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再世为人 元荒大陆。 七月十五日深夜,已近子时,万籁俱寂。偶然一阵夜风吹过,尖锐的吼声越发令人毛骨悚然。 远处突然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一支送亲队伍在数十支火把的映衬下往这边移来,昏黄的火光令四周鬼影幢幢,瘆得人头皮发麻! 走到悬崖边,为首之人抬手示意,乐声立刻停止。喜娘掀开轿帘,扶出了一个纤弱的女子。因为恐惧,她小小的身体不停地瑟瑟发抖。眼见自己被人绑在了木板上,她忍不住一声哭喊:“大姐!我不……” 锦衣华服的女子闻声一掠而至,夜色下看不清表情,语声倒十分温柔:“六妹,今儿可是你出阁的大喜之日,要开开心心的才对。” 女子咽下喉间呜咽,细弱的手颤栗着拉住华服女子的衣袖,双眼期盼的望望四周,抖索着低声问:“大姐,表哥快来了吧?” 这一刹那,锦衣女子眼中陡然掠过一抹恶毒的光芒,语气中更是充满嘲弄,她低头凑到女子耳边,声音里充满了恶意:“白痴!你以为表哥真的会来?不过是为了骗你乖乖做鬼祭新娘而已!” 华服女子说着,也不管女子陡然惨白的脸色,随手封了她的哑穴,顺势一掌拍下,绑在木板上的娇弱女子便笔直地坠下了悬崖,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 满意地拍拍手,华服女子一声冷笑:“走!” 脚步声渐渐远去,头顶的景色也渐渐如浮光略过,耳边是风声呼啸,心中的愤怒和绝望却被锁在身体里发泄不得,想到先前那温柔款款的男子,女子绝望不已,终于狠狠咬破了口中的毒囊!不多时,她小小的身躯泛起了一阵剧烈的痉挛,跟着气绝身亡! 就在尸体落下二十丈左右之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陡然停在了半空,片刻后才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直坠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白光闪电般疾射而来,嗖的消失在了悬崖下,一切再度重归平静…… 朝阳初升,天地间一片明媚。 强烈的光线照在脸上,白涟漪不舒服地皱了皱眉,继而慢慢睁开了眼睛: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是跟那个负心人同归于尽了吗? 容颜绝美、气质清雅高贵的白涟漪,正是令国际刑警都万分头痛的“千面盗神”,未婚夫段展翼是她的同门师兄,因为厌倦了提心吊胆的生活,二人决定做完最后一笔买卖便金盆洗手。 谁知当她成功将目标“神龙玉佛吊坠”拿到手,早已背叛她的段展翼突施暗算,将匕首刺入了她的心窝!悲愤之下,她拼尽最后一口气将段展翼击倒,并转动方向盘,任由汽车掉进了万丈悬崖…… 难道这样都能捡回一条命?段展翼呢?是死是活? 意识终于渐渐回归,她才发现自己身穿大红嫁衣,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一块奇怪的木板上。一颗碗口粗的大树斜斜地长在悬崖峭壁上,而她就卡在树枝中间!抬头看,云雾缭绕,低头望,死气沉沉,竟是上不见天,下不见地! 咔嚓!咔嚓嚓! 树枝显然不堪重负了!来不及思索,她瞬间自绳索内脱困而出,跟着翻身落在树干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举目四望,左侧五米之外有一个小平台,一道清澈的水流静静地自头顶流下。她站起身,看准其中那根最粗的藤条飞身跃起,抓紧藤条的同时双脚用力蹬住石壁,借着身体重新荡起的瞬间纵身一跃,成功地落在了平台上! 可是不等她松一口气,便突然双腿一软摔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在了石壁上,脑中刹那间一道亮光闪过,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元荒大陆,一个以武为尊、强者为王的世界。如今的统治者是流云帝国东陵一脉,下封五个藩王,这具身体是五王之一的“端王”之女,乃端王府六小姐凤凝练。 这片大陆上的人,体质必属于金、木、水、火、土五系之一,年满六岁时会进行一次系别判定,依据系别修炼不同的心法,每个系别的灵力由低到高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个级别。 凤凝练出生时天生异象,被认为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谁知体质测试时却发现她居然不属于任何一个系别!一时之间,她受尽嘲笑,被称为怪胎、废柴。巨大的心理落差之下,端王恼羞成怒,自此对她弃之不顾。 一晃十年过去,凤凝练受尽姐妹甚至下人的欺负,整日鼻青脸肿,浑身上下满是新旧夹杂的刀伤、鞭伤、烫伤……简直惨不忍睹,竟没有人见过她的本来面目!性情也变得唯唯诺诺,整日战战兢兢,缩在后院的杂物间内不敢随意出门。 正因为如此,当得知今年的“鬼祭新娘”必须来自端王府,凤凝练便成为了毫无争议的人选,做鬼祭新娘便意味着送死,谁让她是废物呢? 为免多生事端,凤凝练的几位姐姐暗中设计,让她们的表哥假装对凤凝练倾心,说会等送亲队伍离开之后将她救走。本就对表哥芳心暗许的凤凝练落入圈套,绝望之下才咬破毒囊自尽。恰在此时,盗神白涟漪的灵魂穿越而至,附着在了她的身上,自此结合成了一个崭新的生命体! 白涟漪,不,凤凝练一挑唇角,勾出一抹冷然的笑:就算真的是怪胎,凭借堂堂盗神在现代社会经受的十几年地狱式的训练,任人欺凌的时代也将一去不复返!而且这一世,我必将锁紧心门,再不会为任何人动心动情! 嫌恶地脱下嫁衣抛在一旁,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鬼地方。便在此时,只听砰的一声大响,一只野兔掉在了她面前,抽搐了几下便气绝身亡。 送到嘴边的美食自然不能浪费,只不过弯腰取出靴底的小刀时却发现“神龙玉佛吊坠”居然随她一起穿越来了!先收着,说不定还要靠它穿越回去。 不多时,一阵浓烈的香气便随风飘散,令人垂涎欲滴。可就在她打算大快朵颐之时,却突然听到草丛中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难道这里还有别人?不会是段展翼吧?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好一个美男子 凤凝练虽然端坐未动,却早已蓄势待发!就在此时,只听“啾”的一声轻响,一个雪白的小脑袋从草丛中钻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香气四溢的野兔! 雪貂?凤凝练紧绷的神经立刻放松。看到火堆旁有人,小家伙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尚未成年的它不算尾巴也就半尺来长,满脸稚气,说不出的可爱。 靠到近前,它不敢直接动手,蹲在地上像狗狗一样立起上半身,眼巴巴地看着凤凝练,口中发出了婴儿般“呀呀”的声音,软软柔柔的。凤凝练不由微笑:“想吃?” 小雪貂仿佛听懂了,立刻用左边的小爪子蹭蹭右边的小爪子,接着两只爪子抱在一起,眼睛亮闪闪地拼命卖萌。凤凝练笑笑,割下一块兔肉切成小块:“喏。” 小雪貂嗖的飞身扑来,毫不客气地趴在凤凝练腿上,两只小爪子搭在她的手心,边吃边轻轻甩动着小尾巴。吃饱喝足,它就势趴好,眯着眼睛准备睡觉。 你还真是自来熟,就不怕我把你也烤来吃?凤凝练摇摇头,撩起衣襟盖住它,这才饱饱地吃了一顿,开始侦查周围的地形。 不过她刚一起身,睡在她腿上的小雪貂不乐意了,居然三两下钻进了她的怀里。凤凝练顿时满脸黑线:要不要这么过分?你赖上我了不成? 一把将小家伙抓出来放在地上,她挥了挥手:“乖,找你妈妈去,我没空陪你玩。” 小雪貂仰头看着她,眼神说不出的委屈,小尾巴也软塌塌地贴在地上,就像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凤凝练忍不住扶额:“你这种眼神是几个意思?要跟着我?” 小雪貂居然立刻猛点头,眼中充满希冀。凤凝练倒是吃了一惊:这玩意儿还能听懂人话?顿了顿,她决定再试试:“不行,我们不是同类,你走吧!” 小雪貂眼中的希冀黯淡下去,口中也发出了低低的“咝咝”声,仿佛在哭泣。凤凝练只得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是你要跟着我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可别怪我。” 说着,她对小雪貂伸出了手。小家伙立刻兴奋得“咯咯”大叫,绕过她的手直接钻进了她的怀里,在她的胸前拱来拱去。 感觉到它不时蹭过自己胸前的禁区,凤凝练的额头再次三排黑线:这算不算非礼? 日升月落,眨眼就是两天。 仰望着头顶的苍穹,凤凝练眉头紧皱。石壁陡峭万分,完全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东西,就连藤条也稀疏得要命!前后几次抓着藤条向上攀爬,却发现一直爬到体力不支也到不了地面,只得无奈退回,另寻出路。 小雪貂倒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就知道钻到她的怀里睡觉,睡醒之后用小爪子揉揉眼睛离开,回来时往往叼着野兔、野鸡,让她烤熟了再吃个痛快。 随着小雪貂在她怀中睡的时间越来越多,她渐渐感到体内仿佛有一股微微的暖流在游走。不过此时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如何从这鬼地方逃出去上,倒是不曾多加留意。 再试试,无论如何尽力往上爬,哪怕不能回到地面,能再找到这样一处平台也好!打定了主意,她一把将小雪貂提溜出来,捏着它的小爪子晃晃:“喂,吃饭了!去找吃的!” 小雪貂眨眨眼,嗖的一下没了踪影。三天的时间,这对相依为命的朋友已经培养出了相当的默契,而且这小家伙很通人性,能够与凤凝练进行简单的交流和互动。 就在此时,草丛中再度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一条花蛇突然窜出!凤凝练头也不回,小刀已嗖的飞出,瞬间将那条蛇钉在了地上,正中要害! 那蛇扭动了几下,渐渐气绝,凤凝练才挑唇一笑,上前拔起小刀,将蛇拿在手中看了看:这次小雪貂可以尝点新菜式了……等等! 陡然觉察到不对劲,凤凝练霍然回身,视线牢牢地锁定了当日将她卡住的那棵树,跟着目光一凝:那是谁? 东陵辰醉斜倚在树杈上,一袭白袍潇洒风流,灿若星辰的眸中闪烁着浓烈的兴趣,唇角更是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年纪虽小,娇躯却玲珑有致,横成岭侧成峰,很有看头。虽然鼻青脸肿,蓬头垢面,却掩不住唇角那抹漫不经心中带着傲然的笑。最吸引他的,是那双独特的眼眸。 这丫头有一双很美的眼睛,乍一看流光溢彩,仿佛清澈见底,再一看却发现那种清澈完全是错觉,那双眼眸根本宛如深不见底的千年古潭,闪烁着深邃夜空一般的冷锐决绝:想靠近她的人,可以,想走进她的心,休想! 眼中闪过一丝邪魅,他不自觉地轻抚着光洁的下巴:好有意思的小丫头,绝对属于坑人没商量、谈笑间杀人于无形、把人卖了对方还心甘情愿替她数钱的类型!怎么突然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那不就是另一个我吗? 凤凝练目光一闪,唇角勾出一抹客气的微笑:“路过?” 东陵辰醉嘴角一抽:谁没事从这里路过? 凤凝练笑容不变:“失足?” 东陵辰醉黑线:本王堂堂蓝阶高手,会失足掉下来? “哦。”凤凝练自以为了然地点了点头,“哑巴。” 东陵辰醉身躯一晃,险些真的失足跌落下去!哑……哑巴?这丫头居然不认识名满天下的他? “噗嗤”一声,凤凝练才看到靠近树根的草丛中还有一个黑衣男子,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嘴都咧到了耳朵根。 淡淡地扫他一眼,东陵辰醉似笑非笑:“我刚才试了试,这棵树不怎么牢固,稍一用力就会断掉。” “哈哈哈……呃……咳咳咳咳!”黑衣男子努力将嘴角拉回原处,满脸郑重其事,“主子,其实我很轻的,这点分量完全可以忽略……” 见是误会,凤凝练表示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过来聊聊?” 话音刚落,面前已出现了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散发着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唇角却偏偏带着邪魅慵懒的笑意,说不出的魅惑人心。但见他面如古月生辉,脸似春晓之花,眉似利剑入鬓,目若明珠朗星,仿佛钟天地之灵秀,清澈却又深不见底,在这一点上,这一男一女的确出奇地相像! 不得不承认,这男子之美,是凤凝练生平仅见。但她却只是挑了挑眉,甚至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坐。”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条件 东陵辰醉唇角笑意更深,眼中兴味更浓!天上地下,哪个女子见了他不是心如鹿撞,双眼放光,如痴如狂?可是这丫头的眸中却一丝涟漪都不曾荡起,那种漫不经心又并非刻意伪装,而的的确确发自内心。所以,就更有趣了。 挑了挑唇,他凤眸微眯:“我好看吗?” 好自恋的男人。凤凝练点头:“还行。” 还行?东陵辰醉挑了挑眉:“只是如此而已?” “这不重要。”凤凝练仰望苍穹,“既然你并非失足落下,能否带我上去?” “能。”东陵辰醉似笑非笑,很明显还有下文。 收回目光看他一眼,凤凝练深谙此道:“条件?” “懂规矩,我喜欢。”东陵辰醉满意得很,“不过我瞧你身无长物,能给我什么?” 天下本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凤凝练点头:“你想要什么?前提是我有,或者我能拿到,否则你说了也没用。” 那双勾魂夺魄的凤眸再度眯了起来,目光却清朗犀利:“我带你上去,换你将来为我做一件事,时间不定,地点不定,什么事也不定,而且不能因为任何理由改变或取消。” 凤凝练一抿唇:“好。” “不讨价还价?”东陵辰醉饶有兴味,“我要你做的事可能难如登天,或者违背你的心意,又或者……” 凤凝练看他一眼,依然笑得温和:“你方才说话的语气,留给我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吗?既然有求于你,我只能低头。” 东陵辰醉双眉一挑,难掩惊奇。片刻后,一抹清绝的笑绽放在他的唇角:“那么,成交。” 便在此时,黑衣男子突然一声惊叫:“主子!雪玉貂!” 一道雪白的闪电刷的射入了凤凝练怀中,丢下一只已经气绝的野兔。小家伙很不愿意见到旁人,努力把小身子缩成一团,好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黑衣男子早已惊奇得合不拢嘴,就连东陵辰醉也不由目光一变,越发盯紧了凤凝练那张“五颜六色”的脸: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丫头根本毫无灵力,怎么可能驯服七级灵兽? 浑然不知两人心中已经波涛汹涌,凤凝练蹲下身捡起野兔:“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再走?” “姑娘!”黑衣男子猛地踏上一步,对着她的胸部伸出了手,“你怀里的……哇呀!” 刀光一闪,他立即后退,手背上却已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凤凝练眸如古潭,声音里却透着冷锐:“这是你能碰的地方?” 东陵辰醉的眸子越发幽深:好身手。身为他的贴身侍卫,君清夜乃是火系青阶高手,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居然一招便伤在了这丫头手中? 手背传来丝丝刺痛,君清夜忙不迭地道歉:“姑娘恕罪,在下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咱们主子正是为这雪玉貂而来,一时激动,难免失态……” 凤凝练眸子稍缓,看了东陵辰醉一眼:“坐下说。” 看着她提着野兔走到水边熟练地开膛破肚,东陵辰醉随后跟过去落坐,凤眸微闪:“丫头,你的来历姓名说得吗?” 凤凝练动作不停:“说不得。” “了解。”东陵辰醉点头,“我是东陵辰醉。” 身为端王府六小姐,前世的凤凝练卑微怯懦,自顾尚且不暇,哪里有功夫理会旁人是醉是醒?抬头看了一眼,她点了点头:“哦,然后呢?” 东陵辰醉抚了抚眉心:这丫头是天上来的吗?安陵王名满天下,妇孺皆知,整个元荒大陆都将他当做神仙膜拜,怎么偏偏遇到一个不识货的主儿? “噗噗!” 君清夜不想笑,真的,可他实在忍不住。但看到主子一记冷飕飕的眼刀劈来,他不得不背过身拼命捂住嘴,免得被一脚踹飞。 转回头,东陵辰醉直入重点:“我有个朋友受了极重的内伤,唯有雪玉貂的血才能救。” 凤凝练手上动作一停:“你要杀了它?” “不是。”东陵辰醉摇头,“雪玉貂是七级灵兽,它的血是世间奇珍,每次只需一滴,每隔七日用一滴,最多用七次,多重的内伤都可痊愈,完全不会伤及它的性命。” 灵兽?这么牛叉闪闪?还以为只是一直普通的貂儿。 凤凝练洗净双手,将雪玉貂提溜出来扔进东陵辰醉怀中:“拿去,别伤了它的性命就好。” 正呼呼大睡的小家伙被摔得晕头转向,清醒之后看到居然趴在东陵辰醉怀里,立刻嗷的一声窜了回来,蹲在凤凝练肩头大声尖叫着责怪她的遗弃。 “不许吵。”凤凝练将它扯下来,“借你几滴血而已,不用那么小气吧?” 小家伙狠狠地瞪着她,突然在她手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嗷!” 凤凝练吃痛,一把将它甩开:“敢咬我?” 东陵辰醉慢慢将因为吃惊而快要脱臼的下巴扶回原位,线条柔美的薄唇微微上扬,勾出一抹充满玩味的笑:“雪玉貂是七级灵兽,单是一滴血就足以令世人抢破脑袋。丫头,你没事吧?” 凤凝练笑得淡然:“如果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再珍贵的东西都是废物。” 东陵辰醉微笑:“但你怎知我要救的人值得救?如果他是大奸大恶之徒,或者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呢?” 将野兔放在火上,凤凝练抬头看着他,温和淡然:“他是吗?” 澄澈的眸子如山泉般温润清凉,东陵辰醉竟有刹那间的迷离,本能地摇了摇头:“至少现在不是。” “不就好了?”凤凝练低头点火。 东陵辰醉不知想到了什么,凤眸中闪过一丝邪魅的光芒:“我说是你就信了?怎见得我不曾骗你?” 前世被人背叛的一幕瞬间划过脑海,凤凝练拿着树枝的手微微一紧,面上反而更加淡然:“我的目的是离开这里,只要能达到目的,付出些代价很正常,包括被你欺骗。” 东陵辰醉看了她很久,再开口时已转移了话题:“级别越高的灵兽性子越烈,若非它认定的主人,根本不会靠近。一旦认定了主人,便至死不离不弃,若是落入其他人手中,它会在确定逃脱无望之后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自杀。如果主人不幸早逝,它也不能独活。” 凤凝练总算恍然:“也就是说,要想救你的朋友,除非我跟你走一趟。” 东陵辰醉点头:“所以,你的条件?”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太让我伤心了 凤凝练刚要摇头,脑中却突然灵光一闪。然而,当她的眼眸对上东陵辰醉那双邪魅中带着野性的凤眸,即将出口的话立刻一顿,双唇微抿。 东陵辰醉邪肆地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狂傲和霸气十足的征服欲:“想用你的条件抵消我的条件?” “可惜,你断了我的后路。”凤凝练淡淡地笑笑,“我答应为你做的事不能因为任何原因改变或取消。所以,抵消不了。” 但是之前,东陵辰醉并不知道她有雪玉貂,只能说明这是个走一步便往下看三五七步的男人,不好对付。 东陵辰醉笑得越发魅惑人心:“算你反应快。除此之外,你可以向我提任何条件。” 凤凝练略一沉吟:“除非我主动告诉你,否则绝不会调查我的身份来历。” 东陵辰醉眼眸微闪:“只是如此而已?丫头,你可知道你浪费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不知道。”凤凝练垂眸看着快要烤好的野兔,“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东陵辰醉薄唇一抿:“我答应。不过这不能算是一个条件,我跟你等价交换,你帮我这个忙,将来我也为你做一件事,时间地点不定,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改变!” 这种殊荣,天上地下仅此一人,凤凝练却只是点头:“随你。” 东陵辰醉笑笑,不再说话。 填饱肚子,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凤凝练仰望着头顶的苍穹:“你怎么带我上去?” 东陵辰醉摩拳擦掌,仿佛十分期待:“我抱你。” 凤凝练瞧瞧他纤尘不染的白袍,再看看自己脏污不堪的烂衣,本能地摇了摇头:“不行,我太脏,还是……” 一句话未说完,东陵辰醉已经将她搂在怀中,笑容虽然不变,语气却出奇地认真:“别说这样的话,你是我见过的最洁净的女子。” 凤凝练身躯微微一凝,目光却是清浅淡然:“你也别说这样的话,我已经过了听到男人的甜言蜜语便心花怒放的年龄。” 东陵辰醉的好心情丝毫不受影响,凤眸中的探究却不是假的:“这是我最奇怪的地方。瞧你的样子,分明是个牙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但你的眼睛却又写满岁月的沧桑,仿佛已经几百几千岁了!丫头,你到底来自何方?” 我确实,跨越了千百年才会出现在你面前。凤凝练锁紧内心,笑得温和:“你答应过我,不会探问我的身份来历。” “我知道。”东陵辰醉微笑,“抱紧,我们走了!” 既然来自现代社会,凤凝练自然不理会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毫不客气地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跟着便感到仿佛肋生双翅,凌空飞了起来!果然不愧是蓝阶高手,虽然怀中还有个成年人,却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但见他不停地抓着藤条荡来荡去,几个起落间,平台已经完全看不到踪影! 此番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只是不知经历了这样一场轮回之后,外面究竟有什么在等着她? 正神游之间,突然感到东陵辰醉搂在她腰间的手猛然一松,凤凝练忍不住一声惊叫,本能地抱紧了他,耳边却已传来一声低笑:“丫头,你真的太让我伤心了!在我的怀里,居然还有心思想别的?” 故意的?凤凝练挑了挑眉:“尽管玩,我摔下去没关系,只要你的朋友不被你连累就好。” 东陵辰醉越发笑出了声:“我怎么舍得?就算我摔下去,也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眼前陡然一片开阔,双脚跟着踩到了实地。松手后退,她转头四处看了看。面前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的不规则大坑,仿佛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塌陷下去了一块似的。为防意外,距离坑边几丈之外有一圈木栅栏,并涂成了耀眼的大红色,警示的意味非常明显。 既已回到地面,三人便不再耽搁,立刻往帝都的方向赶去。不过向前走了不多远,便来到了一座位于边城小镇的客栈。东陵辰醉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君清夜则殷勤地解释了一句:“姑娘,这间客栈是咱们主子的,所以想吃什么尽管开口,不要钱。” 凤凝练看他一眼:“要我也没有。” 君清夜一愣,忍不住失笑,跟着却变得十分认真:“不过刚才,你确实让我们主子很伤心。” 凤凝练皱眉:“为什么?” “因为主子爱干净得变态。”君清夜压低了声音,“自记事以来,便不许任何人碰他一根指头,手碰了剁手,脚碰了剁脚。” 那我被他搂在怀里,几乎全身都碰到了,岂不是要剁碎? 看到君清夜眼中的异样,凤凝练无动于衷:“只能说明那个朋友对他很重要罢了,所以肯为他破例。” “唉!”君清夜满脸恨铁不成钢,“即便如此,他也可以让我带着你啊!我身手虽不及主子,把你带上来还是易如反掌的。” 凤凝练唇线一凝,语声淡然:“你想说什么?” 君清夜诡异地笑笑:“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就得你自己体会了。” 看着他摇头晃脑地当先而去,凤凝练波澜不惊:体会个鬼。前世历经那样一场情劫,我还会为这些小伎俩意乱情迷? 吃过饭回到房间,东凌辰醉已差人送来了一套雪白的衣裙,一看便知料子上乘,价值不菲。将雪玉貂洗净放到床上,小家伙淘气地甩甩脑袋,在被子里钻来钻去,玩的不亦乐乎。 沐浴完毕,凤凝练换好衣服坐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脸。原本的肌肤其实滑如凝脂,莹白如玉,可惜数道纵横交错的疤痕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尚未褪尽的青肿更显诡异。吐出一口气,她决定从明日起,还是戴上面纱比较好。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曼珠沙华 一夜无话。 往后院走着,君清夜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我算是伺候够小白了,那天不过是不小心靠近了一点,它居然就踢我的屁股……啊!啊啊!主子你快看!” 小白是东陵辰醉的爱马,性烈如火,除了主子之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可此时,一贯傲娇的小白正低头吃着草料,面戴白纱的凤凝练则站在它的身侧,正拿梳子轻轻梳理着它雪白的鬃毛。小白不时轻轻甩甩尾巴,又侧过脸拱拱她的手,蹭蹭她的脸,温顺得仿佛一只小白兔! “扶着我,我不行了……”君清夜虚弱地一手扶额,摇摇晃晃地抓住了门框,“快告诉我,我是在做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小白可是连月中仙子的帐都不买啊……” 东凌辰醉的凤眸早已变得从未有过的幽深,不过片刻后,他却只是挑唇一笑:“不早了,过来吃饭吧。” 凤凝练点头,拍了拍小白的脑袋:“这是你的马?好漂亮。” “嗯。”东陵辰醉点头,“小白也是七级灵兽,很通人性。” 吃过饭,三人准备启程。看到凤凝练出来,东凌辰醉含笑开口:“既然小白那么喜欢你,你我共乘一马如何?” 凤凝练摇头:“会压到它,我到前面买一匹好了。” 东凌辰醉绝口不提后院马厩里那些马都是他的:“买?你有钱吗?” 凤凝练看他一眼:“没有,不过我有雪玉貂,我想它的一滴血应该换得到一匹马吧?” 东凌辰醉挑唇,马鞭突然缠住了她的纤纤细腰,轻轻一扯便将她搂在了怀中:“你若真那样做,换来的绝对不是马,而是麻烦。” 这姿势的确暧昧了些,凤凝练不由微微蹙眉。不过他都不嫌,矫情什么? 见她安静下来,东凌辰醉表示很满意,何况怀中的女子散发出淡淡的馨兰之香,令人意醉神迷。侧头看看她幽深的眼眸,他低笑开口:“丫头,我可以不问你的身份来历,但你总得告诉我一个名字,哪怕是假的。” 凤凝练沉默片刻:“曼珠沙华……” 东陵辰醉目光一变:曼珠沙华,开一千年,落一千年,叶落花开,花落叶发,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象征无望的爱。难怪那双眼眸宛如千年古潭,原来并非天生无情,只是多情已被无情伤? 眼中的笑意化作冷然,泛起了妖邪诡异的幽芒:“是谁?” 周围空气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凤凝练不期然地轻颤了一下:“什么?” “是谁?”东陵辰醉的双眸冰冷异常,深邃而魅惑,“是谁把你的心拿走,伤得千疮百孔之后又丢了回来,不管你如何痛不欲生?” 这一刹那,凤凝练有一种未着寸缕偏又被人看个精光的狼狈!仅仅是“曼珠沙华”四个字,他就能将自己那些不堪的过往窥探得一清二楚?他凭什么? 倏然咬牙,她眼中怒意盈然:“与你无关!” 言毕,她挣扎着想要下马,却在下一刻腰身一紧,已被一双铁钳般的手臂牢牢锁住!不管是身还是心都感受到了来自这个男子的威胁,多年地狱式的训练令凤凝练本能地猛一挥手,手中的小刀已滑向他的咽喉! 可惜,她的对手是蓝阶高手东陵辰醉。不等刀锋贴近,他已轻轻松松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反剪在了背后,倨傲的冷眸锋利如刀:“想杀我?你可知这是死罪?” 他用的力道绝对称不上温柔,凤凝练只觉双肩一阵剧痛,腕骨更是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双唇紧抿,她一语不发:谁的拳头硬,谁就是主宰,多说无益。 手上的力道慢慢放松,东陵辰醉的唇角慢慢挑起,勾出一抹妖艳的笑:“丫头,信不信我可以把你心里那个人挖出来,重新放一个进去?” 凤凝练眼中掠过一抹冷意,唇角却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放谁进去?你吗?若是,我倒可以考虑。” 东陵辰醉低头靠近,在她的腮边轻轻呼吸:“你确定?若是,我也可以考虑。” 凤凝练双眼一闭,眉宇间泛起一丝淡淡的倦意:“放手。” 放手?已经太迟了!东凌辰醉搂住她的细腰策马疾驰,眼中掠过邪肆的笑:“我不喜欢曼珠沙华这个名字,还是叫你丫头吧!” 凤凝练一语不发,只是本能地抓紧了心口的衣服,将那颗心锁得更紧了些。 一路策马疾驰,往帝都的方向赶去。第二日午后,他们在一间酒楼前翻身下马,选了二楼一个雅间就座。正看着窗外的风景,雪玉貂突然钻了出来,蹲在肩头抓着她的耳朵呀呀低语。 凤凝练忍不住微笑:“好啦,知道你又饿了,已经去给你准备吃的了。” 东陵辰醉摸着下巴,笑得牲畜无害:“丫头,你对畜生都那么温柔,怎么对我就冷冰冰的?” 凤凝练不抬头,随口说道:“因为畜生不会伤害我。”但是人会。 敏锐地觉察到了她语气中一闪而过的恨意,东陵辰醉凤眸一眯,冷意幽然:“那个人还真是让你念念不忘呢,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是应该把他从你心里挖出来。” 凤凝练动作一顿,默不作声。凭现在的她绝对不是这个男子的对手,所以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要再激怒他,免得自取其辱。 便在此时,君清夜推门而入,将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主子,您要的面具送到了。” 东陵辰醉取出面具看了一眼,勉强点头:“凑合。戴上吧,比面纱方便得多,虽然我并不觉得你有必要把脸遮住。” “我是怕你吐出来。”凤凝练一贯的人淡如菊,目光在面具上扫了一眼,“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要不起。” “不是什么好东西,值不了几个钱。”陵辰醉笑笑,将面具放在她面前,“何况相貌美丑只在人心,在我眼中,你的美无人能及。” 凤凝练以手支颌倚着窗台,唇边的笑宛如天边的云,清雅空灵:“我已答应救你朋友的命,你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恶心自己。” 唇角缓缓勾起,邪魅中带着妖娆的浅笑格外魅惑人心:“我是认真说说,你却随便听听?” 凤凝练唇角笑意更浅淡,仿佛从墨色深处渐渐隐去:“你是随便说说,想让我认真听听才对吧?” 东陵辰醉不答,盯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看了很久,突然伸手在她心口的位置虚空点了点头:“锁得好紧,怎样才能进去?”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警告 凤凝练的眸子漆黑如墨,荡漾着缓缓的淡漠:“彼此彼此。” 东陵辰醉眼中掠过一道暗芒,突然笑得意味深长,只是再开口时已经换了话题:“戴上吧,相信我,绝对比你这鬼面具美得多。” 凤凝练摇头:“这种白玉冬生暖,夏生凉,单是材料本身就值上百万两。若无力守护,越昂贵的东西越会为我带来灾祸。凭我现在的本事,没有资格戴着这样的面具招摇过市。” 东陵辰醉双眉一挑,略显惊奇:“行家?不过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清夜,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君清夜点头,转身而去,他便毫不犹豫地拿起那白玉面具双手一搓,白色粉末便四散飞扬开来! 且不说这种白玉坚硬如铁,问题是泱泱百万两银子就这么化为灰烬了?纵然前世的凤凝练一向并不缺钱,依然忍不住眉头一皱:“这又何必?我戴不得,还有别人……” 东陵辰醉笑得慵懒随意:“这是专门为你做的,只有你才有资格拥有,你不要,只能毁掉。” 凤凝练笑笑,转开了头。 还真是滴水不漏呢!东陵辰醉凤眸微眯,掠过一丝淡淡的倨傲。 这一路行来十分顺利,数日后帝都已经在望。这日午时赶到城外不远,三人寻了一家客栈小憩。刚刚落座,便见人影一闪,两个紫衣女子已经出现,对着东陵辰醉抱拳施礼:“奴婢紫鸳(紫鸯)参见殿下!” 这二人大约十七八岁,无论身形样貌都几乎一模一样,是一对孪生姐妹。弯弯的刘海下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俊俏可人,一看便知是绝顶高手。 转头看她们一眼,东陵辰醉淡淡地笑笑:“那么不放心本王?” “奴婢不敢!是少宫主派奴婢在此恭迎殿下。”紫鸳又施一礼,态度倒是不卑不亢,显然训练有素,“奴婢自知本事低微,只盼能为殿下尽犬马之力。” 东陵辰醉不置可否:“小丫头就是雪玉貂的主人,她愿意救你们少宫主一命,放心。” 姐妹二人顿时满脸惊异,紫鸯更是失声惊呼:“她?丝毫灵力都没有,怎能驯服七级灵兽?” 东陵辰醉目光一冷:“你灵力倒是不低,驯服一只七级灵兽给本王看?” 紫鸯吓了一跳,紫鸳已经上前请罪:“小妹年幼无知,请殿下恕罪!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咱们也好向少宫主禀报,好好谢谢这位姑娘。” 东陵辰醉语声浅淡:“沙曼华。”自“曼珠沙华”四个字中化出的名字,如同那朵凄美的彼岸花,神秘而妖魅。 紫鸳含笑施礼:“原来是沙姑娘,紫鸳有礼了!” 凤凝练点头为礼,接着压低声音:“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 “可是你喜欢啊!”东陵辰醉微笑,“既如此,我愿意迁就你。” 凤凝练看他一眼,唇角的笑意极淡:“看来这位少宫主对你的确十分重要,竟令你不惜委屈至此。” 东陵辰醉眸子一转,泛着邪魅而绚丽的光芒:“你是这样想的?” 凤凝练倒是有些诧异:“不是?难道你要救的人不是她们所说的少宫主?” 东陵辰醉看了她很久,突然笑了笑:“是。”除此之外,再无第二个字。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低声耳语,神态似乎亲密之极,紫鸳姐妹彼此对视,眼中早已满是警惕和敌意。 午休起床后,凤凝练在院中的石桌旁落座,不多时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转头看去,紫鸳已经含笑开口:“打扰沙姑娘了吗?那真是抱歉得很。” 凤凝练摇头,一如既往的清淡如水,眸中流露出淡淡的疏离:“无妨。” 轻咳一声,紫鸳接着开口,语含深意:“为了救少宫主,殿下不惜千里奔波,历尽千辛万苦,总算上天眷顾,终于找到了雪玉貂,足见殿下对少宫主的确情深意重。” 紫鸯傲然地笑笑:“我们少宫主是月中仙子,普通人能够见她一面已是三生有幸,也唯有她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殿下那等人中龙凤。此番沙姑娘有缘帮了我们少宫主一个忙,殿下与少宫主成亲之日一定会请沙姑娘来喝几杯喜酒的。” 凤凝练不说话,唇角温婉的笑容却又十分客气,令人指摘不出丝毫失礼之处。 姐妹二人突然感觉有些狼狈,因为这个女子越温和,便越显得他们的盛气凌人万分浅薄,就像两只仗着主人的势见人就汪汪的狗一样。 有些因为颜面大失而气急败坏,紫鸯不由咬了咬牙:“沙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少宫主赐的喜酒,莫非你还敢不放在眼里?” 凤凝练起身,飘然而去:“我与安陵王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两位大可不必如此替你们少宫主担心。何况如果真的是她的,旁人抢不走。” “你……”紫鸯气得直跺脚,“她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们说话?” “事情恐怕有些不对。”紫鸳眼中有着明显的深思之色,“这个人不简单,必须尽快回去禀报少宫主。” 紫鸯一声冷哼:“有什么不简单的?不管怎样安陵王妃一定是我们少宫主,这一点不会改变!” 紫鸳冷笑:“毫无灵力却能驯服七级灵兽,这一点就不简单!而且我刚刚从君清夜口中打听到,这一路上地殿下都是与沙曼华一起骑着小白赶回来的!” “什么?这……”紫鸯瞬间瞪大了眼睛,跟着眉头紧皱,“若是如此,的确必须立刻禀报少宫主,免得横生枝节!” 帝都既然已经在望,路途便不再遥远。又经过一日一夜的奔波,第二天午时他们便进了城门。而直到此时,凤凝练才算彻底明白身后这个男人在世人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惊才绝艳安陵王 随着他们的出现,原本平静的大街骤然沸腾起来,仿佛一锅烧开的水,震天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此起彼伏: “安陵王!是安陵王!快看!真是世间最美的男子……” “那是自然!神仙也不及安陵王殿下好看!天哪!我受不了了!殿下!看这边看这边……” “殿下!看我一眼好不好,求求你啦……” “咦!殿下居然跟一个女子共乘一骑?小白不是连月中仙子的帐都不买吗?” “肯定是误传!瞧那白衣女子飘飘欲仙,风姿绝世,除了月中仙子还能是谁?” “也是,除了她,还有谁有资格跟安陵王殿下如此亲近?” “对对对!若是换了别人碰到殿下,早就被剁成肉泥了!” 听着百姓的议论,紫鸳姐妹又是得意又是恼怒:殿下跟少宫主才是一对,但此刻殿下怀中的人偏偏不是少宫主,而且小白的确不准少宫主亲近!不过没关系,只要少宫主成了安陵王妃,管什么小白小黑?头一个就把那畜生剁了炖汤喝! 微微侧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东凌辰醉微笑:“我没骗你吧?名满天下四个字真的不是我吹出来的。” 凤凝练伸个懒腰:“嗯。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东凌辰醉叹口气:“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震天的欢呼声中,小白终于驮着两人进了安陵王府。紫鸳姐妹最担心的自然是少宫主,却不敢开口催促。幸好这本就是凤凝练此来的目的,便小心地取了雪玉貂,已经取名为小小的一滴血交给了她们。 因为手法得当,对新环境好奇不已的小小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只顾蹲在她的肩头左顾右盼,不时呀呀地叫着,再顺手抓抓她的耳朵,宛如淘气的孩子。 凤凝练早已戴上东凌辰醉第二次送来的木雕面具,总算低调多了。一边将小小从自己脑袋上抓下来,她一边问道:“月中仙子的伤势有多严重?需要小小几滴血?” 东凌辰醉满脸严肃:“严重得很,至少需要六七滴,所以你只管安心住下,我绝不会让亏待你。” 岂不需要近两个月?不过倒也无所谓,反正如今她无家可归。点了点头,她不曾多说。 东凌辰醉很满意,招手吩咐:“来人!” 一个年轻的黑衣女子一闪而出,满脸开心的笑容:“主子,您回来了!属下柳香缇,见过沙姑娘!” 她的装束打扮与君清夜如出一辙,也是东凌辰醉的亲信侍卫。安陵王一向眼高于顶,够资格留在他身边的自然并非泛泛之辈,连容貌都是一等一的。眼前这位柳香缇唇如珠,牙似玉,灵动娇俏。 东凌辰醉点头:“带丫头去挑房间,喜欢哪间住哪间,至于其他的,你懂。” 柳香缇眨眨眼:“是,沙姑娘请。” 跟着她往外走,凤凝练难得感兴趣了一回:“其他的你懂是什么意思?” 柳香缇笑得仿佛一只刚刚偷腥成功的猫儿:“回姑娘的话,意思就是主子不说属下也明白。” 凤凝练眼中掠过一抹笑意:“你觉得这话说了跟没说有区别吗?” “没有。”柳香缇一本正经,“所以姑娘应该明白了,不是属下不想说,而是不敢说。主子吩咐了,属下只管尽心伺候姑娘,让姑娘开开心心的就好。若是惹姑娘不开心了,属下会死得很难看。” “其他的你懂”的意思很简单,从东凌辰醉口中说出来只有四个字:待她如我。只不过此时的东凌辰醉不打算让她知道。 有其主必有其仆。眸子一闪,她笑得越发和气:“可是你不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已经很不开心了。” 柳香缇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了苦笑:“姑娘不用这么为难属下吧?属下只是听主子的命令行事,本就够苦哈哈了,还请姑娘千万手下留情。” “哦。”凤凝练点头,浅浅一笑,“那好吧,我会记得告诉你家主子,你留在他身边很委屈,让他高抬贵手放你另谋高就。” 柳香缇简直抓狂,都快哭出来了:“难怪主子对姑娘另眼相看,您跟主子根本就是同一类人,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就算说话也一句一个坑,专门把人往坑里带!” 凤凝练不置可否地笑笑:“跟我说说你家主子,基本上我对他一无所知。” “好啊好啊!”柳香缇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点头,“沙姑娘,我们主子很惊才绝艳的,元荒大陆上的人体质必将属于五系之一,古往今来,有三五个天之骄子竟然可以双系同修,而我们家主子,那是五系同修啊!您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凤凝练其实没有十分明白:“什么概念?” “哎呀您……您天上来的?”柳香缇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双系同修的人就已经很接近神,据说可以直接与神灵通话,就算只是单枪匹马,已足以毁灭整个国家!咱们主子五系同修,说不定可以直接超越生死轮回,与天地同在,成为真正的神仙!” 不可能。 凤凝练直接摇头,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东陵辰醉的灵力修为的确前无古人!难怪他的气质风范无人能及,一个眼神便可令风云变色、乾坤倒转,令整个流云帝国甚至元荒大陆都为他疯狂,原来他真的有足够的资本! 淡淡地笑了笑,她接着开口:“月中仙子的伤是怎么回事?” “走火入魔。”柳香缇撇了撇嘴,似乎不怎么待见那位少宫主,“说起来她也是千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刚满十八岁便练到了水系青阶高手,在女子修习者中是千余年来第一人。但为了……她贪功冒进,不慎走火入魔,受了严重的内伤,主子才不远千里去轮回海找雪玉貂。” 流云帝国的都城位于元荒大陆的东部,五个藩王的封地则分布在西、北、南几个不同的方向,中间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大坑,名为“轮回海”。这个坑一眼望不到边,仿佛一片汪洋大海,在深不可测的坑底,则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沼泽,人若是陷入其中,必死无疑,只能进入下一个轮回,因此自古以来就是元荒大陆的禁地,没有人敢靠近。而这,也是“轮回海”之名的由来。 当初凤凝练的一干姐妹骗她做了鬼祭新娘,就是要将她扔进轮回海。幸好她在半路被树枝卡住,盗神的灵魂穿越而至,才有机会等到了东陵辰醉,侥幸捡回一条命。 这些事情凤凝练已悄悄打听过,只是再多她便不知道了。摸了摸怀里的小小,她问得随意:“为了什么?” 柳香缇挠挠头:“这属于不能说的部分。” 凤凝练看她一眼:“为什么跑到轮回海找雪玉貂?” “因为雪玉貂只在轮回海才有啊!”柳香缇叹了口气,“谁不知道轮回海危险之极,一旦陷入便十死无生?何况雪玉貂极其稀少,翻遍轮回海还不知能不能找到一只两只,就算侥幸找到了,它也未必肯认主子做主人,仍然徒劳一场,所以我们都反对主子去冒险。不过幸好遇到了沙姑娘,您可真是我们主子的福星。” 凤凝练又捏了捏怀里的小小:原来这玩意儿果真如此珍贵?可为何她随随便便就捡到了一只,而且还赖在她身上不走?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会有什么惊喜 生性喜欢安静,凤凝练选了一间较为偏僻的客房。柳香缇立刻命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切用具全部换成新的,而且一应俱全。 一切安排妥当,夜幕已经降临。吃过晚饭,东凌辰醉便站了起来:“丫头,我带你去个地方。” 穿过前院,来到了东边一座清雅幽静的阁楼前。这阁楼虽只有六层,却气势非凡,造型更是独具匠心,华美中透着尊贵典雅,张扬中不乏沉静内敛,门口的匾额上刻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暗香疏影楼。 看得见她眼中的惊叹,东陵辰醉故作神秘:“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凤凝练头也不回:“你的窝。” 东陵辰醉哭笑不得:“就不能说得好听一点?还有,你怎么看出来的?” 凤凝练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这阁楼太霸气,除了你,没人压得住。” 东陵辰醉眸子一变,眼底锐芒闪过,面上依然笑得邪肆:“不过一堆土木,阁楼也有霸气?” “自然有。”凤凝练双眸如水,“不止阁楼,其他东西也一样。譬如龙椅,就不是任何人都能压得住。” 东陵辰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中的锐利渐渐隐没,只余一片幽深:“这里处处机关,步步陷阱,只能走我走过的地方,免得被射成刺猬。” 凤凝练点头,留心他的脚步。避开机关上了六楼,她着实吃了一惊:眼前的居然是一扇平滑如镜的石门。等东陵辰醉按下机关,石门便悄无声息地向一旁滑开,一股混合着奇异清香和森森冷意的气流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石门后面居然是一个黑乎乎的山洞,原本看不出什么,凤凝练却本能地发出了一声赞叹:“呀!好美……” 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类似溶洞的地方,但见洞内石钟乳、石笋高低林立,错落有致,形态各异,令人目不暇接。各处不时有滴水声传来,叮叮咚咚、滴滴答答,十分悦耳,宛如人间仙境! 听到那声惊叹,东陵辰醉反倒十分意外,不由回头看着她:“你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凤凝练眉头一皱:“你看不到?” “我自然看得到,但那是因为我拥有蓝阶灵力。”东陵辰醉手摸下巴,凤眸中闪烁着浓烈的兴趣,“你毫无灵力,没道理看得见,怎么回事?” 凤凝练樱唇一抿:前世身为盗神,她接受的魔鬼训练中有一项便是在黑暗中视物,无需什么灵力。 “不说?那算了,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东陵辰醉挑唇一笑,伸手拉她入内,“进来,有好东西给你。” 随手按下机关,石门缓缓关闭。与此同时,东陵辰醉右手一挥,镶嵌在石壁上的数个小门瞬间大开,数颗浑圆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宛如一轮轮皎洁的月儿!洞中的一切越发如梦似幻,美不胜收,简直令人不忍离开! “好地方!”凤凝练失声赞叹,同时万分疑惑,“这不是一座阁楼吗?楼顶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山洞?” 东陵辰醉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得意地扬着下巴:“这里原本只是一座山洞,十年前我才请人进行了一番设计,根据山洞的走势盖了这座暗香疏影楼。因为山洞地势较高,主体部分便都罩在了六楼之中。” 凤凝练点头:“天才。不过这山洞内有什么宝贝,需要如此费心思保护?” 东陵辰醉停住脚步,笑得意味深长:“就是它咯。” 这里是山洞的最深处,高约两米。头顶的石壁上,有一根雪白的钟乳石垂下来,每隔片刻便有一滴水渐渐凝聚落下,汇集在他们脚下的一个小池中。 这小池是用上好的白玉砌成,高、宽约两尺,长约六尺。令人惊奇的是,钟乳石上的水滴明明是无色的,汇集在这白玉池中之后却透着一股清凉的冰蓝色,清澈见底,清香四溢! 凤凝练瞬间了然:“这种液体有神奇的功效?” “嗯。”东陵辰醉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很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思,“脱光,进池。” 凤凝练不语,望进那双闪烁着璀璨光芒的凤眸,很快便发现他的目光洁净得宛如池中的水,清澈透明。一丝笑意缓缓在她唇角氤氲开来,语声也变得温和:“洗了之后会怎样?” “会有惊喜。”东陵辰醉微笑,“不过没那么快,每晚一次,每次泡半个时辰,连用三日方可。” 凤凝练也不动,眸中写满探究。东陵辰醉便叹了口气:“雪玉貂的血世间奇珍,我总不能白拿吧?而且你放心,这点东西抵消不了我答应你的条件。” 凤凝练看着他,突然笑了笑:“你不用回避吗?” 东陵辰醉轻笑,背对着白玉池在石桌旁落座:“放心,我绝不会偷看就是。池中的水含有药性,你又毫无灵力,我得就近照应。” 凤凝练除去身上的衣衫慢慢走进了池中,才发现那冰蓝色的水清凉得很,泡在其中说不出的舒适。不明所以的小小趴在她的衣服上,侧着小脑袋看着她,一下一下地甩着小尾巴,很是无聊。 “真脱了?”东陵辰醉突然动了动,邪魅地笑了起来,“丫头,你还真信得过我!” 凤凝练不为所动:“我捏着你心上人的命,你能对我做什么?” 东陵辰醉沉默下去,片刻后重新开口:“旁边有一块毛巾,浸湿了敷在脸上,避开口鼻,每隔一盏茶时间重新浸湿一次。” 随着时间的推移,凤凝练突然发觉原本清凉的池水越来越热,到后来已极难忍耐,不由本能地动了动,东陵辰醉已一声低喝:“别动!否则便前功尽弃!” 凤凝练咬牙忍耐:“可是……好烫……” 眼前人影一闪,东陵辰醉已掠了过来,双眼紧闭:“手给我,放心,不曾偷看。” 看着他如玉的脸,凤凝练听话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跟着被他一把握住,一股柔和清凉的灵力迅速输入了她的体内,滚烫的感觉瞬间消失!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月中仙子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东陵辰醉放开手退到一旁,让凤凝练穿好衣服,才带着她退了出来:“我送你回去歇息,明晚再来。” 凤凝练点头,一边往下走一边随口说道:“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一座阁楼,会不会太浪费了点。” 东陵辰醉顿时满脸惊喜:“你的意思是要搬来和我同住?好啊好啊!我叫人把你的东西拿过来。” 凤凝练额头立刻三排黑线:“我什么也没说。” 东陵辰醉失望地垮下了脸:“什么人哪……让人家空欢喜一场……” 将她送到门口,东陵辰醉停下脚步,笑得十分诡异:“回去歇着吧。还有,今天晚上你将过得很……难忘。不过不必害怕,那是正常现象。” 什么意思?凤凝练眉头一皱,他却已转身而去。眼见天色已经不早,她干脆不再理会,入内脱衣就寝。 然而很快,她便知道“难忘”是什么意思了!身上所有有疤痕的地方,无论新旧都开始发痒,而且越挠越痒,简直痒到了骨子里,逼得她几乎发疯! 直到天光大亮,奇痒才完全消失,浑身上下已被冷汗湿透,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便在此时,柳香缇来敲门,说主子已经吩咐备了热水,请她先去沐浴。 沐浴完毕,凤凝练戴好面具,随柳香缇来到了大厅。然而面前的一幕却让她脚步一顿,眸中闪过一抹异样。 紫鸳姐妹与另外两个妙龄少女静静地立在一旁,四人都是一身紫衣,容颜俏丽,腰肢纤细,婀娜多姿,仿佛刚刚自九天之上踏云而来的仙子。当然,四个人加起来,也不如东陵辰醉对面那个女子容颜绝世。 这女子一身月白衣裙,纤细而不见骨、丰盈但不见肉的玉臂上挽着同色轻纱,随风轻舞。一头如云秀发直垂腰际,鬓边一支晶莹剔透的翡翠凤钗,透着富贵奢华的气息。 东凌辰醉斜倚在椅背上,一如往常的邪魅慵懒,唇角挂着亲热万分的笑容。那女子则巧笑倩兮,樱唇微抿,水灵灵的眸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柔情,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难怪世人早已将他们看作一对! 听到脚步声,这女子转过头,才看到她远山为眉,秋水为眸,樱唇不点而红,透着迷人的艳丽光泽,就像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一袭月白衣衫又将她衬托得宛如月宫的仙子,除了紫蟾宫少宫主、月中仙子花飞雪还有谁? 紫蟾宫乃流云帝国的护国神宫,自来为历代帝王所倚重,身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宫主,花飞雪在紫蟾宫乃至整个流云帝国的地位可想而知,难怪被世人奉若神明,今日一见,便知她的确有这个资格。 不动声色地从头到尾打量一番,花飞雪明显松了一口气,眼底深处更是浮现出一丝隐隐的不屑,仿佛原本以为强大到不可估量的对手原来如此不堪一击,完全不必放在眼里一般! 也难怪,此时的凤凝练一身银灰色衣裙,素净得过分,脸上更是罩着木质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不吓到人算不错,与倾国倾城的月中仙子如何比得? 看到她,东凌辰醉笑得十分灿烂,冲她勾了勾手指。凤凝练细眉一挑,花飞雪已含笑开口,声如天籁:“想必这位就是虽然毫无灵力、却运气极佳地驯服了雪玉貂的沙曼华姑娘了?本座今日是专程前来致谢的。” 她将凤凝练收服雪玉貂的原因归结为“运气”,用词虽然还算客气,眼中的不屑却更加明显了几分,浑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透着灼灼逼人的优越感。 凤凝练迈步入内,迎着她的目光回望过去,幽潭般的眼眸沉静而不失温和,如清泓一般淡雅:“少宫主不必客气,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 花飞雪的唇角微微一抽,依然高贵优雅:“殿下和本座一向不会平白无故受人恩惠,谢礼是必须的。来人。” 紫鸳答应一声,扬着下巴将放在桌上的托盘端到了凤凝练面前:“沙姑娘,这是黄金一千两,聊表谢意,收下吧。” 转头看了一眼,凤凝练唇角一挑,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敏锐地意识到那笑容另有含义,花飞雪恩赐一般看她一眼:“沙姑娘笑什么?莫不是嫌少?” 凤凝练摇头,笑容不变:“与多少无关,只是安陵王已许给我相应的好处,同一个忙,我不能拿双份报酬,所以黄金就免了。” 花飞雪眼中瞬间掠过一抹警觉,转回头时却已笑得温柔可人:“原来如此,叫殿下为我受这么大的委屈,我怎过意得去?” “少宫主,您这话可就见外了。”紫鸳含笑开口,顺便斜睨了凤凝练一眼,“您与殿下的关系世人皆知,早晚是一家人了,将来还愁没有机会好好回报殿下吗?” 花飞雪皱了皱眉,轻声呵斥:“殿下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给本座闭嘴,否则宫规处置!” 看得到她眼底深处的笑意和喜悦,紫鸳暗中一笑,故意恭恭敬敬地点头:“是,奴婢不敢了,请殿下和少宫主恕罪!” 东陵辰醉打个呵欠,笑得随意:“东陵皇室与紫蟾宫的关系才真正是世人皆知,大家本就是一家人,紫鸳也不曾说错,何须宫规处置?” 此言乍一听来十分正常,细细一品却分明另有所指,花飞雪眼底的笑意顿时一凝,颇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看到这一幕,凤凝练脑中蹦出六个字:秀恩爱,分得快。不过那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与她无关,不如尽早回避:“二位慢聊。”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花飞雪陡然脸色一变,跟着刷的起身:“等等!” 凤凝练倒是吃了一惊,眉头微皱:“少宫主还有何指教?” 花飞雪紧盯着她,确切地说,是紧盯着她脸上的面具,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你……” 一个字出口,她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惊异瞬间隐没,笑容依然如方才一般清雅高贵:“没什么,本座是想提醒沙姑娘,这一千两黄金你忘了带走。” 凤凝练笑笑:“我说过了,好处不能拿双份,贪多必失,少宫主不必客气。”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好一招指桑骂槐 等她离开,花飞雪转头,看着依然慵懒的东陵辰醉:“殿下,她的面具……” “我做的。”东陵辰醉笑得随意,“怎么,不好看?” 花飞雪目光一沉,竟然闪过一丝怨怪:“殿下怎可如此?她是什么身份,哪有资格享受此等殊荣?” 东陵辰醉看她一眼:“有没有资格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眼中的冷意,花飞雪不自觉地一抿唇,跟着微微一笑,笑容优雅高贵:“殿下恕罪,是我多嘴了!殿下行事一向极有分寸,哪里轮得到我来说长道短?” 东陵辰醉面色如常:“知道我做事有分寸就好。她毕竟是雪玉貂的主人,不容有失,否则你的伤也好不了。” 花飞雪美眸一闪,喜悦无限:“原来殿下是为了我?多谢殿下!” 正交谈间,陡然听到后院传来一阵嘶鸣,她立刻眉头一皱:“是小白!会不会出事了?我们去看看!” 回到房间,凤凝练才发现一向不离她三寸的小小居然不见了踪影,便一路找到了后院。这小家伙对小白显然很感兴趣,在它身上跳来跳去,还不时用爪子抓抓它的鬃毛。小白一向傲娇惯了的,哪里受得了这等挑衅?登时上蹿下跳,小小胜在娇小灵活,牢牢抱着小白的脖子不撒手,还得意地呀呀叫着。 凤凝练不由失笑,上前捏住小小的脖子将它提溜起来:“小小!不能欺负小白,否则打你屁股!” 小小被她提在半空,四只小爪子狼狈地踢腾了几下,口中咕咕地叫着,仿佛在求饶。小白则终于看到了救星一般仰天嘶叫:“咴咴咴咴(揍它揍它!)” 小小显然听懂了,立刻抱着小爪子拼命讨好凤凝练:“呀呀呀呀(我不敢了!)” 将小小丢在一旁的草堆上,她上前搂住小白的脖子柔声安慰:“好了好了,不气了,小小还是孩子,不懂事,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它生气了……” 小白喷个响鼻,转头在她脸上蹭了蹭,勉勉强强原谅那个小东西好了! 花飞雪的目光早已变得晦暗不明:先前紫鸳说小白允许沙曼华靠近,她还万分不信,想不到居然是真的?难道就是因为如此,殿下才对她另眼相看? 眼中冷芒一闪,她含笑开口:“雪玉貂果然厉害得很呢!还未请教沙姑娘,是怎样将它弄到手的?这畜生一向挑剔得很,居然肯认沙姑娘做主人,实在是……莫非小小是个例外?” 言下之意,小小品位太低,什么破的烂的都可以拿来做主人。 凤凝练笑笑,语声温婉:“少宫主想多了。其实有些人或物并不像世人传言的那么超凡脱俗,高不可攀,关键看你是否抓住了它的弱点,给了它最想要的。若是,它便会屁颠屁颠地主动往你身上扑。” 东陵辰醉以手掩口,轻轻咳了一声:丫头,你还敢说得再直白一些吗?倒真是个不怕死的! 花飞雪唇角的笑容早已僵住,眼中杀气渐浓,月中仙子的形象快要维持不住:“你……你说谁?” “小小啊!难道少宫主说的不是它?”凤凝练的眼神很无辜,“小小的弱点就是嘴馋,当日我不过烤了只野兔给它吃,它便赖在我身上不走了,完全不必费什么心思去收服。” 这种鬼话花飞雪自然不会相信(虽然那的确是事实),但却立刻恢复了冷静,故意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受教了!殿下,时候已经不早,我先告辞了!” 东陵辰醉点头:“回去好生歇着,过几日我再命人将小小的血送过去。” 花飞雪温柔地笑笑,转身的刹那深深地看了凤凝练一眼,目光锐利如刀。 “哈哈!哈哈哈!”等她走远,东陵辰醉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恨不得满地打滚,“丫头,你这张嘴还真是不饶人!敢这样跟月中仙子说话的,你绝对是第二个!” 凤凝练似笑非笑:“别告诉我,第一个是你。” “答对了!”东陵辰醉喜滋滋地点头,“怎么样,是不是很荣幸?” 凤凝练抿唇:“我会死得很难看才是真的!” 东陵辰醉满脸幸灾乐祸:“怕死你又惹她?不过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这条小命绝对保得住。” 凤凝练看他一眼:“花飞雪是你未来的王妃,你却保护她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人,不怕死得很难看的变成你吗?” 东陵辰醉的笑容同样高深莫测:“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总之我想要的人一定可以得到,无论是谁!” 与我无关,我懒得操心。一把抓起小小,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这招指桑骂槐用的高明。”君清夜凑了过来,啧啧称奇,“居然敢说月中仙子屁颠屁颠?沙姑娘的胆子比本事大。” 东陵辰醉叹了口气:“只会逞口舌之利没用,她必须把本事练得跟胆子一样大!我倒要看看,一个能够收服七级灵兽的人,灵力怎会为零?” 好不容易支撑着离开安陵王府,一头钻进马车的花飞雪眼中泛着嗜血的冷芒:沙曼华,本座记住你了!不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本宫枉为月中仙子! “少宫主,奴婢去杀了她!”紫鸳突然咬牙开口,“免得她坏了您和殿下的好事!” 花飞雪冷笑,瞬间高贵起来:“她?还没有那个资格!” “说得对!她算什么东西?”紫鸯立刻打蛇随棍上,“毫无灵力不说,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不知丑到什么程度,殿下怎会看上她?” 紫鸳却似乎不像他们这么乐观:“可是……小白……” “不要再提那畜生!”花飞雪冷笑,“连个高低贵贱都分不出来,你真的相信它能够决定乾坤?” 紫鸳应了一声是,不敢再多说,心下却不由暗叹:你若不信,又怎会贪功冒进,走火入魔? 沉默片刻,花飞雪突然开口:“不过本座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殿下对沙曼华的确有些不同寻常,不得不防!紫鸳,暗中查一查她的来历,记住千万不可惊动殿下,必要的时候宁肯放弃放弃调查!” 紫鸳立刻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