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我的爱很贵（鹅的宝贝）
季丹丹随便走在哪里，回头率都会无一例外地高。她出众的美貌给她带来了无比的自信和骄傲的资本。
季丹丹身高一米七，那细如柳条的腰段，哪个男生看了不想上去搂一搂的啊？那娇嫩的皮肤粉红粉红的，哪个男生不想摸一摸的啊？那一头很有弹性的长卷发，随着她的头一转一扭，像飘逸的瀑布似的，美到了极致。
光是看背影，人们都已经觉得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跑去看了正面之后，恐怕接下来就要晕倒了。季丹丹实在太漂亮了，浑身散发着娇贵华丽的气质，骄傲的她，实际上让很多喜欢她的男生感到自卑。所以，从来敢闯进她生活的男生，非富即贵，或者是出类拔萃的才人。
被评为新青大学的校花，季丹丹自己都觉得非她莫属。
她从来就是那么想要争第一的人。学习也好得没话说，每年系里的一等奖学金也是落在她手里，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恨得牙痒痒了。
她唯一的遗憾就是家境不是很好。她九岁的时候，妈妈费云和爸爸离婚了。费云很快嫁给了刚死了妻子的段德天，段德天除了长得精神点，要房子是旧的八十平米的一套单元间，要车更是没有！而且，段德天还有十岁的女儿段小嫣。季丹丹不明白妈妈怎么会愿意嫁给段德天这样的无产阶级，再怎么说，妈妈费云也是美女一个，即使人到中年，依然风韵不减啊。离婚后的费云，虽然带着一个女儿，但还是有不少男士追求的。可是，费云偏偏选了没有风度又不幽默的段德天。
季丹丹不喜欢段德天这个只会抽闷烟，喝醉酒会打人，睡觉说梦话会骂人的新爸爸，在她眼里，他一无是处，不配当她的爸爸。季丹丹更不喜欢比她大一岁的姐姐段小嫣，段小嫣是个奇怪的女孩，在家里可以从早到晚一句话不说，不叫爸爸不叫妈妈，费云怎么虐待她，让她干全部的家务活，让她寒暑假出去打工自己养活自己，她都没说一个“不”字。但是，段小嫣也没给季丹丹和费云这母女俩好脸色看，总是冷冰冰地接受她们的颐指气使。
段小嫣大四了，季丹丹大三，两人读市里的同一所大学——新青大学。偶尔在校园里碰见，段小嫣倒不介意和她这个妹妹季丹丹打招呼，可是季丹丹嫌弃她这个姐姐，总是抬高了头颅从她面前走过，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季丹丹比段小嫣还高出五公分呢，段小嫣心里就觉得好笑，有必要这样吗？
段小嫣不喜欢把自己打扮地花枝招展，不只因为贫穷，还因为她不想引人注目。她长得很美丽，像去世了十一年的妈妈，有一种柔弱的古典美，让人看一眼就心生怜惜。穿得简单反而衬得她的脱俗的气质更加无暇。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她不需要别人的怜惜和同情，没有人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她不像季丹丹那样有亲生母亲捧在手心里宠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什么有什么。
而她想得到什么，都得靠自己的双手，努力地去挣钱。
最近，段小嫣发现，她去图书馆借书的时候，总是能碰见一个男孩。他穿着与别人不同，大冬天的，他穿得很薄。别人穿着风衣或者羽绒服，他就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长T恤，外面再随意套着一件棕色亮皮的马甲。有时候，他还会背着一把吉他，步履轻盈地走进图书馆，那一头帅气的发型首先就引来了女生的关注。
他好像不是来借书的。段小嫣这样觉得，他不是带着借书的目的来借书，要不然就是帮别人借？
因为她发现他每次在借阅室里随便拿出几本书，根本不看是什么内容就借走。她每次从借阅室出来的时候，他也刚好出来，她会放慢脚步，走在他后面看他的背影。他的背影看起来给人一种很颓废的感觉，背微微有点驼，头却一直往后仰着，目中无人的玩世不恭样。
“他是玩音乐的吧？怎么什么书都看啊，武侠、言情、诗歌、文学理论全通吃。”她看着他的背影的时候心里奇怪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有一天，她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又是走在他后面，外面吹起了寒风。她的鼻头一酸，冷不防丁地连打了两个喷嚏。他忽然转回身看着她，眯着他的一双剑眼，犀利而又迷离的目光，好像有那么一点？？？？？？温柔？
她羞愧地低着头，从他身边慌步走开。
他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抹上一丝回味的笑意。她从来不会让自己在别人面前出丑的，今天竟然连打了两个喷嚏，那个娇婉的声音听来像是困倦的小猫咪发出呻吟声，可爱极了。
圣诞节的晚上，已经十一点了，季丹丹还没回家。
费云拿着手机在窄小的客厅里徘徊着，不断拨打季丹丹的电话，始终没人接。
“你别晃来晃去的，我头晕！”正看电视的段德天不耐烦地叫道。
费云走来走去，遮挡他看电视的视线，他觉得烦得慌。
费云瞪着他，叉着腰骂道：“段德天，女儿现在还没回家，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以前，段小嫣过了十一点还没回家，你就啰七八嗦地念叨。难道她是你女儿，丹丹就不是你的女儿啊？”
在房间里看书的段小嫣兀地听到费云的话，手中沙沙写作的笔陡然一停。
她寒暑假出去打工的时候，经常很晚才回来，有时候十二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因为晚饭吃不饱，回来的时候家里剩的饭菜都凉了。她又饿又困又累，干脆倒床上死猪一样地睡到第二天。第二天还要早起，全家还在睡着，就她得为自己的生活费奋斗，六点多就起床，没有人会给她准备热乎乎的早餐。她常常就冲一杯热牛奶，喝完就赶着去工作了。坐在公交车上，她望着灰蓝的天空就想，如果妈妈还在，妈妈一定会给她准备热乎乎的早餐。然后，她热乎乎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如果妈妈还在，她一定不会过得这么辛苦。她不会为了拿到奖学金给自己减免学费而牺牲掉那么多的休闲时光去学习，当别的女孩还在忙着逛街买衣服的时候，当她们还偎依在男朋友的温暖怀抱的时候，她还在努力学习。她也不会为了每个月四百块的生活费，周末去兼职，寒暑假还要去打工。商场导购员、发传单、小饭店的服务员……她兼职无数，只要能挣到钱，她都愿意干，不管多苦多累！
就算妈妈还在世，她仍然要这么辛苦地过，她也愿意。只要妈妈在她身边，她就会觉得心里有很多温暖的力量。哪怕爸爸依旧对她们母女冷言冷语，她也不会再感到难过了。
可是，费云的话，却让小嫣感到吃惊不已。
爸爸还是会担心她的么？为什么她从来没见他对自己笑过，有时候在家，他都不和她说话的。费云和季丹丹让她洗衣服洗碗，把她当佣人使的时候，他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没有保护她。她的心早就慢慢地凉了，她一直在默默地努力着，希望有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离开这个不是家的家——自从费云和季丹丹进这个家门后，她就成了她们口中的寄居者。
“你别吵吵嚷嚷的行吗？”段德天关了电视，遥控器扔在茶几上，闷闷地回了卧室。费云刚想和他吵两句，发泄心中的不满，他却马上走了。费云的气一下子堵在胸口，她变得急躁不安，一脚踢翻了地上的垃圾桶，垃圾零零散散地冲到地板上，地面显得凌乱不堪，这样一来，搞得费云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段德天，你这个臭男人，你不帮我找女儿，你要睡你的大觉是吧？”费云叮咚地敲打着卧室的门，门被反锁了，费云气得对着门拳打脚踢，完全把门当成了段德天嘛。
小嫣从房间里面出来，费云这样一闹，她哪里还能静下心来学习。
“看什么看！”费云冲小嫣吼道，指着小嫣的鼻子就开口大骂：“臭婊子，我女儿在外面不知道有没有事，你们父女俩一个有心思睡觉，一个有闲情看书，挺爽的哈！”
“你凭什么骂我臭婊子？”小嫣冷声问道，“你没有资格侮辱我。”
“我就骂你臭婊子，拖油瓶！”费云跳到小嫣跟前，口水溅到了小嫣的脸上。
小嫣握紧拳头，真想一拳打在眼前这个撒泼的女人的鼻子上！她只能忍！多年来的教训告诉她，如果她有一点反抗或者“忤逆”的意思，费云和季丹丹就会加倍奉还她的。为了不让自己吃亏，她已经装作逆来顺受的样子好几年了。如果不是为了省掉那每年一千多块的住校费，她才不会愿意住在家里呢。眼看着这个学期就快要过去，下学期开始忙着找工作，她要离开这个家的日期越来越短，她心里充满了憧憬和希望，所以来再多的痛苦，她都能甘心接受了。
“你的女儿可能去酒吧玩了，她经常去的。更何况今晚是圣诞夜，她的朋友肯定会拉她去喝酒。”
小嫣漫不经心地说道，转身欲回房间，费云用手撑开了要关上的门：“你给我找去！”
“什么？”
“你耳朵聋了？我让你现在出去给我把季丹丹找回来！”
几乎是命令的语气，毫无商量！
小嫣使劲地关上了门，任由费云在客厅里高声嚷嚷。邻居们被吵得睡不着，纷纷来敲门，费云把人家给骂回去了。
“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小嫣心里恨恨地骂道。
没办法，她只好穿上她的羽绒服，拿上手机，出去找季丹丹。
其实她只是听说过季丹丹经常和朋友去酒吧喝酒，她并不确定季丹丹会去哪一家。她只好顶着深夜的寒冷，一家一家地进去看。酒吧里灯红酒绿，各色男女搂在一起手舞足蹈，暧昧无比。小嫣第一次亲眼看见这种场面，心里泛起一阵排斥感。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快要震破她的耳膜了。
她找了六家酒吧，就已经快到一点了。季丹丹又不接电话，她打回家里的座机，费云一接起电话就扯开嗓门：“丹丹还没回，继续找，找不到她，你甭想回来了！”
她沮丧地继续找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寒风吹地她直发抖。
“段小嫣，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她抹了抹受冻的鼻子流下来的鼻涕。
抬头望望夜空，几颗星星发着淡黄的光芒，霓虹灯的五彩给夜空镶上一层暗紫中发红的诡异。
她好想妈妈。如果妈妈是天上的星星该多好，虽然这种想法是用来骗小孩的：死去的亲人会变成星星守望着我们。但有时候，她愿意相信这种美丽的谎言。
来到一家名叫“彩虹”的酒吧门前，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其实她也不知道季丹丹到底有没有来喝酒，也许是去哪个朋友家玩了呢？自己怎么这么傻，满大街地找酒吧，找那个可恶的季丹丹！
三个喝地醉醺醺的男子，互相搀扶着从酒吧门口出来了。他们脚步踉跄，每走一步仿佛就要摔到地上去一样，然而就是摔不倒，三个人不断地说着醉话。
小嫣侧身让他们过去。
“咦？”中间矮小的男子拉住他的两个同伴，指着小嫣笑眯眯道，“这里有个小妹妹耶。”
那两个同伴同时打了个饱嗝，踉踉跄跄地走向小嫣，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哇，好漂亮的小妞呀，哈哈！”
小嫣第一次遇见这种酒鬼，她急着要进酒吧里找人，可是那三个男人拉住她的手，矮小的那个男人竟然从她背后抱住了她！她害怕地直喊“救命”，一面拼命地挣脱。可是她的那点力气哪里抵得过一个喝醉酒的男人？
这深更半夜的，路上已然没有多少行人，几个路过的人远远看见这一幕，赶紧躲得远远的绕道而行，不敢见义勇为。
三个男人拉着她不让她走，眼睛最小的那个男人色咪咪地盯着她丰满隆起的乳房，张出他瘦骨嶙峋的五爪就要伸过去。
“救命啊！”小嫣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喊着，刚才感到的夜寒早被恐惧带来的激动冲散掉了。“救命啊！你们放开我，快放开我……”
“放开你的脏手！”
那个小眼睛男人的手还未来得及伸向小嫣，就突然被人猛地打了一拳，倒在地上喊痛。
另外两个男人受了一惊，酒醒了半分，定神一看，是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高大男子来英雄救美了。矮小的男人一看对方比自己足足高出一个半头，只及人家的胸口，底气就泄了十分，撇下自己的同伴就跑走了。另一个人见矮小男跑掉了，小眼睛又倒在地上居然呼呼睡起了觉来，他也赶紧追着矮小男“逃命”去了。
“小姐，你还好吗？”男人走到抱着臂蹲在地上发抖的小嫣面前，友好地问道，“我帮你报警吧。”
小嫣害怕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没有听清他的话。他蹲下身去，仔细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就那一眼，让他全身都定住了。
美得那么娇柔的女孩，正哭得楚楚动人，不知道是因为受惊还是因为寒冷，她的身体不停地发着抖，他瞬间就心疼了。他情不自禁地帮她撩起散落下来的一缕秀发，却更加看清青黛色的柳眉下面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她惊异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他欣赏尤物的惊喜眼神。
“谢谢你，大哥。”她马上低着头捂着自己的嘴鼻，因为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她不喜欢自己在别人面前出丑的。
他今年三十了，他看起来风华万佳，成熟优雅的气质很特别。
她今年二十一岁，叫他大哥是没错的，总不能叫同学吧？他的穿着一看就知道是已经工作了的。叫同志吧，感觉很怪的哦。
“给。”他从披风的内兜里拿出一方深色帕巾递了过来。
“不用了，”她不好意思地说道，“会弄脏的。”
“没关系。”他的声音有一种成熟男人的磁性感，光是听着就很舒服，让她莫名地心生安全感。但是，她还是没有接过帕巾。
他叹了口气，这个女孩还真倔，哭得眼泪鼻涕都流了那么多，还因为怕弄脏一条无关紧要的帕巾而不肯接受。然而，他的心里却对她徒加了几分好感。
“来。”他干脆拿起帕巾帮她擦脸上的泪痕，稍微用了点力把她捂住鼻子的手拿开，开始擦她的鼻涕。
“谢谢！”她紧张地脸都红了，抓过帕巾自己擦了起来，“对不起了！”
帕巾上居然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她想记住这个恩人。
“付涛。”
他轻笑道。
正文 第二章
没有找到季丹丹，段小嫣不敢打电话回家里问费云，自己也不敢回家。在街上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又冷又害怕，她想找一家便宜的旅馆住一晚，无奈匆忙出来没拿钱包。
她感到好无助，很难过。双脚已经冻麻了，手也冻得又肿又麻，放进口袋里还是无法取暖。有一只流浪狗在路边寻食，她想流浪狗被人遗弃真可怜。她这时候才感觉肚子也饿了。
“我是被自己的父亲遗弃了，从我一出生，他就遗弃我了。”她眼睛里泛起了泪花，视线模糊，看不清路面。她的脚踩到一个饮料瓶，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
“好痛啊。”她摔地很疼，但还可以自己爬起来，只是她忽然就想睡在这冰凉的地上，躺着看天上的星星。
那一颗最亮的星星，是不是妈妈在微笑看着她呢？
一直跟在她后面缓慢行驶的奔驰黑车马上停下来了。
“你怎么啦，摔得不轻吧？”
她睁开眼，朦胧中望见五官好看的男人，他穿着黑色披风，说话的语气急切而柔和，在寒夜里给她送来了一丝温暖。她傻傻地笑着，头晕沉沉的，视线慢慢地失去了焦点。
屋外的阳光停留在拉着淡黄色的布帘的窗外，软软的被子里还余留着昨夜的体温，桌上的钟显示着十点整。她黑色的羽绒服挂在墙角的衣架上，上面还残留着昨晚躺在地上粘到的灰土，那么刺眼而清晰。
她的意识在见到羽绒服的那一刻立马清醒过来。
掀开被子看看，自己所有的衣服还在自己身上，只不过脱了羽绒服。松了一口气，她赶紧起床穿上自己的羽绒服。心里疑惑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房间很亮敞，家具摆设高贵简洁，不可能是宾馆。
走下楼去，环形的客厅宽阔时尚，面积比她家那八十平米的旧单元公寓还要大！
这种房子一定是富贵的人住着的，以前只能在电视剧上看到，现在亲眼所见，反而觉得不真实了。
她紧张得心跳加速，走下楼梯的时候脚差点踩空，她失声叫了一声。
“起来啦？”付涛端着一盘吐司从厨房里走到客厅看见了她。
“付——涛？”她想起昨晚晕倒在地上，是他来找她的。
“这是我家。”付涛莞尔一笑，“我正打算叫你起来吃早饭呢。”
“我……”她尴尬地低了下头，“谢谢你，我给你带来了好多麻烦啊，真不好意思！”
他眼睛明亮地盯着她发窘的脸，脸上满是开朗的笑意。
他发现这个女孩真的很特别，接受了他的帮助，脸上是一副好像欠了他八百年的样子。想起昨晚给她帕巾她不肯要的事，他更加肯定这个女孩是一个很要强而且很要面子的人，可以说是自尊心很强吧？
不过他喜欢看她愧疚地低着头的样子，可以看见她的睫毛嵌在眼眶里一眨一眨地。这个样子让他多年后想起来都深深地喜欢着。
“我刚出去给你买了洗漱用品，不知道你常用的护肤品是哪一个牌子的，我就多买了几套。”付涛指了指洗浴间，“你先去洗漱吧，早餐很快准备好。”
他说完，还调皮地冲她笑了一下。
她没想到这么优雅成熟的男人还会有调皮的一面，扑哧地笑了。和这个刚认识的男人，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她好久没开心地笑了。
他愣愣地看着她，她笑起来真好看，眼里盈满了水润的光。
吃过早餐后，她才忽然想起来季丹丹的事。
付涛坚持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其实她并没有课，已经大四了，就等着毕业，还有什么课可上，再过半个月就放假了。但她宁愿他送她到学校，也不要送到家门口。要是让家里人看见她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她下了车，隔着车窗向他摇手说再见，还说了什么话。
他听不清，要把车窗摇下来，她却跑进学校里去了。
他有一点失落：她说了什么呢？
小嫣没事可做，在图书馆里看会了书。她一个小时里看了三次手机，家里依然没人打电话来。她一夜没回家，如果不是付涛收留了她一晚，她不知道会怎么样了呢，家里居然没有人打电话问一下。季丹丹只是十一点了还不回来，费云却那么担心和着急。
她有点嫉妒季丹丹，嫉妒她有妈妈。
小嫣经常怀疑，段德天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爸爸？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疼爱她这个女儿？他不爱妈妈，所以也不爱她吗？那为什么他不爱妈妈呢？为什么……
恨！
出图书馆的时侯，她才想起那个背吉他的男孩今天没有来借书。很奇怪，她心里竟然有些怅然若失，难道自己希望见到他吗？
不可能，应该是在这里习惯见到他的缘故吧。她自我敷衍道。
她去宿舍楼找同班的张瑾，张瑾正在和别人聊QQ聊得水深火热，见她一来就跟中了五百万一样兴奋地告诉她道：“嘿，小嫣，你知道么？我们的大校花季丹丹昨晚喝得醉醺醺的。”
“什么？”她昨晚找了很多家酒吧都找不到季丹丹啊，“在哪里喝的？”
张瑾一向对八卦这种事情乐此不彼，每次和小嫣说校花的事，小嫣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她，搞得她想要述说的欲望都没有了。今天，小嫣却表现出极高的兴趣，张瑾自然就更想往下说了。
“我听说是彩虹酒吧！”
“什么！”她昨晚在那家酒吧门口遭到性骚扰，幸亏付涛救了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然后，她就断了要进酒吧的念头。如果她进去的话，就能找到季丹丹了。
感觉生活开了好大一个玩笑。有些结局往往就是你尝试到了最后却放弃探究的那一个。
张瑾继续兴高采烈地说道：“她昨天表白遭拒绝了，这才是重点！”
“什么！”小嫣嘴巴张得大大的。
张瑾越是看见一向冷静的小嫣激动和惊讶，越是兴奋：“你不要只会说这两个字嘛！你不知道季丹丹昨天有多丢脸，这才是最重点！”
“她有喜欢的人了？”她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不知道。”
虽然和季丹丹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她竟然不知道季丹丹有暗恋的男生。季丹丹那么光鲜亮丽的一个人，骄傲自信，追她的男孩那么多，她还会遭拒？
小嫣忽然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男生，竟会看不上季丹丹？
不过，她心里有一丝快意，那个男生帮她出了一口气！就该让季丹丹知道，她不是人人都会喜欢的千面美女，让她尝尝失败的滋味。
“你这个乖乖女，一心只知道学习和兼职，从来不关心新青大学的最新八卦，当然不知道喽。”张瑾半带戏谑半可怜小嫣地说道，“我听说，是我们学校的大帅哥于北辰，在彩虹酒吧当主唱歌手的。哇，你不知道季丹丹为了表白还特意穿了性感的黑丝袜呢，昨天那么冷，她真是甘愿为情冻死耶。”
“然后呢？”
“然后啊，跑到彩虹酒吧等着于北辰出场唱歌啦。”
昨晚，于北辰上台唱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台下的大美女季丹丹，因为之前因为学校举行的舞会见过面，于北辰就冲她笑了一下。季丹丹扬起她自认为能迷倒男人的甜美笑容，于北辰却没有表现出她期待的那种惊艳的表情。她知道于北辰是一个很骄傲的男生，和她一样骄傲，所以她有自信他会喜欢上她，只是时间问题，或者是在装无动于衷罢了。
当于北辰唱完歌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为他喝彩鼓掌。季丹丹却缓缓地向台上走去，人们于是安静下来看着她。她走到于北辰的面前，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他眼里是半带玩味的笑。
“我爱你，于北辰。”季丹丹的语气里是不容他拒绝的霸气，仿佛她喜欢他是他的荣幸，他应该感到受宠若惊才对。“我要你做我男朋友。”
于北辰抿着嘴巴成了一条直线，却没再看她，收拾好自己的吉他，就要走下台去。
台下的人们哗然成片。
“于北辰，你什么意思？”季丹丹抓着他的手问道，眼里满是愠怒。
“我不喜欢穿黑丝袜的女人。”他回过头，眼睛似乎没睡醒般，黯淡无神地看着她。
她以为他那么沉溺于灯红酒绿的世界的一个人，喜欢追求时尚，有一些颓废又有一些男人味的大男孩，会对女人的黑丝袜感兴趣的。
原来她一直不懂他，看错了他？
“我也是今天特意为你穿的，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穿了就是。”季丹丹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这是在和我商量吗？”于北辰抽回自己的手，笑道：“对不起，你喜欢穿什么是你的自由，我有我自己的女人。”
“你骗人！”季丹丹十分肯定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女朋友。”
“我现在的确没有女朋友，但是她将来一定会成为我的女人。”
“她？谁？”
于北辰轻轻地一笑，想起他心里的那个她，他的笑里温柔慢慢地化开来。季丹丹咬了咬嘴唇，到底是哪个女人能比得过她，让他提到的时候竟是笑得那么开心？
“于北辰是谁啊？”小嫣漫不经心地问道，她对他倒是起了好奇心。他心里的她会是多么特别的女孩，连季丹丹那样优秀的大美女都被比下去了？
“这个嘛，”张瑾摸着她圆乎乎的下巴，故作深沉地思考道：“据我所知，于北辰帅哥一向独来独往，来去无踪影，神龙见首不见尾……”
“说重点！”
“呵呵，那个……我也不知道啦。于北辰他平时很神秘的，很少人知道他的事情。不过，我觉得他能看上的女孩绝对不简单。”
“你也这么觉得吧？”
“你也这么觉得？”
“很奇怪吗？‘
“段小嫣，你现在是不是被我的八卦精神给感动了，现在开始喜欢关注八卦了呀？哈哈！”
“滚之！”
“喂，现在是在我的宿舍里，要滚也是你滚哦。”
“那我走了。”
“嘿，我就开玩笑，你还真走啊？段小嫣……”
段小嫣回到家里，段德天和费云还没下班，惟独季丹丹在家。
季丹丹昨晚在酒吧喝了很多酒，第二天早上才被朋友们送回来。现在躺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段小嫣打开了季丹丹房间的门一角，在门口看着季丹丹脸红彤彤的，好像刚刚哭过，眼角全是泪。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于北辰啊。”段小嫣心里想道，开始怜惜起季丹丹来。
要说段小嫣对季丹丹没有一点姐妹之情，那是假的。毕竟在一起住了十年，费云和季丹丹是在妈妈走了一年后来的。
记得费云刚嫁过来的时候，一开始对小嫣还挺关心，但那都是装给段德天看的。等费云和季丹丹看出段德天对小嫣这个唯一的女儿并不上心，就慢慢地虐待她了。
季丹丹十四岁那年，看上了一条漂亮的裙子，爸爸妈妈不答应买，因为那条粉红色的裙子卖四百块钱，对于家里的开销来说太大了。季丹丹就偷了费云四百块，一个人跑去商场把裙子买了回来。费云知道后，抓起扫帚追着季丹丹打，段德天不在家，季丹丹就哭着喊着要段小嫣救她。
也是那一次，季丹丹第一次叫段小嫣姐姐！
“姐姐救我啊，姐姐，我疼，快救我啊。”
季丹丹躲到段小嫣的背后，段小嫣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护着她，费云的扫帚打到了段小嫣的手臂和头。段小嫣听着季丹丹叫她姐姐，心里的感动盖过被打的疼痛了。
晚上，费云不给季丹丹饭吃，段德天怎么劝费云，费云的气就是消不了，骂了好几个小时。段小嫣觉得费云的脾气很怪异，她拿着自己的零花钱去买了面包和酸奶藏起来，趁费云不注意，悄悄送给季丹丹吃。季丹丹当时抹着眼泪对她说：“姐姐你真好。”
“妹妹不哭啊，你穿那条裙子一定很漂亮。等姐姐以后挣钱了，会给你买好多好多的裙子的。”段小嫣开心地看着季丹丹吃面包，她的心里升起姐姐应该疼爱妹妹的义不容辞感。
可是，段小嫣万万没有料到，这件事过去之后没几天，季丹丹穿着那条漂亮的裙子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美丽，一边嘲笑她穿得太寒酸，不配当自己的姐姐。段小嫣的心凉到了极点。
季丹丹翻了个身，段小嫣从回忆中抽回神来，快速地而轻声地关上了门。
天色渐黑，晚饭时间快到了，季丹丹还在睡着。段小嫣呆在屋里感觉烦闷，想出去散散步。刚下楼，碰上下班回来的段德天，她心里虽不情愿，但还是冲他点了点头，连一声爸爸都没叫。不知道的人，肯定看不出他们竟是一对父女。
“昨晚去哪了？”
段德天面无表情地问道。
她定下脚步，静静地答道：“去我同学家住了一晚。”
“女同学？”
“恩。”
“不吃晚饭了？”
“晚点回来再吃。”
“饭都凉了。”段德天说话从来就是这样隐了上半句，只道下半句。段小嫣早已习惯他对她这样的说话方式。其实他和别人说话很正常，和她说话就冷着一张脸。
段德天上了楼。
段小嫣心里很迷惘，沿着路边慢慢地走着。
小时候，段小嫣问了好几次段德天：“爸爸，你不喜欢我吗？”
段德天就会别开头，不回答她的话，好像陷入什么痛苦的回忆中。
“爸爸，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段小嫣摇着段德天的手肘，快要哭了。
段德天突然甩开她的小手，气汹汹地吼道：“杂种！”
“杂种是什么东西？”段小嫣跑去问妈妈。妈妈会抱着她哭，然后她也会跟着哭。
直到长大之后，她才知道爸爸说的“杂种”是什么意思。她不相信她不是爸爸亲生的，妈妈不会背叛爸爸的！妈妈温柔美丽，是一个文静的女人，她那么爱爸爸，怎么可能背叛爸爸！
可是，等她懂得的时候，妈妈已经去世了，她没有办法问妈妈。
有一次，她鼓起勇气问段德天：“妈妈死的时候，为什么你不哭？你不爱她对不对？”
段德天当时正在抽着烟，沉默了许久，眉头皱地紧紧的。段小嫣进一步逼问：“你说我是杂种，那我的爸爸在哪里？你真的不是我爸爸吗？”
“啪”地一声，段德天甩给段小嫣重重的一巴掌：“你敢再问我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段小嫣捂住脸哭着跑掉了。那个时候的段德天是她见过最可怖的，他狰狞的脸，怒不可遏的双眼在冒火，他的嘴巴甚至在哆嗦！
从此以后，段小嫣没有叫段德天一声“爸爸”，也真的没有再问他关于任何关于妈妈的事。
正文 第三章
全校放寒假的前一天，段小嫣去图书馆还书，排队的人不下五十个。
段小嫣一边排着队一边发呆，想着面试的事情。这个学期有很多公司来学校招聘，那些公司她都不中意。虽然现在就业压力太大，能找到工作就是万幸。但段小嫣想，找工作又不是卖身，一定要找自己喜欢的公司和工作，她才能安心地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
“段同学，到你了。”
她身后传来一个有点沙哑但很有磁性的声音，她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已经排到第一个，该她还书了。把怀里抱的五本书递给图书管理员，她没来得及回头和后面声音很好听的男孩说声谢谢。
书还好后，她从队伍中出来。回头看那个男孩，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熟悉，背微驼着，那个飞扬跋扈的发型——是他！他还背着他的吉他。
好多日没见到他了，最后一次见他，是那次她从图书馆里出来不小心打了两个喷嚏，他微笑地回望着她。
她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愉快感，仿佛好久没见的好友，忽然就相遇了的那种幸福。
“你傻笑的样子——”他把书还好了，刚回过身来就看见她站在那边一个人微笑着，那傻乎乎的模样真可爱，就忍不住走到她面前，近看着她：“有点好笑。”
“啊？”段小嫣吓了一跳，抬头看面前这个比她大半个头的男孩，他的眸子居然那么清澈，闪着一种让人心动的亮光。
他不等她答话，径直迈开大步走出了图书馆。她突然想起来，他叫她段同学！她在学校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不参加学生会，不参加任何社团，什么活动也不参加，只知道兼职和学习，就连班里的一些男生只知道她的名字，很少见到她本人。
他一个陌生人，竟然知道她姓段？
“同学，请你等一等！”她追上去，拦在他的面前。
“嗯？”他明明心里很开心她主动来找他，表面上却还装很意外的样子，“有事吗？”
“你怎么知道我姓段？”她把人拦下之后，觉得自己这样做太唐突了，心里害羞起来，声音小了好多。
“你说什么？”他听不清她的声音，趁机俯下头，离她的脸只有十公分，柔声问道：“段同学，你说什么啊？”
“你怎么知道我姓段！”这下，她更加惊讶了，大叫起来。
“哇，”他缩回头，皱着眉头，嘴角反而扬起一丝得意的笑，“你声音好大喔，把我吓到了呢。”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涨地通红：“对不起，我失态了。”
她从来都会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在别人面前出丑的，哪怕只是打个喷嚏，她都会觉得是出丑。他太了解她了，再逗她下去，只怕会让她感到沮丧的。
“即使声音很大，还是十分好听。建议你以后大声说话，大声笑。”他微笑道，“那个时候的你会更迷人。”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的话他的表情，怎么感觉他早就认识了她一样？好像对她很了解似地，可是她只是在图书馆见过他几次而已啊，今天才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他接触！
他转身走了，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要去唱歌了，下次再见喽。”
等她回过神来，他已走远了。
望着他的背影，她心里既惊奇又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开心？
他叫什么名字，她想知道。
可是，谁能告诉她呢？什么时候能再见他都不知道，现在放假了，他不可能再来借书。下学期，她要开始忙着应聘工作，然后等着毕业的日期临近。
“我们还能再见吗？”她竟然感到失落。
他说下次再见，那语气里饱含了百分百的肯定，他就确定还能相遇？
回到家里，费云一个人在家，拿着剪刀在剪妈妈遗留的一件旧衣服。费云嘴里还骂着：“臭婊子，该死的臭婊子，这就是你的命，报应！”
“你在干什么？”段小嫣气愤地冲上去抢妈妈的衣服。
费云揪住衣服的另一端，和段小嫣拉扯起来。
“你为什么要剪我妈妈的衣服？你不想看见她的衣服，那就扔进我的房间里，希望你不要再破坏她的东西。”段小嫣哭着说道，不是在向费云求情，只是妈妈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费云居然连她的衣服都不放过。
“哼！臭婊子的女儿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费云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狰狞笑得发癫。段小嫣感觉费云这个样子不太正常，情绪好像失控了。
“我妈妈死了十一年了，你没有必要和她生什么气啊，她不会和你抢爸爸的。”段小嫣收敛哭声，试着安慰道。
“死的好啊，报应！”费云松开了手，瘫坐在沙发上，捂着脸突然哭泣起来：“我不开心，这么多年了，我一点都不开心啊！她死了我还是不开心。”
段小嫣不明白费云为什么这样说，隐隐感觉费云话里有话。她把妈妈的衣服和地上的碎布捡起来，躲进了房间里。
费云在客厅自言自语着，一会大哭一会大笑，一会说着话，一会又安静下来。段小嫣忽然觉得费云的脾气比以前更加怪异了，让人感到恐怖。不过，再熬半年，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家了，她可以搬出去住，自己养活自己，不用再见到这些人，不用生活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家里。
寒假过年，她照样找兼职挣钱，为下学期的生活费而奔波。
在一家超市当导购员，看着人家携儿带女来超市购置年货，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段小嫣心头是一阵心酸一阵凄凉。
大年初十是她的生日，没有人会记得她的生日，更不会有人给她庆生。
她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张瑾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祝福她生日快乐，说好晚上一起吃饭。张瑾给她定了个小蛋糕。
挂了电话，段小嫣感动地眼泪直泛，张瑾这个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朋友，其实很在乎她，一直对她很好。
“小姐，我想买一个东西。”
有点沙哑但很好听的声音。
她忙收起手机，抬头一看，是那个“图书馆男孩”！
“你想买什么？”她笑着问道。
“一颗心。”他温柔地微笑着。
“一颗心？”
“对。”
一颗心是巧克力，还是一种糖果？她在货架上找了找，没有看到“一颗心”这个牌子的东西。
她问：“你说的一颗心是什么东西？零食，还是日用品、电子产品……”
“是你的心，段小嫣！”他打断了她的话，似笑非笑的嘴角在上扬。高挺的鼻子，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地眯着。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用带着问号的眼神盯着他，想开口问却无法开口。
“我喜欢你，段小嫣。”他伸出右手在她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喜欢你愣愣呆呆的傻样，喜欢你在图书馆看书的认真表情，那个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好像忘记了全世界，那么专注的神情我好喜欢喔。我还喜欢你走路时，老抬头看着天空微笑的傻样，有一次你居然踩到石头差点摔了，你还记得吗？哈哈，我当时想跑上去扶你一把的，没想到你很快就站稳了，当没事一样走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哈哈！”他竟然开心地大笑起来，贝白的牙齿整齐而漂亮。
嗯，有这么表白的吗？
她张大嘴巴，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这个男孩到底是谁啊，他怎么对她的事情记得比她还清楚？
“你是谁啊？”她半天才终于憋出话来，“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
“于北辰。”他敛起笑容，认真答道。
“你就是于北辰？”她摆出“不会吧”的表情，“是你拒绝了季丹丹？”
“不喜欢就要拒绝啊。”他不屑地笑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拒绝我吧？”
她扑哧一笑，他就是于北辰，原来于北辰就是他！张瑾要知道于北辰在这里，估计她会立刻泪奔过来，只为一睹芳容的。
“你笑起来真好看。”他俯下头正视着她，对上她惶恐的眼睛，柔情顿生。
真的好喜欢段小嫣，喜欢她的害羞，喜欢她的清高，喜欢她的孤僻，喜欢她的笑，喜欢她说话的声音，喜欢她看书的样子，喜欢她走路的样子，喜欢她在食堂吃面条时一条一条慢慢地吸着吃的样子，喜欢她打喷嚏时那个猫咪般可爱的声音，喜欢……喜欢她的一切。
“哎，你不要怕我。”他站直身子，清了下嗓子，快速地偷窥了她一眼，她还在发愣的样子，看来又犯傻了。“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段小嫣，在这里谈情说爱恐怕不适合吧？”在一旁关注了很久的导购员提醒道，“现在是上班时间。”
“对不起。”段小嫣忙赔笑道，然后回头瞪了瞪一脸坏笑的于北辰，小声哀求道，“于北辰，你快回去啦，别打扰我工作。”
于北辰凑近她的脸，说：“你声音好小，我听不见耶。”
好坏痞的男生！
“我说你快回去，我要工作啦！”她下意识地提高了声调，但是声音有点高过头了。
附近的人都往这边探来好奇的目光。
段小嫣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丢死人了。
于北辰得逞地笑道：“遵命。”说完还在她白里透红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天啊……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亲！于北辰脸皮够厚啊，她还没说喜欢他，他怎么敢众目睽睽之下偷亲她呢！
旁边那个导购员嫉妒地冷哼了两声，本来就羡慕段小嫣的美貌和身材，没想到还有这么帅气可爱的男朋友，老天爷真偏心啊！
于北辰走了之后，段小嫣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回想他亲她的那个画面，自己的心竟然觉得很甜蜜，有一种暖洋洋的幸福感。
晚上七点，段小嫣准时来到张瑾约她吃饭的地方。站在门口，她惊呆了，锦高大酒店——居然是一家星级酒店！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给张瑾打去电话，那丫头不接。
当时约的时候，是张瑾说请她吃饭，给她庆生的，她应该没记错。张瑾知道她拼命兼职就是为了养活自己，她哪里有钱。可是，据她所知，张瑾的父母也是普通的上班族，家境只能说是小康水平。难道张瑾真中了五百万，想给她惊喜？
再次拨通张瑾的电话，在响了第四声“嘟”之后，传来了懒懒的一声：“喂？”
“张瑾，你是不是在睡懒觉？”段小嫣一听张瑾的声音就知道那丫头在睡觉，张瑾经常不分白天黑夜，想睡就睡，“喂，你在耍我啊。不是要给我庆生吗？你现在居然在家里睡大觉，还骗我来三星级酒店，害我当时接你电话的时候感动地快哭了，你对得起我的眼泪吗？”
段小嫣说着委屈地快要哭了。费云和季丹丹怎么欺负她，她都很少哭，这次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伤了她的心，她觉得很生气！
“妞，你别哭。”张瑾听她的声音呜咽了起来，睡意立刻全无了，赶紧哄道：“我真没骗你，是锦高酒店啊，是他说约到那里的，我怎么知道那是三星级的啊！”
“他？”段小嫣问，“谁呀？你还约了谁？”
“呀！”张瑾自知说漏嘴了，“你听错了。现在，你先进去，我在二层定了第20号桌，你进去坐着等我。我现在起床啦，拜！”
张瑾挂了电话，大呼了一口气，她要是先说了出来，他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段小嫣半信半疑地走进富丽的酒店大堂，上了二层，却没有什么人在，一排一排的餐桌上都整齐地摆着粉红色的玫瑰花。她有点害怕，自己就这么闯进来，真的不会出事吗？张瑾不会大大咧咧到开这种玩笑吧！
她想还是走吧，刚转身要下楼，一个穿着服侍生工作装的男人推着一个大蛋糕出来了，很有礼貌地唤道：“请问，您是段小嫣小姐吗？”
她点点头：“是。”
“您的餐桌是20桌，请您就座吧。”
她迟疑了一会，看来张瑾没骗她。她不知道哪张桌子是20号，找了几张都不是。服侍生推着蛋糕车领着她走到窗边的中间位置：“请坐。”
是20号桌。桌子的中间竖放着10束玫瑰花，这些玫瑰花围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她数了一下，每束玫瑰花都是52朵。全部加起来就是520朵。520——我爱你？那20号桌是不是意味着：爱你？
她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心里直骂张瑾在搞什么名堂。
服侍生待她坐下就离开了。她看到蛋糕上写着：“我想买你的一颗心。”
“于北辰？”她激动地站起身来，于北辰今天不是说想买一颗心的吗！
“哎，就算你知道我来了，也应该装作不知道嘛！我特意烘托出来的浪漫氛围，都被你破坏了。”
于北辰站在她的身后，很无奈地说道。
其实，她并不知道他悄悄地上楼来了，她是看到蛋糕上的字，脱口而出喊了他的名字。
“你怎么在这里？”她惊讶地叫道。
他面对着她，一脸的坏笑：“是我包下这层餐厅的，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很想马上扑到我怀里的感觉啊？”
他本人是不太会耍浪漫的，这些招数不还是在偶像剧里学来的，现在居然自鸣得意。
她哭笑不得，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明明是张瑾约她来的，现在张瑾不见人影，于北辰却出现在这里，还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于北辰，你的钱多地没处花了吗？”
包下三星级酒店的一个层楼的餐厅，得花多少钱！单是20号餐桌上那么多的玫瑰花的钱就能交她一年的学费而且绰绰有余！
“对啊，我穷地只剩下钱了。”他还摆出无辜的模样。
她真想踩他一脚！她上前两步，抬起她的雪地靴狠狠地在他的昂贵牛皮马丁靴上踩去一脚！
“段小嫣，你干嘛，很痛耶！”他疼得抬起那只脚，却一时站不稳，扑向了她。她慌乱中忙用力抱住他扑过来的身体，往后退了几步，才不至于两人都倒在地上。
“于北辰，你到底是谁啊？”她很无语地骂道，“干嘛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你到底想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巴就被他吻上来的唇覆盖住了。
他的唇，是——挺温润的，柔软的。
她整个身体僵住了，忘了推开这个第二次偷亲她的家伙。他会不会有点得寸进尺，第一次亲脸颊，第二次直接亲嘴了！
正文 第四章
这是她的初吻啊！她的初吻是要留给她未来的男朋友的。
“啪”，于北辰帅气的脸被甩了一耳光。
“为什么打我？”于北辰无辜地看着她。
“你干嘛亲我啊！”她怒道，“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
“哈哈。”他第一次看见她生气的样子，原来生气的时候也这么可爱呢，“我和季丹丹说过，我有女人啦，你就是我的女人啊，我为什么不能亲你？”
“喂，”她简直搞不懂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于北辰这种霸道还不讲理的男生，“你真是奇怪的人！我不理你了。”
她把他推到一边，向楼下跑去。
于北辰边叫着她的名字边追了出来。
“哎呦！”她冲出门口的时候正好撞上了要进来的人。
张瑾被人猛地撞了一身，刚想开口大骂谁不长眼睛的，定睛一看，竟然是段小嫣。
“妞，你跑什么啊，撞得我好疼。”张瑾嬉皮笑脸地搂住段小嫣，还以为她和于北辰度完了他们的浪漫晚餐。
“好啊，张瑾，你居然敢出卖我。”段小嫣正在气头上，张瑾却一脸开心样，原来是她和于北辰设计了这个饭局。
“段小嫣，你别莫名其妙地生气好不好？”
于北辰追了过来，喘着气。心里感慨她真能跑，果然是每年体测都能跑第一的人。
“于北辰，你的计划是不是没成功哇？”张瑾一看这情形，才明白于北辰还没把段小嫣追到手。
段小嫣瞪着张瑾：“回去和你算账！”
“小嫣，你听我慢慢道来呀——你别跑嘛……”
张瑾竟然认识于北辰！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段小嫣回到家后，没有胃口吃饭，躲进被窝里，心情烦乱不堪。
回想初次见到于北辰，一直到今晚的一幕幕场景。他早就没有经过她的允许闯进她的生活了。她也说不清自己喜不喜欢他，见到他的时候是很开心的，见不到他的时候偶尔会想起他的背影，想他在干什么，为何不来借书呢。她以为那只是对他的好奇，和喜欢无关。
她没有喜欢过任何人，更没有谈过恋爱。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恋爱。虽然有过好多男生追她，但她总是以装傻，用不懂爱情的借口来回绝人家，搞得对方讪讪地离开。
她确实不懂爱情！
那于北辰就懂吗？
大四第二个学期一开学，段小嫣没有再去干兼职。她开始准备面试的事情了。
她在别人眼里是一个乖乖女，学习刻苦，生活节俭，性格冷静内向，不太爱交际，而且很清高。她有她热情和马虎的一面，不和她亲近的人是不会了解的。
张瑾找过她几次，想解释那晚的事情，她每次都没听她讲完就挂掉电话了。张瑾间接地害她失去初吻，她短时间内肯定会耿耿于怀，特别是那个于北辰，她更不能原谅！
趁着还没毕业，她又去图书馆借书。她喜欢阅读，图书馆三分之二的书，她都看过了。她没钱买太多的书，所以图书馆成了她最爱的地方。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她想起了于北辰。现在她只要一进图书馆，没见到于北辰的话，她的心里就会默念这句话：他今天没来借书。
她想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吗？有时候莫名其妙就会想起他，怀念他的背影，想见到他坏笑的样子，那个痞样一点也不讨人厌，反而让人觉得心情愉快。
“段小嫣，我等你很久了。借几本书还花那么多时间啊？”
离图书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于北辰双手插兜地斜靠在树上，眯着他的一双犀利的剑眼望着她，嘴上又是那一丝得意的笑。如果说他是一只猫，那她就是他的小老鼠，他永远都能找到她，堵住她的逃路。
她轻轻地白了他一眼，作出不认识他的样子，继续淡然地走自己的路。于北辰没想到她出这招，一下子就急了。她要是不理他，他才不干呢。
“段小嫣，你还生气啊。”他上前拉住她，“好小气喔。”
她蹭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离我远点。”
她是担心这个神经兮兮的于北辰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她。虽然不太了解他，但她觉得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于北辰看得出来她的逃避，心里有点小难过。
“你讨厌我？”他问。
他伤心的神情让她的心忽然就软了。
“我是怕你亲我。”她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撒谎的。
“就为这个啊？”他笑了起来，“我保证今天不亲你！”
“今天？”她后跳了一步，“难不成你明天想亲我啊？”
“啊——”他犹豫了一下，“以后再说。等你成为我女朋友再说好不？”
“这还差不多。”她放心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他忙追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小礼盒。她瞅了一眼，没接。
他说：“送你的。”
“谢谢，不用。”她漠然答道。
“我昨天特意去礼品店看的，很漂亮的发花，觉得非你莫属。”
“你送给张瑾吧。”
“为什么？”
“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嘛？”
“嘿，你是不是在吃醋啊？”他兴奋地问道，顺手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把小礼盒放进她羽绒服的口袋里。
“那事不怪张瑾的，她是希望看到你幸福才答应帮我的。”他幽幽地说道。
一年多前，也就是大三第一学期，大学期间的最后一门选修课。于北辰选了一门中国古典小说欣赏的课，认识了段小嫣。老师第一节课点名，段小嫣当时站起来答到的时候，教室里所有的人都惊住了。那么美的女孩，如果不注意看，真不知道什么叫美若惊鸿。只因她穿着很朴素，没有过多华丽和时尚的装饰，只是一头飘逸的长发从纤细的肩上滑落，只是那水盈盈的眼神一转一移就已经足够牵动众人的焦点，已经迷倒了那群嘴巴合不拢的男生。
于北辰喜欢段小嫣有点忧郁的眼神，不是怕生更不是故作娇羞，是自然而然的淡淡的哀伤，让人觉得心疼。于北辰当时就想，这样的女孩其实内心很娇弱却还故作坚强。
于北辰经常逃课，去酒吧唱歌，纯粹是出于享受那种生活方式，让他在城市的繁华里小小的迷醉后，才能发现心灵宁静的可贵。锦高酒店是他父亲名下的一家酒店，他根本不愁生活。但为了每个星期可以见到段小嫣，他每节选修课必去，然后坐在教室最后面，远远地观望着她的背影。渐渐地，他开始想了解她的生活，她的内心，她的一切喜好。
可是，段小嫣是一个很孤傲的人，要接近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他采取了迂回方式。他知道和段小嫣一起来上选修课的张瑾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生，比较好接触。他通过朋友的介绍，先认识了张瑾。
认识的时间久了，张瑾才告诉他，段小嫣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她每星期至少会去图书馆一次。于是，从来看书就烦的他，开始跑图书馆。最初摸不准段小嫣什么时候会去图书馆，他每天一有时间就跑两次图书馆，直到摸清她看书的速度和固定的还书时间后，他就能确定自己什么时间去图书馆遇见她的概率最大了。
之所以不让张瑾告诉段小嫣关于于北辰的任何事，是因为怕吓到段小嫣。段小嫣那个乖乖女，只知道学习和挣钱支撑自己的生活。
“怪不得你每次借书都不看书的内容，直接抽出来就借，总是能和我一起排队借书。”她带着回忆的语气说道，“原来你有意的。”
“我有意，你有情吗？”他十分认真地看着她。
在他的脸上出现认真的表情，会让她感觉和他爱发神经的风格完全不相符，但她愿意去相信他的真诚。
“我——”她故意拖长声音。
我是喜欢他的吧，她想。但是她不敢就这样轻易地谈恋爱。
她害怕。
她害怕爱情！
莫名地就害怕。
也许是因为妈妈那么爱爸爸，可是爸爸却一生对妈妈那般冷淡，妈妈是哭着永远闭上了眼睛。妈妈悲伤痛苦的眼神，看着病房的门口希望爸爸来看她的企盼的眼神，段小嫣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好心疼！
这个世界真有真爱吗？
她不敢相信。她没有勇气去尝试，怕一陷进去无法自拔，到最后伤痕累累的是自己。
“小嫣？”
她沉默的时间太久，他便开口道：“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我想一直对你好，我想对你好，你不要拒绝我对你好，我就满足了。”
“不！”她猛然抬起头，眼眶里竟满是泪水，“我不需要你同情我！我活的很好，不需要你的照顾。谢谢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跑掉了。
他愣在原地，神情木然地望着她离去的路，她的回绝如此干脆利落，他的心感觉好空，好空。他早该猜到的，她是倔强的人，根本不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和同情，是他太着急了。可是他等了一年多，眼看快毕业了，他怕一毕业就再见不到她，他真的好害怕自己的世界从此没有她的身影。他是发自内心的想照顾她，爱她，守护着她，不想看见她活得那么辛苦啊。
他经常去她兼职的地方远远地看她工作，他不清楚她的家境，看情形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但他真的很想照顾她。
“她这样说啦？”张瑾打来电话得知这个消息，懊恼不已，“都怪我一开始没告诉她，她一定在生我的气。你这么好的男孩，她不要我还想要咧，真是可惜。”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我玩笑。”于北辰沮丧道，“我怕她再也不想看见我了。”
“你先别着急嘛。”张瑾安慰道，“你和她这么有缘分，要相信事情会有转机的。”
段小嫣忙着找工作的事情，慢慢地就淡忘了于北辰的事。她应聘到了市里最有名的宜美家具公司，职位是经理助理。她签约的时候，心里感慨良多，手竟然抖了起来。回家的路上，公交车人上人下，她感到非常伤感。
生活就像坐车，过客那么多，谁会为你驻足，能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多么不易。
然后，她想起了于北辰。
一个月没看到他了呢。她偶尔会想念他，说不清理由地想。想和他说话，看他笑。在她心里，他挺像一个坏小孩，爱一个人却要蓄谋那么久，一点一点地靠近她，撩拨她平静的心。
她要怎么让这颗心平静下来啊……
正文 第五章
毕业酒会上，班里的同学互相劝酒，敬来敬去大有不醉不归的趋势。段小嫣不得已，也跟着喝了点啤酒。张瑾坐在小嫣旁边，有些男孩为了能引起段小嫣的注意，故意来找张瑾敬酒。弄得张瑾受宠若惊，豪爽地干了一杯又一杯，菜没吃多少，酒就喝到撑了。张瑾若是知道那帮男孩心怀鬼胎，铁定不给他们面子。
九点的时候，宴席散了。
段小嫣站在校门口等公交车回家。六月的晚风温和而凉爽，她穿了一件红色的T恤，刚喝点酒，身体一时发热，这风吹得她很舒服。长发没有束起来，风把它们撩到背后，她记起《下一个天亮》里的一句歌词：我喜欢我飞舞的头发，和飘着雨还是眺望的眼光。
她很喜欢自己飞舞的头发，提醒她自己还有女生柔美的一面。她很多时候觉得自己真的不像女生，没有撒娇过，没有好好打扮过自己，没有恋爱的经历，没有可爱的性格，只知道学习看书打工，性格呆板又孤傲，不会像季丹丹那样自信地和别人交往。
她其实很羡慕季丹丹，有时候甚至是嫉妒！
今晚的公交车来得很慢，她等了二十分钟还是没有车来。不过，正好让她晚点回家，她不喜欢在家多呆。回去能马上睡觉，就更好了。
几个男孩高声说着话，边从校门口相扶着出来，显然是喝高了。
“那不是你暗恋的四年的段小嫣么？”
一个胖男孩看见公交牌下静立的段小嫣，顿时心花怒放，忙推搡着扶着他的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高高瘦瘦的男孩定睛一看，果然是段小嫣！他竟然害羞了起来，傻傻地笑着看她的背影。
他的朋友们看他这副得瑟样，就起哄着把他推向段小嫣。
段小嫣正想着毕业了，要搬出家去租房子住的事情，突然被一个陌生的男孩撞了一下，肩膀微微地疼着。
她回头一看，五个男孩站在她身后，喝得醉醺醺的，撞她的男孩摸着他的后脑勺，嘿嘿地笑着。
“有事吗？”
上次在彩虹酒吧门口遭过醉鬼的骚扰，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去了。
“段小嫣，他喜欢你四年啦，他现在要和你表白哟！”胖男孩带头喊道，其他的男孩也跟着起哄。
高瘦男害羞地低着头，偶尔抬头观察她的表情。
她有些惊恐不安地小小的后退了两步：“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她也不想再继续等姗姗来迟的公交车了，先逃离这几个醉鬼要紧！
“别走啊！”高瘦男拉住她的手，恳求道。
她吓了一大跳，带着哭腔地喊起来：“你放开我！”
在酒吧门口被那三个男人欺负过的经历，她现在看见这帮醉男生，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排斥感，尤其感到恐惧。
“段小嫣，我喜欢你四年了，你看一眼我会死啊！”高瘦男突然吼道，扯着她手不放，“每次在学校看见你，我晚上回去就梦见你，我睡得不好，学习也一塌糊涂，全是因为想你想的！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你让我抱抱你吧。”
高瘦男说着就拉她进他的怀里，她吓坏了，哭着喊人，可是没有人来为她解围。后面那帮醉鬼看戏一样哈哈地大笑着，居然还鼓掌！
她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付涛，上次是付涛救了她，这次他不可能会出现了。自他送她回学校后，他们就没有联系。她感激付涛，却忘了问他的电话号码，将来怎么报答他。
慌乱中，她瞥见不远处季丹丹在微笑着看着她这边的状况！季丹丹看她被欺负也不想帮忙，居然还在一旁偷乐！
“没有人性的家伙！”她心里怒火中烧，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开高瘦男，随手给了他的脸一拳过去。其实，她骂的是季丹丹。
高瘦男往后踉跄几步倒在了地上，他的头磕到硬梆梆的地面，哎呦地叫了起来。后面的朋友们唬得酒醒了半分，连忙奔过来搀扶他起身。
季丹丹冷冷地盯着段小嫣，脸上的笑容早就僵淡了下去。段小嫣白了她一眼，整整被弄皱的衣服，转身掉头就走了。她宁愿走到别的站牌等其他公交车，也不要和季丹丹搭同一辆车回去！
“喂！”胖男孩追上去抓住段小嫣的肩膀，“打完我朋友就想走？”
“不然你想怎么样？”段小嫣正在气头上，丝毫不和胖男孩客气。
“你……”胖男孩没想到一向没有表情的段小嫣，也会有生气的一面，底气就没了一半，“你得跟他道歉再走啊。”
“道歉？”段小嫣冷哼一声，“是谁先来骚扰我的？是他大庭广众之下吃我豆腐，我不踢他一脚都不错了！”
段小嫣确实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从来不会这么“粗鲁”地说话的。她不爱笑没错，不爱生气也没错，但是她看见季丹丹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她就忍无可忍了！凭什么自己要充当弱者的角色，供她季丹丹观赏？小时候有男生调戏季丹丹的时候，她段小嫣没少和男生骂架把人家赶走，还要抱着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季丹丹哄她开心。
为什么她的付出，总是换来季丹丹的冷嘲热讽？人家对她这个姐姐不领情，那她也没有必要放低自己的姿态去迎合人家！
越想越气！
胖男孩给段小嫣这样一吼，吓得哧溜溜回朋友的身边去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收场。高瘦男捂着后脑勺直喊疼。
“我说——”
一个沙哑有磁性的声音，冷漠而孤傲。
高瘦男的朋友们感到一股冷气直往背后袭来，纷纷回身去看，却是学校的出了名的小混混校草于北辰！于北辰平时在酒吧唱情歌时可以是深情款款，独来独往时又是一副不容接近的傲气，和人打架时却是又狠又快！社会上的一些年轻人都知道他的名声，他家开好几家星级酒店，他们听到他的名字都闻风丧胆。
不过，于北辰出现在这里是想干嘛？
“你们不知道段小嫣是我的女人么？”于北辰故意加重了语气。
高瘦男和他的朋友们面面相觑，这个事情绝对出乎他们的意料。一向自命不凡的于北辰，从来不靠近女孩子的于北辰，竟然也喜欢段小嫣！曾经有人一度怀疑于北辰是那个什么……gay！
“滚，五秒钟内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于北辰平静地命令道，冰冷的语气里却是不容商量的冷酷。
“快走啦……”
那帮男生互相拉扯着跑掉了。
于北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段小嫣面前，她的眼里充满惊讶，还有一点感激。
他以为是自己刚才说话的样子吓到她了，忙和她道歉：“刚才的确是凶了点，但我不会那样和你说话的，绝对不会！”
还是一面对她就调皮的笑脸，她觉得这个时候他才是最亲切的。
“谢谢你，于北辰。”她客气地答道，那种敬而远之的表情仿佛他们不曾相识过一样。他不明白她即使不想见到他，也不用这般客气啊。
他伤心地皱着眉头。她眼里掠过一丝心疼，转即抬步走了。
他想追上去送她，始终没有勇气。
“于北辰，原来你拒绝我是因为她呀。”季丹丹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装出淡然的样子，她的高傲不允许她放低姿态。
“怎样？”于北辰心情郁闷，懒得理她。
“原来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季丹丹得意地笑道，心中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但是一想到在酒吧被拒，于北辰提到他的女人时嘴角的甜蜜一笑，她心里怎么能平衡。“我姐姐放在人群中这么普通，你能看上她是她的莫大荣幸了。”
“段小嫣是你姐姐？”
果然，他来兴趣了。季丹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不让段小嫣告诉别人她们是姐妹的关系，她现在率先告诉给于北辰，无非是想拉近距离。
“你们不同姓，难道是同母异父？”
“不同父不同母。”季丹丹说，“她妈妈死了，我妈妈带着我嫁给她爸爸。”
段小嫣没有妈妈？一联想到后妈这个词，于北辰和很多人一样，容易想到恶毒的女人。段小嫣活得那么辛苦，季丹丹却过得锦衣玉食般的生活，可想而知段小嫣被她们母女俩折磨得有多惨了。
他对段小嫣的心疼不免增加了一层。
公交车终于来了。
季丹丹上车后，发现于北辰还站在下面发愣，便喊道：“我要回家了，你走吗？”
于北辰顾不上理她，径自追向段小嫣离开的方向。
“段小嫣！”季丹丹看着于北辰着急地奔去找段小嫣，她恨得跺了跺脚。
公交车开动了，她穿着尖细的高跟鞋差点站不稳，顺手扶住了门口的栏杆。坐在后面的人们惊异地看着她，她忙敛起脸上的怒容，换上了一抹优雅的微笑。
段小嫣想着很多事，沿着路边走了好远的路，过了两个公交站牌都没有发觉。
于北辰一路奔来，找到了她。
她看见于北辰气喘吁吁地抓着她的手，想说什么却说不上来，她以为那帮醉鬼男生来追打他了，着急地往四周张望，却没看见什么人。
“于北辰，你跑什么啊？”她扶着他在路边的花坛的边沿上坐了下来。
他开心地笑着，刚被她按着坐下来又突然跳起来抱住她。
她胡乱地拍打他的背，急了：“你又想亲我啊？于北辰你这个坏小子！”
“我就是坏小子。”于北辰说，“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我早和你说过，不要再来找我了啊。”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坏小子，才不听你的话呢。”他什么话都可以听她的，惟独这个做不到。虽然这几个月里没有和她打照面，其实他是经常躲在暗处看着她。见不到她，他的生活一点乐趣也没有。
“你！”
她蓦然停下打他的手，这个坏小孩，把她平静如水的生活都打起圈圈涟漪。她再也无法做到装作不动情，看见他就漠然地躲开，似不曾相识。
她的手环抱住了他。
他抱她更紧了：“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为什么要把我晾在一边这么久，让我痛不欲生？那个男生喜欢你四年，我喜欢了你两年，我这两年的爱可以比得上他的一辈子。”
“坏小子……”
她心里几多心酸，泪潸然而下。
装作不在意，其实何尝不在牵挂？
她不是不想爱，也不是不能爱，就是不敢爱。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是真正爱她的，妈妈走了，就不会有人来爱她了。记得签工作合同后，回家的那个下午，她坐在公交车上还在想：生活就像坐车，过客那么多，谁会为你驻足，能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多么不易。
现在有个人来爱自己了，感觉像是在做梦，圣诞老人把礼物砸进了她的梦里，让她感觉好幸福。
“我爱你。”她闭上双眼，梦呓般道。
他听见了她的话，心腾地乐开来，抱起她在地上转了好几圈，还故意问她：“段小嫣，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坏小子！”
她嫣然笑了，美若画中仙。
“我说我爱你，于北辰！”
她放开声音喊道，大胆地向全世界宣布她的幸福。
晚风吹在这两个幸福的人身边，围绕着他们久久不离去。
正文 第六章
七月六号的早上，季丹丹睡着懒觉，不断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搬动东西的响声。
季丹丹翻了几回身，睡意渐渐消散，慢慢地觉得烦躁起来，索性掀开被子起床。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如打雷一样大得吓死人。
段小嫣叹了口气，她已经够小声了，那位浅睡的大小姐还是被吵醒啦。
“对不起，我快收拾完了。”段小嫣打开房门，未等怒气冲冲的季丹丹开口，就先道了歉。
“一点诚意也没有。”季丹丹瞅着段小嫣脸上的似笑非笑，抓了抓她的乱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搬出我家啊？”
“……马上！你和你妈妈就不用再看到我了，满意了吧？”
段小嫣煎熬了十年，今天以后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世界了，再不用看费云和季丹丹的脸色生活，更不用再面对段德天的冷漠。
段小嫣知道她搬出去，对谁来说，都是好事。
关上房门，段小嫣继续收拾她的行李。
妈妈的照片装在相框里，温柔慈祥的微笑着，可是在段小嫣看来，那笑里却比苦咖啡还要苦。
妈妈，我爱你。
她把妈妈的相框抱在胸前。她想妈妈在天堂里一定很寂寞很冷，希望给妈妈一点温暖，同时也给她自己一点温暖。
她没有多少衣物，很快就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拎起一个小行李包，再拉着一个衣箱，这就是她全部的东西。
段德天和费云在上班，他们知道她今天会搬出家去，这几天也没有和她多说话。她敲了敲季丹丹的房门，季丹丹不耐烦地喊来一句：“你快走吧！”
“我煮的小米粥放在小锅里，你饿了就吃吧。”
她说完，站在房门前等了一会，季丹丹好像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拿起自己的行李下了楼。
其实早就预想到今天的冷清，为什么心里还是掩饰不住的难过呢？
她站在公寓下面仰望着那个熟悉的阳台，她住了二十一年啊，到了要走的时候还是有点舍不得离开，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房子里的人不是爱她的人，她早已经不属于那个家。
出了小区大门，一辆白色本田越野车响了下喇叭，一个年轻修长的身影跳下车来，远远地就笑道：“段美女，让我为您服务吧？”
她把行李箱放正，微笑地等着他过来帮她拉行李：“好啊。”
于北辰的出现驱散了她心上的惆怅。
她在离公司不太远的一个旧小区里和别人合租了一套五十平米的房子。她去看房子的时候，没有见到合租的人，只知道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房子有两个各十多平米的房间，客厅很小，还有一个窄小到最多能容下两个人的厨房。洗浴间是小到不能再小了。租金一个月一千，又在市中心，她觉得很满意了。
于北辰一看房间又小又旧，还是和别人合租的，马上就嚷着要她退房。
“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住着一套新房，你还不如和我去住呢。”
他拉起行李箱就要往外走，她忙拦住他：“辰，你不要激动嘛。”
“我于北辰是谁啊，怎么能让我心爱的女人住这么个破烂地方？”他拉起她的手要拉她一块走，“你要不喜欢和我一起住，行，我马上给你买一套房去。”
“于北辰！”她不高兴了，“你给我站住。”
于北辰见她不悦，忙停下来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啦？”
“你是在向我炫富吗？”她问，“还是想和我住一起？”
“我没有别的意思，小嫣，”他搂住她哄道，“你在吃苦，我却一个人享受荣华富贵，你让我于心何忍？”
“你也知道啊！”她轻轻地戳了一下他高挺的鼻子，“整天不务正业，总不能老跑酒吧唱歌挣钱啊，你也应该找一个稳定的工作了。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爸爸给的，我可不想我的男朋友将来是啃老族的一员哦。”
“我想找工作还不简单？”
他父亲巴不得他回去帮忙管理酒店呢。只是他还想再过一段自由的生活，既然段小嫣开口“教训”他了，他一定会乖乖回锦高酒店工作的。
只要是她的话，哪怕是不中听的，他都会心甘情愿地接受。
段小嫣坚持要住这个小房子里，他根本没辙。段小嫣的固执，他也只能包容。
两人开始整理房屋，清扫地上散落的纸张。吃过午饭后，于北辰开着车带段小嫣去超市买了很多的日用品和厨房用品，还买了一个精致的楠木小衣柜，给段小嫣放在她的房间里。于北辰细心地挑了几套彩色壁纸，在客厅和段小嫣的房间里贴上壁纸，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旧房子给人带来的压抑和沉重感。
一直忙到晚上八点，段小嫣在厨房里做着饭，于北辰则在房间里帮她铺床被。饭菜的香味飘满了整个房间，段小嫣突然觉得此刻她在做饭，于北辰在整理衣被，像极了两个刚搬家的新婚夫妇。她做好饭后，在客厅里的饭桌上摆好碗筷，便去房间里叫于北辰吃饭。
一打开房门，只见原本有些许斑驳的墙壁贴上了淡绿色的壁纸，令人眼前一亮。床单是可爱的粉红色，被子也是粉红色。窗帘是廉洁的白色，半透明的蕾花漂亮而淡雅。精致的楠木小衣柜立在窗边，梳妆台就摆在衣柜旁边。
“喜欢吗？”
于北辰叠好床被，放在枕头上，边笑着问道。她走过去，把枕头拿出来放在被子上，她不喜欢枕头被压扁。
“真漂亮，我们家的小北辰挺有一套。”她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夸奖道，“帮我这么大的忙，想要什么奖励啊？”
他忽然默默地看着她，眼神炽烈而深情，单手环抱住她的细腰。她心跳加速，脸颊显得更加通红，嘴唇红艳欲滴。他的唇慢慢地贴上了她的红唇忘我地吻起来，轻轻地撩开她的唇瓣，将舌头伸进她的嘴里。
他的舌头柔软而热得发烫，她的呼吸渐渐加急，腹中有一股集郁在一起的热浪，让她的脚底发痒。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他把她压在刚铺好的床上，一面吻着她的脖颈，一面抚摸着她丰盈的乳峰，她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体验，好似整个人的呼吸如夏日里的灼热空气。他伸手进她的乳罩里揉捏起来，然后把衣领往下拉一点，他的唇就贴在她的乳房上方轻吻。
“脱衣服。”他的声音带着迷醉的韵味飘进她的耳朵里。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拒绝。
当他解开她的罩杯时，她白嫩的乳房赫然在眼前，他把它们肉红色的小头含在嘴里。他的手却一点一点地伸进她的裤子里，慢慢地要打开她的牛仔裤扣子。
他的头埋在她的胸前，发上的香味钻进她的鼻子里，让她突然清醒过来。她抓住他要解开裤子的手：“不要。”
他的身体蠕动了一下，立刻僵住了。
他抬头看着她，她的表情很苍白，气喘得特别急。他看的出来那不是情欲的膨胀，而是恐惧的扩张。
“小嫣，你不爱我吗？”他啃了啃她的嘴唇，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一只手搂着她的上半身。
“爱。”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眼睛却只盯着天花板。
“那为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伤感。
“我觉得会不会太快了。”她翻了身，后背对着他。
她的后背光滑白皙，他用食指在上面沿着颈椎一直划到它延伸进裤子遮挡的部分，那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他感到好奇。
“我想要。”他的脸蹭着她的后颈，将头发蹭开，露出嫩白的脖颈，他才亲下去。
他温热而急促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后，她突然觉得很迷惘。
爱走到岔路口的时候，人是会迷惘的吧。
“辰，我告诉过你，我的初吻是给男朋友，初夜是留给老公的。”她提醒道，“等我们结婚吧。”
“那我们今夜就结婚好吗？”他半带撒娇地开玩笑道。
他再次把她压在身下，用灼热的唇在她的上半身寻找停留的港湾。他的手开始继续解她的牛仔裤。
“不要！”
她用力推开了他，他从床上摔下去的时候，很快站立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坐起身，缩在床上，埋头在拱起的膝盖上啜泣。
“对不起，辰。”
她从未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他那么迫切地想要探究她的身体，进入她那幽秘的领域，她一开始不忍心打断他，直到她的头脑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及时地制止了他。她知道很多同学在大学的时候，身体就已经成为真正的女人了。她就是跨不过那道坎，害怕自己没有坚守到最后，失去最纯洁的自己。
“对不起，小嫣，是我太着急了。”
他讪笑道，然后很安静地出去了。
她穿好衣服，把头发稍微梳了一下，出去客厅想和他一起吃晚饭。他却已经走了。小小的客厅没有他的身影，在她看来显得空荡荡的，像鲶鱼的大嘴巴，简直要把她给吞掉了。
坐在椅子上，她盯着饭桌上的几盘菜，没有了吃饭的欲望。
他一定伤心了。她想。
晚上十一点，他发来信息：小嫣，你要早点睡。我在彩虹酒吧唱歌，我爱你。
看着他的信息，她立刻就热泪盈眶了。
拒绝他，她多么于心不忍。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在害怕什么，是不信任他，还是不相信爱情？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点困意也没有。小窗外面的月亮小小的，亮亮的。因为窗子是小的，所以月亮也是小的吗？她盯着月亮想不明白。
那人的心是小的，爱也会是小小的么？
她的心没有长大，即使已经大学毕业，她仍然觉得自己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有时候，她希望有个人来教自己学会成熟，可是那种成熟是什么样的呢？她更是道不清：她想要什么样的爱情，什么样的自己？
没有遇到于北辰之前，她知道的爱情不过是：两个人手牵手在街上逛荡，头靠头在电影院里看电影，肩并肩在雪地里散步，面对面在公园里接吻。
等她谈了恋爱，才明白爱情不是电视剧电影里拍的那么唯美而模糊。爱情多么具体啊，具体到看清对方指甲里的污垢；具体到他今天嘴里是什么味道，他自己都不能确切地闻清，而你总能第一个知道；具体到他的头发里有多少皮屑你都能数得清？？？？？？
十二点的时候，她仍然睡不着，就给他回了信息：你唱完歌了吗？
信息要发出去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按了“取消”键，在信息后面多加了一句：我想你。
然后才按下发送键。
五分钟后，他打电话过来了。
“小嫣，我今晚要唱通宵。”他的声音比平时要沙哑些，她感觉他好像口渴了。
“你不累吗？”她担心地问道。
“嗯，没事，熬过今晚就好了。”他微笑道，“我答应你了啊，明天开始不会再来酒吧唱歌了，我爸答应把锦高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会靠自己的努力工作，养活你和我的，还有我们未来的宝宝。”他说到宝宝的时候，调皮地笑了。
她说：“坏小子，我还没答应你将来要嫁给你啊。”
“那我倒要看看，我不娶你，谁敢娶你？”他摆出得意的神情，可惜她看不见。
“好啦，勉强答应你。”她笑道，“我怕不答应你，你会去找人家打架，为了避免你把我未来的老公打伤，我就答应嫁给你啦。”
“算你识相！”他说，“女孩子要早点休息，对皮肤好。我明天下午再去找你，晚安。”
“哎，”她趁他挂掉之前，“你后天再来吧，明天你好好补觉。”
他“嗯”了一声，电话就挂掉了。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她感到失落极了。
他经常说将来要和她结婚，她每次只是当他在开玩笑，以为结婚是很遥远的事，现在思考为时过早了。
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真的是这样吗？妈妈嫁给爸爸，费云嫁给爸爸，这两个女人都不幸福。真是印证了那句话了。可是，她心里却还存有一丝怀疑，总觉得婚姻未必就是爱情的尽头，但又是别的什么呢，她也说不上来。
她将来真的能嫁给于北辰吗？将来是多远？她很喜欢于北辰，于北辰也很爱她，如果他们真的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就是走到爱情的尽头啦？
怎么可能！应该不会吧？
正文 第七章
七月十号，是段小嫣正式上班的日子。于北辰开着车送她到宜美公司门口，然后再去锦高上班，他现在是锦高的总经理。
段小嫣第一天正式上班，心里很紧张。她特意穿了白色的高领女士衬衫，打了个完美的大蝴蝶结，配上黑色的西裤，扎了高高的马尾辫，穿上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双高跟鞋。在等电梯的时候，她偷偷地打量了周围的同事，他们的表情或平静或愉悦，比她想象中的要轻松多了。宜美公司是市里最有名的家具公司，办公楼的规模宏大，建筑装饰很有品位，室内的摆设简洁而又不失典雅高贵，不禁让段小嫣有种熟悉的感觉。
人事部的主管领着段小嫣去总经理的办公室报到。
主管一面带着她，一面好心叮嘱道：“你是新人，没有工作经验，本科毕业就能给总经理当助理是你的幸运。总经理本来是不想招人的，一看到你的简历就决定要你了，你在他身边办事得勤快点，嘴上也要学会说话。”
“我知道了，谢谢您。”段小嫣感激不已。
“付总，您的助理段小嫣来了。”主管敲开门后，恭敬地对着里面背对着门口坐的男人说道。
“段小嫣？”总经理的身体动了一下，转着转椅面对着他们。
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第一次相信“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句话！
付涛摆了下手，那位主管就先出去了，走前还对段小嫣使了个眼色，提醒她要记住他刚刚叮嘱她的话。她点点头，侧身让主管出去了。
“把门关上。”付涛指了指半开的门。
“哦！”段小嫣赶紧关上了门。
虽然这个总经理是付涛，但毕竟他是上司，而且她今天第一天上班，她心里真的是非常紧张啊。
“好久不见啦。”付涛站起身来，眼睛明亮地望着她。仔细打量着她的打扮，化了点淡妆，一身得体的工作装衬得她成熟中透着无尽的妩媚。
去年圣诞夜里第一次见到她，她当时哭得稀里糊涂，鼻涕都流出来了，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那么无助，偏偏又不肯轻易接受他的帮助。
“付总？”她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便开口道：“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这么快进入工作状态？”他双手插进裤兜里，抿着嘴笑了，“不错嘛。”
为什么他的眼睛里尽是挑逗小孩的意味呢？她其实不大喜欢他这样看她的，这会提醒她，曾经在他面前流鼻涕的样子，太丢脸啦。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付涛。”他说，“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就叫我名字好啦。”
“这不太好吧？”她虽然心里对他感激万分，但是公私分明是她的工作原则，“就叫付总吧。”
“为什么呀？”他又再次感受到她的倔强了，曾经倔强地不肯接受帕巾，倔强到不肯让他送她回家。也只有她会拒绝他的好意了，别的女人巴不得他的施舍呢。
“您就不怕把我这个助理宠坏了，不好好工作啊？”她反笑问道。
他扬眉一笑，道：“那随你吧。”
“对了，那次送你回学校的时候，你在车外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他想起她当时下车后，对着车窗摇手说了什么话，他没来得及放下车窗，她就跑进学校里去了。
“谢谢啊。”她努力回忆道，“我说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原来如此啊？”他挂念了近八个月的问题，得到的竟是这个答案，心里不免失落万分。但是他自己想听她说什么，自己在想着什么呢？
“可是，我竟然忘了问你的电话号码。”她尴尬地笑了笑，“看我马虎的。”
“没关系！这不，以后你有的是机会和时间慢慢报答我。”
他说完，饶有意味地看着她的眼睛。她感觉他的眼神和话里都有着别样的意思，心下不禁一紧。
付涛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接手一个大客户的订单跟踪。对方本来有意愿和宜美合作，但是不知道别的公司怎么得到了风声，竟然蜂拥出来和宜美抢生意。大客户迟迟不肯和宜美下订单，宜美不想放弃这一笔大生意。
段小嫣查了一下大客户的具体情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要完成这个任务，就必须先搞清楚对方的情况。
对方是圣园房地产公司，是新青市刚上市五年，却在去年突破了其他公司最高销量记录的房地产公司。宜美当然想要抢下这个大客户！
晚上下班后，于北辰开车来接段小嫣去吃晚饭。段小嫣一路上想着如何摆定圣园公司的事情，凭她一个助理的能力可以搞定这个任务吗？她有点跃跃欲试，初生牛犊不怕虎，刚进职场的的她想看看自己的能耐到底有多少。
于北辰心情不太好，心里堵着烦心事，本来怕让段小嫣看出来，见到她的时候还装着开心的样子，见她静默地想事情，他也就不用多说话了。
于北辰的父亲是一个暴发户，年轻的时候炒股突然发了财，才开了锦高酒店，后来生意场上不断得意，接着开了其他的星级酒店。于北辰小时候就常被同学笑话，骂他是暴发户的儿子，这是让他最感到伤自尊的侮辱。他长大后喜欢弹吉他唱歌，沉浸在音乐里，他就可以忘记现实的所有烦恼，忘记他是暴发户的儿子。他小时候有个梦想，就是长大了要当一个歌手，带着他的吉他浪迹天涯，自由自在地生活。
梦想始终是梦想，只能在梦里想一想。他现在有了段小嫣，得为生活奋斗了，不能再为自己而任性地活着。
他刚在锦高上任，年轻气盛，很多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尤其是那些在锦高干了多年的高层领导，表面上对他很尊敬，背地里却放出话来，要把他逼走。他从来不会愿意受别人的气，但是如今步入了职场，不同于在学校里，他知道自己该收敛一下痞痞的脾气了。
他左手抓着方向盘，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段小嫣的手。段小嫣惊了一下，看向他，等着他说话。可是他在思考酒店内部的矛盾，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在握她的手。她握紧他的手，幸福地微笑着。
吃过晚饭，于北辰将段小嫣送到小区门口，看着她进去他才开着车离开，回锦高处理一些工作。
她隐隐感觉于北辰有心事，但他老笑嘻嘻的，她找不到恰当的时机问他。如果真的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他肯定会笑她多疑，所以她就把问号打在了心里。
回到住房，门居然是反锁着。她猜：是不是合租的那个人搬来了？
她有礼貌地敲两下门。回自己的住处，还要这么客气地敲门，她感觉怪怪的。
“来喽！”屋里传来一个热情的回应。
是一个很活泼的女生呢。她想。
门开的一瞬间，她很紧张，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你好！”
戴静美一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大美女，她就开心地打招呼道。
“你好，我是段小嫣，和你一起合租的。”段小嫣礼貌地伸出了手。戴静美从下午开始收拾她带来的一大堆东西，手脏兮兮的，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握上了小嫣的手。小嫣看见戴静美的手上有很多灰尘，就知道她刚打扫了她的房间，这样不介意形象的女孩，小嫣莫名地打心里喜欢。
戴静美边让段小嫣进屋，边说道：“我是戴静美，我带了礼物给你哦。”
“礼物？”
素未谋面，之前没有什么交情，戴静美居然给她带礼物？戴静美未免太过热情了吧？她有点适应不了别人的这种热情，习惯了孤独的人，一般是对热情外向的人有点感到不可思议的。
戴静美从扔在客厅地上的大提包里拿出一个白绒绒的流氓兔挂件，直接给段小嫣肩上挎的小包挂了上去。
“真可爱，谢谢你，小美。”
戴静美送了礼物，段小嫣觉得叫人家全名有点没良心，叫静美好像也不太亲切，就叫小美得了，反正她那么活泼可爱，应该不会介意的。
“哈，我爸妈就叫我小美的。你叫我小美，让我感觉自己还在家里住着一样。”戴静美一下子就乐了，搂着段小嫣的臂膀显得格外亲切，“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啦。”
戴静美，名字含义很美好，可是她人本身有些对不起这个名字。首先，她就不是一个文静的女孩，既马虎又调皮，热情洋溢，活泼开朗。其次，她的脸是婴儿肥，身材倒是不太胖。但是小脸圆嘟嘟的，眼睛是很大很有神，偏偏鼻子有点塌，撑不起门面，嘴巴是薄薄的樱桃嘴，和圆胖的脸极不相称。
段小嫣却非常喜欢戴静美的小圆脸，自己的下巴是尖细的瓜子脸，倒羡慕起婴儿肥的圆脸来了。
“需要我帮忙吗？”
戴静美在地上一堆乱放的杂物里找着什么东西，段小嫣问：“需要我帮忙吗？”
“好呀！”戴静美毫不客气地答道，“我从下午忙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啊，肚子饿得呱呱叫，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一份快餐啊？”
“哦，好的。”
段小嫣下意识地答道，就要准备出门去。突然想起厨房的冰箱里有蔬菜和一点牛肉，她可以做饭给戴静美吃，快餐没营养也不卫生。
于是，段小嫣围起围裙，在厨房里忙活起来，没几分钟，一碗香喷喷的牛肉清汤面就出锅了。戴静美吃地津津有味，对段小嫣更多了几分喜欢和依赖，甚至觉得段小嫣有点像她妈妈！
段小嫣无语地笑了。
段小嫣有种预感，她的生活会因为这个小美而变得快乐许多。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戴静美收拾她的房间，一直到十一点多才渐渐安静下来。段小嫣躺在房间里，认真地听着戴静美哼着歌忙活的声音，一点也不嫌吵。她打开手机，收信箱里有一条未读短信。她疑惑地打开来看，竟然是段德天在十点多的时候发来的，她那时帮小美整理床被了，没看手机。
“搬去哪了，住着习惯吗？”
包括标点符号，不过是十一个字。
短短的一句话。
她离家五天了，段德天才想起来发信息来问一下，是他太不把她这个女儿放心上了，还是他还很关心她呢？
她知道家里人有早睡的习惯，一般十一点左右就睡了。她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这短信还回吗？此刻不回，明天她就不想理了。犹豫了一下，她简短地回了一句：一切安好，谢谢！
没想到，段德天很快回了信息：嗯。
她冷笑一声，关掉手机后顺手拉黑了台灯。段德天越来越沧桑的脸庞兀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在黑暗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正文 第八章
于北辰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太辛苦，她决定自己去挤公交，公司离得不远，公交车四十分钟就到了。她宁愿早起一个小时，也不要于北辰开车跑来跑去接送她。她心疼于北辰，但更多的是自己不想依赖别人的自尊在鼓动她这样做。
她事先没有和于北辰商量，因为他肯定不同意，与其和他浪费口舌僵持，还不如她直接行动。这天她七点起床，把早饭做好，和戴静美一起吃，然后七点四十左右就出门，到了公司刚好八点半，平时这个时间是于北辰来公寓接她的点。
她掏出手机给于北辰发了信息，告诉他不用来接她了，她会自己回去。
过了一会，于北辰打了过来，着急地问她为什么不等他送她去公司。
她说：“想体验真正上班族的感觉，我想要自己奋斗。你绕那么远的路来接送我，我心疼你。”
“心疼我吗？”于北辰一听这话感觉很享受，但他更心疼她那个倔脾气，从不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哪怕是男朋友的关心，她都要拒绝。他的难过，她能体会吗？
他想她何尝不是一个任性的女孩啊。
九点开始上班，付涛准时来到公司，看见段小嫣坐在她的办公桌前认真地查看文件，他挺欣慰她这么快进入工作状态。
张瑾给段小嫣发了条信息，毕业一个多月，她感觉好像有一年没见张瑾了，突然很想她。段小嫣开心地翻看信息，张瑾说：小嫣，我想你了。你住哪呀，我晚上去看你吧。
段小嫣扑哧一笑，快乐弥散在她的脸上，张瑾圆圆可爱的脸跳出她的记忆匣子，大学纯真的生活电影般在脑海里放映，岂能不怀念。
大一那年，张瑾身材很苗条，从学习任务繁重的高中生活一下子进入自由相对轻松的大学生活，严格管教她的父母不在身边，她如释重负，一心一意享受起大学生活。睡懒觉，吃零嘴，看偶像剧，逛街购物，和花痴们一起谈论帅哥？？？？？？一年多下来，她的腰围粗了十公分，体重秤上的指标无情地指向七十公斤。她一面和舍友哭天抢地地喊减肥，在食堂吃饭刚说完没胃口，手里拿着的鸡腿却放在嘴里撕下一大块。
从此，她的体重再也没有降下来，只要体重不升，她就觉得万幸了。
张瑾是一个完全的乐天派，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能愉快面对。段小嫣有时候对张瑾身上散发出来源源不断的快乐羡慕极了，她知道那是因为张瑾有爱她的父母。一个人的背后有永不倒塌的爱的支持，他一定不会害怕黑暗的路里没有方向，爱会为他找到出口。
段小嫣的办公桌离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很近，付涛透过玻璃墙望见她在盯着手机傻笑了半天，他发现她开心笑的样子真的特别好看，情不自禁暂停下手头的工作，注视着她。他喜欢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能看见她小巧可爱的耳朵，戴着一对蓝得发黑的水晶耳钉。那对耳钉，近看是蓝色，远看是黑色，光线照上去会反射回钻石夺目般的光彩。
下午五点下班，段小嫣刚走出公司，一辆白色本田越野车前面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上半身斜倚着车子，微仰着头盯着宜美公司的玻璃幕墙，那随意的动作却尽显大男孩半带男人味的成熟风韵。
段小嫣喜欢他高挺的鼻梁，如高高的山顶的轮廓，像人们想到父亲这个名词就容易想到刚毅的男人。
“不是告诉你，我自己回去嘛，你还跑来接我！”她嗔怪道，甜蜜已经忍不住挂在笑里。
“段宝宝，我想你啦。”
她刚走到他面前，他就张开大大的拥抱抱住了她。
正值下班高峰，公司里的同事陆续出来都看见了他们，惊奇地冲段小嫣微笑着。
一辆奔驰黑车从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开出来，经过这对相拥在一起的恋人，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开车的男人紧皱着眉头，盯着后视镜里渐渐远离的她，暗暗抿紧了嘴巴。
回到公寓，戴静美还没有回来。段小嫣告诉于北辰，张瑾七点要过来，大家一起在家里吃晚饭。
于北辰在客厅里放了轻音乐，脱下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段小嫣觉得他的衣服不能随便放在客厅里，即使戴静美不介意，但段小嫣心里不踏实，便把他的外套拿进她的房间里挂起来了。
段小嫣围上围裙，在小厨房里忙活起来。张瑾爱吃糖醋里脊，戴静美喜欢紫菜蛋花汤，于北辰喜欢吃京酱炒肉，段小嫣今晚要做这些主菜。
她切着肉丝，一条一条地切开，这是做京酱炒肉一定要用心做的，肉丝要细不能太短也不能太长。于北辰悄悄潜入厨房，从她背后抱住她，嘟着嘴巴在她脸上啃了一口。她的后背一阵发痒，咯咯地笑了。
“老婆，我爱你。”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娇地说。
她抬起湿乎乎的左手，在他额头弹了一下，故作责怪道：“谁是你老婆！”
“在我怀里的这个女人。”他嘿嘿地笑了，“老婆，老婆，你爱不爱我？”
“我爱你，老公公。”
“听起来很像太监耶，难听死了。重新叫一遍老公嘛。”
真是爱撒娇的大男孩呢。
“嗯。”她清了清嗓子，“老——公。”
他满意地又在她脸上啃了一口。
“好希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他闭上双眼梦呓般说道，“你在做菜，我陪着你，我们过平常的生活。我叫你老婆，你叫我老公。我们再有一个宝宝，如果是一个女儿就更好了，她会追在我们后面要我们抱抱她？？？？？？”
她静静地听着他的话，脑海里跟着想象那些他勾勒的画面。她和于北辰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太长，不过两个多月，她一天天地在了解他，看到他平常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曾是新青市很有名的酒吧歌手，看起来颓废不上进，被人误解是迷醉在城市的喧哗里的人。可是他一心只渴望过普通的生活。
“喂，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幸福？”戴静美一回来就看见厨房这对羡煞人的鸳鸯，“让单身的我很嫉妒啊！真是的。”
戴静美见过于北辰几次，每次他来接段小嫣的时候，进屋里等小嫣一两分钟就离开，匆忙之中，她和他说的话凑一起都不够二十句。不过，小美对于北辰的印象却是出奇地好，常对小嫣说羡慕她有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
“小美，你回来啦。”段小嫣害羞地推开了于北辰。
于北辰很自在地和戴静美打个招呼，然后去了客厅。戴静美回房间换了家居服，就去厨房给小嫣做下手。
“你家于北辰真帅！”
戴静美一副花痴的小样。
小嫣知道她和张瑾一样喜欢看帅哥，她的房间里贴满了偶像明星的海报。
“马马虎虎啦。”小嫣把炒菜的锅放在电热板上，启动了开关。戴静美拿出小油桶等着锅里的水分蒸发，准备放油。
“你就谦虚吧。”戴静美笑着说。
“我的一个大学同学等一会要来这吃饭，介绍你认识啊，她和你一样喜欢吃零食，喜欢帅哥。”段小嫣一想到张瑾要来，心情就特别愉快。
说曹操，曹操到，没一会的功夫，张瑾来了。
“咚——咚。”
“有人敲门了。”在客厅的于北辰喊道，告诉小嫣张瑾来了。
张瑾一进屋，看着客厅里贴满墙壁的绿色壁纸，“哇”地叫一声：“好可爱哦。”
“我弄的，当然可爱喽。”于北辰得意地笑道。
“瞧你的得瑟样，我亲爱的小嫣呢？”张瑾闻见厨房做菜的声音，有炒肉的香味飘飘然四处散开来。
“你是张瑾吧？”
戴静美端着小嫣刚做好的糖醋里脊从厨房里出来，放到客厅的餐桌上，热情地对张瑾打招呼。张瑾一看是自己最爱的糖醋里脊，立刻两眼放光，就想找筷子开吃。戴静美两手拦住饿虎似的张瑾：“着嘛急啊，等会菜上齐了，大家一起吃。”
“我肚子好饿，它好香，我就吃一块行不行？”张瑾对着眼前初次见面的小胖妞，摩挲着双掌哀求道。
戴静美的身高体重和张瑾差不多，两人都是圆圆的脸，互相一照面，竟觉得彼此有些相像，说起话来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这叫做一见如故。”饭桌上，小嫣和于北辰总结道。
从此，戴静美和张瑾就成了好友。张瑾有事没事总爱往小嫣和戴静美的房子跑，三个女人在一起聊东聊西，一起做饭吃，周末一起去逛商场。她们约好国庆长假去山西的平遥古城旅行。
离十月份还有一个月呢。
打从段小嫣搬出家后，习惯把段小嫣当佣人使唤的季丹丹和费云，反而不适应没有段小嫣的生活了。衣服半天换一身的季丹丹甚至不懂得怎么用洗衣机搅衣服，无奈喊来费云，费云将她一顿臭骂：“……你还不如段小嫣呢！”
季丹丹恨得直跺脚，和费云三天两头吵架，段德天在家只顾看自己的电视，丝毫不受母女俩的影响，悠哉自得地磕自己在超市买回的一堆瓜子。有时候，费云正吼着季丹丹，段德天看喜剧片不断发出快乐的笑声，费云就举着沙发上的抱枕对段德天劈头盖脸地打过来。季丹丹趁机躲回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又气又觉得好笑。
季丹丹突然怀念段小嫣在家的日子。她偶尔会想，段小嫣在家其实挺好的，家里的衣服和碗全她洗，家里的地全她扫。段小嫣做的一手好菜，煮的可口的各种粥。东西被家人翻乱了，段小嫣会自己收拾地整整齐齐的。
费云发神经打骂她的时候，段小嫣会挺身而出救她。段德天嫌她要的生活费太频繁而骂她的时候，段小嫣会帮她说话……
段小嫣要在就好了。
季丹丹这样想着。
八月底开学，季丹丹上了大四，大学生涯的最后阶段。
学习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困难，毕业于她而言更不是等于失业。她相信凭自己的学习能力和各方面的表现，一定可以找到一个称心的工作。所以当其他的同学辛苦地跑外面找公司实习的时候，她依然心闲气定地享受她的象牙塔生活。
九月初，新青大学两年前开启的修建校方办公楼的项目因竣工要开庆祝典礼。全校放两天假。
新青大学修建的办公楼十五层高，建筑用材无可挑剔，如此浩大的工程，两年前新青大学很聪明地寻找捐资方，一来省下一笔大费用，二来可以在竣工后打广告为学校宣传。而捐资方正是考虑到这点才同意捐资的，出席竣工庆祝典礼为自己的企业或公司现身宣传；并且能在求职毕业生心中树立起良好的形象，可为每年的招募工作省下许多的宣传费用。
九月五号早上十点，各路捐资方的出席代表聚集在新青大学的新办公楼前。
高高的秋阳照着年代久远的图书馆，它有些斑驳的沧桑的墙，里面却暖如春。曾经的四年里，段小嫣在这个小小的图书馆中肆意挥霍了她烂漫的青春，她的心在浩瀚的书海里沉淀。
唯有书的世界才能让她沉醉忘了自己。于北辰想到段小嫣专注看书的神情，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愉悦的笑。
于北辰的车开到新办公楼前，刚下车，一堆记者举着照相机对着他一阵抓拍。他冲这堆陌生人会意地挥手微笑，心里却是厌恶地很，讨厌拥挤的人群。
“这是赞助了我们新青大学一百万的锦高酒店的总经理于北辰！”年过半百却依然油光满面的新青校长站在高高的接见台上和于北辰握着手，大声而愉快地告诉媒体，“于北辰同学是我们新青今年送出去的毕业生的一员，也是我们的校友啊。我代表校方在此感谢于北辰先生以及他的父亲于华先生，感谢锦高酒店。”
两年前，于北辰的父亲于华以锦高酒店的名义给新青大学捐了一百万，只因为自己的儿子在那个学校里读书，根本不屑于考虑其他的商业利益。
于北辰不像其他的捐资方代表一样，为自己的公司打大幅宣传的演讲，他只是礼貌地说了几句感谢母校的话，只字未提到锦高酒店。当教育沦为用来作商业宣传的工具，他不屑于陪别人表演这一场冠冕堂皇的假象。
离开噪杂的人群，他独自漫步在熟悉的校园里，那一草一木的亲切感，他的心情变轻松了不少。走回大三第一学期每周日晚上选修课的教室，教室里空无一人，学校放假，学生们都不知跑哪里玩了，怎么还会有人静心留在教室里学习呢？恐怕除了段小嫣那样只懂得和学习谈恋爱的女生，才会乖乖地坐在教室里自习了。
那个时候，他喜欢上课之前坐在这里等着，看段小嫣背着白色的大书包匆匆地走进来，在中间的位置找地方坐下。他那时很好奇，她一个小女生干嘛背那么大的书包，像行李包一样，里面装了什么？直到后来问张瑾，张瑾说段小嫣的书包里背着好多图书馆借来各种各样的书，她去哪里都要背着那个书包，随时可以拿出书来看，有什么样的心情就看什么样的书。
蓦然发现，当初在这里认识段小嫣——这个让他喜欢得快要发疯的女孩，已经过去两年了。时间是把剑，穿梭如影。不过没关系，他现在拥有段小嫣，他要一辈子守在她身边，爱她一直到她老去，他也老去的岁月的尽头。
“于北辰，好久不见哦。”
季丹丹从新办公楼一路尾随于北辰而来，看到他在这间大教室里坐着发呆，是在怀念以前的大学时光吗？
装作来自习的样子，季丹丹背着粉红的小书包，看见于北辰时笑得很灿烂。
于北辰在那一瞬间，有种段小嫣背着她最爱的白色大书包急匆匆走进来的错觉。他站起身来，脸上余留着回忆的笑容：“季丹丹，你还好吗？”
“才一个暑假不见，我还是学生，你却已经是锦高酒店的总经理了。”季丹丹不无嘲讽地笑道，“这是不是生活的一种愚弄？”
“何以见得？”他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是这个女孩和从前一样，高傲自大的样子一点没变，他不禁莞尔一笑。
“我还记得去年在酒吧和你告白的情景，”她说，“如果那时候你答应做我的男朋友，现在你回到新大，就不会是伤感地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发呆。”
“不然现在是和你花前月下对吗？”他既带着挑逗又是嘲讽的口气，“我没这福分。”
他想安静一会都不行，略带烦躁的愠怒离开了教室。
季丹丹沮丧地跺了下脚，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响彻在这栋两层教学楼里，尖锐刺耳。
正文 第九章
圣园房地产公司是新青市房地产业里的一个传奇，刚上市五年就取得骄人的成绩，不由得不引来众目关注。奇怪的是，圣园的老板是谁，在新青市里没有人确切地知道！有人说是从海外归来的华侨，有人说是北京的某个大老板在这里开的一个“小公司”，还有人猜测是新青的哪个政府领导寄名开的公司，私自谋取盈利……无论众说纷纭如何，圣园的人都毫不关心，仍旧各司其职，勤恳工作。
戴静美毕业后本来打算要去上海找工作的，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网上向圣园投了一份简历，没想到在面试中她热情活泼的形象留给圣园人力资源的主管以深刻的印象，而被纳入了招商部门。戴静美因此不用去上海奔波，自己在市中心的一个旧小区里和人合租，也因此而认识了段小嫣。
戴静美的性格里有一种随遇而安的适应感，虽然她生活中大大咧咧，但是她到哪里都能很快地融入周遭的环境里，叫人看不出那是一个新来的人。
对帅哥超级敏感的戴静美，一进圣园就关注到了策划部的项目经理洛成翔。
后来才发现，洛成翔是圣园里的一个神秘人物，人们很少见到他，但是见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他身上有一股令人过目难忘的高贵气质。
传说中的洛成翔，不喜欢穿黑色西装，他的西装永远是灰银色系列，从来不系领带。他最短的那根头发的长度不下五公分，不留职场里普遍的干练平头。他的话不多，然而每一句话，高度凝聚他要表达的意思，有时候心情好了会嘲弄下属，并以此为乐。当他的下属，你要有绝对坚强的承受压力的心理素质——他会因为你工作上的一丝马虎而百般挑你的毛病，让你重做几遍是常事。
他有洁癖，口袋里必备湿巾，开关办公室的门之后甚至要擦手。
他冷漠高傲，和上司一起开会，若无其事地接听电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总经理袁熙女士拿他也没辙。
二十五岁的他，貌似没有女朋友，公司里的人传说是他受过初恋的伤，也有人说他是同性恋者。人家说是人家说，戴静美只拿那些传言当参考，默默地寻找机会接近“真身”，迫切地想打开洛成翔的神秘面纱。
潜伏了一个多月，终于在国庆放长假前，戴静美有一份招商部重要的文件资料要送到策划部，亲自交给洛成翔。戴静美为此兴奋地和女同事们炫耀了一番。在敲项目经理的办公室门之前，她不放心地先去了一趟厕所，对着随身携带的梳妆镜抹红嘴唇，再勾画几缕暗棕色的眼影。
她像平常一样举起手敲门，手在快碰到门板时，突然下意识轻慢地放上去。
敲了两声，里面没人应。
她心里纳闷了，里面应该有人在，怎么没人回应。莫非……
她的脑海里出现男经理和女秘书躲在办公室里亲热的画面。
那现在是走，还是等着？
她抱着文件无聊地来回踱步。
“要我回几遍，你才进来？”
洛成翔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没见过的女职员，她嘴巴上闪着晶亮的粉红色，他看着刺眼，表情冷然地对戴静美说道。他拿着一张湿巾，仔细地擦了手。
戴静美张着嘴，呼吸差一口没提上来，洛成翔转身回办公室时，她的呼吸断开了之后，她不停地喘着气。
“嗯？”洛成翔坐回他的办公桌前，戴静美却还愣愣地站在门外。他对这个一点礼貌都没有的女职员一下子反感起来，她敲门的声音小得要命，他回了三遍“进来”，她压根就没听见。难得他起身给她开了门，她居然傻愣在门外！
“对不起！”戴静美带着甜美的赔笑冲了进来，这才意识到刚才沉浸在亲睹神秘大帅哥洛成翔的幸福里，忘了职场礼仪，“我是招商部的戴静美，给您送要您的文件。”
“哦。”
她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她一说完，他向她伸出一只手来。
“什么？”她不明白他伸出手是什么意思。
“文件！”他不愉快地瞅着她，指了指她怀里抱着的文件夹。
“啊！”她急忙恭敬地双手奉上文件夹，“对不起！”
“迟钝。”
他接过文件，看也没看她一眼，冷冷地念道。
戴静美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尴尬无比。
传说有时候真的不是空穴来风，洛成翔比传说中的还要可怖，不易亲近啊！
她紧张地咽下口水，无奈口中干涩，安静的办公室里她的咽口水声盖过了他翻文件的声音。
“还有事？”他抬起眼，这个没礼貌的女人竟然还没走，“你昨晚没睡好吗？”
“啊？”
他突然冒出一句似乎是关心她睡眠的话来，她惊得瞪大了眼睛，他坐直身子往后仰去。
“谢谢经理关心，我昨晚睡得……”
“颜色涂的太深了。”他在认清那个眼影不是黑眼圈后，恍然大悟道。
戴静美后面要说的“很香”两个字憋在喉咙里，她只好咽口水。
他说：“你不用上班吗？”
“我……”戴静美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怎么了？”
他勾了一下嘴角，不悦地指着门的方向，微微点点头。
这是在赶人呢！
戴静美十分郁闷地回去了。
今天的这件事搞得戴静美一整天心情糟糕极了，那些女同事看出她碰了钉子，故意在她面前重复她和她们炫耀时说的话：“我要去见洛成翔啦，好开心哦！”
她无语地瞪着那些落井下石的女人，暗暗地握紧了拳头：可恶的洛成翔！帅就了不起啊！
回家后，戴静美把这件事重复了五遍告诉段小嫣，段小嫣都能把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了。
“小嫣，相比之下，你就该好好珍惜你家于北辰啦。”戴静美诉苦的时候喜欢吃着冰激凌。
段小嫣合上书本，戴静美在她的房间里聒噪了半个小时，看样子并不打算让她好好看书了。
段小嫣说：“何出此言？”
“一样是帅哥，洛成翔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于北辰比起他亲切多了。”
段小嫣嫣然一笑：“那是因为你和他熟悉了，于北辰对不熟的人和洛成翔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真的吗？”戴静美摆出不相信的神情。
“不信你问张瑾。”段小嫣说，“于北辰也是特别冷傲的一个人。不过，于北辰很可爱的地方就是，你和他认识之后，你会发现他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子，心思很单纯。说不定，洛成翔也有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样的一面，只是外人看不到罢了。”
“切！”戴静美不屑道，“谁知道呢。我不稀罕，我以后宁愿看圣园大门的保安大叔，也不看他！”
“圣园？”段小嫣吃了一惊，“你在圣园上班！”
“对啊，我没告诉过你吗？”戴静美吃完冰激凌，努努嘴，示意小嫣给她纸。小嫣从床头桌上抽出纸给她，有意问道：“你说洛成翔是你们策划部的项目经理？”
“不就一个破经理嘛。”戴静美擦着嘴角，想到洛成翔今天愚弄她的事，不以为然地哼道：“反正我也不在他手下干活，不然我就惨喽。”
洛成翔是圣园的项目经理，那么他会负责采购建材，包括装潢需要的家具。段小嫣心里嘀咕着，如果能和洛成翔认识的话，说不定能说服他和宜美合作。但转念一想，戴静美把洛成翔说得如此脾气怪异，恐怕不好交流啊。这样一想，她心头漫上一层迷雾，工作谈何容易。以前把工作想得那么简单，真正进了职场，她才知道一份正式的工作不像兼职那样容易完成的。
国庆节，本来约好要去平遥古城旅游的段小嫣、戴静美和张瑾，各自背着一个行李包上了飞机。段小嫣心里挂念着于北辰，对于扔下他，和姐妹们去旅游，她感到有些愧疚。可是，国庆节正值酒店接待旅客流量倍增的高峰，于北辰必须留在锦高酒店加班。
季丹丹上了大四，生活过得太惬意，费云和段德天却每天催她去外面实习，看见她呆家里就烦。季丹丹起初不放他们的话在心上，时间久了慢慢觉得烦恼，尤其是费云竟然拿段小嫣来做她的榜样，夸起段小嫣的吃苦耐劳。季丹丹无法忍耐妈妈多次拿段小嫣和她比较，说她不如段小嫣。
季丹丹找了几家公司，那些公司的人一见她都不肯接收她，理由竟然是她太漂亮，太招眼了！季丹丹既为自己的美貌自豪，又为找不到实习的地方而沮丧。
她忽然想到了于北辰。
酒店是一种服务行业，门面是最重要的，季丹丹鼓起一线希望，决定去锦高酒店兼职。
拨通那一串熟悉却又没有怎么打过的电话号码，季丹丹有点紧张，还有一点期待。
“你好？”
电话里沙哑而有磁性的声音，多么熟悉的声音，曾经在彩虹酒吧里听过无数次他唱歌。
“我是季丹丹。”
“是你啊。”于北辰礼貌地笑了笑。
他客气的回应，她一下子就没有勇气说出口了，但一想起家里爸爸妈妈的唠叨，她不得不放下所有的尊严。
“于北辰，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季丹丹的语气变软了好多，“别忘了，你是我未来的姐夫喔！我有事找你，你不会不帮吧？”
于北辰的脸色立马暗了下来，季丹丹竟然舍得放下姿态向他求助？
“当然啊，你有什么需要，我能帮的一定帮。”
她不把小嫣搬出来，他才懒得管她的事。
“我可以去锦高酒店实习吗？”开门见山是她的风格，不喜欢客套和曲婉，“一个月就足够了。”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她赶紧追加了一句：“姐夫，你那么大的一个酒店，就腾不出一席之地给我吗？”
“呵呵，倒不是。”他装作思考的样子说道，“我这小庙怕委屈了你啊。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介绍几家别的公司，你觉得满意的就去玩玩行吗？”
“我就喜欢锦高酒店，怎么？”她一开始觉得拉下脸来求于北辰是有点委屈了自己，他这一不乐意接受她，把她当成烫山芋扔给别人，她的气按捺不住了，“你讨厌我就直接说，没有必要这么委婉地拒绝我，我季丹丹不需要你的可怜。”
“喂，季丹丹，你可真是误会我了。”他这时候笑得开心，“你那个脾气和以前一样，我服了你了。我要不帮你这个忙，你姐姐回来肯定会说我小气。你明天来锦高，我找人给你安排一个职位。”
“谢谢姐夫！”
挂掉电话，季丹丹“啊啊啊啊”地大叫起来，光着双脚不停地跺着硬邦邦的地板。费云在洗衣服，听见季丹丹生气的叫喊声，忙丢下手中的衣服，奔去她的房间看她出了什么事。
“我找到实习的公司了，是一家星级酒店。”季丹丹瞥了一眼费云，收敛怒容道，“要不是你和爸催我，我也不至于低声下气地求人家。”
“找到了就好。”费云眉开眼笑，“找到了就好。你什么时候去啊？”
“明天！你满意了吧？”
“再好不过了！人家段小嫣一毕业，轻轻松松就找到了那么好的工作，你是我女儿，别输给她呀！”费云忽然严肃地说着，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楚。多年前的痛苦差点要涌上来，她深呼吸了一下，粗鲁地骂道：“真是个臭婊子！”
“妈？”季丹丹见费云突然间换了个人似的，吓了一大跳，“妈你怎么啦，骂谁呢？以前段小嫣在家，你就老骂她臭婊子，现在是在骂我吗？”
费云觉得头痛欲裂，猛摇着头，推开季丹丹扶着她的手：“都滚开，别来烦我！都滚开，滚开？？？？？？”
看着费云像自言自语一样蹒跚地走出房间，季丹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妈妈的情绪又失控了，比以前还要糟糕。
晚上，费云吃过晚饭早早地上床睡了。季丹丹越想越觉得妈妈的心理出现了不正常的症状，这两年情绪愈发变幻无常。
“爸，我有事和你说。”
段德天在看电视，季丹丹在他侧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眼睛依然盯着电视屏幕，嘴上“嗯”地应了一声。
“我发现我妈最近有些奇怪。”
季丹丹露出担忧的神色。
段德天看着电视：“你妈一直都很奇怪。”
“你怎么这么说我妈呢？”季丹丹不太高兴了，“我是真的觉得她的情绪越来越不正常了，忽高忽低的。”
“她一直都不正常。”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季丹丹生气了，话说得很急，“你不要每天上下班，回家就知道吃饭看电视，一点也不关心我妈。我妈好歹和你是十年的夫妻了，难道你一点也不在乎她吗？”
段德天顿了顿神，布满细纹的手在口袋里摸索出一包便宜的烟卷，抓出一根点燃就吸了起来，然后吐出一大个烟雾。呛鼻的烟味四处弥漫，季丹丹微微地遮住嘴鼻，屁股在椅子上往后挪动了一点距离。
“你想要我做什么？”段德天声音沙哑地问道，打几个咳嗽，他便把烟头摁灭了，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你多多关心我妈。多和她说话，不要一回家就对我妈爱理不理的。”季丹丹说，“还有，以后请不要喝醉了回家撒酒疯，骂我妈是疯女人。”
有一次，段德天在外面应酬喝了很多酒，回到家就一直吐，费云帮他拍着后背边嚷骂着他神经病，段德天一气之下推了一把费云，狂躁地骂她是一个“疯女人”。费云摔倒在卫生间里，头撞上了洗手台，破了个口子流出好多血。季丹丹当时都吓傻了，后来是段小嫣送费云去的医院，季丹丹躲在家里看守着醉醺醺地睡觉的段德天。这件事在季丹丹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她看到了一向强悍的妈妈的脆弱，也看到了自己的懦弱。
“……知道了。”段德天双手抓住头部挠着，混沌的眼睛盯着光滑的地板上他的脸的倒影。那一瞬间，他看见了自己的衰老。乱糟糟的头发，脸模糊不清的轮廓，二十几年前意气风发的自己仿佛是一夜之间老成了这样。
二十几年来，岁月磨平了感情的棱角，更磨平了胸中的恨意。
正文 第十章
宜美公司和新青市的大部分星级酒店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国庆节刚过完，一些酒店老总心情甚好，请付涛一起吃晚饭。
付涛想了想，决定带段小嫣一起去。一来给段小嫣介绍大客户认识，二来让刚出社会的段小嫣更快地融入工作里。毕竟，作为总经理的助理，学会应酬是工作的一部分。
段小嫣第一次去参加这样的饭席。
戴静美给她挑的高跟鞋，她每走一步都带着紧张。吊带紫色裙子将她的白皙皮肤衬得更加完美，但是她总担心吊带会自己掉下来。虽然肩上披了一件白色的蕾丝边披肩，她还是没有安全感，在饭桌上表现得很拘束。
包间里坐着八个人，还空出了两个座位。
付涛举杯和三个老总敬酒，说着一些商场上的客套话。
段小嫣的注意力放在那三个老总各自带来的年轻漂亮的秘书身上，她们举手投足间透露着自信和老成。和她们相比，段小嫣觉得自己太孩子气了。
“付总，你这位秘书看着真小啊，像高中生一样。”一位姓张的老总打趣道，带着深意的眼神直盯着气质清新的段小嫣。
付涛听出张总的言外之意，便笑道：“段小嫣小姐是我的助理，刚大学毕业，涉世未深，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望诸位大哥多包涵和提点。”
段小嫣微微地笑着，心里紧张地不知所以。
刚迈进五十岁的陈老板叹道：“付涛这小子行啊，有这么年轻貌美的助理，我可羡慕得不得了呢。”
和张总同样四十多岁的王总说：“什么时候，付总给我介绍一个啊。”
坐在王总身边的女秘书偷偷地白了他一眼，脸色明显不高兴了。王总知趣地搂着浓妆艳抹的秘书哄道：“开玩笑嘛，莫生气哟。”
桌上的男人都开怀大笑起来。本来听自己的老板夸段小嫣就阴沉下脸色的三个女秘书，这时候也跟着媚笑开来。
段小嫣厌恶这种场面，那些男人的笑脸在她看来是多么扭曲、恶心。
付涛微微笑了一下，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段小嫣，便沉了笑容。
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好熟悉的声音，沙哑而有磁性。
段小嫣猛然转头去看门口，于北辰一身西装得体而帅气，脸上挂着傲然的笑容，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的迟到而感到抱歉。
可是，于北辰的身边跟着一个女人。
一件低口V领的白色紧身长裙，一米七的身高凹凸有致的性感曲线，季丹丹的出场赚足了眼球。
段小嫣还未挂上的笑容便立刻僵住了。
季丹丹看见段小嫣在座，略带怒容地盯着她和于北辰，她伸出纤纤玉手勾住于北辰的胳膊，暧昧地冲人们笑着。
“看来于总迟到是有原因的吧。”
几位老总高声打趣道，色咪咪的眼睛在季丹丹完美的身体上跳来跳去。
于北辰和季丹丹在空着的两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段小嫣微微别过头，不去看于北辰。
“锦高有点事走不开，耽误了点时间，不好意思啊！”于北辰一坐下便笑着解释。他的目光蓦地被坐在斜对面的着紫色吊带裙的女孩吸引，他吃惊地看着段小嫣，她怎么也在？
付涛从段小嫣奇怪的神情里看出，她认识刚来的两个人。付涛对锦高酒店不是特别熟悉，知道于华是董事长，但却不知道刚上任的总经理于北辰。于北辰是其他老总请来的，付涛事先并不知晓。
付涛看着于北辰的眉眼，隐约觉得似曾见过，那犀利的剑眼太令人难忘了。
一个多月前，在公司门口抱着段小嫣的男人不就是他！
季丹丹稍稍移了身子，靠近于北辰那边坐着，两人的距离那么近，别人当然能看出来其中的猫腻了。
段小嫣的表情越来越痛苦，眉头快皱在一起了。付涛心疼地捏住她的手，故意放在桌面上。
“哟，于北辰，我说你小子敢情是躲在办公室和旁边的美女温存了半天，才磨磨蹭蹭地来的吧？”张总指着于北辰，眯笑道。
“这么漂亮的美女赶紧介绍介绍啊，我们怎么舍得冷落了大美人？”王总揶揄道，心里嫉妒又羡慕，这些年轻人带来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
于北辰盯着段小嫣，心如火烧，哪里听得见那些男人说的话。坐在小嫣旁边的男人是谁，竟敢在他面前摸她的手！于北辰沉着阴冷的眸子看向付涛，锐利的目光里亮过一道威逼的光芒。付涛依旧淡淡地笑着，捏着段小嫣的手更加温柔。段小嫣看见于北辰愠怒地和付涛对视中，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推开付涛的手。
为了不让场面保持沉默过久，季丹丹马上微笑道：“你们好，我叫季丹丹，是于总的大学校友，现在在锦高实习。以后，小女子恐怕要有很多需要诸位前辈帮助的地方，希望到时候你们可要不吝赐教呀。”
“原来是大学的恋人呀！”众人艳羡道，“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段小嫣暗暗咬紧内唇瓣，眼里闪过一线火光，怒瞥了一眼于北辰，又盯着笑得嫣然动人的季丹丹两秒钟，突然站起身来。
“段小姐这是怎么了？”张总惊讶地问道。
“是不是不舒服？”王总的女秘书带着嘲弄的口吻假意关心道，“要不要我陪你去一趟洗手间？”
于北辰和季丹丹一来，一直保持沉默的段小嫣忽然表现反常了，任谁都不会笨到看不出点端倪来的。
付涛温雅地站起身来笑道：“我们要回去见一个客户，本来约好八点见的。”
“现在是七点四十，时间快到了啊。”陈老板看看手上的名贵腕表，可惜地叹道。
“那我们失陪喽。”
付涛对众人面带抱歉地说道，然后牵着段小嫣在众人的目送下迅速离开了包间。
在路上慢慢行驶的奔驰黑车上，段小嫣背靠着座椅，头侧向车窗，望着外面的夜景出神。
思量良久，付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小嫣，于北辰是你的男朋友吧？”
段小嫣没有回答。
回忆和于北辰在一起以来种种幸福的画面，她不敢相信他会是脚踩两只船的人，就算他要变心，选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季丹丹？
一股强烈的耻辱感袭上她的心头，愤怒！
“付总，你有喜欢的人吗？”她问。
同样是男人，也许付涛会更懂男人真正爱一个女人的表现。
“恩，有。”付涛毫不犹豫地答道。
“你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你对她的喜欢？”
“这个嘛，我喜欢的人她不知道我喜欢她，所以我只能躲在远远的地方看她，如果她幸福我就会继续保持沉默，绝不打扰她的生活。”
“付总喜欢的女人真幸福。”
“怎么说？”
“曾经有一个男孩也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我。”她陷入了回忆，沉吟道，“他说他喜欢我的一切，喜欢看我出丑的样子，喜欢我大声笑的样子。他说他要爱我一辈子，一辈子。”
“他就是——于北辰吧？”
“我的妈妈一辈子都没有得到过幸福。妈妈死后，我开始害怕很多东西，长大之后发现自己害怕爱情。我以为于北辰是爱我的，我好不容易愿意为了他选择相信爱情。可是，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是错的对吗？”
她心痛地闭着眼，却仍然期待得到于北辰的解释。
付涛忽然把车停在安静的路边，沉默地看着她。
“怎么不走了？”她睁开眼，撞上他满含柔情的眼神。
“小嫣，如果于北辰不能给你幸福，你可以选择相信我吗？”
付涛真诚地说，向她伸出了宽大的右手。
他喜欢的女人就是她？
她摇摇头，双手哆嗦地去开车门。
“小嫣，你要去哪里？”
付涛匆忙下了车，拉住急步走在路边的她：“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她生气地甩开他的手。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去年圣诞夜里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于北辰刚让我伤心，你紧接着就来愚弄我。我不是你们想玩就玩的对象！”
她失去理智地怒吼着，包间里的男人身边都有关系暧昧的女人，他们有钱有势，玩弄的女人多了去。想起他们恶心的笑脸，她想呕吐！
“我不是那种人。”付涛扣住她的双肩，“我单身这么多年，就是因为我没有遇见我命中的女人，我宁愿一直等待。现在我终于等到了你，请你相信我好吗？”
“不要靠我这么近。”她推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他这么逼近她，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爱情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她忽然又不懂爱情是什么了，只想逃离它。
付涛带着段小嫣离开饭席后，于北辰再也坐不住，找个借口追了出来。一路跟着付涛的车，看见付涛在路边和段小嫣举动亲密，他按捺不住愤怒，把车停下，冲上去抓着付涛的衣领，抡起拳头就挥在付涛的脸上。
“你想对她做什么？混蛋！”于北辰指着倒在地上的付涛，怒不可遏地骂道。
“于北辰你干什么！”段小嫣推了于北辰一把，急着扶起付涛。
于北辰看着段小嫣向着付涛那边，火气更大了：“小嫣，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喜欢他？”
“于北辰，你冷静一点行不行？”段小嫣说，“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孩子气。”
“没错，我在你面前是很孩子气，你从来没说过我。今天你为了他，你嫌弃我的孩子气啦？你喜欢他的成熟，他的稳重？”
“于北辰，你在胡说什么？”她接受不了他的不可理喻，明明是他先带季丹丹出现，他不但没有愧疚的悔意，反而在这里莫名其妙地怪起她来。“你去找你的季丹丹好了，我不想和你吵架！”
“于北辰，我想你还欠小嫣一个解释。”付涛好意提醒道。
付涛看了看段小嫣，无奈地上车飞驰而去。付涛打开音乐，把音量调到最大，失落的心情埋进高低起伏的音乐声中，至少他感到的寂寞会少些。
“小嫣，你在生气我带季丹丹去吃饭的事啊？”于北辰嘿嘿地笑了，“你在吃醋耶。”
“你居然笑得出来，于北辰，你太过分了。”她只觉得胸口一股怒气窜了上来，“你——”
话没来得及说，他已经抱着她吻了起来。
她挣脱不开他的怀抱，于是抬起高跟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哎呦！”于北辰抱着他的脚，痛苦地叫唤道，可怜兮兮地望着气嘟嘟的段小嫣。
段小嫣用力太猛了，心疼地不得了：“对不起，让我看看怎么样啦？”
“嘿！”于北辰再次揽她入怀中，得意地笑了，脚再痛能得到她的关心也值得了。
“你呀。”段小嫣无语了。
“小嫣，季丹丹的事我和你道歉，我不知道你在那里吃饭，要不然我不会带她去了。”
“这么说，你很愿意带她一起去吃饭啊。原来是我碍着你们俩了，对不起哦。”
“我不是这个意思嘛！季丹丹在锦高的财务部实习，她知道我今晚要去和其他酒店的老总吃饭，央求我带着她去见见世面，顺便多认识一些人。”
“这么简单？”
“不然还有什么？”他在她脸上啃了一口，“小嫣，你生气的样子好可爱。你怎么做什么都那么楚楚动人呢。我喜欢你的一切，连你生气的样子也好喜欢。天，我于北辰爱你爱到无药可救了。”
“什么时候学会说甜言蜜语了？”段小嫣开心地在于北辰的胸口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