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1章 女鬼要和我睡觉      最开始是住在我隔壁的王艳秋。王艳秋和男朋友一起住,我们三个人合租的公寓,起初我还以为这女人是故意逗我玩呢,总看到她在跟我抛媚眼儿,还当着她男朋友的面。   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敲我房门,我睡意朦胧的打开门看,自己被吓了好大一跳。   王艳秋只穿着个睡衣站在门外暧昧的朝我笑,面如桃花的,一句话不说就要进来。   我就急忙扛住门把她挡在外面,只留一条门缝,笑着向王艳秋讨饶,连说嫂子饶命。毕竟我和她男朋友认识,哪能当着人家的面挖墙脚呢。再者,王艳秋一直都是挺正经的人,我严重怀疑她是和男朋友合伙起来想整我。   王艳秋挤了半天也挤不进我房间里来,最后只能跺一跺脚回去了她自己的房间。   她倒是回去自己房间睡觉了,我却给她弄失眠了。我躺在床上,满脑子刚刚发生的那些情形,王艳秋努力想挤进我门里来,她的身体在睡衣里若隐若现,被我拒绝后扭着屁股离开的样子也很撩人,总之脑袋里浮想联翩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爬起来了,为了避免尴尬,都没有和她们俩打声招呼直接跑去公司上班。   当天我一直加班到很晚,最后格子间没剩下几个人了。这时候,新来不久的女大学生红莲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笑吟吟的问舍不舍得请客吃夜宵。   我感觉红莲这女生挺高傲的,平日跟她打招呼理都不理我,这妞生的腿长屁股翘,有个无聊的男同事背地里瞎说如果能给他干一下,付出小命儿都在所不惜。   我就请她去吃烤串喝啤酒。   那时候我还挺开心的,毕竟是和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话也挺多,但好像全程只有我一个人说。   吃饱喝足后,红莲拉着我瞎逛,最后在一家快捷酒店前停下来就移动不开脚步了。我站在酒店门口瞪大了眼睛瞅酒店通电发光的牌匾,又回头去看靠在我肩头的红莲,心说这关系发展的也实在忒快了点儿。   但作为一个生理机能健全的男人,到嘴的肥肉不叼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   我们开了房,趁着红莲去洗澡的时候,我偷偷给我一同事打了个电话。   同事就是那个背地里总喜欢意淫红莲的人,我平时听不惯他对女同事的那些言论,整的办公地点跟日本片儿场似的。   我打电话是想吹嘘一下自己,顺带气气他,我说,你干嘛呢,是不是还想着和人家红莲发生关系呢。   我觉得自己挺有优越感的。   这家伙就笑着跟我侃,说,不敢,我这人好色可不变态,我以前是眼馋她,可奸尸那种重口味嗜好咱也还是做不来的。   “奸尸?”   “她死啦!”   “胡说八道什么呢?!”   听了他那些话,我心里就一惊。   我觉得自己没有听错,握着手机,心脏开始通通跳得越来越厉害。我直愣愣的回头去看洗手间,里面水流哗啦啦的响,毛玻璃上隐约一个美丽的倩影。   同事那潜台词是说,红莲已经死了,那在洗手间里洗澡的女人是谁啊。   “你不知道红莲出事了啊?那你突然打电话问我红莲是咋个意思呢。”同事好像琢磨出味道来了,但还是说,“她今天一天都没来上班呢。她出车祸了,撞得那叫一个惨。”   那时候,我已经有点儿给他那些话吓得魂不附体了。   其实我也有些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头。红莲变得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样。她那种沉默不语古古怪怪的样子,倒是让我想到了昨晚的王艳秋。想到王艳秋,我心里更是一阵不安。这俩女人怎么忽然都看上我了。   我七手八脚的下床,穿好鞋子,拿着手机钱包就往外跑,跑到到气喘吁吁停下来,已经远离那酒店几条街了。   我拿着手机打电话给王艳秋,电话没打通,我就打给她男朋友。我觉得打电话确认一下王艳秋的情况比较好。   电话打通了,我就直接问嫂子怎么样,有没有在家,得到了王艳秋安然无恙的答复。   我说让嫂子接个电话,我找她有点儿事。   室友说,你嫂子正洗澡呢,要不要给你叫出来。   我感觉室友口气挺古怪的,说话和平时不太一样,喘息有点儿重,而且还这么跟我说话,别是知道了昨天王艳秋敲我房门的事情了吧。   我当时多了个心眼儿,怕他情绪激动之下跟我闹出什么事儿来,就干脆说自己今晚加班不回去住了。   然后一个人在大街上晃了半天,感慨到手的各样艳福都无法消受,一个不敢碰,一个不能碰,不过听到王艳秋没出事我还是感到安慰的,最后就在网吧挨了一宿。   第二天我去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听红莲的事情。   有些同事已经知道了情况,有些还不知道,但最后大家都确认了消息。她果然遭遇车祸,当场死亡,尸体现在医院呢。   这么好的花样年华一下子完了,而且还那么漂亮一姑娘,不免惹得大家一阵唏嘘。我们部门经理是个女性,因为红莲的父母在外地,来不及赶过来,就指定我和另外俩男同事去医院先去看望她,代表公司尽一份责任。   我心里还想着昨晚红莲莫名其妙勾引我的事情,实在恐惧,想人都死了还看望个什么劲啊。   女人就是事儿精,净招惹麻烦。但我还是没敢跟经理说昨晚和红莲在一起的事情,估计说了也不会信我,那就只能遵命去医院。好在大白天的,俩同事陪着,我也不用感到太害怕。   停尸房在医院大楼的地下室,但要去楼上的办公室办理一下登记。为了节省时间,我主动表示去办理登记,由另外俩同事在停尸房等着瞻仰遗容什么的。我其实也是存了个自私的小心思,实在不想去面对红莲那张死脸。   领着我去办理登记手续的是个长相清纯甜美的女生,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个白大褂,是停尸房里的工作人员。   我挺佩服她的,这么年轻的姑娘在停尸房工作也不害怕。   办理好了登记,故意在上面磨蹭了一下,我坐在空荡荡走廊的长椅上等,估计那俩同事该看过死掉的红莲了,然后再乘坐电梯下去。   我举着手机看新闻,带我上来的那女生也凑过来和我坐在一起,问我看的什么这么入迷。   我有点儿明白这姑娘对我有意思,想搭讪,可那时候的我已经被新闻里的内容惊呆了,根本一点儿那种心思都没有了。   新闻里,警察闯进公寓里,逮捕了一个人。   那公寓我熟悉,被逮捕的人我也认识。公寓是我住的公寓,被逮捕的是我那个男室友。而他被逮捕的罪名,是涉嫌杀害了她的女朋友,也就是王艳秋。警察昨晚闯进了公寓,把他抓获,想来就是昨晚我们通过电话不久发生的事情。   新闻里说,我这室友因为争执把王艳秋杀了,藏在自己的床底下,都快一星期了。   我想象他杀人藏尸的那种情形,心里一阵发毛,连日来,真没想到这小子还能那么镇定的面对我,还能谈笑风生,我竟然一点都没怀疑。   再一想,不对啊,最近我明明还见过王艳秋的。   那几天,她每天几乎都坐在客厅里和我们一起看电视,她还总向我抛媚眼呢,他男朋友视若不见,熟视无睹的,该不是根本看不到她吧。   我想到了这里,忽然打了个寒颤。   正是心里极度恐惧的时候,忽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手机一个没拿稳,掉地上了。    卷一 第2章 诡异的家庭身世   我颤颤巍巍捡起手机来接电话,俩同事其中一个打来的,那家伙喘着粗气催我赶快下去一起离开。   “在哪儿呢,你快点儿吧,可吓死我俩了。”同事着急上火的在电话里喊,“不知怎么搞得,红莲的尸体被扒掉了一层皮,血肉模糊的。停尸房的人也解释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下面都乱套了。”   我面无表情的挂掉电话,盯着手机,继续看那新闻,发呆。新闻画面里,我那室友撕心裂肺的大喊,“我承认杀了她,但我真没有扒她的皮啊,真不是我干的。”   可是口说无凭,王艳秋那血淋淋的尸体已经被警察从床下翻出来。   看到那种情形,室友崩溃了。   他那张脸面对记者的镜头大喊大叫,撕心裂肺的,都扭曲变形了。   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连串的打击让我有点儿失神,头脑乱成一团。渐渐的,巨大的恐惧袭来。我大口的喘息,忽然惊醒了似的,我站起身来就快步往电梯的方向跑。我只知道自己得快点儿离开。   反正就是一心想着逃离,可又不知道逃避什么,应该逃到哪里去。   没想到后面那女孩儿紧跟我上来,我俩坐在电梯里的时候,这女生抿嘴朝我笑。就这么笑着,她竟然越凑越近,最后整个身体都贴到我身上来了。   她不会是要跟我在电梯里上演“电梯门”那种事情吧。这么恐惧的时候,我哪还有那个爱好和兴致啊,我就往外推搡她,不过她还挺执着的,推开又靠了上来。在这拉扯中,我注意到这女孩子胳膊上好像有个胎记。   不是胎记,是个青色的数子标记。   我忽然想起来了,头皮一阵发麻。停尸房每一具死尸的胳膊上,似乎都有这么个数字的标识的。   这女的不会是楼下停尸房里的尸体诈尸了吧。   在那样的环境下,又接连发生了那么多怪事,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魂不附体。我极力的反抗,大喊救命。   那年轻女孩子看我失态,也撕破脸皮,变得无所顾及起来,她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脸上露出那种诡异的笑。   “我要跟你生孩子,我要跟你生孩子……”一边诡异笑着,嘴巴里絮絮叨叨的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她已经给自己脱得差不多了,又冲上来给我宽衣解带,就像个疯子。她的力气非常大,根本不像个柔弱的女子,把我个大男人压制在那里一点儿不能动弹。   意识到这不知道什么鬼东西马上就要得手了,而你简直一点儿反抗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心里面的焦灼和恐惧可想而知。   幸亏电梯忽然停了,这时候又有人进来。   几个人,有老有少,当电梯打开的时候,他们看到那种活色生香的画面,立刻惊呆在那里。   我也没有什么心思跟他们解释,实质上发生的事情要远远出乎他们的想象。不过也得亏这几个人的出现,那么缓了一缓,我才能抽冷子逃出了电梯。   也不敢再坐电梯了,我干脆去爬楼梯。   一路上惊魂未定的,气喘吁吁的就这么一直跑下去和另外两个同事会合,然后我们仨人狼狈逃离了那医院。   开车回去的路上,开车的同事跟我说起红莲的惨样,颇多吹嘘。毕竟远离了医院,他俩好像从刚才恐怖的感觉里出来了,说我没跟他们一起亲眼看过红莲有多么庆幸。   我本来就心烦意乱的,给他俩弄得更烦了,想不就见了下尸体么,我说还见过红莲的鬼魂呢。   我一激动,就把连日来的经历全秃噜了,包括刚刚医院的时候被年轻女孩子鬼电梯里缠住的事情。   这一下子好了,真清静,全丫闭嘴了。   车还在往前跑,可车里气氛却说不出的诡异。   “兄弟,这应该是你瞎编的对吧。”开车的同事最后憋不住了问我。   我没搭理他。   这俩人意识到我没开玩笑,不自觉的就跟我开始保持距离。   “兄弟,我劝你最好去到城郊外的金山寺走一趟,让那里的和尚给你瞧瞧。”另一个同事惴惴不安的说。   我挺不喜欢他俩看我的表情,就跟我是鬼似的。不过去金山寺这话倒是没有说错。   于是我就让他俩路边儿停了车。   我让他们帮我请几天假。俩小子贼痛快,估计是害怕我给他们俩招灾,一门心思尽快甩掉我。   我也不回公司了,就这么干脆直接的去金山寺。家也不回,就直接出发,反正我租的房子发生了那种事情,我也不敢回去了。   坐在去城郊的公交车上,我冷静了下来,脑子里开始梳理连日来发生的一切。   有一个共同点,这些女鬼都很想跟我睡觉。特别是电梯里的女鬼,还嚷嚷着给我生孩子是咋个意思呢。   任何事情都是有缘由的,如果说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的话,那么最有可能就是和我的身世有关。   而我也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说不定这里面是有所联系的。   先说一下我诡异的家庭身世。   我有个姥姥,一直都独居在一个小山村里。我姥姥其实不是我亲姥,我妈是个孤女,从小被我姥一手带大的。我妈小时候被当地人称为鬼女儿,有点儿像是聊斋里的婴宁,那个被鬼养大的女儿,孤苦伶仃,直到长大后嫁给了同村的父亲。   但我一直都觉得,我姥姥不是鬼。   小时候,我听到那种传言,问过她,她说自己不是鬼,叫我别听人家瞎说。而且我自己也对比了,按照人间对于鬼的那种传言,鬼是不能白天出来的,鬼没有影子,照镜子的时候里面没有人,或者镜子里面的人影子很诡异,我姥都不符合那种情况。   后来我长大一点儿的时候,就那些外婆的传言问过我妈。   我妈这人比较迷信,按照我妈的说法,她的那种情况跟聊斋里的情况不太一样,她被称作鬼女儿完全是因为我姥姥的另一个身份。   关于我姥,当地的人其实也有另一种说法,我妈认同这种说法,他们都说她是个走阴婆。就是能够穿行阴阳,协助鬼差做事儿的人。   为什么又说这些事情可能是有某种联系的呢。   在我小的时候,发生过一件奇怪的事情。我那时候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放了暑假,我回去小山村玩儿。   整个暑假里,没隔几天,每到三更半夜的时候,姥姥都会带一个陌生女人回家来跟我玩儿。现在想来,那些女人还都挺漂亮的,穿戴的也讲究,有时候还蒙着大红的盖头。不过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其实最主要的兴趣根本就不在女人上面。   我问过姥姥,这是干什么呢。为什么总让我见这些女人。   她就说,是在给我相媳妇呢。   我其实给她搞得挺不耐烦的,尤其深更半夜最贪睡的时候,却硬让我起来和一些陌生人见面。而且还要拉着我点香叩拜的,弄些莫名其妙的仪式。   总之姥姥就哄着我一个接一个的见面,直到有一天忽然就不让我见那些人了。   隔了几天我就问她,为什么不让我见大姐姐们了。得到的回答是,她已经给我选好媳妇了,都安排好了,说等我长大成人了就圆房。我记得特别清楚,她那时候挺开心的,满脸都是笑,脸上的皱纹都堆成包子褶了。   时间久了,我也就渐渐的把这件事给淡忘了。或者说,不以为意。   可是现实中发生了这些怪事情,我就不得不去做联想了,联想到当初那时候的情形,心里一时间感到非常的恐惧。   当时姥姥是从哪里找来那么多女人呢,她又不是搞人口贩卖的一直都能有存货,而且还总是半夜三更的安排我们见面。   现在想来,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肯定是有问题的。   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事儿,我不禁在心里开始埋怨,想这小老太婆怎么能这样对我呢,虽然我们不经常见面,感情无从谈起,但我怎么说都是她外甥啊。   我开始有点儿怀疑,这些女鬼缠着我,是外婆搞鬼。   但你要是说这些女鬼是当初她给我找的那些,如今找上门来又说不通。医院里遇到的那清纯的女孩子说不好,红莲和王艳秋可都是新死之鬼。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搞不明白,但总还是觉得里面隐约是有联系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我姥问个清楚。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都有七八年没见过她了。    卷一 第3章 金山寺的怪事   我们那儿的金山寺其实只是个小庙,总共也就十七八个和尚,不过香火倒是挺旺盛的。小庙旁边也有当地的一些居民,但香客反而是外来的居多。本地人也有去拜佛的,但多数是去做小本儿买卖的,凭借那小庙干些营生。   寺庙的主持叫净心和尚,没见过面,不过我却认识一个叫做真性的年轻和尚。   真性小和尚鼻子有点儿问题,不怎么通气,有可能是鼻窦炎什么的,说话前一吸气就先鸣笛,就跟火车进站一样。他的师兄弟都因此有点儿看不起他。我以前和同事去那里玩儿,逛到寺院的外面,碰到和尚们偷偷摸摸赌钱。几个年长的和尚合伙骗真性的钱,我看不得那种欺负老实孩子的情形,给指了出来。   当时挺好玩儿的,几个和尚恨我却也不敢动手,怕被主持知道他们赌博的事。不过我却因此和真性交了朋友。   来到金山寺,我就直接去找真性。我把我的遭遇跟他说了,他感觉这事儿挺重大的,就带我直接去正殿找净心老和尚。   我又把自己连日来遭遇的事儿跟净心老和尚重复说了一遍,这么一来可不要紧,本来老和尚眯着眼高深莫测的那种神态,忽然就开始瞪着眼珠子上下打量了我起来。我给他看的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   我是希望他帮我驱鬼的,怎么感觉他把我当鬼了似的。   当时小庙的正殿里有香客的。有个颤巍巍的老婆婆给一年轻的小姑娘搀扶着进香叩拜,真是很大年纪了,走路都很费劲的样子。   她俯下身体磕头,站起来,再俯下身体跪在蒲团上磕,看得出满虔诚的,每一次都费尽力气才能完成那些动作。   我有自己的烦心事,按理说不太容易再关注到其他的东西了,但这老婆婆太特殊了些。我只是没想到这老婆婆竟然也注意到了我。   那时候我正在心里不满和吐槽净心老和尚看我的那种奇怪眼神呢,就感到有人偷偷摸摸的拽我的胳膊。   转头看到老婆婆站在我身边儿,上下打量我,精神焕发,眼睛里闪耀着那种可以称之为诡异的光。   “小伙子,长的可真俊啊!”老婆婆颤颤巍巍,一字一顿,啧啧称赞我。   我觉得自己长相挺一般。不过给人当面这么说,心里也挺开心。   正想道谢呢,忽然这小老太婆就朝我身上扑过来了。我脑子里嗡的一下,实在没想到那么老的人一窜竟然那么高,身形那么矫健的。   “我要跟你生孩子!”老婆婆搂住了我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我的身上。   跟老婆婆在一起的那小姑娘,估计是孙女辈的,一下子就给吓哭了。现场有些其他的香客也一下子跟着乱了起来,四散逃跑的,不过跑开一阵后就都躲得远远的看,跟好奇的鸵鸟一样。   我有些发懵,意识到老太婆挂在我脖子上呢,心下大骇,条件反射一样慌手慌脚的把老太婆往外推,不断往下扯。   可老太的手劲儿真大。   后来在净心老和尚的指挥下,俩青年和尚上来帮忙,才终于把老婆婆从我身上弄了下去。   但老太还不死心,挣扎跳脚,一门心思想要朝着我身上扑。俩青年和尚都有点儿按不住她了。   一边挣扎她嘴里面一边胡说八道的,不断嚷着要跟我睡觉,要知道她可是个老太太,说那话真是不成体统。   净心老和尚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切搞得有些狼狈。他让人把老婆婆从我身上扯开,慌乱中又组织了七八个和尚围住我和那老太,举着木鱼念经。   我也不知道他们念的是什么经文,反正一边念一边猛敲手里的木鱼,那声音越来越响,搞得我心烦意乱的。不过那老太倒是渐渐的不怎么闹腾了。   表面看上去,那老太是突然魔障了,就像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一样。具体的原因我实在搞不清楚,我问净心老和尚,他也不肯跟我说实话。我总觉得这老和尚不老实,看我的时候仍然一脸古怪。不但是他,后来所有的和尚都变得一个样子似的。   另外我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把那老婆婆怎么样了。但我觉得当时和尚们诵经安抚了那老太,猜测她被鬼上身什么的。其实我已经有过不少那种经历了,但凡是女鬼,都想在我身上打那种主意。不过突然那么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子在你身上动这种心思还是挺别扭的。   当日事件平息之后,寺院也不迎客了,早早的关了门。   我就住在庙里,一连三天,我想走和尚们也不让我走了。净心老和尚说要找时间单聊,可到头来他一次都没有找过我。   我有了一种感觉,自己仿佛是被软禁了似的,出门撒泡尿还有俩和尚后面跟着。连着两天都是如此。第三天实在忍不住了,我心里憋得难受,指望老和尚给我解惑保我平安呢。但他躲着不见我是个啥意思。   于是我心里就有了离开寺院的打算,想干脆去找我姥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出门的时候发现门反锁了。   我就很恼火,怎么还真把我当犯人给关起来了呢。   晚上的时候,真性小和尚偷偷的跑来我房间,没等我发火呢,直接捂着我嘴巴不让我发声,他鼻子里先拉了一下长笛酝酿了一下情绪,紧接着说他来就是要带我离开寺院的。   真性果然没有骗我,我们偷偷的溜出小庙去,一边往前走的时候,路上的时候我就问他老太太怎么样了。   真性说当天就放了人家回家去了。   我心里有点儿闹明白了。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是要对付那老太婆呢,把我关着是为了保护我不受什么东西的侵害。闹了半天你们要对付的人是我啊。   我忽然感到很生气,就直接质问真性,说,“你们当和尚的怎么能限制别人自由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然明目张胆的关了我三天。”   真性撇撇嘴说,“你还是知足吧。要不是我,你说不定就身首异处了。”   “啥,你们和尚还敢杀人啊。”   “师傅说你将来可能是祸胎的根源,密谋要除掉你呢。不过他也有点儿下不了决心,这两天正纠结。我真害怕他真的那么干了,那我们这些小和尚就是帮凶啊,要坐牢的。尤其我罪过可就更大了,毕竟是我引荐的你。”   听他说起那些话的时候,我感到一阵后怕。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这老和尚恐怕是枪毙坐牢也想把我干掉的意思。妈的,我跟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而平白无故无缘无故的想要杀人,这就更恐怖了。   我有些沉默,没有说话。   真性转头看着我,问,你不会真是什么祸害吧,为啥方丈说你是罪恶的种子呢。   我给他看到心里发毛,别说是他,我也被自己是什么东西给吓住了。我说我特么的要是知道还会亲自送上门来么。   真性想了想,“你说的也是。我今天私自把你放了,但愿我这么做是正确的。”   然后他问我的打算,我告诉他回老家找我姥姥去。   我说好像你们那老和尚知道点儿我的事情,可我再去找他非把我当妖孽收了不可,我还是去找我姥保险。   “这事儿闹的,你好容易来找我帮忙,还差点儿害了你。”真性觉得有点儿说不过去。   我安慰了他一下,说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   我在寺院附近找了间小旅馆住下,准备明早再动身。买点儿日用品,我俩晚饭都没吃呢,我就请真性吃了点儿饭。   回来的路上,真性带着我在四周逛了一下。   本就是个城郊的村庄,地方也不大。有一人家正在出殡,临时搭建的灵棚,那里的风俗是晚上守灵。   有不少当地的村民围观,挺热闹的。我们也走过去凑热闹。   可走过去一看,我的心就一阵紧张。   死的人我认识,三天前小庙里遇到的老太太,她的黑白放大照片就搁在棺椁前面桌案上呢。没想到转眼就死了。想到我刚还见过活生生的她,如今就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不得不感慨生命无常。   我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我。   照片上老太太本来一本正经的样子,可是渐渐,她那照片上的脸似乎露出了之前那种诡异恐怖的笑容来。   我开始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再看,没错,果然冲我笑呢。   意识到情况开始发生了诡异的变化,恐惧之下我第一个就是找真性,他毕竟是个和尚。   忽然,风大作,一阵一阵刮得厉害。   摆在灵柩前面的桌案上的两根点燃的蜡烛的火光一下子窜起老高,呼呼的燃烧起来,黑烟股股。插在香炉里的香也忽然烧得厉害,眼看眼的就要到底烧尽。    卷一 第4章 回去山村找姥姥   那时候,在场的村民都被吓坏了,乱糟糟的四散而逃。   真性拽着我的胳膊就跑。我们应该往寺院的方向跑的,据说寺庙里的梵音佛唱宝相庄严什么的最能够阻挡恶鬼追魂索命。但因为我刚刚从那里逃出来,不可能回去。路灯很昏暗,我和真性只能往小旅馆的方向飞奔。   那个过程里就听到我们身后阴风嗖嗖的乱窜,古怪的声响不断,因为是冬天,也不能排除风吹的电线树木发出。   但怎么听起来都像是谁在咯咯的发出阴森的笑声。   头皮发麻,皮肤皱巴巴,感觉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就是这么一种惊悚的氛围。   我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幻觉,是我自己多想了,可是一转脸,忽然就看到之前寺庙里见到的那个小老太太从远处跳跃着飞奔而来,跟个影子似的飘忽着,瞬间就到了眼前。   老太太身上穿着鲜艳的寿衣,脸上涂抹得跟猴屁股似的,张开两只胳膊朝我扑了过来。   要说那身形也真够快的,武林高手水上漂似的。不过她那动作太咋呼了,倒是跟在水面上奔跑的蜥蜴一个德行。   她一边跑还一边发出阴森的咯咯的声音,不知道是笑声还是叫声。   老太太扑倒眼前了,真性抽身挡在我面前,抓出木鱼来猛敲。猛吸一口气,鼻腔里先是发出一声长而悠扬的鸣笛的声音,紧接着嘴里开始念诵那些我听不明白的经文。   那老太就咕咚一下跌到我们面前,痛苦的捂着脑袋。不一会儿工夫地面上就只剩下一团漆黑的人影了。   真性立刻拉着我再跑。   “妈的,没想到这金刚经用来对付鬼还真管用。”真性边跑边说。   “给你弄死了吗?”   “估计是跑了。”   我们一路跑到小旅馆里去,把门窗死死的关牢。   刚经历的一切太刺激了,我俩都绷紧了神经,终于能够气喘吁吁的坐在小床铺上休息了一会儿,也缓过点儿神来了。   真性想了想说,怪不得那老太太在寺院的时候忽然那么诡异呢,并不是她被什么鬼上了身,原来是她自己马上就要变鬼了。   真性的推断是这样的,老太太的阳寿马上就尽了,那时候的人虽然还活着,但鬼性已经开始暴露了出来。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女鬼见到我都变成那种样子,老太显然也没能脱离那些女鬼的行为做派。   “看来这老太对跟你生孩子这事儿挺执着的。鬼只有信念执着的时候,力量才会变得那么大。”   我苦着脸不置可否,心里最困惑忧愁的还是为何自己总招女鬼。   最后真是半刻也实在是忍不了了。我就拨通了我妈的电话,问她我姥家电话号码。我说不是新装了座机了么,给我电话我有点事儿要问她老人家。   对面我妈举着手机半天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叹口气说,我姥不在了,她现在就在老家呢。   “什么叫不在了,她不会是死了吧?”我忽然嚷了起来。   我心想我还有要命的事情要问清楚呢。她这一下子撒了手,她倒是解脱了,我可怎么办啊。   我心里实在很着急。   “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姥姥。”我妈就隔着电话训斥我。   原来我姥姥真的过世了,就这两天的事情。我妈的意思是我出门在外工作要紧,所以就干脆没有告诉我。   而且,我姥住的地方实在太偏僻了,回去一趟也实在麻烦。   据我妈所说,我姥是突然不行了的。而且她临终的行为有些古怪,大家都以为她最后是糊涂了,一个劲儿的嚷嚷说对不住我。还胡言乱语的说什么秘密守不住了,自己的孙子以后可要有的受了。总之很焦急的,说什么死也要把我给救下来。   没想到这么说着说着,自己真就突然死了。   当地的小山村里有那种说法,这老了的人,如果最后变糊涂了,是会赖在床上很久的,尤其不容易死。   大家都觉得我姥猝死的有些出人意料,但都说这是我姥懂得疼人,不给小人们添麻烦。   真性估计是听明白了我电话里的内容,问我以后打算怎么办。我下了决心,告诉他,自己还是必须回去小山村,给老人送殡是子孙的义务,而且为了找寻答案我也必须这么干。   小旅馆外面开始鬼哭狼嚎的,门窗被吹的一阵阵乱响,估计那老太太又找上门来了。这时候真性就在床上打坐,敲着木鱼念经。他念过一阵,外面就清静了很多。如是重复了好几次,我们终于艰难的熬过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分别,真性祝我好运。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猛吸气鼻子里发出悠长的吱的一声,嘱托我说,“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招惹的这些女鬼,可千万不要和这些女鬼发生那种关系。哪怕对方再漂亮的你也得给我把持住了。我敢说,她们找你一定是有目的的。说什么给你生孩子,你以为她们学雷锋呢,那些和女鬼有一腿的从来都没有好下场的。”   “可我有时候搞不明白对方是不是鬼怎么办?”   我其实是想他教给我个分辨鬼怪的法儿,没想到真性一瞪眼说,这简单,今后别跟任何女人上床就行了。   我有点欲哭无泪,想我又不是和尚。   回到省城里先是去公司请了长假,然后怀着恐惧的心情跑回租住的地方收拾行李。   中午随便找了家小饭馆吃点儿东西,小饭馆的电视上正在重播国内著名电影奖项的颁奖礼。轮到颁发最佳编剧奖的时候,一个长的比明星还耀眼的女生走上台去。   竟然是叶彤彤,我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叶彤彤和我是高中同学,上学那会儿,我俩没少掐架。这女人很疯的,我那时候比较不服气,跟丫死磕。   真没想到叶彤彤能出落得这么好,现在又那么有出息。真是同人不同命,有人在笑着享受人生的鲜花和掌声,有人就只能苦着脸疲于逃命。   心里感慨了一番,下午就坐长途客运,不到三个小时后,我已经回到老家县城了。   从国营的客运站出来就急忙赶去另一个私人小车站,问有没有去小白庄的公交。当时还不到下午5点呢,可公交路线还是停运了。   冬天黑的早,天色灰蒙蒙的。本来就挺闭塞的小县城,那个时间段,车站外几乎就看不到人了。   没办法,我只好灰溜溜的往回走,准备打个电话告诉我妈在县城的家里暂住一晚,第二天一早我就赶过去。我举着电话正拨号码呢,有个家伙开着辆破旧雪佛兰过来搭讪,车窗打开,探头出来,高大猥琐,头发乱糟糟的,像犀利哥,张嘴就问我要不要车。   敢情是拉黑活儿的。   我问他去不去小白庄,去的话多少钱。这家伙就朝我伸出一根手指来。   我说我最多只能给你五十,可这哥们儿挺硬气的,不肯还价,非要一百才肯拉我。   就在我明知被宰也得接受的时候,一辆小客车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前面挡风玻璃上贴个纸板,方便面纸箱子撕开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写着的客运路线正是从县城去小白庄。   我拉着皮箱就往小客车的方向跑,上了小客车,找个座位坐下,仿佛一切有了着落,心里一阵安慰。   可车刚起步走没多久就又停下来了,有人在后面追车呢。   我心里挺诧异,没想到这么晚了,去小白庄那个方向的人会这么多。里面人已经挺多了,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坐着,默默不语的。外面还有人追着要上车,我觉得几年没回去,好像这里的人头儿都繁盛起来了。   可追车的人上来,我就懵逼了。   怎么是犀利哥。   而且他还专门蹭到我座位的旁边直挺挺的站在我跟前。看那样子挺紧张的。我疑惑的问他怎么也去小白庄啊。丫就瞪了我一眼,仿佛是害怕我问他那话似的,说自己车坏了,如今只能坐车回去,不行啊。   我心说你回家你紧张个屁啊,你不就是怕我嘲笑你么。   不过想一想也确实蛮好笑的,想宰我一刀,没想到自己车坏了,老天有眼,算你活该。只是还得跟我一起呆那么长时间,你也确实蛮尴尬的。   车又走了一段时间,我们已经离开县城,在野外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收车票钱,现在车票是多少钱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以前也是中途给钱的,这事儿该他们上心,我只管等着就行。   这时候车又停了下来,外面有一队人上了车。七八个的样子,都是军人。   可我们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军人呢。   我感觉哪里不对,揉揉眼睛定睛去看。我没看错,还都是穿着国民党的那种军服,青天白日的帽徽,我在电影里看过那种装扮。   小伙子们一个个绷着脸,也不说话。司机也不言语,就是打开车门让这队人上来。他们走路腰板挺直的,不过脸色都不好,没睡好的样子,有明显的黑眼圈。    卷一 第5章 载鬼的公交车   早已经没有座位了,大家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   我是听人说起过,以前国民党在这个地方和小鬼子打过仗,估计是纪念抗战什么的行为艺术,或者来拜祭军魂亡灵的。   这个时候,站在我旁边的犀利哥有些忍不住了,浑身发抖。   我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说,哥们儿,你抖个什么劲啊。   没想到这家伙勃然大怒。   犀利哥转过身,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抡起右手直接扇了我左脸一个大嘴巴。啪的一下,一下子就把我给打懵逼了。我感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半天才想起来还手。我的火气也上来了,无缘无故的挨打任谁也会失去涵养。我站起来,抓住犀利哥的脖领子,怒气冲冲的质问他,凭什么打我。   这家伙虽然弓着个腰,但确实身高马大的。妈的,分明是他打了我,反倒自己好像变得更生气了,这时候,他就气呼呼的拽着我的胳膊就往车下拖。   他一边拽着我走还一边大声嚷嚷个没完,简直是怒气冲冲的瞎嚷嚷,说你明明先答应坐我车的,可你现在又反悔坐了这辆车,这个不行,你必须坐我的车,我也必须赚你那一百块钱。   我起初心里还有点儿懵,但忽然就有点儿明白了。   我觉得自己这是遇到神经病啦。遇到这种人,算我倒霉,但是我有些不满意坐在车上的其他人。也没见有个劝架的,一个个还是沉默不语,熟视无睹,就连司机也一样。我想现在社会风气真差劲,网上也总有这种情况出来。   犀利哥想把我往车下拖,我就抓住车上的座位抵死抗争,一面心里感到很害怕,联想到真要被这神经病给生拖下去,指不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越想就越害怕,越想后果越不可想象,谁都知道,神经病杀人又不犯法。   所以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呼救,希望车上有人上来帮帮我,奇怪的是,所有的人仍旧当我们的争吵是空气。   不过司机虽然也不说话,但就是不开车门。任凭犀利哥怎么叫唤,他就是不开,最后犀利哥急了,一脚将车门踹开,把我直接从车上拖了下来。妈的,神经病的劲头儿真是挺大的。   看我被拖下车去,司机这时候才真的急了。   他从车窗户里探头出来,突然就朝着我们暴喝了一声,嗷的一嗓子,我反而被他给吓了好大一跳。   “上车!”那感觉就跟打了个响雷似的,平空一声巨响。   我心想这司机怎么也神神经经的,这一车拉的不会都是神经病吧,难道我坐的是疯人院的专线么。   他刚才那样平静,现在忽然暴怒。但是我被司机吸引了注意力,天色黑了,我有点儿看不清楚那司机的脸。可影影绰绰的,我还是能够辨认出来一些,一看不要紧,我又被他的那脸给吓了一跳。   我想,怪不得这司机总不肯回头呢,估计就是怕人家发现他那张丑脸。   司机的眼睛瞪的圆圆的,因为愤怒脸上血管都暴起来了。右眼的眼眶给人感觉空荡荡的,像是没有眼睑,我心里都有点儿替他担心,害怕他的眼珠子一个裹不住掉出来,连着那半张似乎是烧伤结疤的右脸。   我被司机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揉揉眼,才发现是自己眼花了。   毕竟天黑了什么也都看不清楚。这下我看清楚了,不过司机那张脸确实蛮恐怖的,脸色苍白,好像还有黑眼圈,跟熊猫似的。加上他朝我们瞪着的眼睛以及刚才暴怒的叫我们上车,不能不说也挺恐怖的。   我就朝司机喊,让他帮忙下来对付犀利哥这神经病。我说,不是我不上车,这混蛋拖着我就是不让我走啊。   没想到那司机听到我的话,忽然脸色大变,仿佛突然见到鬼似的转身就跑。   也可能不是因为我的话,那只是巧了。也可能是被神经病的犀利哥给吓跑的。   反正他本来朝着我们的方向看,一下子变得十分恐惧,连滚带爬的逃回自己座位上,开着车就一溜烟儿就跑了。   妈蛋,这些混蛋是要把我扔下的节奏。   我要回小白庄,而且我行李还在公交车上面呢。   我着急的想要追车,可犀利哥就是不肯撒手。就这么眼看眼的,小巴士开得肉眼都看不见了,我回头怒视犀利哥,妈的,真倒霉,我扬起拳头,就要和犀利哥拼命。人真被气坏的时候,是会增加无比勇气的。我想就算你真是神经病,我也不怕你。   但犀利哥好像反而怯了,他竟然一下子松开了我的衣领。   我怒气冲冲的看了看四周,跑到旁边不远就是一座破小砖桥,顺手抄起一块碱化严重的板砖来,朝着犀利哥就冲过去了。   我要拍他,我一定得拍他,谁也别拦着我,今天我真是给他气疯了。   可刚冲到他眼前,就听他忽然对我说道,声音也很理智的,不是在车上那种疯言疯语了,他说,兄弟,你先消消气,别误会了,我刚才那都是跟你演戏呢,我是为了救你呢。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呢。   这么说着,这家伙又露出了之前那副憨厚的笑容。   看那副讨好的笑容,我举着板砖,迟疑了两下,没能立刻下得去手。   碱化的砖末子迷了我的眼。我一边举着板砖,一边揉眼睛,喘着粗气说,你最好把事情跟我说个清楚明白,否则,咱俩的事儿没完。   犀利哥出奇的平静,问我说,你上了的那车后,难道就没发现哪里不对头么。   我心里有怨气啊,简直气的鼓鼓的,就是一心想跟他吵架,于是我朝他大嚷着,能有什么不对的啊。   犀利哥很冷静,慢条斯理的跟我说,那是没有引起你的注意。那些人的神态举止,和活人不太一样。   尤其最后那队上来的大兵,你没注意吗,他们好像根本没有脚,是飘上来的。   听了他那些话,全身像是立刻滚过了一阵寒流,我胸中恶气一下子泄了,这黑灯瞎火的郊外,他不会是要给我讲鬼故事吧。   但仔细回想了一下那种情形,好像还真是那样,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皮肤和头皮都一阵皱巴巴的。   我张着嘴,举着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   “你,你不会是故意吓唬我吧?”我吭哧了半天,才终于憋出这么一句。   “你从外地来不知道咱们这儿的情况,这些日子以来咱们这块儿闹鬼啊。刚才那辆分明就是鬼车,这个时间段儿正常的公交也早停运了。”   “鬼车?不是说去小白庄的车么。”我苦着脸问他。   “估计是去小白庄西边儿的墓地。”   就是那么几句简单的对话,可好像我自己的魂儿都有点儿给吓出来了。   虽然我心里仍旧将信将疑,但还是恐惧的要命,好在我已经遇到不少鬼怪了。难道真会有鬼住在墓地里啊。   不过那片墓地我有印象的,很大的一片,据说从古而来就是一片陵墓。小时候放暑假回去还和小伙伴儿们在那片坟墓地里疯跑过。但那是白天,天一黑,那地方就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那地方紧挨着小白庄不远。虽然紧邻小白庄,但附近几个村子里死了人都往那个地方埋。   犀利哥见我有些信了,得意起来,说,我眼见你上了鬼车真是急死了。就急忙在后面追,差一步就没能赶上。   看他那意思是跟我邀功呢。   但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信,我捂着被他扇的火辣辣的半边脸,还是表示了感激。感激别人扇耳光这事儿,一般人真做不出来。我说等咱们走出去,别说一百,我给你两百块都行。犀利哥嘴里说别提钱的,但还是看出来很开心。    卷一 第6章 姥姥来的电话   犀利哥话匣子打开,有点儿关不住了,说自己也是小白庄的,因为爹姓白,娘姓冯,所以干脆取了个名字叫白冯。但村子里的人们都叫他冯大胆,让我叫他老冯就行。   我听白冯这名字耳熟。我就问他,知道我是谁不,我跟他说我叫白杨。   “哎呀,杨子,真是你啊……”老冯眼睛立刻冒光,上下打量我,说,“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他说抱过我这话有点儿夸张了,有些老气横秋的。不过我也立刻认出了他来,多年前我回到小山村里确实有这么个家伙。   那时候村儿里也就那么几个孩子,大小都在一起混。   老冯比我大五六岁的样子,那时候已经是半大小子了。两三个暑假回去的时候,我跟在他屁股后面混过一段时间。   老冯说,早知道是你我还提什么钱啊,拍着胸脯说一定送我回去。然后他提起我姥过世这件事儿,又有些伤心,让我想开点儿。   我问起刚才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我是说有鬼。   我一直有点儿疑心这家伙故意忽悠我,想从我这里骗好处。那种情况下其实我心里挺希望他是个骗子的,但是老冯却格外严肃誓死都要维护自己的名誉,说,你冯哥从来说话实在,什么时候当过骗子啊。   “还真是和一群鬼坐了一趟车啊?那要是坐到终点站,他们会把我怎么样么?”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下场不好。你还记得二蛋子他爸么,就住我隔壁,据说是坐鬼车回来的,被拉到了墓地,半夜一个人走回家,痴痴傻傻的,天一亮就死了。大家都说,坐了鬼车折阳寿,得亏他们还没来得及跟咱俩要车票钱。据说没有鬼钱付,就只能用身上的东西抵,用咱俩的阳寿抵债。”   二蛋子他爹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听明白了老冯说的意思。   老冯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一想老冯描述的到那种后果,心里又是一阵惶恐。   好再什么事情多没有发生。我一面感到庆幸,一面也仍旧提心吊胆的。如今被困在荒野郊外,四下漆黑一片,再加上刚才经历的那种事情,那种环境下,就算是讲个鬼故事,也是会被吓个半死的。   必须立刻离开那里。但接下来,是要回县城开车呢,还是直接走回家去。   已经走过那么一段路了,老冯对路无比熟悉,显然回县城要更近一些,但回去县城还是要和老冯一起开车回老家去。   老冯说,要不,咱们就一路直接走回小白庄里去算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坦白的说,就感觉小白庄变成了恐怖的鬼怪大本营似的,最好调头往回走,离得越远越好。   哪怕等明天天亮后再回去呢。   我摸出手机来,想给我妈打个电话。最好她能找人来接应我们一下,村儿里没车,开个拖拉机来也行。而且,拖拉机那声儿,提气,壮胆儿。   但是给我妈的电话是怎么都打不通,试了好几次呢,是那种无法接通,或者不在服务区的状态。   我去,这究竟是怎么了,不会有什么事儿吧。我就又有点儿疑神疑鬼了。   老冯说,不如你打我家电话试试,让我家老爹给你妈送个信儿也行,我爹应该在家呢,然后顺嘴报出一串号码。我拨了那电话,还是打不通啊,不过我就有点儿释然了,不是我妈那出了什么问题,看起来是信号不好,毕竟是在小山村呢。   我有点儿想放弃了,说,要不咱俩结伴往家里走吧,估计得花两三个小时才能走回家。   老冯说,你再试试你姥姥家座机,我知道你家的电话。禁不住他撺掇,我就又输入号码尝试。这次还真的打通了,我和老冯心里一阵欢喜。接电话的是个女人,不是我妈,问我找谁。   我说我找我妈,然后说了我妈的名字。   没想到,电话那边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可是立刻急了,说,“杨子,是你吗?你是怎么打通这个电话的?是谁把你带到这边儿来的。”   什么这边儿那边儿的。   不过我听出来了,那是我姥的声音,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姥姥?”我隔着电话问,“原来你没死啊。呸,我是说您老人家还仍然健在呐,那真是太好了。”   可是电话那边就没有答话。   隔了好久,我就只听到电话那边儿的呼吸粗重。   我喊姥,不断的问是你吗,喊了好几声她才说话。   “杨子,我是你姥姥。你现在听我说,接下来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害怕。我这就让人去接你过来。唉,是时候让你们父女俩见面啦。”   然后电话就突然挂断了,给人挺匆忙和急迫的那种感觉。我举着手机有些发呆,想姥姥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父女?可我是个男的啊,不管什么情况,也只能是父子啊。   除非我是那个当爹的,并且我有个女儿。   可我连婚都没结呢,也几乎没有和什么不正经女人发生过不正经的关系,最近倒是有很多女鬼缠着我,可没让她们得手啊。估计姥姥是真病糊涂了。   我回头找冯哥,想问他什么看法。   没找到。   人呢?   忽然,后脊梁一阵寒意滚滚而过,我忽然想,这老冯不会也不是正常活人吧。反正我已经给接连遇到的情况弄的有些杯弓蛇影了。   不过好在只是我的猜测,老冯还在,这哥们儿蹲在土桥边儿上又发抖呢。就跟在车上抖的一个样。   怎么感觉,他比我还要害怕似的。他不是自称冯大胆的么?   怎么了,我走过去问他。   老冯蹲在那里,头发依然犀利哥,弓着背,缩着脖子偷偷的四下看,跟缩在洞里躲避老鹰的老鼠似的,说,我想我知道为什么电话一直打不通了。   怎么回事,我抓住他肩膀问。   老冯那双眼睛转而直愣愣的的盯着我看,盯得我心里一阵发毛。然后他用诡异的腔调,偷偷摸摸的跟我说,可能是因为,咱们真不在一个服务区。他压抑着声音跟我说话故意渲染恐怖气氛,我心里诅咒,这混蛋就不能正常点吗。   我斥责他,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儿,说,这小村庄也就信号不好,哪能单独一个服务区啊。   老冯咽下一口恐惧的唾沫,直盯着我的眼睛,我说了你别害怕啊,我的意思是,咱俩现在恐怕不在人间了。   听他说这话,我的脑袋里嗡的一声。我也给吓瘫了。   “你是说咱俩已经死了?”   “那倒不至于,我摸过你,身子热乎着呢。我也一样,不信你摸。”他抓住我的手,虽然大冬天的,我们都能感受到彼此手上的一些温度,“据说活人到了阴间更惨,还不如直接死了好呢,你想啊,四下都是鬼,还不把咱俩给生吞活剥了。”   我一时间不置可否。   “你姥姥是真死了,我亲眼看到的。”老冯仿佛害怕我不信,又补充说道。   我努力的挪动身体,蹲过去,和老冯并排一起,也学着他那样四下去看。我压低声音,感觉上下两排牙齿不断打架,我问他,说,“那你意思是,这里真是阴间。”   老冯点点头,他的牙齿也不听使唤哆嗦着颤音说,“咱们一定是给鬼车带阴曹地府里来了。”   我吞下一口恐惧的唾液,说,那怎么办啊。你得想个办法啊。我说,我看刚才那些鬼,要是他们真是鬼的话,那一车鬼都挺怕你的啊,你一定牛逼,可我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跟我一样怂啊。   老冯很困惑,朝我翻白眼,说,他们怎么会怕我呢。我也是人,和你一样,他们是鬼,怎么会怕我呢。   我说,他们不是被你吓跑的吗。刚才你净抓着我脖领子了,没注意他们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样子。说到这里,我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大惊失色,啊?他们不是被你吓跑的,那他们刚才是害怕什么呢?    卷一 第7章 卖纸衣服的小老太   经由我这么一说,老冯也不禁恐惧起来。   他哆哆嗦嗦的站起来,说,这地方咱们是不能呆了,得立刻离开这鬼地方,他凑过来压低声音跟我咬耳朵,说不定这里有个什么厉害的恶鬼,正躲在暗处打咱俩的主意呢。   他说完又朝四下看,我也给他引得又去注意周围的环境,荒郊野外,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连个鬼影子也没有,不过这正是让人恐怖的地方。你越是弄不清楚状况,心里那种恐怖的感觉越厉害。   “你姥姥说派人来接咱俩,咱们就迎着往小白庄走,也不至于走岔路了。”   “你就那么信任我姥姥啊。”我已经给他吓的要命了,苦着脸说,“别忘了,她现在也是鬼。就是来接咱俩,也是把咱俩弄到鬼窝子里去。”   人吓人吓死人,我觉得自己之所以那么害怕,有一多半儿都是因为他那种极力压抑的诡异声音。   老冯希望往小白庄的方向走,我坚决表示要往县城的方向。现在安全要紧,明天天一亮再回去小白庄也不迟。   老冯拉着我的手不放,说担心我姥派来的人找不到我们。我心想这家伙怎么一根筋呢,原来是个傻大胆。   但是他这次没有拗过我,我已经挣脱了他的手当先往回走了。   过了一会儿,他也只好跟了上来。他说担心我害怕。   天气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是冬天,还是,因为我们处的地界特殊。   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是打鼓的,虽然方向比较好辨认,只是顺着一跳公路走行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能够真的离开阴曹,我估计应该是有个出入口什么的,这么想来就有点儿后悔了,也许我真应该相信我姥,她应该知道怎么离开这鬼地方,送我回去阳间。   怪我一时间没考虑清楚。   那时候心里净感到害怕了,一想到往小白庄的方向,总觉得那是个鬼窝子,越走越是死路,我就发怵,简直头皮都要炸了。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已经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了。这时候再说回去,跟老冯的面子上也有点过不去。   想到时间,我就拿起手机来看了看,晚上七点钟刚过的样子,还不算太晚。估计往回走的话,不到九点,就能回去县城。一切顺利的话,九点我就能回去县城的家里洗上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了。   就这么往前走,心怀戒备和恐惧的往前走,然后脑子里故意存着那个回家洗热水澡的希望。脚下却不敢丝毫怠慢,不断加快步伐。   每一阵风吹过,都引起神经一阵紧绷,立刻感到身体的皮肤皱巴巴的发麻发木。   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前面影影绰绰的有光亮。在漆黑恐怖的环境呆久了,看到光亮,我心里不免一阵欢喜和安慰。虽然能断定距离县城还远,那光也不是县城那种大范围的光源,但也期待是个小村落。   事实上,再小的村落也不会是那种微弱的光源。直到我们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做生意的。就在路边儿,挂着几个灯笼,照出一片黄色淡淡的光晕。一个矮小的人影就坐在那里,也不怎么动弹,孤零零的,形影相吊的那种感觉。   妈的,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做生意呢。   老冯就很戒备,拦着我,不让我往前面凑。我也很识趣,我们俩准备远远的躲着,就这么过去。   可是我们真的很冷啊,看到衣服,我就感觉身上更冷了。   冬天,哈气成雾了,我的身上虽然套了好几件,并没有穿棉衣。而且我肚子饿了,这让我觉得更冷。   老冯比我要好一点儿,他有个棉衣,犀利哥穿的那种。   不过就算他穿着棉衣,也冻得够呛。   正想不理会呢,没想到卖衣服那人看到了我们,竟然当先就对我们招揽起了生意来。   “天冷了。买件衣服吧。买件羽绒服吧,暖和暖和身子。”那人说着,举着两件羽绒服就朝我们冲过来了。   我努力保持镇定,压抑着想要转身逃走的那种冲动,不过心里面却格外警惕。   是个老太婆,我都给老太太搞得有些神经了,见到她们就莫名恐惧。从面相上看这老太估计都有七八十岁了,脸上褶子成堆,嘴里没几颗牙齿,一说话漏风。但是她朝我们冲过来的时候,脚步轻快无比。   她简直是跳着舞就过来了。   再一看她手里的羽绒服,亲娘啊,纸糊的衣服。   我和老冯差点儿被老太婆吓趴下,我们互相扶住了,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表示谢谢好意,坚决不会买她的东西。   “你们俩别害怕,老身只是个卖衣服的。做买卖的讲信用,别看老身的衣服是纸糊的,但在这地方穿身上就跟真羽绒一样暖和。不信你俩试。你只要穿上老身的纸衣服,一般的鬼就认不出你们是活人了,能替你们省去不少麻烦。”   不得不说,这小老太婆挺会推销商品的,但我坚决不想试穿,纸衣服,万一穿破了,非得赖上我不可。   我和老冯对望一眼。老冯磕磕巴巴的问,“多,多少钱啊。”   老太婆就上下打量我俩,露出贪婪的眼神,伸出一根手指,说,“老身只要你们每个人一年的阳寿。”   我和老冯立刻把头当成拨浪鼓摇,表示坚决不买,“马上就走到县城了。”我说。   老太婆听我说完那种话,嘿嘿笑了,说,“你们走不到啦。冻也得把你们冻死,反正都要死,不如便宜老太婆,把阳寿分一点儿给我。”   老太婆说完这些话,又上下的打量我们一番,“你俩肥瘦相当,这个倒真是挺有意思的。”   她自言自语的这么说着,还砸吧着嘴啧啧称赞,但感觉就像是在打量肉案子上待售卖的猪肉一样。   “你胡说什么呢?老东西!”老冯就有些不干了。   他瞪着眼,扬起拳头来。   “老身是说,你俩人剩下的时间差不了多少,能够一起完蛋也算一种缘分。阳间不是有那么一种说法吗,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的。”   听到那些话,尤其是从一个奇怪诡异的老太婆的嘴里阴阳怪气的说出来,我们心里能不感到恐惧么。妈的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鬼。但我和老冯不想理会这疯老婆子了,加快脚步往前继续走,一门心思逃离。   这老太婆并没有阻拦我们的意思,看起来她真是个做生意的。   走过老太婆,我回头去看,她还站在原地呢,手里举着纸糊的衣服,朝我们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   “冯哥,你说那老太婆的意思,是不是说咱俩到死都离不开阴间了呢?”又走过一段路,我想到老太婆最后那些话,心里实在不安,终于忍不住了问。   “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继续往前走吧,兄弟。”老冯回答我说,听声音,感觉他也有些垂头丧气的。   但我觉得老冯说了句实话,就叹息一声,准备一路走到底了。   老冯的话刚说完呢,忽然他就停下脚步了,我没刹住车,急忙又走回到他身边儿去,转头问他,怎么了。   “杨子,坏啦。”老冯四下看着说,“咱们可能是着了鬼的道儿了。”   “怎,怎么了?”我被老冯吓得够呛,声音发颤又这么问了一句。   老冯就指给我看四周,但我怎么知道他那是什么意思呢。不过我马上也明白了,心里一下子沉下去,我们果然离不开这鬼地方了,因为我看到那小破砖桥了。走了半天,我们好像又走回来了。   而且是从另一侧走回来的,感觉就像是转了个圈圈。    卷一 第8章 另一个自己是谁   刚才走的那条路好像不是通向县城的,县城被屏蔽了一样,我们又走了回来。这么个法儿走下午,别说九点到县城,我意识到,我们是什么时间都回不去了。   我掏出手机来看了下时间,不对啊,还是七点多,具体说来是七点过四分,跟之前的时间一样,仔细看一下发现手机上的表也停了。   可手机上的表怎么会停呢,拍了拍手机,还是一样没有动静,检查一下手机的其他功能,没坏啊。   我心里一着急,就拨通了姥姥家电话。   没想到刚接通电话,姥姥劈头盖脸的就问我跑到哪里去了,说来找我的人压根没有看到我们。路上没有遇见,小土桥那里也没有人。我说现在就在小土桥这里呢。我没敢说我没听她的话,自己想往回走这件事儿。   可姥姥说,她的人现在也在小土桥呢,问我有没有看到。   我举着电话一边打一边四下看,压根就没有人,我壮起胆子,又朝着四下大喊了几声,也没有什么回应。   我心说坏了。   然后我就把情况大致坦白的说了,姥姥那边就变得有些沉默。   我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害怕她说我,有点儿发怯。沉默之后,她安慰我,让我不着急,说一定让人把我弄出去。我问我们是怎么了,她也不肯说,我又问,这次是不是老实的在这里等着她的人来。姥姥就说,那不重要的了。想活动的话也可以四处走走,走走反而能暖和些,要不活人会冻僵的。   挂掉电话,我把情况跟老冯一说。   老冯沉默了一下咬咬牙下定了决心说,那咱们就再试一次,这次咱们往小白庄的方向走。我还就不信邪了。   我的意思是,说不定就是有什么厉害的家伙故意想让咱们去小白庄呢。对方设了什么局所以才回不去县城的,就只能往小白庄走,可去那里意味着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老冯说,总比等死强啊,问我是不是想当孬种。   妈的,他这是逼我啊。   其实我也很想闹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确实又有些胆怯,关于我的担心,那也只是毫无根据一厢情愿的猜测,那种情形下,我只是不免有些退缩,想要给自己找那么个退缩的理由。   看起来老冯确实比我胆儿肥一些。   往小白庄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看到前面有光亮,走近一看,仍旧还是那个卖衣服的老太婆,不过这次她没有再追上来要我们买她的衣服。   她看到我们俩的时候,朝着我们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在灯笼的光晕照耀下,那笑容真是够瘆人的。   看起来无论从哪个方向走,我们也还是走了同一条路。   我心里有点儿明白那种意思了,不是我猜测的那样,逼着我们往小白庄方向走,然后在前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危险的或者别的诡异设计。   对方这是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他已经做到了。   “我们是不会买你的衣服的。”老冯气急败坏的当先朝着老太婆大喊。   老冯为什么会那么烦呢,就好像,被烦的不耐烦了似的。   比如别人总是问你同一个问题,起初还能耐着性子,但再有涵养的人也禁受不住那种骚扰,最后变得愤怒和激动,甚至有些丧失理智。   事实上,老冯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知道。你们已经跟我说过好多次了。”老太婆尖着嗓门说。   什么叫做好多次了,我就有点儿搞不明白了。反正当时就觉得她这话说的怎么那么诡异。   我仔细想了一下,大惊失色,忽然觉得印象有些模糊,似乎真的来过老太婆这里好多次了,而且头有点儿疼。   但这个时候老冯的表现更离谱,他用手狠拍自己的头,啪啪啪的,看那狠劲儿,跟那头不是自个的似的。   仿佛还嫌不过瘾,开始握紧拳头擂,转眼就又把自己的脑袋当成了鼓。   忽然,老冯抬头问我,“咱们是第几次经过这里了。我怎么感觉……”话没说完,又猛拍他的乱蓬蓬的头。   我阻止了他。这么拍下去,他迟早要把自己给拍傻了。   我跟他说,千万不要去想了。想也想不起来,越想不起来越想,是个怪圈。现在不是要竭力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得先保住这条命再说。   实在想不通,就不要去多想,搞不明白,就先糊涂着。我一直都觉得这是挺有用的处世为人之道,何况,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我们相互扶持着,继续往前走。   这个时候,又看到小破桥了。   不但看到了小破桥,还看到了两个身影。那两个家伙转头过来看着我俩,我俩一下子就懵逼了。   那两个人,看着何止是眼熟。   我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能理解的是,那俩混蛋朝着我俩直接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   这俩人跟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穿的衣服也相像。   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在我们一模一样的衣服外面,穿着纸衣。   那种纸的羽绒服我和老冯都看到过,说是羽绒服,其实就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那是羽绒服的图案,完全是用笔画上去的。料想他们便是从那老太婆手里买的。不过都已经有破洞了,穿纸衣服当然不结实,就算你再注意,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这儿破一个洞,那里挂一个口子的。   这俩货走到我和老冯的眼前来,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妈蛋,我看着对面自己的那张脸想,我笑起来,怎么会是这么猥琐的呢。   我心里正吐槽呢,更诡异的事情忽然就发生了。   那两个家伙,走过来面对我俩。   直盯盯的看着我们,我给他们盯的心里发毛。   然后,忽然的,这俩混蛋家伙不约而同的从背后拿出搬砖来,凶狠的朝着我和老冯头上就拍了下来。   好在我眼疾手快,我往后躲了一下,老冯脑袋一偏,被拍到了肩膀上,他被拍的脚下一个趔趄。   不过老冯这人还真是挺彪悍的,硬生生的挺住了。而且他很快就冲过去,和对面拍他那个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家伙滚到一起去了。我也没闲着,冲过去和另一个家伙开始厮打,怎么感觉那么怪异,就像是和自己干架似的呢。   打架的过程还是蛮血腥的,总之鏖战了挺长时间,不过也许这事件的漫长只存在于我的感觉里。   那个和我有着同样一张脸的家伙骑在我的身上,用手使劲扼住我的喉咙。一边使劲儿他还一边嚷嚷,说,我掐死你,我掐死你,你俩必须得死。   他眼睛里是凶狠的那种光,我意识到,他是真的想杀我。   我也不是傻缺,那种情况下当然得全力反抗啊。谁想我死,我也不能让他活。于是我开始拼尽全力反抗,但是他掐着我呢,我有点儿使不上力气,就乱抓乱扯,把他身上的纸衣服厮得片片凋零,在风里刮得到处都是。   好在老冯那边已经几乎快要解决了战斗,我偷眼去看,老冯已经几乎反败为胜了。我祈盼他能快点儿搞定对方,然后好过来帮我。   他骑到了对手的身上,抡起板砖,开始狠命的砸对方的脑袋,就这么轮圆了恶狠狠的砸。   一下,两下……直到对方不动弹了。   我给他的举动吓坏了,有些发呆,都忘记还有人骑在我身上用力掐我喉咙呢。   我感到自己窒息的难受,有些迷糊,眼前的情形有些恍惚,在恍惚中,我看到老冯举着板砖冲过来了。   他朝着骑在我身上的家伙的脑袋狠命轮了一下,对方咕咚一下歪到地上,也没声息了。   可老冯还不甘心,又轮着板砖朝那家伙的脑袋不断的砸。    卷一 第9章 无限死循环   我大口呼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神志清醒了点儿。可一看到那种血腥场面,又立刻一阵眩晕。我没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等我再次缓过点儿神儿来,看到自己的那张脸已经血肉模糊五官不分了。可老冯还在使劲儿砸呢。   我急忙把他拉住,让他罢手。   老冯惊魂未定的样子,神情有些恍惚,我说,怎么办,咱们好像杀人了。   老冯努力的吞咽唾液,说,别害怕,对方不是人,是鬼啊,不杀他们,咱们就是个死。   但怎么会是鬼呢,明明是两具尸体。我心里只犯嘀咕,虽然不知道人间的公路上是否也一样摆着这么两具,但毕竟这么摆着怎么都不是个事儿,我和老冯商量了一下,就把死掉的两个家伙往小破桥底下拖。   我正低着头,咬牙使劲儿呢。这时候,就感觉老冯用胳膊直捅我,然后指给我看。   妈哎,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小破桥下面怎么还躺着俩啊。   我们相互搀扶着给彼此壮胆儿,然后走过去看,也是死人,两具尸体,尸体上的纸衣服被撕扯的不成样子了,脑袋和脸上都血肉模糊的,再仔细辨认一下,认出来了,又是一对儿一模一样的我们俩。   我苦着脸说,怎么又是这样啊,这是究竟是有多少个咱俩啊。   老冯坚持说,咱们是撞上鬼打墙了,还是极厉害的那种,估计这不知道是什么鬼,反正是真的缠上咱俩了。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鬼打墙是个什么概念,反正就觉得,是迷惑人的什么东西。而且那种情形下,也只能这么解释,凡是想不通的,就是鬼魂在作祟。   老冯撺掇一起过去看看这四具尸体有什么不同之处,他还存着希望,希望能够找出什么线索,或者寄望寻出个破解之道什么的。   除了他们都穿着纸衣服,简直都跟我们俩毫无区别。老冯把其中的一个自己扒了裤子。不但把裤子扒了,还用手拨拉着,凑过脸去仔细的看,看过之后,他抬起头来也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对我说,这他妈克隆的呢,怎么连长痦子的地方都毫无破绽啊。也难得他那种样子,我没忍住差点笑了出来。   真没想到老冯这种大老粗竟然还知道有克隆这么个东西。不过我也有些佩服自己,这种时候了,还能觉得什么事情好笑。   老冯从另外两个我的裤袋里各摸出一个手机来,也算是我身上比较值钱的家当了。杀人后抢劫财物也算顺理成章。   从他跟我争打车费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乡下家伙比较爱财。   不过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惦记着那个。你要是真出不去了,要钱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我走过去,想吐槽的,发现这家伙是在比较手机有什么不同,左看看右看看的,包括手机里的那些设置。他还是不死心,想找什么蛛丝马迹。   但两个手机分明完全相同,屏保和桌面什么的,都和我手里的手机一样。   不过我忽然注意到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我急忙把自己的手机也掏出来,和那两个手机摆在一起。三个手机上的时间都停止了,连出的问题都一模一样的,不过停止的时间却各有不同。   我的手机,是停在了7:04。   其中两个手机,一个是6:54,一个是6:44。虽然不同,但却是互相间隔了十分钟,不多不少。   莫非这里面是有什么联系的。   我盯着老冯的脸,问他,想明白什么意思了么。老冯就朝我摇晃犀利哥的那种头型,一脸困惑的等我解释,说,快说怎么回事呀,你说你这个时候还逗啥闷子呢。   我说,咱俩是真的杀了人了,这些和咱俩长相一般的家伙压根不是什么鬼。   老冯听到自己杀了人,脸上稍微有些变色,用手摸摸乱蓬蓬的头,又去转头看那些尸体。   我紧接着说,你先别担心,被咱俩杀死的人反正也不是外人,咱俩杀的其实是咱俩自己啊,是咱俩不同时段的自己。   我朝着四下看几眼,然后回头一本正经的说,估计是这鬼地方时间停止了,准确的说是被切割了,一块一块的,不但是空间,时间也出问题了,你不也说是鬼打墙么,我猜是有什么鬼东西要咱们自相残杀。   “真的?”   我说我是猜的,但是我觉得这种解释比较合理。   “为啥啊。”老冯跟我瞪着眼说,“咱俩跟他没仇没恨的,这是跟咱俩逗着玩儿呢。”   我心里说你跟我瞪眼也没用,我说我哪知道因为啥啊。   但你不是说对方是鬼么,如果真是鬼作祟的话,你觉得鬼害人一定得有个什么理由的么。   这家伙一听我这么说就有些蔫吧了。   我就问他,我举着其中一个手机,说,如果我没猜测的话,这个6:54的应该是从咱们杀死的那个我的口袋里拿出来的。   老冯就点头,对的对的,说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说我猜的,而且我还猜,刚才要杀咱俩的两个家伙杀了最先在桥下的两个家伙,因为最先的两个家伙妄图杀死他们,结果反而被他们杀了,就像咱们误杀了这两个家伙一样。   老冯有点儿闹不清我说的什么,脑子有点儿跟不上我的话,说,你慢点儿说,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无限死循环啊,你没看过那个电影吗,叫恐怖游轮的,后一个时间段出现的自己注定杀死前一个时间段的自己,就这么一直杀下去。”   我心想,这不管是什么鬼作祟,看起来还是个电影控,不会是真跟电影学的吧,这是故意玩儿我们呢。   显然老冯不知道什么电影,不过他也明白了我要表达的意思。   “你是说……”   “后一个时间段出来的咱们会来杀死咱俩,妈的,估计现在已经出现了。”我拿着自己的手机,“间隔的时间都是十分钟,我的手机上时间是傍晚7:04,也就是说咱们的时间停在7:04,后一个咱们时间停留在7:14,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你是说7:14的要来杀了咱俩。”   我点点头。   老冯苦着脸,说,这都什么破事儿,怎么有鬼这么变态的,作为一个鬼你好好的吓人不就完了,还搞得那么复杂,你那个什么什么游轮的,结局怎么样的,妈的,到底怎么破这个局啊。   我说,是恐怖游轮,只能抢先杀了对方,改变死循环,反正躲着是不行的,你怎么跑也离不开鬼打墙,早晚也得冻死。   “你是说,只要咱们抢先把对方杀了就行了。”老冯听明白了,恍然大悟,说,“怪不得那个家伙,我的意思是另一个你,他骑在你身上的时候,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必须杀了咱呢。不会就是这意思吧。”   谁知道呢,但我想可能性总是有的。   “不过电影的结局并不怎么好,主角最后好像是破了那个局,可还是死了。因为那个局是永远都不可能破的。”说完那些话,我忽然感到有些悲伤。   按照电影里那套,无论怎么反抗也没用的,倒不如直接等死认命。   可我转念又心想,直接认命多颓啊,不管怎么样,都得挣扎,那怕象征性的扭动那么两下也好,所以也只能是拼了。   不过关于我的所有推测和猜想,是这么个意思吗,我也不能确定。   但目前为止,这样说是最说得通的。坦白的说,我其实很不希望我那些猜测是对的,不希望它们成真,否则我们真是走上了一条绝路。   老冯说干就干,也不管被我们杀掉的那两具尸体了。他走到小破桥上去,从上面破烂不堪的桥体上,拆了一块板砖。   我在后面跟着他,也从上面拿了板砖,掂量了掂量分量,拎在手里跟他走。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脑子里惊了一下,转头去看那小桥。    卷一 第10章 购买纸衣服   刚才看那样子,那桥上的板砖不知道已经给拆了有多少了。一看就是新拆的茬儿,把小桥都给拆秃了。   我意识到了什么,跟老冯说了。我的意思是,恐怕不知道有多少对我们出现过呢。   那砖恐怕就是被另外的我们给拆掉的,虽然在小破桥这个鬼地方,貌似就只出现了我们三对儿。   老冯让我跟紧了他,说怎么着都要拼一把,一定要破局。   然后我们就转头往后走,迎着刚过来的路往后走。   那意思是,直接朝着什么困难迎头去的。   但走了一段路,别说是另外两个我们,鬼影子也没有,我们又走到那卖衣服的鬼老太婆身边去了。   远远的,就看到了她摆的衣服摊儿,几个灯笼发出那种迷魂的光晕。   我们已经被冻得实在受不了了,老冯跟我商量,说,如今玩命儿,有今天没明天的,不如买套纸衣服穿,兴许真能御寒呢,反正就一年的阳寿也认了。   我给他说动了,也咬咬牙,但我的牙齿咬不住,冻得牙齿一直打架呢。   我说那行,反正也是都豁出去了。   然后我们就朝着老太婆的衣服摊儿过去了,老冯走过去,豪气的说,老板娘,给咱两各来一套羽绒服。   真不知道他穷嘚瑟个什么劲,买套纸糊的衣服,还这么穷横的。   老太婆倒是开心的要命,一听我们买她的衣服,笑的脸上的那些褶子都聚在一起,跟肉包子似的。就这么尖声笑着,忙着热情的招呼我们,给我和老冯一人挑了一身合适的纸糊羽绒服穿上。   还别说,那玩意儿虽然看着单薄,穿在身上就真暖和多了。虽然也不怎么结实,只能小心着凑合穿,害怕一不小心就扯破了。   但到了该付账的时候了,我和老冯都有点懵了,实在不知道怎么拿自己的阳寿付钱。   老太婆从一边拿出两个小炉子来,她一手捧着一个那种玩意儿,嘴里不知道念叨什么。我不太认得那玩意儿,趁老太婆念叨的时候,老冯就偷偷的告诉我说,那是香炉,乡下敬鬼神的时候用来烧香用的。   果然里面盛满了香灰。   虽然是香灰,但不是那种干燥的尘灰,都凝结了似的,像是注入了水。   但那不是水,老太婆捧着那两个香炉走进我们,我立刻嗅到一阵血腥气息。   弄来了香炉,老太婆辨认了一下,就把香炉各自摆在我们的面前,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取出一根钢针过来,意识是说让我们扎破食指,滴一滴精血到各自的香炉里去。   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我忽然想,那香炉里的香灰之所以板结,估计就是人血搞得,每个人一滴的话,真不知道多少人滴了血进去。   说起来这鬼趁火打劫,但生意倒挺好的,那得卖出去多少套纸衣服啊。   不过好在只要一滴,我们也不吝惜。   虽然我也揣测,我们付出的绝对不是一滴精血,而是我们各自一年的寿命,也许这一滴血只是象征的什么意义。   但毕竟我们之前决定和答应了的,就要为此而负责。   所以我和老冯都没有再说二话。   只是在我们滴血进去的时候,我看到老太婆那种浑浊的眼睛里冒出那种骇人精光来,她还不断的舔抵嘴唇,似乎是很馋什么似的。   穿着寿衣,身体暖和多了,又有了点儿精神头,我们就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隐约就看到对面过来两个人影,不是另一对儿我们还会是谁。那两个家伙冻得浑身哆嗦,一副颓败前进的样子,和街头那些流浪汉差不多。   老冯立刻让我提高警惕,可他自己的身体却忽然晃了晃,像是有点站不稳的样子。   我知道我们体力都用的差不多了,不过老冯脚下这么浮还真不可想象,他看着比我壮多了。   老冯摸了一把后脑勺说,之前和那个自己干架的时候,不小心被他拍中了后脑勺,流了很多血,我一直没跟你说。   我凑近了一看,可不是么,天太黑了,我也没有注意。   不过血已经凝结了,但湿乎乎黏糊糊的,料想之前伤的实在不轻。   我忽然觉得,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前一个我们总干不过后来的我们的一个原因,是不是之前被他杀掉的那个老冯,就是因为受了伤才干不过这个老冯呢。   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有点儿慌。   但也不敢跟老冯说,就问他,能坚持么。   老冯看看我,点点头说,反正就是拼了。   时间其实已经来不及了,对面两个家伙好像发现了我们,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瞅呢,并且加快了步伐迎面而来,就像我们当初那样。   我们将板砖拿稳了,藏在身后,也朝着那两个懵懵懂懂的家伙摸过去了。   走到那两个家伙的跟前的时候,我觉得心里应该还是蛮紧张的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一会儿我会拿板砖拍我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像笑。   我看着对面那个我,想原来正面看我是这么个德行啊,原来跟照镜子时候看到的那个我并不太一样。   并且这世上的事儿真是无奇不有啊,竟然有拿板砖拍自己的。我想到这些,心里忽然就一阵好笑。   妈的,不对啊。   都那种时候了,我怎么会笑的出来呢。   我忽然意识到,这笑不是我自己的,因为我的意识里是不想笑的,我是说在我真正的意识里,我都急的哭了。   我发现我压根就控制不了自己了。不但是脸上露出那种笑,紧接着就是我的手脚,我的整个身体也都不听控制了。   我和老冯就这样,跟个提线木偶似的,就这样走过去,我们将板砖藏在身后,只差抽冷子拍丫的。   我突然明白了,之前袭击我们的那对家伙,恐怕也是身不由己。我说我怎么会露出那么诡异恐怖的笑呢。   这不是我在笑,这种诡异的笑容说不定是隐藏在暗处,是属于设计我和老冯那只恶鬼的,一定是他正在这么笑。他这时候是正躲在什么地方看戏呢。一边看我们自相残杀,一边嘲笑我们,所以脸上才会露出那种诡异阴险的笑。   我觉得自己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意识到,我们一定会被对面那两个我们杀死,这本来就是设计好的,像是有个死亡剧本存在,一切都会按照死亡剧本发生。我明白了,可对面那俩货现在还蒙在鼓里呢,真就跟俩二百五似的,探头探脑,畏畏缩缩的伸着脖子,一脸懵懂无知的白痴样。   我必须警告那俩货,可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在心里都急哭了。   事情终究还是阻止不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一样都没少。   我挥舞着板砖,一砖朝着对面另一个我拍下去,但我发现自己还并不是完全被控制,我努力的挣扎,想收手回来,所以那板砖并没完全拍的实在,也因此对面那家伙躲过了我的那一砖拍。   我忽然想,看起来之前我能够躲开,也并非仅仅是我反应敏捷的缘故。这一点上,估计老冯也一样,他也是想收手才故意偏了,所以才拍到对方肩膀上去。   但有什么用呢,还不一样注定是个死。   我们两个手脚完全被控制呢,想让我们死还不容易么,只要让我们不能尽力反抗,那就一定是死定了。   而且对面的那个老冯,打起架来真心黑啊。我亲眼见过那种血腥场面,用不了多久,他就得上演激情杀人,轮着板砖哐哐哐的朝我脑袋往死里砸。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眼见对面那老冯已经把场面控制了。他正在占据优势,骑在了我们的老冯身上去,马上就要下黑手了。   而我这边也用力的扼住了对方的脖子,“我掐死你,我掐死你,你俩必须得死。”我忽然张开嘴说话,可却言不由衷的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