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 章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荣宝珠只知道自己经历了生,病,死,后面的几种因为她曾经是个傻子,所以有些摸不透那是什么感觉。对啦,她上辈子傻到十岁,后来得了福缘,整个人就好了,认得娘,认得爹,认得兄弟姐妹们了,就是正常的太晚,再加上之前浑浑噩噩傻了十年,猛地醒悟了过来也不可能太聪明了,其实说实话,连个正常都有些勉强,反应总有些慢半拍。努力在家认了几年的字,被教了几年的道理,可她还是懵懵懂懂的。
  
  后来,还是被爹娘宠着养到了十六,也不知怎么就嫁了人,嫁的还是个亲王,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再后来,她就被自己给蠢死了,不是做了蠢事儿,就是真真正正的蠢死的,傻死的。想想亲王的后宅该有多闹腾啊,她一个傻了十年的人,怎么斗的过后宅那些女人,嫁过去几年就不行了。
  
  明明是死了,这会躺在淡黄色的九华帐下的荣宝珠反应慢了半拍。扭头去看四周的摆设,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房间里床榻桌椅橱柜几架全都是紫檀木制成的大件家俱,桌上摆着紫铜鎏金香炉,里面燃着清淡的熏香,仔细闻了一下,是最难得名贵的沉香。
  依稀记得,这好像是出嫁前的闺房。
  
  “哎,木棉,你说这七姑娘也真是够折腾人的,这都两年了,四老爷跟四太太求了多少菩萨,拜了多少庙了,就为了求一个福缘,前些日子不还从得道高僧那里求了个玉简吗?真当成眼珠子来疼着,爱着,结果这都三岁了,七姑娘还是什么都不知。”
  这是荣宝珠身边二等丫鬟芍药的声音。
  “好了,七姑娘是主子,咱们做奴才的,别议论主子的是非的,当心隔墙有耳。”这是二等丫鬟木棉的声音。
  
  芍药嗤笑,“哪里隔墙有耳,这都什么时辰了,怕是都睡下了,就咱们两个守夜的,七姑娘又是个傻的,哪里听得懂。也就把个傻子当成宝了,还要每天晚上派两个丫鬟不许睡觉整夜的守着,可真精贵。”
  木棉低声喝斥,“够了,别说了。”
  
  芍药还想辩解两句,耳边就听见了摇铃声。两人都是一愣,听出这是主子房间里床头上的摇铃。主子房间里都会有个摇铃,这样主子有什么需要直接摇晃两下铃铛就可以了。
  有摇铃声不奇怪,奇怪的是这摇铃声竟然是从屏风后面传来的,屏风后面就是七姑娘的闺房,她们伺候了七姑娘三年了,从来都没有听见过摇铃声。是啊,七姑娘是个傻子,日常的吃喝拉撒都不懂,怎么可能会摇铃。
  
  芍药微微颤颤的抓住了木棉的手,“荷花,不……不会是有脏东西吧。”
  木棉也有些被吓住了,强自镇定的道:“胡说,我们快些过去看看,指不定就是七姑娘摇的。”
  “怎么可能。”芍药撇嘴。
  
  两人到底还是起身手拉手的小心绕过了屏风。九华纱帐重重遮掩着,看不清床榻上的动静,只能瞧见床头的小铃铛不停的动着,木棉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七姑娘?”
  芍药忍不住多嘴,“你叫什么七姑娘,她哪儿听得……”
  
  后面的字还没说出口,纱帐里已经溢出一声“嗯?”
  奶声奶气的嗯,两个丫鬟都有些傻眼了,木棉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巍颤颤的上前打开了九华纱帐,里面的荣七姑娘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眼神虽然懵懂,却不似之前的呆板没有半分波动的眼神。
  
  木棉激动的道:“七姑娘?”
  荣珠宝恩了一声,又奶声奶气的说,“我渴了。”
  芍药瞪眼捂嘴,“天啊,七姑娘会说话了,七姑娘会说话了!”
  
  木棉低声喝斥,“小声些,别吓着七姑娘了,我在这里伺候七姑娘,你快些去叫四老爷跟四太太过来。”
  芍药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的跑了出去,木棉去外间倒了一杯温热的水进来,上前扶起荣七姑娘,小口小口的喂她喝了水,又小心翼翼的问,“七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荣宝珠摇头,她就是渴的厉害想喝点水。
  
  芍药急匆匆的跑去了四老爷跟四太太的院子,两个主子因为担心最小的女儿,就住在荣七隔壁的院子里。芍药一路跑一路担忧着,她方才一直再说主子的坏话,七姑娘不会听懂了吧?又安慰自己怎么可能,一个傻子,就算突然清醒了,也才三岁,想听懂闲话大概也难了点。
  她再忐忑不安也还要把这事儿告诉老爷跟太太,一进到院子里,她也顾不上什么,拍起了正房的门,里面的守夜丫头最先出来了,是柳儿,她低声喝斥,“这么晚了是做什么?”忽的想起什么来,惊慌道:“莫不是七姑娘怎么了?”
  
  不多时,荣四老爷跟四太太岑氏就出来了,岑氏也吓的不轻,她最疼的就是这个痴傻的小女儿,不管吃的,用的,全部都是给她最好的,“可是宝珠出了什么事?”
  “是……是七姑娘会说话了!”芍药不敢喘气,一口气说了出来。
  
  “宝……宝珠,”岑氏脑子嗡嗡作响,都有些结巴了,双手颤抖着上前抓住了芍药的手臂,“宝珠会说话了?”
  还是荣四老爷果断,拉着岑氏就朝着小女儿的院子过来了,“别耽误了,咱们赶紧过去瞧瞧。”
  
  岑氏几乎是抖着身子来到荣宝珠的院子里,推门而入,绕过屏风就瞧见小女儿靠着软枕,眼巴巴的看着她。
  荣宝珠看着父母,心里有些难受,奶声奶气的喊道,“爹,娘。”
  “我的儿,我的儿啊。”岑氏哪里还忍受的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小团子一样的女儿。这个场景她不知梦见了多少次,可醒来痴傻的女儿依旧痴傻,只会呆呆的躺着,不会说话,没有任何表情,每次醒来都是一次次的失望。
  
  岑氏哭了许久,她本是强硬的性子,嫌少哭闹的,可这次实在是喜极而泣。
  整个院子的丫鬟都醒了,除了芍药,木棉跟柳儿,其他的丫鬟都站在门外猜测着这是怎么了。
  不一会柳儿出来给岑氏打水清理,外面的丫鬟们就问了起来,“柳儿姐姐,七姑娘这是怎么了?”
  “七姑娘会说话了。”柳儿道,“好了,你们都快些去休息吧,别围在这里了,明天有得忙了。”说罢,匆匆而去,剩下丫鬟们面面相觑。
  
  主子在里头,这些丫鬟也不敢大声议论什么,都悄悄回了屋子里。
  岑氏就着柳儿端来的温水擦了脸,让芍药在房间里多燃了些蜡烛,房间里亮堂堂的,她看着女儿稚嫩的面孔,柔声问道:“宝珠,你认得娘吗?你还会说什么?再叫声娘来听听。”
  荣宝珠眼巴巴的看着她,过了会才点了点头,又说道,“会说,娘。”
  
  “我的儿,我的儿……”眼看着岑氏又要抱着她哭了,荣四老爷温声劝道:“好了,别哭了,宝珠只怕也困了,先让她休息,我们明日在过来看她。”
  岑氏看女儿有些犯困的样子,也实在不忍心打扰她了,起身替她盖好锦衾,“宝珠好好休息,娘明日再过来看你。”虽然有很多话想要问女儿,想跟女儿说,可她舍不得女儿熬夜。
  
  等到爹娘离开,荣宝珠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木棉小心翼翼的问,“姑娘,要熄灯了吗?”
  荣宝珠摇头。
  
  木棉跟芍药退到了屏风后面,坐会小杌子上,两人呆呆的从屏风上看着荣宝珠的剪影。
  荣宝珠也在发呆,她其实还在想这是怎么回事。老实说,她还是没反应过来。十六岁嫁给赵宸,二十四染上重病,那会赵宸带大军称皇凯旋归来。赵宸这人,她嫁给他八年时间都没看懂他,唯一要说的就是这人城府极深,还有就是阴晴不定,总之她觉得他非常可怕!
  她是脑子不灵光,但也知道自己重病是后宅那些女人所为的。是啊,赵宸就要成为一国之主了,那些女子如何能容忍她一个傻乎乎的人坐上后位,为了后位,她们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荣宝珠这会到觉得自己死的挺好的,还回到了三岁,能够重新选择自己的生活。她上辈子可是傻到了十岁才清醒过来的,清醒过来还是因为福缘,别人或许以为她是突然清醒的,只有她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辈子,父母为她求到一个福缘,是得道高僧给她的一块小玉简,她随身佩戴的好几年。十岁那年因为丫鬟的不小心,她磕了一跤,摔的头破血流,血迹沾惹上了那块玉简,之后她就清醒了过来。
  
  那块玉简也消失不见了,父母都以为是因为她的清醒,所以代表福缘玉简才会消失不见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那玉简是消失了,却并不是不见了。每当她想起玉简的时候,手心就会发热,随后在手捧心当中就会凝聚出几滴纯白色的乳液。
  那时候她怕的不行,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谁都不敢告诉,深怕被人当做妖怪烧死了。后来嫁给赵宸,她也把这个秘密死守着,让自己不要老是想着玉简,手心的乳液就不会出现。
  所以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刻,她都没有仔细的想过关于玉简和乳液。
   正文 第 2 章   荣七抬起掌心,心里想着那白色乳液,掌心就慢慢凝结出了几滴乳液,如同上好的乳汁,奶白奶白的,她盯着手心的乳液好久都没回过神来,这东西怎么也跟着回来了?
  上辈子因为玉简而不再痴傻,现在又重回到小时候,手中还有这东西,饶是她在迟钝也察觉出自己能够回到小时候怕是跟这玉简和乳液脱不开关系。上辈子对这东西避之若浼,这辈子她似乎要好好瞧瞧这乳液是怎么回事了。
  
  “七姑娘,您还不睡吗?”屏风外传来木棉的声音。
  “哦。”荣宝珠把手心的那几滴乳液随手滴在了床头那紫檀木桌上摆着的一盆姚黄上。
  岑氏对荣七宠爱的很,除了房间摆的这些名贵的家俱,她的院子里还有不少奇葩异卉,每天她的房间里都会换上一盆,今日摆在桌上的是一盆姚黄牡丹,花朵看的正艳,只是看着焉焉的,有些干巴巴的。
  岑氏虽请了花草师傅来打理这些花草,不过荣七院子里的花草太多,且越是名贵的花草越难打理,稍有不慎就死了,今日这盆姚黄摆进来的时候还是娇艳欲滴的,这会就不成了。
  
  手中的几滴乳液滴落在绿叶之上,顺着绿叶滑落在花盆的土里。
  “姑娘,灯可要进去熄了?”外面的木棉轻声问道。
  荣宝珠恩了一声,盯着手中残留的乳液看了看,双手合拢,把剩下的全部涂抹在了手上。听见脚步声传来,她从软枕上蹭蹭蹭的滑落下来,拉过锦衾盖在身上,翻了个身,面朝里面睡去。
  身后的九华帐被人挑开,荣宝珠感觉有人替她掖了掖被角,随后烛台上的烛光就灭了,整个房间只余下一片黑暗。
  
  荣宝珠别的没多想,就觉得能够回到三岁真是太好了,心情好她睡的也香,闭眼没一会就睡着了。
  一睁眼,天色已经大亮,荣宝珠刚翻了个身就听见四哥荣琅的声音了,“娘,七妹这是醒了吗?”
  “许是吧。”岑氏道,转头又看了一眼围在身边的儿子跟女儿们,开始撵人,“你们都围在这里作甚,赶紧的,都给我出去待着,这人够多的了,待会宝珠醒了,伺候的丫鬟连个占脚的地儿都没了,小心磕着宝珠了。”
  荣宝珠也有些想念两个哥哥跟姐姐,她爬了起来,掀开九华帐,一眼就看见屋子里站满了人,除了爹娘,两个哥哥两个姐姐都在,还有今儿伺候的几个丫鬟。
  
  岑氏转头就看见女儿半跪在锦衾之上傻愣愣的看着她们,她的泪水立刻就落了下来,颤着声音问,“我的儿,你可还认得娘?”
  荣宝珠奶声奶气的喊了声娘,又喊了声爹。
  一屋子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岑氏当着几个儿女的面就哭了起来,荣琅上前劝道,“娘,您别哭了,宝珠已经好了,您该高兴才是。”
  荣四老爷也道,“阿琅说的对,你别哭了,赶紧让丫鬟们伺候起来,待会还要过去给母亲请安,母亲那边已经知道宝珠好了,这会都派人来了。”
  
  岑氏擦了泪,“好,好,等宝珠梳洗好了我们再说。”
  一屋子人转眼就出去了,只有五哥荣琤不愿意,“娘,你们出去,我在这里陪宝珠。”荣琤也才四岁多的模样,长的虎头虎脑的,眼巴巴的盯着床上的荣宝珠不眨眼。
  岑氏都快走出屋子了,闻言转身来到荣琤面前,拉着他就往外走,“你这混小子,别再这里耽误你妹妹梳洗了,待会有你说话的时候。”
  荣琤不情不愿的被岑氏拖了出去,眼睛一直没离开过荣宝珠。
  
  荣宝珠这会也回了神,看见家人她心里高兴的很,也不用人伺候着,自个就端坐在床头等着两个丫鬟伺候穿衣。
  岑氏对她很好,光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就有四个,二等丫鬟就有八个,三等丫鬟十六个,其他打扫的丫鬟和奴仆更是多了。这会儿两个大丫鬟妙玉,碧玉,还有四个二等丫鬟,木槿,春兰,迎春,芙蓉在旁边伺候着。
  几个丫鬟昨天都已经知道她们七姑娘已经醒了,这会瞧见都觉得稀奇,目光总是在绕在她身边。
  
  妙玉,碧玉替她穿好了衣裳,荣宝珠四处看着,不一会就想起昨天夜里那盆姚黄牡丹花了,伸手指了指桌上,“花了?”
  早上就有丫鬟把上面的花换成了一盆素冠荷鼎的兰花。妙玉立刻就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了,转头吩咐,“芙蓉,你去把早上搬出去的那盆姚黄在搬进来。”
  芙蓉很快就出去了,岑氏她们正在外间等着,瞧见她出来就道,“宝珠了?可是梳洗好了?”
  
  芙蓉摇头,“还没有,七姑娘说要昨天夜里那盆姚黄,奴婢是出来搬花的。”
  岑氏没说什么了,挥了挥手,“赶紧的,快些搬进去。”
  身边的几个儿女都没问什么,觉得这完全是应该的,宝珠不管想要什么,哪怕天上的月亮,他们也会想办法给弄来的。
  芙蓉很快搬着姚黄进了房间,岑氏道,“这花看着还挺精神的,昨个夜里我瞧着似乎都有些焉了,刘师傅打理的真是不错,该赏了。”
  
  搬进去的姚黄没放在桌上,就芙蓉抱着站在荣七面前,荣宝珠看见这花还挺吃惊的,她可记得昨天夜里这花有多焉,最主要的是,明天夜里还有好几个花苞,现在竟全开了。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形如细雕,质若软玉,着意匀金粉,舒颜递异香,真是盆好花。
  芙蓉道,“姑娘,您喜欢这花儿?那奴婢禀告了太太,可要多弄几盆姚黄回来?”
  荣宝珠摇头,指了指桌上,妙玉让芙蓉赶紧把花放上去。
  
  碧玉把百花露在热水里滴了几滴,妙玉这边把荣七的袖口挽起,旁边木槿,春兰捧着漱盂和布巾上前。用滴了百花露的热水净了面,又细细的把双手擦拭了一遍。荣宝珠这会有些发怔,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还记得昨天夜里把剩下的乳液全部擦在了手上,这会手上的皮肤又白又嫩的,不适之前有些发黄的皮肤。
  她虽才三岁,三岁孩子再怎么着也该是粉粉嫩嫩的,可她傻了三年,吃喝不会,面色就有些不好,头发也有些枯黄,除了一双还算大的眼睛,她在几个兄弟姐姐当中真心算是丑的了。
  梳洗毕后,迎春替她梳头,把平日里梳的双平髻改成了双苞,脑袋上各扎起了个小苞子,看着到是可爱了几分。
  
  出去后,岑氏一把抱起她,我的儿我的儿开始叫了起来。
  荣宝珠抱紧岑氏,看着站着的两个哥哥两个姐姐。
  荣家是国公府,荣老爷子是当今的镇国公,荣家现在共四房人口,她就是四房最小的女儿,也是整个镇国公最小的幺女,排七。
  荣家人口繁盛,上辈有三个伯伯,一个姑姑,她平辈的就有五个哥哥,六个姐姐。两个亲哥一个排四,一个排五。两个亲姐也是一个排四,一个排五。
  四姐明珠七岁了,笑眯眯的问道,“七妹,你可认得我们?”
  
  荣宝珠有些犹豫,荣家所有人她都认识,可她是个刚醒过来的傻子,这会怕是应该认不全所有人吧。
  明珠把她的犹豫当成了不认识,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柔声道,“我是四姐,这个是五姐,那个笑眯眯的是四哥,旁边嘴角裂到耳后根的是五哥。”
  五哥荣琤的笑容越发大了,伸手朝岑氏要荣宝珠,“娘,给我抱抱妹妹。”
  
  荣四老爷道,“你才比你七妹大上一岁,哪里抱得动她。”又冲岑氏道,“好了,赶紧过去母亲那边,怕是等急了。”
  一路上都是岑氏抱着她,荣四老爷有心想抱岑氏完全不给,几个哥哥姐姐更是逗了她一路,教她说话。
  
  这一路,荣宝珠假装学会了哥哥姐姐的叫法,岑氏心酸道,“宝珠定不是傻,只怕是被迷了心智,不若她哪儿能叫人叫的这般流畅,那高僧给的玉简果真是有用,这才过去了几个月,宝珠就醒了,等得空了,我带几个孩子去寺庙去还愿,若是能够再见那高僧一面就好了。”
  荣四老爷道,“那高僧早就云游四海去了,那时候我们能碰见也是侥幸,以后若能遇见,定要好好道谢。”
  岑氏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看了一眼女儿脖子上挂的东西,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她道,“宝珠身上带的玉简了?昨儿还瞧见挂在脖子上,这会怎么就不见了?”转头问妙玉,“妙玉,今儿早上你可瞧见七姑娘脖子上的玉简?”
  
  妙玉忙道,“太太,早上就没瞧见了,怕是要问问昨儿守夜的木棉和芍药了。”
  荣四老爷道,“好了,别想着玉简的事情了,当初那高僧不是说了,若是有缘,玉简自然帮助宝珠,如今宝珠都清醒了,那护着她的玉简只怕是寻不着了。”
  岑氏听闻,果不再问什么,一行人很快到了荣老夫人狄氏的院子里。
  
   正文 第 3 章   岑氏抱着荣宝珠进去的时候,狄氏的屋子已经站满了人,落脚都有些困难了。荣七抬眼望去,三个伯伯,三个伯母都在,还有几个哥哥,几个姐姐也都齐了。平日里来给狄氏请安的不会有这么多人,只怕是昨天夜里她清醒的事情早就在府中传了个遍,祖母这才让所有人都过来了。
  狄氏看着紧搂着岑氏的宝珠,笑眯眯的道,“宝珠可认识祖母?来,快过来让祖母抱抱。”
  
  荣宝珠这会有些头晕,上辈子嫁给赵宸后就很少回娘家了,这时隔几年突然看见这么多亲人,她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弯了。
  岑氏把她递给狄氏,狄氏把她搂在怀中,心疼的道,“我的乖孩子,你可算是好了,这几年我们真是操碎了心。”说着又把一屋子人指给她认下。
  荣宝珠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小的原因,这会认人认的脑门疼,想多了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说起来她这祖母是真能生,她同震国公荣老爷子荣江这些年一共诞下三儿一女,大房,三房跟四房和出嫁的女儿都是她亲生的,只有二房是姨娘菀娘生的,所以震国公府只有二房是庶出。
  几个伯伯也都只娶了妻子,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妾之类的,主要是狄氏不喜,觉得几个儿媳都挺能生的,无需妾氏,妾氏多了,闹得家宅不宁。可所有人都知道狄氏之所以不喜妾氏的原因还是菀娘。
  
  荣老爷子不是世家人出生,他出生不好,先帝还在的时候战乱纷纷,他投身军营,跟着先帝身边立下不少军功,可以说大齐能胜利他功不可没,更何况他还救过先帝几次。十五岁投身军营,二十五岁天下太平,他娶了世家女狄氏,可让人没想到的时候,娶了狄氏一年后,他告知狄氏,他在乡下有个青梅竹马的姑娘,这些年一直等着他在,没有嫁人,在乡下侍奉他的老娘,他不想辜负了那姑娘,想把她抬进门来。
  狄氏作为世家女自然不会阻止,荣老爷子就把菀娘接进了国公府。
  
  荣老爷子泥腿子出生,家中还有一长兄和一弟弟,荣老娘荣老爹就跟着老大和老三在乡下住着,平日里只有过年才会来国公府住上一段时日。
  不管如何,这些年国公府看着倒也一派祥和,至于内里,只有宅内的人才清楚。
  这会荣老爷子正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站着老姨太菀娘,菀娘今儿穿了一件秋香色双绣缎裳,外面罩着一件镂金丝钮牡丹花纹的褂子,一头黑发也瞧不见几根白丝,眼角的皱纹也不深,看着不像是个五十岁的老妇人,可见她这些年保养的很好,嘴角一直带着淡笑,没有乡下妇人的怯场。
  
  荣宝珠又低头看自个的祖母,狄氏今儿穿了朱色缎裳,外面罩着一件绛红的褂子,两鬓已经白发,面上也爬上了皱纹,可一身的气势和端庄却是一屋子人都没有的。
  荣宝珠在狄氏的教导下把一屋子人全给认全了,狄氏笑意连连的夸她聪明,又道,“荣家的孩子也正好三岁就该启蒙了,你的哥哥姐姐们每日都要去上课,你看看你可要一起去?”又问岑氏,“可找了大夫来替宝珠看过身子,之前她一直躺着在,身子有些瘦弱,怕身子吃不消,若是如此就调养一段日子,等好些了在去上课,总不差这几个月的。”
  岑氏点头,“已经让丫鬟请了大夫,估摸着就快到了。我会让大夫好好替宝珠检查下身子,就跟娘说的一样,若是不成,养上几个月再去上课也是可以的。”
  
  狄氏点头,看向宝珠的目光又是怜惜又是心疼,旁边的大伯母魏氏从身上取出一对翡翠镯子,那镯子翠绿翠绿,水汪汪的,魏氏把镯子给了宝珠,笑道,“宝珠,我是你大伯母,说起来这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这是大伯母给你的见面礼,你可好好收着了。”
  荣宝珠看了眼狄氏,狄氏笑道,“既然是大伯母给的,赶紧接下吧。”
  除了大伯母魏氏,二伯母高氏,三伯母骆氏都给了见面礼,就连几个没见面的哥哥和姐姐们也都给了东西,宝珠算是收获了满满一堆的东西。
  
  长辈们给的大多数金银首饰,哥哥姐姐们给的东西就比较稀奇了,有给雕刻精致的小木船的,也有给自己缝制的荷包的。
  过了会,老姨太菀娘从手上摘下一对檀木红佛珠递给荣宝珠,柔声笑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带了十几年的东西,我经常带着念佛,算是有个佛缘,你带着也是好的,总能求个佛祖保佑我们七姑娘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还不等狄氏开口说什么,荣老爷子开口了,“这东西你带了十几年了,还是当年我送给你的,就不给宝珠了,我替你准备了东西,这东西你就自个好生收着吧。”
  
  立刻有小丫鬟捧着托盘过来,一打开里面有根卖相很好的参和一整套蓝宝石头面,的确是份很大的礼了。
  狄氏笑道,“宝珠,拿着吧,这是你祖父给你的东西,待你身子养好了可记得每日来给祖父请安,多多孝顺你祖父才是。”
  荣宝珠捧着东西点头,脑袋晕的越发厉害了,结果还没等请安结束她就睡下了,歪在狄氏的怀中,狄氏心疼的道,“好了,赶紧抱着她回去睡吧,她这才醒,每日劳累不得,上课的事情也等几月再说,实在不成,就等年后,她也长了一岁,那时候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
  大家都没意见,四房的人又抱着宝珠回去了。
  
  宝珠离开,荣老爷子,老姨娘跟几个儿子也都离开了,狄氏挥了挥手,“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老大媳妇留下伺候着就成了。”
  等人都走了,魏氏让丫鬟把早膳都摆了上来,又让丫鬟去拿了一颗清心丸,服侍着狄氏用温水服下。
  狄氏吃了药,又用了几口温热水,道,“你也忙了一早上了,赶紧坐下吃吧。”
  魏氏坐下,狄氏身边的老妈妈沈妈妈给布了菜,狄氏都没吃几口,沈妈妈劝道,“夫人,您多吃些。”
  
  魏氏也道,“娘,您多吃些,总不能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您是知道的,她总是那样,明面上看着一派和善,可话里话外总是挤兑您,让爹总是护着她。”
  狄氏道,“我也知道,我不气,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气的,她是你爹的青梅竹马,护着她也是应该的。”
  魏氏忍不住叹气,这些年那姨娘没少给婆婆气受,每次都是如此,就像今日,说出来的话看着没什么,可细细一想,你说自个连几件好东西都没有,可国公府是婆婆当家,这不就是说婆婆苛待你了吗?公公又那么护着那姨娘,深怕她吃亏了。说起来,这些年没经过国公府账上进到那姨娘房中的东西只多不会少的。
  
  婆媳两用了膳,不再说那些糟心事,狄氏道,“宝珠才醒过来,事事都要注意,府中你帮着照看些,少让二房的人过去老四那边,二房那也是一屋子不省心的。再过几日就是你爹的寿宴了,到时府中要摆宴,处处都要招呼着,记得让老四媳妇把宝珠带好了,别惊着她了。你那天也多派几个得力的婆子去照看着宝珠。”
  “是,儿媳都记下了。”
  
  岑氏抱着宝珠回到院子的时候大夫也提早到了,岑氏这会担心的不成,这孩子醒了还没多久了,这怎么又睡下了,把一屋子的儿女赶了出去,只留下荣四老爷跟两个伺候的丫鬟,岑氏道,“大夫,你瞧瞧宝珠,早上才醒的,这会又睡着了。”
  大夫把了脉,又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四太太别担心,七姑娘没什么大碍,就是才醒过来精神还有些跟不上,遇见人多或者事多的话,脑子就有些昏沉沉想睡觉,这些日子别让她去人太多的地方,之前因为躺了几年,七姑娘身子肯定不大好,需好生调养着才成。”
  
  岑氏也知道女儿身子骨差,这会心疼的厉害,转头去看女儿,觉得她真是又瘦又小的。
  荣四老爷劝道,“好了,别伤心了,宝珠才醒过来,身子弱也是正常的,养养肯定不会差的。”又转头跟大夫说,“还请大夫开了药方。”
  只是身子有些虚弱,大夫只给开了食疗的方子,说是慢慢调养就能好起来的。
  
  大夫走后,几个哥哥姐姐就进来了,问了宝珠的情况,岑氏把情况说了一遍,又让几人莫要打扰宝珠休息了。
  岑氏这又去禀了狄氏,狄氏得知后让岑氏不要在抱着她过去请安了,等身子好一些再说。
  宝珠休息后,岑氏又找了昨日伺候的两个丫鬟木棉跟芍药问了玉简的事情,两人都说入睡的时候还瞧见了,之后就不晓得了,岑氏怕是也知道女儿的清醒跟那玉简有关系了,便不多问什么了。
  荣宝珠睡了一觉后,也没叫丫鬟过来伺候,精神抖擞的靠在床头想着手中乳液的事情,乳液对花草有很大的益处,涂抹在皮肤上能让皮肤变的粉嫩,想来这乳液不是什么坏东西,也不知能不能食用,或许还能调养身子?
  
   正文 第 4 章   关于这手心中的乳液,荣宝珠了解的不多,上辈子她没有过多的关注这东西,重活一世,她再笨也知道这东西不是凡品,就是还不敢肯定这东西内服会有什么后果。
  这几天处处有丫鬟看着她,再加上她惜命,到底是不敢把没验过的东西吃进嘴里,所以这乳液她都是直接滴在了床头的花盆里,因此这几日的花格外的娇艳,就连几盆还没到花期的花也因为她的乳液而提前盛开了。
  院子里的丫鬟都说荣七姑娘是福星,这才转醒,就连还未到花期的花儿都盛开了,这话听在主子耳中别提多高兴了。
  知道这东西对皮肤也有好处,每次几个丫鬟伺候荣七洗澡的时候,她也趁着丫鬟不注意的时候往浴桶里滴上一滴。
  
  每日的乳液只有几滴,全给花草太浪费了些,荣宝珠想试着把这东西保存起来。
  这日岑氏来看她,问了今日伺候的大丫鬟香玉她的日常,香玉笑道,“姑娘早上起来后用了一小碗小米粥跟一些新鲜的小菜,又让丫鬟们扶着在院子里走了几圈,之后奴婢几个念书给七姑娘听,刚用了午膳,姑娘用了一小碗的当归生姜羊肉汤,又吃了一小碗的红枣小米粥,到这会还精神着。”
  荣七其实也挺无奈的,这几日她精神是好了些,没那么昏昏欲睡了,就是走路还不太稳当,上辈子毕竟是上辈子,这辈子她才三岁,又从未学过走路,自然一切要重头学起了,每天就让丫鬟扶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刻钟。
  
  岑氏瞧着女儿的精神的确是好了些,就连面色都比前几日红润了些,心里高兴,觉得大夫开的食疗方子真是有用,想着再过几日就是荣江的寿宴了,她道,“在过几日就是你祖父的寿宴,到时府中会有些忙,那日我也不能过来看你,你好好待在院中,不要到处乱跑,等忙完了我就过来看你。”
  荣宝珠乖乖的点头,她这时候说话还有些不利索,就是一些简单的会说,长点的句子就说不成了,还是要多练。
  岑氏正陪着女儿说话,外面传来丫鬟的惊呼声,“五爷,你慢点跑,别惊着七姑娘了。”
  
  岑氏听见外头砰砰砰的声音脸色就拉了下来,起身到了房外,瞧见荣琤正往房里冲,没瞧见她,差点撞到她身上来了。
  岑氏一把拦住他,“老五,你又跑过来做什么,你不知你七妹身子不好,这会还跑来打扰她。”
  荣琤没想到今儿被岑氏撞个正着,呀了一声,支支吾吾的道,“娘,我都下课了,过来看看七妹又怎么啦,我怕七妹太闷了,所以过来陪她了。”
  岑氏哼道,“那你功课做了没?”
  
  荣琤这会彻底不敢说话了,要是说没做,娘肯定会揍他,要是说做了,娘发现他骗人,揍的更狠的。
  房里的荣宝珠听见两人的声音忍不住道,“娘,是五哥吗?”
  荣琤听见宝珠的声音,也顾不上岑氏在门口拦着了,哧溜从岑氏的胳膊下钻了进去,惹的岑氏骂了句臭小子。
  
  ”七妹,七妹,我过来看你啦。”荣琤一进房就叫开了。
  荣宝珠立刻笑眯了眼,这几日房里的丫鬟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深怕惊着她了,五哥这种大嗓门听着可真是有活力。
  岑氏进来虎着脸道,“你给我小声点,别惊着你妹妹了。”
  荣宝珠急忙摆手,“娘,我喜欢五哥在这里。”
  
  荣琤笑的一脸得意,“我就知道七妹妹肯定喜欢我过来了。七妹,你瞧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好玩意来。”说罢,显摆的从背后摸出一个东西来,仔细一瞧竟是个编的很精致的草笼子,里面还有个东西蹦来蹦去的。
  荣宝珠一瞧见这东西眼睛都直了,岑氏脸色立马黑了,“荣琤!谁叫你把这玩意拿过来给你妹妹玩的!”
  那草笼子里是个挺大个的蛐蛐,也不叫,只在草笼子里蹦来蹦去的。
  
  岑氏说着就要去抢荣琤手中的草笼子,荣琤机灵的躲了过去,朝荣宝珠那边跑去,“娘,您怎么不问问七妹的意见呀,指不定七妹喜欢的。”
  岑氏一愣,转头去看宝珠,果然瞧见她紧盯着荣琤手中的草笼子,显然是对里面的蛐蛐感兴趣的。
  荣宝珠也很配合的一指草笼子,“娘,要!”
  岑氏哪里受的住女儿这般水汪汪的看她,立刻就妥协了,“行,既然你妹妹喜欢,你把你屋子的那些蛐蛐全拿过来吧。”
  荣琤,“……”
  
  女儿想要,岑氏肯定要把最好的给她,立刻让人去把荣琤屋里的蛐蛐全给搬过来了。
  荣宝珠跟荣琤两人坐着个小杌子盯着桌上草笼子里的蛐蛐,荣琤指着他拿过来的那个,“七妹,我跟你说,这是我才得的‘将军’,你瞧瞧,它头大,斗起来的时候肯定厉害!”
  荣宝珠看那蛐蛐,果然老大个头了,头是纯黑色的,眼睛看着金光闪闪的,看着倒是挺不错的。
  
  岑氏也懂得一些挑选蛐蛐的小窍门,笑道,“你这蛐蛐虽然头大,可头是黑色的,不及青金色,古铜色那种凸额的。”
  荣琤哼哼了两声,“娘,我也知晓,可那是极品蛐蛐,我找了大半个月也只找到一个这样的,算是不错的了。”
  两母子争了几句,荣宝珠就盯着那蛐蛐瞧着,过了会,外面的丫鬟通报,“太太,老夫人找您过去,说是要商量寿宴那日的事情。”
  岑氏起身,又嘱咐儿子,“你七妹身子弱,你陪她玩一会就好了,别老是待在她的屋子里,过会你七妹就要休息了。”
  
  荣琤点头,“娘,您快些过去祖母那边吧,我都知道的。”
  岑氏当然不放心这个顽皮的儿子,又嘱咐丫鬟,让她们盯着点,玩半个时辰就让宝珠休息。
  出了院子,岑氏瞧见院子里小花园的花草郁郁葱葱的,不由的笑道,“这小花园打理的挺好的,瞧着比前几日都浓郁上许多,这谁打理的?有赏。”
  丫鬟没敢说这打理小花园的花娘前几日家中有人生病,小花园一直没打理,她们这些丫鬟图省事,直接把七姑娘的洗澡水给浇在里面的。
  岑氏又问,“谁打理的?我记得是个花娘?”
  
  香玉不再瞒了,“太太,是吴花娘打理的,不过这几日吴花娘家中有事,一直没来,所以小花园已经好几日没人打理了。”
  岑氏哦了一声,“这吴花娘打理的时候也不见小花园里的花草这么精神过。”倒也没在说什么了。
  岑氏离开,荣琤就放开了,把自己最厉害的几个蛐蛐全部摆在了桌上,冲荣宝珠笑道,“七妹,待会我要跟忠武候家的郑二和昭武将军家的袁六斗蛐蛐,不过我晓得你一个人在屋里肯定闷得很,所以告诉他们叫他们过来国公府斗,待会他们来了,咱们就在你屋里斗好不好?正好给你解解闷。”
  
  荣宝珠直点头,“五哥最好了。”
  荣琤嘿嘿的傻笑。
  荣琤又开始跟荣宝珠讲解桌上的几个蛐蛐了,“七妹,这几个是大头,常胜,青壳,斗士,不过它们全都比输了,我今儿就是打算用将军来一雪前耻的!”
  荣宝珠听的直乐。
  不一会,丫鬟通报说郑二爷跟袁六爷来了,荣琤兴奋的冲了出去,“赶紧的,把他们都带到我七妹这来。”
  
  香玉头疼的道,“五爷,太太说了,不能太吵着七姑娘了,依奴婢看,要不让他们去您的院子里吧。”
  荣琤当然不干,“我七妹喜欢就成了,她不嫌吵的,要小爷说就该多些人陪七妹逗乐,这样七妹才好的快些。”
  荣宝珠也道,“香玉,我要看。”
  一句话让香玉不再说什么了。
  丫鬟很快带着郑二爷跟袁六爷过来了院子里,两人瞧见荣琤都笑道,“阿琤,怎么今儿在你七妹的院子里?你七妹不是?莫不是已经好了?”
  
  宝珠清醒的事情只有国公府的人知道,就连岑氏也还没来得及给娘家报信,这会大家都不知晓。荣琤挺了挺身子,“可不是,我七妹已经清醒了。走,我带你们进去,顺便让我七妹瞧瞧我今儿是怎么胜了你们的!”
   正文 第 5 章   郑二和袁六都比荣琤年长,荣琤四岁多的模样,郑二名郑良峪,今年七岁了,是忠武候家的嫡出二爷。袁六袁秈今年六岁,是邵武将军家的嫡出六爷,两人长的都挺俊俏的,跟荣琤的关系一直很好。这斗蛐蛐也是最近一年才流行起来的,三人就迷上了,经常找了蛐蛐来斗,之间也会有一些小赌注,有时是几人心爱的玩意,有时是几人的月钱。
  荣琤跟两人也斗了半年多,愣是一次都没赢过。岑氏跟荣四老爷也都知道他跟两人之间的斗蛐蛐和小赌注,两人也管着,告诉他玩可以,不能赌,结果这小子就是不听劝,明面上不行,暗地里就偷偷的来。岑氏知道后,愣是一文钱都不给他了,他倒好,把自个屋里的东西全给输光了。
  
  这次荣琤几乎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来斗的,这蛐蛐他找了半个月,又精心伺候了半个月,每天都让它跟其他的蛐蛐斗,基本上每次都是‘将军’赢了。
  郑良峪跟袁籼随着荣琤进到屋子里,瞧见紫檀木矮桌旁站着一个矮矮瘦瘦的小丫头,约莫两三岁的模样,头发有些稀疏发黄,脸色也不大好,真真是个‘丑丫头’了。荣家的几个兄弟姐妹们长的都还不错,这七姑娘一瞧之下实在让人失望。不过荣七在床上躺了三年,这会才清醒过来,这幅模样倒也正常,相信调养上一段日子,身子肯定就恢复了。
  
  两人上前坐在荣宝珠旁边,笑道,“你就是宝珠妹妹了吧?经常听你五哥提起你,以后你也是我们的宝珠妹妹了。”
  荣宝珠并不认识这两人,前世她认识的人不多,除了自家的亲戚,连个闺房好友都没有,更别说这些外男了。不过虽不认识,名号确实听过的,知道他们跟自家五哥在外都是很跋扈的世家子,逍遥快活,变着法的玩。不过这都是好几年后的事情了,眼下他们玩也都只是在家玩。
  荣宝珠乖巧的喊了人,荣琤道,“好了,好了,别说了,我七妹都等不及了,赶紧的,我们开始吧。”
  
  三人取了各自要参加的蛐蛐出来,其他两人的蛐蛐个头一样挺大,荣琤哼哼道,“这次咱们拿什么做赌注?我屋子里的好东西可差不多被你们赢光了,待会我可要全部赢回来!”
  袁籼笑道,“你说怎么玩?”
  荣琤看了荣宝珠一眼,瞧见她正笑眯着眼看着他,心中一动,想起输给他们的那些东西,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七妹肯定喜欢,不如全部赢回来送给七妹好了。想着,他就道,“那这次若是我赢了就把以前所有输给你们的东西全部还给我如何?”
  
  两人点头,“自然没问题,不过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荣琤信心十足,“这次肯定不会输的。”
  “那要是输了如何?”
  荣琤苦恼了起来,他似乎没东西可输了,想来想去只能道,“五十两银子如何?”他实在没东西了,银子的话倒还能凑出来,原先他一个月也有五十两银子的月钱,府中的账上出二十两,他娘每月还补贴他三十两,可现在他娘一文钱都不给了,只能自个想法子了,跟几个哥哥姐姐倒也能要一些来。
  
  大家都是玩玩而已,没那么当真,两人也不在意荣琤那些东西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五十两,都点头同意了。
  荣琤兴奋的要身边的小厮把罐子抱了来,里面给了土铺平,两个人先斗,郑良峪跟袁籼先来,两人把蛐蛐放进罐子里,拿了根儿蛐蛐草儿引了一下,两只蛐蛐就打了起来。
  荣宝珠还是第一次瞧见斗蛐蛐,看的津津有味的,也不多言,就蹲在那里瞧着,惹得后面的香玉急的不行,可瞧着主子看的目不转睛,她也不敢打扰,只盼着太太赶紧过来,把这小祖宗给领走。
  
  郑良峪跟袁籼的蛐蛐不相上下,两只斗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袁籼的蛐蛐不行了,被斗到了。
  袁籼愁眉苦脸的把斗败的蛐蛐给装了起来,荣琤欢呼一声,“休息一刻钟就该我跟郑二哥啦!”
  休息的时候郑良峪给他那只名叫二愣子的喂了点吃的。
  荣宝珠直愣愣的盯着郑良峪给蛐蛐喂吃了,忽然转头冲荣琤道,“五哥,给蛐蛐吃。”
  
  荣琤还是很了解妹妹这种说话一半半的调调,听懂了,妹妹这是说让他也给蛐蛐点吃的。妹妹说的,他自然立马就点头了,让小厮去取了一块果子来。
  荣宝珠兴奋的道,“哥,我来,我来。”
  香玉终于忍不住劝道,“七姑娘,您身子娇贵,还是让奴婢来喂吧。”
  荣宝珠摆手,“我来!”
  
  小厮把果块递给荣宝珠,她攥住果块,感觉手心乳液渗出,把果子在手心攥了一会,她才捏着果块喂了蛐蛐。荣琤原本还担心这蛐蛐不吃的,将军嘴巴平日里可叼的狠,果子跟茎叶都不怎么吃,最爱吃的是水菱,还要新鲜的,最好是现采的。
  让荣琤瞪大眼的是,七妹刚把果子丢给将军,将军竟扑了上去,大口的吃了起来。
  郑良峪笑道,“宝珠妹妹,你还担心你五哥的蛐蛐给饿了?怕他待会输了?”
  
  荣宝珠特认真的点头,“怕,输了娘会揍他。”五哥身上可是没银子的,肯定还是问四哥跟四姐五姐他们要,娘要是知道了,铁定揍他。
  小姑娘认真的模样把几人都逗笑了,袁籼笑道,“那宝珠妹妹别担心,你五哥要是输了,我们也把东西还给他如何?”
  荣宝珠想了想,摇头,“不成,输就是输。”
  
  荣琤笑道,“可不是,输了就是输了,输了我就先欠郑二哥五十两银子就是了。”
  将军还在吃着,荣琤瞧着一小块果子块给它吃光了,怕它撑死了,急忙把剩下的给抢了过来让小厮拿出去丢掉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把蛐蛐放进罐子里,还没用蛐蛐草引一下,将军已经兴奋的朝着二愣子扑了过去。
  郑良峪道,“你这蛐蛐吃个果子就跟吃了大补药一样,可别后劲不足呀。”
  
  荣琤看着将军勇猛的英姿,信心十足,“肯定不会的,这次我赢定了。”
  还真让他说对了,将军真是勇猛无比,到最后二愣子都动弹不了,将军还紧咬着不放。
  这局肯定是荣琤赢了。
  郑良峪还挺郁闷的,“你这蛐蛐还真厉害。”
  可不是,这会都结束了,将军还在罐子里蹦来蹦去,精神气十足。
  
  荣琤叉腰哈哈大笑,“我终于赢啦。”
  他这得意劲到是把几人惹笑了,郑良峪跟袁籼笑道,“你赢的,待会让你小厮去我们府中把你的东西都搬回来。”
  三人又交流了一下养蛐蛐心得,郑良峪跟袁籼又跟宝珠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了,走的时候又说过几日在来看宝珠。
  荣宝珠有些依依不舍,她上辈子都没什么好友,这一世能更外人接触,心情别提多好啦。
  
  荣琤瞧着时辰不早了,也道,“七妹,你赶紧休息吧,天色暗一些我在过来找你玩,到时他们把东西都还给我了,我全搬来给你。”
  荣宝珠点头,又指了指桌上一溜儿的草笼子,“哥,给我个蛐蛐。”
  荣琤特大方的把将军留了下来,又嘱咐宝珠每天要记得喂,什么时辰喂,它最爱吃啥,荣宝珠都记下了。
  
  荣琤走后,荣宝珠指着将军道,“以后我来喂。”
  香玉笑道,“那就七姑娘自个喂,奴婢们会准时提醒姑娘的。”
  荣宝珠这才心满意足的睡了,刚醒过来荣琤就过来了,还当真把赢回来的东西全搬过来了。
  岑氏后脚跟也到了,看着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想揍荣琤,“荣琤!你这些东西不是全输给郑家跟袁家那两小子了吗?你该不是带着那两小子在宝珠屋子里斗蛐蛐了吧?”
  
  荣琤避重就轻,“娘,这些东西我打算都送给七妹的,七妹可喜欢啦。”
  荣宝珠盛情难却,挑选了两样表示足够了,剩下的全让荣琤搬回去了。
  荣琤走后,岑氏瞧着桌上的蛐蛐忍不住笑道,“宝珠喜欢蛐蛐?那娘多给你找一些来?”
  “一个就够了。”荣宝珠急忙道,她还真怕她娘给她找一屋子蛐蛐来。
  “我家宝珠下午都做了什么,跟娘说说。”岑是抱着宝珠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荣宝珠磕磕巴巴的把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自己很喜欢跟郑二哥和袁六哥玩,让岑氏不要处罚五哥。
  岑氏笑道,“你喜欢娘就不罚五哥了,宝珠还想要什么?要不娘找只小猫儿来给你养着?可比蛐蛐可爱多了。”
  荣宝珠笑道,“娘,要小瓶儿。”
  她比划了半天岑氏才晓得她是想要那种小小的装饰用的小玉瓶,“成,娘回头就让人去找,找到了就给你送过来。”
  
   正文 第 6 章   岑氏的小玉瓶找的挺快的,不过两天时间就找了三个过来,都是用上好的翡翠跟羊脂玉雕刻而成的,三个都不大,最小的成人拇指大小,最大的也就是半个巴掌的大小,盖雕圆钮,其中羊脂玉的玉瓶有半个手掌大小,盖壁雕皮球纹,双兽衔环耳,通体雕回纹,样式精巧漂亮。
  剩余的两个都是翡翠雕刻而成,个头小些,上面没有复杂的纹路,都是最简单的花纹,都有瓶盖。
  荣宝珠拿到后简直是爱不释手的,岑氏瞧见她喜欢,笑道,“既然喜欢,娘再多去给找几个过来。”
  “娘,够了。”有三个就足够了,这一个玉瓶都能装几百滴的乳液了,那个大点的羊脂玉瓶上千滴是装的下的。她一天手心也就几滴乳液,除了要用的,每天能存下一两滴就不错了。
  
  说起来,娘对她是真的宠的很,她要什么,娘都会给她找来,她这屋子里随便一件东西价值都超过百两,几个哥哥姐姐却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娘是景恒候家的嫡出二女,上头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和亲姐姐。景恒候早年丧妻,又娶了续弦张氏,张氏生了一儿一女,毕竟不是娘的亲生母亲,对待娘就没那么好了,不过舅舅比母亲年长好几岁,外祖母过世的时候,舅舅已经明事理了,处处护着娘跟姨母,再加上景恒候也明事理,娘他们日子过的也好。
  
  岑氏嫁给荣四老爷的时候张氏不大乐意,觉得是侯府高攀了,说是要给岑氏找一户门当户对的。这事儿岑氏不好出面,舅舅岑赹出面的,冲张氏道,“我妹妹是侯府言正名顺的嫡出女儿,荣家虽贵为国公府,可妹妹嫁的是荣家老幺,有何们不当户不对的?妹妹年纪也不小了,母亲这般留她在府中到底是为何?再者,这亲事爹爹都允许了,母亲为何还不肯?是嫌需要给的嫁妆多?母亲放心,我们的母亲给我们留下不少嫁妆,绝对委屈不了妹妹的。”
  这事儿把张氏气的不行,又不敢跟景恒候告状,最后还不是乖乖的认了。最让张氏生气的是,他们兄妹三人生母留下的嫁妆自己没好意思打主意,想着如此侯爷应该就不会给嫁妆了,哪想到岑氏出嫁的时候,还由府中的公账给添置了不少嫁妆。
  
  张氏有些忍不住了,跟景恒候抱怨了两句,说是,“侯爷,二姑娘出嫁已经不少嫁妆了,府中这些日子的费用实在有些吃不消……”
  话还没完,景恒候已经冷声道,“郡儿那嫁妆都是她们母亲留给她们的,郡儿出嫁我一毛不拔?你也不怕说出去丢了脸面,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最后岑氏就带着大笔的嫁妆嫁到了荣家。岑氏也是个有本事的,凭着嫁妆里的铺子,田产,宅子赚了个盆满钵溢。可以说荣家银子最多的就是岑氏了。
  
  有这么个会赚银子的娘,宝珠觉得这辈子肯定能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当然,前提是避开赵宸,嫁人的事儿她还没想过,现在年纪好小,只想幸幸福福的过日子。
  前世的事情她刻意回避,前几年醒来后在荣府过的好日子,后几年那完全是困在赵府,赵宸也是个冷情冷意的认,对府中的女子都差不多,每月去后院女子房中也都是规规矩矩的,初一跟十五是绝对会在她屋子过的,其余在挑选五六日也在她屋里。剩下的时间都是给其他妾身瓜分了。
  
  她并不是赵宸的正妻,而是续弦,赵宸之前娶过一房妻子,不到三年就过世了,之后一道圣旨她就嫁给了赵宸。
  在赵府也待了好几年,她好歹也知道自己嫁入赵府不是赵宸的意思,肯定就是皇上的意思了,自己日子都还没过清楚呢,她哪儿猜得到圣意。不过在赵家待了快十年了,她一子半女都没生出来,不止是她,就连其他人也是如此。
  她死的时候是二十四,赵宸也差不多快三十了,连一个子女都没有。
  
  这想起赵府的旧事,荣宝珠紧抿了嘴,皱着眉头,再世为人,她其实还搞不懂皇上为何要赐婚啊。
  说起来,她还是挺担心的,怕长大后那皇帝又来一道圣旨,那她不是白活啦?
  岑氏瞧见女儿皱着个小眉头,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啥,不由笑道,“我家宝珠这是在嘀咕什么了?”
  
  荣宝珠立马换了副笑脸,举了举手中的小玉瓶,“娘,漂亮,喜欢,谢谢娘。”
  岑氏笑道,“你喜欢就好,待会你哥哥姐姐要过来看你,不要玩的太晚了,后日就是你祖父的寿辰了,到时候你外祖父,舅舅跟姨母都会过来看你的,你这两日可要养好精神。”
  宝珠点头,“娘放心。”
  
  岑氏走后,荣宝珠打发了丫鬟出去守着,一个人在屋里把手心的乳液给滴在了玉瓶里,她打算先把两只小翡翠玉瓶给存满。几滴乳液下去,连个底儿都没见着,荣宝珠晃了晃手中的小玉瓶,迈着小短腿把玉瓶锁在了她的紫檀木小箱子里了。
  将军也一直在宝珠的屋子里,宝珠怕直接喂它乳液会太兴奋,这次都是直接把它的小盆里滴上一滴,要吃的食物在里面泡泡在喂它。
  内服她还是有些不敢,一直都是外用,洗澡的时候偷偷的往澡盆里滴一滴。
  
  下午的时候荣琅,荣琤,荣明珠,荣海珠就来看她了,四哥荣琅跟四姐明珠的性子最沉稳,海珠的性子就活泼了一些,问东问西的,得知荣琤带郑二爷跟袁六爷来宝珠屋子里斗蛐蛐了,她就不干了,上前去扯荣琤的耳朵,“五弟,你不是还说带我去看斗蛐蛐吗?这都说了快一个月了,可不能哄我。”
  荣琤在屋子跑着躲,海珠就去追。
  荣琅跟荣明珠大概是看宝珠笑的开怀就没阻止她们,一屋子其乐融融。
  
  有了哥哥姐姐的陪伴,荣宝珠很快把白天的苦恼抛之脑后了,反正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她白担心啥。
  翌日一早,宝珠醒来,还不等丫鬟进来伺候,兴冲冲的取了小玉瓶出来,打算把今日的乳液也给存起来,结果打算玉瓶一瞧,里面的乳液竟一滴都没了。
  荣宝珠有些傻眼了,对着空瓶看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不该挥发的这么快的?莫不是老鼠偷吃啦?可檀木箱子的锁匙只有她有,不该这样的。
  
  外头的丫鬟听见动静,喊道,“七姑娘,您醒了?”
  荣宝珠哦了一声,抱着小檀木箱子呆愣愣的坐在床头,伺候的丫鬟们陆续进来,今儿是妙玉,碧玉,芍药,木棉,铁兰和石竹当差。妙玉看着小主子呆呆的,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荣宝珠摇头,“没,赶紧吧,我饿了。”
  
  妙玉不再问什么,指挥着丫鬟上前麻利的打理了起来。
  妙玉瞧主子还把小紫檀木箱子抱在怀中,笑道,“姑娘,箱子给奴婢吧,奴婢给您放起来。”
  荣宝珠摇头,自己又把小玉瓶一个个的放进去,箱子锁好,放在了床头。
  
  今儿梳头的是芍药,宝珠乖乖的坐在铜镜前任由她梳着自己还有些枯黄的发,倒不想头皮忽然一痛,她忍不住叫道,“痛。”
  芍药傻眼,秒玉上前拉过她,瞧见木梳上两根断发,脸色立马拉了下来,“你怎么伺候主子的,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芍药慌道,“七姑娘,奴婢错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有些走神,七姑娘才醒的时候她说闲话,这几日又看着四房是如何对七姑娘的,她有些担心,真要是让太太知道她说七姑娘闲话,赶出府都是轻的了,按照律例,她们这种死契的奴才嚼主子闲话那是要打板子关大牢的。
  
   正文 第 7 章   听芍药说话,宝珠抬头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这丫鬟的声音她记得,才醒来那一晚,这丫鬟说她爹娘把她个傻子当宝,还说了挺多闲话的要不是今儿撞在她面前了,自己肯定都不记得她了。
  妙玉道,“七姑娘,该如何发落?”
  荣宝珠这会心思全在玉瓶上,对惩罚下人没什么好建议,两世为人,岑氏都只把最好的东西,最好的一面教给她了,有些东西就算重活一世她也不知该怎么做。
  还不等她开口,岑氏就进来了,瞧见跪在地上的芍药问道,“这是怎么了?”
  
  妙玉把事情说了一遍,岑氏问道,“芍药可是有心事?不然怎么心不在焉的连个差事都办不好?”
  芍药脸都白了,“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太太责罚。”
  岑氏对女儿关心的紧,身边的丫鬟也都大致了解,知道芍药性子有些浮,这会瞧着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她转头问女儿,“怎么回事?”
  荣宝珠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叫她嚼一个丫鬟的舌根她实在开不了口,想着那日木棉也在场,不由的看了她一眼。
  
  岑氏转头问木棉,“你说说怎么回事吧。”
  木棉哪儿会不晓得太太问的是啥,到底是不敢瞒着,把七姑娘才醒那日芍药说的几句闲话说给太太听了。岑氏听完脸色挺不好看的,“得了,我也不说把你送去大牢了,既然你觉得伺候宝珠委屈了,就找了人牙子过来,你重新选主子去吧,我们震国公四房容不了你。”
  
  芍药吓的直抖,“太太,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她们这种在国公府当过差的丫鬟要是再回去人牙子手里肯定是没什么好去处的。
  岑氏道,“赶紧的,把人拉下去吧,你们也别都站着,继续伺候姑娘梳洗。”
  两个丫鬟把芍药拉了下去,岑氏又道,“木棉知情不报,降为三等丫鬟吧。”
  木棉福身,“谢太□□典。”
  
  既然岑氏把她降为三等丫鬟表示还没对她失望,调回内院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这一下就发落了两个丫鬟,剩余的几个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铁兰默默上前替宝珠梳着发,岑氏道,“你们也记住了,宝珠就是我的命根子,只要你们好好照顾她,我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丫鬟齐声应是。
  几个丫鬟伺候宝珠梳洗好就退了下去摆膳,屏风内只剩下母女两,岑氏抱着宝珠坐在凳上,“宝珠,娘告诉你,以后若是再有什么人敢欺负你,你告诉娘就是了。而且娘告诉你,你不可以心软,你生来就是主子,就比她们高人一等,咱们荣府对丫鬟们也是仁至义尽,月钱给的不少,还有不少赏钱什么的,咱们不亏待她,可也不能允许她们爬到主子头上来了,可懂?像芍药那样的丫鬟,你这次原谅了她,下次她就可能犯下更大的错误,卖主求荣都是有可能的,说白了,她就是品性有问题,这样的人能用,但不能信任。”
  
  荣宝珠这会一想,觉得娘说的挺有道理的,她方才还真是想饶了芍药的。
  “懂了?”岑氏再问,这事儿可马虎不得,这丫头傻乎乎的,她又不能时常跟着,总要她自己警醒才好。
  宝珠点头,“娘放心,懂了。”
  “好了,那你快些出去吃东西吧。”
  宝珠点头,又想起什么来,扯了扯岑氏的衣服,“娘,还要小瓶儿,要木头的。”既然翡翠的不行,她试试其它材质的好了,若还是不成,只能放弃保存乳液的想法了。
  
  岑氏笑道,“成,不过明日就是你祖父的寿辰了,明日过后娘在找给你。”
  岑氏在屋里待到宝珠用了早膳才离开,荣宝珠想着三个玉瓶还有两个没试,要不在试试?
  一个是翡翠的,另外一个是羊脂玉的,翡翠的不成,她把乳液全存在了羊脂玉瓶里了。
  下午的时候,几个哥哥姐姐过来看了她,又都被岑氏叫去嘱咐明日的事情了。晚上宝珠就早早的睡下了。
  
  翌日一早,醒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摸床头的小紫檀木箱子,取了里面的羊脂玉瓶看了看,这一看,她就忍不住乐了,羊脂玉瓶底部覆盖了一层薄薄的乳液,这次显然是储存成功了。
  怎么翡翠玉瓶就不成了?荣宝珠忽然想起那玉简的材质似乎就是羊脂玉的,看来只有跟玉简同材质的玉瓶才能存住乳液,不管如何,能存在乳液实在是大幸。
  今儿是震国公荣江的寿宴,请了不少人过来,宫里虽然没来人却遣人送了贺礼过来。
  另外除了朝中重臣,荣家亲戚也都来了,景恒候也带了张氏,舅舅岑赹,姨母岑邤过来了,舅舅娶妻卫氏,是光禄寺卿之女,品性纯柔,育有两子,最大的堂哥岑安赫已经十一了,小的岑安峤也六岁了。姨母家的孩子就没带过来了。
  
  今儿虽是祖父寿宴,宝珠却不能去的,一屋子丫鬟看着她不说,就连大伯母魏氏身边的牛妈妈也过来照看她了。
  她闲来无事,让几个大丫鬟轮流念书她听,到了给将军喂食的时候她才兴冲冲的道,“我来喂。”
  几个大丫鬟都知道小主子给将军喂食的习惯了,先把果子洗了干净切成小块,又用主子指定桶里的水泡了半个时辰才喂给将军吃的,将军吃的挺欢快的,一小块果子很快就吃完了。
  才过了一个时辰,院子里就响起岑氏的声音,是岑氏带着外祖父跟舅舅,姨母和堂哥们过来了。
  
  几人进屋,瞧见宝珠正端坐在小桌旁看蛐蛐,景恒候岑岂上前抱起她,笑道,“宝珠可认得我的是谁?”
  宝珠笑道,“你是外祖父。”
  岑岂道,“真是乖孩子。”
  几人轮流上前抱了抱宝珠,最后落在舅母卫氏的怀中,卫氏就抱在她在桌旁坐下了,几人说着她醒来的事情,岑氏道,“宝珠身子太虚弱了,打算这样养上一段日子在去上课。”
  
  岑赹点头,“的确,养好了身子才能做别的事儿。”
  大人们说着话,二堂哥岑安峤的目光就被桌上的蛐蛐吸引了去,问宝珠,“宝珠妹妹你也玩蛐蛐?那改日我拿了蛐蛐来跟你斗蛐蛐如何?”
  荣宝珠点头,“它叫将军,是五哥送给我的。”
  岑氏听着两人的话,抽空瞧了眼将军,笑道,“这蛐蛐养的还挺好的,比前些日子大了不少?咦,这蛐蛐头都有些变色了,我记得之前瞧着还是黑色的,这差不多变成了青金色,这养的真是不错。”
  
  几人说话的空挡,张氏在房里打量了一圈,瞧见这成套的紫檀木家具和精致的屏风,花瓶,心里忍不住感概岑氏真是败家,女儿哪里要这么精贵的,这好东西都给了女儿了可真够傻的,心里觉得岑氏这样不好,张氏却不敢当着景恒候的面说什么,收回视线默默的听着几人的话语。
  正说着话,荣江身边的小厮跑来道,“四太太,老太爷让您把宝珠抱过去给大家瞧瞧。”
  “成了,我知道了,这就过去了。”岑氏当然不能反驳公公的话,宝珠这些日子精神也好了些,抱出去待会也不会如何。
  
  张氏大概是看出几人都不欢喜,忍不住想要讨好景恒候,“郡儿,你这公公也真是的,明知道宝珠身子不好,这会还要把她抱过去,也真不心疼宝珠。”
  景恒候淡声道,“好了,少说两句吧,赶紧过去吧。”
  岑氏抱着宝珠,一行人朝着前院走去,前院是男客的地方,岑氏跟女眷实在不好过去,景恒后道,“好了,你把宝珠交给我吧,我抱她进去,有我跟元禄还有你哥哥在,不会有事的。”
  元禄就是荣四老爷,荣元禄,这会也在前院招呼客人。
  
  岑氏点头,看着岑岂抱着宝珠进去,宝珠乖乖的趴在他的肩头冲她直笑。
  到底还是有些担心,自己这个公公虽贵为国公,可还是有些不靠谱,真要靠谱也不会宠爱一个姨娘,把姨娘的孩子当成宝了。
  卫氏劝道,“妹妹,你也别担心了,有爹跟夫君在,肯定不会有事的。”
  岑氏点头,“罢了,我们也赶紧过去吧。”
  过去了女眷那边,狄氏笑道,“可带亲家去看了宝珠,宝珠可还好?这会应该在屋里休息吧。”
  
  岑氏没瞒着,把公公让人抱宝珠过去的事说了一遍,狄氏脸色不大好,“成了,你们先去坐着吧,我让人过去瞧瞧。”自个的夫君她还是挺了解的,就怕这一喝酒就干出什么糊涂事儿来了。
  狄氏的担心还真是不无道理,岑岂抱着宝珠过去后,荣江一把接过了她,笑道,“宝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荣宝珠点头,“祖父寿辰。”
  荣江点头,“宝珠真是聪明,来,祖父教你来认人,这些都是你的叔叔伯伯爷爷辈的。”
  
  荣宝珠还以为祖父只是说说,撑个场面而已,那晓得他还是认真的,认完一圈后,荣江就问指了个人道,“宝珠可记得他是谁?”
  她哪儿记得呀,荣江看她懵懂的样子就道,“这个是舅爷。”
  舅爷?那就是祖母的弟弟了,荣宝珠乖乖叫人,叫了人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狄家也是世家,狄氏是狄家嫡出长女,下面有一母同胞的弟弟,既是大家族出生的人,身份气度都该不凡才是,这舅爷看着实在猥琐了些。
  前世她一直养在闺房内,见外男的次数太少,舅爷更是没见过几面,这会儿实在想不出舅爷到底长啥样了。
  
  荣宝珠忽然想到什么,在场里打量了一圈,果然瞧见不远处有一约莫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冷着一张脸。
  荣四老爷站起身来接过宝珠,冲荣江道,“爹,您喝多了些,赶紧坐下吧。”
  两边打量了下,荣宝珠觉得脑门有些疼,祖父刚才让她叫舅爷的人该不会是老姨娘菀娘的弟弟吧?
  荣江却是不把宝珠给荣四老爷,只问道,“宝珠,你可都记住了?”
  荣宝珠只能点头,心里觉得祖父怎么这么不靠谱,狄氏的亲弟弟在这里,他怎么也敢让自己认下老姨娘的弟弟为舅爷。
  
  岑岂倒是笑道,“宝珠,你别听你祖父胡说,他同你开玩笑的,亲戚哪儿能乱认,你舅爷是这位。”指的正是方才那位冷脸中年人。
  荣宝珠立刻乖乖的喊了舅爷,又特给面子的问外祖父,“祖父为何开玩笑?祖母有两个兄弟吗?”
  这会可有不少人看不起荣江了,你说你宠爱一个姨娘宠爱的全京城人知晓也就算了,如今寿宴光明正大的带了姨娘家人来也没啥可说的,但你怎么糊涂到好意思把姨娘的弟弟让孙女认为舅爷,你这是拿狄家人当啥了。
  
  岑岂也是看不惯这个亲家,跟宝珠说道,“你祖母只有一个亲兄弟,你就一个舅爷,你祖父喝多了,没看清,把姨娘的弟弟当成了你的舅爷。”
  真舅爷狄之文还是很给面子的逗了逗宝珠,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玩意递给她,“今儿第一次见面,舅爷也没什么准备,身上就这个东西,你拿去玩吧。”
  宝珠接过一个,是个快有她拳头大小的黑珍珠了,莹润有光泽,个头还大,一看就不是凡品,她捧着珍珠,笑的开怀,“谢谢舅爷,宝珠喜欢。”
  “宝珠喜欢就好。”狄之文根本不搭理荣江。
  
  荣江这会被剥了面子,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荣大老爷起来打圆场,“好了,大家都赶紧坐下吧,来来,我敬各位一杯。”
  喝了酒,荣四老爷道,“我看我先把宝珠抱回去吧,这儿也没女眷,咱们也照应不过来。”
  “你慌什么。”荣江喝斥,“宝珠才好,亲戚们哪儿见过她,这会看认认人,免得下次见面了,连人都不认识了。”
  
  荣四老爷只能抱着宝珠,问了宝珠想吃什么,让人上了个小碗,挑了些东西给她吃。
  荣江这会跟荣二老爷的媳妇高氏的娘家兄弟说的开怀。
  说起高氏是如何进荣家大门的就不得不提一下菀娘了。当时荣二老爷婚配年纪的时候,狄氏原本是想给他找一门贤惠自己看中的媳妇儿。二老爷虽然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可狄氏也知娶媳求淑女,若是媳妇没娶好,那真是祸害三代。
  人都看好了,可菀娘不同意了,跟荣江哭诉,说她在府中除了儿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儿子也忙,又不是经常能见着面,所以想让儿子娶高氏女。
  
  为何要娶这高氏女了?因为菀娘跟高氏女的姨娘交好,希望老二娶了高氏女也有个能陪她说话的人。
  于是,荣江心软了,就让荣二老爷娶了高家庶出女。
  狄氏知道后,气的心肝都疼了,那高氏的姨娘是个小家子气的人,教出来的一双儿女又能如何?品性肯定是不成的,这菀娘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就为了怕娶了她看中的女子以后心在她这边,所以就如此坑自个的儿子,给儿子找了这么一房媳妇。
  事实也是如此,成亲后的高氏的确眼界窄,心眼小,跟其他几房没少闹矛盾。
  
  高氏的娘家兄弟是高氏姨娘一母同胞的庶出子,高家排行四,高四老爷。
  荣江这会说道,“你别瞧我家宝珠醒的晚,可她其实什么都懂,这才醒过来就能认人了,以前指不定就是被什么给糊住了眼。”
  高四老爷笑道,“可不是,宝珠一瞧就是个聪明的,又有她爹娘,祖父祖母疼着,以后也是个有福气的。”
  
  荣江点头,两人又说起来,高四老爷忽然道,“国公老太爷,这宝珠我真是越瞧越喜欢,刚好我家老二年岁跟宝珠差不多,长了她两岁多,宝珠要是能做我儿媳可就真是好了。”
  荣江也不知是不是喝抽了,哈哈大笑,“这有啥不可的!”
  
  荣宝珠这会可吃不下了,转头去看她祖父。
  荣四老爷也反应了过来,猛的站了起来,也不打算给老爹面子了,“爹,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宝珠才几岁!再说了,我跟宝珠娘还好好的,宝珠的婚事就不劳爹操心了!”
  岑家的亲戚跟狄家的脸色都不大好,岑岂也道,“亲家公,宝珠年纪小,婚事不在这一时半会的,就算真要说亲,也该上门打探打探人品。”
  
  高家四老爷是高家庶出子,名下有三个儿子,长子跟二子都是庶出子,三子才是嫡出。连后院都管不好,让庶出子先生下来,这样的人能教育出什么好儿子,更何况还是想把宝珠说给高家庶出的庶出,高四老爷怎么就好意思?
  高四老爷哪儿不好意思,京城谁不知岑氏会赚钱,知道她疼爱那个傻女儿,就算荣宝珠还是傻的,他都乐意这门亲事。
  可惜,他这如意算盘打的太过了。
  
   正文 第 8 章   宝珠是从来不知道自个祖父原来如此不靠谱,上辈子她醒来的时候祖父已经卧病在床了,那病也挺奇怪的,全身瘫在床榻上动弹不得,脸歪嘴斜,祖母跟娘只允许她去见过祖父几面,她也从来没问过祖父这病是怎么回事,上辈子对祖父的印象并不深刻,哪儿晓得会如此不靠谱。
  她只记得祖父病的时候,菀姨娘也不似现在的精神劲儿,如同老妪一般在祖父跟前伺候着。
  
  高四老爷大概也想趁着荣江糊涂的时候把这亲事定下来,“国公老爷,我那儿子虽年幼,品性却是纯良,对我们也孝顺的很,日后宝珠若是嫁了进来,我可以肯定我家儿子只会有宝珠一人。”
  荣四老爷冷笑,“你不同我这个做爹的说,跟我爹说什么,这门亲事我是不会答应的,你莫要想了。”
  高四老爷笑道,“国公老爷怎么当不了主?他才是国公府的主人。”
  荣大老爷脸色也不好,“高四老爷,这件事就此作罢,你要是现在坐下,咱们就继续坐下喝酒,你要是不乐意,就麻烦你现在离开吧。”
  
  荣二老爷坐在一旁老神在在,没打算卷入这场争斗里,荣三老爷显然也不赞同宝珠说给高家,高家那什么玩意,还敢肖想他们国公府的幺女。
  高四老爷脸色也终于变了,荣江板着脸训斥两个儿子,“你们作甚,不知今儿是什么日子,是不是想造反呀!”
  两人都不再说话,狄氏的声音忽然在院门口响了起来,“这是怎么了?我过来瞧瞧宝珠,她身子不好,她娘惦记着,哟,这小家伙还吃上了,好了,我这就把她抱过去,不打扰你们了。”
  
  高四老爷显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起身笑道,“国公夫人,您来的正好,方才我还跟老国公说事儿呢,他说想把宝嫁给我家二子。”
  周围的人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都是不屑。
  狄氏当然知道这事儿,她让丫鬟过来瞧的,丫鬟回去就跟她说了这事儿,她立刻就赶了过来。其实狄氏很想一杯酒泼在高四老爷脸上,问他哪儿来的自信,哪儿来的脸面。可今儿到底是国公府的寿宴,她笑道,“高四老爷真是说笑了,宝珠是老四跟她媳妇的孩子,我们做祖父祖母的如何拿的了主意?宝珠的亲事只有她父母同意才成的,老头子说话也是不算数的。”
  
  说罢,也不再搭理高四老爷,直接抱着宝珠过去了女眷那边。
  宝珠一路也是乖乖的趴在狄氏的肩膀上,狄氏走着走着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老不休的贱东西。
  宝珠忍不住乐了,狄氏听见她的笑声忍不住笑道,“莫不是宝珠听的懂祖母说的什么?”
  “祖母骂祖父呢。”
  
  狄氏叹气,“祖母就是骂你祖父,你祖父这些年不像个祖父的样子,如今连你的亲事都要祸害,待会他要是敢跟我提这事儿,我不骂死她。你是我们荣家的宝贝,高家那人要是品性好也没什么问题,那就那样一个人也敢肖想你。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咱们赶紧过去吧。”
  过去女眷那边的时候岑氏正抬头盼着,瞧见狄氏把她抱了回来可是松了口气,问了狄氏,“母亲,那边没什么事情吧?”
  狄氏摇头,“赶紧吃吧,等寿宴撤了我在跟你说。”
  
  岑氏点头,晓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寿宴直到申时才撤了下去,女眷也都各自回去了,魏氏问道,“娘,还有什么要说的不?要是没什么我就带着弟妹们先回去了。”
  狄氏道,“等会,我有事跟你们说。”
  高氏忍不住抱怨,“娘,这都累了一天了,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再说吗?”
  狄氏冷笑,“不能。”又转头跟岑氏说,“宝珠也累了,你找个丫鬟先把宝珠抱回去休息。”
  
  荣宝珠大概知道祖母是要跟娘和伯母们说祖父干的不靠谱的事情,她其实挺想听的,想来娘跟祖母也不会同意,只能无精打采的任由丫鬟抱了回去。
  婆媳几人进了狄氏的屋子,狄氏把丫鬟们遣了出去,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岑氏脸就黑了,转头呛高氏,“你这娘家兄弟怎么想的?这不是诚心想闹笑话吗?我家宝珠才多大,你那兄弟就想说亲了?”
  高氏笑道,“我娘家兄弟怎么了?我侄儿跟宝珠年纪相当,宝珠年纪是小了点,可她总是个姑娘家,姑娘家就要嫁人,早点把亲事定下来也是好的。”她到是真希望自家小侄儿娶了宝珠,岑氏对宝珠跟眼珠子一样疼爱着,嫁人的时候嫁妆肯定不少,娶了宝珠就等于娶了一个金窝呀。
  
  狄氏道,“宝珠年纪小,我还想疼她几年,就算真要婚配也该是老四跟他媳妇来帮着定亲了,再说了,你娘家兄弟拿一个庶出子来娶我们荣家的宝贝是什么意思?”
  高氏撇嘴,小声嘀咕,“庶出子又如何,也就你们把个傻子当宝……”后面半句她到底是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想想。
  狄氏没听清,却猜出她嘴里说不出好话来,“你再说一遍。”
  高氏笑道,“娘,我说爹肯定只是喝酒喝糊涂了,不是真心想把宝珠说给我娘家侄儿的,娘放心,等碰见我兄弟,我会跟他说的。”
  
  岑氏冷笑,“你最好是把话给他说清楚,要是在打我宝珠的主意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高氏有点不敢还嘴,她其实挺怕护崽子的岑氏,还记得一年前,她无意说了句把个傻子当成宝,干脆扔了算了,养着也给是国公府丢脸。这话也不知怎么传到岑氏耳中了。岑氏会赚钱,名下的一间铺子里她们几个妯娌都有份子,是岑氏让她们给了少量银子入铺的,每年能有个一两千两银子的分红。结果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岑氏立刻把她的份给抽了出去,从今往后她就只能眼馋其他几个妯娌赚银子赚的手软。
  
  她也跟岑氏道歉过,可岑氏一概不搭理,到如今她都不敢当着岑氏的面儿说宝珠的坏话。
  狄氏叫几个儿媳过来也是为了给高氏警醒警醒,眼下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让大房二房跟三房的离开,只留下岑氏。
  狄氏道,“老四媳妇,你爹喝多了,等他回来我肯定会说他的,你好好回去照顾宝珠,娘在这里把话跟你说明了,宝珠的事一切都由你们做主,谁都不能插手,若是有人敢插手,我拼了这诰命也要告到皇上跟前。”
  
  “多谢娘了。”岑氏知道婆婆是个靠谱的。
  岑氏离开后,狄氏靠在太师椅上一脸疲惫,沈妈妈进来送了安神茶,一脸的担忧,“老夫人,您这没事吧,老太爷也太不靠谱了,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物您都操心着,可老太爷还尽给你找事。”
  狄氏冷笑,“他也不嫌丢脸,这事儿估摸要在京城传个遍的,白白连累了我们宝珠的名声,好在宝珠年纪还小,当不得事情。跟他这几十年了,我可是看透他了,要不是上头有老大,只怕他都想把爵位留给他那儿子了!”
  沈妈妈忧心忡忡,“老太爷实在太过分了。”
  狄氏心中冷笑,他在过分都没事,只要不把心里的想法落实,若真是有那么一天,她也就豁出去了!
  
  狄氏原本还等着荣江回屋,结果等了快一个时辰才得知他竟然跑去了菀娘的院子里。狄氏冷笑一声,喊了妈妈和奴仆们过去了菀娘的院子里,先让妈妈上前叫门,是菀娘身边的卢妈妈开的门,瞧见狄氏,也不惊也不怪的,神色淡淡开口了,“老夫人,您怎么过来了,老太爷跟姨娘已经歇息了。”
  狄氏不说话,沈妈妈冷笑,“这才什么时辰就睡下了,晚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她就勾着老太爷白日宣淫的,可真够不要脸的,这会老夫人找老太爷问寿辰上的事,她也不出来迎接,真把自个当主子了!”
  沈妈妈说罢看了狄氏一眼,狄氏不语,沈妈妈立刻知晓该怎么做了,指着房门道,“赶紧上前去把房门给撞开了!”
  
  卢妈妈大概也没想到脾气温和的老夫人也有翻脸的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让奴仆把门给撞开了。
  狄氏一言不发,直接抬脚进去了,绕过厅进了屋子绕过屏风,狄氏还没说什么了,就听见一声尖叫声,“老夫人,您……您怎么进来了,我跟老太爷都歇息了。”
  狄氏朝床头看去,两人正衣衫不整的,拉着锦衾遮遮掩掩的,她心里恶心的想吐,直接喊了外面的沈妈妈,“把这贱人拉下去家法伺候,二十大板!”
  菀娘惊呆了,“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你?”狄氏冷笑,“你也有脸自称你?你不过是个伺候主子的奴婢,还有你不知今儿是什么日子,不知老太爷还有事儿要忙?白日宣淫,祸害主子,加法第二十三条可是写的清清楚楚的,要不要我找来给你看看!老太爷前些日子还诊脉说劳累不得,你可是当耳边风了?”
  
  菀娘惊呆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了。
  荣江这才回神了,刚才实在是被气的够呛,“你发什么疯,谁准许你进来的!还不赶紧滚出去!”
  狄氏不搭理她,让沈妈妈直接上去拖人,也不管她衣裳穿了没穿,反正内院没男仆,也不怕给人瞧见了。
  菀娘尖叫的厉害,奈何她细皮嫩肉的养了几十年,身上哪儿还有力气,如何敌得过整日做活计的仆妇们,很快就被拉了出去,她尖叫的越发厉害了。 正文 第 9 章   几个仆妇拖着衣衫不整的菀娘出了房,一屋子奴才都有些呆住了,站在原地反应不过来,菀娘一边慌张的整理衣裳,一遍朝着荣江求救,“老爷,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您救救奴婢吧。”
  荣江这会也有些发懵,大概是没想到狄氏真叫人把她拖出去了,听着菀娘凄惨的声音,荣江一肚子的火,忍不住骂道,“谁准许你打她板子的?你是不是疯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狄氏道,“老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菀娘明知你身子不好还缠着你,就该家法伺候。”
  
  荣江气的直哆嗦,一边穿衣一边下床,“成了,我也不跟你啰嗦了,你赶紧让你那些老奴住手。”说罢,大步走了出去,一到院子里,发现奴仆已经把菀娘压在凳子上了,眼看着板子就要落下去了。荣江在一看哭的凄惨的菀娘,心里简直疼的厉害,大吼道,“都给我住手,你们敢动姨娘一下,瞧我不发卖了你们!”
  狄氏跟着走了出去,“老爷,这些可都是我陪嫁的妈妈们,你也没资格发落她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家法伺候!”
  
  沈妈妈不再犹豫,一挥手板子就落在了菀娘的臀上,疼的菀娘一声惨叫,脸色立马就白了。
  荣江急的眼都红了,转头恶狠狠的看着狄氏,“赶紧让这些老奴住手,不然我休了你!”
  狄氏也不气恼,“老爷,你要休我也该有个理由,七出我犯了哪条?这后宅都是我管着,就得按规矩来,姨娘明知你身子不好还拉着你白日宣淫,祸害你的身子,就该家法处置,你有什么理由休我?说出去你也不怕让外人笑话了。今儿是你的寿辰,事情本来就多,她还这样,老爷要真觉得我错了,休了我,我也无话可说了。”
  荣江大概也觉得丢脸,沉默不语了起来,耳边是菀娘一声声的惨叫,“罢了,今儿就算是菀娘错了,可她也伺候了我这么多年,打板子肯定受不住的,这也打了好几板子了,就此算了。”
  
  狄氏道,“无规矩不成方圆,错了就是错了,受罚也是应该的,哪有罚一半的道理,今儿放了她,明儿我就该放了别人,这后宅里还有谁会服从我?”
  荣江终于不语,眼睁睁的看着菀娘被打了二十板子,到最后她连哼的力气都没了,疼晕过去了。
  二十板子一完,狄氏让人把她抬进了屋子里,又让人去找了大夫过来。
  “老爷,今儿还有许多事要跟你说,是在这里还是过去书房?”
  
  荣江脸色难看的道,“过去书房吧。”
  去了书房,狄氏把寿宴上重要的事情说了说,又道,“老爷,我还有一事想跟你说,宝珠是老四跟他媳妇的宝贝,她的亲事自有她爹娘做主,咱们做不得主,你今天说要把宝珠许给高四老爷的二子,你可想过那高四老爷是个什么人?他儿又是如何,更何况还是个庶出子?我希望日后孩子们的亲事我们都不要插手了。”
  荣江其实也没打算把宝珠许给高家儿子,他就是喝多了,这会当着狄氏的面他也不好承认什么,只不耐烦的道,“我知道了,你要是没事我就去看看菀娘了。”
  
  狄氏道,“还有件事情要跟老爷说一下,娘跟爹要过来了,大哥送爹娘过来,送来怕是就回去的。”
  荣江身子一顿,点头道,“成了,我知道了,你去准备着吧。”说罢看都不看狄氏一眼,直奔菀娘的房间而去。
  
  岑氏回去后直接过去了宝珠的院子里,荣琅,荣琤,明珠跟海珠都在,几个兄弟姐妹在房里说的开心,荣琤正围着他送的将军兴奋着,“七妹,你这蛐蛐养的可真好,干脆我屋里的蛐蛐都送给你养好了。”
  岑氏笑道,“你可别把你七妹给累坏了。”
  宝珠却是当了真,“娘,我要养。”反正每天滴一滴乳液在将军用的水里,每天都还有剩下的,不用也是浪费了,何况也不需要她做什么,都是丫鬟们做的,她只管把果子投到蛐蛐笼子里而已。
  想到乳液,荣宝珠就想起能用羊脂玉瓶装乳液了,木头瓶用不上了,就跟岑氏道,“娘,不要木头瓶了,要羊脂玉瓶。咳咳咳……”
  
  岑氏拍了拍她的背,“你慢些说,你要什么娘都会给你找到的。”
  海珠忍不住好奇道,“七妹,你要这么多玉瓶做什么?”
  宝珠当然不敢说原因,就道,“攒着多多的,好看!”
  
  接下来几天宝珠的身子好多了,皮肤也好了些,就连头发也生多了,有许多绒绒的小绒发长了出来。她每日除了喂蛐蛐的一滴乳液跟洗澡的一滴,其它的都存在了玉瓶里,量太少,存了这好几天连个底都没铺平。
  然后,府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据说是菀娘不守家规,被祖母打了二十大板,这会还躺在床上在。
  荣宝珠其实挺不喜欢菀娘的,说不清到底为什么,觉得她被打还挺不错的,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她其实挺想试试乳液对外伤的效果,但是想着是对象是菀娘,她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没几天,这机会就来了,她倒是宁愿没这个机会。
  荣家的丫鬟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们,每月荣家会给一到三天的休沐,一等丫鬟三天休沐时间,每人回去的时候会给一两银子,二十斤肉,三十斤精米,二等丫鬟,三等丫鬟依次递减。
  翌日就是大丫鬟妙玉回去的日子了,岑氏让她去账房领了一两银子,二十斤肉,三十斤精米。妙玉一连休沐三日,走的时候还过来给宝珠说了声,还对宝珠说她娘做的腌梅子最好吃了,回来的时候给她带。
  
  荣宝珠就期待着三天后的腌梅子,可没想到的是,却没等到秒玉和腌梅子,等到的是妙玉受伤的消息。
  宝珠听闻这事儿完全是懵的,“你说什么?”
  碧玉红着眼道,“姑娘,妙玉姐姐回府的时候受伤了,这会大夫已经过来了,也不知道如何了。”
  荣宝珠脑子嗡嗡的,“妙玉姐姐怎么会受伤的?”
  
  碧玉擦了擦眼,“说是回府的时候碰上地痞,问妙玉姐姐要银子,妙玉姐姐把身上的东西都给了,他们还没放过她,打了妙玉姐姐不说,还在她脸上划了一刀。”
  “怎么会这样。”宝珠实在是不敢相信,他们荣家住在城东,附近都是世家贵族,治安一向很好,怎么还有地痞敢在城东闹事。“妙玉姐姐现在如何了?”
  碧玉摇头,“还不清楚,听说脸上的刀伤挺深的。”一个姑娘家的脸都花了,人算是毁了。
  “我们过去看看。”荣宝珠坐不住了。
  
  几个丫鬟跟着一起过去了,妙玉这会在她的屋子里,岑氏跟大伯母魏氏也都在,大夫正在里面替妙玉检查伤势。
  岑氏看见宝珠,问道,“你这丫头怎么也来了,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添乱了。”又转头跟丫鬟们道,“赶紧的,把姑娘抱回去。”
  宝珠扯住岑氏的衣角,“娘,我要在这里。”
  岑氏倔不过她,“成,那你安静的待着,大夫还在里面诊治,也不知到底如何了。”
  
  魏氏恨声道,“也不知到底是谁,怎么如此狠心,抢了东西也就算了,何必毁了人家姑娘家的脸,这不是逼人去死吗!”方才她还看了一眼妙玉,一脸的血迹,身上也都沾满了,脸上的伤口很深,想要不留疤根本是不可能的。
  宝珠问道,“大伯母,找官老爷了吗?”
  魏氏点头,“已经请人去承天府报案了,应该是快来了。”
  刚说罢就有小丫鬟过来禀报,官府来人了。
  
  因为是国公府,承天府来的还是很迅速的,官差仔细的问了话,又进去看了伤势,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大概也是觉得这下手太狠了,到底什么仇,这样对一个姑娘家。
  问了不少妙玉的情况,可有什么仇人,在府中人缘如何,家住那里,家中几口人,又去了妙玉受伤的地方查看了一番,官差这才离开了,走的时候说是会尽快破案的。
  官差走了没多久,大夫也出来了,神色凝重,“妙玉姑娘伤势严重,身上有多处脱臼,脸上伤势严重,就算是治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岑氏慌道,“用了宫里的玉肌膏了?能不能不留疤?一个姑娘家的,若是脸上留下疤痕就毁了。”
  大夫摇头叹气,“不成,脸上的伤势太严重了,就算用了宫里的玉肌膏也会留下疤痕的。”
  几人都有些难受,大夫写了方子又道,“若是府中备的有宫里的玉肌膏,老夫就不开膏药了,每天用药酒擦洗伤口附近,伤口上要敷膏药,一天三遍。”
  
  大夫走后,魏氏跟岑氏进去看妙玉,宝珠也要跟着进去,岑氏怕吓着她了,不让她进,宝珠哀求“娘,让我看看妙玉姐姐吧。”
  岑氏到底心软,抱着她进去了,妙玉身上的血衣已经换下,脸上的伤口也处理了,从脸颊到下巴贴着白色纱布。
  妙玉瞧见主子们进来,撑着身子想起身,岑氏道,“好了,你赶紧躺下休息吧,别起身了。”
  妙玉红着眼点头,又看向宝珠,忍着泪道,“怕是以后不能伺候姑娘了。”
  
  宝珠心里也难受,“能,我就让你伺候,妙玉姐姐快快好起来。”这几乎是她醒来后说的最长的句子了。
  妙玉实在是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又转过身子避开主子们。
  岑氏叹气,“你好好休息吧,待会我在过来看你,你别担心,不管如何,我们荣府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官府也已经备案,伤你的人很快会找到的。”
  “多谢太太了。”
  
  几人出了妙玉的房间,魏氏叹气,“弟妹,那我先过去禀了娘。”
  岑氏点头,“大嫂赶紧去吧,这边有我就成了。”
  魏氏离开,岑氏让丫鬟抱着宝珠回了房,宝珠翻箱倒柜的开始找东西,碧玉道,“姑娘,您找什么,奴婢帮您吧。”
  “玉肌膏,”宝珠道,“我要玉肌膏给妙玉姐姐。”
  
  碧玉红着眼道,“姑娘真是好心,不过姑娘放心,太太已经给妙玉姐姐准备好了,不用姑娘操心了。”
  “不成!”宝珠急了,“我要亲自送去。”
  碧玉道,“那姑娘等等,奴婢这就去找找。”
  碧玉很快找岑氏要了玉肌膏,岑氏听了女儿要亲自送过来也没说什么,直接就给了。
  
  宝珠拿了玉肌膏直接进了房,留下房外的丫鬟们面面相觑,碧玉拍门道,“姑娘,您进去做什么?可要奴婢帮忙?”
  “不用了。”宝珠道,“我找东西,你们等等。”她说罢,拿了床头的小紫檀木箱子,取出里面的羊脂玉瓶,玉瓶底部已经覆盖了薄薄一层乳液。她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滴了两滴进膏药瓶里。
  不管如何,妙玉脸上的疤痕是留定了,乳液如此神奇,说不定对外伤也是有帮助了,若能平伤消疤那也算是救了妙玉一命。
  
   正文 第 10 章   荣宝珠不愿后面跟着大串的丫鬟,只带了碧玉就过去了,碧玉跟着没敢说话,心里也难受的厉害,到了妙玉的房间,小丫鬟说妙玉这会在床上发呆,宝珠就进去了。
  妙玉形容枯槁,蔫蔫的靠在床头,瞧见小主子进来,想要起身迎接。宝珠急忙道,“妙玉姐姐,你好好躺着。”
  “多谢姑娘。”妙玉声音沙哑。
  荣宝珠也不说废话,把手中的玉肌膏递给了妙玉,“妙玉姐姐,这是玉肌膏,你要记得天天擦。”
  
  妙玉收下,神情苦涩,“多谢七姑娘。”心里到底是难受,脸上毁容,就算在荣府继续待下去,她也不可能待在小主子身边了,脸上如此长的疤痕,她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宝珠继续道,“妙玉姐姐,这药膏好,宫里的,擦了不留疤。”
  碧玉也道,“是啊,妙玉姐姐,不管如何你一定不能放弃,说不定不会留下疤痕的,你若是现在放弃了,可就连一丝的机会都没有了。”
  妙玉点头,“我记着的,不会放弃的。”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宝珠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妙玉一定要天天擦,多往脸上擦,擦完了找她要,她那里还有。
  
  两人出了房,碧玉心里难受,“姑娘,妙玉姐姐就这么毁了,以后她可该怎么办呀。”那脸上的伤她看过,太深了,不可能不留疤的,那样说也只是安慰妙玉姐姐罢了。
  宝珠正色道,“碧玉姐姐,这不一定的,说不定妙玉姐姐不会留疤的。”
  碧玉叹气,“希望不会留疤。那歹人也真够心狠的,抢了东西就算了,怎么连姑娘家的容貌都毁了,这什么深仇大恨的!”
  是啊,什么深仇大恨的,妙玉在府中人缘很好,府外出去的也少,家人也都是老实本分的,这什么人抢了东西不说,还要毁了她的容貌?连宝珠都奇怪了起来。
  
  因为这事儿,早上去请安的时候狄氏还专门说了遍,让几房都注意些,派人出府也莫要单独出去。
  高氏道,“娘,这地方的治安如此好,都多少年没出过事情了,这妙玉怎么被人伤了?我看就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人吧。”
  岑氏转头看她,“二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说我宝珠身边的丫鬟不干不净的?我可告诉你了,妙玉是个好姑娘,事情肯定跟妙玉没关系的!”
  这事儿扯到宝珠头上了,高氏哪儿还敢还嘴,讪讪的笑道,“呸呸呸,瞧我这张破嘴,我都是瞎说的,四弟妹别当真。”
  
  高氏当着岑氏的面不敢说什么,回自个院子后当着一双儿女的面把四房的人骂了个遍,“真是把个傻子当成宝了,说说她身边的丫鬟都不成,指不定就是妙玉在外头偷男人,惹出了祸事来了。”
  二房有一子一女,长子荣珂,排行二,女儿荣滟珠,排行六,只比宝珠大一岁而已。
  两人几乎是在高氏抱怨声中长大的,因此对其他三房都是看不顺眼,一起上课的时候经常矛盾重重,男孩子打架就不提了,荣滟珠也经常跟其他几个姐姐吵架,奈何其他几个都是抱团,她没一次吵赢的。
  当初岑氏知道高氏嘴闲还是她说出去的,才三岁的她哪儿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跟荣四姑娘和荣五姑娘吵架,一个没忍住就说出去了。
  
  后来高氏千叮咛万嘱咐的,两个孩子这才不会把她的话往外传。
  荣二爷跟荣六姑娘听这话实在太多,都懒得搭理她们娘了,倒是荣滟珠对荣宝珠挺好奇的,“娘,四房的七妹真的清醒了吗?哪会儿就祖父的寿宴上见过一会,小叔母还一直抱着在,我连句话都没跟她说话,也不知她到底如何了。”
  高氏哼道,“还能如何了,说是清醒了,可看着还是傻头傻脑的,身子骨也弱,说不定啥时候就没了。”
  这么弱?荣滟珠一下子就没了兴趣,也懒得听高氏的唠唠叨叨,回房去了。
  
  过了几天,承天府还是没什么消息,说那日巡逻的士兵都不再附近,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案子不好破。
  这几天秒玉也都有用小主子拿来的玉肌膏,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前两日还很疼的伤口这几日根本不疼了,早上换药的时候伤口都结痂了,找了大夫来看,大夫都稀奇了,说是恢复的太好了。
  妙玉心中也有了一丝的希望。
  
  几个哥哥姐姐知道妙玉受伤后都过来看过几次了,明珠海珠还拿了玉肌膏,荣家的姑娘们房里都会备上几瓶玉肌膏的,这东西不仅能消除不深的伤疤,皮肤不好的时候用了也有奇效。
  宝珠知道后,立刻把两个姐姐打算给妙玉的玉肌膏要了过来,说亲自给妙玉送去。
  两个姐姐都依了她,给了几瓶玉肌膏她。
  几个兄弟姐妹们都在,大家一起讨论了妙玉受伤的事情,都觉得蹊跷,荣琅道,“城东治安一向很好,周围都有士兵巡逻,这几年来附近都没出过这种伤人的事情,可见那歹人是有备而来,抢东西不过是个幌子,伤妙玉才是真的,妙玉当时身上可有特别一些或者值钱的东西?或许可以让官府从这方面着手。”
  
  宝珠崇拜的看着四哥。
  五姐海珠点头,问宝珠,“你让人问过妙玉了没?她当时身上被抢的可有什么东西,或许可以让官差去当铺碰碰运气。”
  宝珠立刻让碧玉过去了一趟,碧玉很快回来了,说是那人把秒玉身上的一块玉佩抢了去,这玉佩是妙玉的哥哥送给她的,不值钱,是妙玉哥哥亲手雕刻的,很好认。
  
  荣琅道,“妙玉受伤的事情肯定不能瞒着她的家人,她脸上的伤怕是要留疤,这会该多让家人安慰她。我让人去找了妙玉哥哥过来,顺便让他把那玉佩画下来,拿去了官府一家家的当铺找。”
  立刻让府里的奴才找了妙玉的哥哥过来,妙玉的哥哥是个老实人,已经娶妻生子,得知妹妹出了事都吓懵了。等看到妹妹的伤势,都忍不住哭了,还是妙玉安慰他,说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让哥哥不要担心。妙玉哥哥出来后,荣琅把事情说了一遍,又让他帮着把玉佩画了下来。
  
  玉佩的画像当天就到了承天府,承天府一家家的当铺搜下去,竟还真的发现了这块玉佩的踪迹。
  当铺得知是赃物时也吓了一跳,很快就把人给供了出来,说是这附近的一个地痞,经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得了东西都是拿给他们的当铺,这玉佩也是前几日才拿来的,因为是熟人,所以有印象。
  承天府大概也没想到这贼人如此蠢,抢了东西还到老地方也处理。
  承天府立刻捉拿了犯人,犯人被抓受不住刑很快就把事情招了。
  
  竟是高四老爷家的二子派人做的,承天府的人简直都惊住了,那孩子才几岁啊?堪堪六岁的模样吧?心肠竟如此狠毒的去毁了一个姑娘家。
  承天府去高家抓人的时候高家都懵了,明显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得知事情后都不相信是家里的孩子做的。
  高四老爷几乎是颤抖着把二子高墉给叫了出来,“你这逆子,我问你,震国公府七姑娘身边的丫鬟受伤的事情可跟你有关系?”他们可都是晓得这事儿的,那儿会知道这事还跟高家扯上了关系。
  高墉看到官差来了,也吓住了,到底是个孩子,大声嚷嚷了起来,“不是我,不是我,是表哥教我这么做的。”
  
  原来高四老爷回来就把想跟荣家结亲的事情说了一遍,高家长子跟二子都是梅姨娘所生的,高四老爷对她宠爱的紧,两个孩子都养在她身边。他把事情跟梅姨娘一说,梅姨娘心里也不高兴,觉得自己的两个孩子出色的很,荣家人凭什么看不上她儿子。
  梅姨娘没忍住,就把事情跟小儿子高墉说了,在小儿子面前抱怨了两句,说荣宝珠一个傻子看不上他。
  高墉经过他爹的耳目渲染,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丫鬟们,这会听说想要他娶一个傻子,那傻子还看不上他,就忍不住恼了。
  刚好梅姨娘姐姐家的孩子在高府陪读,高墉就把事情跟表哥说了,表哥也替他不平,觉得一个傻子都看不上他,实在是侮辱了他,表哥就说要教训教训荣宝珠,说他在外面有认识的人,让外面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教训了。可两人想来想去,荣宝珠又不能出府,只能教训教训她身边的丫鬟了,说是既然小傻子看不起人,干脆毁了她的脸面好了。
  
  高家也算是大家族了,对城东这边还是很了解的,高墉找人问了城东士兵巡逻的时辰就让人出手了。
  几人都想着不过是个丫鬟,又不是主子,没什么大碍的,哪儿晓得官府顺藤摸瓜的找到了他们。
  承天府也没跟他们啰嗦,直接把高墉跟其表哥抓回了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