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嗨，我是林媚儿
女汉子倒追痞少爷（鹅的宝贝）
“你好！阿茂饭店，为您提供各种好吃的套餐……”我还想接着说下去，但是每天都在重复这样的话，忽然觉得有点繁琐，“请问您要什么？”
还不如开门见山，简洁明了，反正顾客也懒得听我说一大堆介绍。
我一边耸起肩膀夹着听筒说话，一边在纸上飞快地写下顾客订的菜和地址。
“阿茂，菜单！”写好后，我奔到厨房把纸交给正在炒菜忙得热火朝天的阿茂。
阿茂兴高采烈地回了一句：“好咧，二十分钟搞定！”
二十分钟后，我准时骑上了我的“快马”——其实快马是我的摩托车啦，我给它取了这个名字，朝我的目的地双苑建筑设计公司出发！
阿茂饭店是阿茂开的一个小饭店，处在安华市非常热闹的街区，靠近安华艺术设计大学。店面很小，阿茂既是老板又是厨师，而我就是他的得力助手，既是收银员又是送外卖的。我们的店小二陈小枫可是一个挺漂亮的美人，小枫和我一样大，都是十八岁。她人长得漂亮，脾气却超级无敌地臭，有时候客人等菜等得着急了，催她“服务员赶紧上菜”，她会毫不客气地冲客人吼：“叫你妹啊，想吃饭就耐心点！”
这个时候，我林媚儿只好上阵解围，替她哄客人：“我是媚儿，她叫我呢，您再等等哈！菜马上就来！”
低声下气地哄客人气消后，我一转身马上给小枫送去能杀死她的白眼，她撇撇嘴跑厨房去了，才不会理我呢。
我叫林媚儿，今年十八岁，去年没有考上大学，所以开始了我的打工生涯。孤儿院的院长告诉我，我是个弃儿。从小不知道关于父母的一切，对于我来说，父母就像是从来没有想到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存在过的陌生人甲乙。既然他们能狠心把我丢在孤儿院门口的垃圾桶旁边，我又何必想他们！
我六岁那年，陆续有四对夫妻愿意收养我，但他们接我回家之后，我的调皮捣蛋让他们不得不将我遣回孤儿院。我不算是有多动症的孩子啊，我只不过是高兴的时候喜欢在床上弹跳；我只不过喜欢在厕所便便后把纸扔在马桶而不是垃圾桶里；我只不过喜欢边捧着大碗吃饭边看动画片，大笑起来把饭粒喷得地板上满满都是。周末的时候跑到邻居家玩，然后欺负一下比我胆小的那个男孩子。我从来不喜欢学习，非常讨厌上课，老师在讲台一直讲话，我在下面睡觉打的鼾声比他的声音还大。我讨厌装成乖乖女的样子，安静地坐在钢琴前面学弹钢琴。我走路大大咧咧，说话像个男孩子，更别说学跳芭蕾舞。
那些所谓的养父养母，最后郁闷地把我送回了孤儿院，无一例外地都会对亲爱的院长妈妈说：“林媚儿这个孩子，长得丑就丑吧，也不肯学乖，这样的孩子长大之后只会给我们丢脸！”
然后，我看见院长无奈的眼神望向我，我冲她笑笑，她冲我摇摇头。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敢领养我。于是，院长把我当成她的女儿一样照顾，送我上学，每年给我买好多衣服，她买的裙子都被我偷偷送给别的孤儿穿了，不爱学习的我终究没能达到她的期望考上大学。虽然她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但她还是很悲伤地摸着我的头说：“媚儿啊，你怎么这么不爱学习呢？不爱学习的孩子呐，你将来要比别人吃更多的苦了。”
我说：“我不笨，院长妈妈，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笨。”
我真的不笨，我也不是一个坏女孩，尽管我曾经在初中的时候和一个叫猪头（我给他取的外号）的男生表白，他在他的班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骂我是一只丑小鸭，又笨又丑，还说我不配喜欢他。那天晚上，我找了几个男生把他拉到厕所揍了一顿……晚上我躲在被窝里流了一晚的眼泪。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勇气去喜欢任何人。
丑！每个人都说我丑！
我没有淑女般漂亮的长发，没有傲人的身材。我一米七三，又高又壮，永远留着一头短发，我讨厌长长的头发，要护理它们麻烦透顶，不如来个短发清爽！我皮肤很黑，夏天穿运动鞋不用穿袜子，因为同学们都说我穿了黑丝袜。没错，我没有夸张，我真的很黑！黑到夜里我上厕所不开灯的话，别人都看不到我。当我咧着一嘴白牙冲他们笑，他们要么晕过去，要么喊一声“鬼啊”再倒地上。我的黑皮肤不是天生的，是我小时候经常在毒辣的太阳底下和男生玩打枪、放风筝、跳小湖里游泳……长年累月的日晒，积淀了我一身的黑。
到了双苑公司，我本来以为是一家多么气派的建筑设计公司，竟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小公司，五层高的小楼，楼层有些半旧不新，估计是租来的。进去一问，果然是一家刚起步的公司，老板和员工都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抱着远大的抱负踏上了创业的道路。
拎着他们的盒饭在椅子上坐等了一会，姐姐我在等人来付钱，结果没一个人顾得上理我。他们不收饭，我也不能走，还得陪他们一起饿肚子。我心里直骂他奶奶的。
“哥们，一共多少钱？”等了好一会，一个高个头的男孩从里间走出来，边从他的钱包里掏钱，边头不抬地问我。他虽低着头，但他的五官轮廓好个俊朗，皮肤也白皙精致得胜过女子。
我说：“二百三十五，余头五块钱给你免啦。”我平常说话，声音有点粗。即使在帅哥面前我也不可能装温柔。
“给。”他找齐钱，随手递给我。我伸手去接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来看我，面带亲和的微笑，我看见他的双眸圆灵有神，稍稍吃了一惊，他的眼睛真漂亮！
那一瞬间，他竟全身定住了，双眼瞪得老大。我想我又不是美女，至于这么目瞪口呆地看我吗？虽然大家在骂我丑的时候，有所保留地夸过我的眼睛还算有些漂亮。
“看什么看？”我不满地问道。
他竟和我道歉：“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是——男生。”
我瞥了一眼他的头顶，大概比我高出十公分。我人高马大，再加上留一头清爽的短发，被别人误认为是男生已经习以为然了。以前还有女生走在街上从我背后冲过来叫我“帅哥”，貌似是观察我的背影好久了呢，然后在看到我的脸就吓得面如死灰跑掉了。哈哈！那件事后来每每想起来都能把我乐个半天。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不屑地笑了一下，把他的钱小心地装进我的腰包里，我最大的爱好就是攒钱，所以我对钱这东西总是很爱护，钱币折了一个小角我都会心疼。话说回来，他看我的脸还能看出我是女生，说明我也不完全长得像男生嘛。
“顾林，你过来看一下我的草图。”有个女孩子从里间的办公室里疾步走出来喊了一声。
这个叫顾林的男孩笑道：“大家先放下手头的活，把肚子填饱才是正道。不吃饱哪来力气工作？”
我径自下了楼，骑上我的快马在街上奔驰，心里却在想那个顾林真漂亮啊。鼻子挺挺的，眼睛非常漂亮，对，就是那种圆圆大大的漂亮！
春天的风刷着我的脸热乎乎的，那个感觉就跟对着吹风机吹一样，倒是挺舒服的。我喜欢热天气，虽然我很怕热，但小时候在室外运动过多，所以讨厌冷冰冰的冬天。冬天是一只被催了眠的狮子，总是不知疲倦地安静着，让我感觉不到一点热情。
送完所有的外卖，回到阿茂饭店已是下午三点。饭店的吃客少了，阿茂也有闲工夫到饭厅里坐着和小枫聊天。
他们一看见我提着外卖箱子回来，便知道我把外卖全送完了。
“辛苦啦，媚儿。”阿茂跑来接过我手中的大箱子，箱子是空的并不重，但每次他都会帮我提进店里放起来。我说：“你们都吃饭了吧，我快饿死了。”
阿茂比我大两岁，他没有父母，不过他有爷爷奶奶，小时候是在爷爷奶奶家长大的，初中毕业去了技校学厨艺，然后和朋友借钱开了这家阿茂饭店。饭店不大，但因为在人流量大的街区，又靠近安华市的艺术设计大学，阿茂的厨艺也不错，饭店的生意算是颇好的。
我和阿茂认识是通过小枫的介绍，当时觉得阿茂是个实在人，很善良，所以就在饭店里帮他干活了。小枫是我从小到大的死党，我和她不知道上辈子是结了缘还是结了怨，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而且高中还是同桌！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小枫不爱学习以至于大学没考上是不是因为我带坏的？
偶尔，我会对小枫怀有歉疚之心。
小枫进了厨房一趟，把给我留的饭菜端了出来。我真的好饿，每天中午和晚上吃饭没有规律可循，常常忙到误过了饭点。
阿茂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了，然后认真地看我吃饭。小枫小声地问我：“今天晚上还去超市？”
“明知故问嘛。”我嘴里塞着满满的米饭，挤出这几个字绰绰有余，我的嘴巴容量比较大，不过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大嘴巴可以一下子塞好多的东西，那感觉太幸福了。
我白天在饭店里打工，晚上饭店不营业，我在艺术设计大学的学子超市当导购员。阿茂和小枫都觉得我没有必要打两份工，既不是养不活自己，又没有什么亲人要养，何必让自己那么辛苦。
因为我有一个梦想，我要用自己挣的钱攒起来，将来在海边建一个小木屋，等我累的时候，老的时候就去那个小木屋生活，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吹吹海风，听听风声。天气好的时候，我要光着脚丫子在软湿湿的沙滩上走路，在海水里踩浪花，那种痒痒的感觉一定很好玩喔。
向往那样平静孤独的生活，这是我心里的一个秘密，和我的性格或许不搭，告诉别人只会遭别人说矫情，但那的确是我的一个梦想。我想，那或许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个梦想了。
“你又想干嘛？”我突然想到小枫明明知道我每天晚上有兼职，还多嘴问我，肯定是别有用意，“别想拉我陪你和帅哥约会。”
小枫想和帅哥约会又怕自己被吃豆腐，每次约会硬是把我这个免费的保镖拉上。还真别说，有一次碰上色男故意坐近她，不怀好意地把手放在她的腿上，再慢慢地要放在她的胸上，幸好从洗手间刚好回来的我看到那一幕，二话不说过去把那个恶心男狠狠地揍了一顿。自此，小枫真的是将我当成她的保镖了。
“哎呀！”小枫刚想说话，阿茂却先抢着说了：“我说媚儿，你把超市那份工作辞了吧，太辛苦了，你看你忙早忙晚的，我看得都心疼。”
我不知是因为阿茂说的那个心疼而喷饭，还是东西恰巧卡住了喉咙，我连打了两个咳嗽。小枫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哇，我们的大老板好心疼你哟，林媚儿。”
我白了小枫一眼，继续挑了几根青菜往嘴里塞，又猛地扒了几口米饭。阿茂以为我生气了，便不敢再多言，瞅了我几眼，忙悻悻地低下头。
阿茂的个子一米八八，身材魁梧，长得挺精神，和他的体格极为不相称的是，他特别容易害羞！他不敢多看女孩，不敢主动和女孩子说话，尽管有好多女生喜欢他的憨厚和帅气，他就是对自己不够自信，二十岁了也没谈过恋爱。而小枫已经分了五个男朋友了，至于我是没男生敢要。不过我孤家寡人一个，自由惯了也无所谓。阿茂的奶奶一直催他赶紧找个女娃子早点结婚，趁她还在世的时候抱个重孙子，别像她家老头子一样没福分看到孙子结婚就早早地去世了。
其实，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懂怎么回应他。我对男女之间那种欲说还就的暗昧非常抵触，要么不爱，要么轰轰烈烈地展开爱情攻略，不要和我羞答答的，我讨厌那种感觉，让人局促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我不喜欢阿茂，我对他从来都是当哥们看的，一直是小枫发神经在旁边吹吹凉风，煽煽热火，想把我们凑成一对鸳鸯。
小枫见我和阿茂都沉默了，竟然逗趣道：“嘿嘿，瞧你们两个的熊样，我要告诉奶奶去，让她给你们主持主持，早日——”
我拿着筷子夹起盘中的一块红烧肉，瞄准小枫张着嘴要喊“成亲”的时候，飞肉入口堵住了她的发音。她含着肉咳嗽了几下，呛着了，眼睛泛起眼泪红红地瞪着我。我嘻嘻地冲她笑了：“小林飞肉，名不虚传的哦。”
阿茂边给小枫拍后背边给她递水：“没事吧，快把肉吐出来。”
小枫把肉吞了下去：“我才不要浪费食物，不然那个飞肉小林要宰了我，然后把我烤成红烧肉吃掉！”
阿茂看着小枫愤愤然的红脸呵呵地笑了。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我是挺讨厌浪费食物的，但是现在我还忙着消灭我的饭呢，懒得再理她。
“老板，结账。”有客人放下筷子喊道。
阿茂忙起身走过去：“来咧！”
小枫看了看阿茂的背影，向我这边挪了椅子过来，悄声问道：“黑妞，你真一点都不喜欢阿茂吗？老实说，我觉得你们一个害羞，一个暴力，其实蛮配的，爱情就是需要互补的嘛。”
“嗯？”我举着两只筷子叉开对准她的眼睛，“再敢说，要不要试试当瞎子的感觉？”
“我错啦！”小枫哧溜蹦起来，一溜烟不见身影了，声音却如鸟过羽留一样飘进我耳朵里，“你这个死女人！”
我吃完饭，正要动手收拾碗筷，给客人结完账的阿茂立刻奔过来抢着把碗盘全端走了。我从桌子上的牙签盒抽出一根牙签，慢慢地剔牙，瞥眼望见饭店门口探着的脑袋，两只漂亮的眼睛骨碌地转着。小枫看见我在瞪她，忙惊恐地缩了头回去。
我没好气地大跨步走出门口，揪住小枫。她大叫起来：“好汉别动手，以强凌弱太卑鄙了。”
我说：“我才不吃你这套。”
小枫一米六的个子虽然不算低，但是和我站在一块，我比她高出一个头来，长得比她壮实，外人好像真把我当成坏蛋了。我瞧见路过的行人向我投来怀疑的目光，我无奈地松开了手。
我问小枫：“今晚你和谁约会？”
小枫哼了一声：“不跟我去，你休想知道。”
“喂，陈小枫，我可没少给你当保镖，这么小气？”
“就不告诉你，反正是一枚质量超棒的帅哥，我朋友生日会上见过一次，今晚他约我去酒吧见他那些有钱的朋友们。”她摆出可惜的口气，“本来想带你一起去玩的，可惜你不肯请假，那你就孤零零地去当你导购员吧。”说不告诉我，自己却呼啦全说了，小枫这点毛病最可爱了。
我捶了她的脑袋一拳，当然不敢太用力，小枫平时没少让我欺负，但她脾气一点燃起来，我就得像老鼠一样躲起来啦。
小枫揉揉她的脑袋：“我朋友今晚带我去浪谷酒吧见识一下有钱人的生活，是他的朋友的朋友请客。反正是高富帅请客，不去白不去。”
“陈小枫，你自己去玩的时候小心点，瞧你那得瑟样，小心被人家吃豆腐。”我说，“女孩长得太漂亮就是麻烦，像我这种品质的多安全，永远不用担心被男人占便宜。哈哈！”
小枫啧啧地说道：“你倒是挺自豪啊，劝你赶紧找个男生谈恋爱吧，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
嫁不出去？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呢，我连恋爱都没敢想过，怎么可能去愁嫁人的事情？姐独身习惯了，看见路上或者电视上搂搂抱抱的情侣，感觉怪别扭的！偶尔看到电影里男女亲吻的画面，我会小小地想象一下，我和一个陌生男人接吻的情景，然后开始觉得恶心，跑厕所里刷牙！那些情啊爱啊，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场场人们玩过家家的游戏，爱情多麻烦，把一对陌生人变成相爱的人，再将这对相爱的人变成陌生人！反正我这辈子做个独身者，把自己养活就好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正文 第二章 你永远是我们的老大
晚上六点半，我骑着我的快马到了艺术设计大学的学子超市。在更衣室里换上红色T恤工作服，戴上工作牌，我冲墙上的平面镜咧嘴一笑：林媚儿，加油！
“呀，我来慢啦！”
人未到声先落，叶曼曼急匆匆地冲进更衣室来，一面扔下她肩上的包，一面打开她的衣柜拿衣服。
她每次上班都会迟到，如果有一天不迟到，那是因为她请假了——没来！
她进更衣室后无一例外说的就是刚才那句话：“呀，我来慢啦。”从来没有变过其中一个字，或者是音调！然后，接着她就会说：“林媚儿，你怎么来这么早？”
这不，她边穿工作服边叫道：“林媚儿，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也会无一例外地回她一句：“叶曼曼，你该改名字啦，太慢了！”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出了更衣室，在超市里开始工作。
应聘的时候说是导购员，其实我干的活一般都是帮超市搬东西还有促销快过期的特价酸奶，因为我体壮而且嗓门大。偶尔被学生询问货品的摆放和用处，我才会当一回实实在在的导购员，每当这时，我便会放低音调，说话的声音才有点女生的……柔软。这个词拿来形容我，我还真有点不适应呢！哈哈！
今晚没有货到，所以我不用搬东西了，最近也没有酸奶促销，我倒是落了个轻松。我正在超市的一处安静地站着，叶曼曼换好工作服，轻手轻脚地躲在我后面，忽地跳到我面前张开五爪大叫一声，我斜睨了她一眼：“无聊啊。”其实我早已经习惯她这样的捉弄了。
叶曼曼吐吐舌头，缠住我的胳膊撒娇道：“亲爱的，你配合我玩一下会死嘛。”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在落地！面对小女生的撒娇，我总是难以适应。
叶曼曼其实是艺设大的学生，她在超市里兼职不过是为了挣点零花钱罢了。叶曼曼和小枫一样，都是娇小可人的美女，声音甜美动听，再一装嗲撒娇，就更惹男生喜爱了。和她们站一块，我就像一个男生一样，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自卑的。那些所谓的美女，没有我们这些丑女的衬托，叫人怎么分出差别？而且，只要和我的朋友在一起，打打闹闹，简简单单地过日子，我感觉很快乐。连亲生父母也懒得去想的我，没心没肺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没有怨恨，没有烦恼。
如此，人生岂不乐哉？
“夏小正，你看那两个女人不会是拉拉吧？”
身后有个男生不屑地笑道。我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他一米八多的个头，一头火爆爆的头发，还染了金黄色，是长得很帅，却满脸的倨傲和痞气。
“朱少，她瞪你看呢。”那男生旁边的朋友，大概是叫夏小正的家伙拍了拍他，眼睛略带惊讶地朝我掠过来。我瞪人的功夫可是被公认杀伤力十足的：“什么拉拉，拉屎啊你。”
说我是拉拉，你未免也太以貌取人了吧！姐姐我还没谈过恋爱，更别说同志了。
那个被叫“朱少”的男生一边看着货架上的男生内衣，一边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他嗤之以鼻道：“干嘛？我又没调戏你的小女友。”
好一副全然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简直让人气得抓狂。
“你说什么！”我冲他低叫了一声。我被人说成是同志多少回了，为什么人们那么喜欢以貌取人？我真的不是同志！
叶曼曼却在一旁流口水：“哇，帅哥耶。”
我伸手在叶曼曼的后脑门拍了一记：“花痴。这算什么帅哥，塞马桶里都没人看。”
那个朱少一时语噎，却又哧笑了一声，不屑地打量着我。一双细长的眼睛乍一看好像是描了眼线，但仔细一看，原来是天生的眼线和眼睛的轮廓造成的错觉，不过还蛮好看的，有点像炎亚纶，虽然我不追星，但炎亚纶确实是我比较喜欢的偶像。但他身上那股让我感到极度不舒服的痞气和炎亚纶的可爱实在差太远了。
那个叫夏小正的男生双手插裤，吹了个口哨道：“朱少，别跟一个女生一般见识，尽管她看起来不像。”
“你说我买平角好，还是三角的好？”那个朱少漫不经心地说道，两只手各拿着一个装内衣的盒子，脸色正经地和他的朋友商量，“喂，夏小正，快帮我挑。”
夏小正，名字跟小女生似的，还好意思说我不像女生！
我鄙夷地哼了一声。
夏小正好像没听到朱少的话似的，居然和我旁边的叶曼曼在玩眼神暗昧。我没好气地又在叶曼曼的脑门上拍了一记：“你的花痴病真是无药可救了。”
叶曼曼捂住她的脑袋，一脸委屈和生气地看着我：“林媚儿，你别太过分哦，我妈妈生我来，不是给你打的！”
我哈哈一笑：“叶曼曼，那你妈生你来，是让你看那种没品男的？”
那个夏小正五官虽然很俊朗，个头也高，但我实在受不了他那无时不在有意无意地冲女孩抛媚眼的功夫，唯恐人家不知道他有多魅力似的！
“你说谁是没品男？”夏小正的桃花眸里闪过一丝怒意，朝我走进了两步。我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像你这种只会在美女面前耍帅的男生最——没——品了。”
夏小正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哎，那我拿三角的了。上次买的平角穿起来像欧吉桑一样，她还笑话我了，太没面子了。”
那个朱少放下左手的平角内衣，拿上了右手的那盒三角的。我和叶曼曼闻言顿时目瞪口呆，看着他嘴角带笑地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他居然还冲我们眨了下眼。
耍什么帅，以为自己是偶像啊！我冷冷地哼了一声，顺带地送了他一个白眼。
夏小正见他已然走在前头，忙跟了上去，“朱少，今晚你不去找她吗？不怕她电话攻击？”
“小子，你知道我等会要去浪谷的。”他回过身来指着夏小正不满地说道。“而且，她刚回国，一大堆朋友等着她去见，她哪有空理我？”夏小正似有所悟地笑了：“我倒忘了这茬，一会我和你一起去浪谷，看今晚的妞质量高不高。”
“这内衣能不能穿呀？这么便宜，三条才一百多，要不是前两天忘了买内衣，我才懒得在超市买这种垃圾货。”那个朱少看了看货架上的标价，忽然露出嫌弃加惊讶的表情说道。
夏小正摇摇头：“既然着急穿还挑什么挑？反正你也是穿一次就扔了。”
“有钱人果然就是不一样，连咱们超市最贵的那盒内衣都嫌是垃圾货。”叶曼曼抓起我的胳膊，靠近我轻声陶醉般地感慨道。我“切”了一声：“有钱人了不起啊。这帮没品男，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和泡妞，这样的大学生将来毕业了能对社会有什么贡献，还不是糟蹋父母的钱？”
我不屑地咕哝道，意在提醒叶曼曼不要对这类帅哥犯花痴病。这两个没品男一会要去浪谷酒吧，我忽然想到，小枫若被这样的男生缠上怎么办，那个傻妞一犯起花痴就什么防戒也没有了。
叶曼曼早已陷入灵魂飘飘的状态，陶醉地呢喃道：“我们学校的校草真的好帅哦，我叶曼曼何德何能，一下子见到两个？哇……”
那两个家伙是校草？
我猛地咽了口水，艺设大的女生什么眼光，竟然认这种没品男当校草！
那个朱少突然回头盯着我：“喂，就你，刚才说什么？说我们无用，糟蹋父母的钱？”
我仰脸瞪向他——没错，我就说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夏小正不怀好意地笑了：“靠，这里还有人敢这样说我们。朱少，下次有空我找人修理她，怎么样？”
“算了。”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眼神由一开始的倨傲慢慢变得复杂，眉头微微地皱起，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莫名其妙地朝我递来了一个很有热度的眼光，我不禁浑身一颤！夏小正也注意到朱少的变化，欲开口问他，他却说：“这天热死了，快点回去洗澡。”
他们终于走了。
接下来，这一个晚上，叶曼曼都沉浸在遇见那两个没品男的“幸福”里，一直在我耳边唠叨他们在艺设大的“光荣事迹”——
那个朱少原来他的名字不叫朱少，他叫朱少轩，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自家有大企业经营。大家都喜欢叫他朱少。叶曼曼说倒追他的女生占了艺设大的一半，听说能让他看上眼的女生没一个。他一直是单身。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那个朱少会一直单身，“你没听到他说他上次穿的平角内衣，有个女生笑他了吗？”
叶曼曼还是坚持相信她心中的校草依然是纯洁的：“谁知道那个女生是谁啊？别看我的朱少看起来很坏痞，其实他是一个非常清高的帅哥，不管多少沉鱼落雁送上门，他绝对会把她们打包送走，碰也不碰的。你懂什么呀！还有，朱少说的那个‘她’刚回国，说不定是他在国外留学的姐姐朱千瑜回来了。”
我擦了下冷汗：“我确实不懂，也不想去懂。既然如此，你何必对我说？”
她丝毫不被我冷淡的态度影响，忽然两眼放光道：“夏小正也是一款很不错的帅哥哦，虽然他确实是有点花心，经常换女朋友，但他的媚眼一投过来，哎呀，还有哪个青春美少女招架得住？”她边说边抱住自己的胸前，一脸的陶醉。我在怀疑，她是犯花痴，还是借此夸自己漂亮呢？
我无奈地摇摇头，反正这种花痴的事和我无关，我不可能像她那样对帅哥情有独钟，帅哥对我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我关心的是我攒了多少钱，我离我那个梦想还有多远。
十点的时候，下了班，我换掉工作服，和叶曼曼说了声拜拜，便急忙跑出了超市。正当我跨上我的快马，心里想着赶紧去浪谷接小枫回家，忽然不知从哪里闯出两个人影，刷刷地在我前面立定。
“立正，敬礼！”
两个胖胖的人影像军人一样，直挺挺地站好，还真的敬礼了。我定睛一看，用大脚趾也能猜到是他们两个！我摘下我的头盔，没好气地问道：“你们来干嘛？”
“参见老大！”
他们保持着军姿模样。
我笑了笑，说：“别闹啦，把手放下来。”
“听老大的！”他们乖乖地放了下手，可依然挺着胸膛，俨然把自己当成军人了。
我弯腰从地上捡起两粒石子，朝他们的肚子位置飞过去，如我所想地正中他们的腹部。
他们各自捂着肚子“唉哟”地叫了一声。
“叫你们装！”
我粗声骂道。
“老大，好久不见啦。”
大毛咧嘴笑道，朝我这边奔过来。小毛挤着大毛，也往我这边跑过来。
大毛打了一下小毛的头：“凭什么你要比我先到老大身边？”
“我比你更想老大！”小毛不满地回道。
我无语地叫道：“喂，你俩的妈不是同一个么？”
这两兄弟，一个叫大毛，一个叫小毛，其实是我给他们取的，他们姓毛。大毛和小毛是我的高中同学，他们是一对双胞胎，长得胖嘟嘟，个性傻乎乎，家境十分富裕，以前经常被高年级的学生殴打勒索。有一次我恰巧看到他们被人抢钱，由于我具有天生的正义感，我当然要挺身而出救他们了。我把勒索他们的三个男生打了个落花流水后，这事传了出去，再没人敢去欺负他们。不料，他们竟整日追着我，执意奉我当老大。自那以后，我的后面便多了两头猪，嘴里不停地喊我老大。
不过，高三毕业之后，他们上了大学，我开始躲着他们，不愿再和他们有任何联系，我和他们毕竟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当时我也不过是出手相救一场，连大学都没有考上，何德何能当他们的老大？我们已经快一年没见面了。
“老大，”小毛抱住我，像猫咪一样尖声叫着，“老大，小毛好想你哦。”
大毛拉开小毛，上前抱住我：“老大，大毛好想你，你过得怎么样？老大，我们一打听到你在超市里打工就立刻跑来见你了，我们是不是很乖？”
我哭笑不得，这两个活宝，上了大学，以前的傻样子还是一点没变！
我说：“我知道你们在这里上学……”
“所以，你故意来这里打工对不对？你也想离我们近点对不对？”大小毛异口同声喊道。
我的耳朵快被他们120分贝的音量震聋了。
看着他们期待的笑脸，我只好违意地点了点头。他们马上笑开了花，抱在一起“嚯嚯”地欢呼。
我重新戴上我的头盔，启动了车子。摩托车“嘟嘟”的响声把他们吓了一跳：“老大，你要去哪里？”
“下班了，当然是回家啊。”我随口答道，但心里想去的是浪谷酒吧，我要去接小枫一起回家。我和小枫住在一起，她这么晚了还在浪谷和一堆男女喝酒唱歌，我怎么能放心自己一个人回家睡觉？
“老大，让我们护送老大回家。”大小毛又敬礼道。
我不客气地狠狠地捶了他们鼓鼓的胸膛，笑道：“回宿舍睡觉去吧，还有，以后不准再叫我老大了。”
我开上摩托车走了，后面是他们鬼哭狼嚎般的叫唤。我心里蓦地有些许的失落，我的高中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大小毛还是原来傻乎乎的样子，但我未必还是当时的我，慢慢地，一切都会流逝，包括永不复返的青春。
“老大，老大，啊！老大……”
我加大马力，把车子开快了，很快将他们甩在遥远的后面。夏天的晚风凉快地吹过我的脖子。
打电话给小枫，那个女人醉醺醺地说她已经回家了。
而此时，我已经在浪谷门口，害我白跑一趟不说，她反怪我去浪谷之前不打电话问她是否还在浪谷，竟骂我是笨猪。挂了电话，我愤愤地骂了一句：“陈小枫，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正文 第三章 认识你是我倒霉
既然小枫回家了，我只好掉转摩托车头，准备启动车子回家去。浪谷的门这个时候被一群人冲开了，从里面踉跄地跌出三五个男人，他们在追着打架！浪谷是安华市最好的酒吧，听说老板是安华市一个大官员的儿子，黑道白道的人都得给面子，有谁敢在这里闹事？
好奇心催着我把头盔摘下了，我左手抱着我的头盔，饶有兴趣地看别人拳打脚踢。
一共有五个男人，三个身高稍显矮小些的男人是一伙的，另外两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好像长得还挺清俊的——有一个我看得不大真切，却觉得很眼熟。
两个年轻小伙功夫还不错，三下两下就把那三个男人打得趴在地上求饶了。
这会，浪谷的两个保安适时地跑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在这里打什么架？”个子小小的保安问道。
我看那两个保安也是聪明，他们肯定早知道门口有人在打架，自己不想掺和进去，所以等到停手了才奔过来。
跪在地上的三个男人好脾气地笑着：“保安兄弟，我们是和小朋友闹着玩的，没打架。闹着玩的……”
那两个得胜的年轻人，一个双手插裤兜，斜睨地笑着，不说话；另一个呢，捋捋自己很有型的头发，又整整自己的衣服，生怕刚才的打架把自己弄得没形象似的，我越看他越觉得熟悉，可是我离得约有十米远，只能看到他的侧面，酒吧门前昏暗的灯光使我无法看清他的脸，就看清了他的鼻子高高挺挺的，嘴巴也很小巧，挺漂亮的一个男生！
那个小个子保安冲着两个年轻人打招呼了：“是夏少和商少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需要我们帮忙吗？”
另一个胖保安好像是新来的，愣愣地呆在一边，不知该怎么说话，小个子保安对他说：“快和夏少、商少打招呼，以后咱还得靠这两位少爷照顾哩。”
高保安听话地打了招呼，对着那两个男孩恭敬地唤了声所谓的“少爷”。我不屑地扑哧一笑，这年头还有少爷这种东西，简直没有天理，家里可能很富裕，但就可以这样拽？
我本来嗓门就大，这一笑也挺大声，那个整理好发型和衣服的男生听见了，朝我看过来，迟疑了一会，居然走向我这边。我抓紧我的头盔，心里有点忐忑，虽然我以前没少打架，但是此时此刻，我可不愿意和不相干的陌生人动手。
“哈，果然是你这个拉拉。”
他走到我面前，我愣了一下，他是夏小正！
“……我不是拉拉。”我忍着一股愤怒，咬牙说道。这两年来，说我是同志的人不少，可我真的不是同志，非常讨厌被人家说是拉拉！我长得高大，外表像男生，就一定有同志倾向吗？“夏小正，你和那些以貌取人的人们一样，眼睛不是近视就是进屎了吧？”
“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夏小正边说着，边用一种暗昧的姿态靠近我的身体。
我“啊”地一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桃花眸，这个家伙难道神经不正常？
“夏小正，人要自恋也得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熊样，懂吗？”我拍了拍他的胸脯，示意他离我远点。他的胸膛竟然有肌肉，好结实！好家伙，看着不是特别壮，身材却挺好，我看是平时没少打架而练出来的吧？
“瞧，连我的名字都记下了。”
他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回头看浪谷门口那边。那三个男人已经低声下气地道歉离开了，保安也进酒吧里去了，剩下那个双手插裤兜的男生快步走了过来。
我会记得你的名字，还不是因为叶曼曼那个花痴一直缠着我说你和那个朱少的事！
“喂，小正，你那哥们是哪路朋友，我怎么没见过？”他拍了拍夏小正的肩膀，用惊奇的眼光看看我，瞧了瞧我的摩托车。
“应该是我的暗恋者，跟踪我来浪谷的，哈哈。”夏小正脸皮厚厚地笑道。
我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没见过这样不害羞的人。夏小正，今天！”他以为我来浪谷是跟踪他来的，我去！
“原来你是女生啊？”夏小正的那个朋友一脸“哇”的表情，“小正，你这口味变得比我还快，这妞太帅了吧，还骑这么酷的摩托车？哇唬……”
我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重新戴上我的头盔。
夏小正不满地说道：“商大宏，我眼光有你说的那么差吗？这妞丑就算了，皮肤黑得跟非洲来的一样，一个女孩剪那么短的头发，脾气也不温顺，谁看得上她谁就是王八！”
那个商大宏咯咯地一笑，点头赞同了。
我本来打算沉默地一走了之，不跟他们计较的，可最终我还是控制不住地摘下我的头盔，把它砸向他们，“去死！”
夏小正反应敏捷地抱住了头盔，怔住了。商大宏也吓了一跳，惊得张大嘴巴。
我骑快马飞奔而去，应该说是落荒而逃。没有头盔戴在头上，我骑得太快，那风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子从我的脸上划过来，割过去，带飞了我的眼泪。多久没有哭了，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哭，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流眼泪，模糊了双眼。
夏小正，商大宏，你们长得帅，就可以肆意践踏我的自尊心吗？我漂不漂亮是我自己的事，和你们无关，你们有什么资格取笑我？
“林媚儿，你一定要加油，变得与众不同，不和那些俗美同流！”
我对自己发誓道。
我的眼泪在这一春的晚风里，撒成了记忆的花海。
回到我和小枫合租的平房里，她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敷面膜，电视机在播放芒果台的泡沫偶像剧，听到偶像剧里那些俗烂的爱情台词她咧开嘴哈哈大笑，那副模样挺吓人的，比午夜面无表情的贞子还可怕。
“敷面膜就安分点，小心笑出皱纹。”我把电视音量调小了一点。这都十一点多了，小枫也不把音量关小点，免得影响邻居休息。每次都这样，说她也不长记性。
“你终于回来啦，怎么这么晚？”她坐起身来看我。我看她整张脸敷着白色的面膜，就露两个眼睛，两个鼻孔，一个樱桃小嘴，有点怪吓人的，于是我很快掉开了目光。我把车钥匙随手扔在圆圆小小的餐桌上——我们租的房子很小，只有一个客厅，和两个刚好容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衣柜的小房间。我们只能在客厅里做菜，吃饭。
我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就迷糊地应了一声：“嗯。”
“你干嘛不先问我回家没，就自己跑去浪谷接我？”小枫略带歉意地怪我道，语气却往上扬，听起来像在笑话我是笨猪。
我摆摆手：“想给你惊喜嘛，所以没打电话，谁知道你那么早回家？今晚算是倒霉到家了，平白无故地被两个自以为是的臭男生欺负……”尤其是夏小正那张损死人不偿命的嘴。
我话还没说完，小枫激动地叫起来了：“欺负！谁胆子那么大，敢欺负你，他们对你做什么了？”她跳下沙发，朝我奔过来，双手不停地上下摸摸我的身体。
我无奈地笑道：“你还真以为有人吃了豹子胆敢欺负你姐姐我啊？反正就是又有人嘲笑我……丑。”
她这才放心地“哦”了一声，把面膜小心地揭了下来，露出洁白光嫩的漂亮脸蛋。我看着忽然觉得羡慕，随口问她道：“你今晚玩得怎么样？是不是又有帅哥拜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小枫把面膜塞回已经撕掉的包装，然后一齐丢到垃圾桶里，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脸颊，边失望地回答我：“哪呀，今天就是做了下跑龙套的，连配角都算不上。因为是跟着朋友去混着玩的，那么多人，我除了我那个朋友，谁也不认识。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那帮人是主角，全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女的个个得漂亮赛西施，男的呢，一个比一个长得比武大郎还武大郎。”
“怪不得你这么早回来，光看别人玩，搭不上话没意思吧？”我有点累了，卧倒在沙发上，顺手按下关电视机的遥控，然后闭上眼睛休息。
小枫突然得意起来：“媚儿，你不知道，今天是一个叫朱少轩的人请客，随便我们吃喝多少，全算他的。他长得可帅了，那一帮男生里，属他最帅！还有一个叫夏小正的，和他是好朋友，也特别帅！”
我听得立时瞪开眼来，原来那个朱少和夏小正去浪谷，是请朋友喝酒去了。
“是不是还有一个叫商大宏的？”我坐起身，认真地问道。
小枫鸡啄米般地猛点头：“那帮男生里，他们三个才是严格意义上的高、富、帅！”
“切。”我嗤之以鼻地冷笑一声。
朱少轩，我对他的印象还算可以，至少他没有像夏小正和商大宏那样对我的容貌指指点点的。但是，他和他们是朋友，所谓物以类聚，他的品行肯定和他们差不到哪里去。
“他们真的超有魅力，等你见到了，就会发现普通意义上的帅哥都弱爆了。”小枫继续发挥着她的花痴特长，一脸地陶醉，“朱少轩那芊芊玉手轻轻地举起高脚杯，慢慢地饮一口红酒的动作，我看得都快醉过去了。你知道吗，夏小正主动和我说话了呢，商大宏也对我笑了一下，我幸福得快死掉了……”
我不耐烦地站起来，抓抓头皮，一天忙活下来，我感觉疲惫，赶紧进我的房间睡觉去，懒得听她在这里犯花痴。夏小正和商大宏，我恨不得扇他们十个耳光，他们的事我一点也不想听！
“林媚儿！”身后传来小枫激动万分的叫喊，“你是不是认识商大宏？你刚才知道有他，你和他什么关系啊？”
我打开我的房门，走进房间里再回头对她皮笑肉不笑，冷冷地答道：“我和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还有啊，夏小正那个人我讨厌死他了！”
“砰”，我重重地关上了门。
这一晚，我睡得不太好，做了个梦，梦里我追着夏小正和商大宏要打他们，他们带着哭腔跑啊跑。夏小正吓得都快尿裤子了，我抓住他，将他狠狠地揍了一顿。商大宏跪在地上和我求饶，哭得鼻子流水眼睛带泪，那个表情狼狈丑陋，我仰头哈哈大笑：“你们也有今天……”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没劲，大概梦里跑得累了，可是这个梦却让我报了舌剑之仇！我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每天早上，小枫都会给我准备早餐，对此，我表示幸福得快死掉了，哈哈。吃完早餐，我骑着快马载她去阿茂饭店，阿茂每天总是比我们早到半小时，在厨房里忙活。我们每天早上九点开业，晚上六点关门。而我在艺设大的学子超市有六点半的岗位，所以阿茂允许我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对这一点，我很感激阿茂，我在饭店干活的时候就更加卖力了。
每天的生活这样简单，白天和小枫还有阿茂在饭店里工作，忙碌而充实，闲空时打打闹闹，不知不觉时间悄悄地溜过去。晚上在超市上班，还有叶曼曼那个傻丫头和我打趣，我打算把叶曼曼介绍给小枫和阿茂认识。这是我关系最好的三个朋友了。
到了中午十一点，客人慢慢多了起来。艺设大的很多学生喜欢睡懒觉，通常在这个时间点来阿茂饭店吃饭——将早饭和午饭一餐给解决了。
“服务员，给我们菜单啦。”“我快饿死了，我要点菜。”
我在厨房帮阿茂搬菜箱子，听到饭堂那边熟悉的声音，我吃了一惊，又不确定是否是大毛和小毛。
阿茂见我发愣，问我：“媚儿，怎么了？”
“好像听到朋友的声音了。”我耸耸肩表示没事，继续干活。
然后，我和阿茂同时听到小枫满带鄙视的笑声：“哇，是你们这两个胖子啊。大小猪毛，好久不见，增肥了不少嘛。”
果然是那两兄弟。
我笑叹了一句，今天又不得不见他们了，难道真的躲不掉？
“小枫美女，你在这个饭店当服务员吗？”
是大毛的声音。
小毛叫起来：“我家老大是不是也在这里？你最喜欢粘我家老大了，她肯定也在这里。”
小枫不满地说道：“喂，谁喜欢黏你家老大了？要说粘人，也是你家老大爱追着我跑，好不好？”
“小枫，你说谁喜欢追着你跑呀？”我从厨房出来了，站在小枫后面说道。
其他的客人边吃饭边饶有兴趣地瞅瞅我们这边的热闹。
大毛小毛一看到我，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冲过来抱住我：“老大，早知道你在这家饭店打工，我们就天天来这里吃饭了啦。老大！”
“你们真是恶心，拜托注意点形象，别影响我们亲爱的客人们吃饭的心情。”小枫故意一本正经地警告他们，然后笑着走开了，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我轻轻地推开兄弟俩，示意他们安静点，叫他们坐回原来的位置。
“你们别闹，既然这么想我，那以后可要乖乖的，别来给我闹事。”我说，我还真担心他们每天都来这里吃饭，只是为了见我，“说吧，你们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大毛说：“老大，你真请客吗？”
我点点头，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这两兄弟明明知道这一点，却故意问我，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你们，该不会没带钱就来吃饭了吧？”我拍了拍小毛的脑袋，这小子人胖胖的，头却很小，我以前最喜欢拍他脑袋了。他摸着脑瓜，抬头冲我傻乎乎地笑，我心里忽然有点感动。他们还是像高中那样，傻傻得很可爱，让我怀念起那一段单纯的时光了。高三的时候，我们都不愿意坐在教室里早读，溜到学校的小卖部里吃早餐，他们两个经常忘带钱，我的钱包每次得为填补这两头猪的胃口而壮烈牺牲。
小毛嘿嘿一笑：“老大，我们今天早上没有课，刚起床就来了，我没带钱，不知道大毛带了没？”
大毛伸手敲了一下小毛的脑门：“我没带，我以为你带了呢！”
“没带钱，你们还敢来吃饭？想吃白食啊！”小枫突然飘过来，指着他们怒声吼道，“猪吃饭都知道为主人多长膘让主人多卖几个钱，你们还比不上猪呢。”
阿茂刚好从厨房出来了，听见小枫的话，走到我旁边问我：“这是你朋友吧？”
我说：“嗯，是我和小枫的高中同学。”
他们缩着脖子，不敢看小枫和我，却偷偷瞄着阿茂看。
我说：“小枫，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不是不知道他俩迷糊的毛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跟他们说了我请客，你瞎嚷嚷什么？”
阿茂开朗地笑了：“既然都是媚儿和小枫的老同学，你们想吃什么，我去做就好了。”
“谢谢老板，我们老大就是有眼光，跟了这么好的老板。”两兄弟感激地看看阿茂又看看我，我感觉他们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的暗昧，就像小枫想把我和阿茂牵扯在一起时的那种表情。
小枫“切”了一声，不屑地瞟他们一眼，走开了。小枫以前老欺负他们，他们没少挨小枫的骂。小枫嫌他们又胖又笨，什么也不会做，除了吃！连上大学都不是自己考上的，是父母花钱走关系硬是送进去的。
柜台那里的电话响了，那是专属于我的外卖热线，我忙过去接了。
“……好，十二点，双苑建筑公司……昨天我送过，我知道……好，再见。”
是那个双苑建筑公司的顾林打的电话，我记得他的声音，温软而有磁性。听到他的声音，我莫名地有种暖暖的感觉，很舒服。
正文 第四章 还你头盔
十二点，我准时到了双苑公司，上了三层，顾林在门口等我。
一见到我，他很友好地对我笑了：“你好，我等你有一会了。”
我诧异地看了看我的电子腕表，刚好十二点，不是订的十二点吗，我明明没有迟到，他为什么要刻意等我？
“我没有迟到。”我解释道，“如果严格算起来，我也就迟到了两分钟而已。”我记得我的表好像慢了两分钟。难道你饿得连两分钟都等不了？我在心里冷笑道。
他依旧是对我笑，而且越笑越灿烂。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只好装作认真地打开我的饭箱，把他订的餐饭一盒一盒地拿出来递给他。他招呼两个同事将饭盒接过去，给其他同事发了。我拿出最后一盒递给他：“这份是你的，你一共订了十二份，电话里说好的，是348块。零头8块不用给了。”
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然后接过他的盒饭，随手放在旁边一张办公桌上。我奇怪他为何不去吃饭，好像还有话要对我说似的。我合上饭箱盖子，里面还有几份盒饭，等会我还要去艺设大送饭的。他把350元付给我：“还是按348算吧，我没有零钱，那零头两块你也不用找了。”
我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从腰包里给他找了十块：“你没有零钱，我有啊，我说了给你免掉零头八块，怎么还能多收？”
他摆摆手：“几块钱而已，没关系的，我不要了。以后我会经常和你们饭店订餐。”
我不喜欢和别人为点钱推来推去，既然他执意不要，我也不强塞回他。
我拎起我的饭箱，冲他笑了笑，算是说拜拜。
我下楼，在停车场拿我的摩托车。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顾林居然跑下楼来找我说话。
他说：“昨天中午，真的很抱歉。”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丈二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
他笑起来大眼睛眯眯的：“昨天，我一开始以为你是男生。你忘了吗？”
“那屁眼大的事啊？”我哭笑不得，“哎哟喂，我可没放心上。再说了，把姐当男人的人多了去了，我要一个个地记仇，我还活不活了？”
他松了口气般，笑得很开朗。他打量了一下我的快马，然后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我：“没见过女生骑这么大气的摩托车，豪爵跑车gz125hs。”
“我这车是二手的，新的上万，太贵了，我买不起。”我莞尔一笑。我的快马虽然是二手，但也是很新的，我花了八千多呢。那可是我在阿茂饭店和学子超市辛苦工作两个多月的工资。
“这车你跑外卖就够用了，挺好的。”他说。
我当初买这车不是为了跑外卖，只是当成一种交通工具，出行方便。我懒得和他解释，冲他摆摆手，骑着车子走了。
身后传来他的喊声：“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林媚儿——”我回头大声地回他，转回头从快马右视镜看见他好像笑了，也许只是我自己的错觉？反正看不清，我加快油门，下一站，艺设大！
十二点半，我到了艺设大的白湘楼男生公寓区门口。白湘楼是艺设大的上等学生单人公寓，住在这里的学生的家境非富即贵。
客人订餐时间是十二点四十，我早到了十分钟，我不想等，所以我给他打了电话。电话接通后，很奇怪，我“喂”了好几声，才听到对方的回音，原来他在睡觉，懒洋洋的声音：“你有毛病啊，我还没起床，你送什么外卖？太阳也在娘胎里睡觉呢。”
我听着声音有点熟悉，但一时认不出是谁，他的态度很不耐烦，我送外卖经常遇到这种人。为了把饭送出去，拿到钱回饭店，我只得好脾气地和他说话：“这位同学，订餐的人让我把饭送到你们宿舍门口，说是给你打电话就行了。如果你不方便下来拿，可以请你同学帮你接收。我最晚只能等到一点钟，我要赶回饭店送下一趟外卖。”我心里却恨恨地骂道：太阳都晒臀了，再睡下去，臀该烤熟了。你好意思说太阳在娘胎里睡觉，那你怎么不回你妈肚子睡觉啊？
我也跟着饿肚子呢！这种人居然睡觉睡到现在还不想起床，真不知道这种大学生是怎么读书的。毛爷爷说青少年就像早上八九点的太阳，要我们年轻一代努力学习，将来为国家做贡献。毛爷爷要是活到现在，会失望地发现，现在的年轻一代人是睡到早上八九点的太阳升得老高了，仍不起床！
那人骂了一句：“知道了，我现在起，你等会。”
挂掉电话，我松了口气。只要肯下来付钱，我多等一会也没关系。
如果客人订了饭却不接收，我等于是白跑一趟，阿茂的辛苦劳动也会白费。最后只能留给我们自己吃，但饭到时候也凉了不好吃了。
我在中午的大太阳下等了半个小时，看了看手表，刚好一点钟。我呼出一口气，有点烦了起来。我拿出手机，想给那个人打电话催他快点。
“多少钱？”
我电话还没打出去，旁边走来了一个男生，我看见他的黄棕色牛皮鞋，擦得一尘不染的，看着挺有品味。我想这鞋价格不菲。
我抬头一看，看到他的脸，我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是你这个拉拉？”他扑哧一笑。
我站直身板，冷冷地对视着他，他不过比我高出半个头，也就一米七八左右。
“夏小正，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拉拉！我不是同志，我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好不好！”我怒气冲冲地骂道。我是真的非常生气，不仅因为他说我是拉拉，更因为我等的这个懒学生居然就是他！
“那你不是拉拉，你是什么，这么黑，叫黑妞？”他眯起眼睛，“不然，我以后见你一次叫你一次拉拉。”
“想知道我名字？你不会喜欢上了我吧？”我阴阳怪气道。昨晚他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的，现在我是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他果然被气到了，张着嘴吹气，瞪着他桃花眸，说不出话来了。
我哈哈大笑地看着他，把他的饭递到他面前：“给我五十。”这盒饭其实才三十，我就是想报复他，所以多收二十，反正他不也是富二代嘛，钱多的是，我顺便小小地“打劫”一下，何况我在大太阳底下流汗等了他半天。
他撅起嘴，嫌弃地盯着我手上的饭盒，不肯接：“这种饭能吃吗？朱少轩他疯了，帮我订什么餐，自己明明想搭讪，还要拉上我，切。”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打电话订餐的那个人是谁，他没有留名字，难道如夏小正说的真是朱少轩定的外卖吗？朱少轩连一百多块钱的内衣都嫌是垃圾货，居然愿意吃我们小饭店的饭？
我最不爽的是，夏小正居然这么瞧不起我们饭店的食物。厨房的温度很高，尤其是夏季，在厨房里做饭能热死人，阿茂付出的辛苦劳动在夏小正眼里，成了猪食一样的东西，实在气人！
“夏小正，不管怎么样，餐是你们订的，饭我送到这里了，你得付钱。”我略带怒意地说道，“还有，我们饭店的菜很好吃，猪吃了能长膘，人吃了能长寿。像你这样的瘦猪，吃了更能长膘也能长寿！”
“喂，你对客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吗？怪不得你初中的时候会被人拒绝！谁敢喜欢你啊，母老虎一只。”夏小正说着，从裤子后面的兜里拔出一个黑皮钱包，一打开，里面全是满满的红票子，还有各种银行卡。他抽出一张红票子，扔给我，然后不屑地抓过我手里的饭盒，笑道：“不用找了，剩下的五十算是你来回跑的路费。”
“你……”我受不了他那副拽样，但总算他付了钱，我可以赶回饭店吃个午饭，再送下一趟外卖了。我收了那一张一百，从腰包里找了张皱巴巴的五十元，朝他扔过去。我说：“我已经多收了你二十，那算是我的路费了，至于你那五十，我不稀罕！”
那一张五十元在空中飘来飘去，最终落在他的脚边。他惊讶地望着我，我白了他一眼，你会拽，我也会耍酷！
我跳上我的摩托车，快速骑车走了，完全不理他在后面骂我：“你个黑妞，下次别让我碰到你，气死我了……”
回饭店的路上，他说的那句“怪不得你初二的时候会被人拒绝！谁敢喜欢你啊，母老虎一只”逐渐在我的脑海里清晰起来。奇怪了，他怎么知道我初二的时候被人拒绝过？
初中，我和小枫都在雨斓中学上学。隔壁班有个男生高高的，长得很清俊，我一开始不怎么注意他。我对帅哥其实不感冒，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整天围着他转，流口水发花痴。直到初二，有一天，我经过隔壁班，他坐在窗边，当时他在戴着耳机边听音乐边唱歌，我从窗外看到了他。他们班老师就在讲台上上课，他居然在下面肆无忌惮地唱歌，好多学生都转头看他，他却不以为然！我看见老师在讲台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想那个唱歌的男生一定是坏学生，老师都不敢惹的那种学生混混，天生的正义感促使我决定出手了。我从书包里拿出我的作业本，扯下几页纸捏成一大团，走到他们班教室门口，指着他：“喂，就是你！上课能不能尊重老师一点，别再唱了。”
班里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望向我，他抬起头，懒懒地看了我两眼，没什么反应。
老师闷声问道：“同学，我们在上课，你有什么事吗……”
我被那个男生漫不经心的眼神激怒了，举起我手中的纸团，对准他奋力地投了出去。别小瞧了我，我可是有“小李飞刀”第二的称号，扔什么都能扔准。
那团纸径直飞冲向他抬起的脸，正中打在他脸上的三角区，他“哇”地惨叫一声。这个班所有的同学吓得也跟着“哇”叫起来，老师更是呆若木鸡。
我拍拍手，仰起脸，把书包挎在肩上，帅气地离开了他们教室。
从此以后，雨斓中学的很多学生都知道了我的名字。
也不知怎么的，我对那个男生反而多关注了起来，每次经过隔壁班，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坐的位置，发现他也在不爽地盯着我的时候，我会露出胜利者的神情，微笑地从窗边走过去，可以想象他的脸该绿成春天里内蒙古的草原了。
每周，我们班和隔壁班都有一节体育课是同一节课上的，所以我们班和他们班的学生经常在一起玩球。小枫喜欢找隔壁班的女生一起打羽毛球，而我总是故意去找那个男生，看他和别人打篮球，当球滚到我脚下的时候，我就把脚踩在篮球上，没有人敢过来拿，只有他跑过来找我要球。
他说：“你上次干嘛砸我？我和你有仇吗？”
我磕着瓜子皮，不答话，只是看着他，我发现我喜欢看他的样子，干干净净的，五官清朗，我喜欢这种男生。
他又说：“听说你叫林妹妹？”
“嘻！”我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忍不住笑了，“我是林妹妹，你就是猪头。”
他嘴角也扬起三十度的弧度，“我记得我从来没惹过你吧？为什么你要跟我作对，你让我在我们班里出了丑，不过我好男不和女斗，虽然你和男的没什么差别。知不知道，你在雨斓中学里臭名昭著，每个人都怕你？”
“我知道。”我不在乎别人怕不怕我，“那你怕我吗？”
他不屑地笑了一下，然后冷冷地看着我：“林媚儿，把球还给我。”
“还你就还你，猪头。”我本来想问他叫什么名字的，可是他用那种带着寒意的眼神盯着我看时，确实让我觉得很失落，我妥协了，把球踢向篮球场还给他的球友，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了。
后来，我每节体育课都去看他打篮球，但是再也不拦滚到我脚边的球了，而是默默地看着他跑过来捡球，他不看我，我也不和他说话。我只是喜欢看着他跑来跑去的样子，很好看，流汗的模样很可爱。
小枫说我是喜欢上他了，干脆和他表白，让他知道我喜欢他算了。小枫还说他是学校里最引人注目的帅哥，听说家境富裕到一般人想象不到的境地。我一开始不敢去，小枫一直怂恿我表白，说我可以试一试。我瞥了一眼小枫，你那么花痴，对这种级别的帅哥居然不敢去追，反让我去倒追？小枫哼了一声，林媚儿你也有懦弱的时候啊，你到底敢不敢表白？我最受不了激将法了，只说了一个字：敢！然后我真的鼓起勇气跑到他们班里，傻傻地站在他面前，对他说：“我喜欢你。猪头。”
这个班里所有的人都哈哈笑起来，我想我的脸一定红成中国结一样的颜色，我的脸好烫好烫，心脏跳得奇快。他站起来，俯视着我，端详了我的脸一会，慢慢扯开嘴角，很冷漠地说：“林媚儿，我非常佩服你的不害羞。你那次拿纸砸我，该不会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吧？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一只丑小鸭吗？你又笨又丑，你不配喜欢我，被你这种女生喜欢，算我丢脸。”
那一刻，我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欺负，而且这些话还是我喜欢的人对我说的，我那时候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永远别出来见人了。
我攥紧拳头，咬着嘴巴，竭力控制已经在眼眶里打滚的眼泪别掉下来。
我扬起脸，骄傲地笑了：“猪头，今天愚人节，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啊？我连你的名字都不屑知道，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说完，我转身跑掉了。
这一天，地球人都知道不是什么愚人节，却没有人知道十二月二十八号——我的生日。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把这件事当成笑料在校园里到处传播，别人是用什么样的语调在讨论我林媚儿的丢人现眼。后来，小枫告诉了我，那个猪头的名字，但我却没有记下来，直到现在，我依然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关于他的任何事都像遥远的神话一样，模糊而沧桑。也许，我不愿再去怀念那一段令我疼痛的伤痕，我再也没有勇气喜欢别人，也不奢望有人喜欢我。
我只记得，我找了几个男生去打了他一顿，从此，我决定完全忘记这个人，我再也不去看他打篮球了，事实上，我再也没有去上过体育课。后来听小枫说，他初三就转学走了。等到初中毕业，我真的把那个猪头忘得一干二净了，再也没想起来过，连样子都忘了。高中我就去了别的中学读书。
为什么夏小正知道这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也在雨斓上过学，所以听说过我的事？
一路想着，便回到了阿茂饭店，大小毛已经不在饭店了。
小枫抱着一个头盔对我说：“有人送来你的头盔，说你昨晚丢在浪谷门口的。”
我讶异地抓过头盔，仔细看了一下，说实在的，我今天一早上还在后悔把它扔了呢，昨晚再怎么生气，也不该拿它砸给夏小正和商大宏啊，它可是我用自己的血汗钱买的宝贝，我要好好珍惜它才是。见它完好无缺，我松了口气。
我问：“谁送来的？”
小枫两眼亮亮的：“商大宏！”
阿茂从柜台上走出来，不安地问我：“那个男生是谁？媚儿，他是你的……朋友？”
我不知道阿茂为什么要用复杂又不安的眼神看我，我呆呆地站在饭店门口。我不说话。
小枫说：“对了，商大宏让我给你转达一句话：还、你、头、盔。”
我冷汗了一下，夏小正和商大宏到底想玩什么花招？
商大宏居然那么好，给我送回头盔？
正文 第五章 劳动节快乐
假期里，饭店其实比平时更忙的，可是劳动节这天阿茂决定放假，我和小枫还有阿茂就去安华市最有名的游乐园玩了，我还叫上了叶曼曼。小枫和叶曼曼这两个花痴在一起，居然有聊不完的话题，一会谈论朱少轩，一会夸夏小正，一会又提商大宏。
她们聊得水天火热，把我撇了在一边。我想坐过山车，叶曼曼胆小不敢坐，小枫也不想坐，她有点恐高。她们两个去玩划船了，只有阿茂陪我去坐过山车。在车轨上，过山车这条长龙迅速地盘旋，扭转，俯冲而下。我和许多人一样，不停地尖叫，大笑。阿茂坐我的左边，他也很开心，笑飞了眼泪。那眼泪是被风刮出来的。
过山车停下来后，我坐着不想动，觉得时间太短暂了。等其他人都离开了，我才从车上跳下来，我的心情依然很兴奋，阿茂竟抓住了我的手。我吃惊地看着他，我以为他有话要说，他却只是牵着我走路。
我看到附近的几对情侣都在牵手走着，他现在牵住我的手，别人看我们会不会误以为我们是情侣？他从来没有拉过我的手，我感觉怪怪的，便把我的手抽回来了。他反而拉紧我，眼神很复杂地看着我的眼睛，问我：“媚儿，你不喜欢我牵你的手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说：“小枫告诉我，你不喜欢谈恋爱磨磨唧唧的那种，你想要的是轰轰烈烈的爱情？”
我尴尬地看着他，他今天是怎么了？小枫那个死丫头，干嘛什么话都跟他说。
我推开他的手，对他说：“阿茂，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这不像你啊。”
他皱皱眉头，直视着我：“我……媚儿，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懂吗？你看不出来，我……我喜欢你！”
“什么？”我惊讶得喊了出来，“什么！”
阿茂，你是疯了吗？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小枫那么活泼可爱，漂亮娇小，你不喜欢，却来喜欢我这个老大粗，一点女生的味道也没有的林媚儿？
我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一点思绪也没有，我该怎么办！我没想到会有男生来跟我表白，我从来不敢想象还会有男生喜欢我这样的女孩。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我最好的哥们阿茂，小枫这个死丫头，这个时候应该在旁边才对啊，她要帮我想办法面对这样尴尬的场面才行啊，我一个人该怎么处理？她有好多男生追求，她都是怎么做到游刃有余地和他们慢慢周旋成朋友的？
这个时候，我唯一清醒的一点，就是我不喜欢阿茂，就算喜欢也是和爱情无关的喜欢。如果真要分喜欢为许多种，那我对他的喜欢，绝对是属于朋友，属于哥们的那种。我们在一起工作，在一起吃饭，在一起打闹，在一起分享快乐和烦恼，就像一家人一样。
我怎么能对家人一样的人产生爱情的感觉？
阿茂始终紧盯着我的脸，我开始心慌了，我害怕面对他火辣辣的眼神追踪，我紧张得不能呼吸。我背过身去，想要跑掉，他好像有预感似的，赶紧抓住了我的手，不让我走了。
“媚儿，你还没告诉我答案，你不能走。”他伸出手扳过我的肩，让我和他面对面。我觉得这一刻，周围所有的喧闹声都不见了，安静极了，仿佛世界只有我和他在尴尬地对立着。
我微微张开嘴，犹豫了一会，提上一口气，认真地回答他道：“阿茂，我不喜欢你，我林媚儿谁也不喜欢！”
“你们在吵架呢？”
是小枫的声音。
小枫和叶曼曼玩完划船回来了，来找我们了。
小枫的脸红扑扑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啊眨，真是漂亮。叶曼曼也是一个苗条的女孩，白白净净的脸，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辫，清纯可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而我呢，喜欢留短发，皮肤黝黑而光亮，穿衣服从不讲究，随便套上牛仔裤和T恤就出门了，站在男生堆里，别人也不容易注意到我是个女孩子。
因为觉得自己性格像男孩，也不习惯做个娇小可人的女生，所以宁愿扮成男生的样子，活得更潇洒些。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随着越来越长大，慢慢发现别人对我的异样眼光，比如夏小正一见到我就喊我拉拉。
叶曼曼走过来拉我的手：“媚儿，我们去坐摩天轮怎么样？小枫恐高，她不肯去，我们去呗。”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阿茂显然有点意外她们这个时候回来，他不大高兴地别开了头。
小枫察觉到我和阿茂的异样，忙拉走叶曼曼：“谁说我不去，曼曼我陪你去坐摩天轮。”
“媚儿，你和我们一起去嘛，阿茂也来啊。”叶曼曼被小枫拉走了，还不忘回头喊我们。
我觉得很心烦，拔开腿就跑了。
阿茂在后面喊我的名字，我没有回头。
从游乐园回家的路上刚好经过雨斓中学，我在校门口停了一会。雨斓中学的校门两年前重建了，建了个更高更大更漂亮的大门。我站在门口对面的马路，呆呆地看着曾经锁住我初中时光的母校，心情五味杂陈，酸的，甜的，苦的都有。
我想到了那个猪头，只是想起有这么个人出现在我的生活过，如烟火般绚烂了一下，又在夜空了无痕迹地消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我不记得他的脸，不记得他的名字，什么也不记得了。
因为我不想去记得。
回到家里，小枫和叶曼曼比我回来得还早。
她们看见我进屋，彼此递了个心领神会的眼色，我估计她们已经知道我和阿茂发生什么事了。
我径直走向我的房间，低着头不敢看她们。今天的事情真是让我感觉措手不及。
在我的手触到我房间的门把时，小枫叫住了我：“媚儿，你……”
“唔——”我含糊地应了一下，快速打开门，躲进房间里，将门反锁了。
门外是小枫和叶曼曼叫我开门的声音。
我趴在我的小床上，用枕头捂住了头，我不愿意听她们说话，心里烦死了。
手机却响了，有人发短信。
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是阿茂发的。我皱了下眉头，差点把手机扔掉，但还是认真地看完了他的短信。
“媚儿，我知道我今天肯定把你吓坏了，不然你不会跑掉。我喜欢你很久了，你是多么特别的女孩，坚强乐观，独立也不怕吃苦，现在这种女孩很少了，你知道你身上这些优点吗？你那么单纯，我多想守在你身边，一直对你好啊。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看完这条长长的短信，我眼眶已经湿润了。我抹了抹酸酸的鼻头，第一次有人夸我。第一次有人夸我有优点，虽然我自己也知道我很坚强很乐观，但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我竟然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认真地看清过我自己。
该给他回什么话呢？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回复他什么好，干脆就关掉手机了。躺在床上，我盯着被我贴满紫色壁纸的天花板发呆。壁纸是我自己买的，我喜欢紫色。壁纸上面有城堡，有公主搂着白马的头在微笑地说悄悄话，王子却还没来。公主好美好美，她等待的王子一定非常英俊优雅。他们多么幸福。
我林媚儿，这辈子注定没有公主般的幸福，也不会有被英俊优雅的王子爱着的幸运。
不过没有爱情没关系，没有父母也没有关系，至少我还有院长妈妈疼爱我，还有朋友在乎我，这就足够了。
忽然想念院长妈妈了，犹豫了一会，抓起手机开机后，我给她拨过去电话，她很快地接了，一开口就高兴地喊我的名字。
我说：“院长妈妈，好久没回孤儿院看你了，你还好吗？”
“好着呢！媚儿，你工作还好吗？在饭店里干活一定很累吧，我听小枫说你晚上还去大学的超市里当导购员。”她满带心疼地叹了口气，“你唷，要是当初乖乖地学习，现在正是上大一的时候啊。”
我最怕她提这些了，每次都惋惜我以前不好好学习，没有考上大学。我知道我让她失望了，她也是因为担心我的未来才会叹息。但有人适合学习，有些人天生就抵触学习，这是强求不得的。我一看书就头疼，不像有些孩子臀一坐到椅子上就能生根。我向往的是外面广阔自由的天空，任由我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我不愿意被沉闷的知识束缚，看见那些三好学生一个个戴着厚镜片的眼镜，笑起来嘴角带着苦涩，我总是在心里嘲笑他们。
“妈妈，我想你了。”我忍不住说道，声音有些哽咽。
她显然很意外我会说出这句话，这是我第一次跟她说，我想她。在中学上学的时候，我是住校生，周末才回孤儿院住，她经常问我在学校想不想她啊，我就调皮地冲她吐舌头，说不想。她会很失落地看着我跑掉，跑去找别的孩子玩。
“我也想你了，媚儿，院长妈妈特别想你。”她的声音变得格外轻柔，也有点哽咽了。
我说：“我下午回孤儿院看你。”
她高兴了：“哎！回来看看吧，院里新来了几个孩子，他们都很可爱。我经常告诉他们你的事情，他们也想见见你哩。”
“好，一个小时后，你就能看见我啦。”
我挂了电话。
深呼吸了几下，我的心情开朗多了。
小枫和叶曼曼在客厅里忙做午饭，我过去帮忙。
吃午饭的时候，小枫忍不住问我了：“今天，阿茂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叶曼曼也把头凑近我，一脸的暗昧：“媚儿，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我埋头只顾扒饭。
小枫说：“阿茂那会给我打电话了，说明后两天饭店不营业，等五一假期结束了再开店。他说话的语气怪怪的，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在游乐园看见他抓你的手，他终于跟你表白了呀？”
小枫的脸写满了宽慰和兴奋，我不满地瞅着她：“是你怂恿他今天和我表白的吧？你平时没少和他透露我的私人信息哦？”
叶曼曼放下碗筷，伸长了脖子地听着我们说话，眼睛睁得圆圆的。
我瞪了瞪叶曼曼：“吃你的饭吧，关你什么事？”
叶曼曼撇撇嘴，委屈地带着哭腔：“人家也是关心你嘛。我还以为没有男生喜欢你，没想到今天有人和你表白，我替你高兴啊。”
我举起筷子头，敲了叶曼曼的脑袋：“去你的！”
叶曼曼捂着被敲疼的地方，瞪着我：“林媚儿，我妈生我来，不是给你打的，再打我，就收钱啦。”
小枫嘻嘻地笑了起来：“好了，别闹了，说正经的，我们媚儿到底是怎么回应阿茂的呢？”
我扔下筷子，起身去漱口，“当然是拒绝了，我才不会喜欢阿茂，他是我哥们。”
“大多数的爱情都是从朋友开始，日久生情，然后成为情侣的。”叶曼曼用过来人感慨的语气说道。其实，她根本没有谈过恋爱，整天对空气发花痴，也没帅哥来追她，偏偏她只喜欢帅哥。
小枫接着说道：“对啊，你看阿茂平时对你多好，他每天算好你送外卖回来的时间，提前十分钟做好你爱吃的菜，等你回来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香喷喷的饭。你在超市干活，他多心疼你，每天让你提前半个小时在饭店下班。你不知道吧，他给咱俩开的工资，你的比我足足多出五百块呢。”
“怎么会？”我的工资比小枫多出五百块，我倒是从来不知道，小枫也没说过。
小枫点点头：“阿茂说你送外卖挺辛苦的，所以多给你开五百。我是不计较啦，谁叫他喜欢你，将来说不定你就成饭店老板娘了。”
叶曼曼说：“我看啊，你们那个饭店将来肯定会扩大规模的，阿茂的厨艺不错，生意越来越火了。如果阿茂以后开个连锁饭店，媚儿当老板娘，两人再生一个大胖儿子……”
她们越说越不靠谱了，我打岔道：“喂，你们别给我扯远了，我才不当什么老板娘，我不喜欢阿茂。还有，你们吃完饭自己收拾桌子，我要回孤儿院看看。”
“孤儿院？”小枫和叶曼曼异口同声地叫道，“我也想去！”
我冷汗了一下，这两个活宝！
下午两点，我骑着摩托车载她们一起去了孤儿院。
半年前有位企业家资助了孤儿院三百万，给孤儿院的房子修葺，还新建了一栋楼，孩子们都住在新楼里了。剩下的钱留作孩子们上学读书的花费。
看到孤儿院的新面貌，我自然是最高兴的了。这里是我真正的家，我在这里度过了多少个春秋啊，一草一木我都熟悉得不得了。
院长妈妈在院大门等着我们，还有几个新来院里的孩子，他们稚气的模样让我想起我的小时候，那时扎着两个小辫，一笑嘴巴露出两个虎牙。我不喜欢长头发，后来自己拿剪刀把辫子剪了，院长妈妈当时还打了我的屁屁呢——辫子是她每天帮我扎的。
院长妈妈好像老了些，笑容依然亲切可掬，身体也还是胖胖圆圆的，但我就是觉得她的笑里多了份沧桑。我半年没见她了。
我抱了抱她，她拍着我的背：“回来就好。”
“媚儿姐姐好！”旁边那帮小孩高兴地喊着。我没见过他们，他们却认识我，应该是看过我在孤儿院的照片。
我走过去和他们说话：“你们好，真可爱啊……”
小枫以前经常来孤儿院找我玩，所以对这里非常熟悉，她抱了抱院长妈妈。叶曼曼看着我们感情那么好，受了感动，也要抱院长妈妈。
于是，大家都笑了。
今天是劳动节，我们买了很多零食和玩具带过来，让院长妈妈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分了。叶曼曼提议给孩子们办个歌会舞会什么的娱乐娱乐。
小枫和叶曼曼一拍即合，两人在院子的空地上忙活起来，孩子们帮她们搬桌椅，把吃的东西和水果给每张桌子按同等份量分了，院长妈妈还让人把电视和音响搬了出来，我跑外面买了一个麦克风回来。
很快到了晚上六点，彩灯一开，主持人往台上一站，台下围着一帮笑得身子都颤抖了的孩子们，晚会开始了。
会唱歌会跳舞会表演小品的小孩一一登台表演，我们在下面看得不断喝彩。我才发现，原来孤儿院里的孩子这么优秀，他们一点也不比那些有父母的孩子差，他们甚至更懂事更可爱。我轻轻地笑了，曾经我也是像他们那样小，现在长大了，再也不能靠任何人养活，我得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再苦再累我也不怕！
大家，！
正文 第六章 冤家路窄
五月二号，叶曼曼邀请小枫和我去艺设大里找她玩。
我们约好早上九点在艺设大的一处林园门口见面。
小枫一直挽着我的胳膊，身体紧贴我的身体，平时我们经常这样，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姐妹在一起不都这样嘛。可是今天，我发现好多学生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想起夏小正老叫我拉拉的事，我忙稍微推开小枫，假装走来走去，借以躲开小枫。
叶曼曼从她宿舍楼那边跑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这个死丫头居然睡过了头，我们打电话催了两次，她才着急洗漱赶了过来。她来的时候，我不大高兴地瞅着她，她撒娇地冲我笑笑，我冷哼了一声，率先走在了前头。
我每天晚上都来艺设大工作，白天有时候也为艺设大的学生送外卖，我对艺设大的环境很熟悉。小枫倒是第一次来，所以叶曼曼负责当她的导游，带她在校园里逛，我跟在后面慢慢地走。
艺设大的西区有一个人工凿的小湖，岸上柳条飘飘，几对情侣坐在岸上的木椅谈情说爱。我们在岸边也找了张长椅坐着聊天，叶曼曼要对小枫介绍艺设大的“风土人情”。简单介绍完艺设大的校园环境情况，教学情况，她们最后聊起了学校的轶闻趣事。比如艺设大有个变性哥，整天想着做女生，自己干各种兼职挣钱，跑去泰国做了隆胸，没钱去韩国做手术，不停地威胁父母拿钱，还在学校里为自己搞募捐，在艺设大成了关注的焦点。
小枫听得张大了嘴：“你们还有这种学生？”
叶曼曼倒是觉得非常光荣似的，眉飞色舞地说道：“那怎么了，我们学校可是奇葩百出的。你不知道，上次学校有个希望工程捐款捐物，有个大三的女生非要捐她的内衣，别人自然是不肯收，她说她没有穿过，扔了可惜，浪费可耻，所以一定要捐出去。”
我站在她们身后，倚着柳树干望着湖面，耳朵里却不断传进叶曼曼的声音。
我不清楚艺设大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这些事情，听叶曼曼手舞足蹈地道来，倒挺像真的，如果是那样，我不得不佩服现在的一些学生，越来越不可理喻，脑子里进水漫成了汪洋大海！
小枫对女生捐内衣的事情十分感兴趣，追根到底地问叶曼曼：“后来怎么样了？她捐出去了吗？”
我也竖起耳朵听着。
“这个嘛——”叶曼曼故意停顿了一下，“人家不得已只好收下内衣啦，不过等那个女生走了之后，我听说，她的内衣被扔进垃圾桶里去了。”
“哈哈，我猜也是，逗死人了……”小枫乐得仰头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捂住肚子接着笑。
我也忍不住笑了，把我靠着的这棵柳树震得柳条乱摇，叶曼曼回头瞧我：“哟，媚儿终于笑了，早上还在生我的气呢。”
“我不该生气吗？你约我们九点来，到了十点却还在睡懒觉。”我理直气壮地回她，“你们大学生怎么那么爱睡懒觉啊？就算不上课，也不能睡到太阳晒臀了还不起床吧！”
叶曼曼理亏地撅着嘴，摇摇小枫的手，小枫瞪向我：“我说林媚儿，你脾气别那么暴躁行不行？我看你平时很喜欢欺负我家曼曼耶，动不动对她又骂又打的！”
“我……”我气了个够呛，一时回不上话，指着小枫干瞪眼。我把叶曼曼介绍给小枫和阿茂认识，结果现在倒好，小枫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叶曼曼来对抗我了。她们两个倒喜欢黏在一块，一同忽略我了。
“嘻嘻，小枫美女最好了。”叶曼曼抱住小枫，亲了小枫的脸一下，小枫神色得意地冲我吐了吐舌头。
我双手抱胸看着她们相拥在一起嘻嘻哈哈，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我背过身去，不想看她们小人得意的样子。我想，如果让夏小正看见她们这个亲密的样子肯定会送上一句：“哟，你们是拉拉啊！”
不过，这个时候，我干嘛要想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我还没有做作业啦，我自己也不懂做啊。朱少，你找别人帮你吧……”
“你个死胖子，你不是答应我帮我做吗？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假期了，后天交作业，你赶紧给我做好交给课代表，要不然我要你死得难看。”
“朱少，我真的不会做作业，上次你逼我，我才胡乱答应帮你做的，我真的不会做啦，呜呜……”
“死胖子，朱少找你帮忙是你的福气，赶紧滚回去做作业，别老想着玩，多学点有用的东西吧，瞧你肥头肥脑的，脑子都快被猪细胞堵死了吧？”
我听到远处有小毛的声音，循声望去，十多米远的地方，小毛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拦着，他好像受欺负了，缩着肩膀低下头。听刚才的对话，小毛一定是被同学欺负了。
“小枫，那不是朱少和商大宏吗？快看快看！”
身后是叶曼曼和小枫的尖叫声，她们居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了过去。我骂道：“花痴，这种男生有什么好喜欢的？一无是处的学生混混。”
朱少轩和商大宏听见我的话，都回头看向我。
叶曼曼和小枫跑到他们面前打招呼：“朱少，商大宏！”
朱少轩一直盯着我，没有理会她们。商大宏看了看叶曼曼：“你是谁？”
叶曼曼说：“我是叶曼曼。那个，哈，朱少应该认识我！他在学子超市买东西碰到过我，对吧，朱少？”可惜，朱少轩还是没有看她们一眼，他紧盯着我的眼神，由一开始的惊异到充满寒意。我也冷冷地看着他，慢慢地朝他走过去，小毛看见是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飞奔过来：“老大！”
商大宏对小枫说：“你是小枫，我记得你，第一次见你是在浪谷，前天给林媚儿送头盔也见过你。”
小枫兴奋地点头：“就是我，你记得我，太好了！”
商大宏看见我走了过来，竟像老朋友一样亲切地叫我：“哟，林媚儿，你来了。”
我白了商大宏一眼，不理会他，他愣了一下。我说：“商大宏，你前天给我送回头盔，谢啦。”商大宏嘿嘿地笑了。
“你刚才骂我们什么？”朱少轩指着我说道。
“一无是处的学生混混。”我加强了讽刺的语气，“你逼别人给你们做作业，你们才是什么也不会的猪头。”
“猪头？”朱少轩“扑哧”一笑，笑得却很温和。
我本以为他会被我激怒的。
商大宏好像吃了一惊，伸出拳头敲了朱少轩的肩膀一记：“被骂猪头，还开心？”
朱少轩干咳两声，走到我面前：“上次在超市里，你出言不逊，今天又敢这样对我说话，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拉拉！”我脱口而出道。
说完，大家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小枫和叶曼曼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她们的表情十分的扭曲。我不满的眼神朝她们扫过去了一下，敢笑我回去给你们好看！
不过，我真的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都怪那个夏小正，他老说我是拉拉，害我神经过敏了。
“哈哈，朱少没说你是拉拉，拜托！林媚儿，你好像对这个词很敏感哟。”商大宏双手插进裤袋，斜着脑瓜看我。
我一本正经地对朱少轩说道：“你记住，我——叫林媚儿，林媚儿，你给我记住！”
“迫不及待地希望我记住你，有什么目的吗？”朱少轩暗昧地微笑着，“想让我喜欢你啊？”
靠，他和夏小正简直是一个鼻孔出气，说话的风格都那么相似！何谓近墨者黑，便是如此。
小毛躲在我后面，“老大，他欺负我，逼我给他做作业，还说如果我不帮他交作业就打断我的腿。”
朱少轩看着小毛，伸出他的小指头往下指，不无讽刺地说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躲在女人后面颤抖，你这头胖猪，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小毛吓得抓住我背后的衣角，手抖得厉害。
我推开了朱少轩的手：“那你以为以强凌弱就是男人了？”
商大宏“哇”地叫一声，有点哄抬气氛的意味。
朱少轩的脸色难看了一下，回头瞪了瞪商大宏。
小枫说：“媚儿，也许有什么误会呢，你先别生气嘛。”
叶曼曼也对我点点头。我不屑地冷笑了一下，我不相信我会看错朱少轩他们这帮人。他们是那种家里有点钱就飞扬跋扈的富二代，到处欺压别人，以为闯了祸花钱摆平便ok，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全归于金钱的缠绕，伤害了别人还会觉得是别人罪有应得。
“林媚儿，你真想多管闲事？”朱少轩语气里带有一丝的狠意。
“小毛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你这种人欺负。”我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注意到他的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惊讶。我忽然觉得他的眼睛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说不上在哪里见过，他那张脸是似曾相识的轮廓。
小毛从背后抱住我，哭得梨花带雨：“老大最好了。老大，我爱你。”
“死胖子。”商大宏嘲笑了一下。
朱少轩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怪异，紧紧地皱着眉头，我不知道他是被我激怒了，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我这样顶撞觉得丢面子了？
商大宏拍了拍朱少轩的肩膀：“朱少，第一次碰上钉子了吧？我倒想看看你要怎么处理她？”
朱少轩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我抢先说道：“你们给我听着，我林媚儿不怕打架，你们要想找人修理我或者亲自动手，我都会接招。但是给我记住一点，以后再敢欺负我任何一个朋友，我绝不跟你们客气。”
“哟哟，瞧瞧这语气，一个女人居然敢这样和我们说话，还是头一回啊。”商大宏居然拍掌笑道，好像他是一个局外人一样，我很看不惯他这样，真想抡起拳头往他那张脸砸下去。
我攥紧了拳头。
朱少轩一步步地朝我走近，他身上带有一股浓浓的寒意逼向我而来，我下意识地要后退，可转而一想，如果我后退那代表是我害怕了，所以我依然站在原地，他走到不能再往前走的时候停了下来，离我近得像要拥抱的情侣。我承认这一刻，我的心有紧张地扑扑跳了，但仍旧假装镇定地盯着他的脸。
小毛害怕地跑走了，丢下一句：“老大，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去饭店看你哦。老大再见。”
我努了努嘴，真是没面子，我出头帮小毛，他居然那么胆小地丢下我跑掉。
小枫和叶曼曼紧张地叫我：“媚儿——”
朱少轩俯视着我，他个头很高，我的个子一米七三，他还比我高出一个头来，身板可真高啊。我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清清爽爽的，像海面上吹过来的风。
“林媚儿，你有种，敢和我叫板？”朱少轩说，他温热的呼吸打在我脸上，咝咝痒痒的，“别的女人恨不得往我怀里钻，你这副尊容算什么，丢马路都没人理你。你想和我对着干，我一定奉陪到底，不过输家肯定是你。”
“砰”——
我的拳头打在了他的左脸上。
我也不想先打人的，可是，控制不住。因为他说我“这副尊容算什么”，那种蔑视的语气，鄙夷的神情，嫌弃的眼神，彻彻底底地激怒了我——和初二时受那个猪头当着全班人的面说我又笨又丑，一样地让我羞愧难当！我丑是我自己的事，难道我长得不漂亮就必须接受别人的瞧不起和嘲笑吗？我丑就应该躲起来不见世人，免得给人家提供视力污染源吗！
“天呐——”其他人都惊叫了起来。
“凭什么？”我低声吼道，“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朱少轩，你算什么东西，你这种每天在大学里无所事事，在外面拿着父母的钱肆意挥霍，动不动就和别人打架的学生混混，你又算什么东西！”
朱少轩的眼睛睁得圆鼓鼓的，那一块被我打到的脸变得红彤彤的了。他又怒又惊，我没等他说话，转身快步走掉了。
后面是叶曼曼和小枫叫我的声音，我也不想去理会，只管自己先离开。上次是在夏小正和商大宏的面前落荒而逃，这一次是在朱少轩和商大宏的面前仓皇而走。我怎么会遇上这三个令人倒胃口的臭男生，每一次碰见他们，我的自尊心都要被重重地刺伤。
“林媚儿，你要加油，活得比别人还要精彩，不要被那种人瞧不起！”我对自己说道。
我骑着摩托车去了高速公路，只有在那里我可以开到限速里的最大速度，任由风刮过我的头顶，刺痛我的脸颊，从我的耳朵边呼啸而过。我喜欢这样的感觉，狂飙，前进，把烦恼全扔到风里去。
我去了安华市最南边的郊区，这有座山叫忘忧山，高高的，山腰上有座庙。有烦恼的人们爬上山，先在庙里跪拜佛祖祈福，然后上到山顶，俯瞰大地，大声地喊出自己的心里话。听说这样做，人们能丢掉烦恼，重新生活。
我进了庙，午后斜斜的明媚的阳光照进庙门口，庙里没有人来跪拜，只有我一个人跪在圆圆厚厚的垫子上。我仰望着面前巨大的佛祖像，它一手捻着兰花指，另一只手平放在腹前。门口地面的阳光折射到金灿灿的高大佛像，它全身洋溢出一种无法言表的静谧和伟大。它笑得慈祥，安宁，让我望一眼便觉得岁月安好，仿佛时间从来没有流动过，一切都是静止的，详和的。它好像在对我笑，如一位善良的老者，如一位和蔼的长辈，在对我点头，告诉我，要快乐要宽容。
我的心头竟然涌上一股浓浓的幸福感，泪水湿了眼眶。我双手合十地祈祷着，以后不管受到多大的挫折和打击，我也要感恩生活，我要幸福地活着，懂得爱别人，也爱自己。
我爬到山顶，山上盛开了一种紫色的花，一大片的浪漫紫色，像一块梦境一样，美得醉人心脾。
山上有几对情侣，在牵手，在拥抱着看风景。
而我，形单影只。忽然想起阿茂来了，他要的答案，我算是给清楚了吗？那为什么我心里仍然觉得堵得慌，一想起他就闷闷的。本来他只给我们放昨天一天的假期而已，被我拒绝之后却改了主意，又多放两天，他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后天饭店就开始照常开店了，我该怎么面对他？
如果哥们永远是哥们，多好，何必要产生爱情，反而容易将彼此的距离拉得远了。
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对自己摇摇头，我一点也不懂。看着那些情侣脸上甜蜜的笑容，我根本不能体会那种笑容背后的幸福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从忘忧山回市中心的路上，我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力量，它在我的全身的血液里流窜沸腾，让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我知道该怎么面对阿茂了，该怎么面对那些瞧不起我的人了——我不用害怕任何东西，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就是我自己，只要我不对自己失望，不放弃我自己，那我就不会失去整个世界！
正文 第七章 倒霉
饭店照常开店后，我和小枫依旧按时上班，我中午还是去外面送外卖。阿茂一早上都没有和我说话，也避免和我面对面，他有意躲我。他这样，反而让我不知所措，我没有勇气主动和他说话。小枫倒是几次有意把我们拉在一起“和解”，都被我或阿茂推拒了。
中午十二点，我准时到了双苑公司。
又是顾林订的午餐。
和他是第三次见面，感觉却是很熟的老友一样。有些人真是奇怪，还没有怎么接触，只是见面了几次，却处得和老朋友一样，这是一种缘分吧。
他一见到我就叫道：“林媚儿，我等你很久了。”
我说：“你是饿得不行了吧，不管刮风下雨，我都一定会准时送到饭的，以后可以订早点，不用等那么久。”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你十二点会来，我就不由自主地数时间，你说我是不是很怪？”
我放下我的饭箱，打开盖子，给他拿饭盒。我说：“这确实有点怪，也许你是个急性子吧。”
我说完冲他眨了下眼。
他叫来几个同事把饭拿走了，他们都开始吃起饭来了，有些人边吃着边讨论早上的工作如何的紧张。他们好像接了笔大单子，挺辛苦的样子。我看着这帮创业的勤奋大学生，再想到朱少轩他们那样的懒学生，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这人与人之间怎么会差别那么大呢？
“一共370元。”我抱起空饭箱，对顾林说道。
他有点意外：“电话里不是说好380的吗？”
是380没错，但上次给他送饭，他多给了十块，所以我在这里扣掉。我不喜欢为点钱和别人推来推去，他这次多给我一点，我下次可以再还给他一点。
但我担心他不肯拿回那十块钱，所以我骗他道：“你算是熟客了，给你优惠呗。”
他莞尔笑道：“那行。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顾林。”我开心地笑道。
我在第一次给他送外卖的时候就已经从他同事嘴里知道他叫顾林了，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他是这家刚起步的设计公司的老板。此外，我还看得出来，这个小公司里有些女职员看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毫不掩饰的崇拜和爱慕。
他显然感到吃惊：“你怎么知道？”
“这很奇怪吗？你们公司的同事很多都是你的大学同学，虽然你是老板，他们已经习惯叫你的名字了，所以在公司里都叫你顾林。”
“没想到你这么细心。”他点头道，“那个……我想今晚去你们饭店找你，可以吗？”
“为什么？”这下轮到我感到意外了，我晚上六点半还得去超市工作啊，“我晚上没有空，我还有另外一份工作。不过，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他挠挠头，不太好意思地笑道：“没什么事，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挺特别，想和你做朋友。”
我扑哧一笑，心想顾林这个大男孩还挺有意思的。我倒是愿意和他交朋友，可是我晚上确实没空。因为阿茂每天晚上回家陪他奶奶，所以饭店晚上六点以后不营业，七点左右就关门了。
他说：“你晚上还有另外一份工作？”
“饭店晚上不经营，因为老板阿茂晚上要回去照顾他的奶奶，所以我晚上不在饭店。”我说，“我六点半开始在艺设大的学子超市上晚班。”
他忽然激动起来：“你在艺设大的超市工作？这么巧，我是艺设大去年的毕业生。”
我“唔”了一声，冲他笑了：“艺设大培养的都是设计人才。”
他说：“刚好我也想回母校看看，晚上我去超市找你，就这么说定了。”
“顾林，我那个3D图今天打不开啊，不知道出什么问题了，你帮我看一下，我下午要抓紧把那个室内装饰图完成。”有一个男生在里间的办公室喊道。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顾林一直和我说话，他还没吃饭。
“你们创业挺辛苦的，顾林你忙吧，我先走了。”
我提起我的饭箱，没等他回话就走出门去了。我还有其他的外卖要送呢，光顾着和他说话，差点忘了工作。
“晚上见！”
我听见他急急的喊声，我淡淡地笑了。
送完外卖回到饭店，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我今天没胃口吃饭，胡乱地吃了点东西充饥。阿茂躲在厨房里刷锅，盘点肉菜的数量。我要进厨房里帮忙刷碗，小枫却一把拉住我，把我拉到饭店门外，悄悄问我：“老实交代，你和阿茂到底是想怎样，我看阿茂今天特别不对劲啊。”
“怎么个不对劲法？”我捋捋我的短发，心情有点糟。
“我说阿茂那么好的一个男孩，你干嘛不喜欢呢？”
“好归好，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喂，林媚儿，阿茂可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哥们，我对他知根知底，你以后嫁给他，他敢欺负你，我绝对帮你。阿茂那么好的一个男孩，你有什么可挑的？”
“小枫，你胡说什么啊，我才十八岁，结婚离我十万八千里远着呢！”我很生气地说道。我不明白小枫怎么会这样想，她和我十多年的朋友了，她应该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喜欢的人我怎么能将就呢！我说：“小枫，我对你很失望。”
小枫也急了：“是我对你失望好不好！阿茂人那么老实，上进，勤奋，长得虽然不太帅吧，但高高大大的挺精神的，你到底是嫌人家哪里？他没有父母，你不也是孤儿吗？好歹，他还有一个健在的奶奶，你说人家哪点配不上你？”
“喂，小枫，你疯了？”我推了她一把，“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很烦很聒噪。我告诉你，我知道我不漂亮也没有什么学历，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有人喜欢我是我的福分，但我不会卑贱到——自己不喜欢的人来追我，我就非得抓住人家，生怕自己嫁不出去一样！”
“媚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枫知道我真的生气了，作势抓住我的手，要和我解释。我一把甩开了她的小手，我现在只想离开，一个人静一会。我刚想转身，看见阿茂站在厨房门里边，眼神茫然又很痛苦地看着我。我皱了皱眉头，此刻只想逃离这个令人尴尬的氛围。
我去了仰天角。仰天角是安华市的一个小有名气的海滩，有座弧钩状的山崖，不算太高，但是在上面看到的天空却觉得美得不同寻常。尤其是晚上躺在山崖上望星星，感觉星星挂在眼睛上面一样那么近。
天忽然变得阴阴的，不打雷不刮风，但可能会下雨。我把摩托车放在停车场看管处，径自跑向了海边。我穿着七分休闲裤，所以脱下鞋不用卷裤脚就可以跑进海里踏浪了。我沿着沙滩线走了很远的路，穿过在沙滩上玩耍追逐的人群，寂寞地走着。
我听到一阵阵刺耳的笑声，五个男女穿着比基尼，互相追着跑进海水里玩，他们的笑在这个沙滩上显得突兀而尖锐。我忍不住多瞥了他们几眼。那三个男生身材高大，比例恰当，简直是当模特的料。另外两个女生模样不知道，反正身材火辣，很性感。他们都戴着墨镜，我也看不清他们的脸。我心想，这天阴阴的戴什么墨镜？可能他们来的比我早得多，中午的时候阳光金灿灿的，现在三点多已经阴了下来。在他们附近的沙滩上有太阳伞蓬和木躺椅，一张白色的桌子上摆放着精致的香槟杯子和水果沙盘。
“真是会享受的年轻人。”我啧啧叹道。
然后默默地笑了一下，感觉我刚才的语气像一个老太婆感慨年轻人的铺张浪费一样。其实，我也是十八岁的女孩子啊。和我同龄的女孩，个个打扮的如花似玉。
不知不觉地走上了弧钩状的山崖，这座崖叫做仰天崖。我回望沙滩上玩耍的那五个年轻人，他们开始往回走了，有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过来帮他们收拾那些桌椅。两个女孩披上了白色的浴巾。一个女生很高很苗条，头发长到腰间，发尾卷卷的，感觉有一种飘逸的美。另一个女孩稍微矮一点，头发长及肩膀，栗色微卷，也是可爱有韵。
我摸摸自己的平头，叹了口气：“林媚儿，要不你也开始留长发吧。”
我有多少年没留长发了？
努力回想，第一次把长辫子剪掉是我五岁的时候。从那时开始一直保留短发，但也没现在这么短。第一次把短发变成平头，应该是在初二，和那个猪头表白之后，我找了几个男生晚上把他拉到男厕里狂揍时，我一个人躲在操场上不停地跑圈圈，眼泪流的比汗水还多，那时是十二月份啊，那天晚上的风冷得彻骨。第二天我就发烧了，我去了理发店，把短发削得更短，成了平头，一直到现在都是平头。
我仰头望着天空，它离我这般近，我伸手仿佛可以触摸到它圆圆的脸一样。它是孤独的，大地离它那么远，远到不可触及；它又是不孤独的，因为有云陪伴它日日夜夜。
我呢，本来以为有小枫和阿茂还有叶曼曼这些朋友，现在看来，我最在乎的小枫，原来她看我的视角和那些世俗的眼光没有什么不同，她也一样觉得我的外貌对我的生活影响太大了——我才十八岁的年纪，她却开始担心我嫁不出去了。
她这一点，竟然让我觉得十分伤心。我忽然发现没有一个人懂得我的寂寞。
浪头一个一个地从海那边打过来，冲在仰天崖的脚下，噗噗的水声淹没了所有我内心的呐喊。我嗓子是哑了吧，我想对眼前的蓝洋喊几句话，却发不出声音来。
浪花大得吓人，不断地翻卷上来，一阵比一阵急。
起风了。
要下雨了。
我开始往回走，去看车处拿车。
我拿车的时候，管车的阿姨看我眼神怪怪的，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没放在心上，反正她那样瞅我也不过是和其他人一样因为我“奇特”的外貌而感到诧异罢了，我何必在意呢。就因为我剪了个平头，就因为我长得又黑又壮，怎么看都像男孩子。除了丰满的胸部，别人真的很难看出我是个女孩子。
我突然觉得我受够了这种从陌生人投向我身上的好奇和惊异的目光，我想我应该，而且可以，为此改变什么。
只要我改变我的外貌，别人就不可能注意到我了。朋友也不会再担心我没有人喜欢，当发现难得有个人喜欢我的时候就苦口婆心地劝我不管爱不爱先抓住这个人再说，不然以后不一定再能遇到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了。
摩托车在回安华市中心的高速公路上快速行驶，我听见风呼呼地从我耳边狂笑而过。下雨了，雨点真大，大到一滴两滴，很快就把路面弄湿了。
风停的时候，是雨要来了，风重起的时候，雨真的如期而至。
慢慢地，我感觉快马的速度在变缓，明明在加大油门，它却越来越没有力气往前爬去了。
后车轮居然没气了！
我跳下车子，检查了一下轮胎，并没有碾过带刺的东西，为什么漏气呢？太奇怪了。偏偏是在高速公路上漏气，还是在这下大雨的鬼天气！
“透顶。”我的心情只有用这句话来形容了。
我只好推着沉重的车子，一步一步地走回去了。
晚上六点半，我按时换上了超市工作服，饿着肚子上班了。我的头晕晕乎乎的，口干舌燥。
叶曼曼像往常一样突然扑到我前面伸出五爪吓我，我没有精神回应她，她抓着我的手，关心地问道：“媚儿，怎么觉得你今晚怪怪的，好像没有力气一样。”
我扯了扯嘴角，真的没有力气说话。推着一辆摩托跑车走了两个小时回来，全身被雨淋湿透了，连晚饭也没来得及吃，急急忙忙赶来上班了。我能不累吗？
“你的手好凉喔。”叶曼曼摸摸我的额头，“真的发烧了！喂，你自己发烧不知道吗，还来上班？吃药了没啊？哎呀不行，你赶紧请假回去打点滴吧。”叶曼曼叽叽喳喳地叫开了，一脸担心的表情。
我用两根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不以为然地笑了：“我这么壮，没事的。下班回去吃点药再睡个美美的觉，明天就好了。”
“不行，看你嘴唇那么苍白好吓人的。”叶曼曼双手摸住我的脸，我能感觉到她手上的清凉，原来我的脸这么烫。
“哟，还说不是拉拉。这么亲密呢。”
夏小正不怀好意的笑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叶曼曼惊得松开了手，转身去看后面——朱少轩和夏小正。
“你们有什么事吗？”我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我没有力气和两个神经病吵架。上次打了朱少轩一拳头，他该是来讨债的吧。
“你们想对媚儿做什么？”叶曼曼竟然张开双臂拦在了我的面前。我瞪大了双眼俯视叶曼曼黑乎乎的脑袋，不明所以，她这是在保护我吗？有没有搞错？她这个花痴天天对帅哥流口水，竟舍得和她眼里的这两个高富帅对峙？
“这对拉拉感情挺不错嘛。”夏小正轻轻地鼓掌道，同时用手肘捅了一下他身边一直冷着一张脸盯着我的朱少轩。
“林媚儿，做一只落汤鸡的感觉，爽吗？”朱少轩的嘴角忽然绽放笑意，“是不是推着你的摩托车从海边走回这里的？”
原来轮胎的气是他放的！狡猾的小子，故意松开轮胎的气阀口，里面的气体在我骑回来的路上一点点地耗尽，让我在漫长的路上进退两难，我只好一口气走回市中心，去修车的地方充了气，立马就赶来艺设大了。
我在海边看到的五个男女中的三个男孩应该就是朱少轩、夏小正、商大宏，现在回忆起来，体格也确实和他们相符。我冲过去抓住了朱少轩的衣领：“神经病！”
我很久没有对人骂脏话了。我的嗓门原本就洪亮，此刻怒气冲天，一出口不由得惹得超市里的人都停下动作，看向我们这边了。
夏小正和叶曼曼拉开了我。叶曼曼说：“媚儿，你冷静点，现在是上班时间。”
夏小正似笑非笑地说：“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一个女孩子凶成这样，真的太吓人。”
“你给我闭嘴！”我推开夏小正，更加愤怒了，“你们这帮东西，和你们说话我都觉得恶心。夏小正，你就尽管讽刺我吧，你们根本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是女生，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喂，林媚儿。”朱少轩上前揪住我的衣领，“不是我们不把你当女生，是你自己不把你当女人！还有，今天的事算是给你那一个拳头的回报！以后，朱少我心情不好，想什么时候找你麻烦就什么时候找你麻烦，你给我等着吧。”
“呵，你没有机会了。”我用力拉开他的手，整整我的工作服衣领。我惨笑地看着他，我决定辞掉这份超市导购员了，我再也不用在这里看见他和夏小正。
我觉得我全身的力气都在刚才对夏小正的愤怒里用尽了，变得虚脱无力，眼前一阵的发黑。
“媚儿！”叶曼曼扶住了我，着急地苦求道，“我也请假，和你一起去医院好不好？你别这样倔，伤身体的是你自己，别生气了，我陪你去医院打点滴。”
“出什么事了？”超市里其他导购员把营运主管叫来了，主管看见一群人围在我们这里，皱着眉头问道。
“没什么啦，媚儿她生病了，我想陪她去医院看看。”叶曼曼抢先答道。
我看着主管漂亮的脸蛋，她今天化的妆有些浓了呢。她看见夏小正和朱少轩，本来紧绷的脸立刻开出一朵花来，“这不是朱少和夏少嘛，听说两位帅哥和我们的职员林媚儿发生了不愉快，有什么事让我来解决吧。”
“我要辞职。”我平静地看着主管说道。
叶曼曼捏我的胳膊，小声碎碎地嘀咕，“你疯了，干嘛辞职啊，你不想干了？”
“林媚儿，你说什么？”主管微笑地问道，“你要辞职？”
“我讨厌在这里工作，所以我要辞职。”
“林媚儿，你肚量太小了吧，为这点事辞职？”夏小正不可思议地笑道，“我以后还想来找你玩呢。”
找我玩？开玩笑，谁愿意看见你们的脸！
朱少轩拉住我的胳膊：“你敢辞职？本少不允许！”
“关你什么事。”我收回我的手，冷冷地回绝道，“想让我继续留在这里，等你们一个高兴就来捉弄我一下，是吧？朱少轩，你别做梦……”
主管着急打断我的话，说：“好了，辞职这件事以后再谈。不管怎么样，林媚儿，这两位先生持有我们学子集团在安华市任意一个连锁超市的贵宾卡，你身为导购员，不应该和顾客发生争执。是你错在先，你必须为你今晚的行为向两位先生道歉。”
朱少轩小人得意地笑着扫了我一眼，他的眼神里满是骄傲。我的头很晕，呼吸越来越难受，我有点支撑不住地抓紧了叶曼曼的肩膀。该死的发烧！
“媚儿发高烧了，主管，让我带她去医院看看吧。等媚儿病好了，再好好跟朱少他们道歉。”
我迷糊地闭上双眼，听见叶曼曼几乎要哭的声音，我摇摇头，说：“曼曼，我不会道歉的，我绝不会和他们那种人道歉。我凭什么要道歉……”
“我送她去医院。”
是他来了？
我沉重的眼皮使我再也睁不开眼睛来，看一看说这句话的主人，听到他温和而有力的声音，我觉得像抓住了救命草一样的踏实。
正文 第八章 顾林，谢谢你
“不是我们不把你当女生，是你自己不把你当女人！”
半夜里醒过来，我的脑海里盘旋着朱少轩说的话。
我不得不承认，朱少轩说的对，是我一直以来没有正经看待过自己，没有把自己看成是女生，所以别人才会用同样的眼光看待我。一个人想成为别人眼中什么样的角色，自己在心中已经给自己定位好了。
我眨了眨朦胧的双眼，看见的天花板和我房间里的天花板完全不一样。我发现我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有个脑袋趴在我躺着的床上睡觉。我一时认不出这是谁的脑袋，我伸手去碰了碰，那人动了一下身体，茫然地抬起头看我。
这个人是顾林。
我忘了，在超市里是他及时的出现，说要送我去医院，然后带我逃离了那个我突然觉得厌恶无比的学子超市。
“谢谢你，顾林。”我心里真的特别感动。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我生病的时候守在我的床边等我醒来，顾林是第一个，何况我们还没有正式地成为朋友。
他好像有些疲惫，揉了揉眼睛，抬脸看我：“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护士过来？”
我摸摸自己的额头，不太烫，烧已经退了。身体感觉舒服多了，头也不晕了。
我坐起身来，要下床。顾林拦住我：“你想干什么？”
“我好了啊，不需要再躺在这里，我要去吃饭。”我说着，把鞋子穿好了。
我快饿死了，我这一天只有早餐吃得饱饱的，中午没吃多少东西，晚上也没有吃饭，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顾林站起来，拉住我：“要不我出去给你买，你先睡着，明天我再给你办出院手续啊。现在凌晨一点了，出去多不方便。”
“我不喜欢医院，我想去外面。”我略带恳求地瞅着他。
他无奈地笑了：“好，我陪你出去。”
到了医院外面，我在医院大门等他开车过来接我。我的摩托车放在艺设大里，明天还得去拿车，我实在不愿意再踏进那个学校一次。
一辆黑色奥迪在我面前缓缓地停了下来，顾林开了车窗叫我：“媚儿。”
我冲他笑了笑，我觉得我的笑容有些苦涩，我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下车来帮我开副驾驶的门，让我坐进去之后，他才坐回驾驶座的位置。他开车上了街，温柔地问我要去哪里。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能喝酒的地方就可以。”
“你要喝酒？”他显然很诧异。
我点点头：“去江边的大排档吧。我请客，如果你不嫌弃大排档的话。”
我看得出来，这么年轻的大男孩既能自己开一家刚起步规模就不算太小的公司，又有一辆这么好的汽车，顾林的经济条件必定不简单，他也许没去过大排档吧。
“说什么嫌弃的话！”他坦然地一笑，“其实我大学的时候也经常和同学去那里喝酒，感觉十分自在。”
我盯着他的侧脸，甜甜地笑了。顾林，这个男孩，给我的感觉忽然更亲切了。
他边转着方向盘，边说：“能告诉我，你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怔了一会，回想起下午那场倾盆大雨，我一个人使出吃奶的力推着漏气的摩托车走在直直长长的路上，那种迷惘的感觉啊，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时候，我有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我是那么渺小，在天地间，在路上，没有人来帮助我，也不会有人在我的目的地等着我的到来，然后对我说声：你回来了。
我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偏头去看窗外，蓦然发现黑黝黝的天上挂着一轮弯月！下雨的天气，晚上却可以看见月亮，简直太奇妙了。
“顾林，你说月亮是什么？”我漫不经心地问道。我的声音低得我都怀疑他是否有听见。
“月亮是守护夜晚的。”他的声音软软的，雾一样的朦胧。我闭上了眼睛，琢磨着他那句话，月亮是守护夜晚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到了江边的大排档，我点了一桌子的酒菜。
顾林不许我喝酒，我抢过一瓶啤酒咕咕噜噜地灌进了肚子里。他担心我明天继续发烧，总是试图抢回我手中的酒瓶。我喝到一半的时候，他抢了过去，把剩下的半瓶酒一口气喝了。
我说：“我喝过的东西你也敢喝？”
“为什么不敢？你敢再喝，我就还抢你的。”他咧开嘴笑道。
我也笑了，我相信他真会这样做的。我没有再喝酒，于是我点的五瓶啤酒就全落入他的腹中了，他喝完后，一点醉意也没有，酒量还可以。
我太饿了，饭菜没下肚就先喝了半瓶酒，等我吃饱饭后我开始想呕吐。我跑到江岸上勾下脖子，把赃物全吐到栏杆下面漆黑的草丛里去了。
“谁吃了豹子胆，在我头上拉屎！”
草丛里有个中年男人突然站起来，冲我喊道。我吓了一大跳，才知道原来那个男人喝醉了，蹲在那里拉屎！我哈哈大笑起来，那个人生气地在下面弯腰走来走去找些什么。
顾林跑过来拉起我就走：“快走，他要拿石头砸你呢。”
我喊了一句：“大叔，小心踩到自己的屎啊！”
我还是笑着，声音好大，飘在空荡荡的街上。我笑出了眼泪，其实高兴地快要蹦起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开心。
顾林把我塞回副驾驶的位置，他也跳上了车。
我说：“我还没付钱呢，老板会骂我们是吃白食的。”
他开动了车子，笑而不答。我明白，是他付了钱，这样一来，本来说好是我请客，现在倒成了他请客，搞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鼻头忽然酸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而是开了音乐，把声音调得低低的。
“谢我帮你付账？”他抿嘴笑了。
我摇摇头：“不止，还有送我去医院，还有在病房里等我醒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
我的眼泪流出来了。我歪着脑袋靠在座椅上，眼睛盯向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其实外面黑乎乎的，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只是不愿意让顾林看见我哭了而已。
“这都是朋友应该做的。”他说，“这样容易感动，那你以后感动的时候会没完没了的。”
那你以后感动的时候会没完没了的。这句话是在说，他以后对我好的机会会更多？我们，从今天开始，应该算是朋友了吧。我微微地笑了。
有朋友真好。我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但一定要有朋友，不然我会孤独至死的！
我控制不住地呜呜哭了起来。
我以为顾林会被我吓到，但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地开着他的车。最后，我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好久没有大声地哭了，真想哭个痛快！
一盒纸巾递了过来，我接了过去，眼泪鼻涕流得太多了，以至于我把纸盒里的纸巾全用完了。
我对顾林说：“明天，我给你买两盒纸。”
顾林哈哈大笑了一阵，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侧脸。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我问道：“你家在哪里？”
我看着他圆圆大大的眼睛，忍不住扑哧笑了。
车里的音乐在响，低低地唱着《你是我的眼》。
第二天早上，我没有去饭店，在家里睡到十点多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我起床洗漱的时候，我给小枫打电话，她告诉我放在艺设大的快马给朱少轩领走了！是叶曼曼被夏小正威逼加利诱，把我放在超市私人储物柜的车钥匙拿走了。
“叶曼曼为什么给他？”我没想到叶曼曼出卖了我，“我找她去。”
“曼曼现在在饭店里帮忙干活，因为你不在，我们人手不够，所以她来帮忙。”小枫的语气怪怪的，“你别想打她，不然我和阿茂就得忙死了。对了，小毛也来了，说是要感谢你那天出手救他，朱少轩没有再找他帮忙做作业。他在店里帮我刷碗呢。小猪毛还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改天再见他吧。”
“叶曼曼在你身边是吗？”我敢保证叶曼曼此时此刻就贴在小枫的旁边，听我的电话。“叶曼曼，你死定了！”
“你昨晚四点才回来，你再睡会吧。”小枫急急地挂了电话。
我气得摔掉了手机，不过是摔在沙发上而已，我可不想费钱给自己再买一个手机。
我该去哪里找朱少轩拿回我的摩托车？
“真是可恶！我到底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这辈子让我遇见这个人！”我抓抓我的头，烦死了。
手机突然响起来，把我吓了一跳。我从沙发上抓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我迟疑了一会，还是接了：“哪位？”
“我，朱少。”电话那头是朱少轩那个讨厌鬼的声音。
“把我的快马放哪里了？”我骂道，“朱少轩，你敢动我的车，你试试？”
“喂，你的车在我手上，你也不温柔点？”朱少轩带着挑逗的笑意。
我握紧了拳头，忍住心中的一股怒火，尽量压制自己，平静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朱少轩说：“雨斓中学门口见，我把车还给你，怎样？”
“好，你等我。”
其实雨斓中学离我家有点远，我现在没有车，家里只剩下小枫的单车，我只好骑上单车飞奔过去。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为什么他要约在雨斓中学见面？是因为他刚好在那里吗？那他怎么把我的摩托车放那里了呢？
到了雨斓中学的大门，我才知道母校不只是修了校门，里面也在建新楼。
朱少轩在校门口等我，我的车子停在他的旁边，看起来好像还完好如初。
“朱少轩，你到底想干嘛？”我支好单车，朝他快步走过去。
他皱着眉头看我：“喂，别老这么凶巴巴的，行吗？看得我都快腻死了。”
“把车还我！”我指着他说道。
他掰开双手，撅着嘴，一脸无辜的样子。我说：“钥匙给我。”
他指了指学校里面，“朱千瑜拿走了。”
“谁？”我不认识朱千瑜，可是这个名字听起来却有点熟悉。
“说我什么呢？”
有个身材苗条的时尚女郎从雨斓中学里走出来，看着我问道。她长得十分漂亮，眉宇间流露出一种外表精致的女人不该有的霸气，竟和朱少轩有几分相似！我想起了叶曼曼告诉我，朱少轩有个姐姐叫朱千瑜，应该就是她了。不过，她和朱少轩为什么要骑我的车来这里，他们家不是富翁吗，出入都是有自己的昂贵轿车，还稀罕骑我的摩托车？
“你是谁？”朱千瑜打量着我的脸，又看看朱少轩。朱少轩扭头看向别处，脸上的笑渐渐凝固起来。
“千瑜，你等我和你解释啊。”
从学校门口里跑出来的人竟然是顾林！我不禁张开了嘴，想叫他，但看到朱千瑜望着他的眼神，我震惊住了。那是什么样的眼神，深深的怨艾里饱含不尽的眷恋！
她和他，认识吗？
朱千瑜摆出气嘟嘟的脸，从她的手提包里抓出摩托车钥匙扔给朱少轩，然后踩着她的高跟鞋“蹬蹬”地跑掉了。我惊讶地望着她的背影，这个女人果真不简单，穿着高跟鞋跑得比穿平底鞋的男人还稳当。
顾林急忙追在她的后面，他都没来得及看见我。我有一点失落。
朱少轩拍拍我的肩膀：“钥匙还你。”
我接过钥匙，要去开车，才蓦然记起我是骑着小枫的单车来的，我骑我的车回去的话，那小枫的单车怎么办？总不能扔在这里，可是两辆车我一个人怎么带回去？如果我有尼龙绳的话，还可以把单车绑在摩托车后面勉强带回家，问题是我什么工具也没有。
朱少轩看出了我的麻烦，在一旁嬉皮笑脸：“需要帮忙吗？我帮你把车骑回去？”
我犹豫了一会，如果他骑一辆车回去，那我就可以省些力气，不用费脑筋去思考怎么弄两辆车回去了。我说：“那你骑单车。”
他不满地叫了起来：“我现在是帮你忙，为什么单车丢给我？我从小到大就没碰过这么蜗牛的交通工具。”
他话刚说完，雨斓中学里出来一对貌似情侣的学生，男生骑着蓝色的单车，后座上坐着一个穿白裙的清纯女孩。我最喜欢看这种温暖的画面了，感觉好美，时间仿佛变得很慢一样，到处都是暖洋洋的春光。
我目送那对情侣走到了很远的地方，直到看不见为止。
朱少轩讽刺我：“是不是很羡慕人家？没有谈过恋爱的女人真是可悲。”
“那你谈过不少？”我记得叶曼曼说朱少轩是一个纯情男生，被那么多美女倒追也没有心动的。他真的没有谈过吗？
他抓抓他的后脑勺，嘟着嘴：“我没有谈过，你也没有谈过，要不我们两个刚好促成一对体验一下？”
“你说什么？”我怀疑我的耳朵坏掉了，出现幻听了。
他望了望我惊诧的脸，仰头大笑不止。我就知道这个家伙喜欢捉弄我，但他不是恨我恨得牙痒痒么，怎么开起这样的玩笑？
“小子，你屁屁痒了吗？”我伸出手猛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他捂着脑袋，怔怔地看我。我把摩托车钥匙扔给他，自己跳上单车，先走在前面了。
很快，摩托车的声音跟在我后面来了。
他不认识我家的路，只能由我来带路。单车慢慢地走，摩托与单车并行，也慢慢地走。
他主动解释为什么他姐要用我的摩托车来雨斓中学。
“我姐看你的车很帅气，所以就骑来玩了，她这个人就是喜欢尝试对她来说新鲜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跟着来？”
“她要找的那个男人，我不放心，怕他欺负朱千瑜那个傻女人。”
他说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顾林。看来顾林和朱千瑜之间应该有过一段不寻常的故事。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顾林怎么可能欺负你姐？”
“顾林？”他呼出一口气，“你认识他？”
我是不是说漏嘴了？但转而一想，顾林和我已经是朋友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们是朋友，我当然认识。”
“哇，你居然和那家伙是朋友。”他戏谑地一笑，“那种只会让自己的女人痛苦的男人，你和他居然是朋友。”
只会让自己的女人痛苦的男人？顾林是吗？那朱千瑜……是顾林的女人？
我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糟糕，嗓门变粗了起来：“朱少轩，本来要夸你今天很温驯，至少没对我发脾气耍手段。没想到狗改不了吃屎，你这嘴巴永远吐不出象牙来。”
我和顾林是朋友怎么了！在我眼里，顾林是一个勤奋上进的人，他不仅温和而且还有别人没有的细心，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孩。
我加大脚劲，拼命地加速前进。我不想和朱少轩说话了，赶紧结束这段小旅程吧。他骑摩托车，随便一加油门就能赶上我，但我依然不想减速。他骂我：“林媚儿，你是个怪胎啊。你敢骂我是小狗，从没有人敢这样说我，你死定了。”
“你为什么要带走我的摩托车？”我大声地喊道。我差点忘了问这个问题！
正文 第九章 我要开始改变
“你为什么带走我的摩托车？”
再次见到朱少轩的时候，是在阿茂饭店里，他和商大宏来饭店吃午饭——才早上九点四十分而已。我追问他为什么要拿走我的摩托车——上次问他，他没有回答我。
“你很烦啊，我是来吃饭的，服务员该有的礼貌你丢到哪里去了？”他瞪着我。
饭店里的客人都在看我，我觉得有点窘迫。小枫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看见他们，两眼闪亮亮的，把菜送给别的客人后就奔过来了：“朱少，商少！你们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小饭店吃饭啊？真是稀客哩。”
朱少轩一眼也没看小枫，只是用一种挑衅的眼神死盯住我，我恼羞成怒，朝他瞪了一眼就回厨房去了。
我在厨房里听见商大宏和小枫说话。商大宏对小枫说：“小枫，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在这里当服务员岂不是太委屈了？”
小枫咯咯的笑声在我听来，和母鸡孵蛋时的叫唤没有本质区别。
阿茂在忙着炒菜。我看见白菜放在大盆里泡着干净的水，我走过去安静地洗白菜。
“媚儿，我有话想和你说，我们谈谈？”阿茂关了火，看着我说道。
我瞟了一眼锅里的青椒炒肉，已经炒好了：“这是哪一桌客人点的，我送过去吧。”
这个时候，小枫拿着端菜的盘子满面春风地进来了：“青椒炒肉好了没？”
阿茂拿了个菜盘，把青椒炒肉从锅里铲出来，递给了小枫。等小枫走了之后，厨房里又是只有我们两个。阿茂始终低着头，我的目光惊慌地盯向别处。
“媚儿，我觉得我们这样沉默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阿茂说。
我点点头。我们已经互不理睬快半个月了。
“阿茂，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阿茂抬起头看我：“媚儿，你真的有自己的心上人了？”
“什么啊？”我哪来的心上人，阿茂为什么这样说？
“小枫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了，而那个人不是我。”
“什么跟什么啊，小枫那丫头脑子进水了……”
“你喜欢夏小正？”阿茂蹙眉盯住我，“夏小正很帅很有钱，是吗？”
“林媚儿喜欢夏小正？”
厨房门口有个声音爆炸性地响起了。
我和阿茂不约而同地回头去看——那个人是商大宏！而小枫就躲在商大宏魁梧的背后。
糟了，商大宏听见阿茂的话了。我感觉这一切来得莫名其妙，小枫居然告诉阿茂，说我喜欢夏小正？我虽然经常在她面前骂夏小正如何的坏痞，如何的恶心，但她怎么可以这样乱传我的绯闻！
“小枫，你是不是想死在我的手里？”我抓狂地吼道。
“救命啊——”小枫尖叫着跑走了。
商大宏像在鸡窝里发现天鹅一样，惊喜地大笑不止。
“什么时候上菜啊，我快饿死了。”朱少轩也来厨房门口，敲着商大宏的脑袋，“你不是来催厨师赶快做菜的吗？站在这里笑什么笑？”
“朱少，林媚儿喜欢夏小正那个家伙，你说好笑不好笑？”商大宏脱口而出，企图从朱少轩的脸上看到惊奇的神色。
我也以为朱少轩会露出和商大宏一样的表情，可是他没有。他愣了愣，然后眼神复杂地瞥了我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我觉得他可能是在鄙视我了：像我这种丑小鸭也配喜欢夏小正那个家伙？
我不喜欢夏小正，这是小枫自己瞎传的！
“商大宏，你别给我乱传出去，是小枫自己说的！谁喜欢夏小正呀，有毛病的人才会看上他。”我跑出厨房，我要去找小枫，非把她揍一顿不可。
“媚儿！”阿茂急急地唤了我一声。
我顿了顿脚，回头望着阿茂，他的眼神好茫然，我看得出来他的心里一定有一百个小人在打架。他以为我喜欢夏小正，是因为人家很帅很有钱？还是小枫在他面前把夏小正描述地太完美，打击到了他？要知道，小枫是十足的花痴，只要对方长得够帅，其他的缺点在她眼中也是迷人的，然后统统变成优点。阿茂根本不认识夏小正！他哪里知道夏小正是一个既花心又喜欢耍酷的，像坏蛋一样的高富帅。
“阿茂，我在游乐园里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任何人，我谁也不喜欢。”我缓缓地说道，“喜欢夏小正的事完全是小枫自己捏造的，我不喜欢他。但我也不喜欢你，也许我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等，也不一定能遇到我喜欢的人，我还是不会选择你。不爱一个人，是不可以欺骗自己的心的，更不能伤害别人。阿茂，我真的只能把你当朋友。”
如果你不要做朋友，那对不起，阿茂，我会选择离开你的生活，彻彻底底地在你眼前消失。我就是这样干脆的一个人，讨厌无止尽的牵绊。
商大宏的笑声在我说话的时候逐渐消失了，他站在我和阿茂的中间位置，却一直看着我，他显然很吃惊，一张好看的脸呆若木鸡。
我的目光从商大宏的肩膀越过去，看到阿茂低着的脸的肌肉在颤抖，他一定很痛苦。我能给他的，只能是拒绝，而不是安慰。因为任何的安慰都会在带不来爱情的告白面前显得苍白而虚假。
我回过头来，朝饭店门口走出去，饭店里吃饭的客人们全在目注着我，他们应该听见我在厨房门口对阿茂说的话了。我发现朱少轩已经不在饭店里了。我刚出饭店不远，看见大毛和小毛还有叶曼曼一起朝饭店这边走来。叶曼曼看见我，脸吓得土灰土灰的，她一定还在害怕我会因为摩托车的事情找她“报仇”。那件事之后，我半个月没去超市上班了，也好久没见过叶曼曼。原来大小毛和叶曼曼已经成为朋友了，一起来饭店帮忙呢。
我冲叶曼曼笑了笑，她舒展了眉头愣愣地看我。大小毛唤了我一声老大，我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急急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小枫早不知躲哪里去了，我知道一时是找不到她的。其实我走出饭店不是为了寻她而教训她一顿，只想出去透透气。
我走到了江边，记得我发烧那晚，顾林带我来这里的大排档吃饭。这条江是安华市唯一一条大江，被人们取名为安华江。艺设大离这里不远，顾林说他在读大学的时候经常和同学来这里的大排档喝酒。阿茂饭店离艺设大也不远，所以离这江边也没有多远的距离。如果我再早些在阿茂饭店里工作的话，说不定能早点认识顾林呢，他可能会去饭店吃饭，然后见到我。不过，也许在那种情况下见面，我和他不一定能成为朋友。人和人的缘分就是如此的奇妙。
想见顾林了。
我也感到意外，我此时此刻想到的人，竟是顾林。
顾林有一个星期没有叫外卖了，我也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和朱千瑜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故事？
我站在一处安静的地方，风温柔地拂过我的脸。我望着江对面，繁华的路段，匆行的人群和车辆。再看看我这边的江岸，大排档的摊位只有晚上才会摆出来，还给白天一条通行无阻的大道。
我好像看到了顾林，他在打电话，边走边说话，他穿着T恤和牛仔裤。我嘲笑了自己一下，心里想着顾林，眼睛就看到顾林，这是不是出现幻觉了？顾林现在在公司上班着吧，他们不是已经接了一个大单子吗，应该很忙的。再说了，上班时间，顾林都是穿整齐的西装。
顾林穿上西装可帅了。
我仰头看着天空笑了，林媚儿，你现在到底怎么了，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呢，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很早以前，我便明白一件事：人不可能一成不变，流年会带走我们身上的一些东西，比如青涩的爱。
“媚儿，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到旁边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竟然真的是顾林。
“刚才打电话那个人是你……”我既惊又喜。
他的手里还拿着手机，他说：“你刚才看见我了，为何不叫住我？”
我只是笑着看他，此刻我说什么来解释都是多余的。
他也笑了：“我们公司前不久接了笔大单子，为雨斓中学设计体育馆，我们的工作快接近尾声了。刚才我出来见了个人，正准备回公司。你在这里看风景吗？”
我摇摇头，我不是来看风景的——虽然看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
“顾林，你为什么不穿西装？见的不是客户吧。”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是啊，见一个已经分开快五年的人。”
“是朱千瑜吗？”我脱口而出道。看见他讶异的表情，我就后悔这样问了。
“你认识朱千瑜？”他说，“我和她从大学开始再也没见过面，直到她两个月前回国……”
“我不认识她！我只知道她是朱少轩的姐姐。”我打断了他的话。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急于解释我和朱千瑜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尽管事实确实如此。
“她是我高中时候的初恋。”他淡淡笑道。
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他说：“那都是以前不成熟的时候的事了，跟你说这些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我“呵”地苦笑了一下。
“我的车停在艺设大，要不要我送你回饭店？”
“不用了，二十分钟的路程而已，我自己走回去。”
“心情不好吗？”他忽然问道。
我低下了头：“不知道……”
他莞尔：“自己的心情，自己不知道？媚儿，你到底怎么了？”
“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我自己清楚其实只是拒绝阿茂这一件事而已，“感觉很乱很乱，所以很烦很烦。”
说完，我自己忍不住笑了，那样说话感觉自己怪矫情的。
他也笑了，居然伸出偌大的手掌摸我的头：“傻丫头。怎么把头发弄这么短，真好奇，长头发的你会是什么样子。”
“我会留长发的。”我毫不犹豫地答道，“再等两年就可以看到我头发长长的样子了。”
“两年，会不会太久了？”他瞅着我的头发，“你想不想好好地做一个女孩子？”
“啊？”我愣住了。朱少轩曾经说过，是我自己没有把我自己当成一个女孩子的。此刻，我突然愿意好好地做一个女孩子，穿漂亮的衣服，长发飘飘的，皮肤白白的，只因为我想给顾林看到我当回女孩的样子。我不知道为何，我愿意为他改变。
晚上十点，顾林送我回家。我从车窗里看到有辆银色的奔驰轿车停在我家附近。
下车之前，顾林微笑对我说：“果然长头发比较适合你，没想到媚儿原来也是一个美女。”
我摸摸自己的头，低头浅浅地笑了，有些害羞。
我下了车，看着顾林倒车，等他开车离开了我的视线，我才转身回屋里。
我在心里笑道：“谢谢你，顾林。”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客厅里有人说话，不是小枫的声音！
我猛地一推门，才愕然发现客厅里不仅坐着小枫，还有那三个恶少。
不过，他们看到我比我看见他们在这里更要愕然。
小枫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奔到我面前：“你是谁呀？媚儿，你怎么……”
顾林带我去安华市高级理发店接上了长发，我现在的头发长过肩膀一点，我还有了整齐的一排刘海。
“你是林媚儿？”夏小正走过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黑黑的长发。
我云淡风轻地笑道：“你们来找小枫的话，那你们聊吧，我先休息了。”难得我心情好，不想和你们吵架，若换作是平时早将你们轰出门去了。
他们为什么一齐来我家，我现在对这个问题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走到我房间门口，准备开门进去。
夏小正突然大叫道：“林媚儿，听说你喜欢我？”
商大宏又开始笑了，夏小正也跟着戏谑地笑了。
我回头瞪着小枫，这账我还没跟她算呢。
余光瞥到朱少轩异样的表情，我不禁转头望向他，他怒目圆睁地看着我。我皱了下眉头，“朱少轩，我记得我最近没惹你吧？你干嘛这样看我？”
“喂，你还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夏小正阴阳怪气地笑道，“你不说，我今晚可能会被某人暴揍一顿的，我失眠无所谓，某人也跟着失眠就不好喽。”
商大宏笑得更大声了。夏小正也大笑起来。朱少轩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小枫赔着笑脸：“媚儿，我不是故意的啦。我只是想让阿茂打消追你的念头，我不想看见他那么痛苦，也不想你为难。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商大宏走到小枫身边，装作委屈的样子：“那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小枫眨眨漂亮的眼睛，受宠若惊地露出甜美的笑容。我唉声叹了句：“花痴加白痴。”
“夏小正，喂，你听好了。”我认真地看向夏小正，发誓一样地说道，“我没有喜欢过你，将来更不会喜欢你。这样，你今晚可以安心入睡了吧？还有，你说的某人是谁？”
这时，从我进门到现在一语不发的朱少轩忽然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商大宏忙跟在后面追出去。夏小正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指向我：“林媚儿，我今天觉得，我夏小正好像喜欢上你了。我决定我要追你。”
“什么？”
“什么！”
我和小枫异口同声喊道。
夏小正双手放进裤兜里，吹起口哨走了。我就知道他在耍我！
小枫冲我无奈地笑道：“他们说好一会请我去浪谷喝酒的，我去玩了……”
她跑了出去：“夏小正，你说清楚，你真的要追媚儿吗？”
我冲到沙发边抓起一个抱枕砸向门口：“死小枫，这么晚你还敢跟这帮恶少出去鬼混，小心被吃豆腐……”
要知道，这几个人可都是玩弄少女的高手啊，有多少朵美丽的花在他们的手中凋谢！
我追出门口，可惜他们已经开上车走了。
正文 第十章 不要抓她的头发
我在家里如坐针毡等到十二点多，小枫依然没有回来。我担心她出事，一点睡意也没有。外面稍微有点动静，我条件反射地跑去门口张望是不是小枫回来了。我给她的手机打电话，打了十几次都没有人接听，到最后她的手机竟然关机了。
讨厌的陈小枫，每次都让我为她担心。
夜深了，风是很凉的，我披上了件薄外套，去浪谷接小枫。
说实在的，小枫单独和那三个恶少在一起，我真的不放心。
在离浪谷百米远的一个拐弯口，我放慢了摩托车速，我习惯在拐弯的时候放慢速度，为了安全。
“上次你对我们三个下手可真重啊，夏小正你这小子……”
我刚骑过拐弯口，听见有人在碎碎念地骂夏小正，原来有一群人在打架。我的车头灯刚好照亮他们，所有的人都警惕地看向我。
趁着车灯，我看清躺在地上的夏小正，他被一个又矮又胖的红衣男人抓住了衣襟，那人的拳头正停在半空中，两只豌豆大小的眼珠死死地瞪着我。
“媚儿！救命啊！”小枫从路边冲过来，嘶哑地哭喊着。
这是怎么回事？我赶紧把车停在了路边，小枫跑过来抱住我的胳膊，哭得两眼泪汪汪：“好吓人啊……媚儿，他们是来找他们报仇的！”
“他们？”我有点弄不明白后面那句话的主语和宾语是什么关系，“什么他们？”
“哟，商大宏，这不会是你们找来的救兵吧？”一个穿着短袖的男人打了商大宏一拳，商大宏双脚不稳，倒地上去了。另一边的朱少轩正和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厮打在一块。
夏小正则躺在地上和那个红衣男人扭打在一块。
我记起来了，这三个男人就是那次在浪谷门口被夏小正和商大宏打趴了求饶的，想必他们是来报仇的。
我抓住小枫的肩膀，打量她全身上下：“那些男人有没有碰你？”
“没有……”小枫惊恐的表情很吓人，“商大宏叫我躲在一边，那些男人就和他们打起来了，他们都喝醉了，打不过人家！你打电话叫警察吧，我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嘿，你们两个？”那个短袖男人把商大宏揍得趴在地上不动弹了，走过来笑眯眯地看着我们道，“你们是他们的马子吗？哇，这个妞长得挺帅气，是我喜欢的类型，就是黑了点，哈哈。”这个男人居然伸手想捏我的下巴，除了顾林第一次夸我是“美女”外，这个男人是第二个夸赞我的人，但是全身痞气和酒味的他，我看着就恶心，谁稀罕他的称赞。我不客气地将他推倒在了地上，我比他高出半个头，他居然敢调戏我。
我低声说道：“小枫，先不要报警，你去浪谷找保安来。就说那三个恶少被坏蛋欺负了，他们肯定会来帮忙的。”
我不清楚夏小正和商大宏上次同这些男人在浪谷门口打架的原因，如果报警的话，说不定会连累他们，毕竟上次是他们先打伤了人家，肯定有什么不正当的缘由。叫来警察，两边都会吃亏。既然浪谷的保安对他们拍马屁还来不及，说明他们和浪谷的老板关系应该不错，都是家里有钱有势的少爷，保安不会不来的。
小枫胆小如鼠，见到这种场面，只会哭鼻子，把她支走刚好不让她看到我和别人打架的场面。我不太愿意给小枫看见我和别人打架，她以前见过我和男生打架打到鼻子流血，她躲在一边哭得稀里哗啦，我听着烦心。
“这女人力气不小。”短袖男人很意外，笑起来嘴角都是歪的，我看见他两颗兔牙像两根头大尾尖的白萝卜一样。
我等小枫走了之后，朝夏小正那边走过去，夏小正似乎喝得太醉，被红衣男人揍得鼻青脸肿，是三个恶少当中挨打最严重的一个。商大宏虽然被打趴了，那是因为他没有再反抗，才会被短袖男人暂时放过。夏小正打不过对手，却依然拼命还手，更加惹怒了红衣男人。而朱少轩和花衬衫男人打得不亦乐乎，不过也开始渐渐支撑不住了，他脸上挨了几拳。
“从他身上滚开！”我双手抓起坐在夏小正身上的红衣男人的肩膀，把他推离夏小正，顺带还踢了他的肋骨一脚。红衣男人冷不防丁地受到我的攻击，吓了一跳，坐在地上捂着他的肋骨“依依呀呀”地叫唤。我的脚劲可是很大的，那一脚足够他疼几天了。
短袖男人扶起红衣男人，冲我怒吼道：“你是什么人，敢插手我们的事？”
我拉起夏小正，这家伙身上浓浓的酒味，熏得我头有点晕，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夏小正，你醒醒酒，要不要给你泼我的洗脚水？”
说完，我就笑了。夏小正的嘴角被打出了血，眼睛快睁不开了，眯起一条细细的缝瞅我：“你来这里做什么？快走，我不要你一个女人来救我，你要是挨打了怎么办？喜欢我也不用这样牺牲自己嘛。”
我没想到这家伙挺有怜香惜玉之心，不过都这节骨眼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解释道：“我是因为小枫才出手帮你们，别误会了。”
站在旁边的两个胖男人见我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意思，恼羞成怒，冲上来要打我。我推开了夏小正，和他们打了起来。老实说，我打架无数，但和成年男人打架还是头一回，这几个胖男人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左右。
被我踢到肋骨的红衣男人，我打了他的肚子一拳，又把他凌空摔倒在地上，他躺在地上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再也站不起来。短袖男人见同伴被打倒，眼神略有惊慌，他可能在后悔一开始低估了我的实力——料不到我一个女孩子这么能打吧？
“林媚儿，你真的好帅哦，我也决定要追你了。”
商大宏被夏小正扶起来后，冲我这边喊道。我干笑一声，这帮恶少，要不是有小枫在这里，我才不会来救你们。
“大哥，这个女人很能打，她把老三打伤了，怎么办？”短袖男人叫道，话音刚落，花衬衫男人的拳头打到了朱少轩的肚子上。原来那个花衬衫是老大，朱少轩单腿跪在了地上，他也快支撑不住了。
花衬衫眼神凶狠地瞪着我，边朝我走了过来。我举起两只拳头对峙着花衬衫和短袖男人，我不确定我能否打倒这两个对手，但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我心里嘀咕着：“小枫，你怎么还没带保安来？”
花衬衫怒斥道：“哪里跑出来的丫头，想找死吗？”他气势汹汹地给我的左脸送过来拳头，我敏捷地躲开了。短袖男人又踢过来一脚，我也躲开了，这两个人左一个进攻，右一个偷袭，没一会，我的脸上受了一拳，腰部也挨了一脚。
疼，我不能喊——打架的时候如果因为疼而低叹，在气势上就会输给对手。
我林媚儿从来不懂低叹是什么！
我一手拽住短袖男人的胳膊，举起另一只手的胳膊肘头狠狠地压下去，我要把他的手打折了，看他怎么还敢打我脸！
“啊——”短袖男人惨叫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街头显得阴森恐怖，“老大，我的手快……断了……”
“臭娘们，放开我兄弟！”花衬衫竟然从我身后扯住我的头发，不断地抬起他的膝盖头蹬我的腰部。
“呀！”我终于还是没忍住，惨叫了一声，踢我腰部不要紧，别扯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是新接上的，如果它被扯断了，顾林会失望的，这是他说的：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我一定不能让它就这样毁了！于是，我松开了短袖男人，他抱住自己的手在发抖，却不忘抬起脚对我的肚子狠命地踢下去。我疼得控制不住惨叫了几下。
“！”朱少轩这个时候大吼了起来，“！”
我看见夏小正和商大宏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拉开了短袖男人，他们和短袖男人滚在地上扭成了一团。打到现在，大家都筋疲力尽了，谁也没有力气打谁，不过是缠在一块翻来滚去地对着彼此乱揍。
花衬衫最后松开了我的头发，我听到他痛苦的声音，回头去看，朱少轩竟然在掐他的脖子！
“朱少轩，你快放手！”我顾不上自己身上和头上的疼痛，冲去拉开朱少轩和花衬衫。
“媚儿！媚儿！保安来了……”小枫带来了五个保安，朝我们奔过来了。
“朱少轩，你会掐死他的。”我在努力掰开朱少轩抓着花衬衫脖子的手，花衬衫的脸已经因为憋气而变得通红通红的，额头上的青筋暴突，我忙喊道：“朱少轩，你疯了，快放手！你要杀人吗！”
朱少轩的手一松，花衬衫立刻倒在了地上。
那些保安分别抓住了那三个男人，问夏小正和商大宏要怎么办，他们的话我再也没有听进去，我看着朱少轩黑着的一张脸，路灯的光衬得他的侧脸阴黑而冷漠。他刚才是真的打算掐死花衬衫吗？我后怕地看着他，我浑身又疼又痒，喘着气。小枫扶住我，问我有没有怎么样，其实她已经看见我嘴角的血了，又开始哭了起来。
我没有理会小枫，一直看着朱少轩，我在用眼神问他，是不是想掐死花衬衫。他也喘着气，缓缓地转过头来看我，然后嘴角生生地扯开一丝微笑：“他敢扯断你的头发，我就掐断他的脖子……”
“为什……”我震惊住了，话还没问完，朱少轩倏地往前倒去，趴在了地上。
他一定是用尽了所有的余力，在掐着花衬衫的脖子的时候！
这个晚上，大家一起失眠了。
三个黑道男人由浪谷的保安带走了，听说浪谷的老板张桦和朱少轩他们是朋友，决定亲自出面处理这件事——何况这事还是发生在浪谷门口。
剩下的，就是我们几个受伤的人去医院了。
夏小正和商大宏非要住院，进了最贵最好的病房。朱少轩一直是昏迷的状态，也进了病房观察。我虽腹部挨了几拳，腰部也受了些伤，但还不至于住院，我也付不起那钱，所以送他们到了医院后，我在外科看了看伤处。医生说给我打瓶点滴，明天再来一罐吊瓶，每天擦红药水就可以了。我讨厌打点滴，我想回家躺着休息，打了那一架实在太累了。小枫拉住我，哭得眼睛红红的，非要我打点滴再回去。
我只好随了她的意，在医院里打吊瓶，估计一大瓶药水输完，天就该亮了。
小枫陪我在输液室坐了一会，她担心那三个恶少，说是过去病房看看他们的情况。我一个人躺在输液床上，小枫一走，没有人和我说话，周围十分安静，我也累得不行了，慢慢地便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微微亮了。我的吊瓶已经被拿走了，可能是护士看我睡得甜，没忍心推我起来吧。小枫蜷缩在旁边一张空床上睡得香熟，听她均匀的呼吸声，我有点不忍心叫她起床回家。我走到窗边，把窗子打开了一点，外面清爽的风吹在我的脸上，清晨的空气新鲜好闻。我摸了摸我的嘴角，有点肿，挺疼的。更疼的是腹部和腰部，被踢了好几脚，当然有淤青了。
我那么讨厌他们，干嘛还挺身而出帮他们？是我天生的正义感在作祟吗？
我的脑海里蓦地跳出那个不可思议的画面，朱少轩要掐死花衬衫的表情，愤怒至极，那一刻的他，使我从未有过的害怕凝结在心里，久久不散。
“你怎么样了？”
有脚步声从门口响起，不一会停在了我的身后。
我回身去看来人，原来是朱少轩。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可谓五彩缤纷。以前他和夏小正总是自诩帅哥，对别人摆出拽拽的样子，我现在要是能找到一块镜子给他照一照，他兴许要逃到火星去也说不定。想到这，我竟幸灾乐祸地笑了。
他居然摸我的发梢：“怎么想到去接头发了？不是从来都不懂得把自己当女人看吗？”
“关你屁事。”我拍开他的手，“如果是来说感谢的话，那就免了。”
“你不知道昨天很危险吗？”他讪讪地收回手，转而摆出一张不可一世的臭脸，“我们三个大男生打架还需要女生帮忙，传出去丢死人了。林媚儿，你老妈没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多管闲事吗？”
“对不起，我是孤儿。”我讨厌别人提起我的父母，对于被父母抛弃的我来说，就像陌生人一样的人，没有爱过的人也不会去恨，谁稀罕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朱少轩，你这人有没有礼貌，我至少也是救了你和你的朋友，不感谢我没关系，总不能对我态度这般恶劣吧！你老爸没教你做人的基本教养吗？
他怔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我差点忘了这个……”
“忘了什么？”我追问道，“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门外进来了两个穿黑西装的年轻人，他们站在门口对朱少轩点了下头：“少爷。”
朱少轩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然后走进来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精神矍铄，穿着一身黑西装，白衬衫的领口处戴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蝴蝶结。老头的身上散发出一种静谧尊贵的气质。
“永叔？”朱少轩露出略带惊异的微笑，“你怎么来了？”
“少爷和社会上的坏蛋打架，连浪谷老板张桦先生都惊动了，老爷叫我来接你回去休养一阵。少爷的家庭医生已经在家里等着了。”老头说完，带着一种询问的眼神望向我，“这位小姐是？”
我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看这个老头子的穿着和对朱少轩的态度不会是朱少轩家的管家吧？
朱少轩说：“她啊，林媚儿，我朋友。”
朋友？有没有搞错，我和你是朋友，朱少轩？
那个永叔对我微笑地点了一下头，我连忙点头打招呼：“你好。”
永叔和蔼地说道：“少轩，跟我们回家吧。”
“永叔，我爸押我回家休养，你还不知道这意思啊？”朱少轩搂住永叔的肩膀，“他是想我在家闭门思过，我不回去啦。再说了，我得回学校上课呢，期末到了，老师查课查得紧，我才不敢逃课。”
天，看到朱少轩撒娇的样子，我想喷饭，如果我嘴里有东西我绝对能喷到他的脸上去。在我的印象里，他根本不是那种乖乖上课读书的好学生，要不然也不可能逼小毛给他做作业了。
“少轩，不是永叔不给你面子，你父亲的吩咐，我不得不执行。学校方面，我已经和校长请假了，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找辅导老师，你的期末考不会有问题的。”永叔对身后两个年轻人点了一下头，他们便左右架住朱少轩的胳膊：“少爷，你必须和我们回去。”
“哎呀，你们真讨厌！回就回，切。”朱少轩不屑地一笑，然后对我说道，“林媚儿，等我出来我再去请你喝酒，昨晚谢啦。”
看着他们走出了输液室，我舒出一口气。
朱少轩的爸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似乎对朱少轩管得挺严，听叶曼曼说过，朱少轩严格说起来是富四代，不是富二代。朱家企业是家族企业，朱少轩的爷爷的爸爸从白手起家，建立涵盖奢侈化妆品、奢华珠宝、高级成人服装等多种领域的企业，到了朱少轩父亲这一代，朱家企业已经在全国范围扩大了影响，在国际上也享有盛名。朱少轩这人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和我这样的孤儿相比不知道幸福多少倍！他和我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说我是他朋友，我不禁在心里冷笑。
我把小枫叫醒来，两人打的回家了。
我的快马扔在打架的地方，昨晚也没有骑去医院，中午的时候我再去找，它已经不见踪影了。
我最爱的快马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