉意。
“今晚美的是我们彼此都默默无言,然而我们只通过眼睛交谈,彼此是那么的了解啊!今晚我们彼此都懂的对方的爱情,她是多么纯洁,多么可爱,对我是多么信任哪!我觉得自己也变好了,变纯洁了,感觉自己对一切都有了热情,有了力量。她那双含情的眼睛是多么使人心醉啊!可是……”
“那又怎么样,她已经结婚了,而且是我朋友的妻子。”接着他开始考虑今晚去哪儿消磨剩下的晚上的时光。
他开始考虑他在老家时的女同学。
“素素结婚了,林珑订婚了,宋小文生孩子了,夏沫……”他想着拿出了电话,“对!她可以。”
接到电话的时候,夏沫正在朱家镇,从小城到朱家镇打的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况且自己的姑姑还在那里。还有一点不知道为什么,辰逸总是对于朱家镇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好像有些熟悉,但又说不出来,但是这种熟悉,绝不是因为自己的姑姑住在这里的原因。
当辰逸知道夏沫正在朱家镇的时候,他怀疑也没有怀疑,直接打了辆车,往朱家镇奔来。
朱家镇很美,两人见面的时候,已是暮色十分,同学见面分为热情。
稍微拥抱之后,两人便在朱家镇的月色中欣赏着月光,也是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槐院。
拥着美人,趁着酒兴,此时花心的辰逸,忽然有一些冲动。
槐院里是绝对不会有人的,两个激动的年轻人考虑都没有考虑就走了进去。
进入一旁的侧屋子。
半人高的花簇茂密,在夜色中舒展,将月光遮得微弱微弱。两人在月光下走了十几米,几分钟之后,一阵微弱的声音从槐院传出,似有女人在轻轻地哼哼。
青草在夜风中摇曳。月光比刚才时昏暗了许多,透过朦胧的月光,映着夏沫脸上的陶醉的笑。
男女的高低喘息之声愈发清晰,正堂屋中的亮光在微暗的月光下透着晕红的颜色,心似被埋伏其中的预示引诱着,呼之欲出。
丝毯鲜红,月光下,男女的肉体横在殿中恣意交缠。
辰逸身无寸缕地压着一个女人身上,驰骋般地厮磨,冲撞的声音与嘴里的喘息交叠,粗重而浑浊;身下的女人长发散开,身体丰腴而雪白,在辰逸的用力揉下泛着冶艳的晕红。她仰着头,柔媚的声音似吟似喘,似无尽欢愉。
忽然她好像被什么轻轻地推了一下。
夏沫吓了一跳。
稍侧了一下头,却看见一个女子正在走近她、看着她,无声地偷笑。
夏沫正要告诉此时正疯狂的辰逸,忽然觉得有些怪异,那个女人好像在慢慢地逼近她,一点一点,她好像完全失去了知觉。
辰逸的脊背起伏着,忽然感觉下面的夏沫有些异样的感觉,于是愈加的疯狂。
他可以听见下面的女人疯狂的尖叫,把他推向一个从未有过的境地,这是以前所有女人不曾给过他的。
正文 第七章 夏沫出场
自从那次辰逸从他们家走后,小夜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她脸上显出那种因成功而兴奋的神色,那种因意中人的倾倒而陶醉的神态,嘴上洋溢着幸福和兴奋的微笑,以及每天那优雅轻盈的动作。
小夜仿佛在竭力克制着自己,不露出快乐的迹象,可是这些迹象都自然地表现在她的脸上。
她的神情每次似乎都这样说,
“我要拯救我自己,我必须拯救我自己。”
江羽似乎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只是懒得去想原因。
在习惯的生活中,和辰逸那次奇妙的相遇,兴奋完全消失了,一切小夜又觉得心安理得。
江羽照例每天那么晚回来,两个人照例是冰山对着冰山,谈话也都是一般性的,两人各自都保持着距离。
前段时间小夜脸上的那种眼神和微笑中焕发出来的那股生气似乎熄灭了,或者远远地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天,江羽终于打破了沉默。
正在厨房打扫着卫生,小夜在书房练健身没有出来。江羽拿着洗刷的东西就走进了书房。
“明天同学请我们一起去他们家吃饭。”江羽说着,“单位的事情你安排一下。”
“哪个同学?”小夜把声音调小了一些。
小夜对他的事还是挺感兴趣的,因为他其实不错的。
“夏松,我初中同学,她妹妹夏沫要去A市,好多朋友都去给她送行。”
江羽说完,小夜打量着江羽的脸,竭力想知道他下面还想说些什么,“太巧了,辰逸也在A市。”
当她听到夏沫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忽然跳了一下,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和她相联系。
小夜想着走过去把音乐关了。
“知道了!”小夜平静而冷淡地说着。但是心里其实喜滋滋的,但又迷惑不解。
夏沫大学刚毕业一年,今年二十四岁。
她一回到这个小城市工作,在情感方面就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
不仅使得这个小城市的所有有头有脸的青年人都拜倒在她的脚下,而且直接求婚遭到她母亲拒绝的就好几位。
其中一个叫温浩的就是遭到她母亲拒绝最直接的一位。
温浩的频频出现和他对夏沫明显的追求,使得她的母亲为女儿的婚姻大事第一次增加了烦恼。
夏沫倒是没有什么,她母亲呢,以女人家回避问题惯用的手法,说夏沫目前还小,还不想结婚,要好好工作一段时间,用诸如此类的话加以推托。
她没有把最主要的问题讲出来,那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找一个条件更好的对象。
在夏沫母亲看来,温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夏沫匹配的。
她不喜欢温浩慢条斯理的谈话,尤其是他在外交场合表现出来的笨拙行为,他认为这些都是他平常不出门和人交际的缘故,在她这么大年龄看来,一个男人若不出去交际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她也不喜欢他整天呆在家里、这种只知道看书、在她看来是多么无聊的生活。最使她不高兴的是,他爱上他们家夏沫有几年光景了,整天赖在夏沫后面出入他们家,却几乎每次都不愿意和他们家人打招呼,唯恐开口说话会失了他读书人的身份。
而且还经常突然间不知去向。夏沫母亲是当时无论如何也不肯把女儿嫁与他的。
辰逸的突然出现使夏沫母亲的愿望得到全部的满足。
他不仅学历高,长得帅,而且脑袋瓜极好用,职业也好——现役军官。他很会看人眼色行事,这一点很招夏沫母亲的喜欢。
在夏沫母亲眼里,他真是一个理想的女婿了——年轻有为、前程似锦。
三十年前自己正是待嫁的年龄,真是花容月貌,当时家里帮她做了一个媒。
她拒绝了,自己私自同意嫁给了现在夏沫的爸,三十年来,夏沫爸爸每次赚的钱只是勉强维持这个家,一家四口人日子过得很勉强,直到大儿子夏松结婚后日子才有好转。
找对象看似简单,做起来却不简单、不容易。
只有走过这条路的人才会有经验。
至少夏沫母亲感觉自己是深有体会。
为了给大儿子夏松找对象,她不知担了多少忧,费了多少心,同老头子吵了多少架,才找到现在令她十分满意的儿媳妇。
她感觉夏松很幸福,这些都是她的功劳。如今临到了自己的女儿找对象,她比以前更加的忙碌,严密监视着进出她家的每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由于大儿子婚姻的成功,如今她家的老头子不再和她吵架,以为她做的都是有道理的。
她一直认为只要女孩子和男孩子接触就会产生爱情,如果不加以管制,她可能会爱上一个根本不想结婚,或者没有责任心,或者已有家室的男人。
所以,如今这些开放式的恋爱她怎么也不能接受,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夏沫去安排她自己的情感生活。
她唯恐辰逸的出现只是对夏沫的外貌新鲜新鲜。
她在饭桌上已经明显的感觉到女儿已经开始主动提他以前上学的事情了。不过他认为辰逸受过很好的教育,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她心里也很清楚,如今的社会,男女自由,女孩子很容易丧失理智,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现在的年轻人对一些事情根本不当一回事。
上次夏沫同辰逸外出,夏沫只说溜达了一会就到单位值班去了,她自己也没考证。
但是她是放不下心来的,因为辰逸只是嘴巴很甜,关于他和夏沫情感上的事情,只字不提。
夏沫告诉母亲那晚在值班的时候,有她自己的意思,她有她自己的做法,但做母亲的却多了一个心眼。
她渴望女儿和辰逸的婚事成功,她特别想使这件事定下来。她全部的感情全部集中在这件事上,她唯恐女儿曾一度钟情于温浩。而怠慢了辰逸。
她唯恐温浩会使这桩眼看就要成功的好事受到影响。她知道温浩和辰逸在一个城市。
眼看着女儿在收拾东西,如今不放已是不可能了。
“真的要走吗?”她走到女儿的卧室问着夏沫。
“是的,一帮送行的朋友们都在哥哥家呢,我待会要过去一下。”
“我有一句话要说。”夏沫母亲开了头,夏沫能从她严肃而涨红的脸上猜到她要谈什么。
“妈妈。”她红着脸低下了头说,“您不要说了,我知道……”
她的愿望和母亲是一样的,但是母亲要说出来,却使她感到委屈。
“我只是想说,选择的时候,应该……”
“妈妈,妈妈,您已经不用说了,我会明白的!”
“不说,不说,我不说了。”
妈妈看见女儿低垂的眼帘和脸上飞去的一抹彩虹,说。
“但是有一件事,好闺女,你曾经答应过妈妈,说你不会对我隐瞒任何事情的,一有什么事情就来问妈妈,对吧!你这么说了,不会做不到吧?”
“不会的妈妈,我一有什么事就会给你打电话的!”
夏沫涨红着脸,眼睛盯住母亲说。
“可是现在我还没有什么话要说。”
“看着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不会撒谎的。”母亲说着,“听我的话你会幸福的!”
她看着夏沫激动和幸福的模样笑了!
同学家的小别墅,装饰的非常豪华,收拾的很排场,不过,客厅非常大,落地窗放进大片的阳光,走廊长长的,放着很多不知名的花草,宽大的开放式厨房,设备得体雅致。
迎上来的男女主人非常热情。
男主人高高的,戴着一副眼镜,很斯文的样子。
女主人娇柔而俊俏的脸,头发优雅的挽着。一件质地尚好的长款合身粉色长绒衣,越发显得脸的娇嫩,紧身黑色美体裤托出细长而优美的腿。
她对江羽和小夜笑着。
她微笑的目光停留在江羽脸上似乎更长一些,那长长的目光似乎在将江羽和她老公作比较,其中的含义似乎更让人感到某种熟悉而又遥远的不安。
细长的腿轻盈的迈动,扭动的背影让你觉得这是另一种面孔——某些女人是有这样本事的,她们扭动的背影是另一张脸,另一种风情万种,能向你传情达意的脸。
小夜看着女主人,扫了一眼江羽,江羽并没有异样,一直走到客厅里。
小夜有点拘谨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睛刚落在客厅墙壁上几张大大的艺术照上。
客厅里传来了门铃声,女主人继续迈动轻盈娇媚的步子。进来两位男的,一高一矮;高个粗大浑实,稍有啤酒肚,脸膛发红,似有几个刀疤,睁着两只眼睛,厚厚的嘴唇,满脸的江湖气。
矮个,南方人长相,精明,瘦小,眼睛很灵活。
“这两位是我小学同学。”女主人站在门口介绍着,姿态矜持,脸上露出妩媚的微笑,仿佛在实施一次勾引。
男主人带着江羽走过去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小夜对这种人不感兴趣。眼光继续停留在艺术照上。
桌旁一位穿着黑丝绒上衣、牛仔裤生有一双弯弯眉毛的年轻少妇正在整理着茶具,她看上去和女主人有几分相像,应该是女主人的姐姐。
她走过来帮小夜倒了一杯水。
小夜看着她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说不出来。说也奇怪,她怎么会对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正文 第八章 替代夏沫
小夜一直紧盯着那个女人,有种感觉她说不清楚。她在忙着泡茶。
她一定具有很好的茶艺,因为杯子泡的茶水干净而清透。
“大维这家伙头发梳的越来越亮了,就像这家的地板,越擦越亮……”说话的人连同他身边几个人小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主人介绍的时候,小夜没听见。此时他说完瞟了一眼高个男。
“当然啦,他的趣味同这家庭的摆设和装饰是一致的,这大概是他常来这儿的原因。”
他的话说完,客厅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因为他暗示的这件事是不能说的,因为男主人此时在场,那就是高个和女主人的关系。
品茶和关于女主人的谈话,在一圈熟悉的人的眼睛里兜来兜去,大家都想避开。
“刘峰那小子还记得吧?家里一个,外边一个。”
“不会吧?要不那真是太有本事了!”
“我真不明白,像他这样聪明的人——他上学的时候脑袋瓜确实好用——他怎么就不明白这样会毁了他的仕途的。”
“他和梁建不同,梁建自己干,没人管,没人问,他可不行。”
人人都想公开狠批刘峰那个小子。于是谈话就像燃起棉花柴堆一样,噼噼啪啪地谈论开了。
沏茶的年轻少妇踏着柔软的舞蹈鞋轻轻地来到小夜面前。
“大家都在说话,你为什么不参加?”她温和地问着,“我叫诗凌。”
“我叫小夜,认识你很高兴!”小夜笑着说。
“我在仔细品茶,你的茶泡的太好了!”
“行了!现在咱不谈论别人,谈点正事!”女主人开始吆喝着。
“好的!”有人响应,大家立刻停止了对别人的闲扯。
女主人说话总能产生这样的效果,获得这种效果的秘诀就在于,她说话虽然不多,但是总能让人产生某种感觉,她的神情总能让人产生某种联想。
女主人自己也弄不懂怎么会有这样的效果,但她知道会有,并且加以利用。
沏茶的少妇同小夜说话的时候,大家都留神地听着,以致那边的谈话也停止了。
女主人想把两组人拉到一起,就对着小夜她们俩说。
“诗凌呀!你们俩还是到这边来吧?”
“不,我们这儿很好!”诗凌笑盈盈地回答,接着继续谈她们的话题。
“要不,小夜,去你们单位看有没有合适的,帮她物色一个。”女主人说着,“年轻貌美,刚离异,我姐姐!”
女主人的话,小夜笑了一下。
并一边同诗凌谈着,一边眼不停地瞅着房门。她在等一个重要的人物,夏沫小姐。提到这两个字,她就脸红耳赤,有时候眼睛还跳,她总觉得和她会发生什么。
客人到的差不多了,男主人的妹妹夏沫还没有回来。
她感到今天晚上马上要进来的这个人才是她今晚的收获。
门铃终于响了,一种惊喜的奇怪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她静静地看着门口,她在等待着。
门开了。
小夜猛地站了起来,那种感觉在场的所有的人都不会明白,“木木。”她终于还是跟来了。但她不能说出来,否则把她自己也泄露了。
小夜看着她,只能若无其事的站着。
她穿着一条合体的粉红色长裙,轮廓显得清清楚楚,轻盈的走了进来。
柔和的鹅蛋脸,乌黑的眼睛,弯弯细长的眉毛,纯净的犹如人工画就得一般, 长长的睫毛,俏皮的鼻子挺而直。
精巧的小嘴,柔唇微启,皮肤颜色如未经人手触摸过的蜜桃上的绒衣,黑玉色的头发垂在肩上。
小夜站直了身子,微笑着看着她。
她用急促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停留在小夜身上,似乎在人群中一眼看出了小夜。
小夜只能领会地对她点点头,无奈地退到一边。在别人看来,似乎只是对她身上一切的和谐表示赞赏,没有别的。
夏沫走进餐厅。
“夏沫在此向大家陪不是了,让大家久等了,因为一位老同学的缘故,不回答完她同学的许多问题怎么也走不了,所以迟到了一点。请大家谅解一下。”
人群里只是爆发出了一阵掌声,从掌声可以看出,人们是喜欢她的。
接着和男主人一起把所有人相互介绍认识了。
然后坐在小夜身边,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忽然看了小夜一眼,小夜没有说话,只是立即说道。
“夏沫小姐好,见到夏沫小姐很高兴。”
“你不仅人美,也聪慧。”她不停地赞赏着小夜。
小夜此时没有干别的,她在打量她,她有时候很想说她几句。但是一会儿她又放弃了,有些机会她需要自己争取,而且她不想再伤人,所以她放弃了这些想法。
她觉着如果自己指出了木木,木木会再次出来。这是她不希望的。小夜装作沉默着。
一会儿功夫,男女主人就把餐桌上的所有客人都揉匀了,整个房间里活跃起来,洋溢着一片欢声笑语。
需要此时感觉坐在这群人中间,只是在尽自己痛苦的义务,她不愿插嘴,也不知说什么。便坐下和夏沫低声说着话。
“听说你要到A市去发展,难道在我们这个城市发展不好吗?”小夜半侧着美丽的头,笑盈盈地问着。
夏沫雪白的小手正在夹着一块不听话的鸡块。
“不,我们这个城市确实挺好。”夏沫抽回手来含笑着说,“我男朋友在A市。”
“为什么你不早到A市呢?”小夜朴实地笑着说,“而要在这个城市工作了几年之后再去A市呢?”
“以前分分合合的,很不愉快,现在我决定过去。”夏沫说完用餐巾纸擦了擦手指尖。
小夜一边同夏沫说着话,一边斜着眼瞟着江羽,他的声音很大,今天晚上比较兴奋。
“其实那家伙挺专情的,当年为了给他女朋友买一件大衣转了大半个城市。”江羽看着高个说着。
“为什么大家都说他花心呢?”
有一个人显然是他们共同熟悉的一个人物,江羽说出那个人对他老婆特别爱的时候,小夜还是吃了一惊。对于这个提到的共同的花心人物,小夜已经想到了,大概就是霍辰逸吧?
她一直以为江羽不懂男人对女人的爱,他竟然能懂得辰逸对他女朋友的疼爱?
当江羽第三次再提到辰逸的时候。
矮个在那单独吃着菜,那双机灵的眼睛不停地转着,他在听着他们说话,偶尔眼光从江羽身上滑到小夜身上,和小夜的眼光碰一下。小夜赶忙把眼光移开。
这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家伙,他坐在这儿半晌没说话,已经了解透了每一个人。
他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学历不高,初中没毕业就下学了,长期在社会上混,他懂得人与人相处的各种技巧。
虽然江羽学历比他略高点,但人与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那种攻击性和反击性江羽比他差一点。
这一点,他一进门,小夜就看出来了。而且,他们一直在谈辰逸的花心韵事,人家有不说话的,有可能他们认识。
江羽连这点保护能力都没有?
小夜不满地看了江羽一眼,神情很不自然,江羽什么也没觉察到,仍然继续同高个说着话。
江羽经常一说话就信口开河,忘乎所以,因而使自己处于很不利的地位,这,她是知道的,她不愿让江羽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可笑的一面。
虽然她和他非亲非故,但她是感激他的。
高个学历也不高,在一个学校是保卫科科长,大老粗型,有勇无谋。
现在他们开始不停地说话,说他们的同学,他们的小学老师,他们的共同话题。
江羽偶尔说一句,矮个对他的话不满意,觉得他的意见不正确。这一点,江羽听不出来。
男主人不停地在厨房和饭桌之间忙活,女主人一直招呼几个女的,偶尔和两个男同学拌几句嘴,声音娇媚。
小夜端着水杯到客厅看了会电视,饭桌上的声音似乎很大,江羽的一个观点,高个和矮个都不赞成。
小夜最受不了别人用笨人的方法对待江羽,有好多次,她绷起了脸,虽然没有明说,原因是别人太不客气地向江羽证明他干了什么蠢事,这是她的一块心病。
她受不了别人贬低江羽,尤其是她在内心深处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是她从来没有向他说过她的这一看法,怕因此而损害他的自尊心。
她觉着她那贯用的变脸的技术马上又要冒头了。
“我有点不舒服。”她一面说,一面握着江羽的手,又笑眯眯地对餐桌上的其他人打了个招呼,
“你是陪我到沙发上坐一会儿呢?”她继续说着,“还是陪我回家?”
“你别忙!”江羽说,“我们去沙发上歇一会儿吧?”
小夜坐在沙发上,头放在江羽怀里,一直不停地撒着娇。
她做的自然大方、得体,在她对他一瞥的眼神中,她发现他在观察她。
“你的脸色不好。”他说。
“是啊。”她说,“我不舒服,不要把我的健康看的太重要啊,呵呵……”
她说的话很热情,很急促,眼睛里闪出异样的光辉,但江羽毫不在意她的语气和姿态,他听见她说话只是从字面上来领会这些话的意思。
他回答的也很简单。很多人不时留意观察着这对特别般配的夫妻,只有夏沫低着头品茶。
小夜则容光焕发、喜气洋洋。
等大家都从餐桌旁边站了起来,离开主人家以后。
小夜两手插在口袋里,嘴巴微微闭着,脸立刻拉了下来。
和江羽稍拉开了距离。
江羽扬起眉毛,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以后再也不羡慕我这个同学了,他妻子还是那么漂亮,但是……”江羽边走边兴奋地说着,“一直不停地给我同学戴绿帽子。”
小夜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在意的是江羽今天晚上的表现。
“你以后在酒桌上能不能少说点话,或者不说话。”小夜终于开口了,“人应该学会观察和思考。”
“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江羽说完,扬了扬眉毛,嘴角冷冷地一笑。她想再对他说下去的信念也动摇了。
正文 第九章 求婚遭拒
“这太可怕了,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小夜眼睛里含着泪水想着,“真的很无奈!我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他却把我的一切都践踏到泥污里,我不是一个不懂事的人,我从来没讨厌过任何人,但我现在开始讨厌他!他不仅不能保护别人,他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小夜在路上走着又想起辰逸,
“如果是辰逸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他的智慧,他的幽默,他身上那种强大的能量,他知道消遣的东西不能当真,他做什么事都恰到好处!”
但是?小夜想到这里,笑了。
小夜走进卧室的时候,他已经躺下了。他嘴唇严厉地闭着,眼睛不看她。
小夜轻轻地在他的一侧躺下,她在等待着他和她说话。她又害怕他开口,又希望他开口。
可是,他好半天不吱声,她一动不动地躺着,脑子里想着另外一个人,她觉得一想到他,她心里就荡漾起来,就充满一种罪恶的愉悦。
好一阵子,他终于开口了。
“梁建夫妻闹离婚,这几天让我们抽空去他们家帮着调解一下。”他说着,“他在部队的时候就和我关系最好!”
小夜半天没有说话,这个城市不是很大,大家互相熟悉,彼此来往。
小夜平常很忙,交往上只有几个固定的圈子。
江羽政府官员家属的圈子;这个圈子关系错综复杂,几乎各个部门的人都有,小夜起初小心翼翼,怀着对这些人由衷的敬意的那种感情,而现在她发觉这种感觉已经消失了。
她现在熟悉每位官员的家属,就像熟悉她身边的同事一样,她知道每一个人的习惯和嗜好,以及她们的心理变化,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每个人的关系以及以谁为中心。
知道谁维护谁,谁会包庇谁,谁给谁在什么事上观点一致,在什么事情上意见分歧,虽然这个圈子引得无数官员的家属竞相加入,引起了无限的兴趣。
小夜却是尽力逃避。
小夜同事的圈子;这个圈子的中心人物就是尤雅,小夜很重视这个圈子,这个圈子大家都是同事,大家的趣味和爱好基本上相似。
只要有事小夜就参加。
江羽朋友、战友、同学的家属以及小夜的所有朋友、同学这个圈子;这个圈子的人收入各不同,有时候花费会超过小夜的进款。
小夜还是和每个人相处愉快。
“梁建?”小夜重复着。
“就是我们结婚的时候最活跃的那个?”江羽说着,“整的伴娘没处躲?”
“对!”
“他们闹离婚?”小夜想着,“他们离婚,离婚……”
小夜对结婚的事,根本不知道,她知道的、只能重复的也只有那两个字。
“离婚,分开……”小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睁着眼睛,她微微笑着,在脑子中重复着这几个字。
她忽然在黑暗中看见自己眼睛的光芒。
“可以。”她忽然间兴奋起来,头脑里忽然出现一副新生活的情景。
她不愿意用语言来表达那种又羞愧又快乐又恐惧的心情,也不愿意再想下去,唯恐别人觉察了。
但是,几天里,她还是找不到语言来表达这种错综复杂的心情,甚至头脑里也理不出一条思路来。
从那一晚起,他们表面上一切如旧,其实他们的内在关系完全变了。
温浩是夏沫的男朋友,在A市一软件公司工作,小伙子人不错,瘦瘦的高高的,戴着一副眼镜也是很斯文的样子,看上去和夏松有几分相似。
每当他想起对夏沫求婚遭到拒绝,就面红耳赤,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对这件事还是念念不忘,就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一想起来就感到痛苦。
他常常安慰自己。
“从前我追第一个女孩子的时候,那封情书被人退回来,我当时是面红耳赤、浑身哆嗦、我以为这一生自己都完了;还有一次就是在读大学的时候,我曾经把一个小偷领到家里,家里被洗劫一空,我当时认为自己真的没有用。可是后来呢?几年以后,想起这些事我都觉得很好笑。当时我何必为那些事苦恼呢?现在这件事,我也不应该把它放在心上。”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对这件事还是念念不忘。
因为他已过了三十,深感自己早已到了成家的年龄,渴望过家庭生活,却始终没有结婚,而结婚的事情仿佛越来越渺茫,他也像别的大龄青年那样认为,这样的年龄过单身生活是不好的,是非常可怕的。
上次在去夏沫那儿求婚以前,他曾告诉爷爷说。
“爷爷,我可能快要结婚了!”爷爷立刻像回答一件理所当然的正经事那样回答说:“早就是时候了。”
可是此刻结婚的事情似乎更渺茫,他曾想象着把周围的很多姑娘放在这个位置上,总觉得没有一个合适的。他想起在众人面前求婚那副窘态,这些创伤只要别人一涉及到个人问题,似乎永远无法愈合。
但是时间和工作起了重要的作用。
这些创伤逐渐被他工作中琐碎而必要的事情冲淡了。他似乎等待着她结婚的消息,他感觉这样他的心病就会彻底的治愈。
这时候,春天来了,这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春天,没有风暴,也不是变幻莫测。这是一个少有的春天。
这个春天鼓舞了温浩,他决定抛开往事,满怀信心地进行自己的事业。
虽然结婚的事情没有实行,但是在事业上稍进步一层,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除了工作的事情必须做好之外,他还在外面开了一个小小的店铺。
他也经常安慰自己,单身就单身吧,或者正是由于单身,他的生活才显得非常充实。偶尔感到不满的是,工作之余,他不能把头脑里萦回着的许多想法告诉大家。
这个春天特别长,回暖的很慢。
几天前的冰雪在阳光下开始融化,夜里,有时候的气温达到零下。
路上有时候还结着厚厚的冰,车子在路上行驶的非常慢。树木多的地方依然还堆着大片的积雪。
春至后的第二天,忽然来了一阵暖风,乌云笼罩着大地,下了两天两夜温暖的暴雨。
周末的时候,风停了,灰色的沙尘暴弥漫着整个A市,好像在掩盖这个城市变化的秘密。
早晨,天空明朗了,灿烂的太阳升起来了,迅速地吞噬了地面上薄薄的浮冰,温暖的空气带着充满苏醒过来的大地的水蒸气晃动着。
杨树和柳树的枝条都生意盎然地萌芽了,迎春花花朵累累的枝条上成群的蜜蜂嗡嗡地飞来飞去。
不知名的鸟儿早就知道了春的消息,在A市上空发出春天的呼唤,高高地在上空飞过。
放学的孩子们在街道上奔跑着,公园里飘来少女的裙带和少女欢快的谈话。真正的春天来了。
春天是人们计划和设想的季节。
此时的李刚踩在阳光下亮的耀眼的马路上,心里充满着美好的希望和设想。夏沫已经来到了A市。
这是一个多么兴奋的消息啊!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这事情鼓舞了温浩,他决定从此抛开一切,全身心地安排好她的生活,一定要让她感觉到舒服和幸福!以后单身的痛苦生活再也不会有了。
以后他可以大胆地正视人家的眼睛了。
温浩欣赏了一下他的店铺,几个刚雇来的大学生在忙着,他围着店铺转了一圈。
恼火的是,他努力了那么长时间,可是店里松松垮垮的事情仍然没有改变。原因是店里即使有客人吃饭的时候他们也会聚在一起聊天。
温浩派人去找大堂经理,接着又亲自去找,那位大堂经理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也像春天的万物一样焕发着光彩。
他穿着一套崭新的西服从另一家店里刚出来。
“为什么上班的时间你要跑出去?”
“我早就想告诉你了,我刚才去了几家店里了解了一下他们那儿的经营情况。”
“为什么没告诉我?”
“没得出什么结论,所以暂时没汇报!”
“不是没得出什么结论,是你本来就不想汇报!”温浩恼怒地说,“我升你为大堂经理是干什么的?”
他叫嚷道。但是一想到这样斥责也无济于事,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只叹了一口气。“昨天的营业情况怎么样?”他沉默了一下问。
“前天购得菜,昨天全用了了,如果每天的营业情况都像昨天那样,店里的人手是不够用的!”
温浩明白,所谓的人手不够用,就是该聘用几个人了,这种情况他也已经感觉到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如果有合适的人过来应聘,你有这个权利!”他嚷道。
“温哥,您放心好了,一切都会办好的!”
温浩有点生气地挥了挥手,走进后厨看了一下。
大堂经理已经吩咐几个雇工把今天买的菜都搬了进来。对大堂经理也不再生气了。
是啊,天气这样好,还生什么气?
温浩打了一辆车,向郊外驶去。
温浩在车里感到愉快,到了田野上就更加兴奋了。
车子在田间上下颠簸,车子穿过正在逐渐苏醒的森林,吸着温暖而新鲜的空气,兴致勃勃地欣赏着一棵棵抽出嫩芽的树。
驶出森林,前面就是一片绿色的田野,偶尔可以看见成群的牛羊。李刚脑子里充满着种种幻想,小心翼翼地让车子在田边的小路上行驶着。
温浩难道对手下的人发脾气,像这种情况并不多。他经常用一种办法来平息自己的怒火,那就是把一切坏事想成好事。
现在他又试用了这个办法。他觉得店里的人都管他叫哥,没有什么错误。他又想到了夏沫,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一想到她,他真是开心的不得了。
他不知道她要从事些什么职业,但他觉得她的心里已经充满了美好的愿望。他帮她租的房子离自己不是很远,以便于自己及时照顾她。
他知道夏沫对于A市已经敞开了胸怀,一切都赏心悦目,让人心花怒放。她正和自己一样带着喜悦的心情迎接美好的未来。
这几天,辰逸详细打听了夏沫来A市的情况 和她来A市的计划。
听到的消息使他高兴,虽然他羞于承认。高兴的是,他还有希望,更高兴的是,他和她在一个城市。
如今她和温浩走得很近,这是他最痛苦的地方。他明知夏沫应该是温浩的女朋友,熟人都说他们相处了好几年了。但是他就是不承认。尤其是槐院的那个夜晚,他就是不能忘怀。
自从上次回老家见过她以后,他夜里就时常想起这张脸,他感觉自己正在凝视她。
尽管是在梦里,他却能感觉到她脸部和眼部的表情,这就是那种能打动他的令他狂喜的表情。
就像战友的老婆小夜,那也是一张令他疯狂的表情,可惜她结婚了。
这段时间,他反复对自己说,对于她,只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无数普通青年的中的一个而已,他绝不让自己再去想她。
可是这时,马上要同她见面,他就被一种快乐的情绪所控制。
他不必问她怎么也来到这个城市,这一点他好像知道的也那么确切,就像无数次他在梦里想的。
因为你在这个城市,所以我也来这里。
正文 第十章 调节情感
小夜和江羽抽了一天最清闲的日子到了梁建家里。
这是小夜第一次到梁建家。
家里很宽敞,装饰得很豪华。
女主人正坐在进门的一张沙发上,眼睛直瞪着客厅的一角。
中等身材,头发梳得很光滑,后面挽了一个发髻,五官不是很突出,但皮肤发着光,看上去很干净,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小夜瞧了她一眼,她脸上那种冷漠而带有严厉的表情并没有改变。
梁建站在江羽跟前。
小夜扫视着他,关于婚礼上的事,她是不会知道的,即使江羽说了,她也不会知道。
他略胖了些,标准的五官,笑起来依旧灿烂,浑身上下依旧透着商人的油滑。
“弟妹你没事吧?”小夜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说,“我要同你谈谈。”
“谈什么?”梁建妻微微恐惧地抬起头,急急地问。
“谈谈你们的苦恼?”
“没什么苦恼,该断就断,一了百了。”
“这没什么了不起……多数家庭都经历过这种事情。”
微微不作声,她的脸色变得更加严厉了。
“你范不着为他痛苦。”小夜单刀直入。
“是的,既然他看不上我。”微微颤声说,“那就干脆点算了!”
“你们现在都要冷静,不要这样!”
“那个女的到底是谁。”微微突然发火了,叫起来,“我不需要你同情,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她转过脸去对着梁建,脸涨的通红,最急促地哆嗦起来。
小夜知道,人一生气的时候就会不顾一切,说出许多不该说的话来,她想安慰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你就喜欢那种货!”梁建说着,“难道我还得为你去死吗,我不要你的同情,该咋办咋办!”
“你这话太不讲理了!”梁建说着。
“你为什么要折磨我?”
“今天咱哥、咱嫂子在这儿,能不能给我个面子?”
梁建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你做这事还怕丢人?今天你就当着咱哥咱嫂子的面把你做的好事都说一说。”
她窝在乳白色的沙发上,沙发套干净而整齐,刚才被她说话的时候两手一抓,两头乱作一团,她的整个上半身都在发颤。
天花板上的吊灯反射到地板上,发出清亮的光。她后面的家具擦得一尘不染,餐桌上的餐具摆放整齐。
一提起那件事,他几乎丧失了自制力,霍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操!你有完没完!”微微对着沙发上的妻子斥了一句,乌黑的小眼睛睁得圆圆的,眉头有点竖。
江羽走过去把猛子按到沙发上。
小夜忧郁地低着头,不做声。人真是麻烦啊!
微微用毛巾捂住脸,垂下了头。
沉默了两分钟光景。
小夜想着心事,她心里感到委屈,这件事也格外地刺痛着她的心,她没有料到她们家也是这么冷酷。
小夜抬眼看了一下猛子,他正紧盯着小夜看,小夜既感到奇怪,又觉得满肚子不高兴。
她定了一神,眼睛从这个无礼的主人身上移开,她随手拿起一本孩子的教科书,随便翻着。
然而她忍不住过了两三分钟后,又怀疑地向梁建偷觑了一眼,还是那死死地盯着她的目光,这一次小夜没有吱声,但是同样的情况在第三次又重复出现的时候,她一下火了,认为自己责无旁贷,理应挺身而出,维护自己的尊严。
小夜满脸涨的通红,美丽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夜站起来,挺直的后背,欣长的双腿,长长的黑发,小夜走到江羽一侧把自己的包拿了起来,细细的高跟鞋发出有规律的“咯咯”的声音。
所有这一切都吸引着梁建,使得她的目光不忍心离开!
小夜原想躲开猛子的目光出去溜达一下。
微微看到她这个样子,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挽着她走了出去。
小夜随着微微一起走进咖啡馆,咖啡馆里静悄悄的。
邓丽君的歌曲听的特别清晰,馆里的桌位不是很多,每个桌上都放了一束红红的玫瑰。
微微同值班经理打过招呼。一个穿着桔红色旗袍的服务员走了过来,头发挽起个发髻,插着一朵别致的小红花,粉嘟嘟的小脸,20岁左右,正如这桌上的花。
她把她们领到一桌位前。不远处一对小情侣在对坐着,隔着玫瑰花在默默凝视,连桌面似红非红的颜色都显得暗昧,宽大的玫瑰色落地窗半掩着,露出粉红色的窗纱。
灯光微弱,音乐轻柔,浪漫的气息充溢着馆子的每个角落。
两人同时对着桌子坐下,“你经常来这儿吗?”小夜问着。
“是的,那个孬种正常的时候,带我来过几次。”微微回答着,“小夜,我真羡慕你,江羽脾气那么好,从来没听说过你们吵架?”
小夜静静地坐着,在这小城里居然有这么雅致的地方,以前小夜从没听说过。小夜的思绪被微微拉了回来。
微微刚才的话触痛了小夜的伤疤,小夜不愿把家里的事表现出来,对着微微激动善良的脸瞧了一眼,没有说话转了话题。
“嫂子!你不知我天天过的什么日子,要是不离婚我就活不下去了。”微微愤愤地说着,“他上次已经把人家的肚子给弄大了。”
“我不想在你面前替他说好话,也不想安慰你,这种事我能理解,我也替你难过?”小夜说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忽然涌出了泪水,她紧紧握住微微的手,想把泪水克制住。
“安慰也是没用的,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我感到一切都完了。”微微说着,“我带着儿子去过她们家三次,去女方家找她的父母,我出了十几万他们才同意把孩子打掉,嫂子你说我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
她说完脸上的神气顿时变得平和了。
小夜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她,脸上显出真挚的同情和友爱。
“当时说不定他还在偷偷地笑我呢?而我却自己犯贱,抛弃了一切,在大街小巷来来回回地找他……哎!我离不开孩子,可是一看见那个孬种我就很难受。”
“你还爱他吗?”小夜凝视着微微的眼睛,插了一句。
她沉默了,只是痛哭起来。
小夜停下来,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你的处境我能理解,可是他今天也不好受,有错误的人总是比不犯错误的人更痛苦,若是他能明白他的错误,你会给他一个机会吗?”
“不可能,我恨不得把他剁了……”
她好像故意似的,每次心一软下来,就又故意说些话来激怒自己。
“那个女人是年轻、漂亮、温柔、浪漫,比我有情调……可是我的青春是被谁糟蹋了……如今,我对他没有情、没有爱、只有恨……”她在继续说着。
周围的氛围并不能吸引她,这种地方使人想起伤心事都很难。
小夜站起来,忽然感觉,今天坐在她对面的不应该是小夜,而应该是江羽,不是在这里,而是在马路边上的包子铺里。
“他身边从来没缺少过女人,见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只要稍微有点姿色的,他心里就痒痒。我都让他快憋死了,几天有时候几个月都见不到人影……”
小夜把杯子放下,走到拉开的落地窗前。
她继续抱怨着梁建,梁建恶劣的品行令她伤心……
窗外一排昏黄的路灯像黄疸病人的眼睛,街道很寂静。“她一直爱着他,他们毕竟爱过,可是……”
小夜不再想下去了。
微微的哭声似乎很大与这格格不入。
小夜却毫无感觉,她在局外,所以她轻松,她一直在局外。
夏松送走完吃饭的客人,一路走一路沉思着。
夏松当时看见妻子和大维坐在一起谈得很热烈,他原来并不觉得异常和有失体统,但他发觉今晚客厅里的客人,都认为他们的行为有些异常,他这次觉得出了问题,他觉得这样做很不像话。
他决定这事和妻子好好谈谈。
夏松回到家里,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拿起一份报纸读起来。
这是他每天的习惯。他时而擦擦前额,摇摇头,唿扇唿扇报纸,仿佛脑袋的温度高了一样,又仿佛在驱除什么东西。
他站起身来,走进洗手间洗漱了一下,准备去休息。
妻子诗诗还没有回来,他夹着一本医学书躺倒在床上,不过今天他不想研究那个让他烦透心的医学问题。
他的脑海里被妻子和与她有关的不愉快的事塞满了。他无法睡觉,觉得必须好好考虑一下这种新的局面。
开始,他觉得这事只需同妻子好好谈一谈,他觉得这事很简单。
可是此刻,他想了半天,把这种局面好好考虑了一下,他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这件事很复杂很复杂。
夏松从小家境不是很好,大学毕业后,成绩优异分配到这家医院。
夏松妻爸爸做这家医院院长的时候,通过别人介绍,把他的女儿介绍给了老实本分但很有发展前途的夏松。
自夏松结婚后,在事业上就如鱼得水,即使岳父退休了,他也已经在很显要的位置上了。
夏松不是个有小心眼的人。
怀疑,他觉得是对妻子的欺负,他觉得对妻子应该是信任的。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妻子,对他那位年轻美丽的妻子为什么信任,他没有问过自己。
但是他从来没有不信任过她,因为向来信任她,并且从结婚那天开始他就告诉自己应该信任她。
可是此刻,尽管他仍认为怀疑妻子是可耻的,应该相信妻子,而且以前的信念并没有被破坏,他却感到面对着一种乱七八糟的荒唐局面,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夏松从今天晚上大家的眼光里,知道妻子可能爱上别人或者是和别人有关系。他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荒唐,简直令人难以理解。
夏松很久以来一直是在处理人的身体里的毛病的医院里而工作的。
可是每当他自己的身体发生问题时,他总是回避它。
他现在的感受就像一个人在半空漂浮着,身体早已脱离了他自己的思想,他不想从医学上去解决这个问题,他只要一想到他妻子有可能爱上别人,他就会产生这种感觉。
他没有换衣服,在黑暗的客厅里踱来踱去,他又转身回到书房,那里被她打扫的干干净净,摆放着她喜欢的精美小礼品以及她的一张漂亮艺术照。他转过身回到卧室,接着又往回走。
他每来回走一次,总要在客厅她放艺术照的地方停住脚步,对自己说。
“是的,出了这种事是自己的疏忽,一定要解决,要制止,要说出我的意见和决定。”于是他又继续走,“可是自己的意见是什么,决定又是什么呢?”
他在书房门口自言自语,但是找不到答案。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回客厅的时候问自己。
“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大家的猜测?他同她谈一次,那有什么关系?一个漂亮女人在交际场合同别人谈谈话又有什么奇怪的?还有一点,怀疑自己的老婆是贬低自己还是贬低自己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