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大婚 第一章 丞相来访 北宋淳化二年,这一年夏天的天气格外炎热,即使把门窗打开,也无凉风出入。丞相吕蒙正喝完一杯酸梅汤,忽然心烦意乱起来,他的心烦绝对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如果把气温算在内,那也是一个诱因,他心中的忧悽多是为了国事,最近,太宗皇上的身体不好,背上早年征战遗留的旧疮时时痛疼,脾气朝晚无常,做臣子的又战战兢兢,惟恐倒霉的事儿落在自己的头上,一世的身家和功名职位付之流水。 吕蒙正想起一位多年的老友,他早年进京赶考恰与此人半路相遇,那人性格豪爽,交游广阔,吕蒙正看出此人将来可用,于是刻意接纳,成为好友,后来,吕蒙正得到当今皇帝太宗赵炅的赏识,官运亨通,一路升迁至丞相,到了这个职位,只需看一个人的脸色行事就可以了,只要没有跟错人,皇帝的身体安好,那就是他的福气,一旦皇帝有事,有啥三长两短的,换了一位皇帝,那就是他大祸临头的时候了,他悔不该,把前昭成太子赵元僖唆使楚王赵元佐焚烧宫殿的事情调查出来,致使两位太子被废黜,虽然这件事让三太子赵恒得了便宜,吕蒙正也给人留下一个深不可测的印象。 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当初调查焚毁宴会宫殿的案子是皇上亲口吩咐吕蒙正去做的,吕蒙正不得不去做,尽管他不愿意牵涉到宫闱斗争之中,却不能让皇上失望,落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 赵元僖唆使醉酒的太子赵元佐焚毁宫殿,还是因为那个著名的“金匮之盟”,原来,宋太祖之所以当上皇帝,来源于那个著名的“陈桥兵变”,宋太祖原本是当时的周朝一个将军,他麾下的各位将领吃的是大周的俸禄,只因周朝没有合适的人当皇帝,当时后周的太子年方七岁,还是一个孩子,不能统治国家,赵匡胤带着周朝的部队,四处征战讨伐,当时朝廷上下没人看好周朝的天下,人心惶惶的,也难怪,一个没有合适继承人的朝代,末日也是屈指可数的,就是立下功劳,也得不到皇帝的赏赐和认可,不做事也不行,做了事得不到承认,这是最闹心的一件事了。 于是,当赵匡胤带兵走到河南陈桥镇的时候,忽然发动兵变,名言是为周家替管江山,实际上是篡权夺位,后来,太后把宋太祖招到宫内,历言说道:“你可知,这个江山是谁家的江山吗?” 当时在宫里的还有几位权力很大的大臣,包括宰相赵普在内,宋太祖恭敬地说道:“不敢忘,是周朝的天下。” 太后自知命不长久,逼着宋太祖赵匡胤定下著名的“金匮之盟”意思是,当周朝柴家的人有了成年人之后,宋太祖就把皇位传给柴家的人。 说起这段历史,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水浒》里面的有丹书铁卷的柴进,他就是当时周朝柴家的后人,按照社会地位来说,赵家的社会地位远远不如柴家,柴家才是真正的帝王之后,赵家做了皇帝,也是从柴家手中篡位得来的,说出去,人心不稳,这是宋太祖最大的一块心病。 当伯伯的有了这块拿不掉的心病,就会影响到弟弟赵炅,赵炅的儿子赵元佐当然不服,因为太祖皇帝上位之后,推行了一系列的政策,平定了叛军,鼓励生产,现在已经是四海靖平,国富民安,国家的版图比周朝大了很多,这是赵家做的努力,付出两代人的心血,为了周朝,他们的父亲赵炅身受重伤,冒着箭雨矢石冲锋陷阵,把脑袋系在腰带下面,打下来的江山没有理由还给柴家的子孙,那是一个没落的贵族,没有坐江山的能力。 这才有了赵元佐醉酒之后焚烧宴会宫殿的事情,这件事让太宗皇帝赵炅心里很不好受,他心里明白,赵家的江山是不会按照“金匮之盟”的约定一样,还回给柴家,可是,就是不还给人家,怎么也需要安抚一下民心民意啊,不能用暴力事件来达到政治目的,宋朝自太祖皇帝开始就实行文治天下,解除武力,因为武力只能乱天下,大宋已经过了用武力治理天下的阶段,治理天下还是靠鼓励和策略,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让人臣服的。 由此,太宗皇帝看出来自己的大儿子缺乏远见,烧毁宫殿算不得什么,一个房子而已,烧了再盖起来好了,可是,一个太子没有远见卓识,那就不是一个人的悲哀,而是这个国家的悲哀,于是,太宗皇帝才下令废黜了太子赵元佐的封号,继而查出第二个儿子赵元僖在背后撺掇,太宗大怒,本来,第一个儿子被废黜之后,理应第二个儿子赵元僖接位太子,可是,一个习惯在背后搞阴谋的人同样是没有出息的,太宗赵炅是军人出身,最是喜欢明刀明枪的战斗,有话当面说,他也许不会生气,在背后撺掇最是卑鄙小人,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同样不会成为太子。 一次上朝议政之后,值班的侍卫端来茶水给大家喝,别人没事,只有赵元僖回家之后就死了,太医说是暴病身亡,至于内幕如何,吕蒙正不可能猜想不到。后来又查出,赵元僖宠爱的小妾张氏,仗着赵元僖的宠爱,在家里作威作福,不但做出打杀侍女的事情,更是把她父母死后丧葬的资格上调了,本来,太祖皇帝为了让老百姓有更多的耕地,严格规定了丧葬制度,国戚死后,占地不过三十亩大小,一级大臣的墓地不过十亩,而一般的富绅商贾只有一亩左右,张氏的父母只是一般的百姓,竟然使用墓地十亩,大操大办丧事,本来,赵元僖还是太子的话,那就没人出来举报这样的事,大家都知道,一旦现在的皇帝太宗去世,那就是赵元僖当上皇帝,那么,张氏父母就是皇帝的岳父母,他们即使死了也是太师太夫人的身份,使用墓地多了一点,这是可以原谅的行为,一旦赵元僖没有了太子的封号,那么,绝对不乏落井下石的人。于是,借着张氏这件事,把已经死去的赵元僖又狠狠打击了一下,把赵元僖的势力扫荡殆尽。 吕蒙正想起当朝的种种大事,心里怎么还能安静下来呢?轻车简从来到楚张机的快意馆。 楚张机得到门房的禀报,顾不得换上正式的衣服,急忙穿着居家的常服跑了出来,把吕蒙正迎接到家中坐下。 吕蒙正看到楚张机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原本郁闷的心情好了很多。天气炎热,在家中宽衣避暑那是可以原谅的,只怪自己来得太快,让人家没有一点准备,不过,他是当朝的丞相,楚张机只是一个商人,两个人的社会地位相差太远,楚张机诚惶诚恐也是理所当然的。 楚张机开始是慌乱了一阵子,他是一个见惯了风浪的人,也没觉得太丢人,有点尴尬罢了。心中暗暗埋怨吕蒙正,你来之前不会提前打一个招呼啊,也不需要你劳顿,只要吩咐一个仆人提前几分钟来告知一声就行了,难道会死啊?他不知道,吕蒙正是当今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来到一个庶民商人的家里,难道也要提前知会一声,这也太有点掉价了,有失身份,这就是两个人社会地位的不同带来的视角的不同。 楚张机没好气地对吕蒙正说道:“你来干嘛?”以前,吕蒙正对他很恭敬,楚张机也把吕蒙正当成了家里人,开口自然不会很客气。 吕蒙正却是受惯了奉承的人,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楚张机再有钱,能跟掌管天下大权的丞相这么说话吗? 得,两个人的关系已经非同昔比了,吕蒙正更没客气,回道:“怎么?你的家里我来不得?” 楚张机看到吕蒙正生气了,这才醒悟,吕蒙正已经不是原来的吕蒙正了,他来到自己家里是不需要提前预约,别说是他的家里,就是到开封府尹的家里,也是直接闯进去的。 楚张机马上把自己的位置摆正了,挠挠头说道:“大哥,你这话说得,当然是愿意来就来愿意走就走了,随时欢迎您来检查,就是半夜里来,我也是非常欢迎的。”老江湖,见风使舵的本事那也不是盖的,口风轻轻一转,开始低头了,那叫认清错误,才能抬头做人。 以前,是吕蒙正叫楚张机为大哥,现在,两个人的位置不同了,楚张机叫一声吕蒙正大哥,那就是承认自己错了,吕蒙正也没把楚张机的话语放在心上,撇开两个人以前的感情不算,就是一个丞相跟一个商人过不去,传说出去也是有伤脸面的事情。 第一卷 大婚 第二章 认女 吕蒙正直接说道:“你去弄两个小菜来,咱哥俩喝两盅。” 楚张机听到这话,就知道,这位八成遇到闹心的事儿了,来这儿借酒浇愁来了,马上出去吩咐仆人弄酒菜去,他乘机出去换上正式的衣服,穿正装才是待客之道。 两个人在客厅里喝酒吃菜,楚张机没问吕蒙正遇到了什么,他那个层次的问题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也不是他能够知闻的,两个人以前的关系好,那是站在双方都差不多的起跑线上,现在,随着吕蒙正的官做得越来越大,楚张机明显感觉到来自吕蒙正的官威,这是一个商人最忌讳的事情,民不与官争,再有钱的商人也是平民百姓,在官人的眼里,什么也不是。 吕蒙正喜欢听楚张机跑外听来看来的江湖轶事,这些东西是他日日在庙堂之上听不到也看不到的。 酒没喝多少,两个人尽说着话了,到了下午两点左右,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咯咯咯地笑着,声音清脆悦耳。 吕蒙正楞了一下,问道:“是谁在外面喧哗?” 楚张机不以为意地说道:“哦,是小女环儿,咱们喝酒,不必理会她们。” 吕蒙正还没看到楚张机的儿女,说道;“一转眼,就是二十几年过去了,最近这些年,我忙于政务,疏于问候朋友,最近,很是有些感慨,不想把生命继续扔在朝政上面,等我退下来,咱们可以日日饮酒闲聊,承受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了。” 说完,吕蒙正把腰间的玉质佩环解下来,递给楚张机说道:“这是给大侄女的见面礼,匆匆而来,没有准备,权宜之计,倒是失了礼数。” 楚张机摆摆手说道:“我们都是小民之家,没那么多的讲究,这样,我让环儿来当面致谢,也好认识一下你这个伯父,你这样的人物,不是随便哪个人想见就能见得了的。” 侯门深似海,官员跟百姓是两个层面的人,平日里根本没有往来,民交民,官交官,没有交集的可能,吕蒙正今天跟楚张机说了一阵子话,心情大好,也不以为意,说道:“也好,我这是抛玉引玉了,哈哈哈……” 楚张机读书不多,不懂得吕蒙正文绉绉的语言,张口喊道:“环儿,让环儿出来见客。” 吕蒙正听他大呼小叫的样子,皱了皱眉头,见客?见的客人当然是他了,这话说得人无意流露,听的人却嫌轻浮了。吕蒙正心中有了不安的感觉,好像,已经忘记的烦躁又回来了,正要张口阻止楚张机,外面已经跑进来一个唇红齿白,伶俐异常的小姑娘,吕蒙正一见之下,顿时惊呆了,看了看楚张机,长得膀大腰圆孔武有力,想不到生出来的女儿却是一个天地间的精灵。 吕蒙正坐在一旁细细看着楚环,楚张机却招手说道:“环儿,你来给伯伯叩头请安,这是咱们朝廷上的顶梁柱,国家的栋梁,吕蒙正吕丞相,刚才,你吕伯伯给了你这个玉佩,这份面子可大得很了。”要说玉佩也算不得很珍贵,在楚张机看来,礼物本身远远没有吕蒙正的面子重要,试想一想,这条街上的人家,谁的家里能够让当朝丞相光顾?人家吕丞相不但来做客,还送了礼物,出门的时候,腰杆也硬气很多。 楚环也是一个乖巧的人,蹦蹦蹦磕了三个头,张口说道:“伯伯,你是有大学问的人吧?” 吕蒙正是个政治家,却不是文学家,这个学问是有一点,却怎么彰显,楞了一下,说道:“读过一些书,有一些心得,却不是什么大学问,都是修身齐家平天下的书,你也喜欢读书吗?” 楚环小心地看了楚张机一眼,小声说道:“我也喜欢读书,爸爸却说,女子读书无用,让我绣花呢。” 吕蒙正顿时哈哈大笑,这个小姑娘真是有意思,招招手说道:“你起来吧,告诉伯伯,你今年几岁啦?” 吕蒙正平日里神态威严,很少有这么平易近人的态度,今天却是例外,对楚环表现出一个长者应有的和蔼,楚张机跟他久不来往,也不知道吕蒙正为人处事的态度,以为他一向都是这么喜欢小孩子的,当下说道:“小女今年一十二岁,还有两个哥哥都成年了,现在,老大去了大名府购买羊皮,老二去了济州购买生牛皮,大概一个月之后就能回来了。”他有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思想,着重介绍了两个儿子,对这个女儿却不怎么看重,儿子将来要顶起自己家族的事业,女儿嫁人,终究是外姓人家的人。 吕蒙正听到楚张机的话,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跟人交往多了,听话听音儿,楚张机话语里面的意思,吕蒙正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吕蒙正感觉到自身的危机,对楚张机这话却不能做出保证,如果,他的位置很巩固,一定会说,放心吧,你的儿子跟我的儿子一样,以后有事了,让大侄子尽管找我吧,现在,这话说不出口了。 吕蒙正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的膝下也只有三个儿子,却没有女儿,如果,老弟你不嫌弃我的出身贫寒,我想把你的女儿认作螟蛉之女,咋样?”这就是要认作干女儿了。 其实,吕蒙正的心中还有另外一个打算,那就是当今皇上太宗皇帝很是好色,后唐被俘的皇帝李煜,就被赐第在京城里,李煜的老婆也就是他原来的正宫娘娘小周后异常美丽,太宗皇帝赵炅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当天就强行奸污了小周后,小周后不从,赵炅让宫女扒了小周后的衣服,并七手八脚把小周后按住了,才得手,留在宫里住了半个多月,李煜见老婆久久不回,急得不行,却不敢入宫抢人,小周后回家以后,大骂李煜一顿,说他不是男人,连自己的老婆也保护不了,后来,赵炅又利用太后喜欢小周后,让她进宫看女红为由,把小周后留宿宫内,这样的事情,楚张机自然是不知道的,却瞒不过吕蒙正这个级别的人,因为关系到皇帝的脸面,吕蒙正的心中对这样的事情讳莫如深。看到楚环美丽异常,长大以后一定是美绝天下的人,这才有了收为义女的想法,要不然,楚环长得丑的话,吕蒙正跟楚张机的感情再好,也不会有收义女的想法。 这也是吕蒙正老谋深算的一招棋,将来的事,谁能说的准呢?他不认楚环为义女,楚环的命运也不过是嫁作商人妇,一个没有背景的商人,家境再好,也是没有社会地位的,说出去,就是白丁一个,有的人依附在官员的庇护之下,才能在人眼前抬起腰来,没有官员帮着撑腰,那就是草根阶级。 楚张机父女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他们的环境决定了眼界,他们掌握的社会资源决定了没有残忍和手段。可是,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多年的吕蒙正就不一样了,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利益和有利益的事情,绝对没有什么亲情友情爱情什么的,那都是不着调的东西。 楚张机认为两个儿子不在家,被楚环捡了个便宜,岂不知,如果他的儿子在家,吕蒙正也不会正眼瞅一下的,第一,性别生错了,第二,模样难看了点。这就决定了,吕蒙正不会对楚张机的儿子有爱心,对楚环不一样,楚环是一个绝对有投资价值的人。 楚张机尽管心里不是很高兴,也做出高兴的样子,连忙让楚环再次叩头认父,楚环磕了九个响头,把前额都磕出血来了,吕蒙正这才让她起来,不是吕蒙正心狠,让人家小姑娘行大礼,而是他要楚环记住了,他才是她以后的引路人,只有他才能让她过上人上人的日子,拥有常人不敢想象的荣华富贵和尊严。 吕蒙正把楚环招唤起来之后说道:“这样吧,我认女不会这么草率,选择一个黄道吉日,你把她送到我府内,我们坐在一起吃个饭,举行一个仪式,我再给你写下一个契约,她以后就是我吕蒙正的女儿了。” 说到写一个契约,那是当时公正的做法,跟现在的公正法一样,意思就是,楚环的姓跟着吕蒙正姓了,以后,她的祸福悲欢,跟楚张机无关,就是楚环在外面被人给欺负了,楚张机也不能替女儿出面,要出面也可以,必须得到吕蒙正的首肯,这个风俗习惯不像现在的义女义子一样,叫一声干爹干妈,逢年过节有来往就可以了,甚至年节也没啥来往,而且现在的人还有跟干女儿滚在一起的,在大宋,那是绝对不允许的,做了这样的事情,就是猪狗不如的人,人人唾弃,当然,也有胆子大的人,后来,西夏国的国王李元昊就是楚环的孙子,就跟儿媳乱伦,后来被亲生儿子一刀削下鼻子,流血不止而死,这就是乱伦带来的代价。 楚张机的心里虽然不是很舒服,不过,女儿能够被吕蒙正认作义女也算得上一步登天了,并且跟吕蒙正的关系进一步拉近,以后,有事请吕蒙正罩着,也不在话下,再说了,楚环尽管是吕蒙正的义女,也是亲生的女儿,俗话说,血浓于水,万一走投无路了,去求求亲生的女儿,也是有一线生机的,而且,楚环进了丞相的家里,以后嫁一个男人,也绝对不是他这样的商人,至少也是府尹将军之类的公子,到了那时,跟吕蒙正脱离了关系,还是亲生的父母更亲近一些不是? 第一卷 大婚 第三章 名媛们 楚张机替楚环选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去吕府行大礼,本来他想趁着两个儿子已经回来了,带上儿子一起去吕府,不料,吕蒙正派人说于礼不合,没让那么多人进府,只让楚张机带着楚环进吕府。 楚张机这才知道,自己虽然在京城里面算得上有钱的人,在那些大官看来,就是比下九流强不了多少的商人而已,在任何一个官员的眼里都算不上入流的人物,不由得很后悔,他自己读书不多,儿子也不愿意读书,看来,楚家短期内出不了当官的人了。 楚张机带着楚环来到吕府,拿了吕蒙正写的契约离开吕府,连一顿酒饭也没混上,这让楚张机心里很是感慨,让他因此对吕蒙正生出怨恨来,却是不敢的,一个府尹已经有了抄家灭门的权利,何况是丞相呢?如果惹恼了吕蒙正,寻一个错处,给他来一个满门抄斩,楚环即使是他的亲生女儿也是半点忙帮不上的。 却说楚环被吕蒙正赐名吕环儿之后,吕蒙正请了教书先生让她读书,吕蒙正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立业,大儿子在秦州的凤阳县当参事,仅低于县丞的八品官员,小儿子还在积极寻求功名,每日里苦苦读书,已经搬出去住在城外的庄园里面,那边的环境清静一些,适合读书。 吕环儿来到吕家之后,大开眼界,不是吕府的地方比原来的那个家大了十个大小,就是这里的氛围也是好的,不但没有人敢于大声说话,连跑着走路的人也没有,丞相府的规矩是很大的,男仆役进不到后面的内院,府里的女人要出去,都是坐着轿子离开的,轿帘放下,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的人要看到外面只能紧紧贴着轿帘的缝隙向外望。 前呼后拥的带刀家丁和仆役隔绝了人们跟外界的联系,这些规矩让吕环儿心里很是惆怅,这才知道,自己固然有了身份和地位,却成了金丝笼里面的鸟儿,半点自由没有了,不能再尽情跑着玩耍,也不敢大声说笑,每日里跟着先生读书,读了很多的书,读完了四书五经就读兵法,吕环儿的性格随着在吕家日久,也变得娴静大方,可是,她骨子里的那种野性和豪放被埋没在文静之下,她那样的家庭注定了她成为不了这个社会上层的名媛。 谁也不会知道,吕蒙正家里的这个养女后来成为赫赫有名的人物,甚至名声盖过了后来的真宗皇帝和现在的太宗皇帝,吕环儿现在正在做着为将来的一切做着准备工作。就连她自己也找不到未来的方向,如果,按照吕蒙正为她设计的那样,她终究被埋没在整日里争斗不休的大宋内宫之中,外人别说见她一面了,就是名字也不为任何外人得知。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吕环儿就长到了十七岁,每一次吕蒙正见到她,都发出一声惊叹,这个小女孩的确有祸国殃民的本钱,双目含情,一次不经意的流转都是勾魂夺魄的,更兼有弹指可破的肌肤,细高挑的身材,就是最吝啬赞美语言的人也不会在吕环儿的身上找到任何的毛病。 吕蒙正当然不会对吕环儿动任何歪心思,他的野心还没有那么大,何况,他现在的位置也不允许他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不过,吕环儿仍然能够从义父的眼睛里看到浓浓的关怀和浓浓的爱来,这让她的心里很是感动,这些年,吕蒙正为她付出的,远远超过了她给他的回报,随着年龄的增长,吕环儿越发知道,她已经借着吕蒙正这棵大树融进京城名媛的行列,虽然她不敢跟那些世家的女人来往过密,还是对京城女人们的聚会表示热衷,现在的大宋还是国力雄厚,社会各个阶层没有沾染上浮夸奢华之气,不过,谁谁家的女儿嫁了大有前途的青年才俊还是很有谈话市场的。 嫁给有前途的有背景的是名媛们永久的话题,让吕环儿感觉到奇怪的是,义父吕蒙正却从来不提择婿的事情,好像,吕环儿永远不会长大,长大了也不许嫁人似的。 眼看就是中秋节了,这是一个中国民间盛大的节日,宁将军的夫人在家里举办一次中秋赏月的活动,这是京城里面常有的事情,一般来说,每当到了中秋这样的盛大节日,举办活动的往往都是有势力有原因的官员,有势力好说,就是权力大,位置高高在上就可以了,有原因是说,这一天一定是哪一位夫人的生日或哪一位小姐的生日,这也是名媛聚会争相夺艳的时候,也有的人看中了谁家的小姐该出阁了,好给自己的亲人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毕竟,青年男子是很难跟这些处在深闺中的小姐们有任何接触的,择媳之事就交给家中的女人们了。 吕蒙正倒是鼓励吕环儿出去聚会,他说:“出去玩玩,见识一下也好,整天在家里不出门对将来的眼界和见识都没有任何好处。” 吕蒙正不但在口头上支持,更是专门到京城里面的银楼请来老师傅给吕环儿打造金银首饰什么的,每一次活动聚会,吕环儿的化妆盒子里面都要添上几件最新款的首饰,这也是她能够安心出席那些跟自己的性情格格不入的聚会的动力之一。这些首饰每一次活动之后都变作吕环儿自己私人物品。 吕蒙正也流露过一次心里话,对夫人说道:“那些首饰什么的,将来,环儿出嫁了,就算做陪送出阁的嫁妆了,我再给她一些贴己的钱,不能让咱们家的女儿出去了,让人家笑话。”夫人自然不知道丈夫的打算,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给了一个半路上捡来的闺女,让她不太愿意,本来就是嘛,十二岁进的吕家的门,一转眼,就是十七岁了,再过一年,就要出阁了,简直就是给别人养活的。 夫人的脸色沉了沉,既然是丈夫的意思,她也不好正面反对,说道:“家里的老大,说要纳一房姬妾,不如,把环儿给了他,那种小人家出身的人,也不算是辱没了她。” 吕蒙正脸色一沉,说道:“不可,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女儿,也是顶着我们家女儿的名声,自己家里的女儿嫁给了自己家里的儿子,这太不像话,这样的事情,你不要再提起了。” 夫人想一想丈夫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嘴里嘟囔道:“这也是老大自己的意思,你当我闲着没事找事啊?” “那个畜生,哼。”吕蒙正心里很生气,不过,想一想,像吕环儿这样的人,那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她的魅力的,这也证明了自己有远见卓识,把这朵花儿早早卡在手里,别人就是想一想,也是枉然,而这朵花儿,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送给皇上,那么,一定会让皇上着迷的,自己的职位就能够稳固了,这是关系到整个吕家的大事,这些话,吕蒙正没有对任何人说。这种事只能做,不能说出来。 这件事被夫人身边的丫鬟听到了,三传两传传到了吕环儿的耳朵里,吕环儿这才知道,义父不是忘记了她将来要嫁人的,而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才耽搁了,京城里一般大户人家的女儿,在十七岁之前都有了婆家,有的甚至已经做了孩子的母亲,到了十七岁没有定下婆家的女儿,都会让人笑话的,到了十八岁就该出阁了,过了二十岁不嫁出去,就没人要了,成为剩女,当然,那时候还不流行剩女这个词语,不过,剩在家里的女儿倒是人们喜欢津津乐道的。 到了中秋节这一天,吕环儿早早吃过了饭,每当有活动的时候,那些名媛们都不吃饭,尽管主人家准备了宴席,每个人也坐到了宴席前面,却很少有人动筷子吃东西的,都在饭桌上聊天,有的人还拿出父辈得来的赏赐和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显摆,什么南海的珊瑚啦,来自西域的羊脂白玉啦,什么蒙古冷寒地区的狐狸皮啦,都成为名媛们最热门的话题。如果有谁在饭桌上大吃二喝,那么,所有的人就会用看一个傻瓜一样的眼光看着她,那眼光里面要多鄙视就有多鄙视。 吕环儿以前不知道这样的规矩,看别人不吃,她也不好意思吃饭,只有饿着肚子,后来,每一次活动之前,在家里吃了饭再去,吕蒙正也不反对,对吕环儿说道:“女人的聚会,就是走走样子,可惜,你不是男子,如果是男子,带出去狩猎或饮酒、作诗,那你的见识就一定很广阔了。” 吕环儿没说啥,心里却忿忿不平,这样的规矩还不是男人编出来的?男人只顾着自己玩得开心,却不让女人抛头露面,这是一种不正常的习惯。 她这种想法很大胆很前卫,嘿嘿嘿,前卫了一千年,这也算是一个吃了虎心豹子胆的女孩子了,原因无他,都是她的亲生父亲楚张机教坏了她,如果,她还是生活在以前那种家庭里面,只能算是一个叛逆的女儿罢了,现在,她的起点变得高了,一个心里面有想法,又叛逆的女儿,会做出何等的大事来? 第一卷 大婚 第四章 宁玲 宁将军是太祖皇帝赵匡胤的手下爱将,早年担任邓州的团练指挥使,指挥使这个官衔,对于现在的人来讲还是一个陌生的名词,可能看过《水浒》的读者都记得,在武松斗杀蒋门神那一节里面有一个张都监,这个张都监跟宁将军以前的官衔差不多。 宁将军的名字叫做宁蓝武,赵匡胤初夺天下,正是用人之际,宁蓝武第一个公开表示,支持赵匡胤的社会变革,他说是变革其实是给赵匡胤一个面子,谁的心里都清楚,赵匡胤这是要夺取大周的政权,并不是像赵匡胤嘴里边所说的,是要辅助幼主,匡扶正义。 宁蓝武在最关键的时候充当了宋朝的打手、急先锋,赵匡胤自然对他另眼相看,这个小子懂事,通晓事理,是一个人才,至于那些死不开窍的将军、府尹、阁老,都被赵匡胤先后收拾了,唯有这个宁蓝武等少数几个人,得到了赵家的眷顾,当赵匡胤平定了南方、北方之后,按例嘉奖,颂扬忠君爱国的将士,这个宁蓝武本来背叛了大周的武将,却是大宋朝风头最劲的爱国将军,就这样,宁蓝武现在是禁军副教头,麾下掌管十几万人的部队,开封府的京畿重地,就在他的掌握之中,可以说,在当朝武将之中,他的权利之大一时无匹。 宁蓝武的升迁过程表明,武将的功劳不在于消灭了多少敌人,而是在于,能不能充分领略领导的意图,就是有那举世无敌的悍将猛将,却处处跟皇上不合拍,甚至对着干,你说说,皇帝能够喜欢这样的人吗?还不是处处提防着,时时想削弱他的权利,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后世的岳飞,如果他不想一雪靖康耻,何至于被皇帝所杀? 皇帝是那么想的,你带兵迎回宋徽宗和宋钦宗,那么,当时的皇帝是什么?是徽钦二帝的侄子,那么迎回二帝,天下就有三个皇帝了,岂不是天下又要大乱一场?况且,岳飞胆大包天,他麾下的军队号称岳家军,那军队吃的是中央的俸禄,拿的是赵家的金银,又岂能是岳家能够负担得起的?这才让统治阶级恼羞成怒。杀了这个不听,可能疑似不听中央调度的领头人。 这就是说,一个人的能力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听话。宁蓝武就是一个非常听话的人。 吕环儿来到宁府,马上有守在大门外的侍女迎接进去,所有在前院值宿的男丁全部换成女侍,这也体现出宁家非常人性的一面,知道女眷最是厌恶不相干的男子,怕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和尴尬。 迎接吕环儿的却是宁蓝武的小女儿宁玲,宁玲今年一十六岁,已经许配给监军右使窦桑丈的儿子,窦米鱼为妻,下一年,宁玲一十七岁就要出阁了。 宋朝的政治体制大体沿袭唐朝的政治制度。但宰相不再由三省长官担任,而是另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宰相。又增设参知政事为副相,通称执政,与宰相合称“宰执”。宋朝的相权大幅萎缩,仅负责行政职能。中书门下与枢密院合称二府,掌文武大权。又设盐铁、户部、度支三司,主管财政大权,号称计省。这样三司、宰执、枢密使三权互相制衡,因此削弱了相权,加强了皇权。宋朝还在御史台之外增设谏院和置谏官,这些都是监察机构,负责弹劾等事宜。经过这番改革,而皇帝便可以总揽大权。 为了加强中央集权,防止将领夺权。建隆二年三月,宋太祖削去了都点检这个重要的禁军职位。同年七月,宋太祖通过杯酒释兵权解除了武官的军权,禁军的领导机构改为殿前司和侍卫司,分别由殿前都指挥使、步军都指挥使和马军都指挥使统领。但是,三帅无发兵之权。宋朝在中央设立枢密院来负责军务。枢密院直接对皇帝负责,其他任何官员都不得过问。而枢密院虽能发兵,却不能直接统军,这样就导致了统兵权与调兵权的分离。同时,宋朝经常更换统兵将领,以防止军队中出现个人势力。宋朝的兵力部署可谓“强干弱枝”“守内虚外”。宋朝的军队分为四种,即禁军、厢军、乡兵、藩兵。禁军是中央军,也是宋朝军队的主力。厢军是各州的镇、宋朝地图兵,由地方长官控制。乡兵则是按机关抽调的壮丁。藩兵是防守在边境的非汉民族军队。 规定州郡长官不能兼任一个州郡以上的职务,并且州郡的兵权、财权和司法权也归朝廷。又规定州郡长官由文臣担任,长官之外另设“通判”,使其互相牵制。后来,又把全国州郡划分为十五路,陆续在各路设转运使、提点刑狱、安抚使、提举常平等司,统称“监司”,也都由文臣担任,只是安抚使有时用武人。路、州、县的官员都由中央官兼摄,属于临时指派的性质,所谓“以京、朝官权知,三年一替”。这样,地方长官的权力分散,任期又短,武力削弱,无法与朝廷对抗。 北宋统治者按照“守内虚外”的政策进行军事部署。禁军有一半驻防在京师及其附近,其余分戍全国各要冲地区,主要是为了镇压百姓。边境上只屯驻较少量的禁军,对辽、西夏逐渐采取被动防守的方针。宋太宗曾这样说:“国家若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帝王用心,常须谨此。”赵炅这样说,大概来自赵家的大宋江山来自内部哗变得来的缘故,因此,防内甚于防外,最终为蒙古所灭,其实,蒙古的铁骑纵然能够在沙漠草原上横行无敌,在江南水乡却是使用不上,发挥不了长处,如果不是宋军的战斗力太弱,又怎么能够被蒙古大军长驱直入?摧枯拉朽一般被消灭了? 北宋加强中央集权的措施,对解决中唐、五代以来藩镇跋扈的局面,对维护国家统一,起了重要的作用,在客观上也有利于社会经济的发展。但是,这些措施虽然解决了中央与地方藩镇的矛盾,却种下了“积贫积弱”的祸根。 在大宋这样的政治制度之下,监军右使等于是悬在宁蓝武头上的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以掉落下来斩断宁蓝武的脑袋。宁蓝武与窦桑丈结为儿女亲家,实在是文武结合相得益彰。 由此可见,宁蓝武是一个不但会见风使驼的人,而且是一个很善于经营的人,这样的人,在哪一个时代都不少,在哪一个时代也都会如鱼得水,活得非常自在和潇洒。 吕环儿看到宁玲的脸上散发出不由自主的笑容,纳闷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你快要结婚了吗?” “当然知道啊。”宁玲的脸上笑容不减地说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没有什么心机,看不出吕环儿脸上有一种担心的味道。 吕环儿心情忽然变得郁闷了,忍不住说道:“听说,那个窦米鱼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棍,不但欺男霸女,还经常勾党营私,将来,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吕环儿的话在宁玲的心中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看来,宁玲对未来夫婿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她皱了皱眉头,赌气地说道:“那你说,我又要怎么样呢?” 她的话让吕环儿暗暗叹息一声,是啊,让宁玲一个女孩子怎么样呢?她是抗父命不遵从呢?还是一死明志? 不等吕环绕再说话,宁玲一转身,不等吕环儿说话,离开了她,这个动作在召开活动的家族里面是一个大不敬的动作,不管如何,把客人撇下就是不对的,可是,吕环儿理解了宁玲的心情,这反映出,她对自己的婚事前景也抱有不十分看好的态度,只是眼前无力抗拒罢了。 吕环儿无奈地摇摇头,继续提着裙子向里边走去,现在,忽然流行长副的裙裾,拖拉的地面上,显得一点也不利索,这就是吕环儿对长副裙裾的厌恶,不如男人一身短打扮来得精炼,做什么动作都不耽误。 听说,这种长裙是从南洋那边过来的,是福建府丞上贡给京城达官贵人的礼物,很快在京城流行起来,是西方世界的产物。吕环儿心里暗暗腹诽着,这是南洋那边的东西,拿过来,真是不太合适,也不知道哪些人是怎么想的。 吕环儿来到宁府的后花院,这里已经摆了四张桌子,上面有各种的水果和月饼,真的很有赏月的情致,吕环儿轻轻笑了一下,看来,宁府里面还是有高人的,竟然不摆上酒菜了,要说,在这样的日子,摆上酒菜,纯属于浪费。 吕环儿在一张桌子前面盈盈坐下来,她知道,凭着自己的容貌,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当明星的感觉当久了,也没了那份情致,把这个机会让给那些一心想攀高枝的女孩子也不错,看着她们上演一幅人间的喜剧,竟然让自己有了菩萨的感觉。 吕环儿坐下来吃了几粒葡萄,她最是喜欢吃这种水果,怎么吃也吃不够一样,今晚,这里有这么多的葡萄,看来要好好大开杀戒了,吕环儿正在努力看看自己能够消灭多少葡萄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银铃样的声音说道:“环儿,你来了。” 第一卷 大婚 第五章 精明 吕环儿抬头一看,原来是时为太子赵恒的嫔妃芷惠,芷惠是赵恒的姨娘也就是皇帝赵炅的后宫娘娘李妩娘的侄女,李妩娘在内宫深知朝廷的内幕,放眼天下,最有潜力的还是赵炅的三子赵恒最有前途,赵恒不但精明强干,还深受赵炅的宠爱,当李妩娘看到当时是太子的赵元佐和赵元僖忙于内斗,芷惠想插进去也无处插一脚的时候,李妩娘把目光对准了当时还默默无闻的赵恒。毅然把亲生的侄女嫁给赵恒做妾,就是嫔妃,毕竟,赵恒早已有了妻子,芷惠不能做赵恒的正房妻室,现在,赵恒已经成为皇位唯一的接替者,而皇上的身体又常常不好,背上的旧伤经常复发,赵恒的人气直线上升,作为太子的内助,也加紧了在京城达官贵人中的活动,随时能够在这样的聚会活动里看到她们飘飞漫舞的身影。 芷惠今年只有十九岁,平日里耳熏目染已经比同龄的女孩子成熟了很多,尽管在政治舞台上还不能独当一面,却比同龄女孩子有深刻的认知,她心中已经把自己当作未来皇帝的娘娘,无论看到谁都微笑着热情地打招呼,只要丈夫赵恒当上皇帝,自然会论功行赏,自己能够在众多的嫔妃当中脱颖而出,就能把西宫娘娘拿在手里那可就一步登天了,因此,越是有所图谋,越是放低了姿态,待人亲切热情。 吕环儿对芷惠没有任何恶感,她对以后朝廷局势的把握还是没有清醒的认识,不知道芷惠的野心,只知道这个太子的嫔妃人很好,心地善良,从来不小看任何人,而有的都尉、宣抚使的女儿都是盛气凌人的,如果偶尔有一件首饰,就在人前大呼小叫,惟恐别人不知道似的。这就是轻浮的举止了,而芷惠对这些言行好像司空见惯一般,毫不引以为意,谈笑之间,轻轻绕过这些爱慕虚荣的话题,把话语转向男人现在在做什么的话题上面。 吕环儿在京城的女人中间还是比较独特的,她从来不参与到攀比穿金戴银当中,每当出现这些话题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微笑着看她们激烈的谈论,而聪慧的芷惠却从吕环儿的眼睛深处看到了戏谑的成分,并且,还觉察到吕环儿自己还不知道的野性难驯的桀骜。 吕环儿是这样的一个跟普通人格格不入的人,那些女人却从来不知道吕环儿的性格,只是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与其说这种关系是那些女人制造的,倒不如说是吕环儿把自己定位在这种关系上,从吕环儿的内心深处,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情绪,一种是自己出身低,内心深处有着自卑的情绪,一种是她看不起天天为了穿戴绞尽脑汁的女人们。这两种情绪在心里时时刻刻交织着,并且做着斗争。 吕环儿自以为自己把内心掩饰的很好,殊不知,洞若观火的芷惠还是从她不经意在嘴角轻轻一闪而过的轻蔑里面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这才对这个美丽的小姑待出的女孩子有了兴趣。 吕环儿听到有人招呼她,回头一看原来是芷惠,上前紧走几步,弯曲身体施了一礼叫了声:“芷惠姐姐,你早来了。” 芷惠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头颅向前凑了凑,低声说道:“你今天可来晚了。”语态亲切略带责备,又不失风度,很有贵妇人的大气和稳重。 吕环儿从她的眉角上看不到生气的意思,这才放心,轻轻掩嘴笑了一声,说道:“在家里吃过饭才来的,晚了一小会儿,姐姐,你有事?” 芷惠对她点点头,看了看四周,警觉地说道:“你跟我来。” 芷惠在前,吕环儿跟在后面半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走出树影朦胧缠绵的后花园,芷惠一路走来,不时跟人打着招呼,有时候略作停留,说几句话,吕环儿注意到,凡是能够让芷惠重视,多说几句话的人,都是丈夫或父亲的手里握有极大权利的人,也就是说,芷惠跟这些人的亲热不是看重这个人,而是她们背后的势力,这让吕环儿的心里微微涌起波澜,内心有些看不起芷惠了,这个女人太精明太现实,吕环儿有一种感觉,如果,她不是吕蒙正的女儿,芷惠今晚一定不会叫上她单独说话。这种感觉让芷惠在吕环儿的心目中低了一个档次,原来那个善良的,待人亲切的太子妃成为一个很俗气的女人。 短短一段路,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宁将军家里一个花厅之中,这里远离聚会的中心,凡是喜欢争奇斗艳的女人,都不会选择来到这里。 芷惠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回头一笑说道:“这下好了,不用笑得那么酸,每一次从这样的聚会里面出来,我的脸都是酸酸的,你呢?” 吕环儿听到这话,心里也有同感,嘴里却说道:“我连笑都不笑,脸蛋自然不会发酸的。” 芷惠微微感叹地说道:“是啊,还是你好,率性而为,这才是真性情,活得很逍遥自在,我跟你不一样,经常都是为了别人活的,身不由己啊。” 这话让吕环儿听出来芷惠内心深处的酸楚,握着她的手,说道:“芷惠姐姐,有什么话,您对我说出来好了,难道,你信不过我吗?” 这话让芷惠左右为难,不说心里话,那就是信不过的意思,说了心里话,吕环儿是个适合的人选吗?芷惠的表情没变,嘴里咯咯笑了一声,说道:“妹妹,你可是个伶牙俐齿的人,你也别激我了,我真的有话想跟你说,我姑妈想见见你。”说完一眼不眨地看着吕环儿。 吕环儿自然知道她的姑妈是谁,心里很是激烈地跳动了几次,吕环儿沉思了一下,再抬起头来已经是满脸娇羞,好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似的,在她的心里想得却是,这可是帝王之家的人啊,帝王之家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住在九宫之内的天之子身边的人,身份是至高无上的尊贵,万人瞩目一般的存在,难怪吕环儿的心里会激动,甭说住在皇宫里的人有一言九鼎之说,单单是不容亵渎的圣洁,就不是她这样的人能够想象的了的。 吕环儿镇定了片刻,明显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芷惠姐姐,你说,我去见娘娘之后,该怎么说话?” 芷惠看她内心虽然激动,却还能保持清晰的思维,有的女人听到进宫觐见娘娘,有欢天喜地的,有喜极而泣的,有语无伦次的,有受宠若惊的,有手忙脚乱的,有求神拜佛的,像吕环儿这样,能够及时抓住重点的人少之又少,起码,芷惠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吕环儿这样的人,就是她,李妩娘回家探亲的时候,她也不敢近前说话,尽管是自己的姑姑,就是她奶奶,看到这个贵为娘娘的姑姑也要下跪迎接,皇家的繁文缛节多得吓人,平日里威严十足的父亲,见到亲妹妹,连话也不敢大声说,唯唯诺诺的,从那一刻起,芷惠就向往九宫之城里面的生活,那里才能有女人需要的尊严和更容易获得尊重。 芷惠看着眼睛越发清晰的吕环儿暗暗称奇,说道:“娘娘也是人,只不过比我们平常人尊贵了一些,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该说的一句也不要说。” 一听这话,吕环儿有点傻眼,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这里面有一个眼界和层面的问题,最关键的是,娘娘她喜欢什么? 吕环儿瘪瘪嘴巴,说道:“芷惠姐姐就是喜欢打趣我,那么你可以跟我说说娘娘喜欢什么,这总可以吧?” 吕环儿很快抓住了重点,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不怕一个人很强大,就怕他没有缺点,什么是缺点?爱好喜好嗜好都是一个人的弱点,特别是手中掌握着极大的权利的人,如果有一点点的爱好,那么下面的人就会蜂拥而至十倍百倍地夸大,千方百计投其所好,这样下去,那些爱好嗜好喜好就成为这个人作茧自缚的蚕丝,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既然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就投其所好吧。这才是吕环儿心思慎密冷静的地方。芷惠见到吕环儿这样聪慧,一下子就抓住事务的重点,不由得心中有点后悔,她原本是把吕环儿当作一个奇女子跟姑妈说起的,不料,李妩娘对宫外的生活十分好奇,在九宫里面待得久了,就厌倦了,听说有这样的人儿,自然是要见见的,这才有了娘娘想见一见吕环儿的事情。 芷惠看到吕环儿这么聪慧自然是怕她日后得到宠幸,风头盖过了自己,不怕对手愚蠢,只怕对手聪明,芷惠在心里暗暗衡量了一下,觉得自己很难斗得过吕环儿,这还是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假以时日,她不难成为一朵奇葩,到了那时,自己纵然在见识上略高一筹,在心态上却输给了吕环儿。 第一卷 大婚 第六章 觐见 本来,李妩娘要见一个手下大臣的女儿,只要跟吕蒙正宣布一下懿旨,皇上宣布的叫做圣旨,东西宫娘娘宣布的就是懿旨,只要颁一道懿旨下去,还怕吕蒙正不乖乖地把女儿送到宫中? 芷惠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心中自然是存了想了解一下吕环儿究竟是什么人的想法,这才当面跟吕环儿说起了这件事,吕环儿对待此事的反应却让芷惠心中生出了警惕,她才不会干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心思略转,已经有了计较,说道:“娘娘喜欢宫红华丽的衣服,你只要在这方面说一说,百无禁忌,管保你会获得娘娘的喜欢。” “是吗?”吕环儿的心里有点失望,一个万人之上的娘娘只是喜欢宫红服装吗?她心想,这样的人,不见也罢,没啥意思,经常跟这些名媛在一起谈论红妆还谈论不够吗? 在吕环儿的心里还以为娘娘是个高屋建瓴具有远见卓识的人,跟自己谈话之后能够获益良多,如果,进宫之后,谈这些自己并不擅长的东西,岂不是浪费了时间和感情?这是一个双重的损失。 芷惠看出来吕环儿内心的失望,她心中暗暗高兴,其实,皇家的制度是反对女人参政的,可是,一个在政治上有抱负的女人,必然有着野心,这才是让芷惠警惕的原因,她看出来吕环儿平日里对女红没啥兴趣,就让吕环儿在迷茫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吧,只要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前程,她不介意看到吕环儿幸福满足的样子,现在,看到了吕环儿的失望,她还是有点兴奋的,等于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给了吕环儿当头一棒。 吕环儿的社会斗争经验一点没有,并不知道眼前是一个口蜜腹剑的女人,信以为真了,心里已经在打算回家跟吕蒙正的夫人也就是她的义母学习一下女红的问题,现学现卖吧,临急抱佛脚也是好的。 两个人谈完了话,宁将军的夫人已经派女儿宁玲过来相请二人入席,现在是晚上八点,一轮金黄的月亮遥挂在东方的天空下。 出了花厅,外面已是夜凉如水,芷惠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吕环儿急忙对宁玲说道:“家中可有厚实一点的新衣?芷惠姐姐有点怕凉。”她的身体自小跟着父亲练武,有一点武功的底子,这样的温度还能承受得住。 芷惠感到吕环儿还很细心,心里更是忌惮,嘴里说道:“你倒是不怕凉。” 吕环儿笑了笑说道:“有点凉,还能禁受得住。” 吕环儿穿的是紫色的绸缎长裙,上面印着大幅的牡丹图案,脚上穿着一双薄地皮靴,大宋缠脚之风刚刚兴盛,她们倒是没受过那样没人性的罪。 芷惠穿的是宫纱白色套裙,薄薄的宫纱没有一点暖意,中秋的天气说凉马上就凉下来了。 回到家中,吕环儿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本想第二天一早起来再询问女红的事情,不料,她在天亮十分才朦胧睡去,吃过午饭,就传来懿旨,让她收拾一下,在丞相夫人的陪同下进宫觐见西宫娘娘,这个消息来的很突然,吕环儿倒是早有心理准备,吕蒙正的夫人却一点准备没有,不由得呆了,想不到发生了什么变故,一个劲地拉住丫鬟的手问道:“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们家烧了什么高香,竟然能够得到娘娘的如此眷顾?快点去给祖宗上一炷香,保佑我们家大吉大利。” 丫鬟更没有经验,见到夫人乱了阵脚,她们也呆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倒是闻讯赶来的吕环儿拉住义母的手臂说道:“妈妈,娘娘让我们进宫,只是为了叙话,别无其他,她在宫里寂寞了,喜欢找人进宫说说话,这也是有的。” “真的吗?就是说说话?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事?”夫人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一个劲地问吕环儿。 吕环儿从芷惠那里得来的消息自然是有把握的,当下把夫人安慰住了,张罗丫鬟帮助夫人沐浴更衣找合适的首饰,准备如约去皇宫觐见娘娘,实际上不如约去皇宫也是不可能的,人家的汗毛比他们的大腿还粗,如果不去,那就犯了欺君之罪,按律是要满门抄斩的。 太祖皇帝在世的时候推行了一系列的政策,大都是有关礼仪礼节的,现在的朝廷礼节比过去严肃很多也多了很多,进皇宫觐见很不容易,住在九宫里面的人不能随意进出,外面的人要进皇宫更是难上加难,需要很多的手续要做。 这一次,吕环儿母女觐见是奉了懿旨的,条件相对宽松了许多,也在午门外等候了一个时辰,来到皇宫内部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左右。 吕环儿不知道,在门外等候也是芷惠直接安排的,当然,她不会亲自颁发这个命令,纵然是太子的嫔妃也不能命令皇宫的人,她只需给姑母李妩娘一个小小的建议,姑母没有理由不停她的话。 芷惠的意思就是杀杀吕环儿的傲气,至于吕蒙正的夫人,则是跟着养女遭受了无妄之灾,可惜,这样的小心眼小动作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毕竟,皇宫里面的娘娘是不是有事情,是不是耽搁了午睡,是不是还有不可知的安排,这些,作为被动的外人是不可能觉察到的,这就是绝对的权利对于小权力或没有权利的掌控,小人物,永远有不能对人诉说的悲哀。 到了皇宫第一道门的外面,吕蒙正夫人带来的仆役家丁就被隔绝在大门之外不得入内,看着旗甲鲜明刀枪明亮虎视眈眈的侍卫禁军,一干家丁早已变成了唯唯诺诺胆战心惊,吓得只差没尿裤子了,夫人的身体一直没有停止颤抖,让吕环儿看得心里很是难受,她高昂着头,尽管心里面还是没底,却不惧怕什么,有一些激动倒是真的,说来也怪,只要见到比她更有权势,更有能力的人,吕环儿的心里就很期待,却从来没有没有任何惧怕的成分,这种心态,被归结为从她的父亲楚张机那里听来太多的江湖厮杀和腥风血雨的灌输有关系,加上她从小习武,体格强健,人就格外胆子大。 到了第二道门,就连夫人随行的丫鬟也进不去了,夫人和吕环儿步行进入,里面的引路人也变成了宫女。 可能是觐见的路太长了,夫人的身体渐渐变得正常了,吕环儿始终搀扶着养母,能够感觉到夫人身体和情绪的变化情况。 不知道走过了多少路,经过多少重房屋,反正,给吕环儿的感觉是,皇宫太大了,让她辨不清东南西北了,这才来到娘娘的寝宫门前,宫女对二人说道:“请稍等,我们进去给娘娘禀报一声。” 吕环儿和养母等在门外,吕环儿注意到,院子里有一棵盛开的花树,这棵树高达无米以上,叶对生,叶柄明显,叶片长方卵形或长方倒卵形,先端渐尖或急尖,基部狭窄常下展成柄,她认出来了,这棵树应该是鸡舌兰(丁香),这种花树据说把花瓣含在嘴里可以舌生香气,人因此会神采奕奕,吕环儿心里有数了,这个娘娘一定有胃病。 怎么说呢?这是一套很复杂的中医理论,人的口臭不是口里面臭,而是由胃酸胃分泌引起的口臭,因此,治疗口臭首先治胃,既然娘娘的前院有这种鸡舌兰的树,那就一定是取花树上的花瓣收为己用了,从而推理出娘娘的胃不好,甚至有胃病,吕环儿瞬间推论出李妩娘的心理暗疾,那就是有口臭的毛病。 终于,里面的宫女出来传吕环儿母女觐见,二人进去之后,不外是叩头行礼,这才听到有一个女人轻声慢语地说道:“起来吧,也不必多礼了。” 吕环儿自打进了这座宫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她,让她浑身上下很不舒服。她大着胆子抬头观看,上面的一张软塌上面半躺着一位妇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光彩,当然,这都是那身衣服的原因,她正要仔细观察,忽然一个太监低声吼道:“大胆,低头。”她马上把头低下来,心中暗自惴惴不安。 娘娘轻声喝道:“罢了,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们好好说话,赐座。” 吕环儿觉得身边脚步踏踏,很多人走了出去,有两个锦绣的小凳儿拿了过来,吕环儿首先扶着义母坐下来,吕蒙正的夫人自打进入宫里之后,一句话也没说,不管见到了什么人,她都只有服从,哪怕对方是一个寻常的宫女,难怪,一个平常的宫女也是代表了皇家的威严履行的是皇帝的权威。 吕环儿却不是这样,对于皇宫里面的规矩,她还是有一些抵触的,至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等一众人等出去了之后,吕环儿这才大着胆子看了看娘娘。 第一卷 大婚 第七章 谋算 出现在吕环儿眼前的是,一个脸色蜡黄,眼睛很大,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的一个年纪在四十岁以上的妇人,脸上的脂粉很厚,依旧遮盖不住疲惫和苍老的痕迹。 吕环儿的心中有些失望,眼前这个女人跟平日里想象中的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人半点关系没有,甚至没有义母有活力有人情味儿,心里是这么想的,却不敢表现在脸上,照旧用最恭敬的表情做给娘娘看,只因为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只要是不想惹祸上身,就要用恭敬的态度表达好像发出心里的敬意,归根结底,值得尊敬的是娘娘的身份,而不是她的年纪和脸蛋。 娘娘的态度倒是和蔼可亲的,语音是轻柔威严的,平日里居移气养移体,自然在气度上跟养母这样的人还有所不同。 娘娘显然对养母没啥兴趣,她那双眼睛滴溜溜定在吕环儿的身上,即使宫中佳丽三千,她还是没见过比吕环儿更漂亮的女孩子,开口问道:“你就是吕环儿姑娘?” 吕环儿急忙站起来,说道:“是的,娘娘。”尽管态度上是恭顺的,可是礼节上却差了很多,应该是,回娘娘的话,小女正是吕丞相的女儿吕环儿。她说得简单了一点,尽管表达的够清楚了,却让人一眼看出,没受过正儿八经的宫廷教育。就是吕蒙正的夫人也不应该不说话,起码平常的寒暄是需要的,这也是为人臣妇的礼节之一,毕竟,皇帝是主子,娘娘也是主子,吃着人家的俸禄,拿着人家的赏赐呢。 李妩娘深知会面匆匆,吕环儿母女来不及学习礼仪,吕环儿还能做到平静应答,已经很难得了,她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别怕,我也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只是身份不同罢了。”她这话倒是很实在,没有拿出盛气凌人的态度,可能对吕环儿有一些偏爱。 吕环儿点点头,恭敬地说道:“是。”吕夫人的嘴唇却还是哆嗦的,没说话,或者是说不出来话。 李妩娘可能觉得半躺着说话不得劲,于是坐起来,嘴里说道:“这几天,浑身无力,可能有些着凉了,那些御医却说没病,真是一群庸医。” 这话说得让人无法接口,吕环儿灵机一动,想起在外面见到的鸡舌兰,好像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娘娘,您是不是觉得胃难受?” 娘娘惊诧地看了看吕环儿,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嘴里说道:“有一点吧,也不是很严重,经常泛胃酸,打嗝,你有办法?” 吕环儿的义母以前也有胃病,她看到义母被病疼折磨,很是难受,吕蒙正的家里有很多古书,吕环儿就翻阅了一下,记下来几个治胃病的方子,今天看到李妩娘的症状,顺嘴说出一个方子来。 李妩娘从芷惠的嘴里得知,吕环儿是一个跟常人不同的女孩子,现在仔细观察,只能用涉猎广博,兴趣宽厚,颇有胆色来形容。 会面的时间不长,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原来的女红话题被胃病代替了,李妩娘就吩咐宫女太监把母女二人宫去,回来的时候,李妩娘吩咐拨了一乘双人轿子抬出去的,省去很多的查问和时间。 话分两头,吕环儿母女走了以后,芷惠从后宫走了进来,看着姑母说道:“娘娘,您看吕环儿这个人如何?” 李妩娘沉吟了片刻,说道:“女中的豪杰。” 芷惠想不到姑母是这样评价的,急忙说道:“我查过了,这个吕环儿并非是吕丞相的亲生,而是一个商人,楚张机的女儿,五年前,吕丞相收为义女,我猜想,吕蒙正心怀叵测,居心不良。” 李妩娘听侄女这么说,不由得悚然动容,赵恒并非李妩娘亲生的孩子,而是东宫娘娘齐蓉的儿子,从一定的角度来说,如果赵恒当上皇帝,李妩娘的影响力一定打了一个折扣,而身为嫔妃的芷惠地位就会上升,因此,她跟芷惠之间不单单是亲情的关系,还有对未来权利的制衡和合作关系,她想一想,就明白了芷惠的意思,看来这个侄女已经有了提防之心,皱着眉头说道:“你所说的也有道理,那该怎么办呢?” 芷惠限于眼界问题,说道:“吕蒙正显然早早布下吕环儿这颗棋子,就是取悦于皇帝,吕环儿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我猜想,吕蒙正已经在寻找机会把吕环儿送入宫中,眼看就是正月,到了国家大庆祭祀的时候,说不定先谋后动的吕蒙正会把吕环儿推出来,我们不可不提前预防。” 李妩娘哼了一声,说道:“凭借一个女人就能获得皇帝的宠信吗?你太小看吕蒙正了,我看这样好了,近日西域的拓跋氏来朝求援,皇帝也颇为费神,要借粮借兵都是损耗国力的事情,不如,结为姻缘之国,既安抚了西域的番邦势力,又出钱出力不多,而且还能笼络人心,如今的大宋纳四方诸侯来朝,只要皇帝有意帮助拓跋氏,那么,不怕别的番邦敢于冒犯圣朝的天威,只要别人有了顾忌,拓跋氏就可以乘势而起,这是一箭三雕的好事儿。” 芷惠凭着她的聪慧马上想到姑母是想把吕环儿嫁给拓跋氏,用结亲来示好笼络巴结人心,自古以来有很多例子,血缘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要想慢慢改变一个民族的纯粹性,结亲是一个最好的最不露痕迹的办法。 芷惠拍手为姑母这个办法叫好,心想,论起政治手腕来,我还是差了很多,只想着预防,没有痛下杀手的决心。 这一刻,芷惠才明白自己的短处,从这一刻起,她的政治觉悟提升了一个很大的层次,李妩娘身为皇帝的西宫娘娘,的确不是侥幸得来的,她有头脑,有谋略,更有政治家的很辣果敢。 且说吕环儿和养母回到家里,尚不知李妩娘和芷惠的谋算,吕环儿的心里对此行很是失望,没有一点获得什么的满足感。,那个高高在上的娘娘也跟一个人没啥不一样的,还不如京城名媛来的爽直,说话尽管是温柔可亲,骨子里的骄傲和说一不二的专横跋扈在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显露出来了,总之,皇宫给吕环儿的感觉就是压抑,不论是娘娘的专横还是宫女太监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都是改变了真性情的很不正常的生活,比起现在在相府里面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是现在好,皇宫那种地方,不去也罢。 回到家里,吕夫人倒是有了精神,逢人便说皇宫的富丽堂皇,用她的话说,皇宫里面的房子比家里的大了很多,也华丽很多,娘娘身边的宫女头上戴的珠子莹莹放光,金首饰式样都是从来没见过的。 比起义母的兴奋,吕环儿就是截然不同的表现,她没说一句关于皇宫的话,到了晚上,吕蒙正把夫人和吕环儿召集到客厅,询问进宫的详细情形。 吕蒙正的心里还是犹豫不定的,要说自己想把吕环儿献给皇帝,也是需要把握时机的,当这一天来得那么突然那么猝不及防,他的心里还是有点乱,出乎意料之外,可是,还有些隐隐的期待,那就是,让吕环儿在皇帝面前露脸,让皇帝喜欢上她,这才是目的,而不是跟娘娘有联系。 一辈子从事权力斗争的吕蒙正从娘娘召见这件事情上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反正有一股子阴谋的气氛,究竟是什么阴谋,他可看不明白了。 把吕环儿和夫人请来之后,屏退了下人,只有三个人坐着闲聊,话题就是今天发生的大事。吕蒙正事无巨细,从母女二人进宫开始,见过什么人,说过说明白话,娘娘的态度如何,都要问一个明白,越问,心里却越是糊涂,他沉思着,捻须深想。 猛然发现吕环儿的情绪不高,吕蒙正拍了拍脑袋,怎么忘了正主儿呢?刚才一问一答都是夫人说的,吕环儿一句话不说,好像是有了心事的样子。 于是和颜悦色地对吕环儿说道:“环儿,你说说,进宫可有异常和所得?” 吕环儿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全无所得,亦无异常。” 吕蒙正的心里很是失望,想不到吕环儿是这样一个回答,距离他的理想回答有太大的差距,转念一想,也许女孩子的年纪还小,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定被吓坏了,挥挥手,让吕环儿自去休息,他跟夫人继续闲聊。 吕环儿回到房间就睡着了,比起昨晚,她的兴奋劲儿全没有了,产生兴奋之后的疲累。 吕环儿还被蒙在鼓里,她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手中的筹码,每一个人见了她,都把她当成奇货可居,首先是吕蒙正,要用她如花似玉的容貌和青春换来地位的稳固,后来是芷惠,对她的心态和见识有了危机感,后来是李妩娘,被她的知识广博和胆识震惊,这才有了把她远嫁给番邦的事情。 殊不知,这样一来,倒是成就了吕环儿的一生,如果,吕环儿依旧留在京城,命好的话,是一个贵妇人,甚至是皇帝的嫔妃,成为掌权者的玩物,命不好,那就悲惨了,宫廷的斗争是非常残酷的,如果嫁作一个平常官员的家中,这辈子也就默默无闻了。 结果是,吕环儿的一生是在动荡不安中度过的,这种生活最大限度地发挥出她的潜能和智慧,使她成为一个不朽的传奇。 第一卷 大婚 第八章 磕头 吕环儿的生活还是照例波澜不惊地进行着,每日里看看书,练练武,她依旧不注重女红,不注重将来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绿帽子依旧在寻找时机,把她送进宫里。 表面上跟吕环儿只有泛泛之交的芷惠却在背后忙了起来,忙着打压赵恒别的嫔妃,忙着处理吕环儿远嫁番邦这件事。主要动作的还是李妩娘这个不动声色的娘娘。 在把吕环儿远嫁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做,首先是向皇帝建议,把一个公主嫁给李继迁,也就是西域的拓跋氏。 皇帝听到娘娘的这个建议,很是为难,谁都知道,西域的环境不好,那里的人文明程度也非常落后,茹毛饮血,野蛮粗鲁,不开化,这都是中原给番邦下的定义。皇帝才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那个地方吃苦受累呢,千里迢迢的,嫁过去,这辈子就再也看不到了,等于让女儿去那个地方送死呢。 皇帝可以对别人没有人性,对自己的儿女还是有亲情的,只要他们不威胁到自己的皇位和赵家江山的统治,那就让他们幸福才是真的。 李妩娘根据自己对皇帝的了解,知道皇帝为难的症结所在,她故意顿了顿,给皇帝充分思考的时间,看到皇帝赵炅摇摇头,否认了她的建议,这才进言说道:“陛下,如果,我们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认一个公主啊。”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皇帝一共有六个公主,除了嫁出去两个还有四个公主,怎么会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是给皇帝一个借口,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赵炅楞了一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这才说道:“你说说吧,说说你的想法。”赵炅深知李妩娘是一个有智慧的女人,尽管朝政不允许女人干涉,可是,听听又有何妨?最终的拍板定夺的权利还是掌握在皇帝的手里,皇帝说你行,那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那就不行,行也不行。 李妩娘看到皇帝开了金口,这才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认一个宫外的女孩子做干女儿,就当成我们的孩子,行一个礼,放出风声来,然后,嫁给拓跋氏,既满足了他求援的想法,又不浪费我们的钱粮人力物力,打发了他便是,陛下您看,这样如何?” 赵炅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禁拍手叫好,说道:“好,真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这个主意好,这件事,你来操办吧,时间上要抓紧,李继迁可来了三四天了,他最多在京城逗留三个月,过了春节就要回去了,总不能让他失望而归啊,那太伤了番邦的面子,我们大宋是个礼仪之邦,怎么能让人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呢?” 祖先为鲜卑族之拓跋氏。唐朝时因参与镇压黄巢起义,被赐姓为李。西夏王朝奠基者。银州(今陕西榆林南)人。先祖本姓拓跋氏,唐贞观初归唐,赐姓李。勇悍有谋。宋开宝七年(974),出任定难军管内都知蕃落使。太平兴国七年(982),族兄定难军留后李继捧献地朝宋。他与亲信出奔地斤泽(今内蒙古伊金霍洛旗西南),联结党项豪族,抗宋自立。后其势渐盛,不断攻掠宋边地。雍熙二年(985)二月,遣使至银州,佯与宋都巡检曹光实约降,至期伏兵葭芦川(今陕西佳县西北),诱杀曹光实等,假其旗帜,袭据银州。三年,附契丹,受封定难军节度使、都督夏州诸军事。四年三月,于王亭镇(今内蒙古乌审旗南)败宋知夏州安守忠部3万众。淳化元年(990),契丹封其为夏国王。 从这段历史记载看,李继迁虽然被契丹封为国王,却建立在拉拢安抚的基础上,实际上,李继迁对契丹没有好感,仍然想反抗契丹的欺压,当他接受了契丹的封爵之后,知道契丹一时不会注意到他,这才来到大宋求援,就是借兵借粮准备对付契丹。在这之前,李继迁还在夏州打败了宋朝军队三万人,这就是让宋朝有所顾忌,意思是,我很厉害啊,你别惹我,你只能帮助我,那么我就不打你了。虽然是一千年前的宋朝,国家与国家之间还是充满了外交政治智慧的。 正因为李继迁打仗很厉害,这才让赵炅左右为难,借兵借粮出去,劳民伤财,一旦李继迁有兵粮在手,反过头来再来攻打大宋,那就是农夫和蛇的关系了,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安抚李继迁也不行,他已经跟契丹联手了,再来攻打大宋怎么办?大宋固然不怕战争,可是,连年的战争给国力造成巨大的损失,殊为不智。 要说李妩娘的建议最好,嫁过去一个公主,还不是自己亲生的,没啥损失,还能给李继迁一个面子,让他成为大宋的女婿,女婿总不能马上翻脸打老丈人吧?就是翻脸也不怕,大宋这边有理在先,李继迁师出无名等于败了一半。对于一个无情无义反复无常的人,就是他的属下也会心存不满的。如果,拒绝李继迁的求援,那就给了他开战的籍口,很有斗争经验的赵炅当然不会给李继迁出兵的借口。 李继迁要扩充军力,扩充地盘,建立更加强盛的国家,就要攻打别人,获得实惠,这是不可避免的,不是谁都有大宋这么大的地盘这么多的人力这么富足的国家。赵炅心里想的是,李继迁愿意攻打谁就攻打谁,只要不来打我,那么咱们就可以坐下来谈,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想到那个气势凌人的李继迁要做了自己的女婿,对自己俯首称臣的样子,赵炅睡觉都要笑出声来。李妩娘的主意真是好啊,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只要轻轻一转手,千斤重担迎刃而解。最起码,在嫁过去的女儿死亡之前,李继迁不会再跟有血脉关系的大宋为难了,就是两国再次交恶,那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吕环儿回到家中过了三天平安无事的日子,忽然又传来懿旨,这一次李妩娘在懿旨中点名让吕环儿独自一个进宫觐见,可能上一次吕夫人表现不佳,这一次索性不让夫人陪同了,没那个必要,一个老太太吓出一个好歹来,那也是一条人命啊。可见,李妩娘做事慎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吕环儿心里却是不太踏实,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一次进宫可能会发生一点什么事,是不是上一次给娘娘的药方子有什么变化?这个变化只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病治好了,或者是有了效果,进宫领赏的,另外一个是坏消息,药房不好使,进宫领罪的。 饶是吕环儿再镇定也被自己的想象弄得心慌意乱,从前来宣旨的太监身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还是吕蒙正见多识广,悄悄把宣旨的太监领到客厅就坐,并奉上金银若干,这才得到一个消息:娘娘要认你家闺女做干女儿呢。 在太监看来,这个消息绝对是个好消息,早透露半天时间而已,却得到了实惠。 这个消息对于吕蒙正来说,不算是一个好消息,也不算是一个坏消息,从将来的时局变化看来,这个干女儿的位置充满了变数。他沉吟着,想了半天,就连报信的太监告辞走后,他也没梳理出一个前因后果出来,既然是进宫认干亲的。吕蒙正就放心了,不是问罪就好。他也不忙着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吕环儿知道,一旦她知道了,在娘娘面前露出了破绽,那就惹得娘娘不高兴了,这是一个对时机的把握问题。 吕环儿进宫之后,很顺利地来到西宫寝宫里面,这一次,没让她久等,那些宫里的人都得到了消息,没人跟这个马上就要是公主的女孩子为难,毕竟,他们和吕环儿之间没有利益和矛盾,个个见了吕环儿都是一脸巴结的样子,察言观色的吕环儿放心了,这一定不是问罪来了,只是,那些宫女太监神神秘秘的样子,让她的心里有点好奇,就是领赏来了,也不值得让这些人那么热情啊。吕环儿马上想到,那些太监宫女是不是想从赏赐里面得到一些什么,甚至想到,娘娘如果真的有了赏赐,那就给宫里的人分一分,她带着荣誉回家,把金银珠宝留下来。 吕环儿见了娘娘当然是要叩头的,磕了三个头,她不继续磕了,上次来了,磕了九个头,这一次,三个够了吧?就在她犹豫着是不是要继续磕下去的时候,只听得李妩娘说道:“你继续磕头,再磕六个头吧。” 磕头还有数着的?吕环儿心情马上变得郁闷无比了,看来,娘娘对人家磕头有嗜好,有满足感,特别有感情,这明明是欺负人嘛,磕几个头,大家马马虎虎就算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你好过我好过大家都好过就可以了,干嘛这么较真啊。 第一卷 大婚 第九章 认亲 吕环儿默默在心里面数着,磕完了九个头,爬起来。按理要等到娘娘说免礼平身,她才能站起来,今天磕的头有点多,现在还头晕着呢,一时忘了这碴,就站起来了。 李妩娘愣了,心说,你真是不知道礼节啊,我让你站起来了吗?沉着脸说道:“跪下。” 娘娘的话让吕环儿醒悟过来,这是在皇宫里面啊,不是自家的客厅里面,前面是一国之母的娘娘,可不是她那和蔼可亲的养母,吕环儿心里一惊,这才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两个膝盖隐隐作痛,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来。 李妩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我看你聪明伶俐,心里很是喜欢,打算认你做干女儿,怎么样?你可愿意?” 消息太突然了,吕环儿的脑袋瓜子一时转不开这个劲儿,如果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一定会顺着娘娘的意思,忙不迭地表达自己的忠心耿耿,表现出欢天喜地的样子,等冷静下来之后,才知道,刚才磕头碰了逼,捡着宝贝了,一下子就成了公主,即使自己知道这个公主是假的,可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只要挂上一个公主的头衔儿,谁家的公子不是可着自己的意思挑啊,现在流行高帅富,在公主的眼里就不需要这个条件了,可以进一步详细到谁家公子的床上功夫好,谁家的公子牙齿白眉毛整齐头发有营养,这都是将来选婿的条件。至于富不富的问题,还是问题吗?当了驸马之后,就是乞丐也立刻富起来。 吕环儿不是一个没主见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的确有点突然,她愣住了。没言语。 李妩娘这才感兴趣地问道:“你不愿意?”心里想的却是,难道,吕环儿知道自己要嫁给李继迁?这才不愿意做公主? 娘娘的提问让吕环儿醒悟过来,她紧接着说道:“愿意,太愿意了,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李妩娘这才放心,心说,我就说嘛,嫁给李继迁的消息只有芷惠、皇上知道,不过才三个人而已,即使皇上一个不小心,在睡觉的时候,说梦话泄露了隐秘,被小老婆知道了,那也不能这么快传到吕环儿的耳朵里面。住在皇宫里面的人不可能随意进出皇宫,外面的人也不可能进来,就是李煜,那个被俘虏的皇帝,老婆被皇帝强奸了,也只能在家里跳脚干着急,不能闯进宫里把老婆抢回去,绿帽子戴的很扎实,很稳固,一直到死才能摘帽。 李妩娘放下心来,说道:“我认了你做干女儿,你就是大宋的公主,贵不可言,千万人的眼光都需要仰慕你的,你从今天起,就住在宫里面吧,至于吕丞相那里,我会派人过去报讯的,你还有什么贴己的物品,可以派人回去收拾了拿到宫里面,好不好?” 吕环儿听到这个消息,又是一呆,想到自己以前,从楚家出来,住到吕蒙正的家里,现在,又住到皇宫里面,一点点没有了自由,以后,嫁人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自由,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的年纪,大概在宫里也住不上几年了。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别说几年,在皇宫里面就是一年也没住满,就嫁给了李继迁,自由是自由了,这个自由换来的代价也是酸甜苦辣咸自己知道。 娘娘说出来的话就是玉口玉言,那是反抗不得的,吕环儿再次磕头谢恩。李妩娘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鸡舌兰翩翩飞落,声音很是落寞地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改名为赵飞花吧,人的一生就好像那片片夫人飞花落叶一样,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吕环儿低声说道:“谢谢娘娘,哦,不,谢谢母后。” 李妩娘微微一笑,眼睛里面有了慈母般的光彩,抬手摘下手腕上的玉镯,说道:“这是我赏赐给你的,明天,皇上还有诸多的赏赐。” 李妩娘办完了场面工程,也没多留她,毕竟,这个干亲认的就是出于一个需要,不是真的有什么感情,换句话说,就是为以后变相的发配创造舆论铺垫,做完了面子工程就闪人吧。 出了西宫之后,吕环儿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磕头一定感动了上天,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成了公主?看来,认亲也是可以作为跳板的,先是从平民百姓的家里跳到了丞相府,当了一个小姐,成为京城里的名媛,接着又跳到宫里,成为公主,那么以后是不是可以成为大将军的夫人呢?就是成为一个小兵的夫人,自己也可以把这个小兵变成将军、大将军以后的人生,就是一片坦途了,想起仍旧在做生意的楚张机这个亲生的父亲,自己是不是抽出一个时间出来,告诉父母兄弟们呢?让他们也分享分享自己的快乐。 跟着两个宫女来到李妩娘特地给她划拨出来的公主寝宫,一路上,赵飞花从四周的宫女和太监眼睛里面看到了敬畏和媚笑的表情,一时间,满足感急剧膨胀,是啊,人生得意须尽欢,现在的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舒服到极点的感觉,从如以后,她就是万人之上的公主了,不再是那个皮货商人的丫头,更不是丞相的掌上明珠。 公主的寝宫很大,有三间房子都归她一个人使用,屋前屋后各有一个花园,小桥流水,浮萍连连,这才是人间天堂般的生活。 第二天,一行二十余人组成的队伍,每个人的手上捧着的都是皇上赏赐给赵飞花公主的礼物,奇遇的太子、后宫的嫔妃、娘娘、皇子、公主都有贺礼相赠,等皇帝的礼物查收以后,宫里宫外的贺礼才抬进来,放满了两间屋子,赵飞花的心里又惊又喜,想不到一步登天之后,众人对她刮目相看,看着满屋子的礼物,都是金银珠宝,奇珍古玩,随便哪一件拿出来,都够百姓一家一世吃穿无忧的了,她的父亲楚张机再有钱,也不能跟帝王相比,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 第三天,吕蒙正向皇帝申请看望赵飞花公主,被皇帝恩准了,吕蒙正心里很高兴,相对来说,赵飞花的亲生父亲楚张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楚张机就是想看望女儿,也摸不着门路,倒是他这个养父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被批准进宫。 吕蒙正和夫人来到皇宫,赵飞花出门迎接,正要给养父母行礼,却被吕蒙正眼疾手快拦住了,吕蒙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夫人也跟着跪下磕头,吕蒙正大声说道:“臣,吕蒙正拜见公主殿下,驻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赵飞花呆了呆,看着吕蒙正夫妇呆呆发愣,直到身边的宫女提醒道:“公主,该让他们平身了。” 赵飞花急忙说道:“免礼免礼,快快起来,爸爸妈妈,以后,见面不用再行礼了。”吕蒙正很愉快地答应下来,心说,再见面?见你一面你当我容易吗我?以后,不是生死关头,恐怕是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你是公主,贵人,我是大臣,即使是亲生的女儿,也不可以随意见面的。 吕蒙正对身边的太监说道:“把我带来的礼物呈上来。” 一溜十几个人抬着东西进来,沉重的物品压得太监呲牙咧嘴的,这些东西除了赵飞花过去用惯了的东西,就是这几年吕蒙送给她的首饰和丞相府家中诸般贵重的礼品,吕蒙正这一次下了血本,一改过去的心态,开始讨好赵飞花了,比原来打算陪嫁给她的东西还多,若不是顾忌皇帝,可能他给的东西压倒皇帝一头,吕蒙正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如果,将来赵飞花肯为他说一句话,再有十倍的礼物也能够回来,做官,能没有巴结上官的下属吗?至于,下官的东西是怎么得来的,吕蒙正想一想也是知道的。 都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要说赵飞花现在也不是民了,不过,人生漫长,谁能知道将来的事情呢? 赵飞花请吕蒙正进屋说话,吕蒙正连忙摆手说道:“不了,我们这就回去,这就回去,皇宫重地,大臣不不能久留的,以免被人闲话。” 吕蒙正和夫人转身回去,赵飞花这才看到,两位老人的后背驼了,好像,几天之间,人一下子变老了。想起两位老人的儿子都不在身边,往日自己天天给老人请安问候起居,自己当上了公主,吕蒙正的身边却没有一个子女了,想来,就是女儿出嫁了,也不会更让他们这般难以割舍吧? 脸上忽然一凉,赵飞花伸手摸了摸,是眼泪,她竟然哭了,究竟是高兴的泪水还是伤心的泪水,她自己也分辨不清。在院子里站了好久,这才吩咐宫女太监把礼物一件件搬进来,一个叫心蕊的贴身宫女拿着单子,在门口查收这些东西,不管公主有多少钱多少物品,都是要登记在册的,以免有人浑水摸鱼偷盗或损坏,这也是宫里面的规矩,要不然成千上万的东西,怎么长期保存? 第一卷 大婚 第十章 筹谋寻根 赵飞花的身边有了十几个宫女,七八个太监伺候着,每日里也没啥事,吃饭的时候有人端来饮食,吃得食物倒是比较简朴,四个菜肴,日日不重样,穿的衣服有宫廷裁剪师专门定做,每个月皇上有月银拨下来,这些银子倒是不多每月一百两,说是买胭脂的钱,这些钱都被公主用来打赏做事的太监和宫女,有了赏银,才能收买人心,让人家给你出死力做事,每个人都要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培养势力靠的是什么?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千古以来不破的定理。 赵飞花原本不是宫里的人,宫里的规矩都是身边的宫女教导的,这样,她的身边就有了贴身的宫女,包括前文提到的心蕊,还有紫香、黄馨、白兰几个人,她们几个人年纪都差不多,平日里在一起玩耍,赵飞花出手大方豪爽没有公主的架子,这些宫女几天之后彼此就混得很熟了。 赵飞花考虑到自己在宫里的势力时间太短,难以服众,有心把赏赐的规格上调,那一天帮助吕蒙正抬礼物的太监,她每人给了一两银子。过后,黄馨告诉她,这个赏钱不能上调,按照规矩来,报一个信息是五钱银子,重要的消息是一两银子,跑腿送东西是五钱银子,从宫外买来时下的水果,除了给本钱之外,也是五钱银子,可口好吃的才打赏一两银子,如果,有人破坏了规矩,那就让别的宫里的太监宫女眼红,势必遏制不住,呈现恶性循环,今天这个太监一两银子不满足了,那么明天他就怠工不作为,赏格继续上调,各位公主皇子的银子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都是皇上给的,伸手再向皇上要钱,可能吗? 赵飞花这才知道,皇宫里面的规矩之多实在是太多了,也是,那么多的公主皇子嫔妃,不找点事情做,让他们更是颓废,只有明白这些规矩,才能融于皇宫这个大集体里面。 这一天,白兰从外面气哼哼地走进来,赵飞花正在读书,最近她喜欢上了《史记》,每日里闲着无事,就阅读这本书。 赵飞花看了白兰一眼,私下里,赵飞花让身边的几个人用姐妹相称,到了外面,或有外人在场这才有主子仆从的礼节对待。赵飞花放下手中的书,说道:“你怎么啦?谁敢欺负你?” 白兰堵着嘴巴半天,这才说道:“正宫的宫女桃红说,皇上要给公主择婿了,我这才生气的,我看,是她们嫌公主碍事了,想着法子让公主离开宫里呢。” 赵飞花心中忽然一动,拿出一个元宝,递给白兰,说道:“这是给你的,你仔细去别的宫里看看,尤其是西宫娘娘那边,仔细问问他们,选的是谁家的公子,帮我打探清楚了,这件事可大可小,马虎不得。” 白兰这才知道,桃红的说法也许是真的,说道:“娘娘不是吩咐了,十月初七给你祝贺生日吗?还有京城里面众多的名媛来到宫里祝贺,怎么会冒出择婿这样的事情?” 赵飞花叹口气,说道:“你不觉得,那些名媛来到宫里,我却不出面,这里面有问题吗?何况,我的生日也不是十月初七啊。” 白兰低头想了想,也是,既然是寿诞,哪有寿星不出现的? 原来,李妩娘为了把赵飞花这个公主的名声宣扬出去,借着给她祝贺生日的机会,把京城里的名媛召集起来,进宫贺寿,实际上是把赵飞花这个公主的名字宣扬出去,就是说,皇宫之中有这么一个公主,赵飞花以前跟京城名媛多有联系,赵飞花就不方便出面应酬接待了,就是把赵飞花这个名字打出去就好,至于赵飞花本人,依旧保持着神秘感。 起码,赵飞花是别人家里的孩子,并非皇帝亲生的公主这件事,那一定要瞒下去的,起码在赵飞花跟李继迁成婚之前不能暴露,至于以后,就是暴露了,也是木已成舟,容不得李继迁挑剔,否则,就是对大宋的不敬。 白兰拿了银子出去,她在宫里的时间长,自然有办法打探消息,赵飞花再也不去管她,她觉得蹊跷的是,才当上公主没几天,怎么皇帝就忙着给她择婿,这是为什么?任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一连几日过去,明天就是李妩娘杜撰出来的赵飞花的生日了,白兰这才有了消息,说是皇上已经跟西夏国的国王李继迁谈过了,把赵飞花公主许配给李继迁。 听到这个消息,赵飞花有点不相信,李继迁是什么人,她不知道,不过,西夏国,好像是一个名字不见经传的小国吧?她很受打击,却嘱咐身边的人,不得四处宣扬,暗地里派黄馨到丞相府,送了一封信给吕蒙正。 吕蒙正已经知道赵飞花要嫁给李继迁的事情,他这才明白,中了李妩娘的计策,自己本想把赵飞花献给皇帝,不用想一定是李妩娘见到赵飞花的容貌以后,怕失去宠爱,这才用计把赵飞花发配到不毛之地受苦去了,至于现在头上这个公主的光环只能是权宜之计。 赵飞花离开京城,对吕蒙正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投资失败,他好像看到了非常不妙的前景。太子赵恒跟自己不是一派的人,按照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如果,赵恒上位,第一个开刀的就是自己,毕竟他在赵恒的眼里够肥够大,杀一次,足够立威的了。新的局面也随之打开,吕蒙正苦苦思索着,却束手无策,现在倒向太子的怀抱也进入不了太子的核心势力,何况也能给人一种不可靠左右摇摆的印象,这就是政治,一旦站错了队,要改换门庭也是覆水难收了。 他在家里坐卧不安的时候,接到了赵飞花的书信,赵飞花在信里只有一个要求,把关于李继迁的资料交给黄馨带回去。 吕蒙正看到此信,才知道赵飞花下手也不慢,而且对她的未来开始关心了,这封信该怎么回,让吕蒙正破费心思。如果激起意外的变化,那就是自己的罪过了,吕蒙正已经开始认命了,不如把赵飞花早一点嫁了,那怕嫁给太子赵恒的势力的核心官员的公子,将来也有一个转圜的余地,现在,却弄得鸡飞蛋打,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吕蒙正按下这封信,让黄馨暂且回去,黄馨是宫女不能在外面留宿,一旦被发现,就是私通的大罪。黄馨回去之后,对赵飞花说,吕丞相已经接了信,还在斟酌考虑。 赵飞花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已经知道吕蒙正打算放弃她了,要说两个人之间还有感情,那也是五年的养育之恩。本来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事到临头,保护自己才是上策,很符合人情百态的俗话。 赵飞花思付良久,不甘心这么听凭命运的安排,于是拿出一大包礼物,里面都是从别人送来的礼物里面精选出来的,把白兰叫来,对白兰说道:“这是我被认作公主的时候,正宫娘娘送给我的白玉簪子,你收下吧。这些东西,你送到皮匠街,找到楚家老号,亲手交给楚家的主人楚张机,记住了,你就说是楚环让你送的东西,然后,他会问你楚环如何,你什么也别跟他说,只说,楚环想打听关于李继迁的事情,还有西夏的环境和最近的形势,你记住他说的那些话,回来学给我听,一字不落地学回来,你明白吗?” 白兰看出赵飞花的紧张,点点头说道:“放心吧,大姐,我都明白的,这家人,是谁啊?” 赵飞花脸色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才艰难地说道:“是我的,亲生父母。”然后,她再也不肯说了,挥挥手,让白兰离开。 白兰想不到赵飞花的身世竟然这样复杂,叫上两个太监,抬着礼物离开皇宫,今天,是李妩娘给赵飞花过生日的一天,赵飞花却假称有病不能出来见客,关在公主院子里,也不能随意出入。 白兰来到街上,先是找了一家旅店,把自己和两个太监的衣服重新换掉,宫女和太监的衣服都是特殊的,如果不换掉,他们来到皮匠街一定会很引人注目的,如果被有心人盯上,那就是欺君之罪了,是要灭门的。 三个人拿着礼物找到楚家皮货商铺,对正在营业的伙计说道:“麻烦小哥给我找一下楚张机老爷子,他在里面吗?” 这个伙计看了看白兰,不认识,问道:“你跟楚掌柜的是什么关系啊?我才能给你回话。” 白兰让两个太监把东西拿进来,这才说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说,是楚环让我来的,管保楚掌柜的会亲自出来迎接我。” 伙计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不知道楚家还有一个大小姐,平日里的谈论,也没人谈起楚环,虽然这个楚小姐攀了高枝儿,成了丞相府的小姐,跟楚家却没有任何关系了,楚环的名字都改成吕环儿,仅有的血缘关系也淡漠了。这就是礼教的问题,重视礼教,不重视血缘关系,宋朝的礼教在古代历史上是最重视的,这也是赵匡胤奉行文治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