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特工穿越 皇宫里废弃的园子,无疑是杀人弃尸的好地方。 “罗云浅,过来。”青葱如玉的食指勾起,如同唤小狗。 小女孩站在角落里缩了缩瘦小的身子,蜡黄的脸上隐隐有痛苦的神色闪过,她摇摇头,后背绷得紧紧的抵着墙。 湿滑的青苔透过单薄破损的衣衫贴在背上,阴寒如蛆附骨,骨瘦如柴的身子轻轻抖着,如断翅的蝴蝶在风中无力地挣扎。 手指的主人快步过来,罗云浅无路可退,耳朵很快被两根玉指揪住,双脚离了地,她疼得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都掉不下来。 “罗云浅,你是个傻子,不是聋子。本公主让你过来,你没听到?”指尖滑腻的感觉令她不喜,松手,她反倒大叫了一声:“这是什么东西,脏死了。” 青葱的指尖上多了两个黑乎乎的印子,她嫌恶地接过女侍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之后,摔倒罗云浅的脸上,啐道:“呸,亏得还是大将军的女儿,脏得连御膳房的老鼠都不如。” 眼神瞥向了旁边:“罗云霓,这样的人你们都敢带进宫来参加百花宴,也不怕污了各国使者的眼?” “十公主不知,这丫头生来就是被我们玩乐的,今天带她过来,也只是想供公主取乐。”旁边走上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一身石榴红薄纱束腰长裙衬得她高贵大方。她是罗云浅同父异母的姐姐,但,她根本不愿意承认此刻趴在地上,连条野狗都不如的东西是她妹妹。 南夏国罗大将军府的威名远播海外,但却偏偏生出了罗云浅这么个废物来贻笑大方。又傻又呆,八岁了却长着个五岁的身子,还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简直笑死人了。 被人欺负了,别说反抗了,就只会用那双惊鹿般的眼神乞怜地看着你。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欺负么? 而这一次,她可是带足了人过来,总共七八人,都和她年纪相仿,她就不信,玩不死这个野种。 罗云浅根本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觉得浑身疼得难受,看着围在她身边的灵动的少女,她下意识想逃,撑着身子手脚并用朝后退。 罗云霓献宝似的讨好:“公主快看,她爬起来了。这个时候坐到她的背上去,双脚踩着她的手,她就会背着您打圈了。” “这么脏你们也坐得上去?”背上还能看到青黑色的脏物,公主摇头。 “有帕子垫着就不会了。”罗云霓掏出一块金丝攒海棠手帕铺在罗云浅背上,一把按住她,又极力邀请:“可好玩了,又稳又快,公主若不信可以试试。” “真的?” 见公主跃跃欲试,她俯身揪住罗云浅的耳朵:“小贱人,你给我听好了,等会儿你驼的可是皇上最喜欢的十公主,你要敢摔了她,看我不打死你。” 背上骤然一重,瘦如枯骨的双手抖得厉害,然而痛苦不但没有减轻,一双千层底的嵌珍珠云锦缎面粉靴踩了上来,罗云浅不堪重负,身形摇摇晃晃,眼看就要被压趴下。 “硌得难受,不玩了。”背上全是骨头,能不硌人么?更何况十公主身娇肉贵的,自然吃不消。 她起身。双脚也没拿开,直接踩在了罗云浅的双手上,疼得她眼前一黑,呜哇大叫一声,啪的一声重重拍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还没站稳的十公主也重重砸下来,罗云浅眼前一黑,直接晕了。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仿佛又听到了最常听的怒吼声:“罗云浅,看我不打死你。” “嘶……” 好痛! 全身的骨头都要炸开似的,云浅奋力想睁开眼睛,眼皮却重得跟什么似的,怎么都抬不起来,动一发,全身都疼得要命。 也是,刚从一场爆炸中逃生,没被炸得粉身碎骨却还能意识到疼痛,已是万幸。 其他人呢? 想到这儿,云浅心一紧,迅速调息进入龟息状态,静静聆听着周围的动静,但除了风拂过草叶的声音,她听不到任何活的气息。 太安静了! 这么说,他们……应该都罹难了。 想到这儿,心里泛疼,但更多的,是仇恨。 她本是CCIA中的一员,被组织派遣到他国潜伏,可谁知,组织中竟然有人变节,还通过平时极少量的联系推测出她的身份,为邀功而泄露了她的身份。 上面只好安排她迅速撤离,哪知,那人竟亲自带着他国的特工追捕,还一路设下陷阱,他们还没入境便落入他们的爆炸范围内。但她也不是吃素的,亲自引诱那叛徒现身,在爆炸之前死死地抱住了那杀千刀的。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再遇危机 想到这儿,心里才快慰了几分,但同时,神经却紧绷起来了:不好,有人! 只可惜,这幅破身子怎么都动弹不得,云浅深吸几口气,若是敌,即使拼着一死,也要给他重重一击。 脚步声越来越近,云浅的心也揪得紧紧的。冷不防,却听见不远处男孩的声音传来:“园子里怎会有人?” 没错,是男孩的声音,嗓音清冷,但却带着厚重的鼻音,看来是刚哭过一场。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云浅想,这小破孩,许是遇见伤心事了。 突然,没由来的全身一疼,五脏六腑都挤成了一团,她皱眉,却恍惚觉得身子在飘,耳边是强有力的心跳声。她惊诧:难道小破孩儿把她抱起来了,想救她? 被一个爱哭鼻子的小破孩儿给救了,云浅心里别扭,丝毫未想起不对劲的地方,等她领悟过来时,却突然察觉到一股强大的杀气,男孩却恍若未察。 她极力想出声或是微动来引起男孩的注意力,然而,全身像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终于,杀气最浓烈时,男孩儿终于察觉,“什么人……唔……” 他闷哼的同时,云浅从他怀里跌落下来,摔得五荤八素,但她没有忘记此刻的处境,强咬着牙不让自己陷入昏迷。 “噗通”,什么东西落水了? 男孩没了动静,也不知是不是被杀了,杀气散了大半,但危险还在,很快,另一脚步声朝她走过来,她无力摊在地上的右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好痛,骨头要被碾断了。 那人仿佛铁了心要折磨她,用脚碾着她的手,冰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罗云浅,你真是个废物。” 是个成年女人的声音。 云浅当真被这句话激怒了,她没时间细想名字中多出来的一个字,拼尽全身力气,曲腿朝着踩着她右手的那条腿踢过去。 “啪……”是骨折的声音。 云浅彻底陷入沉睡中。 再度醒来,已是一个月后的事,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云浅就被送到云遥宗。 云遥宗? 怎么听起来像小说中的超级宗派? 事实证明,还真是。 低头看自己,高挑精瘦的身材变成了干瘪瘦小的黄豆芽,不,是白豆芽,因为她全身上下都缠满了白色的布条,活脱脱的木乃伊一个。 云浅简直无法接受,殉国也比现在这幅鬼样子强吧? 迅速冷静下来沉思:唯一的可能便是她英勇殉国然后穿越了。 对,罗云浅,大家都叫她罗云浅,她应该是穿越到这个罗云浅身上了。 也就是说,她,二十八岁的精英特工云浅,穿越到了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女孩身上? 难怪那小破孩儿能轻易将她抱起来,若是放在以前,她单指就能将自己这幅瘦小的身板拎起来。 在短短的惊诧之后,云浅迅速接受了穿越的事实,可惜的是,她并没有任何关于这个朝代的记忆,只能通过前来给她送药的丫鬟打听到了现今的情况。 原来罗云浅是南夏国大将军罗清府上的三小姐,因自幼痴傻,在参加南夏三年一度的百花宴时迷路了,等她被找到时,全身是伤,更惨的是,她的右手被人踩得血肉模糊,命悬一线。 罗清怜爱幼女,便将她送到云遥宗求医,现下,她所在的地方,便是传承了百年,素有“医武双绝”之称的云遥宗。云遥宗位于南海的一座隐秘的小岛上,与南夏隔海相望,是这片大陆上的一个传说。 迷路? 云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圆碌碌的眼睛里分明划过一道与年龄不符的精光。 若是正常的迷路,她会伤成这样?罗将军既怜爱幼女,又为何在她伤重之后,不追究她伤重的原因? 事反常则必有妖,这是她一向信奉的准则。 但,不管她想要做什么,首先得调理好这幅身子。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后,刚拆掉了全身绷带的云浅便开始给这身子做特训。刚特训不到半个月,又忽被宣布成为云遥宗的入门弟子。 如今的这幅身子比不得先前的,又瘦又弱,动辄伤筋动骨,况这身子也只有八岁,想做什么,也只能处处受限。 权衡利弊之后,云浅决心留下。 她相信,凭自己前世的特训,再加上云遥宗的教导,定能使这具身体在短时间内脱胎换骨,大放异彩。 然而,三年后,她不得不承认,她太天真了。 这三年里,无论师父如何教导,无论她如何努力,她都无法凝聚内力,甚至,连入门的轻功都不曾学会。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初遇两美男 但即使这样,师兄姐们也没有人会嘲笑、讽刺她是废物,就连师父也不曾斥责她半句,反而总是笑眯眯的摸着白花花的胡子,安慰她,“别急,师父从不觉得你比任何师兄姐差。不过你这体质,为师也从未见过,调理一下或许会好起来的。” 云浅倒是不太在乎能否练成绝世神功,单凭前世的身手、胆量和智慧,她无惧任何人。但若能多一项防身技能,她也不会拒绝。 这一调理,便是四年,然而,四年之后,除了发育,她于四年前,甚至七年前并无半点差异。而入门比她晚上两年的侍女枝儿都算得上是高手了。 云浅颇为郁闷。 而此时,却又收到罗清的家书。罗清思念爱女,希望她能回家,并参加南夏的百花宴。百花宴是南夏盛事,每次都会邀请他国俊男美女前来参加,到时,云遥宗也会收到请帖。 云浅未加思索便应承下来,毕竟她这一身的伤,全是在百花宴上落下的,还有她的右手,废了整整一年呢。 南夏境地广阔,走了好几天的路,却来到一处野草蔓蔓,荒无人烟的荒野,枝儿打水去了,半天没见回来,云浅担心她会遇到危险,决心去找她。 越走越偏,野草疯长,云浅在及腰深的草丛中穿行,四下仍不见丫鬟的影子。前面一棵六人合抱的大树挡住了视野,她寻思着穿过去。 还未走到树下,似乎听到远处有说话的声音,疑心是枝儿,她加快步子,却发现是两个锦衣玉袍的男人,慌忙退回树后。 若是平常,在野外遇见两个男人,她也不会如此慌张,实则是这两人……居然是抱在一起的。 一紫一白,衣袍互相纠缠,声音此起彼伏,其中一人似乎比较激动,声音急促,谁知道在做什么勾当。 想到这儿,白皙精致的面庞上悄然出现一抹绯红。 她不愿多管闲事,正欲退回去,余光却瞥见那紫袍男子正哭得梨花带雨。 脑海中突然响起那带着鼻音的男孩的嗓音,云浅一时愣在原地。 她并非忘恩负义之人,那少年是为救她而出事,七年来她都无法心安,可即使动用师宗的力量,她也找不出他来。 她对他一无所知,名字、身高、长相、年龄,甚至,是否还活着。 唯一记得的,是那浓重的鼻音,她猜,他说不定是个爱哭鬼。 而此刻,那个紫袍男子在哭。 他应该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了。 云浅悄悄探出头去打量,没来由地觉得身上一寒,她立即缩回脑袋,噤如寒蝉。 然而,还是晚了。 “滚出来。”声音清冷,语中带寒,这声音应该是那个白袍男子的。 云浅当然不会乖乖听话,将脚步声压到最低,快步离开树下。 突然嗅到危险的味道,她迅速双手护着头部,朝前跳开。 “砰”的一声,身后的大树被凌厉的掌风劈成木屑,强大的气浪掀来,云浅避之不及,顺势朝前滚了几圈,单膝平稳跪地,甩袖,身上的泥土纷纷掉落。 不好! 抬头,紫袍男子顶着哭红的眼睛已到跟前,大掌直接对准云浅的脖子,似是要生生掐断。云浅本能地抬起左手,月白色的衣袖中银光一闪,他避之不及,几根青丝悠悠落地。 白袍听到动静,踏空而来,衣衫无风自动。衣袂飘扬,衣角用金线勾勒的祥云如同被他踏在脚下的白云,龙章凤姿,神情漠然,俊美如同谪仙下凡,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云浅呼吸微滞。 好俊的男人,好俊的轻功! 电光火石之间,白袍男子已悠然落地,望着紫袍,“小曦,棘手吗?我来。” 石青色的龙纹千层底靴朝前踏了一步,却被紫袍拦住:“不,我来。”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削掉了几根头发,这人还是个女人,更重要的是,她有可能听到了他们的秘密。 她今天非死不可! 云浅看着两人杀气腾腾的模样,不由得暗自思忖:这么着急杀人灭口,难道方才当真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细长的眉挑起,赤裸裸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梭。 然而,他们并没有这个耐心,紫袍上前,骨节分明的玉手是他的凶器,直逼云浅脖颈。 云浅谨慎地看着他们,左手虚晃一招,紫袍急忙收手,趁这机会,她迅速两个空翻与他拉开距离,然而,这时却突然飞来两道黑影,云浅心下一喜,得救了。 两道黑影是她的影卫,见她有危险,立刻出手相助,和紫袍、白袍纠缠在一起。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变态王爷 紫袍招式阴诡,白袍招招凌厉,两个影卫只能守,无法施展攻势,电光火石之间,四人已过了好几招,云浅蹙眉:影卫明显处于下风,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小姐,快走。”枝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在空中几个换步便落在云浅身边,抓着她的手臂,一跃,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这附近。 云浅身体素质不差,跑了也不知多久,直到胸腔里血气翻涌才停下。枝儿小心地朝后面探了探,发现没人追过来才松了口气,帮着云浅顺了顺气息,道:“小姐,这两人武功均在影卫之上,怕不是一般的人。” “何止不一般。”云浅点头,两人的衣袍上均绣龙纹,这说明两人都是皇亲国戚,而且至少是王爷之上的级别。 小曦? 这么说,他不是南夏的人?她记得,南夏王爷中,并无人名中带“曦”字。 邻国东楚倒是有个王爷叫做楚则曦,会是他吗? 如果他是楚则曦,那白袍的王爷又会是谁? 这片大陆上有三个大国,分别是南夏、东楚和北渊,三国互相为邻,如果他们都不是南夏的人,没必要跑到南夏的国土上寻那么一处隐秘的地方做见不得人的事儿,这么说,白袍美男应该是南夏人。 能和楚则曦扯上关系的王爷,也唯有他的表哥,南夏骁王南宫凌了。 南宫凌! 云浅脸色微白,立即扯下手边的一片叶儿,捋去灰尘,放在嘴边轻轻一吹。 两道黑影贴着野草出现,单膝跪在她面前:“宗……” “你们平安回来就好。”云浅察觉到他们气息不稳,将手伸向枝儿,同时嘱咐他们:“以后和枝儿一样,叫我小姐。伤势可有大碍?” “无碍,小姐。” 枝儿从包袱里取出两粒白色的药丸递给云浅,云浅放在他们手中,“下去调养,没什么事的话,你们不用出现,以免引人注意。” 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不过先前那银针……他们应该猜不出来吧。 “是。”两人服下药后,身形诡异,如同两道影子,渐渐消失在她们面前。 影卫伤势不重,但云浅已经可以确定二人确实是南宫凌和楚则曦了。 云遥宗位于海外,不干涉陆上三国内政,但这几年却悄然建立了碧海潮声阁,专门负责搜集三国情报及动向。而南宫凌这个名字在最近的一年里,被提及的次数,比任何人都多。 他是南夏皇帝次子,母妃是东楚安亲王嫡长女,身份尊贵无比,也是南夏众皇子中唯一封王的。有传言说他是天潢贵胄,俊美无俦,颖悟绝伦,武功深不可测。传言几乎恨不得将所有的赞美之词都贴在南宫凌的头上,但云浅知道,他还心狠手辣,残暴无比。 自一年前皇帝病重,南宫凌以凌厉的手段干涉朝政,将所有反对他的大臣连带他们的家人全都剁去手脚,拔去舌头,做成人彘装进半人高的瓦瓮,而那些瓦瓮,至今仍摆放在京城最繁华的长乐街上,以儆效尤。 短短一年,南宫凌的势力越发壮大,他亲小人,远贤臣,睚眦必报,稍有令他不如意者,便用瓦瓮招待,一时,弄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官员人人自危,无不极尽所能全力讨好他。 但他这人油盐不进,金银财宝付之一炬,不近女色也是出了名的。但通过今天这事,云浅似乎发现了什么。 不近女色不等于禁欲,好男色虽然不犯法,但总归是隐秘。 而南宫凌和他表弟楚则曦,则是禁忌。 而此时,作为禁忌中的“男男主角”却并未离开,两人并肩站在草地上,四目远眺。 “凭咱俩的武功,居然连个臭丫头都没抓住,若是传了出去,简直丢脸。”楚则曦气愤不已,一掌下去,附近的野草齐根斩断,纷纷倒下,给凹凸不平的地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碧绿色的草毯,紫袍、白袍龙纹锦袍悠扬在绿毯边缘,映着夕阳的余晖,美得像幅画。 南宫凌不以为意,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云霞,深邃的眼睛里顿时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线,声音清俊冷冽,悠远绵长,似乎是从云端传来,“他们是云遥宗的人。” “云遥宗?”楚则曦惊讶地张大了嘴:“云遥宗远在海外,怎会有人来此?” 南宫凌神色淡漠,没有任何表示。 “前面不远处有个驿站,我们先过去,再查他们的底细。”哼,臭丫头躲在树后也不知偷听了多久,万一知道了他们的秘密……邪肆的眼里闪过一道肃然的杀气,绝对不能让她活着。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南宫凌与楚则曦 情报以最快的速度被人呈递上来,楚则曦捏着纸看了半天,不由得笑出声:“原来是个傻子!表哥,方才那傻女人叫罗云浅,是南夏大将军三女,幼时痴傻,七年前被送至云遥宗养病,被老宗主收为亲传弟子,七年间音信全无,近期回南夏预备参加三个月后的百花宴。” 楚则曦拣几条重要的消息念了出来,却没注意到,在说到“七年前”时,南宫凌微阖的眸子突然睁开,一缕精光转瞬即逝。 他低头玩弄手中的纸条,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表哥,南夏可是你的天下,这傻丫头敢来,就让她有来无回好了,也不必等到什么百花宴了。” “云遥宗深不可测,你不要轻举妄动。”南宫凌抬头望着远方,目光暗沉如水,转向楚则曦的时候,却无端地柔和了些:“小曦,你先回东楚,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楚则曦冷嗤一声,丰神俊朗的脸上出现一抹鄙夷之色:“不过一个傻子和两个暗卫,难不成云遥宗会为了他们和南夏、东楚开战?” 顿了一下,紧接着说道:“云遥宗要敢有半句异议,咱们两国结盟,先将那个破岛夷为平地。” 见南宫凌没表态,他又道:“表哥你不会怕了那个破宗派吧?” 南宫凌抿了抿薄唇,“云遥宗存在数百年以来,无外人窥过其全貌,更无人知晓其在海上的具体方位,你当平夷云遥宗是一句话的事?” 见楚则曦不服气,他又道:“还有那丫头,她半点不傻,你不要闭目塞听,盲目自信,不然到时吃亏的是你自己。” 他嘟着嘴:“我这一身武功可是爷爷亲传的,除了爷爷和表哥外,我还未将旁人放在眼里过,那傻丫头能有什么能耐,表哥未免抬举了她?” 南宫凌缓缓伸出手,指尖赫然夹着根银晃晃的细针:“这是她的暗器。” “这能说明什么?”楚则曦虽然脸上不屑一顾,但心里还是多了份谨慎,毕竟这东西差点伤到了他。“云遥宗虽传承百年,能与表哥齐名的也就一个宗主而已,就算他本尊来了,本王也无惧于他,更何况是罗云浅?” 南宫凌无奈地看着他,半晌才道:“小曦,听哥的话,回东楚。” 楚则曦浑身一震,过了半天才冲他一笑:“好吧,但是表哥你一定得杀了她。” 南宫凌只是叮嘱他,“今天的事,不要叫外公知道。” “爷爷定会以为我又在青楼里厮混,不会想到我来了南夏。”他笑着说,脸上却有种苦涩的表情。 南宫凌心疼,薄唇微动了下,却什么都没说,目送着他上马离去后,亦转身离去,风华绝代的背影消失在广袤的草地中。 本以为回京的路上会遇到堵截或是暗算,然而,一路上竟出奇地平静,云浅和枝儿长途跋涉十余天后,终于抵达了京城。 京城的长乐街上人满为患,却有一种奇怪的现象:街道的左边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摊子,琳琅满目的货物与熙熙攘攘的人群交织,让人眼花缭乱。 与之形成反比的,是街道右边那一排半人高的黑漆漆的瓦瓮,没有任何的屏障和禁令,一丈之内却无人敢近。 原本可供十两马车并行的街道被压缩了一半。 混在人潮中,本该是不起眼的。 然而,不知怎的,人群中突然蹿出一群孩子来,他们迅速拉起手,将云浅和她的丫鬟围在中间,转着圈,天真的童音立刻隔断了外界的喧闹:“傻不傻,罗家三女任人打,趴在地上当大马,晕头转向不回家,原来爹娘不要她……” 孩子们的表现惊动了一些好事者,他们立刻停下来,望着被几个孩子困在中间的人,发出阵阵嘲笑:“这就是城西罗将军府的那个傻子?” “哟,那个野种竟然还活着?” “这个丧门星真不知羞,隔了这么多年,竟然跑回来了。将军府又要遭大劫咯。” 云浅一脸漠然,仿佛被他们羞辱的人并不是自己。 枝儿可没这么淡定,她一双杏眼圆瞪,虎着脸吼道:“不准唱!不准转!让开!” 哪知,孩子们反而变本加厉起来,转圈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口中的歌谣也更大声了:“假不假,罗家有朵出墙花,生个女儿是傻瓜,东窗事发逃出家,跟野男人亡天涯……傻不傻,罗家三女任人打……” 枝儿气得浑身颤抖,可这群孩子丝毫不知道收敛,其中一个稍大的还朝着她翻眼睛吐舌头。 “混蛋!”枝儿怒喝一声,欲给他们一些教训,手却被云浅扣住。“和一群孩子计较什么。” “可他们太过分了。”枝儿还在忿忿不平。 “那也是有人教的。”云浅依旧平静,甚至懒得抬头巡视四周。能想出用这么蠢的办法羞辱她的人,不用猜都知道,是罗云霓了。“我们先回将军府。”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杀鸡儆猴?不,她要威慑顽猴 她虽然没有罗云浅的记忆,但后来通过碧海潮声阁对将军府的事也算有了了解:将军府除去两位男主子,其余的大小主子均不喜欢她,极力想治于死地的,便是将军府主母以及她的女儿,罗云霓。 罗云霓身为将军府嫡长女,本该是受尽宠爱的,但自从罗云浅出生之后,罗将军怜惜她痴傻,每每回府,对她的关心胜于嫡长女,罗云霓自然怨怼在心,每次都趁着罗将军出门欺负云浅,罗将军回来之后发现了,自然少不得打罚她,她便越是对云浅怀恨在心,如此往复循环。 直到七年前,罗云霓恨意爆发,一气之下,编了一首童谣,也就是这群孩子口中传唱的这首。不仅骂云浅是傻子,还谩骂她是野种。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像将军府这种大户人家,发生点什么事巴不得藏着掖着,甚至会杀人灭口以免丢了脸面,可这罗云霓倒好,将军府的丑事被她编成歌谣传唱出去。 自此,京城无人不知,罗将军有一小妾与人私通,生下傻女罗云浅,随后弃女与奸夫私奔,将军府彻底沦为笑柄。 这首歌谣传出去之后,连一向包容她的老夫人都怒了,斥责她此举丢了将军府的脸,罗云霓死不悔改,老夫人一气之下将她罚在祠堂关了半个月。 罗云霓从祠堂出来之后,越发对罗云浅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因此才有了百花宴上罗云浅惨死这件事。 后来,云浅一直在云遥宗上,没有半点消息传回将军府,倒也平安无事,而今,罗云霓听到云浅要回来的风声,自然迫不及待地想羞辱她了。 但她这一次,运气着实不好,因为罗云浅早已不是七年前的那个任人打骂的傻瓜了。 将军府位于京城城西永宁街上,云浅和枝儿此刻就站在朱漆大门前。大门正开,里面宁静幽深,可在枝儿看来,却是波涛暗涌。她偷偷瞥了云浅一眼,却见她还是一脸平静,只好叹了口气,小姐的心思,不是她能猜得透的。 两人欲进去,却被守卫拦住,枝儿不情愿地从身后的包袱里面拿出罗将军的书信来,又往每个人手里塞了一两银子。 “原来是三小姐回来了,三小姐快请。”得了银子,他们自然开心,立刻讨好地让枝儿将手书收回去,又派出一人带云浅进去。 两人还没走远,那几个守卫以为她们听不见,便公然嘲讽起来了。 “哎,要不是老爷,谁还记得将军府有个什么三小姐啊。” “不过还别说,这傻子真大方,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你们说,她是不是傻得连银子都不认识啊?她这次回来,是送死来了还是给我们送银子来了?” “我看啊,都是,哈哈哈。” 枝儿在街上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出来便被云浅拉走了,此刻又听到这些话,更是火冒三丈,腾地转身挽起袖子想揍人。 只是这次,依旧毫无意外地被云浅拉住。 “小姐!”她不满地甩开她的手,因为生气,脸颊涨得鼓鼓的,头顶着两个圆圆的发髻,越发显得脸圆可爱。“将军府的下人都敢如此编排小姐,小姐还由着他们,岂不是要被他们骑在头顶上欺负?” 云浅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戳,气鼓鼓的脸蛋顿时像泄了气的白气球瘪了下去,她平静的脸上终于带了些许笑意:“等会儿你自会知道。” 目光瞥向前方,一着红衫的妙龄女子正朝着这边走过来,她的身后则跟着四个丫鬟,四个婆子。 云浅嘴角缓缓勾起:“杀鸡儆猴没意思,还不如直接威摄顽猴。” 枝儿可听不太懂这些,不过小姐说了“威慑”二字,这意思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她心里才好受了些,顺着云浅的目光看过去,见人来了,忙拉了拉云浅的衣角:“小姐,罗云霓来了。” 云浅浅笑颔首:“我知道。你站到后面去,待会儿一句话都不许多说。” 罗云霓喜穿石榴红色长裙,性子火爆,胸大无脑,又恃宠生娇,好大喜功。若是生在江湖上,说不定会成为一代侠女,但是在高门深院的将军府里,倒显得她别具一格。 这也是云浅和枝儿能一眼辨认出她的原因。 她不过比云浅大了两岁,却自恃嫡长女的身份屡次欺负云浅,甚至还鼓动其他人一起欺负她。 但,如今她还这么想的话,那可错大发了。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罗云霓下跪道歉 “将军府的门卫何时如此懒散了,连些不知名的小猫小狗都能混进来?”她拔高声音走过来,嗓门大大的,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她说话一样。说完之后便双手环在胸口,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像只高贵的天鹅,只可惜她皮肤略黄,就算是天鹅,也只是变异的黄天鹅。 “就是啊……”几个婆子也接着笑了起来:“将军府可不是闲杂人等随便能进的。” 门口的三个守卫听到动静,忙回头看好戏地看着里面。 云浅微微伸手,拦住欲暴走的枝儿。 让她逞一时口舌之快又如何? “大小姐,这是咱们府上的三小姐。”带路的守卫显得有些尴尬。 罗云霓已经走到两人跟前了,斜着丹凤眼上下打量她们主仆二人,突然笑了:“三妹这七年仍是没有变化,还是这么胆小不敢见人。” 绕到云浅后面,一把拉住枝儿的手,笑得亲切:“七年不见,三妹长大了许多。” 云浅和枝儿一前一后地站着,谁是主谁是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但她偏偏将枝儿说成是云浅,摆明了是在作践她。 枝儿一张脸涨得通红,正想给她一些教训,云浅突然伸手过来将两人的手分开,一把将枝儿拉向自己身后:“大姐认错人了,我是云浅。” 罗云霓漂亮的眸子染上一抹怒色。她方才打量了许久,自然知道站在前面的人是罗云浅,可她怎么能甘心? 罗云浅从小就没好看过,可眼前的这个人,会是她? 只见她上面穿着一件半旧的纯白色提花暗纹月华锦衣,下面是湖蓝色百褶荷叶边长裙,头发被一根蓝色缠丝的丝带盘成髻,自然垂在身后。装扮清新自然,越发衬得皮肤白净粉嫩,五官秀气精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更为出神,如同被天山上的雪水浸染过一般,清澈冷冽,有时甚至会觉得寒气逼人。 容貌美丽绝伦,气质清冷淡雅,风姿端丽娇美,行动干净利落。 这样的妙人,怎么能是从小被她欺负到大、又呆又傻又邋遢的罗云浅? 察觉到罗云霓神色中的嫌弃与厌恶,云浅淡淡抿了下唇,正好,她也不太喜欢她。罗云霓除了性格不太讨喜,长得也并不讨喜,她下庭略长,尤其是下巴,太尖刻,而她又喜欢高昂着头,每每她抬着下巴对准你的时候,让人觉得那不是下巴,而是一把刀,嗯,钝刀。 刀锋突然一亮,罗云霓哈哈笑了起来,尖锐的笑声里满是讽刺:“想不到云遥宗的水土如此养人,竟将七年前那干瘪如豆芽的三妹养成了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不过不知道三妹的痴傻之症可治好了?这七年,当大马驼人转着圈的功夫可有长进了?” 她就是要告诉她,即使现在的罗云浅惊为天人,也曾有被人骑在胯下侮辱的时候。 云浅笑得温吞:“不如大姐来试试?” “好啊。”她收住笑声,咬着半边唇走过来,轻蔑地瞅着她:“你趴下。” 云浅没动。 她拧眉:“你没听到是吗?我叫你趴下。” 语气当真和七年前一样倨傲无礼。 云浅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罗云霓大怒,伸手朝后撸了撸宽大的袖袍,看样子是打算亲自出手给她一点教训了。“小贱人看我……啊……” 话还没说完,突然尖叫一声,噗通一声跪倒在云浅面前,双手撑着身体不让自己趴下去,这模样,着实有些狼狈。 几个下人隐隐发笑,枝儿也忍俊不禁,罗云霓盛怒,立刻撑着身子站起来,然而,刚直起身子,双膝上传来一声刺痛,又啪叽一声摔下来。 云浅勾唇:“大姐何故行此大礼?” “罗云浅,你。”罗云霓气得说不出话来,左右看了看,见四周并没有什么人,立刻冲着身后的婆子丫鬟们喊叫:“还不快扶我起来。” 丫鬟们立刻将她扶起来,罗云霓盛怒难平,察觉膝盖再无异样,推开她们,扬着手掌上前欲教训云浅,然而,她的脚刚向前踏出一步,又重重跪下,双膝砸在青石板上,砰的一声,看得人心惊肉跳。 一连跪了三次,还一次比一次疼,罗云霓疼得脸色都变了,光洁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一个劲地叫唤着喊疼。 “哎呦,疼死我了,好疼啊……” 几个丫鬟忙将她搀扶着,再也不敢放手了,望着云浅的时候,眼中不觉有了畏惧。 大小姐突然变成这样,若说和三小姐没有任何关系,怕是谁都不会信的。 云浅朝后看去,先前那三个守卫还没来得及将头缩回去,正巧撞上她冷若寒冰的眼睛,吓得当即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惩治罗云霓 云浅将视线转回来,看着头发蓬乱的罗云霓,心下觉得无趣:“既然大姐身体不适,你们先扶她去看大夫。” 罗云霓彼时才反应过来,忍着呼出口的疼痛大骂云浅:“一定是你做得手脚,小贱人,一回来就敢迫害我,你太不把老夫人和夫人放在眼里了。” 有眼力见的丫鬟立刻撒手,跑去后院叫救兵了。 云浅微微拧眉:“大姐哪只眼睛看到是我迫害你了?我才回来大姐便跪下给我磕了三个头,难道不是为了往日的事情道歉?虽然,我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枝儿躲在后面偷笑:小姐一手银针绝活玩得是出神入化,能被她们发现了才怪。能看到罗云霓吃瘪,她心里真的很爽啊,早就想收拾她了。 “你。”罗云霓气得没话说,只好朝众人怒吼:“你们谁都不许走,等老夫人和夫人过来。” 云浅无奈地摇头:这罗云霓半点长进没有,真是蠢到家了。在几个人面前丢脸还不够,非要叫上那么多人看着。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七年前的罗云浅得傻成啥样才会被她欺负啊。 既然她还要计较,那七年前她欠罗云浅的,就由她云浅一并收了吧。 罗云霓双膝疼痛难忍,只能靠人搀扶着,突然觉得身上一凉,一抬头,却对上云浅那双幽深冷暗的眸子,不觉心下一惊。但,她很快便镇定下来,瞪大着眼睛望着她。 只听得云浅吩咐枝儿:“你略通医术,去看看她的伤如何。” “好咧。”这不就是让她整人的信号么?枝儿兴奋地磨拳擦掌,盯着罗云霓,双眼直冒星光。 罗云霓放声大喊:“一个低贱的婢子也敢碰我?走开!” 云浅想到了什么,立刻叫住枝儿:“慢着,还是我亲自来。” “小姐!”枝儿不甘地叫了一声。 云浅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遂向着罗云霓走过去。罗云霓身后四个彪悍的婆子似乎察觉到云浅来者不善,忙拦住她,不让她靠近。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大小姐是什么身份,岂容你放肆?” “这几个人就交给你了。”话刚落音,也没见她什么时候出的手,几个婆子先后感觉背部一疼,便直接朝着枝儿扑过去了。 这些个老刁奴,七年前也没少欺负小姐,枝儿得了命令,自然会好好招呼她们一番。稍微施展拳脚,几个婆子便抱头鼠窜,并不断地嚎叫。 云浅自是放心枝儿,径直走到罗云霓身边。 “你这个下贱的庶女,滚开。”罗云霓边喊边躲,但她双腿不便,只能靠人撑着,后面的人行动力远不如云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到她们跟前。 云浅摇摇头:“我大姐都疼成这样了,你们还不将人放下平躺着?血脉流不顺畅,万一出了什么大事,你们担当得起,嗯?” 目光悠悠地扫向她们,丫鬟们浑身一摄,立刻搬着罗云霓的身子朝下放。 “住手,我才是你们的主子,不准听她的。”罗云霓大喊,双手不断挣扎。 但云浅将后果说得那样重,这些丫头哪敢不听云浅的话,反正出了事,那也是三小姐吩咐的。 另两个丫鬟抱住她的手脚不让她动弹,一个丫鬟蹲在地上,将罗云霓的脑袋枕在头上,好让她躺得舒服些。她无力地闭上眼睛,随后睁开,恶狠狠地对着云浅道:“小贱人,你敢残害我,老夫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云浅耸肩,在她腿边蹲下,曲着食指在她膝盖处敲了敲,这些动作,落在罗云霓的眼里,自然成了挑衅,虽然,这也是云浅的本意。 “啊啊啊,小贱人给我拿开你的脏手,你敢碰我,我与你势不两立。” 云浅看了她一眼,“我不让枝儿碰你,并不是也觉得她身份低贱。相反,云遥宗的人,即使是丫鬟,在我眼里,也不比京城中所谓的名门闺秀差。” 她俯身,压低声音对罗云霓道:“不让她来,是因为我想亲自……”为罗云浅报仇啊。 “贱人,你不过府里一个最下贱的婢子所生,你若敢……” 这个时候嘴还不干净,云浅眸中掠过一丝狠意,双手迅速握住她的大腿和小腿,然后,朝着中间用力撞上去。 “啪……” “啊……” 罗云霓惨叫一声,强烈的痛楚让她摆脱了丫鬟的钳制,坐直了身子,全身也绷得紧紧的,但只是一瞬间,两眼一翻白,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小姐,小姐……”四个丫鬟大声呼叫,见罗云霓已经没了动静,又怯怯地看向云浅:“三小姐,这……” “没事。”云浅笑得淡然。正准备再给她来一下,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爆喝:“住手!”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夫人也照样痛打 听到罗云霓如此凄厉的叫声,罗夫人何氏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似的,立刻带着人将罗云霓围住,她蹲下身子亲自将人抱在怀里,看到她满头是汗,且小脸惨白如霜时,心疼得眼泪都快滚出来了。 “是哪个杀千刀的将我儿残害成这样?滚出来!”威严的暴怒声将在场的丫鬟们吓了一跳,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但她们可不敢担下这罪名,虽然胆怯,目光却偷偷朝着云浅那边瞥。 何氏一身正红色宝相花纹饰海棠曳地长裙,繁复的花纹衬出高贵大方来。倾髻上簪着几只点翠金钗,左侧上还插着一直开得正艳的海棠花,风韵卓越,更显得人比花娇,她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的样子,面容与罗云霓有七分相似,但却丰满得多,也不复罗云霓轻佻。 “求夫人为奴婢们做主啊。”四个披头散发,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婆子从枝儿后面窜了出来,并排跪在何氏面前哭天抢地的。“奴婢们没脸见夫人了啊,眼见着大小姐受到如此迫害,却无力阻止,还被三小姐及她的丫鬟欺负成这幅鬼样子,简直丢尽了将军府的脸,奴婢们干脆不活了。” 说着,竟真的开始寻地方撞了。 但这么多人在场,怎么能让她们得逞?见求死不得,她们哭得更加凄婉了。“夫人不要拦着奴婢们,奴婢们没脸见人了,让奴婢们死了吧。” “住口。枉你们也是将军府的老人了,跪在庭院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成何体统?”何氏的话还没落音,四个婆子便安静了。 她早已看到丫鬟们的小动作,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交到身边人的手里后,站了起来,满目含愤,朝着云浅的方向走过去。 在云浅还有一尺距离的时候,突然扬起手朝着她的脸打下去:“谁给你的胆子弑姐?” 事出突然,丫鬟们根本料想到一向温和端丽的夫人会突然动手打人,不由得惊呆了,同时在心里感慨:三小姐这下可是惨了。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云浅根本没将何氏的这一巴掌放在眼里。 就这速度还想打人? 云浅轻松避让,但何氏却没来得及收住,略圆的身子冷不防朝前面一栽,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 “啊……” “夫人!” 好在这里人多且相隔不远,见何氏要摔跤,丫鬟婆子迅速冲过来救她。五六个人迅速围过来,云浅看准时机出脚,何氏后面的那个婆子还没伸手接人,便脚下不稳,滚圆的身材朝着何氏压过去。 “啊啊啊,夫人快让开!” 好在前面人多啊,胖婆子压在何氏的身上,两人还堪堪被前面的几个丫鬟婆子撑住了。 但后面还有人过来。 好! 云浅出手,那婆子脚下一滑,大喊一声:“夫人,小心!” “啊……” 七八个人全部摔倒,又是一片凄惨的嚎叫。 枝儿在一旁捂着嘴,悄悄给云浅竖了个大拇指,云浅只笑不语,看着那滚成一堆并拼命挣扎的人。 “快,快让开,快起开,夫人若是有个好歹,你们全都没命。” 婆子们七手八脚地将人堆拉扯开,把何氏从里面捞了出来,正要将她扶起,突然听到后方一声威严沉喝:“何事喧闹?” 这是……老夫人的声音! 婆子们吓得忙松手跪下磕头,却不料何氏还没缓过神来,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倚在这群婆子身上,她们突然抽身,何氏没站稳,“咚”的一声,一个倒栽葱磕在了地上。 “老夫人……夫人……”婆子们吓得声音都弱了。 “还愣着干什么,扶夫人起来。” “哎哟,我的夫人哪。” 又是一片哀嚎! 何氏被人架起来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是昏沉沉的,眼前似乎有好多星星在转,还是一个婆子急急喊了一声“夫人流血了,快叫大夫”,她才感觉到额头上传来一阵刺痛,随后,一股热热的液体从那处痛楚之地流了下来。 此刻的她,灰头土脸,发髻松散,金簪堪堪挂在发丝上,额中间青紫了一大片,鲜血顺着鼻梁骨流下,简直惨不忍睹。而那朵娇艳的海棠花不知何时从她发间掉落,已被踩成了一团香泥。 云浅极力抿唇止住溢出的笑意,但弯着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但这回,何氏摔成这样,可真不关她的事。 枝儿笑得花枝乱颤,腰都直不起来了。好在老夫人的视线被夫人那边吸引住了,根本没顾及到她们。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又来个老夫人 这次来的可不止老夫人一个,还有府里的赵姨娘、王姨娘、张姨娘、钱姨娘及二小姐罗云裳、四小姐罗云霜等,主仆加起来也有四十来人。 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银发妇人自然是罗老夫人,她是罗清的亲娘,也是将军府的天。老夫人身穿红褐色莲花纹万寿无疆回纹锦袍,额间佩戴一个嵌了拇指大绿宝石的抹额,右手上拿着个金龙头拐杖,脸上不见怒容,但威严自发。 “怎么回事?” 罗云裳和罗云霜一左一右搀扶着她,众位姨娘则跟在她们后面。 何氏见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越发觉得无地自容,情急之下,掏出怀中的帕子捂在额间,转身往后院跑。 “夫人……” “站住!” 老夫人的话,谁敢不听,何氏停了下来,自觉丢人,却背对着老夫人等人,怎么也不肯转身。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打了大小姐?夫人这幅样子,又是谁干的?”老夫人厉声喝问。 先前的那四个婆子立刻跪在老夫人,声音期期艾艾,“求……求老夫人做主啊。三小姐刚好回府,大小姐也不知怎的惹到她了,她不分好歹,将大小姐害成了这样。夫人心疼大小姐,不过才问了她一句话,又被她打成了这样。” “三小姐?”老夫人想了半天也记不得这个所谓的三小姐是谁,但得知始作俑者是谁,不由得震怒:“好大的胆子!” 龙头拐杖磕地,“砰”的一声,吓得众人心里一紧。 赵姨娘道:“可不就是七年的那个傻……罗云浅么?连夫人和大姐儿都敢打,看来是在云遥宗呆了几年,翅膀硬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老夫人这才记起来,原来是她啊。 云浅推开人群走过去,按照这边的规矩向老夫人行了一礼:“云浅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理都未理,沉声吩咐道:“将这个不识礼仪教养的小畜生拿下。” 她身后五大三粗的婆子立刻出来,像押犯人一般拧住云浅的手。 枝儿一急,忙上前准备救云浅,哪知,身后的婆子一拥而上,反先将她制住了。没得到云浅的指令,她也不敢轻易动手,只好束手就擒。 云浅冷眼看着老夫人:“老夫人只听几个婆子片面之词,就断定此事为云浅所为?罢了,夫人和大姐今天在此丢尽了脸面,若不找个人出来顶罪,此事怕难以说得过去。谁叫云浅偏信了父亲的话,当真以为老夫人明察秋毫,不会故意为难云浅。” 老夫人怒瞪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姨娘接道:“三小姐在云遥宗这些年变化真大,不仅说得一口麻溜的话,还话中夹刺,暗讽起老夫人不公正来了。” 云浅没将赵姨娘的话放在心上,反正作的人还会作,迟早有机会收拾她。她看着老夫人,道:“方才在这儿的人不少,老夫人何不听听不同的声音,也免得错怪了好人。” 好人? 几个婆子在心里啐了一口,但却无比同意云浅的话,方才的事大家都看到了,就是云浅这小贱婢欺负她们主子。“老夫人若不信奴婢们的话,可以找丫鬟们佐证。” 枝儿本来想说话的,但却看到云浅冲她摇了摇头。 只是,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罗云霓的几个丫鬟竟然说:“大小姐突然就站不稳了,奴婢们没有看到三小姐动手。后来三小姐还担心大小姐的身体,预备让大夫过来看看。” 她们说的是实话,因为云浅就是这样说的。 “臭丫头,你们是被人收买了还是被胁迫的,居然睁着眼睛说起瞎话来了。”婆子们叉着腰道。 丫鬟们朝着老夫人的方向缩了缩,拼命地磕头保证:“老夫人明察,奴婢们说的是实情,绝不敢有半句隐瞒。” 两方的话出入太大,连老夫人也不知该如何裁决。云浅这时候道:“这里离正门不远,想必门卫或许也看到了,老夫人不妨遣人问问。” 老夫人不疑有他,立刻叫人去了,结果答案居然与丫鬟们说的一致。 笑话,那几个下人先前拿了银子还嘲讽云浅,后来却发现三小姐根本不傻也不呆,反而精明得很,还连大小姐都敢打,他们哪还敢罪云浅? 这边的对峙一直被夫人听到耳朵里,见女儿和自己落了下风,未免在老夫人面前落得个滥用职权的名声,连脸上的伤也顾不得了,回来指证云浅:“你胡说。我来的时候,你也不知对霓儿使了什么手段,害得她大叫一声昏死过去了。” 云浅解释道:“大姐不明原因突然跪了三次,云浅看她腿骨脱臼,帮她接骨而已。” 何氏肯定不信:“你会这么好心?” 云浅朝着前方努努嘴:“大夫来了,夫人不妨问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