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穿越重生 “叩叩叩…”木门响了三声,一如既往地令人心底为之一紧。躺在地上的女孩们已经饿得站不起来了,听到门声响了三下,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希望,双眼一亮,都知道,身边的人一定不会罢休。 躲在墙角的女人也深知这个道理,她上一次心慈手软才会连地上的残渣都吃不到,如果这一次也不能顺利抢到饭菜,那么算起来,她已经四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因为饿得心慌意乱,她闻不到自己身上腐臭的气味,不光是她,似乎身边的这些差不多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都是如此;然而她不觉得她们才十七八岁,抢食的时候个个如豺狼虎豹,这是她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唯一记忆,这里的人很可怕,女人更可怕。 众人都是没有温度的表情,让女人有些失措,她心里害怕极了,她实在太饿,如果再不能抢到食物,她可不想刚刚点燃的生命就此陨落。 突然,从地面伸来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角,女人低头一看,与手的主人四目交汇,那充满祥和的目光似乎在告诉她,别怕,我们一起。 与此同时,咯吱的声音让他们倒抽一气,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其中两个男人抬着热腾腾的白米饭和很少的一锅青菜;为首的老妇人身材臃肿,却抹着很容易看出来的胭脂,她企图掩盖自己脸上的岁月,却不料适得其反,这样的妆容只会将她暴露无遗,还将自己内心的自卑感无限扩大。 所有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老妇人也上前一步,例行公事地发话,她的嗓子因为经常喊话而变得沙哑,好在不刺耳,不幸中的万幸。 “怎么样?想好了的今儿就有肉吃,没想好的继续吃这些饭菜,并且是两天一顿,老娘倒想看看你们能支撑多久。” 话一出,刚才还死气沉沉的房间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不少人低着头与身边的人窸窸窣窣的讨论,角落里的女人反倒显得安静,无论怎么饿,她也不能失去自己。这老妇人就是买主,是从自己父母手中买来要带去妓院的。 女人低着头抚摸着衣角处的“如兮”二字,他们说,买来的女孩太多,于是老鸨命令人将各自的名字绣在衣服上面,方便记认。如此说来,她叫如兮。 如兮没见过这世上的父母,也就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了什么原因把自己卖了;她只知道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周围坐着一些女孩,战战兢兢地看着她,她也惶恐地看着她们,直到缓过神之后,她才猛然发觉自己穿越了。 在书上电视里看过穿越剧,可是她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偏偏自己穿越到一个被买去要做妓女的女孩身上,能不能打个商量,回去再穿一次,一次就好,她宁愿做乞丐得了。 真正的如兮反抗太强烈,她最终换来一顿暴打,于是晕厥过去;现在这个假如兮,其实叫陈晴,是现代化社会的微不足道的公民。 陈晴27岁了,有个未婚夫,准备再过一个月就结婚,她渴望离开现在的家,家里总是暗藏着令自己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迫使陈晴不得不立刻结婚搬出去。 男友求婚很顺利,因为陈晴就是想嫁了,她父亲算是一个小资本主义,有间不大不小的公司,生活富裕,也因为如此,亲生母亲死后不到一年,父亲就迎娶了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人进门。 这个女人,陈晴一眼便看穿,她豆腐嘴刀子心。 她和父亲生了个女儿,比陈晴小十岁,所以陈晴成了家里多余的一员,女人处处阿谀奉承父亲,对陈晴若即若离,也不正面冲突;直到这一次结婚,父亲基于愧疚,决定将自己大部分产业送给陈晴作为陪嫁。 这件事情触动了女人的底线,她不安分了,陈晴也不觉得安宁了,整个家就好像火炉,每个人心里燃着一把浇不灭的明火。 当陈晴路过家里想拿件外套再去吃饭的时候,她听到楼上书房有人说话,好奇心驱使下,她悄悄上了楼,贴着门口偷听。 “这件事情不能再拖,我要她结不了婚,她结婚,那老家伙至少分一半财产给她,以后我们的女儿也最多占一半,我不甘心啊。” “当初我选择嫁给这老头,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爱情?哼,我还不是为了你?反正这事你得给我摆平。” “我不管你怎么做,你…” “砰——”陈晴一脚踢开门,吓得女人将电话差一点摔在地上,她转过身来看到门口气势汹汹的陈晴,顿时心虚地冒着冷汗,支吾地问道:“你…你不是和朋友吃饭去了吗?” “哼。”陈晴冷笑一声,走上前切齿地怒骂:“还好我回来了,没想到你这个女人真的有歹毒之心,说,电话那边的人是谁?小妹根本就不是爸爸的对不对?” “喂,喂,谁啊…”电话那边的人还在喊,女人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而对面的陈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过去抓住女人的手臂,想要将电话抢过来;这时候,女人出于反击,也变得歇斯底里,她一边推开陈晴,一边嚷道:“陈晴,你别乱来…” “现在乱来的人是你…”陈晴用力一扯,指甲将女人的手臂刮出一条细长的伤口,女人看到自己受伤,也愤怒起来,她咬住陈晴的手指,陈晴痛得尖叫,于是本能地一脚踢过去,将女人踢倒在地。 陈晴捂着出血的手指,怒斥道:“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告诉爸爸,我要爸爸调查你,你的所作所为再也不能瞒下去了…” “不要,小晴…”女人在地上爬了两下,又站起来追出去,她伸手一捞,挡住了陈晴的右臂,陈晴因为激动本来就踉踉跄跄地走路,走到楼梯边沿的时候,女人将她的右臂一推,使得陈晴重心不稳,直接就从楼梯上面滚了下去。 倒在血泊之中的陈晴最后只听得后母惨烈的尖叫声,紧接着她感觉脑海里一片空白… 正文 第2章 活着才有希望 如兮倒抽一气地闭上眼,之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让她久久不能平静。饭菜也都瓜分完了,她还是一口也没吃上,肚子闹腾起来,示威主人的不专业。 “给你。”与她有过四目交汇的女孩伸出手递给如兮一小碗白饭,说道:“我知道你四天都没吃了,上一次我吃得多,这一次你吃吧。” 如兮不自然地瞥了一眼女孩衣角的名字,她叫尤玥,一个很白净的女孩,虽然脸上有污迹,也掩不住她细滑的皮肤。 尤玥之所以对如兮好,那是因为前几天下雨屋子里太冷,尤玥半夜冻醒了,想抱着人取暖,所有人都推开了她,只有如兮紧紧地搂着尤玥,彼此用体温给对方仅存下去的希望。 “活着才有希望啊。”尤玥硬塞给如兮,靠着墙壁说道:“如果现在就死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如兮吃了一口白饭,由于太饿,从未觉得白米饭也可以这么好吃,她三两下就吃完了,还舔干净小破碗,尤玥笑了笑,帮忙擦着如兮的嘴巴,说:“刚才我见你一个人发愣,所以先去抢了一点,但是你肯定不够,所以下一次你千万不能再退缩。” “我没有退缩。”如兮终于开了口,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对方,她没有退缩,对,她骨子里没有退缩这个反应。 尤玥莞尔一笑,看着如兮的名字,念道:“如兮…我叫尤玥。” 如兮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早在之前她就看到衣服上绣着的名字。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还下个不停,如兮的小地盘与窗户挨得最近,她仰起头就能看到外面,虽然没有阳光,可是她觉得自己是第一个呼吸着新鲜空气的人,这么一个小小的优势就让她满足。尤玥自然被邀请坐在她身边,也呼吸着新鲜空气,他们的鼻子已经木然,完全感受不到屋子里混杂的酸臭味。 “我听说,你父亲是个秀才,既然是文人,怎么会将自己的女儿卖过来?”尤玥扭头问道。 如兮心里一沉,原来这个世界上的父亲是个文人,相比之下,两个父亲都让她失望了。她起先还会着急现实社会的父亲被后母继续欺骗下去,可是细想之下,她变得淡定许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到底也是父亲自己引狼入室,他被欺骗也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也许经过这个教训,他才知道,那个世界上只有母亲才是最爱他的人。 “你也是被父母卖过来的?” “不是,我是被骗的。”尤玥沮丧地说:“我家里还有四个弟弟妹妹,我为了能帮佣出来攒点银子,于是在城里想找点事情做,我原以为进了达官贵人或者有钱人家家里帮佣就可以了,谁知道被老鸨盯上,于是将我骗来这里。” “刚才那个妇女就是老鸨吗?”如兮问道。 “她就是京陵城最大妓院琼仙居的花妈妈,她身边的姑娘个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府衙里有人,暗地里尽干些买卖人口的勾当,所以外面穷苦人家经常将自己的女儿卖给她,她当然乐意,先用这种办法戳戳我们的锐气,然后开始调教我们变成琼仙居里面什么都会的妓女。”尤玥无奈地叹息:“我从未想过自己尽然会变成妓女,我以为这一生还有机会寻得良人,没想到…” 如兮握着尤玥的手,劝慰道:“你刚才不也说了吗?活着才有希望,既然活着,就要活得体面,也要活得有意义。我们当然不能屈服,如果屈服,就辜负了活下去的勇气。” 尤玥噙着泪水注视如兮,说道:“恩,你说得对,谢谢你。” 如兮淡淡一笑,靠着尤玥在她耳边低声说:“其实我们可以计划的,我观察过,如果要如厕,还是有机会走出这个门,从今天起,我们每次出去都仔仔细细地记下这周围的环境,只有掌握了周围的环境,才知道如何逃出去。” 尤玥虽然很震惊,可是看到如兮镇定的表情,她也显得信心百倍,她望着如兮认真地点了点头,两个人默默地给对方最大的鼓励。 *** “啊——”一声尖叫将睡梦中的如兮惊醒,她看到屋子里的人全都站起来把头伸向门口,争先恐后地张望外面的动静。 “哼,你想逃?我看你这小妮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花妈妈撇了撇嘴,抱着前胸冷瞅着跪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孩。 “花妈妈,我求求你饶了我吧。”女孩凄凉地抽泣,每一声都震动了屋子里所有的小女孩。 “饶了你?”花妈妈弯下腰瞪视着女孩,突然伸手抓住她凌乱的乌发向后一拉扯,痛得女孩嘶嘶呻吟,却不敢叫出声,生怕惹得花妈妈不高兴。 女孩逃走被发现,脸上和看不见的身上都被妓院的打手打肿了,花妈妈蹙着眉头啧啧地说:“瞧你,本来是可以给老娘赚钱的脸,现在倒好,就是猪都看不上你咯。你说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不要…”女孩挣扎着哀求。嘴角渗出一点鲜血,触目惊心。 挤在人群中的如兮悲愤难抑,她想冲出去逞一时之英雄,岂料旁边的尤玥将她拉住,并且拉着她后退到角落。 “你想干什么?你想死吗?你活得不耐烦了吗?”尤玥劈头就骂:“再怎么不平,现在的你根本就毫无能力救她。” 如兮冷静下来,无力地说:“是啊,你说得对,凭现在的能力,只有眼睁睁看着她如何被打死,做一个冷酷无情的旁观者。” “你说我是冷酷无情的旁观者?”尤玥瞪着双眼,骂道:“好,那你现在就去,现在就去救她,我也会像看着她那样看着你是怎么死的。” 如兮听到有人提到死,也不知为何刚才一股热血瞬间就被浇灭了,她冷静下来,捂着耳朵,不想听到外面的任何哭喊声;花妈妈觉得已经让这些女孩欣赏够了,便叱喝一声,将他们赶回屋子里关起来。 正文 第3章 失败的逃跑 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证明越来越多的女孩屈服了老鸨的手段。昨天的女孩不见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许她死了,扔在乱葬岗变成大自然的肥料,或许还活着,等脸上的伤痊愈之后,又能起到一定作用赚钱。 总之,她的生死没有人会惦记,她像一本书,记录着自己的悲剧,旁观者看完之后就随手扔在地上,结果会如何,这不是旁观者所关心的。 昨天的争吵并没有影响尤玥和如兮的友情,反而她们凝聚在一起,觉得时间紧迫,再不想办法逃走,下一个被带出去接客的肯定就是自己。 这里有个小规矩,为了防止情况混乱,一般来说只能带一个女孩子出去如厕,最多也就是两个,然而带两个人的时候,护卫也会增多。可能是老天怜悯他们,当如兮嚷着肚子痛的时候,护卫从外面进来,尤玥见外面只有一个护卫,便也嚷着肚子不舒服,要立刻如厕。 护卫显然很不耐烦,但是如兮和尤玥都是熟面孔了,他也犹豫着先带谁出去,于是这时候尤玥发话了,谄媚地笑着说:“就让我们一起去吧,你也看到了,我们都痛得不行,要是再耽误肯定会坏事的,我们怎么说都是琼仙居以后的歌姬,万一哪一个真就是花魁小姐,你说你得罪得起吗?” 如兮扶着墙壁,点头附和道:“就是,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还拿不住我们两个弱女子?还是两个闹肚子的女孩。” 护卫被他们一言一语地说得不顺心了,便催促道:“那还磨蹭什么,我带你们去吧,但是你们听好了,耍花样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拉肚子能耍什么花样。”尤玥干笑两声,拉着身后面的如兮一同跳出了厢房。 从关着他们的厢房到茅厕,差不多要走五分钟,之间有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外面就是庭院,四通八达,这段时间,尤玥和如兮纷纷观察过周围的环境;从厢房出来直走就是茅房,往右便是前院,可通向琼仙居琴声萧瑟的楼宇,往左则住着一些下人,比如护卫他们都是住在那里,所以左边肯定行不通。 如兮和尤玥商议过,从庭院的湖里可以游出去,像这样的小湖肯定都是与外面想通,只要懂得潜水,必定能逃出去,只可惜尤玥不会,如兮又不能丢下她一人逃走,便打消这个念头。 两个人都在厕所里盘算着小计划,尤玥轻轻敲了一下厕所墙壁,隔壁的如兮听到后,立刻心领神会。 “哎哟…”尤玥大叫一声,引起外面人的注意,护卫吧唧一下嘴唇,问道:“你又怎么了?” 尤玥走出来,含情脉脉地笑道:“开个玩笑都不行吗?” 护卫斜睨着尤玥,尤玥对着护卫骚首弄姿,其实尤玥算是个美人胚子,因为现在衣着的缘故才掩盖了她倾世的容貌,但是她的双眼很亮很大,媚眼一笑,必定能攻击一个毫无戒备的护卫。 “怎么样?肚子还痛吗?”护卫笑盈盈地走近些,假意地慰问。 尤玥深吸一口气,转了转眼珠子,拉着护卫的手臂,笑着说:“你以为我是真的肚子痛?” 护卫一怔,尤玥立刻掩嘴大笑道:“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一直都观察你很久了,你会相信我吗?” 护卫抿了抿嘴,问道:“你观察我?” 尤玥临时想到找话题分散护卫的注意力,便接着乱说:“我想过了,与其要将自己给一个不认识的人,还不如先给了你,在这么多护卫当中,我知道,你是最有能力的一个。” 尤玥心里有点想吐,这男人容貌一般,且面容消瘦,实在是没有一丁点能吸引自己的地方。 当然,漂亮的话谁都爱听,护卫听到尤玥的表白,顿时心花怒放,走上前搂着尤玥问道:“真的?你真的这么觉得?” “嗯。”尤玥还装作一副想当然的表情,太难为她了。 另一边的如兮悄悄地从厕所里面出来,她搬起地上的大石头慢慢地靠近完全沉浸在尤玥蜜语中的护卫。 护卫还真不客气地抱着尤玥,为了掩饰如兮的举动,尤玥不得不咬牙忍受,当护卫准备做进一步的动作时,如兮猛地扑上去,朝着护卫的后脑勺重重地敲上去,一声闷响后,护卫应声而倒,尤玥抖了一下,似乎要抖掉留在自己身上所有的恶心。 如兮扔了石头,吓得不轻,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护卫,男人的脑勺溢出不少鲜血,吓得如兮捂着嘴,支支吾吾地低喃:“他会不会死啊?”在她的潜意识里,人命关天的事情还是太可怕了,她如果杀了这人,是要坐牢的。 “死了更好。”尤玥的毒骂又将如兮拉回来,她恍然想到,现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好像和自己的文明社会有点相差甚远。 尤玥拉着精神不集中的如兮往右边跑,庭院错综复杂,远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虽然听到前院的琴声笑声,可就是找不到正确的路。 厕所是个人多杂乱的地方,一会儿护卫的尸体就被人发现了,发现他就等于发现了有人逃走,尤玥和如兮像是困兽,在偌大的庭院来来回回奔跑。 “快,堵在那边…”琼仙居一下子热腾起来,不少没接客的歌姬伸出半个脑袋看着庭院里面跑来跑去的护卫。这些歌姬并不觉得陌生,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天都有,有些不愿接客的歌姬也会想办法逃走,然后护卫便开始寻找,琼仙居里面的护卫也都习以为常了,他们的体力很好,锻炼得不错。 尤玥跑不动了,她跪在草地里,撒开手,气喘呼呼地骂道:“我不跑了,根本就找不到路,这里面就是个迷宫,怎么走也走不出。” “你再不起来就真的会被抓回去的。”如兮也很累,可是她不敢松懈。 “你真的天真地以为我们能顺利跑出去?”尤玥仰起头问道:“琼仙居是什么地方?花妈妈把这里面修得这么四通八达,看起来好像很简单,其实都是迂回的路,走来走去都离不开这里,只有经过正房,花妈妈的厢房才能走出去,你觉得我们有那个能耐不让她发现吗?” 如兮沉默片刻,刹那间,所有护卫围堵了他们两人,就是现在想逃也肯定没有机会了。 正文 第4章 神秘女人 花妈妈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孩,女孩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花妈妈,如兮发现另一边还正襟危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她的气质完全不同,和花妈妈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女人的眼眸冷扫了一眼如兮,如兮吓得垂首,不敢再放肆。 “就是你们两个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杀了老娘的护卫逃走?”花妈妈冷厉地质问。 尤玥偷瞄一眼如兮,如兮强忍着惧怕,赫然地问道:“他真的死了?” 花妈妈惊讶地看着如兮,没料到这女孩尽然关心的是这个问题,她不知道吗?等一下自己也许是一命呜呼,反正他们两个今天劫数难逃,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 尤玥看出花妈妈的杀气,她战战兢兢地哀求:“花妈妈,其实是那个护卫,他偷看我们,并且他说,与其以后我们被人玩弄还不如现在被他…被他…情急之下,我们才动手反抗,一不小心将他推倒,于是他自己摔在地上…走的时候见他还能动,我们还以为…以为他会没事。” 花妈妈深吸一口气,嗤笑说道:“这么说来,你们倒是为了守住贞洁而不得已下了毒手。啧啧,我倒是好奇了,我琼仙居的护卫尽然还打不过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你们当我三岁小孩吗?这样的谎言,还想瞒天过海。” 如兮恍然回神,凛然说道:“不管过程如何,人既然死了,我的确要为此事负责,花妈妈,人是我杀的,你要处罚也只要处罚我一人,尤玥她什么都没做。” “如兮…”尤玥震惊地说道:“你疯了吗?” 如兮扭头说道:“事实上,人的确是我杀的,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连累你。” “够了,你们争论什么,我谁也不会放过。”花妈妈怒斥一声,吼道。 “花妈妈,请稍安勿躁。”花妈妈身边坐着的女人总算开了金口,她优雅地端起茶杯,啄了一口香茶,漫不经心地说:“这两个女娃娃倒是挺有意思。” 神秘女人的话让尤玥和如兮都感觉心头一阵清泉淌过,莫名其妙地产生好感;花妈妈似乎有些忌惮女人,她转过身对着女人降低了嗓门,毕恭毕敬地说:“殷夫人,这两个女孩我还没调教好,让您见笑了。” 殷夫人淡笑一声,对着如兮吩咐:“你叫什么?抬起头来我好生瞧瞧。” 如兮乖乖地仰起头,眼睛眨了两下,便回应:“我叫如兮。” 殷夫人看得极为认真,这让尤玥和如兮倍感疑惑,就连花妈妈也都满肚子狐疑,不过她不敢贸然质问,安安静静地等着殷夫人发话。 “好了,这两个人我要了。”殷夫人沉默良久,再说话时,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语气,花妈妈企图开口,也被殷夫人制止了,说道:“要多少,花妈妈开价便是,不过我知道,他们都是你花了不到十两银子买来的,看样子你还在用伎俩调教他们,那么还是个黄花闺女,如此说来,价格倒是可以开的高一些。” “殷夫人这么说就太见外了。”花妈妈舔着嘴脸,笑得眉眼扭在一起了,如兮看她那副样子,心里只觉得可笑之极。花妈妈能不笑吗?被殷夫人看中带走,这意味着他们还未开始便给自己赚了一大笔钱,原来这两丫头还是个财神,真是被他们误打误撞,算他们走运,也算自己应当有这笔横财。 尤玥一点也不害怕,听到殷夫人说要买走自己,她心里浮现一丝窃喜,或许是被殷夫人的华贵所折服,她觉得跟着这个高贵的女人肯定比跟着臃肿暴戾的花妈妈要好很多。 “殷夫人,我叫尤玥。”尤玥大胆地自我介绍,掩不住的笑意顿现脸上。 殷夫人淡漠地点了点头,然后喊道:“巧岚。” 巧岚是殷夫人的贴身婢女,她守在门口,听到殷夫人喊自己,便走了进来。 “夫人。” “把银子交了,再安排他们回府,不得耽误片刻。”殷夫人交代完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尤玥咬着唇,羡慕地看着殷夫人离开,如兮看了一眼尤玥,问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开始走运了。”尤玥激动地说:“只要不留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哪里都好。” 巧岚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人,她很高挑,面色略黄,面无表情地对着任何人,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语调,像个活死人。 “如兮姑娘,尤玥姑娘,你们没有时间整理自己的东西,缺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再帮你们置办,殷夫人说了,不得耽误片刻,所以你们要立马跟我离开。”巧岚也有些强势。 尤玥抢先一步,点头说道:“我们没有东西,现在就可以走,越快越好。” 如兮没有吭声反驳,事实上,他们的确什么都没有,一贫如洗身无分文,是个名符其实的穷光蛋。 没想到折腾下来是这样离开了琼仙居,有点失落也有点失望,失落缘于离开得没有挑战性;失望是因为自己失手错杀了人。一想到此,如兮就恨不得掐自己一下,好让自己觉得这是一场梦,一场毫无头绪的噩梦。 尤玥和如兮坐在一顶轿子里面,巧岚跟在轿子旁边,外面是熙熙攘攘的大街,如兮很好奇,想揭开车帘看看,却被尤玥阻拦了。 “现在我们应该要想想殷夫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尤玥语重心长地说。 “你现在才想会不会太迟了?刚才不是挺乐意吗?”如兮微微蹙眉,说道。 尤玥见如兮一直不死心掀开车帘,于是揶揄笑道:“你好像真的被关了几十年,从未见过,这街道还不都是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如兮本能地回答,至于什么不一样,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看着如画的街面,还有梦境一样的人群,顿时扫去了一直以来停留在如兮心头的阴霾,其实在这里当一个平凡人似乎也不错,做点小生意,用现代化的知识在古代创业,这点子不错,有奔头。 正文 第5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穿过两条大街便是富贵人家住的地方,这里显得冷清威严,一栋栋不可忽视的庭院坐落在此,紧闭着大门,也紧闭着他们的心。 停轿之后,如兮和尤玥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府邸高耸巍峨,两人不禁暗叹一声;府邸中央挂着“侯爷府”三字,两人又下意识地相互交换眼神。 “轰轰…”红漆大门开启的声响震耳欲聋,从里面走出来的小厮小跑到巧岚身边低头窃窃私语。 如兮和尤玥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巧岚板着脸说道:“你们跟着我进去吧,不过记牢了,这里不是什么琼仙居,不得喧哗,不得乱走,不得偷窃,侯爷府有侯爷府的规矩,以后我自会教你们。” 如兮和尤玥怔怔地点头,一点也不敢含糊。巧岚满意地点头,与小厮一起领着二人走入了侯爷府。 侯爷府当属王府,华美宛如宫殿,金碧辉煌,壮丽雄伟,衬出这主人在当朝的权势。一入内,扑鼻的淡香令人神清气爽,如兮牵着尤玥的手,两人相依为命地跟着巧岚走在玉砌的走廊中,廊亭外面便是一层连着一层的花园,里面鲜花簇拥,种类繁多,有很多还是如兮从未见过的;眼见鲜花,再看自己,如兮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想到他们衣衫褴褛,实在是与侯爷府的格调大不相符。 穿过好几个半月门才到了西厢苑,西厢苑是殷夫人的庭院,这里全都是种着名贵的兰花,是殷夫人最喜欢的花卉。 殷夫人的楼阁显得极为简单柔和,与经过的前院大气相比,这里才是女人住的地方。巧岚安排他们坐在花厅,殷夫人从偏厅走出来,如兮和尤玥紧张地绷着面容,支吾地打声招呼:“殷夫人。” 殷夫人坐下来,冷冷地说:“你们也坐吧。” “谢夫人。”如兮和尤玥小心翼翼地坐下,担心弄脏了这里的椅子。 巧岚和几个婢女上了茶然后退下去,殷夫人看着如兮,问道:“如兮,你是哪里人,怎么会被卖到花妈妈的琼仙居?” “回殷夫人,如兮是云州人氏。”如兮暗自庆幸自己打听了一下,不然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知道,一准就被别人笑掉门牙。 “如兮是被父亲卖去琼仙居的。”尤玥插了一句。 如兮点头说道:“如兮不知道父亲为何要卖了自己,大概是穷得揭不开锅吧。”她并不想追究这件事情,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如兮不打算再浪费时间。 “殷夫人,尤玥其实是被花妈妈骗去琼仙居的。”尤玥迫不及待地解释:“尤玥家里也是穷得揭不开锅了。” 殷夫人面无表情地说:“既然能骗到你,可见你的弱点被花妈妈看穿,是你的贪欲害了你,不全是花妈妈欺骗你。” 殷夫人的一针见血让尤玥极为难看,她的脸色都变了,如兮也显得有点尴尬。殷夫人抿了抿嘴,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说道:“从今往后,你们是侯爷府的人,你们的主子是侯爷;在府里,我负责你们的起居。” 尤玥试探地问:“那我们要做些什么?”殷夫人的重视让她倍感压力,但是伺候侯爷肯定比伺候无数个男人要来得容易。 “你们负责在最短的时间里学会琴棋书画。”殷夫人严谨地说:“我会按时考察,如若哪一个落后于对方,便会受到惩罚。” 如兮心里一沉,想到自己在哪里都逃脱不了被逼着学习的命运,从古到今,从今到古,她就是个学习的命。 *** “哗哗哗…”木桶里面的水溅了出来,因为有人往下沉,水满出来落在地上的声音有点刺耳。 水声打断了旁边也在洗澡的尤玥,她坐直身板,对着沉到水里的如兮问道:“喂,你还好吧?” 如兮憋了一会儿气息,突然冲出来,身上的水甩得到处都是,尤玥笑咯咯地说:“你真是的,洗个澡怎么这么不安分?” “据我所知,我们有五六天没有洗澡了,或许更久。”如兮想了想,说:“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自己好脏啊。” “是啊,身为穷苦人家的孩子,洗澡都显得奢侈。”尤玥苦笑地说:“你知道吗?我家附近有个山谷,山谷里面有条小溪,我最喜欢偷偷跑去洗澡;只可惜,有一次我去的时候差一点被水蛇咬伤,吓得再也不敢前往了。” 如兮睇着尤玥,说:“你是不是怕了苦日子?” “难道你不是吗?我们要不就是被卖来买去,要不就是饿着肚子,没有一天好日子。”尤玥感触地说:“可是,如兮,我总觉得这个殷夫人肯定是我的福星,她救了我们,也让我们摆脱了这样的生活。”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如兮谨慎说道:“你不能这么快就相信一个人,至少要静观其变,侯爷府,殷夫人,对我们来说都是未知的,他们也许是好人,也可能是另有目的,总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尤玥点了点头,赞同地说:“你说得对,现如今只得走一步是一步,我们要小心谨慎点。” “对了,你听说过这个侯爷府吗?” 尤玥咬着唇,仔细地回想,良久后,她欣喜地说:“就听说只有一个侯爷,便是万俟侯,是西太后的侄子,在朝廷上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了,这都是京陵大街小巷的饭后谈资,我偶尔听来的,残缺不全。” 如兮感兴趣地问:“那你再说说,还有哪些不全的传闻,我都要听。”如兮觉得她有必要恶补一下这个世界的历史知识,否则对这里一无所知将无法生存下去。 “也不一定都是真的。”尤玥先起了头,说道:“新帝登基不久,却从未上朝,传闻说新帝活不久了,是个病怏怏的年轻男子,哎,你说皇帝怎么都这么短命啊。”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如兮意味深长地说,她想到现代人都在研究古代君王的寿命,越是追求长生不老,最终死得越早。 正文 第6章 异想天开的追求 如兮和尤玥被安排在夏宜楼,是最接近西厢苑的楼阁。夏宜楼有两层,每层三间,如兮和尤玥可以有自己独立的闺房,这种待遇俨然有些令他们受宠若惊;楼宇周围绿树花丛环绕,前院还有个小池塘,里面的水清澈见底,能见到好几条金色的小鱼不停地游来游去。 巧岚转过身来对着两个瞠目结舌的女孩叮嘱:“以后你们便住在这里,没有别的事情,不要在侯爷府乱跑,万一出了差错,殷夫人不会轻饶你们的。” 如兮拉了拉尤玥,低头应声:“是,我们会记住的。” “红儿。”巧岚侧目对着身边的婢女交代:“你暂时留下来照顾两个姑娘,简单地说下府里的规矩,他们有什么事情,你即可禀报于我。” “红儿明白。”婢女微笑地说。 巧岚打算抽身,尤玥却吱了一声,叫住了她,巧岚又扭头问道:“还有事吗?” 尤玥抿了抿嘴,紧张地问:“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出府见见家人?” “不可以。”巧岚干脆地回绝,冷漠地说:“殷夫人应该说得很清楚了,你们今后是侯爷府的人,你们的卖身契在殷夫人手中,如若不听话,夫人同样会将你们再卖出去。出府是大忌,没有殷夫人的首肯,谁也不能出府;至于你的家人,我看你还是顾好自个吧,明儿开始学习琴棋书画,要是不合格,照样被淘汰,到那个时候,你自然会见到家人。” 尤玥吃了闭门羹,有些难看,巧岚说完后也不管她会怎么想,直接就走出去了夏宜楼。红儿跟如兮他们差不多大,因为经历不少事情,看起来要成熟很多;她先走一步,领着如兮他们走上楼,安排了他们各自的房间。 尤玥开始变得浑身不自在,她悄悄地拉着如兮说道:“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府里怪怪的。” “既来之则安之,你还是少说话多做事吧。”如兮劝道。 “哼,你倒显得不在乎,我可不能当做没事人。”尤玥鼓着腮帮子,埋怨道:“这种成天担心自己下一刻又要被卖出去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她吓唬我们的。”如兮一边观察自己房间的摆设一边说:“从殷夫人的眼神中,我觉出她暗藏心思,虽然不清楚这心思是否跟我们有关,但是她既然从花妈妈手中买下我们,必定不会做无用功。” 尤玥走到如兮身边,又问:“你说殷夫人是不是万俟侯的夫人?殷夫人应该不小了,看来侯爷是个老头子…我们以后要伺候这个老头子吗?” 如兮笑着说道:“你不是说,宁愿伺候一个也不想伺候一群臭男人,现在不是如你所愿?”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取笑我。”尤玥忍不住也笑起来,说道:“我可是很认真地。” “我也很认真啊。”如兮耸了耸肩,说道:“我也认真地观察每件事情,从琼仙居到侯爷府,我们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这种转变告诉我们,有权势的人可以控制大局,将我们玩弄在股掌之中。” 尤玥隐去笑意,睇着如兮问道:“你是说,殷夫人有权势?” 如兮凝重地说:“至少侯爷不容忽视,你听说过关于侯爷的传闻,有说他是西太后的人,又立下汗马功劳,如此说来,侯爷必定权倾朝野,是个控制大局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想过谋朝篡位。” “嘘…”尤玥煞有其事地捂着如兮的嘴,低声提醒:“你怎么什么都说啊,这种话千万不可乱说的,万一被人听到,是要掉脑袋的。” 如兮满不在乎地扒开尤玥的手,看着她的小脸,不以为然地说:“我有言论自由,再说了,这地方除了你还会有谁?” “什么言论自由,你真是异想天开。”尤玥啐道:“刚才巧岚又警告一次,说我们是侯爷府的人,这以后无论是做的事情还是说的话,全都是侯爷府说了算,要想自由,我看你这辈子甭想了。” 如兮听到尤玥的警告,也丧气地叹息,不过她知道,自由在这里难能可贵,并不代表没有,这地方的自由是建立在权势之上的,越是有权势的人他们就越自由;这是她暂时的感悟,也没有考证过,至少她有个异想天开的追求。 *** 傍晚时分,府里像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跑去前殿迎接,巧岚搀扶着殷夫人急急忙忙地赶出来;管家福公公恭恭敬敬地跟在殷夫人身边,着急地说:“侯爷又喝醉了,是被抬回来的。” 殷夫人皱着眉头,阴郁地问:“又是在琼仙居吗?白天我怎么没看到他?” “夫人,这一次是在别家妓院。”福公公小心地说:“被一个小歌姬迷上了吧…听说长得有三分像冷姑娘…” 殷夫人撇嘴冷笑道:“三分像冷翠,他就这幅模样,那要是有个人七八分像冷翠,岂不是连魂都没有了?” 说着,他们赶到了蔷薇苑,是万俟侯的庭院,与西厢苑遥相对望。蔷薇苑有不少婢女和小厮,却大多守在门口,不敢越雷池一步。殷夫人了然于心,没有空闲去责怪他们,而是匆忙地进入蔷薇苑的后院。 果不其然,万俟侯在后院舞剑,院子里的矮树灌木全都被他刺中,利剑在万俟侯的手中似有灵性,但始终刀剑无眼,有时候万俟侯还会伤到自己,更别说身边的人;万俟侯伤了自己也是故意,他知道醉酒不能减轻痛苦,于是用伤痛分解内心的苦闷。 “侯爷…”殷夫人靠的太近,令巧岚他们担忧。 万俟侯听到有人喊自己,于是凌空一跃,从半空中将剑飞了出去,深深地插在地底下;人落下时,剑气还跟着舞动,风速被扰乱了方向,空气也加快了流动;顿时,万俟侯周围阵阵狂风袭来,将他凌乱的长发撩起,扫过他的面颊,随后,又垂下,冷魅非常。 “不用管我。”万俟侯低沉的嗓音显得过于苍凉,他毫不留情面地拒绝别人的关心。 殷夫人吁了一口气,同样冷厉地说:“你这个样子,我能不堪忧吗?” 万俟侯眸光一亮,投向殷夫人,那肃杀的眸子锁住了殷夫人,令夫人和她身后面的巧岚倒抽冷气。 正文 第7章 为自尊奋斗 “救命啊…”婢女站在石桥上大声呼喊:“来人啊,救命啊…” 声音很响亮,应该是在夏宜楼不远处,如兮和尤玥听得真真切切。 “快来人啊…”声音伴随着哭声,看来真的很紧迫。 如兮想开门出去,尤玥拉住她劝道:“巧岚说过,我们不能随意走出夏宜楼。” “你没听到吗?应该在不远处,救了人再说吧。”如兮推开尤玥,还是跑了出去。无奈之下,尤玥也尾随其后。 石桥上聚集了不少婢女,可是他们都难过的看着桥下面的小湖,没人敢跳下去救落水的婢女。如兮见状,顾不上什么其他,脱了鞋子便投入湖中,再一次听到有人下水,众人都惊讶地看着水中的如兮。 陈晴曾经拿过潜水员的资格证,熟悉水性,在水里救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扑通…”紧跟着,又有人落水了,那人同样游到桥下面,托起了在水里挣扎着的婢女;如兮和那个女孩一起拉着逐渐昏迷过去的落水者,大家都闭住呼吸,很紧张地看着三人。缓过神来的婢女开始着手在岸边搭救爬上来的如兮他们。 尤玥忧心忡忡地问如兮:“你没事吧?” “是她有事。”如兮转身打算急救婢女,没想到与自己一起相救女孩的女人已经开始给昏迷的婢女做人工呼吸了。 看着女人熟练的动作,如兮偷偷观察起这个女人的容貌。其实她样貌还算漂亮,只是眼角有块小小的胎记,好像一块美玉上面点了一小块瑕疵。 “咳咳咳…”昏迷的女孩有了反应,围着的婢女欣喜地笑道:“太好了,醒来了…” “蝉嫣,谢谢你救了她。” 蝉嫣见女孩苏醒,于是站起来掉头就离开,如兮怔怔地盯着蝉嫣,被她吸引得忘了神。尤玥撇了撇嘴,啐道:“明明你也救了人,为何不见他们感谢你?” 尤玥见如兮没吭声,于是用手推了推如兮,问道:“你没事吧?怎么了?” 如兮收回眼神,抿嘴笑道:“还不趁乱返回夏宜楼…” “对哦。”尤玥转了转眼珠子,又随着如兮跑回了夏宜楼。可是他们走进屋子里的时候,赫然发现殷夫人就坐在正堂瞪视着门口二人。 如兮和尤玥本能反应就是跪下,殷夫人冷冷地问:“巧岚没有交代过吗?你们不可以随意走出夏宜楼。” “回殷夫人,刚才是听到外面有人喊救命…我们才…”如兮急忙解释。 “住口。”殷夫人叱喝道:“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走出夏宜楼这是事实,也就是说,你们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尤玥战战兢兢地补充:“我们救了人马上就赶回来了。” “我有要你们救人吗?”殷夫人默然地说:“侯爷府那么多人,不需要你们救人,你们的任务便是听话,我喜欢听话的姑娘,如若不然,我会将你们再送去琼仙居,也许花妈妈的那一套功夫才适合你们。” “不,求夫人不要再送我们走,我们以后会听话的。”尤玥忧虑地说。 如兮闭上眼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深深地吸上来,豁出去地说:“我不服,为什么要一直在夏宜楼,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能自己选择?难道我们被你买了,连自尊,连最起码的思想都没有了吗?不,你买的是我的肉体,不代表我的灵魂。我有权力选择救人,这是人的本能,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那样漠不关心。” “如兮,你疯了吗?”尤玥赶忙挪过去拉着她的手,急切地说:“你快点住口,别说了。” “我没疯,但是再这样下去,我知道我早晚会疯的。”如兮推开尤玥,变得像个刺猬,爆发了自己身上的利刺,使得任何人都不能轻易靠近。 巧岚切齿地骂道:“大胆如兮,你尽然敢这么对夫人说话,哼,我看你还是没有弄清楚自个的身份,你一个小小的女奴,哪有什么自尊,你根本不配拥有自尊。” “要想跟我谈自尊,哈哈哈…”殷夫人慢悠悠地开了口,嗤笑说道:“越来越有意思了,如兮,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不过,你要明白,在这里,你的确没有资格谈自尊,想有自尊,你就必须获得自由,你的人是我的,代表了你的肉体还有你的灵魂,哪怕你死了,还是我侯爷府的人。” 如兮干脆站起来,怒气腾腾地瞪着殷夫人,沉声说道:“我没有把自己卖出去,事实上,我要把自己夺回来。” “嗯,有骨气。”殷夫人不以为然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夺回来?” 如兮心里一沉,暂时还没想到万全之策,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为了解决温饱,还必须依附殷夫人,这么说,她照样还得卖了自己,卖了自尊,在侯爷府苟延残喘。 殷夫人也站起来走下去凑近了如兮,与她平视说道:“规矩不能破,犯了错就该受罚,但是你顶撞我,我不怪你,你好好想想如何夺回自己,一个人连自己都无法掌控,又怎么有能耐在夹缝中求存?” “掌控自己…”如兮恍然低喃。 殷夫人回头吩咐一声:“安排如兮跪在西厢苑外面,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让她起来,三餐不能少,我可不想侯爷府又添孤魂。” “是。”巧岚应了一声。 尤玥怯弱地跪在地上,胆战心惊地想着自己如何被罚,然而殷夫人瞅了一眼她便离开了夏宜楼,完全没打算处罚尤玥。 如兮跪在西厢苑的外面,开始还有人专门看管着,后来看着她的人也走了,独留她一个人跪在地上发愣。 夜幕降临,尤玥才敢出现探望,如兮看到尤玥,反而担忧地说:“别过来,免得巧岚在殷夫人面前说是非,害了你。” 尤玥隔得远远地看着如兮,心疼地说:“你看看你,非要谈什么自尊,惹怒了殷夫人,还要受罚。要不,你嘴软一点,说些好话,说不定夫人心情好了,也就放过你。” “我还没想通,我还不知道怎么救自己。”如兮执拗地说。 “天啊,你再跪下去,你那两条腿就完了。”尤玥蹙眉说道:“你是不是白天救人的时候脑袋也跟着灌水了?难道这一点都想不明白?不管如何生存,首先就是要自保,要保全自己啊。” 如兮猛然间脑海中一闪,如当头一棒,豁然开朗。求生存也好,为自尊也罢,她都必须让自己强大,只有自己强大了,她才有资格谈自尊,才能保全自己,不让身边的人欺负陷害自己。 正文 第8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万俟侯回府后听管家福公公说,殷夫人突然生病身子不舒服,于是他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去探望殷夫人。殷夫人是侯爷府最大的管事,她是西太后的人,一直在万俟侯和西太后两人之间做连线者,身份固然重要,侯爷自然不敢怠慢。 万俟侯走在回廊中,他的目光扫过西厢苑的外院,看到前坪有个人倒在那里奄奄一息。便问:“那人是谁?” “回侯爷,是个不听话的婢女,夫人安排她跪在前院,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才让她回去,但是这丫头是个死心眼,似乎跪了一整天,就是不肯服输。”福公公摇着头说道:“这会儿肯定是累了,倒在地上睡着了吧。” 说着,福公公叫上身边的小厮前去喊醒如兮。如兮爬起来又安安分分地跪好,刚才她的确太困了,又累又困,能不睡着吗?不过她可不是故意的,别以为她不认真,又不把殷夫人放在眼里了。 月光朦胧,投射在空旷的地面,跪在上面的女子宛如一束月光照亮了万俟侯的双眼。他盯着她,眼睛都直了,打量后倏地一怔,太像了,她不就是冷翠吗? 万俟侯调转方向奔过去,来到如兮身边,如兮感觉有人靠近自己,还势头不浅,顿时心中一紧,立刻警觉地扬起小脑袋与万俟侯四目交汇。 “他…”如兮和万俟侯几乎同时惊讶地扩张瞳孔,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心里却全都是想着另一个人。 他太像之前的男朋友了,如若不是万俟侯穿着古代衣服,长长的发丝随风飘扬,她真的会脱口而出喊着男朋友的名字;她也太像之前的冷翠了,如若不是这张脸更加清瘦,他必定会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境。 细看之后,如兮发现这男人更加魁梧一些,一双俊目寒光炯炯,男朋友是从来都不会用这样的眼神注视自己的;他眉宇间的英气格外瘆人,令人越发敬畏,不敢靠近。 万俟侯开口便问:“你是谁?” 如兮心想,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好,毫不客气地先发制人。 她不想收回目光,留恋在他身上的还有对男朋友的思恋。尽管看多了发现他和男朋友还是区别很大,可是至少他看起来比较亲切,虽然他散发出来的讯息是难以靠近,可如兮似乎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侯爷问你话呢,你想什么,还不回话。”福公公不安好气地催促。 “侯爷?”如兮霍地一惊,眨了眨眼睛。 这时候,巧岚也出来了,她赶过来说道:“启禀侯爷,殷夫人听说您来了,已经在书房等候。” 万俟侯舍不得地看了一眼如兮,继而说道:“这丫头跪了一天,你告诉殷夫人,她的处罚应该够了,放她回去吧。” 巧岚震惊地看了一眼万俟侯,又瞅着一脸木然的如兮,最后只得低头应道:“是,奴婢这就去禀报殷夫人。” 有侯爷说情,如兮肯定平安无事,看着万俟侯远去的背影,对他的好感油然加深,毕竟人家第一次见自己就开口说情,这小小的恩惠在如兮心里分量不小了;来到这世界,看到太多人间冷暖,苦日子总是折磨着他们,而买他们的人也处处拿身份说事,没有人真正地把他们当人看,似乎这个侯爷还不错,真的还不错。 *** “咳咳…”殷夫人感染风寒,气色不是很好,她躺在卧榻上面闭目养神。 万俟侯把玩着书房里面的鸟笼子,里面的鸟儿被他弄得时不时尖叫。殷夫人莞尔一笑,说道:“你一来,我的雀鸟就吓得瑟瑟发抖了。” “它们在鸟笼子里太闷了,是时候放飞它们。”万俟侯说着走到窗边,打开了鸟笼子,说道:“听说从波斯送来一些小狗,模样挺乖巧的,我给你弄一只,养着肯定比鸟儿好。” “鸟儿养着不费事,那些狗太娇贵了,我养不好。”殷夫人坐起来捶了捶手臂,说道:“刚才巧岚禀报我,你为一个小丫鬟求情?” “嗯。”万俟侯故意装作漫不经心,但是殷夫人还是盯着他的侧面,小心翼翼地说:“你是不是觉得她像一个人,才会动了恻隐之心?” 万俟侯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殷夫人毫不保留地说:“说真的,在琼仙居看到她的第一眼,我也觉得震惊,她真的太像冷翠姑娘。” “琼仙居?”万俟侯扭头惊问。 “她是花妈妈刚买来的姑娘,还没来得及接客。”殷夫人继续说:“也许是命中注定,那日,我去琼仙居找你,没见着你,却见着了她。” 万俟侯转身对着殷夫人,警觉地问:“所以你买回来她,你要做什么?” “事实上,我买回她不是要她做婢女。”殷夫人冷厉地说:“我已经告诉西太后了,她也赞同我的做法。” “你们还想悲剧重蹈覆辙吗?”万俟侯愠怒地质问。 殷夫人站起来,不甘示弱地说:“这个女人和冷翠不同,她的刚烈是冷翠比不上的。” “哼,在尔虞我诈的后宫,无论哪个女子都不可能有好下场。”万俟侯断然说道:“这一次我非要阻止,我不允许你们将她再送入虎口。” “侯爷,这是西太后的命令,难不成你还想反抗西太后?”殷夫人不客气地提醒道:“别怪我不提醒你,东太后在朝廷里已经有了部署,我们再不反击,势必会被东太后的气势压下去,到时候别说是你,就是西太后也必定受损。” “你不必提醒,这一切我早已经心中有数。”万俟侯反感地说。 “那就好,所以侯爷一定不能心慈手软。”殷夫人傲慢地说:“如兮骨子里有着不甘于人后的强硬,这样的女子进入后宫才不会像冷翠那样,一去不复返;只是我担心的却是以后的麻烦,所以侯爷倒是可以动之以情。” “够了,我怎么做不需要你指点,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少来插手我的事情。”万俟侯闷哼一声,然后夺门而出。 正文 第9章 用意不明 “嘶,啊…”如兮忍不住还是叫出声来,她拉住尤玥的手,说道:“你轻点,轻点,真的好痛。” “现在才知道痛吗?”尤玥又气又心疼,她凑上去吹了吹膝盖上面的肿块,说道:“红儿交代过,这药油很好,下人们经常用,见效快,所以你暂时还是忍忍吧。” 如兮咬着唇,痛苦地说:“我已经忍了好久,可是药油渗进去之后真的好刺痛,我想刺痛也代表药油有效,希望明天就能恢复。” “看你以后还要不要嘴硬逞能。”尤玥盖好药瓶,说道:“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怎么说我们也是寄人篱下,你就把你那仅存的一点自尊暂时收起来吧,如果小命都不保,我看你以后拿什么说自尊。” “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你怎么比我姨妈还啰嗦,一个劲儿教训不停。”如兮笑咯咯地说。 “好啊,你尽然说我啰嗦。”尤玥扑上去在如兮的腋窝下面捞了一下,如兮哈哈大笑地推开尤玥,说道:“你耍诈….我现在是伤患者,你这么欺负我,以后我好了,一定不饶你。” “嘿嘿,那就等你好了再说吧。”尤玥还想再扑上去,岂知红儿带着一个人走上楼,推开了他们的房间,红儿和福公公看到两个小女孩打骂成一团,不禁偷笑起来。 尴尬的尤玥和如兮紧张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福公公越过红儿笑着说:“如兮姑娘,你的伤势如何了?” “多谢福公公关心,我没事了。”如兮微笑回道。 福公公伸手递给如兮一瓶乳白色的小瓶子,而后又道:“这是侯爷命在下送过来的,是进贡的良药,对祛瘀活血很有帮助,你加上一起用这瓶药油肯定事半功倍,好得极快。” 尤玥偷瞄一眼如兮,如兮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感激地说:“谢,谢侯爷关心,如兮不敢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其实如兮真的好得差不多了。” “哎呀,要你拿着你便拿着就是。”福公公笑了笑,将药瓶硬塞给如兮。 “福公公,请您转告侯爷,如兮真的很感谢他。”如兮诚恳地说。 福公公满意地说:“如兮姑娘,你就放心吧,我会如实禀报的。” 福公公说着转了个身对着红儿又严厉地吩咐:“侯爷说了,如兮姑娘伤势不轻,这段日子不适宜做任何大幅度的动作,你小心伺候着,万一有个闪失,侯爷必定问罪。” “是,福公公,奴婢会好好伺候如兮姑娘的。”红儿面无表情地应道。 叮嘱之后,福公公便告退了,他也是贵人多事,不便久留。待这些人走后,尤玥疑虑地看着如兮,迫不及待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侯爷…你见过侯爷了?” “应该是吧。”如兮不确定地说:“都叫他侯爷,应该就是他。” “看起来有多老?”尤玥好奇地问:“能走路吗?还是要人搀扶?” “扑哧…”如兮爆笑起来,掩嘴说道:“我们都猜错了,其实侯爷根本就不是一个将死的老人家,我想殷夫人也不是侯爷的夫人,他们相差太多,不符。” 尤玥微微蹙眉,坐在如兮身边,说道:“这么说来,侯爷还是个年轻的人?那他是大肚子还是秃顶?会不会看起来油腻腻的?” “虽然我也觉得做官的人和有钱人都看起来其貌不扬,可是这一次我见到的侯爷不但不会长相怪异,反而俊逸非凡。”如兮偏着头,一边回想昨晚上的相遇一边描述:“他的眼睛好深邃,眸子里泛着光芒,好像会刺中你的心脏,让你整个人都不知所措。” 尤玥转了转眼珠子,依然不解地问:“侯爷有这么好吗?还特意派人给你送药油,会不会有诈?” “不但安排福公公送来药油,还是侯爷为我求情,要求殷夫人放了我。”如兮抿嘴笑道:“你以为真的是我服软,屈服了殷夫人吗?其实这事情全都是侯爷帮忙,我才得以脱身。” “我想不明了,为何侯爷会对你这么好?”尤玥摸着头,说道:“你自己也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这个侯爷奇奇怪怪的,你最好也防着点。” “侯爷…”如兮又被一提醒,倒是沉默下来。是啊,自己对侯爷有好感是因为侯爷长得像以前的男朋友,可是侯爷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他的用意是什么? *** “蝉嫣,柴火不够了,你去拿点来。”厨娘吩咐一声,蝉嫣埋头就去劈柴。蝉嫣个头不高,但是力气很大,她在侯爷府有十多年了,是殷夫人在外面捡回来的,一开始殷夫人请了个奶妈妈照顾她,长大后她就去厨房里面帮忙。 蝉嫣知道眼角有一块胎记惹人讨厌,从小就内心自卑,不太说话,她觉得躲在厨房里面做事是最安全的,这里全都是大婶厨娘,不会有人嫌弃她的样貌。 那天,听到有人喊救命,经过的蝉嫣还是忍不住前往搭救,但是救了人之后蝉嫣就离开了,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吵吵闹闹的很容易暴露自己。 养伤的如兮和尤玥似乎都得到侯爷的特权,不但可以不理学业,还玩起纸鸢。如兮的惩罚最终换来一点点自由,他们的夏宜楼不够宽敞,每天固定一个时候可以去别的庭院玩耍,这就是如兮的成功,她对于小小的优势总是那么容易满足。 “你看,已经飞得好高,可是我也好累。”因为如兮受了伤不方便跑动,所有掌控纸鸢的只有尤玥一人,很快她就精疲力竭,跑到如兮身边坐下来埋怨:“不行了,我全身都无力了。” 如兮没什么反应,尤玥气呼呼地仰起头,拉着她说:“喂,我说我累了,你怎么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 “你看那边…”如兮目不转睛地盯着回廊里面经过的人,尤玥望过去皱眉问道:“谁啊?” “就是那天跟我一起救人的女孩,她叫蝉嫣。”如兮喃喃嘀咕:“她脸上有块胎记。” 正文 第10章 如雾如诡的战场 “簌——”弓箭出弦,箭靶中心的红点立刻被刺中,可见射箭之人用法快狠准。 “皇上好厉害,每次都能百发百中。”身边的奴才奉承地说。 “哀家倒觉得有点问题。”坐在椅子上的老女人突然冷厉地说,她的霸气令人不寒而栗,只稍一个眼神就能令在场的奴才们全都不敢呼吸。一个小公公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箭靶,然后跑到他们跟前跪着禀告:“回太后皇上,皇上的箭并未射中红心中央,还是有点偏离了。” 对于太后的严格,皇上南荣玄桀已经习惯,他剑眉一竖,拿起公公身上的弓箭,说道:“朕再多加练习。” “皇上,不要以为哀家是有意刁难你,你也知道,先皇都是在戎马上打江山的,征战沙场这么多年,能稳住江山靠的就是这股气,皇上你病了这么久,对这些都生疏了,以后必须要练起来。”东太后口吻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 “朕明白,朕一定不会辜负太后的教诲。”南荣玄桀面无表情地说。 “西太后驾到——”一声通传打断了东太后的话,她站起来表面是为了迎接西太后;西太后显然比东太后看起来要年轻许多,她的身上还散发着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味道;东太后是先皇的皇后,西太后是先皇的宠妃,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便知道,这辈子最大的敌人就是对方,无论身份怎么变,唯有斗争的心不会改变。 新帝南荣玄桀的母妃已经过世了,在他还未懂事的时候,他就由西太后抚养,而先皇也很奇怪,他的嫔妃无数,却始终没有再拥有皇子,顺理成章,南荣玄桀就是唯一继承人;先帝驾崩之前,还是不放心年轻气盛却病怏怏的皇帝登基,于是将大部分的皇权分散交给皇后和宠妃把持;也就是现在的东太后和西太后。 东太后的势力在先皇在世的时候就已经侵入朝廷,所以兵权的三分之一交给了东太后;而西太后一直手握玉如意,是后宫之首,因此她还是掌控后宫,拥有皇帝选妃的最大话语权。 南荣玄桀夹在两宫太后中间依然游刃有余,这也是他的本事,他非常清楚两个太后斗了几乎半辈子,始终不相上下,而他们互相的斗争也正是牵制对方的最佳方式。先帝这么安排并不是没有用意,起先,南荣玄桀没想明白,还因为失落,导致身子一直不好;之后,事情豁然开朗,他再也不必纠结权欲之争,反而悠然自在地坐观虎斗。 东太后似笑非笑地说道:“听闻西太后身子不舒服,今日怎么舍得出宫游玩了?” 西太后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在身子骨还结识,那点小毛小病不足挂齿,不过有劳东太后记挂着了,哀家现在痊愈恐怕让东太后失望了吧。” “呵呵呵,这是哪里的话,身子骨结识就说明西太后还有精力辅佐皇上,这是皇上的福气,更是万民之福。”东太后笑里藏刀地说。 “是不是皇上的福气,只有皇上心里明白。”西太后冷笑一声,走到南荣玄桀身边,关心地问:“皇上,你也是大病初愈,怎么又来做这些事情?现在天下太平,哪用得着让皇上御驾亲征?这么锻炼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虽然是对着南荣玄桀教训,可听在东太后耳朵里就不顺心了,她走到西太后身边,冷冷地说:“皇上多病就因为身子骨不结识,哀家这么安排也是为了皇上。” 西太后斜睨着东太后,不甘示弱地说:“东太后,你口口声声说为了皇上,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更加实际一点的关心?与其让皇上在这里浪费体力,倒不如好好坐下来讨论该给皇上立后的问题。” 西太后的话像是一包炸药,扔下去之后将东太后和南荣玄桀都镇住了。 “实不相瞒,今日前来并不是扫你的兴致,完全是为了皇上的大事而来。”西太后又说:“毕竟是哀家养大的,操心的事情自然会多一些。” “西太后,朕其实…其实还未想过立后。”南荣玄桀在这件事情上有点不甘受摆布。 东太后立刻嗤笑道:“是啊,皇上以国事为重,你听听,人家还不打算立后呢。” 西太后深吸一口气,冷厉地说:“皇上,立后也是国事,更是大事,哀家知道,你心里还有疙瘩,不过,身为皇上,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坏了龙脉的延续。先皇子嗣单薄,临终时便交代哀家一定要为皇上的终身大事好好地张罗;这些日子,哀家也想了很多,实在是担忧皇上,才会想到选妃立后,完成皇上的大事。” 东太后倒不吭声了,她心里也偏向西太后的提议,但是碍于脸面,不便附和西太后。南荣玄桀无奈地叹息,只得恭敬地说:“朕体谅太后的用心良苦,选妃立后的事情朕不管了,全权交给太后置办吧。” “皇上,你放心,哀家一定给你选一个心满意足的好妃子。”西太后拉着南荣玄桀的手,自信满满地笑道。 东太后看到西太后嘴角的笑意,顿时一股寒意油然而生,她方觉不妙,这家伙肯定有备而来;选妃立后之事早晚都要实行,但是绝不能让她的人成为皇后,否则这后宫岂有她东太后立足之地?好,既然要选妃,哼,那就看看谁的人有本事成为这后宫新的主人。 *** 南荣玄桀心乱如麻,看谁都不顺眼,华瑞是他身边的贴身太监,他清楚皇上的任何面目,这时候谁惹他谁找死。 南荣玄桀唯一可信之人便是禁卫军统领耒尘,耒大人刚出宫办事回来,走进云阳宫的时候,华瑞悄悄将他拉到另一边警告说皇上在气头上。 “说什么呢,偷偷摸摸…”南荣玄桀叱喝道,华瑞吓得噤声,耒尘淡漠微笑,走近一些俯首说道:“微臣拜见皇上,皇上,我们没说什么,华公公担心您罢了。” “诶…”华瑞频频点头哈腰。 “华瑞,去拿酒来,朕要与耒大人不醉不归。”南荣玄桀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耒尘拼酒,喝醉了就什么事情都不必想了,用酒精麻醉自己成了南荣玄桀每天的必备课,虽然耒尘也很担心,可是他知道皇上的苦闷,劝说下去也是没用,唯有相陪到底,皇上要喝多少,他耒尘拼死也要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