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楔子 “我不想死!”有一个声音突然跳出脑海。对!我不想死。我要活着。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可是……终究是敌不过死亡吗? 在不知沉睡了多久后,意识又回到了我体内。直觉告诉我那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可是到底有多长我不知道,也无从知道。浑身的痛,如同被人剥皮抽骨了一把,疼痛撕心裂肺。我使尽全力猛地挣开眼睛只看到满眼的绯色然后一切又暗淡下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爹爹,我不要到宫里去。阿娇哪也不去。”一个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传到我的耳中,我不明所以,正想听个究竟那个声音却停了。许久之后一个男人沉重而严厉的声音响起:“胡闹,你以为这可以由着你为所欲为吗!你要时刻记住你的姓氏,我们陈氏一族的每一个子弟都不可推卸的要为家族兴盛赴汤蹈火,即使是女子。阿娇你身上肩负着我们整个家族的荣辱。一荣则荣,一损则损,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就系于你一人了。到宫里去我们整个陈氏会成为你背后的助力和后盾,你只要抓住太子的心,早日诞下皇子就可为陈氏安下定心丸。”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完全听不懂那男人的话。那是什么电视剧的台词吗?我的头疼的厉害好似要裂开似的。 “咚”巨大的钟声。 细碎的脚步声。 一阵嘈杂之后,只听有人在用沧桑低哑的声音唱一首我完全听不懂歌词的歌。 许久之后我终于听到一句我能懂的话:“礼成” 又是那串细碎的脚步声,只是这次多了一些类似玉石珠串碰撞的玲玲悦耳之声。 静,静的吓人。 很久之后才有隐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开始模糊地听不真切,后来终于听清了。 “嫡妃娘娘……嫡妃娘娘……”有许多人在叫着这个怪异的称呼。混杂的声音搅的我心绪大乱。我急促地呼吸着,可是却觉得更痛苦了,像是有团火在胸腔中灼烧似的。疼痛减轻之后我听到一阵很轻的哭声,接着是痛苦的哭喊:“孩子,我的孩子……”听着那声音我的心没来由地抽搐了一下。 “那孩子决不能留,只要你的孩子一天没出世就不能让他人生下……” “谁的孩子?”我想问清楚这一切,可是就在我要伸手去挽留什么时我竟然看到周围亮了起来,虽然不是很亮但也足够让我看清楚这是一张四周挂着红色帐幔的大床。我正好奇,突然发现床边此时正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一身大红色绸质古装,头戴赤金盘螭瑛冠看起来器宇轩昂一派王者风范。可是本是眉目清朗的俊脸此刻剑眉紧皱,似有解不开的愁绪。 “阿娇,怎么了?”他来扳我的肩膀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什么“阿娇”?我吗? “不要怕。”他猛地起身,撩开纱幔大步迈出,嘴里焦急地呼喊着:“来人,传太医。来人……” “喂~”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例如他搞错了,我不是什么阿娇。可是开口才发现我根本发不出声音,所有的音节都颤抖地卡在喉咙里。我本能地用手去摸摸喉咙却惊诧地发现那里濡湿的一片,黏黏腻腻的,不是别的竟是鲜血!从嘴里流出的血顺着嘴角一直流下来,;印湿绣团枝祥云的吉服立领。 恐惧铺天盖地袭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咳咳”剧烈的呼吸使她的肺疼的像火烧一般。猛地睁开眼睛,一时不能适应满室的日光。平复一下呼吸,慢慢的适应了光线,才敢撩开额前的碎发打量眼前的一切。 层叠的堆纱帐幔,绣满繁复花纹的锦被目之所及是一片绯色。眼前两根缀着帐幔的红木床柱,床柱上雕刻着类似孔雀的图样,雕工之精细仿若那只灵鸟随时会展翅高飞。李楠正奇怪自己的视力什么时候恢复成4点0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向她接近。 来人停留在榻前,一只纤细的手伸进纱幔里来,轻轻将纱幔挽起挂到金道牙子上。 李楠将头稍稍侧偏便见着一位身着胡蓝色丝绸长裙的女子。如流波一般的裙裾拂动,裙摆上的五瓣花暗纹由于她半蹲的动作若隐若现极富美感。 女子自顾自地整理床榻上的垂穗没有留意床榻上的主子已经醒了。在她身后跟着一个个子稍小点儿的女孩,她穿着和那女人相同款式的裙子,只是颜色和质地略有不同。很显然,这两人身份地位有所不同,穿锦服的女子地位较高。那么女孩会是她的丫鬟吗? 李楠独自寻思,半响回过神来……不禁在心里惊叹:“奇怪,又不是古代!” 等等!古代?难道她穿,越,了? 李楠震惊之余,那女孩儿已经捧着朱漆托盘跪坐到床榻跟前,托盘里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碗,玉碗里盛着浓黑的汤药,清苦的药香自碗里袅袅而出。而那位锦衣女子正折叠帕子用以托勺,准备将汤药喂食给床上的主子。 李楠艰难地挪动身体,将头枕在锦缎高枕上,抬头,正好与那女孩眼神相交。这样陌生的场景令李楠不知所措,本能地扯着脸皮艰难地朝她笑了笑。谁知地上的女孩却像见了鬼一样,身体一震嘴里哆哆嗦嗦地念着“娘……娘……娘娘”,身体更像筛糠一般颤抖起来,连托盘里的碗也抖翻了。旁边站着的女子见此情景也跪了下来连呼“娘娘” 李楠纳闷,这个“娘娘”难道是叫她?看来她果真穿越了,那么会是什么娘娘呢?皇后娘娘?还是什么别的娘娘? “我……”李楠强撑着身子想要问清楚情况可是喉咙里干痒难耐,勉强只能发出艰涩的嘶嘶声。 锦衣女子相当善解人意,立即起身而出。须臾,给她端来一杯清露并吩咐那小丫头去请太医过来。 李楠顺着她手里的瓷杯喝下整整一杯,清甜的液体从喉咙流淌下去有如甘霖润旱,让她顿时觉得通体舒畅。 “那个……”刚刚开口却被锦衣女子打断,她弓着身子接近李楠,声音放低:“娘娘,要派人去请太傅大人来吗?” 李楠有些不明白了。太傅?为什么要请他来?支着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锦衣女子显然误解了来自李楠眼神中的复杂的含义,只听她说:“娘娘,胡儿知道了。我这就去。”有没搞错,知道什么了啊?我都还没明白呢!李楠伸出手想要抓着她,奈何双手无力只能颓然垂下。 “胡儿。”是叫胡儿吧,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见着女子回头,李楠怯怯地笑了笑,她想阻止她去唤人过来,却发现自己没有合适的台词。最后只磕磕绊绊挤出这么一句:“我想先休息一下。”说完不等胡儿回答就先躺下闭上了眼睛。 胡儿过来为她盖好被子,轻轻福身:“那奴婢到东耳房候着。”纱帐被缓缓放下,她犹自退了出去。 待周围恢复宁静,李楠才睁开眼睛,表情不复刚才平静,内心的惊恐因为几分钟前经历的种种喷薄而出。 正文 第2章魂穿东宫 “我真的穿越了?”李楠跟本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因为浑身的疼痛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活在现实中。曾经看过的穿越情节涌上心头,这令死而复生的李楠内心又喜又惧。 目前已知的信息少得可怜,她病重,且是个“娘娘”娘娘说白了也就是已婚妇女!她的天神!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啊! 稍微平复一下情绪,李楠开始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她是身穿还是魂穿?如果是身穿,那还真不怎么令人高兴。前世她是极品女屌丝,虽然学业有成却因为矮矬穷失业,失恋。她是跳海自杀的,身穿的可能性估计不大。那么如果是魂穿,她要面对的就是年龄与样貌这两个头等问题了。 她该不会已经人老珠黄了吧? 不会!不会!她看着自己细嫩的小手,这样白嫩纤细的手应该是很年轻的身体才具备的。不过就算她还年轻也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穿越的艳遇之路估计与她无缘。 那就保佑皇帝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帅吧!李楠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算见识过大世面,这样想想也就放下心来,既来之则安之,实在不行就逃出宫去,大不了再死一次。神经松懈,困意来袭,李楠又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然而现实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昏迷近月余的嫡妃娘娘突然醒来,禁宫上下如滚水入油炸开来了。 后宫嫔妃属陈氏一,党的或有意攀交的忙都着准备礼物往东宫这边赶,生怕自己慢了步子错过了慰问太子妃的第一时间给她留下个怠慢不恭的印象。其他党派的也在寻思,要如何表现才能在这个当口借太子妃的面子博一个慈善仁德的好名声。 李楠再次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周围寂静无声。只有纱帐外一点孤灯投来朦胧的光影。 她轻轻撩开纱帐,看到床的两边各立着一名宫女,无声无息如雕塑一般。她一动作立马惊动了她们,两人对着李楠轻轻福身,其中一个过来撩起纱帐,另一个出门招来伺候的宫女。统一着装的宫女鱼贯而入,有人捧玉壶;有人捧香炉;有人捧香茶;有人捧罗衫……她们都是低眉敛目毕恭毕敬的模样,随时准备为床上的主子服务。 李楠虽然是个现代女孩从小,受共产主义人人平等的教育可是此刻她还挺喜欢这服务的。 “我饿了。”这是真话,她的肚子扁的都凹下去了。 “奴婢这就叫人传膳。”说着拉响床边的金铃,不一会儿一排手捧托盘的貌美宫女就齐齐跪到了她的面前,托盘里是各式各样的粥点。李楠的眼睛在各色粥点中打了个来回,没多考虑将手指指向中间那个宫女,宫女高举托盘念道:“芙蓉百合粥。”说完便跪移到她面前用银勺舀起一勺来喂她。 “娘娘,刘太医已经来了正在耳房里侯着呢,您看是膳后宣呢?还是?”胡儿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床前的屏风旁躬身禀报。李楠正好吃完,于是吩咐现在就见。她急着想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治好了病才能跑路不是! 宫女们为她漱了口,净了手。随后一个身着深蓝色官服的老人急步走到屏风后面,他躬身一拜后跪下请安:“臣太医院院判刘菖拜见嫡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了吧。”在李楠还未做出应有的反应时一旁的胡儿已经替她招呼了。李楠不禁侧目,看来这个胡儿不是什么一般的角色。等等,刚刚那老太医称她什么?迪妃娘娘? 老太医果然医术了得,一根细细的经线缠上细白皓腕,以指捻线凝神把探并能准确判断出病情。 李楠躺在床上虽然看不见老太医那纠结的眉头,但是凭借那根经线的晃动也可见一斑。 “娘娘恕罪,微臣才疏学浅……娘……娘娘的病,老臣不敢妄断。”老太医真不容易,结结巴巴说完这么一句话还要忙不迭失地磕上一个头。 李楠是真的于心不忍,正要开口让他起来,谁知那个胡儿突然喝了一声:“大胆。”这一声不仅震住地上的老太医连一旁的李楠也差点儿魂不附体。“刘大人你身为太医院正六品院判竟然说自己才疏学浅,那么你坐着这院判的位子作甚?嫡妃娘娘的病你不敢医留你还有什么用?” “娘娘饶命!”老太医被胡儿的话惊的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求情。李楠不知道这个丫头竟然如此厉害,连老太医都怕她三分。而她到底凭什么在自己主子的面前这么肆无忌惮?是这个娘娘以前太宠她了?那么换言之嫡妃娘娘应该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否则怎么能驾驭如此厉害的侍女。 “太医你说,娘娘她到底患的什么病?” “娘娘她心脉不齐,脾脏亏损,气虚血弱。据微臣行医五十余载的经验来看,娘娘她恐怕……” “刘太医,你翻来覆去仍是那一句,你……”胡儿气极正待说些什么只听屋外太监高声传报:“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李楠疑惑。这第一个来看她的不该是她的皇帝老公吗?怎么会是太子?难道这个娘娘和太子还有暧昧?呜她不要这么纠结的啊! 在李楠胡思乱想的这么片刻时间里,太子这厮已经来到了玳瑁屏风前。众人俯首跪拜齐呼:“殿下万福。”李楠因为重病在床自动将那些礼数省略。 太子挥手免众人的礼,两步走到床榻跟前。李楠抬眼正巧与他竟毫不避讳眼神交汇,也许是心虚,也许是紧张她很快垂睫敛目,将视线停留在他的玄色衣袍上。这个拥有英挺面孔的男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就是太子? 太子眉目平静翻袖坐在床边的绣墩上。“前一阵太子妃喝了你开的药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太医莫要妄自菲薄,要是连院判大人都只是才疏学浅那太医院那些个太医们岂不是个个都是无能之辈!”这个太子果然不一般,说话的神态气韵颇有帝王气质。 他说太子妃?莫非……没错没错,刚刚他们称呼她“嫡妃娘娘”,也就是说她是太子他老婆了。李楠豁然开朗,不禁多看了太子两眼。眼前那个剑眉凤目,鼻挺唇红的俊秀男人就是她的丈夫!穿越成了准皇后,这叫她这一个德才欠奉的现代人如何是好呢? 李楠有些紧张,想到自己灵魂穿越占了他那位可能是德才兼备,贵气逼人的真嫡妃的身体就内疚不安地耷拉下脑袋。 而太子殿下对她似乎也不太热络,从始至终只是和太医讨论着她的病情,待太医告辞之后他起身与一旁静候的胡儿嘱咐了几句便也起身离去。他甚至不对这个昏迷许久终于苏醒的妻子说一句话。 夜静静来临,闹腾的晚膳之后没有任何娱乐,李楠倚在床上看宫人们整理纱帐。当宫女为李楠换好寝衣她知道她该睡觉了。 正文 第3章点滴头绪 硕大的寝殿只余帐前的两盏铜鹤高脚烛台燃着灯。一名青衣宫女端着烫金漆盘步入寝殿。漆盘里是老太医亲自熬制的药汤。或许老太医得了今天太子的那一方刺激,铁了心要将她治好,于是乎有了这比以往要浓的稠的多的中药中的极品。闻着那刺鼻的中药味李楠皱起了眉头,这要换作以前她是宁死也不会喝的,但是死过一次的人总是格外珍视生命的。捏着鼻子强迫自己喝下去,喝完后大口喘着气。小宫女适时送上一碗蜜水,引得李楠感激一笑。谁知小姑娘见了竟猛地双膝跪地掩面哭泣起来。 “怎么了?”李楠不知所措,难不成她笑得太难看吓到小姑娘了? 小宫女跪移到李楠面前抽泣着说:“娘娘可要好了啊。”李楠听她这样说不禁红了眼眶,死里逃生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竟还能有个人真心关心她,这怎么不叫她感动呢! 伸出一只手想将她扶起:“你叫什么?” “奴婢扇子。娘娘不记得了吗?”小宫女不敢直视她,眼神胆怯停留在她寝衣胸前那一丛素色海棠花上。 “嗯,有些东西记不清了。叫扇子是吗?” “娘娘不记得了吧,奴婢是您从陈美人手里救下的。陈美人冤枉奴婢偷了她那御赐的蔑丝扇命人将奴婢拖去杖毙。是娘娘途径武南门救下奴婢并收奴婢到娇淑殿做事。扇子这名字就是您赐的。”原来那位真嫡妃救过她的命。怪不得!心头突然有些堵,她要知道此刻她面前的不是那个救她的娘娘该要伤心了吧! “你下去吧。”李楠觉得有些累了,挥挥手让扇子退下,头一沾枕便沉沉睡去。 李楠这一觉一睡就睡了十天,期间做了很多梦,不!叫它们梦并不准确。那些在李楠脑海中如电影片段一般回放的应该是这个身体残存的记忆。虽然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却不难从中理出了一些头绪来。 首先,她穿越到了一个五国割据的时代,成为陈国的太子妃。她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叫陈阿娇,当然这个“陈阿娇”跟咱们的汉武帝没有半毛钱关系。陈阿娇是陈国皇后的亲侄女,当朝太傅的亲女儿,太子殿下的亲表妹。如你在小说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大家族没有不争权夺利的,后宫没有不勾心斗角的,各朝各代都是如此。而陈阿娇就是陈氏家族争名夺利的工具。她从小被送进宫廷和也还年幼的太子秦诸结为夫妻。 陈、吴、邓、赵、楚五国中陈国面积最大,人口最多却在五国实力排行榜中位居中下游,原因与承勉、承穗两帝蝇营狗苟的统治是分不开的。 陈国当今皇上承穗帝秦穆至此登基已满二十有三年,然而作为封建王朝的腐朽代表他不能免俗地颓废着。与他爹承勉帝不同他沉迷的非美女而是石头。收集这块大陆上各种奇石宝珠是这位帝王唯一的兴趣爱好,他曾经三次把选秀用的银钱挪到办国家级奇石博览会上。他爱石如命不事生产,致使江山日下,民生凋敝,百姓怨声载道。 大约一年前他在藏宝库观赏珍宝时不幸被顶级刺客刺伤,你或许好奇陈国大内的治安为什么如此松懈任刺客随意潜入伤害一国之君?莫非刺客乃是江湖上的顶级高手?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承穗帝的那些个石头根本不值几个钱,特派保安看守有点资源浪费。刺客正是抓住藏宝库防卫稀缺的漏洞轻易得了手。但是大内毕竟不是他家后花园,刺客刚出左翼门便被随后赶来的侍卫团团围住,当场捕获。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承穗帝虽然受了伤却因此得了个借口,但凡刮风下雨的日子就称病罢朝。前一阵子太子妃忽然染上恶疾,他便也称病久卧病榻。全臣上表请皇帝上朝,他直接来一句“宫中妖症肆虐,朕恐龙气有损故静待殿中以震妖邪。”这正好给了陈阿娇她爹——当朝太傅陈季朔总管朝中事物的机会。陈季朔官居左丞相兼任太傅头衔,他行帝王之权说得好听点是匡扶社稷,说的不好听就是独揽大权了。 至于陈阿娇其人?大家千金出身,年幼入宫得皇后姑姑的庇荫,陈家势利做逐渐养成娇纵跋扈,傲慢自大的个性。除了在她爹和太子等人面前装成一副乖乖牌,她在别人面前简直是鼻子朝天横行霸道。她愚笨无知听从他人唆摆毒死太子一小妾腹中的胎儿,撒娇卖痴干涉太子与其他女人的接触。应该已被太子列为第一号头疼对象。 说到那位英伟不凡的陈国太子殿下——秦褚,他倒是个好人。至少在陈阿娇的记忆中他待她是真的不错。 秦褚十二岁时迫于太傅及皇后压力以正妻礼将当时仅仅七岁陈阿娇迎进宫来结了夫妻。娃娃夫妻哪有什么样子!在冰冷的东宫之中他一直像大哥哥一样照顾她,纵容她的任性,包庇她的祸事。真心的爱护起于稚龄完全不像是假装的。或许他也只是怜惜她年幼入宫,念那可笑的表兄妹情谊。他骨子里可是个与那一方冰冷宫殿一样冷漠寡言,严肃内敛的人。 李楠醒后不久,宫人便传报:“太子殿下驾到。”这一次他来看她可不容易,因为李楠目前正在雍京陈国首都城郊的皇家寺院——青木寺养病。自她上次睡着后不久他们就把她转移到这里。没办法。皇帝老儿说宫里有邪风,首当其冲不就是她这位突染恶疾的太子妃嘛。而陈阿娇得这一场大病的真正原因可能除了那位嫡妃娘娘和太子殿下外无人知晓。陈阿娇的病起于同太子圆房那晚,也就是之前她梦里出现的那鲜红的场景。 “可好些了?”太子进了居室,他今天穿了件绛紫色的蟠龙便袍,即使看起来随意平和可是举手投足间还是流露出那不凡的贵族之气,冷漠疏离得让人不敢接近。李楠微微撑起身子回答:“好些了。” 太子不说话,李楠当然也不会开口。于是居室内一卧一立,各自沉默。 李楠重病在身撑了一会便躺了下来,将头偏向另一边去装作睡着了。许久之后,沉闷的脚步声接近,秦褚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白皙素手将翘起的被角掖好。 如星子般深邃的眼眸盯着那个沉睡的娇颜,眉头紧锁,不知想到了什么宽袖里的拳头铮铮握起,转过身甩袖离去。 李楠并不知道秦褚心里的所思所想,在她想来他不应该不是个坏人。她没有怀疑是他谋害了陈阿娇,虽然案发现场除了死者就剩他了。那一夜,朦胧中见到他焦急的模样应该不是假装的才对。 这日晚膳刚过,陈阿娇的亲爹终于露面了。 陈季朔显然仓促而来,身上着着官服,头发也有些凌乱。一站稳便问:“太子今天可来过了?”他似乎并不关心女儿的死活。陈阿娇作为他谋夺权势的棋子是何其可悲。陈季朔也可悲,完全不知道此刻静静地躺在床上的柔弱女孩已不是他的女儿了。陈阿娇应该已经死去,李楠霸占了她的身体。 “殿下早些时候来过了。还待了会儿。”胡儿恭敬回答。 正文 第4章杀手情郎 李楠点头,眼神移向别处。据她的细心观察及可推测胡儿应该是陈季朔安排在陈阿娇身边的头号暗探,陈阿娇的私生活事无巨细都难逃她的法眼。有陈季朔那样的大山这就难怪她敢在主子面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阿娇,你可忘了为父当初的嘱咐?”陈季朔眼神严厉地看着李楠。这让她想起那些记忆里的片段。记忆里他也是这么看这陈阿娇,告诉她:“阿娇,你进宫就是为了抓住太子的心,产下皇儿,为我陈氏安下定心丸。” 陈氏家主陈易岳在先帝还是太子时借武德帝整顿吏治的东风由小县衙师爷升迁至京畿府典籍官,历经两朝宦海沉浮逐渐爬上吏部尚书的位置。陈易岳的三子两女都非常有出息,三子分别在吏、户、刑三个国家高级行政机关担任重要官职,其中嫡长子陈秋文武双全年满落冠就一举夺得状元头衔直接接了父亲的班任吏部尚书。她的两个女儿一个给京城首富叶南开做了续弦,一个进宫做了女官。宫外的财富、权利,内廷的侦听、笼络使陈氏有如扶青瑶而上,迅速跻身为陈国大家氏族之列。 家族子辈历宦两朝,逐渐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和权势。到陈秋文的小女陈娴入宫为妃,长子陈季朔官拜左丞相秦褚被立为太子后他便兼任太傅一职,外人多以太傅称呼他。这个家族已经算是到达了顶峰。但是真的会有所谓的顶峰?怕是坐拥江山也未必是顶峰。陈季朔权欲滔天,一尺之足还想更进一步。辅助妹妹登上后位,又想让自己女儿前去接棒,以达到最终将秦氏的天下笼入他陈家后院目的。 李楠心里冷笑,面上却表现出惭愧的神色。 “孩子,莫要怪爹爹心狠。爹不是一个人活,你我背后是一个氏族的兴衰,如果没有你我在朝廷和后宫的位置将来……唉也罢,若你这病再不好,拖着得不了宠。我只能安排娅女来当这太子妃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抖,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别的什么。他刚刚提到的娅女是陈阿娇二叔公的外孙女本名叫兰娅女,前年她满了十六不知为的什么改兰姓为陈做了陈季朔的义女,陈季朔为了给陈家上把双保险苦心孤诣安排她入宫做了太子的良娣。良娣,仅次于太子妃的位份呢! 陈娅女外表看起来不胜娇柔,行步举止常是一副秋水流波之态,骨子里却尖刻毒辣。一直蛰伏在陈阿娇身后,时不时跳出来使个手段借陈阿娇之手铲除异己,谋害他人。 陈阿娇太单纯,典型的有胸无脑。说起来陈家的基因真的不错,陈娴四十岁风华不减,陈阿娇也是倾国倾城之貌。二八年华已然美艳如此再稍长成定能艳绝天下。 “娘娘。”胡儿把李楠从想入非非中拉回来。 “爹且放心,女儿一定不会辜负爹的期望。” 陈季朔看着难得一脸真诚的女儿心下宽慰,脸上依旧严肃:“为今之计是先调养好身子。待你身子康健爹便上奏让你搬回宫去。”他起身给胡儿使了个眼色,又对阿娇道:“时候不早为父先行回去了,你身子不爽也歇了吧。”胡儿将她扶到床上躺下而后尾随陈父出了居室。 这一日午时寺外传来些微吵嚷,胡儿难得不端庄地提群跑进居室:“娘娘,宫里的车驾到了。”李楠有些悻悻的,放下手中好不容易得到的话本子任宫女为她更衣梳妆。青木寺外众僧已经跪了一地,即使是抛却红尘的出家人脸上的笑容也难以掩饰。他们应该高兴的,终于送走这尊麻烦菩萨。 李楠向师父们行了个十字礼,在一众嬷嬷宫女的搀扶下上那金雕玉镂的马车。山道崎岖再精细的马车也难免颠簸,李楠倚在胡儿身上闭眼假寐。忽而前方传来滴溜溜勒马的声音,胡儿倾身掀起半幅帘子高声询问:“为何无故勒马?” 车驾外人影攒动,少顷一仆从来禀:“前边大道莫名其妙横了一颗大树阻碍了车马行进。”这样的事情正常情况下决计不会发生,青木寺乃皇家寺院,青木山闲人禁入,这样大的树木毫无预兆横在路中非人为不作他想。李楠有些害怕,心下揣测莫不是遇上不怕死的劫匪了? 胡儿扶好李楠掀帘下车,勒令侍卫守住马车,自己往前方去了解情况。李楠挤在马车的角落祈祷剧情不要往坏处发展。 风头稍动,布帘翻飞,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闪入车内。李楠睁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男子。仅余的理智告诉她此刻绝对不能惊叫,否则下场要么被打昏,要么被灭口,而两者都不是她想要的。 男子一身黑衣,蒙面裹发,唯独双眼暴露在外。在陈国敢着黑色的人除了皇帝,太子就是夜行拿命的刺客了。只是这名刺客青天白日也黑衣裹身未免太肆无忌惮了一些。此刻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楠委实吓坏了她。 “阿娇,是我。”低沉沙哑的声音令李楠第二次瞪大眼睛,如果她没记错,这个声音属于一个叫秋叶的人。秋叶,秋凉叶枯,注定是个冷酷无情的人。然纵使无情也有情,铁血杀手竟然对有夫之妇陈阿娇动了心。秋叶是国际著名刺客集团揽剑阁的顶级杀手,他与陈阿娇的相识相信众位见多识广的看客一定觉得俗不可耐。 宝历二十三年夏,天热难耐,重伤未愈的秋叶奉命刺杀陈国皇帝秦穆。这个任务对于顶级如秋叶这般高手不过多费几番周折的事情,谁料那夜蝉鸣扰耳,秦穆兴致一来决定去游泳。 秋叶潜在龙池廊壁之上用肩拖着弓弩,淬了毒的箭已在弦上,就等那健硕的帝王浮出水面便可一击得手。天气太热,秦穆闭气本事了得竟久久不出水面。一滴汗从秋叶额头滴落正巧落在了装饰的荷叶之上,细心的侍卫抬头一看便发现了他。 他奋力奔逃不甚背中流箭。无意间藏进一间宫室就这么见着了美艳无方的陈阿娇。陈阿娇天真无知救了刺客就此结下了两人的缘分。 秋叶扯下面巾露出皎皎如朗月的一张脸,他生得那样斯文此刻又用脉脉柔情望着她完全没有杀手该有的冷戾。李楠的小心脏猛烈地蹦跶了一下,掀帘观望四周,几个侍卫已然倒在了地上,不远处的侍卫正往这里奔来。 “你快走吧。”李楠推搡着秋叶,纤细的手腕却被他一把拉住,他目光炯炯地将她望住:“跟我走吧。” 跟他走吗?李楠本能地摇头:“我不是陈阿娇,你走吧。” 外头人影逼近,秋叶留下一句:“原谅我现在的身不由己,我会再找你,到时候一定带你离开。”他快速蒙上面巾,瞬间飞身出去。 胡儿第一个掀开车帘焦急询问:“娘娘还好吗?” 李楠已经收拾心情,镇定回答:“本宫没事。” 路障已清,胡儿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吩咐起驾。 李楠在胡儿肩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回到宫姣淑殿已经申时,娇淑殿侧殿之内早已有温着的晚膳等着了。宫人禀报说今日未按宫制只准备了简单的菜品。李楠换了件百褶如意月裙,坐在几十叠佳肴面前见身边数十位宫人为她一个人忙碌不得不由衷感叹宫廷生活的奢靡。 正文 第5章御花园遇 晚膳过后皇后陈娴前来探视。皇后仪态万千地来到李楠面前,一双戴满珠翠的纤纤玉手将她枯瘦的手紧紧握住。李楠抬头看到皇后那张虽已年近四十却依旧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微微有些出神。 “我可怜的孩子。”皇后娘娘将她一把拥入怀里,而后声泪俱下地自责了许久。李楠有些过意不去忙抚着她的背说:“娘娘,我已大好了。” “太子可来看过了?”皇后娘娘放开她,仔仔细细地瞧了半饷转头对身旁一位看上去品级不低的宫女说:“娜丽姑姑瞧瞧这孩子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还好嫡妃娘娘这病要好了。再等些时日娘娘就等着看他们小两口甜甜蜜蜜和和美美地给您添个小皇孙吧,啧啧。”娜丽姑姑是皇后的乳母,照顾皇后多年,深受皇后的信赖与倚重。 “说的好。阿娇你呀好生将养着,明天我让陛下放太子一天假让他呀好生陪陪你。”李楠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皇后又家长里短,有的没的说了一通才起驾离去。 李楠打心眼里觉得这后宫生活客套得累人。夜已深沉,她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思索着人生。能够重生再次拥有生命是令她非常欣喜的,但是在这个异世界她一个弱女子该何去何从呢?按照她最初的设想她该是要找准机会逃出皇宫去享受自,由自在的古代人生的。但是,请注意这个但是!她要怎么逃出去呢?皇宫大内的守卫可不是一般的森严,要毫发无伤地离开这皇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她现在身染恶疾出了皇宫要花钱找大夫治好这个病谈何容易。 看来逃出皇宫还需从长计议。 翌日辰时东宫正殿——銮日殿派人传话来,说太子今日得急奏需离宫亲办不能过来了。李楠心里偷乐,面上却装出该有的无限失落的模样。其实他不来倒好省了她许多事故,但是整个姣淑殿除了她恐怕没人高兴了,太子不能来他们昨晚那一系列准备白做了。 “莫不是出什么大事?”胡儿有些坐立不安,不时看向门外口中喃喃自语。李楠心里嗤笑:能出什么事啊,好端端的天还能塌了不成。 就这样太子接连数日不曾造访过娇淑殿,甚至连他自己的銮日殿都只是应个卯未寝至天明。李楠的日子没有他倒也自得其乐,并且在观赏类似《女戒》之类的书时了解到了这个国家的文字,那种类似汉代小篆的字体,很有艺术感却不太好认。还好这个陈阿娇本身也不太识字,能认出《女戒》里全部的文字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不过《女戒》里的文字也就够用了,找机会要几本陈国的风土志看上一看,了解了解这个国家的货币换算规则也就差不多了。 “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李楠看着殿外那片阳光明媚感叹。正好扇子端着琉璃盏走进来听到她的话便说:“今儿个太阳爬的可高了,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老天福泽恩佑,娘娘再喝几贴刘太医的药就都好了。”原来那琉璃盏里的还是那又臭又黑的中药啊!李楠觉得喉咙发苦,这阵子喝药喝得都食不知味了。“好怀念可以直接吞服的西药啊!”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娘娘若是闷了,可以到御花园去走走啊!”刚刚进来的胡儿把桌上那丛被李楠蹂,躏得奄奄一息的兰草儿从端出屋外,嘱咐茗香将桌子擦干净。茗香正是那人李楠醒来给她端药的小宫女,她今年已然十四岁却眉眼未开长得一副小女孩的面貌。茗香把药从琉璃盏里沏出端到李楠跟前:“娘娘也许久不曾离开这姣淑殿了。” 李楠忙点头眼神瞟向门外的胡儿无声询问。 陈宫的御花园除了荟萃天下奇花异草之外还有一大特色,假山奇石星罗棋布让人有种入阵的错觉。要是当初秋叶能在这里伏击秦穆那么必定是手到擒来。 那么也就没有陈阿娇什么事了。 十月的日头并不晒人,李楠带着娇淑殿一众走走停停来到临湖的沁心亭。此处临湖倚竹当真是休憩,养身,唠嗑的最佳场所。 早有宫人将软垫铺于石凳上,胡儿亲自扶李楠坐下,招呼宫女们往石桌上摆上果品。一位讨巧的太监凑到李楠面前呈上一盒鱼食:“湖底下的鱼儿们想着娘娘呢。”李楠看了眼递鱼食的太监,隐约记得他叫小罗子,是个极会溜须拍马的。 坐着倒也无聊便取了鱼食起身站到栏杆旁。荷叶底下,澄清湖水之中果然有数尾小臂粗的红色锦鲤。撒下一把鱼食看它们聚过来争相扑食倒也有趣。 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响似什么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什么声音?”胡儿扭头问随行的众太监宫女。马上就有人寻声而去。不久那人来报:“禀娘娘,是有人落水了。” 李楠一惊,咱今儿个头一回来就遇上这种事! 抬头问那太监:“人救上来了吗?” “回娘娘,没有。”小太监事不关己回答的毫无情绪。 李楠急了:“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啊!”拿出太子妃的威仪来,吓得那些个小宫女、太监们连忙奔过去。 “那不是方孺人院内的吗?”太监小罗子尖着嗓子语带不屑。倾身拎起莲蒂的后襟对着还不清醒的莲蒂吼道:“好大胆的奴才,竟敢在御花园里投水自尽!”皇宫大内宫规森严,宫人不可无故轻生,更加不可在内院里自尽否则死后尸身不得完整,情节严重者家人也要遭受牵连。 小宫女终于微微转醒,见了眼前的阵仗吓的挣脱出太监的搀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大呼:“饶命” 胡儿在我耳边轻声道:“娘娘,她确是方孺人院里的宫女。” 方孺人就是方雪晴,“孺人”这称呼说的再好听也不过就是太子的小妾。说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同样的年幼入宫境遇却与陈阿娇截然不同。 方雪晴她爹原是镇北将军方汝武,这个汉子长年驻守边关未及考虑自身的婚姻问题。单身寂寞难耐便与北边的异族女子燃起激情,有方雪晴。她娘姓甚名谁,何村人氏如今已无从考证。但想她来出生将门之后也该是不错的命运。谁料上天待她太薄,她十岁那年方汝武出雪原关打猎中了响马的埋伏一命呜呼了。 消息传到京畿,莫说前朝,连后宫里的太后娘娘也知道了这件事。想到方汝武出生田垄,父母早逝家里已经没有可的亲戚。太后她老人家心肠一软拟了道懿旨将方雪晴接入宫中伴在身边。 方雪晴比陈阿娇大三岁,长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英挺的鼻子到底有些异族人的味道。要是放到现代她该算得上是个混血美女了。 陈阿娇对她的记忆多停留在害死她腹中孩子那一段,之所以如此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后悔了。那毕竟是一条无辜的性命,午夜梦回总是一场噩梦。方雪晴没有陈阿娇的背景不能像她那样恣意妄为,从小寄人篱下的日子让她养成了低眉顺眼,不辩不争的个性。 正文 第6章御花园遇 她与秦褚的缘分起于宝历二十一年。那一年她满十五岁,太后老人家来了兴致为她办了个及笄礼,邀请了包括皇后在内的后宫众妃参加。那一年陈阿娇才及豆蔻而太子已经十八岁了,一般皇室子弟早婚,太子十八岁早该拥有自己的女人了。 及笄礼热闹欢腾完全不亚于哪一位帝姬的生辰。众妃中有位与皇后不对盘的开口为太子及方雪晴做媒。太后那双锐眼在两人之间打了几个千,越看越觉得这位妃嫔的提议可行。雷厉风行的太后娘娘当场就下了道懿旨赐方雪晴为太子良娣。她下手坐着的皇后可不乐意了,以方雪晴她娘是异族人为由让太后收回成命。太后见方雪晴含羞带怯地瞅着他那毓秀不凡的皇孙儿,轻叹了口气。“那就当个孺人好了。” 谁会料到一年之后一向康健的太后会薨了,她当初的妥协造成了那位苦命女子的人生悲剧。 宫女的哭喊声将李楠的思绪拉了回来。地上那小宫女颤抖着身体,骨瘦嶙峋的模样真让人同情。李楠差一点就俯身去扶她了,想想自己现在是傲慢横行的陈阿娇只能忍住。 “何事逼的你此刻投水,惊扰本宫啊?”李楠扶着胡儿坐回石凳上,端起沏好的碧螺春用杯盖抹去茶叶沫子,慢慢呷下一口。 “娘娘饶命。”小宫女吓的魂不附体,匍匐在地使命地伸着手想要来拉李楠的裙裾,可这手才伸出就被身边拉着她的太监一脚踢开踩在脚下。 李楠终究是于心不忍,放下茶杯说:“你说你为什么投水,本宫就放了你。” “奴婢是帮主子到湖里拾东西的。” 这早秋时节虽说不冷但水还是有些凉的,让个小丫头下水去拾东西,这方雪晴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主子。“拾的什么东西?” “是……太子殿下赐给主子的一块帕子。” “呦,一块帕子早不知冲哪里去了。”小罗子说的不错,从刚才到现在都未见到方雪晴。看来帕子不是刚刚掉下去的,那么这么叫人来拾真是说不过去。 “这样吧。小罗子,先把她带回姣淑殿去,派人通知她主子让她自己来领。”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拿件干爽的衣裳给她换上。” 这么一闹腾待李楠起身只觉的眼前一阵晕眩,身旁的胡儿见她脸色不好赶忙命人摆驾回宫。凤辇刚刚起驾,就见远处袅袅而来的方雪晴。 方雪晴只身前来,见了凤辇老远便停步,施施然行了一礼后才走近。架辇的几个太监都是跟着陈阿娇身边傲气惯了的,此刻也不把辇放下趾高气昂地看着方雪晴。 方雪晴见了李楠又行了一大礼。李楠料想她是为了那宫女的事情而来,没想到她行过礼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躬身立在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宫女还在辇后由两位宫人搀着呢,她不会没看到吧!要不是想到之前陈阿娇害过她的孩子,李楠还真要生气了。 “方孺人,这小丫头不是你院里的吗?”李楠目光透过凤辇上的细纱帘直逼方雪晴。见她眉目平静用那清丽好听的声音回到:“正是臣妾院子里的。可她今儿冲撞了娘娘,就请娘娘责罚吧。”说着双膝跪地。 看来方雪晴并不是不想救自己的宫女,只是她惹不起陈阿娇这个霸王。 胡儿看着地上的方雪晴挑高了嗓音道:“这贱婢冲撞了娘娘,孺人身为她的主子也难辞其咎。”胡儿可不是个善茬,她开口发难方雪晴结局可以想见。 李楠并不想为难她,于是灵机一动晕了过去。 众人见太子妃晕过去了手忙脚乱将她抬回娇淑殿,打扇扇风,奏请太医。方雪晴倒是被晾在了一边。 可是李楠本来只是装晕啊,怎么到了姣淑殿后会真的晕了呢?太医及时赶到给她把脉施针,须臾之后她胸脯起伏猛地一阵咳嗽吐出一口鲜血后才悠悠转醒。 这可不得了!太子妃吐血了!太医医女们惊了一身冷汗,轮流为她请息把脉。告罪退下后开出一贴药方。 李楠的神智仍不甚清醒,静卧了半个时辰任扇子将她搀扶起来喝了小半碗苦药。可这药还为到肚子里又被她吐了出来。 扇子端走药盏一张小脸犹有泪痕。 李楠再次醒来寝殿已经点起了灯烛,想唤人进来却发现浑身无力。玳瑁屏风之后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太子殿下可曾来过?”是陈季朔的声音。 “未曾。”胡儿说:“殿下不是出城去了吗?可是出了什么事?”后面那句她说的很小声可是仅隔一架屏风李楠还是听见了。出事?这个词可不好说,要是搁在小说里,这个词和刺杀,篡位脱不了干系。 “子莫在杞县的事情怕是败露了……”未待陈季朔说完就听到胡儿的一声惊呼:“败露了!那大公子他?”说到“子莫“李楠一时没听明白,但随后胡儿说到“大公子”李楠便明白那是陈阿娇的亲哥哥,陈季朔的独子陈巑,子莫正是陈巑的表字。 陈季朔似乎不满胡儿的大惊小怪,甩甩衣袖背过身去轻咳一声接着说:“还不知道。不过子莫办事一向谨持有度,怕是他手下里的那些个。我早劝过他莫要将军中之人太多牵扯进来,他偏是不听。”说完发觉自己音调过高,忙以眼神询问胡儿。胡儿领会转到屏风后面掀开幔帐查看一番。探明周围无异谈话才又继续。 胡儿:“这事可是太子从中……” “除了那小子还能有谁。他此番借审理文华阁大学士的案子出宫可搅了我们不少部署,子莫转运灾粮一事要是再让他查出点线索来恐怕他手里捏的就不只是那么几个芝麻绿豆的买卖官职的案子了。” “可是太子他人在外面,有那群舍人保护着,我们的人……要不然我去吧。”胡儿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还是个高手? “还不用你出手,你只需想办法在明日未时以前将太子留在这姣淑殿。我自会派人拦了外面送到东宫的书信。只要那密信到不了他手,明日一过我们便可将一切推得一干二净。”陈季朔接着说:“阿娇这病正是时候,今夜太子必定要奉命赶回宫来探望,想必明日卯时就该会过来了,接下来你该知道怎么办了吧?时辰也不早了,我这就去了,你且记住我刚刚的话。无论用什么手段定不能让太子看到那封信。哼,太子!他也不想想是谁扶他上的位,胳膊肘向外拐!” “胡儿记住了。”胡儿回完话便听到两声频率不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吱”的一声那红木的雕花殿门被关上寝殿里归于平静。 时辰的确不早了,再晚上半个时辰宫门就要下匙了。 秦襄年幼封王又是西北一带的战神得人民的敬重的爱戴,他成为下一代帝王也无不可。但是秦襄却在四爷党风头最劲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三哥帝王之才,鲁弟自愧不如,但愿永守西北安泰为陈国尽此绵薄之力。”他的一句话粉碎了四爷党的所有希冀,虽然仍有顽固坚持者却也是少数。 正文 第7章初试深浅 太子,党作为实力最大的党派,因为由来已久根系庞大内部早已腐,败不堪纵使陈季朔极力掩饰,其党羽借其名声结党营私贪污民脂早已是不争事实。那些官吏打着太子的旗号作恶多端不仅令陈季朔头痛不已也令太子深恶痛绝,秦褚打定主意要除去这帮帝国蛀虫却碍于陈季朔屡屡失手。 李楠穿越而来,打一出场就注定归属太子,党明知道陈季朔的目的不纯却着实无能为力。 经过这数日的“身临其境”李楠已深切明白这是一场活生生的政,治争斗不是她看过的任一本小说里写的那些虚构情节。因为小说的结局为了符合它的积极立意,最后的最后我们都会看到代表正,义的男主登临大宝而反派角色结局凄惨。但是事实是这样吗?真正的历史从来都为胜利者书写,谋得胜利的手段事后往往被美化加工成足以名垂千古的智勇计谋,肮脏的事实只有成功者自己知道。 身为一名穿越女李楠在矛盾,她是该发扬这未来人的聪明才智匡扶正,义呢?还是干脆助纣为虐?作为一枚棋子她还要考虑如何在这场斗争中保全自己。 话说翌日卯时刚过太子殿下果然光临了姣淑殿,听说他寅时回宫未及更衣就到方雪晴的诺澜轩去了。而此刻跨入娇淑殿的他显然已经换过衣服,那一身玄色为底赤色滚边的太子冕服衬得他丰神玉郎完全没有夙夜未眠的疲态。襟前的银丝蛟龙四爪翻腾正如这位年轻太子的雄心勃勃。他的胸膛里酝酿着多少权谋计略,想要乘着这一轮旭旭而升红日喷发而出。可惜的是他的翅膀还未展开就被紧紧捆住了。 那一抹玄色摇摆在风中,无端让人觉得清冷。 娇淑殿内早已有宫人恭候跪迎,太子坐在娇淑殿主殿的主位上,犀利的目光定在今晨来请脉还未及离去的太医身上:“怎么会如此严重,不是说已经快好了吗?”太医以头点地,不敢应声。 茗香为太子端来热茶,清瘦的身子在接近紫檀木几时一个踉跄将茶洒了出来。殿前失仪,可大可小,她怯怯地瞅了眼座上的太子,双膝跪地:“奴婢该死。”一双小手不顾茶水滚烫将杯具快速拾起。太子看着地上的小宫女眉头微皱:“收拾干净下去吧。” 胡儿从侧门进来,对着太子福身请了个安。太子并未看她,起身往太子妃寝殿去。 寝殿内帐幔低垂,榻上的美人隐约可见。胡儿将帐幔撩起,搬来绣墩放在床榻边上。 太子撩袍落座,李楠撑起身子以袖掩唇轻咳一声,模仿陈阿娇的语态开口:“殿下怎么才来看阿娇。” “本来早该来的,只是父王龙体欠安不能维持国事,我不免多费些心神。”太子倾身扶她躺下,修长玉指替她将凌乱的乌发抚顺。李楠定定地看着他,心里滋味难辨,他待她真如眼见的这般好吗? 胡儿重新沏了杯参茶上来:“娘娘知道殿下近日奔波劳碌特地为殿下准备了参茶。”太子端过茶盏,看了眼李楠面上带笑:“阿娇有心了。” “殿下今儿个在姣淑殿用膳吧。”李楠极力摆出那种我见犹怜的神态,娇声细语让人难以拒绝。太子眉头紧锁,似在犹豫。 “殿下。”娇叹一声:“自从阿娇染病已经好久未曾与殿下共同用膳了。” 胡儿适时插话:“娘娘近日来食欲不振除了药食外已经许久未进米粒了。” 听罢,太子眉峰挑起眼睛瞥向两尺外静立的内侍,内侍久伴太子左右自然明白太子的意思,领命躬身离去。 太子没有直接回答是否留下来用午膳,将杯盏中的参茶饮尽命人去请刘太医来。 老太医昨日轮休今晨才回太医院。太子有请便急忙背了药箱赶往娇淑殿。刘太医进入寝殿先给太子行了礼,再来是太子妃。礼数完毕才翻出他那一套诊脉用具。请完脉又说要请医女来替她施针。 胡儿自然高兴能借此拖着太子,随手点了立在门边的茗香让她到太医院跑一趟。 太子也未多说,目光望向殿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楠只有瞪着眼睛,心里腹诽:“有没搞错,施针这可不在预定程序之内!”不过此刻她人为砧上肉也不能说什么。 茗香将医女请入屏风之内,医女正待行礼却被太子止住:“莫要麻烦,医女请。”太子退出屏风外,茗香跟出去将内殿的帐幔放下。 太子派去的内侍迟迟不见回来,他踱着步子站在寝殿门口。刘太医躬身立在旁边看着太子略显焦急的神态内心惶恐,已过花甲之年的他绝不想临退休还送了性命。 胡儿让香茗给太子端来一杯茶,嘱咐她:“这回可仔细着点,莫要再洒了。” 施针完毕已到午膳时辰,太子听刘太医奏禀今日诊脉的结果。无非还是那些套话儿,挥手让他离去。宫人来报午膳已经准备好,胡儿试探太子的意思。 “让人上些清淡的送内殿里来吧。”太子如此吩咐下人们依此照办。胡儿让内侍为李楠更衣,自己出了殿门招呼午膳去了。 午膳摆上,清淡却不单调,冷热、甜咸、荤素、干鲜一应俱全。内侍环伺左右,静得如同摆设。 但对面而食的两人却食不知味。 “今日膳食可和殿下胃口?” “嗯。”太子应完姿势优雅地漱了口,问身后的太监:“现下什么时辰了?” 胡儿开口:“回禀殿下,午时刚过。” 太子净了手目光落到对面的李楠身上:“你身子不好要多休息,我到日安宫去看看父皇。” 太子起身理理袖口。胡儿对李楠使眼色,意思让她挽留太子。李楠借助宫女的搀扶站起身来对着太子道:“陛下病了那么些时日,阿娇身为臣媳至今未去探望请安委实失礼,竟然殿下要去不如带上阿娇如何。” 太子回身望了她一眼,她的这番请求合情合理真真不好推拒。“你身子不适,还是卧床静养为好,父皇那里我带你问候一番即可。” 李楠无话可说,低头看自己小巧绣鞋面上的花纹。胡儿走到她身后,手肘轻触她的胳膊提醒她。李楠无奈抬头望向那抹玄色的身影:“殿下,阿娇已然无碍,此去日安殿自有凤辇并不劳累的。” 太子的目光停留在胡儿身上,看得她低首屏息。 最终两乘宫轿从娇淑殿出发,沿着丛楼夹道,通过月华门往日安殿去。 鸿图华构的日安殿在万顷日光之中闪烁着无上的光耀。殿前九级汉白玉台阶上盘虬卧龙气势磅礴,台阶之下两乘轿子落了地。 随行的太子舍人前往通报。 轿内的李楠有些局促,即将见到陈国最高统治者心里难免有点紧张。那位庸碌无为的帝王在陈阿娇的记忆里不苟言笑颇难相处,这样的人才会喜爱石头那类冰冷坚硬的东西吧。听说他还是太子时也颇为实干,提出过许多利国利民的政论,还屡次上书承勉帝劝他疏远后宫专心国事。只是江山传到他手里,他却像变了一个人,各中的隐秘、曲折估计只有帝王自己知道。 这金宇宫阙终究是禁锢了他吧。而身前那位同样雄心勃勃的太子,将来是不是也会步他的后尘,在接手帝国江山之后雄心死去,只愿守着那一方奢华的金殿龙寝苟且偷安? 正文 第8章鬓头沾血 其实太子比他爹承穗帝更加不幸,位面对的是已经荒芜两代的王朝,近百年烂政的堆积早已令帝国腐,败发臭他要修葺花园培植新苗就必须剔除烂草,而栽花容易除草难,一有不慎甚至会是没顶之灾。而且在他身后庞大的外戚势力虎视眈眈,即使他成功登上帝位皇权也未必能握入手心。 太子舍人来报皇帝服药后已经歇下让明日再来。太子放下轿帘吩咐掉头回去。轿子行进在宫道上,两侧的重檐宫阙投下高大的阴影,重华宫附近是是成片废弃的宫殿,它们大多绮丽奢华是耗费帝国万千白银建成的妾宫,如今帝王更迭,红颜枯骨,妾宫之内只留住厚厚尘土。 太子的宫轿过了丛楼便径直往竖日殿的方向去了。李楠掀开轿帘见宫道旁那个眼熟的内侍紧跟着太子的轿子而去。 苦涩的中药入喉,李楠看着送药进来的扇子:“近来药都由你来送了?” 扇子点头:“自娘娘醒后胡儿姑姑便让奴婢到内殿来伺候,原本茗香姑娘手里的活也就分给奴婢一些,包括给娘娘送药。” 李楠放下玉碗:“你手脚灵活我倒是更喜欢你一些。”看着她扯了嘴角李楠试着打听:“本宫素日闷在宫中孤弱寡闻,不知道最近宫里宫外有没有什么大事?” 扇子端着漆盘头偏向一边似在思考。“奴婢每日多在殿内对外面的事情也不甚清楚,倒是今儿个有一遭怪事夜里说来恐有些怕人。” “不碍事,你说吧。” “奴婢听御膳房那边采办的公公说,今日未时有个书生在东门外被一匹马轧死了。那马野得很驾车的车夫拉它不住,狭道里奔出来正巧撞上那书生,过路的人说地上晕了一片的血,那书生被踏得面目全非。娘娘您说这……”扇子看李楠的脸色不对赶忙跪下:“奴婢有罪,不该……” 李楠止住她的话:“你起来罢。本宫只是好奇。”按说京畿准许驾上街道的马匹都是经过太仆寺下属府衙负责验看过的。是的,就是那道给马屁股后面盖个印花的程序。就是不知道陈国收不收印花税了! “那驾车的车夫呢?”无论如何这马的主人是难脱干系的。 “这个奴婢不知。”扇子咬着唇恨当时不长了心眼问个清楚,难得嫡妃娘娘亲自垂问她。 李楠有些失望伸手去取清水漱口,广口玉壶光泽莹莹倒映出一位青丝垂坠,容色惨淡的女子。捂嘴猛地一阵咳嗽,震得心肺疼痛。扇子将素绢递给她,忘了礼数为她拍背顺气。 李楠一口气顺过来,止住她的手。扇子跪地请罪:“奴婢僭越请娘娘责罚。” 这皇宫的礼数着实令人讨厌。“你是好意,何罪之有?” “要奴婢去请太医来吗?” “不必了。”李楠望着地上那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她看起来是真心待她。“扇子,你几岁入宫的?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吗?” 扇子答道:“奴婢六岁进宫,进宫前娘已经没了。本来还有两个姐姐也不知道被爹卖到哪里去了,至于奴婢的爹他如今大抵死了吧。”她平静地说着那惨痛的身世,不悲不怒仿佛说是在说别人。 李楠叹了口气,这样的故事在这个时代绝对不是孤本,比她更惨的也一定大有人在。 “你本名叫什么?” “奴婢贱名招娣,爹爹希望再生个儿子所以取了这么个名,结果娘生完我之后就去了。”只有说道她娘才感觉语调里有一点波动,听她如此说应该是认得字的。 “你可认字?” “奴婢只是略识得自己的名字而已。”见她面露惶色李楠才想起来,陈宫规矩低阶宫女不能会识字的。 李楠让她起来拍着床榻对她说:“坐本宫身边来。” 她摇头摆手:“这怎么使得,奴婢身份微贱一身浮土怎么能坐娘娘的凤榻。”无怪她如此,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古代主子给下人赐坐已是无上恩典,床榻非生母夫婿不能让坐的。陈阿娇那张床估计太子都未必坐过吧。 “那你来本宫身边。”李楠拉起她的手:“本宫年纪与你上下,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亲近。女子会识得几个字没什么不好的,将来你若是嫁了人认识几个字才不会被欺负。你爹娘死了,亲姊也找不到了,将来本宫给你做主让你出宫找个好归宿嫁人去。”陈国规定禁宫宫女非年老、重病、离世不得出宫,嫁人更是想都别想。 扇子泪以落下:“娘娘待奴婢这般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岂敢有嫁人的心思,能侍奉娘娘身边此生已经足矣。” 李楠拍了拍她的手:“女子哪能孤老终身?本宫主意已定,将来定会为你觅得良人。” “娘娘……”扇子再次跪下,以头点地热泪盈眶:“娘娘恩德奴婢永生难忘,死后定结草衔环抱娘娘恩德。” 李楠也有些动容:“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这就谢我?” “你已明白我待你非同一般,以后我们祸福相依,我待你好,你也要真心待我。”李楠用了“我”自称,是要她明白,她的真心实意。 说起来今夜的如此这般目的也不单纯,在这冷情宫殿之内她决不能孤身一人,她必须有一个可以全心信任的人来帮助她在这好好活下去。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选中了扇子。 扇子是娇淑殿最不起眼的宫女,无论样貌或出生都是最普通的。她的平凡是她故意装出来的,她其实很聪明,知道在这宫闱之内太美好惹眼的事物都会像那过墙枝蔓、出头雀鸟过早地被修剪、捉捕。 早在青木寺时李楠便留意到她,让人去找画本几人去都无功而返唯独她从其他香客住过的厢房找来一本。她会识字就是那个时候发现的,当扇子把画本交到她手上很顺口地说那是本讲学堂趣事的本子。那画本粗制滥造跟现代的漫画书简直云泥之别,单看图画完全不知所云。而她能知道是因为识得图画下面的文字。她故意隐瞒是因为她的本事全是在之前奴役过的墨香苑皇家书画中心里偷学的。 陈阿娇并不是个爱管是非的人,她当初救扇子紧紧是因为一时兴起,她给她取名“扇子”更是信口捏来。陈美人是陈氏远亲,陈娴庙高阶高想拜都难,要巴结陈家的自然找上陈阿娇了。扇子命好遇上她,用计求她让她开口,自然得救。她的聪明由此可见一斑。 聪明,机警忘恩负义也是无用,扇子贵在懂的感恩,有赤诚之心。她在这宫苑里长大,用十年的时间看懂宫人之间、嫔妃之间的尔虞我诈,有她在身边提点提防自然是好。 “夜深了,你先退下吧。”李楠拢了拢鬓发:“明日,你若再次碰到那个太监替本宫问问那事情的后续,本宫好奇的紧。” 扇子福身:“奴婢领命,奴婢告退。” 灯仅剩屏风前的那一盏,铜鹿衔花寓意吉祥如意。李楠躺在床上叹气。 夜风轻袭,硕大的宫宇静得骇人。 李楠睡着之后胡儿进来过一次,她把香炉里的盘香掐灭,换上另一种颜色一样的香。侧开一扇窗子让风进来使香散得更快一些。 正文 第9章冬至宴上 夜愈发沉静,除点滴更漏外悄无声息。寝殿外守夜的宫人也已经昏昏欲睡,十一月的风带着些许寒气通过侧开的窗子进入寝殿将唯一的一盏烛火熄灭。床榻上的人满头是汗,美目紧闭,秀眉微拢,双手扯着身下的绸毯,看起来痛苦万状。 “啊……”一声惊叫划破寂静,寝殿外的宫人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冲进寝殿。有人前去点灯,有人走近屏风高声问:“娘娘有何吩咐?” 周围渐渐亮起来,李楠嘴唇颤抖双手抱臂。 得不到回应,宫人走到屏风这一面来,借着光看向床榻上的人影:“娘娘可是梦魇着了?” 李楠仿佛才从梦中走出,抱起被子蜷缩起来。 那血腥一幕不断在脑海中重演,梦里奔驰的黑色骏马前蹄飞起不偏不倚地朝她踏来。听不见撕心裂肺的尖叫,血溅当场染红鬓发。那一名书生变成了她,就是那样的死法,鲜血淋漓。 她无端成了害死那条无辜性命的递刀人,手不染血却致人于死地。 是她助纣为虐。 呼吸一窒,接着便咳嗽起来,愈咳愈响,吓得帘外的宫人急忙去找太医。 灯火全部点亮,整个娇淑殿亮如白昼一般。李楠将手掌摊开,见那鲜红的血液蜿蜒与掌纹之上,乌黑的长发也染上了血点污秽不堪。 这一夜东宫上下又不得安宁。 太医来过,眉头紧锁地离去。太子端坐在主位上,命人熄去寝殿一半的烛火。娇淑殿的一众宫女太监跪伏在地,心悬得老高。太子的脸在灯火投下的阴影里看不分明,匆忙披就的鸦青色蟒缎披风散发出森森寒意。 他没有进去看她一眼,独坐在殿前的金丝楠木椅上沉思。那一场马撞路人的血案只是个警告,陈季朔是要告诉他莫要再妄图挑衅陈家了,今日死的是个密探,明日那把太子宝座可能就要易主。他让阿娇将他留在娇淑殿,派人拦了送进宫的密报,这样等他介入时事情已成昨日黄花。 内应外合,威逼利诱想让他妥协,自甘做提线木偶任其摆布。 冷笑一声,以为死了个人就能吓住他?秦褚从座椅上起身大步跨出娇淑殿。 第二日,扇子来送药,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李楠:“驾车的马夫已被关进刑府衙门大牢里,听说按刑律仗罚八十板子,赔款一百两。那书生也是可怜死了也无人来领,那抚慰金只得由官服老爷收着。” 李楠看了她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她果然没有看错人,扇子很有本事。 “那真是可怜,就这么死了。他身上就没什么东西吗?” “这个奴婢不知,人抬进府衙仵作看过搜了身定然是没有什么东西在身上。”扇子说完将玉碗收入漆盘,取了蜜饯递给她。 清甜的蜜饯入口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娘娘的身子好些了吗?您这病也奇怪来的如此突然,又反反复复……” 李楠打断她:“我这病确实奇怪,你可知道为什么?” “奴婢不知。” 李楠见她脸色无异料想她没有撒谎,她一个现代人尚且没办法断定身上的病是个什么名堂,太医也支吾不实,小宫女自然不知道了。 只是如此突然发病是不是中毒的结果呢?如果真如她所想象,那么是谁下毒害她? 不管是谁做的她都要想办法弄清楚,有所防备才是。 立冬这日宫里忙着为各宫发放新制的冬装,李楠披着厚厚的素绒绣花兔毛掐边锦袄倚在窗边看宫人们进进出出为冬节忙碌。扇子从外面端了药进来,见李楠露着脖子站在殿中急忙过来念叨:“娘娘,您这病刚有点起色莫要吹风了。奴婢去取您的云狐皮围脖来给您围上。” 李楠叹口气,抱着熏笼进了内殿。 内殿之内火笼烧的正旺,四周门扉除了一小扇风窗外几乎全部封闭,所以刚步入殿内便觉暖气扑面而来。 “别把那药端进来,弄得一屋子药味。”李楠抛下熏笼歪着头坐在貂皮躺椅上:“你一会催人去问问,本宫的锦被熏好了没?” “不是已经抱回来了吗?可是那捻金滑丝的,送去熏了丁香?” “是丁香么?”李楠对香料知之甚少,大概知道檀香、麝香什么的却没有认真去闻一闻、辨一辨。她知道香料用对了可以治病救人,用错了却能损伤机体,杀人于无形。 扇子似乎对香料有所了解:“茗香姑娘抱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出殿门,闻着像是丁香的气味。丁香正和娘娘用呢,它消结除郁能使人心情舒畅,重伤在身的人常闻可减缓痛楚,伤愈更快。” “果然这般确实适合。你倒懂得?” “药快凉了,娘娘先喝药吧。”扇子还是把药端进来了。李楠才不管它:“先放在火笼上温着吧,我刚吃了一块马蹄糕现在不想喝。” “娘娘忘了待会要到椒仪殿参加中宫家宴?”这个丫头自从被李楠引为心腹之后就事事啰嗦,时刻提着那一颗七窍玲珑心。 “不是还有一个时辰呢吗?”李楠想到待会要穿那套繁重的太子妃礼服小脸就皱到了一块。 胡儿掀开棉布帘子进入内殿,身后跟着的四个宫女手捧镏金刻凤的楠木箱子。不用说,里头装着的正是那一身浩荡的礼服。 “娘娘,您且换了衣裳吧,雅主子在外头等着给您请安呢。”胡儿瞥了眼熏笼上的药盏柳眉微皱对着扇子道:“怎么不把药端给娘娘服用?过了时辰你担待的起么?” “本宫让放那的。这药已经喝大半个月了,喝得嘴里寡淡得很。” “娘娘,良药苦口可怠慢不得。”胡儿亲自端过来又看着她把药喝下去。接过空药盏放到漆盘上,让扇子端出去。 宫女们将木箱打开,金翠宝光瞬间让人移不开眼。 胡儿为李楠更衣:“娘娘,大人派人把雅主子接回来打的什么主意您不是不懂,眼下您的身子也好起来了,依奴婢看来是时候请太子到宫里来留宿了。” 胡儿口中的“雅主子”正是陈娅女,因入宫时碰上皇帝的寿诞,讨了喜头被赐了个好听的封号“雅”陈国建国四百多年,经历十二位君主,被赐封号的良娣寥寥无几。陈娅女刚刚进宫就获此殊荣确实是福气。按陈季朔的意思,要是陈阿娇不如意,扶陈娅女上位做明天的皇后也不是不可能的。 之前礼部测定吉日让太子及太子妃同房,陈季朔怕她碍事找了借口让她回乡省亲去。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听说她娘果真是病了。 那一套繁杂的宫制礼服穿戴齐整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以往看宫廷剧最喜欢后妃们身上那华丽的古装,可这看着赏心悦目的礼服却苦了穿衣者。红色底衬盘金彩绣百花曳地棉服配上相应的云披、大带、子带、翟带还要戴上金镶玉腰佩、鸾凤记名锁等配饰,原本瘦弱的陈阿娇已是价值千斤。 陈国宫制,后宫嫔妃着装要求颜色上避正红、庄黑、素白三色的讳,其他颜色可以依照自己喜好任意穿戴。宫装款式比较多样,当然样式都比较保守了。除了宫制规定的特殊花纹外,嫔妃们的衣裙可以说是百花齐放,百鸟争鸣。 正文 第10章冬至宴下 嫔妃的衣裳各种花样的刺绣应有尽有各人衣裳熏染的气味也种类繁多。代表富贵庄重的枣红色是皇后及太子妃专属的颜色。皇后及太子妃的冕服以枣红色为基镶以玄色滚边,下裳一般也以明黄色为主。皇后衣上绣九尾金凤,太子妃衣上绣五尾银凤。从色彩搭配上帝后及太子夫妇的冕服颇有点情侣装的味道。 挽发贴花,揽镜一看,镜中美人黛眉缱绻,秋水双眸迷蒙似有雾气,朱唇微丹,皓齿如贝美艳无双。 李楠在宫人的搀扶之下出了内殿,在主殿东方首位上落座与对面立着的陈娅女对视一眼。陈娅女着一件散花如意云锦袍罩白狐狸毛琵琶对襟夹袄,反挽髻,淡妆敷面低调得漂亮。 听说她昨日戌时才回宫,车马劳顿还未歇息就派人送了一盒六色吉花马蹄糕来,说是她娘亲手做的带来让太子妃尝尝。早上茗香让宫女热了一些摆到几上,李楠嘴馋吃了一块,确实是少有的美味。 陈娅女对着李楠行了个大礼,起身之后回到座上命宫女将她带来的篮子提上来:“回了趟辽溪正逢蜜柚成熟所以摘了一些带来,又不敢独享,故挑了几个好的送过来。”辽溪蜜柚是柚中极品,每年腊月中旬才能送进宫,先呈皇帝、皇后,再呈太子,之后才是各宫妃嫔,等后妃们吃进嘴里已是除夕了。 “倒是吃到新鲜了,姐姐给殿下送过了吗?”李楠看着她,想从她神色中探求一些坏女人专属的表情但是很遗憾这位是个演后级别的。 “送过了,只是殿下事忙未在宫中,让小太监田原收了。”陈娅女双手放在膝上极端庄的模样,“我不在宫中这些日子听闻妹妹大病一场,现下可好些了?” “比之之前好多了。” “那就好,我在辽溪听闻担心得要命,正逢我母亲染病我不得不多逗留几日。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妹妹应该好好调养才是莫要落下病根来。” “姐姐说得是,一会椒仪殿午宴陪妹妹一道去吧。” “那是自然。”她玉手轻抬拢拢鬓发,玉兰花簪朴素无华,与李楠头上的金翠步摇无法比拟,可李楠却觉的自己生生被她比了下去。 如果陈阿娇不是陈季朔的亲生女儿,面前这位倒是入主东宫的最佳人选,无论气韵、姿态、手段都高陈阿娇数筹。 嫡妃、良娣位序有别,李楠乘四抬金缕镂凤辇与皇后凤辇仅形制上略有区别,陈娅女乘四抬锦围繁花玉辇是普通嫔妃的形制。两人到椒仪殿时厅室之内只有皇后及几位女宾,因为今日皇上、太子都会光临故正北主位上设了九龙髹金黄绫椅,右手主位上设了双龙戏珠金丝楠木椅。 皇后见了相伴而来的两人朗声一笑:“瞧瞧这两个招人疼的丫头。”让嬷嬷止住两人行礼的动作,先拉过李楠的手:“阿娇病了这些日子本宫也未去看看,今日一瞧又消瘦了。”撇眼看向旁边的陈娅女又是一阵叹息。 一位青色吉服的女宾开口:“两位娘娘有皇上、皇后龙凤之气庇佑定然会福泽深厚的。” “娅女昨晚才归的宫,今日一早就来给我请安了。你们瞧瞧,可能担当得贤妇的楷模?” 皇后当着太子妃的面这样说是有意还是无意众人不敢妄猜,出入宫廷余载自然晓得贵人们面前说话的分寸,此刻附和皇后的也只是说:“皇后圣贤,娘娘们上行下效自然都是天下妇人的典范。”未有人敢直接夸赞陈娅女的。 李楠赔笑两声,说几句讨巧的话。陈娅女巧舌善言没几句将在场女宾及皇后逗得满面春风,细挑其言语措辞也都合礼如仪矜持有度。 时辰不早,女宾告辞离去。皇后又说了几句体贴问候的话,门口太监传报八皇子殿下驾到。 八皇子秦越是承穗帝最小的儿子,生母钟婕妤曾受承穗帝宠爱可惜红颜命薄,留下年幼的秦越孤苦无依。皇后为帝妻,理应是所有皇子皇女的母后,因此陈娴将秦越收入椒仪殿抚养,如今年满十七的秦越也算是她的半个儿子。 在这森森禁宫之中,后妃们的依赖除了帝王只有儿子。拥有皇子的数量与后半生的幸福指数呈正比例增长,有本事自己生儿子自然是好,生不了了从别人手里抢过来养在身边也是可以的。 秦越未及落冠却已经身形俊朗,英气勃发。竹青宝相勾花菱纹锦袍穿得贴体合身,剑眉圆目,鹰鼻薄唇,眉宇间自有一派风流。他与太子迥然不同与他爹承穗帝到有七分相像。 皇后似乎格外高兴见到八皇子,深笑起来连颊边的皱纹都显现出来:“单慧堂下课了么?你可去銮日殿见过你父皇了?” 秦越老实回答:“下了课儿臣才过来的,倒是想去给父皇请安只是见銮日殿门口跪了一众大臣不敢进去打扰。”他的声音婉转好听,回答完皇后的问题又过来向在座的两位请安:“两位嫂嫂安好。” 李楠不经意与他对视一眼,被他眼底的犀光晃得莫名心慌,逃也似的将眼睛垂下:“八殿下安好。” 陈娅女位序较低,依礼起身福身行礼:“八殿下安好。” 这厢礼毕,皇上和太子的肩舆也到了门口。 承穗皇帝中年之姿,高个蟒腰,龙袍加身步态威仪双袖含风,在众人跪拜之下入座主位。太子随后进殿,器宇轩昂,冕服在身一副潜龙之态。 殿中众人又是一番行礼问安,烦不胜烦。 皇后亲自斟了一杯茶端与皇帝:“陛下劳苦,先喝一杯参茶,午膳已经备好就等陛下谕旨。” 皇帝双手撑在御座龙头扶手之上面有怒色,见了皇后不得发作。皇帝身后的太监将茶盏接过,双眼灵活给皇后使个眼色示意皇帝心情不佳。 下首的太子面无表情,眼神扫过在座他的两位妃子。陈娅女依旧素颜翘首一副与世无涉的模样。陈阿娇,她倒是有点儿不一样。 秦褚目光停留在她精致的脸上,只一会,她便不自在地撇开脸装模作样地研究起袖口的牡丹图纹。 这倒是个新鲜事,往常他要是这样瞧着她她定是眉开眼笑恨不得转上一个圈。 想到这里秦褚嘴角扯扯,有点好笑。 “有几日不见八弟了,功课可曾松懈?”秦褚年长秦越五岁,名分上是同母兄弟故许多方面如兄更如父。 “单慧堂的先生们也是父皇及兄长们的老师,先生们教导,比齐未敢有半分松懈。”比齐是秦越的字。他回答太子的问话恭谨而严肃,即使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也无多少亲昵,这是这个冷漠豪宅之中一道道高墙造成的。 皇后见皇帝脸色稍霁才开口:“越儿勤奋好学一点不输兄长,他的字连赵彬赴都夸赞有加呢。” 皇帝喝口参茶,用眼角瞥向皇后对她口中的称赞不以为然:“赵彬赴太过谦虚,思虑过重总不肯说真心话,他夸越儿的字不过是看他是朕的儿子。” 皇上如此说似乎故意让皇后及八皇子下不来台,李楠认真听着,留心在场众人的表情。 陈娅女与太子从头到尾都一个表情,全然的置身事外。皇后嘴角带笑一副贤德慈爱的模样,八皇子也笑,笑得让人辨不清他的情绪。 皇帝环视四周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派人去通知秀儿了?娉婷怎地也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