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农家小孤女 白珂玉承认自己活着的那二十年里,的确是没什么丰富的死亡经验。 可就算她再没见识,也知道人在死掉之后,灵魂该跟着黑白无常那两只勾命鬼去阴朝地府,找阎王老爷报一道,顺便回忆一下生前做过啥好事,又做过啥坏事,然后再根据生前的事迹,选择下一次轮回的目标。 她其实对死亡这种事情没什么恐惧感,俗话说,人终有一死,她只是比正常寿终正寝的人,早死了那么几十年而已。 说不定到了阴朝地府跟阎王老爷攀攀交情、拉拉关系,下个轮回直接被送往天庭当个神仙玩玩也是很有可能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又是怎样? 看着眼前的破桌破椅破房子,白珂玉觉得她正在面临一个很悲催的事实,她还没跟着黑白无常两位大哥去阴朝地府溜达一圈,灵魂直接又被送回了阳间。 或许死而复生对任何人来说都应该是一件美事,可对她来说,却面临着一个天大的乌龙事件,她的灵魂很不幸的被错送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说夸张一点,她变身了;说惊奇一点;她魂穿了;说现实一点,她换脸了! 她不下数次地打量着铜镜里这张对她而言还十分陌生的面孔,简单来说,镜子里的这位,年纪大概十四、五,瘦得没有几两肉,住破房,穿破衣,明摆着就是一个生活在人类底层的贫困小村妞。 话说她现在这具身体叫什么名字来着?哦对了,她现在姓季,名如祯,全名就叫季如祯。 自古以来,凡是村妞不是都应该叫春花、娇红、柳杏什么的吗,为什么她这副身体的主人的爹娘,竟然会给一个村妞取名叫季如祯这么一个不男不女、又宜男宜女的名字? 就在她揽镜长叹之时,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穿浅灰色长褂的小男孩,年纪大约六、七岁。 这娃生了一张圆滚滚、肉嘟嘟的包子脸,小鼻子小嘴儿,唯独那双漆黑的眼睛大得有些出奇,由于他身上穿的褂子太过肥大,而他的身材又太过瘦小,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那么一点楚楚可怜的意思。 只见这娃手中端了一只盛满黑色药汁的汤碗,踩着极轻的步子跨进门槛,怯生生地发出了一道软糯的声音:“姐,该喝药了!” 看到眼前这个管自己叫一声姐的小男娃,白珂玉已经够悲催的心情再次蒙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阴霾。 她能说她对小孩子这种软嫩又脆弱的小动物很不待见吗?在她的认知里,小孩子等于幼稚等于蠢笨等于累赘还等于麻烦。 她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要带着一个拖油瓶弟弟……哦对了,眼前这个长得很像肉包子的娃,自称是她这具新身体的弟弟,名叫季朝雨。 这包子说,自从她们的娘过世之后,两姐弟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她们目前所住的这个地方叫做平阳城,距京城有数千里之遥,距她重生前所住过的越安城也有至少半个月的车程之远。 今天是明真七年五月初七,而白珂玉的确切死亡时间是明真七年四月初七。 好吧,虽然送错魂这个离奇事件直到现在都很难让她相信和接受,但面对眼前的事实,她不得不将白珂玉这个身份暂时忘掉。 季如祯,没错,她必须牢记自己现在的名字,她姓季,叫季如祯。 “姐,快把药喝了吧,药凉了,药效就不足了……” 包子可怜兮兮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那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里,不知何时竟然蒙上了一层氤氲之气。 看到对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白珂玉……呃,季如祯很有一种自己就是十恶不赦大坏蛋的无助感。 她很想告诉眼前这个包子,她没有病,她只是很不幸地被送错了魂而已。至于她现在这个身体,听说之前曾发生了一起意外,好像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慎落水,然后昏迷了长达一个月之久。 躺在床上整整一个月没吃过东西,难怪铜镜里的人影儿会变得这么瘦。 “姐……”可怜无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包子,都说了我没病,把药放在那吧,让我再感伤一会儿……” 包子委屈道:“姐,我不叫包子,你以前都叫我朝雨来的。还有,你生病了就要喝药,不喝药身体怎么会康复呢?” 季如祯觉得自己要被眼前这个包子给逼疯了,因为睁开眼后,当她说自己不叫季如祯,不住平阳城,不认识季朝雨的时候,这包子瞬间抱住她的大腿痛哭失声,嘴里还不忘嚷嚷:“姐,你不要我了吗?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姐……求求你别抛弃我……呜哇……” 于是,季如祯被冠上了一个不慎落水摔到脑袋导致记忆丧失的病情,每天按一日三餐外加夜宵的量,被这个说话声音大一点都会被吓哭的包子强行灌药,如果她拒绝吃药,这包子的双眼就会蓄满泪水,一副随时都可能会哭出来的样子。 她就说天底下的小孩子都是超级可怕的动物,打不得骂不得,掐不得碰不得。 为了避免对方泪水泛滥淹掉眼前这间已经岌岌可危的小土房,她只能皱着眉头接过药碗,像灌鸩酒一样,咕咚咕咚,将里面堪比毒药的东西一饮而尽。 包子心满意足地接过空空的药碗,原本蓄满泪水的双眼也慢慢染上一抹光彩,“姐,你中午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待会儿我去做给你吃。” 季如祯被刚刚那碗苦药汤子折磨得心情很低落,听到有吃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几分,“我想吃宫爆鸡丁,红烧狮子头,粉蒸肉,水晶包,如果再来一碗海参汤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等她把话说完,就看到包子的脸,彻底皱成了一只包子。 “姐……”包子可怜兮兮道:“家里没鸡没肉没海参,你能吃些别的吗?比如土豆炖白菜,白菜炖窝瓜,窝瓜炖土豆,土豆炖白菜……” “除了土豆白菜和窝瓜,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包子眨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季如祯无力地冲包子挥了挥手,“直走右转,记得把门替我关好,谢谢!”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未来婆婆 她决定留在房间里继续伤春悲秋,并在心里诅咒那个送错魂的混蛋,就算送错魂,好歹也给她送个差不多的地方好不好。这算什么?金窝变草窝,富贵变贫穷。 说起她魂穿前的身份,那才真是张扬肆意,为所欲为!如今落魄成这副模样,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不是活得太过嚣张跋扈,惹怒上天,所以才将她的魂魄送到平阳城这么一个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不毛之地,最要命的就是,她还因此沦落成为一个瘦不拉叽,而且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弟弟的穷困小村妞。 伤感到一半,发现包子正抱着空荡荡的药碗,眨着一双水气迷蒙的大眼哀怨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还没走?” “姐……”包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其实土豆炖白菜也是很好吃的。” 季如祯:“……”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没等姐弟二人回过神,“咣当”一声巨响,原本就已经很脆弱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可怜的门板经不起外力的摧残,终于咔嚓一声,应声而断。 几个虎背熊腰的婆子簇拥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婆子浩浩荡荡从外面直闯而入,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到季如祯的脸上,数道杀气迎面飞来,包子吓得吱溜一下躲到自家姐姐的身后,小小的身子瞬间抖如筛糠。 “季如祯,既然你已经清醒了,有些事情咱们也该面对面对说道说道。” 第一个开口讲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满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这妇人身穿绫罗头戴金钗,身上浓烈的香粉味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 季如祯满头雾水地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包子揪了过来,不解地冲那群虎背熊腰的妇人们努了努下巴,“她们是谁?” 包子瑟缩道:“姐,你真的忘了吗,再过不久,你就要嫁给她们家当媳妇儿了,她是你未来婆婆,城南的周夫人。” “哈啊?” 季如祯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眼前的节奏,她连贫穷小村妞的角色都没适应好,突然又被告知,她已经有了婆家。 对方显然没将她的一头雾水放在眼里,气势汹汹道:“季如祯,别以为你装傻就能将这件事蒙混过去,我告诉你,关于东街那间商铺的事情,如果你不肯做出让步,我今儿就跟你没完。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的德行,落魄到这个地步,我们周家没嫌弃你是个穷鬼,还肯履行之前的承诺将你娶进家门,对你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你可不要登鼻子上脸不识好歹。说句难听的,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死捂着东街的铺子不肯松手又能改变什么现状,当你嫁进我周家大门的那一天,不是还得乖乖把那间铺子交带过来当嫁妆……” 眼看着对方越说越有激动的架式,季如祯顺手将包子抓过来挡在身前,以避免那周夫人口中的唾沫星子四处飞溅砸到自己。 在对方还想如滔滔江水得吧不停之际,已经被溅了好几滴唾沫星子的季如祯终于受不了地开口道:“这位大婶,虽然我知道这样说对你来讲有些冒犯,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你一下,你嘴巴里的味道真的很臭,吃大蒜不可耻,可耻的是吃完大蒜你居然没漱口就出门,你这么没品味,你家里人知道吗?” 那周夫人和她身后那群虎背熊腰的婆子们顿时瞪圆双眼,仿佛不太相信说出这句话的,竟然会是她季如祯。 从这些婆子们的表情来看,季如祯大概猜到,她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有八成可能是个受气包,否则这些人怎么可能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跑到她家里来耀武扬威。 包子弟弟也在这个时候瞪大了双眼,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家大姐。 季如祯毫无压力地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对着那些擅闯者嗤笑一声:“虽然直到现在我对事情的始末还有一些搞不清状况,不过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诉你们,你们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心情了。这位满嘴放臭气的大婶……” 她伸手不客气地指了指那个周夫人,“你刚刚是不是有说过,想要从我手里讨东街的铺子?” 被指住的周夫人被她嚣张的态度气得花枝乱颤,她恶声恶气道:“贱人,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敢继续装傻,当初要不是看在你家也略有家产的份上,你以为我们周家会订下你这么一个下贱的赔钱货。你要是够聪明,就赶紧把东街那间铺子的经营权交出来,反正你早晚也得嫁进周家的大门,你们季家的东西,早晚会被咱们周家所接收……” 被季如祯抓来挡唾沫星子的包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间铺子每个月收来的租金,还要供我和我姐日常的吃穿用度,如果被你拿去了,我们姐弟俩岂不是要去外面喝西北风?” 周夫人狠狠瞪了包子一眼,厉声道:“你算哪根葱,大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野种插嘴了。哼!别以为你姓季,就真的是季家的一份子,平阳城上上下下都已经传开了,你是你那个不要脸的娘,几年前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小野种。” 包子被周夫人的吼声吓得瑟瑟发抖,带着哭腔小声辩解,“我……我不是野种……我是我娘的儿子,是我姐的弟弟,我不是野种,不是野种,呜哇……” “小野种,你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野种……” 眼看着自家包子弟弟被那周夫人挤兑得痛哭失声,季如祯顺手抄起桌上的一只茶杯,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对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厚嘴唇子就甩了过去。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再瞧那个周夫人,捂着差点被杯子砸烂的嘴,先是怔愣了片刻,当她摊开手掌,清楚地看到掌心处出现一抹刺目的鲜红时,顿时气得跳脚,指着季如祯,口齿不清道:“贱人,你……你居然敢拿东西砸我?”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戏耍 季如祯面不改色道:“这位大婶,有件事我可能忘了通知你。我这个人吧,脾气一向不太好,但凡得罪到我头上的人,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我也不想大家的关系闹得太僵,所以趁你的血还没流光之前,你们最好有多远就滚多远,再留在这里污染环境制造噪音,我一点也不介意将你下巴底下的喉咙也一并割断!” 深受刺激的周夫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眼前这个害自己流血受伤的罪魁祸首,她气极败坏地指挥那些虎背熊腰的婆子,怒不可遏道:“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拿绳子给我把那小贱人绑上,今天我不用鞭子抽得她跪地求饶我的名字从今以后就倒着写。” 那群婆子之所以呆愣在原地,倒并不是真的痴傻,而是被季如祯的举动和言语给惊住了。 至少在她们的印象里,住在城北这间小破土房里的季家姐弟,那是出了名的软杮子,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从来都只有她们欺负她的份,从什么时候起,这丫头居然胆大包天到连未来婆婆都敢动手伤害了? 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众人呼拉一下将季如祯姐弟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拿绳索的拿绳索,提鞭子的提鞭子。 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包子彻底被眼前的阵势给吓到了,他死死抓着季如祯的衣襟,大有一种马上就要被吓晕过去的架式。 当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气势汹汹地想要将被吓呆了的包子拎起来扔到一边的时,季如祯下意识地抬起腿,一脚踹向那婆子的小腹。 事实证明,这婆子虽然长了一身看着很壮实的大肥肉,她的武力值却低得可怜。 季如祯轻飘飘一脚踹过去,就见那婆子以一个超高难度的动作呈弧线形状飞了出去,“咣当一声”巨响,婆子肥重的身体,瞬间将地上几块方砖砸了个四分五裂。 房间里传来一片哗然。 季如祯投给对方一记抱歉的浅笑,“不好意思这位胖大婶,说起我的脚啊,脾气实在是不怎么样。多年的实践经验告诉我,每当有口臭、腋臭、狐臭、长相丑陋以心术不正之人接近她时,就会激起她的本能防备,防备的方式就是跟对方的身体做零距离接触,再以闪电的速度将对方踹至九霄云外。” 说罢,就见她负着双手,抬起刚刚那只惹了祸的脚丫子,在那婆子的面前晃动了几下。 那婆子被刚刚那脚踹得七荤八素,一抬头,就看到一只穿着破布鞋的脚丫子在自己眼前晃荡来晃荡去,她怒火中烧,本能地就要向季如祯的脚丫子扑过去,却没想到对方瞬间抬腿,狠狠一脚,直接踹向自己的面门。 “啊呀”一声惨叫,那婆子被踹了个四仰八叉,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季如祯摇头叹道:“不是已经警告过你我的脚脾气不太好了吗,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也不长长记性,亏你白长了这一身大肥肉。” 剩下的几个婆子见到此状,皆是摩拳擦掌,摆出一副要跟她拼命的架式。 尤其是那个被季如祯用茶杯砸得满脸开花的周夫人,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反了!真是反了!居然连未来婆婆也敢动手。来人,把这个小贱人给我绑回府去,今儿我非得亲自动手狠狠教训她一顿……” 那几个婆子见自己的同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踹得不醒人世,气得呼呼直喘粗气,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式,此时听她们的主子放下狠话,一窝蜂似的全都扑了过来,誓要跟季如祯拼个你死我活。 季如祯虽然没把这些婆子放在眼里,但眼看着自己和包子所住的房子已经惨败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如果再遭这些母老虎们的荼毒和破坏,说不定她连这间小土房也未必保得住。 想到这里,她忽然心生一计,瞬间装出一副倍受惊吓的面孔,拔腿就向门外跑,跑之前还不忘吩咐她那个被吓呆了的弟弟,“包子,自己找地方躲好,一旦你姐我落到这些母猪手里,估计性命就要休矣!” 包子虽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不忘哽着嗓音颤声辩解,“姐,我不叫包子,我叫季朝雨。” 幸亏一群婆子没把包子一个小屁孩放在眼里,她们的怒火全都集中在季如祯的身上,所有的人都恨不得将那个嚣张跋扈的死丫头生擒活捉再碎尸万断。 就见平阳城北大街出现一副诡异的画面,一群中年婆子正在追着一个姑娘跑,这些婆子有胖有瘦、有高有矮。为首的婆子最是夸张,脸上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得鲜血淋漓,她一边跑,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 再瞧那小姑娘,明明瘦得没有几两肉,上窜下跳的动作倒是比一只猴子还要灵活。 她的速度时快又时慢,每当那些婆子们快要追她不上时,她就会慢下脚步,找个凉快的地方停下来,嘴里玩世不恭地叨着一根草,蹲在那里冲着吭嗤吭嗤来追她的婆子们眯眯笑。 眼看着婆子们就要追上来,她又轻轻松松站起身,拍拍屁股继续把那些婆子们当小丑来耍着玩。 街上不少老百姓都被这一幕吸引住了,或低声私语,或驻足观看,时不时还对那些婆子们指指点点,非议她们的出处和来历。 周夫人这辈子大概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如果一开始她只是想狠狠教训季如祯一顿的话,此时此刻,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戏耍了这么久,她是真的动了必杀的决心。 岂有此理,这该死的季如祯明明是个饱受欺凌也不敢吭半声的主儿,为什么一觉醒来,她的变化居然会是这么大? 要知道在平阳城,她们周家的势力虽然没达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可但凡有些势力来头的,都会尊敬的叫她一声周夫人。 如今被一个丫头给整得面目全非,如果她还能留着那贱人继续活着,她可真是白吃这几十年的盐了。 想到这里,已经追了整整三条街的周夫人眼底突然蒙上一层狠意,她气喘嘘嘘对身后几个使唤婆子道:“今天谁能亲手将那贱人抓住,立刻赏银百两,死活不计。”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煞神 几个婆子听到有百两银子的赏赐,原本追得酸软的两条腿,顿时又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这些婆子都是在周府当差的下人,平日里做惯了粗活,身上自然是带着一股子蛮力。此时被冲着她们招小手的银子这么一勾搭,一个个全都使出吃奶的力气,不计代价也要将那个一直在逗得她们玩的死丫头捉到手中。 季如祯耳力向来不错,听到周夫人对自己动了杀机,唇边刹时划过一抹冷笑,哼!想要夺她的性命,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原本还在逗弄一群婆子们戏耍的季如祯,眼角的余光扫到街对面缓缓驶来一辆驴车,那驴车所到之处,人群无不作鸟兽散。 循着驴车处飘来的味道,季如祯隐隐皱起眉头,如果她没猜错,那驴车里装着的不是别的,正是臭哄哄的夜香。 她眼眉忽地一挑,快速从地上拾起几粒小石子,瞅准机会,借着街边几个破草筐的力道纵身一跃,瘦小的身子顿时窜上了墙头。 “啪”地一声,她连犹豫都没犹豫,将手中的石子狠狠甩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那个拉车毛驴的屁股。 正慢条斯理拉着大粪车的驴子莫名其妙的被打了一记屁股,立马不乐意了,只见它突然甩开四蹄子用力刨地,站在墙头的季如祯抓住时机,顺势甩出第二枚石子,这石子正好打中驴子的一处穴位,原本就不快活的驴子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屁股一撅,将拉车的男子甩落在地,拖着大粪车,冲着周夫人那些婆子们就撞了过去。 在场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百姓无不大惊失色,叫嚷的叫嚷,逃难的逃难。 唯独周夫人那一行人,因为刚从另一条街拐过来,还没闹清楚怎么回事,就见迎面冲来一头驴,还是一只发疯的驴,最要命的就是,这只发疯的驴身后,还拖着一只散发着恶臭味道的大粪车。 几个婆子全都被吓呆了,一个个惊怔在原地,傻呆呆地看着驴子拖着粪车冲着自己的方向奔跑了过来。 坐在墙头的季如祯趁此机会射出第三枚石子,这枚石子正中驴子后腿的穴位,驴子吃痛应声倒地,它身后的那只大粪车因为驴子突然停了下来,一时控制不住,整车粪一股恼地喷溅了出来。 为首的周夫人运气最好,因为那车粪将她整个人埋在了里面,臭气熏天的屎尿顿时将周夫人等婆子淹了个水泄不通。 可怜那些婆子们或摔倒或踉跄,并被那些屎尿污得浑身上下全是臭气,两旁围观老百姓皆被这一幕给惊呆了,一个个捏着鼻子躲得老远,生怕滩在路上的屎尿会沾到自己的身上。 以周夫人为首的几个婆子这下可真是出尽了洋相,被屎尿的臭气熏得快要窒息已经让她们痛苦万分了,好不容易从屎尿中爬起来,又因为脚下踉跄不稳,接二连三继续摔倒。 最有意思的就是那条倒霉驴,一连好几次被人在暗中做手脚,此时气得咬牙切齿,因为找不到罪魁祸首究竟是何人,那驴直接将距她最近的周夫人视为仇家,甩着蹄子一连踹了周夫人好几脚,疼得周夫人嗷嗷直叫唤。 坐在墙头上看热闹的季如祯彻底被眼前这幅画面给娱乐到了,她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也不知老天爷是不是觉得她做人做得太嚣张,由于笑得有些忘乎所以,身子一个没稳住,整个人就这么向后仰翻了过去。 要是往常,季如祯还真不会太把这种事当回事,可现在被她驾驭的身体是一个只有十四、五的小丫头,就算前世的她跟着几个师父苦苦学了数年的武功,身手堪称天下一绝,冷不丁让她操控另一具身体,对她来讲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吃不消。 她徒劳地做了几下挣扎和反抗,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身子向下坠落的命运。 季如祯忍不住在心里哀叹,都怪她一时得意忘形、幸灾乐祸,这下倒好,报应居然这么快就降临了。 她认命地闭上双眼,嘴里念叨着佛祖保佑,千万不要把她的屁股摔开花。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行突然而至的人马,在季如祯从墙上跌落的瞬间正好驾行于此,也不知是季如祯太好命,还是骑着马为首的那个人太倒霉,千钧一发之际,从高处失足跌落的季如祯,不偏不倚,正好跌入为首那个男子的怀里。 由于这一切发生得有些过于突然,那队人马不得不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而被迫驻足。 季如祯虽然一时之间控制不了这个新身体,但脑子的反应速度却不输从前,在她意识到自己已经避开噩运之时,双手本能地抱住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救命浮木,直到确定她的屁股和地面接触的可能性已经为零时,才长长吁了一口气,顺便拍了拍跳动仍有些不规律的小心脏。 嘴里咕哝道:“我就说各路佛祖不会这么无情嘛,像我这么善良又可爱的人,怎么会忍心真的害我屁股摔八瓣,真是不枉我初一、十五给你们烧香摆供添香油,关键时刻诵经念佛还真是蛮好用的。咦?” 脱险之后的季如祯这才意识到,此时此刻,她不但安安稳稳地坐在某个陌生人的怀里,细如竹竿的双臂还死死搂着人家的脖子。 因为这个被她牢牢抱着的男人,脸上挂着一块黑色的面纱,以至于她一时半会儿,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即便是这样,她仍旧感觉到这个不幸成为她“屁下之垫”的男人,是个来头不简单的家伙。 只见他拧着两道狭长的剑眉冷冷盯着自己,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毫不忌讳地向外迸发出两道阴森可怕的光芒。 这人身穿一袭黑色锦袍,凭她前世多年的阅人经验,几乎一眼就看出他这身袍子的手工绝非民间所有,一针一线无不透露出一种低调的奢华,就连束在他头发上的那顶外观看着不怎么出奇的玉冠,也彰显着一股难言的昂贵。 有着两世人生经验的季如祯,在看人方面拥有着野兽一样可怕的直觉。虽然她一时之间没办法摸清此人的底线,可直觉告诉她,此人绝对不是普通的阿猫阿狗可以轻易染指的。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关进地牢 就算她再怎么不待见老天爷送给她的这个新身份,本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混世原则,危险分子这种玩意儿,能少招惹,还是尽量少招惹为好。 想到这里,季如祯非常识实务地冲对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这位公子,刚刚发生了一起突发的恶性事件,导致我从天而降,不慎摔到……呃,公子你的身上,实在是让我感到非常抱歉。我看公子似乎也不像是个闲人,应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抽身处理。如此一来,我也不好意思继续逗留在你的身上多做打扰。” 看着两人如此亲密地抱在一起,季如祯尴尬地咳了一下,“那什么……你能先把我放下来吗?” 虽然天圣王朝的民风并没有保守到摸下小手也会让女人失去贞洁的地步,但男女授受不亲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却适用于历朝历代。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不明来历的男人如此暧昧地抱在怀里,就算季如祯天生脸皮厚如墙,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黑纱男子似乎对她刚刚那番话不为所动,他依旧保持着将她抱在怀里的暧昧动作,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一双如鹰般的双眸不带任何温度地盯着她的眼睛,这让季如祯顿时压力山大。 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轻轻推了推他坚硬如铁的胸膛,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当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明显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未知的战栗。 那一刻,他几乎是想都没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的腕骨生生捏碎。 坐在他怀里的季如祯瞬间提高了警惕,她用力向外扯了扯自己的手臂,见他捏得死紧,她忍不住讪笑道:“这位公子,虽然我知道自己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被人莫名欣赏爱慕也称得上是家常便饭。但当着满大街老百姓的面被一个陌生男人如此轻薄,小女子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那个……咱们打个商量,你先放我下去,有什么话,咱能拉开五人距离之后再说么?” 面纱公子身后突然传来一记嘲弄的笑声。 季如祯这才发现,这个牢牢揪着自己手腕的男人,身后跟着两个黑衣黑袍的年轻男子,仅从长相上看,就不难猜测这两个跟班绝非泛泛之辈。 那个发出笑声的男子长了一张看不出实际年纪的娃娃脸,说他在笑,倒不如说他在嘲笑,仿佛她刚刚那番话,对这个娃娃脸来说,有多么的不可理喻一样。 季如祯忍不住白了那个嘲笑她的男子一眼,不禁在心底腹诽,你有什么可笑的,要不是这个脸上挂着面纱的男人死死拉着本姑娘的手,你以为本姑娘乐意赖在这个奇怪男人的怀里不下去? 她心里窝着一股火,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若非看在这几个人身上都迸发着生人勿近的致命气息,她早就抬起脚丫子,跟这几个人战上几百回合了。 “主子,最近平阳一带并不安静,说不定她是被什么人派来谋害主子的刺客,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漏网一只的原则,此人不可留!” 就在季如祯绞尽脑汁为自己想脱身对策之时,那个娃娃脸策马上前几步,低声在面纱男耳边说道。 “喂喂……” 季如祯觉得自己被人给无视了,“我说你们讲悄悄话能不能不要讲得这么明目张胆?什么叫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漏网一只?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口中所指的刺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可本姑娘跟刺客这种职业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好吗?” 那娃娃脸微微眯眼,冷笑一声:“如果不是刺客,你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怎么会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而且还好死不死,刚好掉进我家主子的身上?” 季如祯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都说了刚刚只是一个意外……” “这话你自己相信么?” “我信啊!” “你……” 那人大概没想到季如祯竟然会如此厚脸皮,本是满面嘲弄的脸上,不禁染上了一抹怒意。 “主子,您可千万不能被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给骗了,横看竖看,属下都觉得这丫头形迹可疑,现在刺客的刺杀手段越来越多样,别说派个黄毛丫头来迷惑别人视线,就算派个吃奶娃娃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季如祯冲那娃娃脸翻了个白眼,“吃奶娃娃?这位大哥,你当人人都能练缩骨功?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娃娃脸顿时露出一副终于找到正确答案的表情,“没错,我的意思就是要说刺客可以通过练习缩骨功假扮娃娃来行刺。” 季如祯再翻他一个白眼,“你醒醒!” 娃娃脸不为所动,继续游说:“主子,此人真的不可留!” 被娃娃脸称作主子的面纱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见他的目光从阴森到诧异,诧异到迷惑,迷惑到不甘,不甘到失望,最后竟然从失望到算计。 季如祯很想说点什么来改变这些气场庞大的路人甲对自己的错误定位,结果就在这时,面纱男突然松开她的手臂,目光睥睨地看了她一眼,唇内发出一道淡漠的、悦耳的声音:“捆上,带走,关进地牢!” “哈啊?” 还没等季如祯从惊讶中回过神儿,娃娃脸以外那个一直没吭声的黑衣男人,就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闪到她面前,速度之快几乎让她无暇反应。 要是换成从前的白珂玉,这黑衣男子的身手未必会被她放在眼里。可她现在是季如祯,无论身高还是力气,都比白珂玉缩水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且一连昏迷一个月,醒来后只顾着伤春悲秋连饭都没正经吃上一口,就被以周夫人为首的那群极品大婶追得整整跑了三条街,就算她有金刚不坏之身,被饿了那么久又摧残了那么久,想在短时间内和这伙来历不明者相抗横,那不是白日做梦嘛。 眼看着那位不知被什么神附体的黑衣男子迅速掏出绳索誓要将自己绑个结结实实,季如祯哭丧着脸道:“我说这位黑衣大哥,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可不能仅凭那傻货一句话就真把我当坏人。你看我长得这么温顺贤良,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是刺客呢对不对?虽说傻也是可以传染的,但适当的保持清醒绝对是你目前最需要面对的首要难题啊喂……”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主子不是人 对方完全不为所动,冷着一张面瘫脸,眨眼之间,就将她捆成了一个肉粽子,顺手又掏出一块带着诡异味道的破布,粗暴地塞进季如祯喋喋不休的嘴巴,直接让她消了声。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要是倒起霉来,喝口凉水都会塞牙缝。 灵魂无缘无故被送到一个小村妞的身体里已经够让她纠结了,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都还没弄清楚那个姓周的老女人为什么会成为她未来婆婆,眨眼之间,她一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姑娘,就被一伙来历不明的家伙关到了这间到处散发着难闻味道的……地牢里。 说这里是地牢倒是有些夸张,更确切说,这是一间存放杂物的地窖,也许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的关系,以至于这地窖里的味道实在是不怎么美妙。 季如祯此时的心情真可以用烂到极点来行容,也不知那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她不过是从天而降一屁股坐了那个面纱男子一下,就被无缘无故冠上一个刺客的罪名关在这个鬼地方,这世上还有谁会比她更倒霉吗? 她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感,狠狠踹了一脚紧闭的房门,刚要对着外面破口大骂,房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拉开,迎面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口口声声指责她是刺客的娃娃脸。 只见对方咧嘴一笑,“哟,被关了整整一个晚上,居然还能这么兴致昂扬、精神抖擞,丝毫没有惧怕求饶的迹象,就你这样的,还自称什么奉公守法好良民,说出去真的会有人相信吗?” 季如祯强行按捺住心底的怒气,扬着下巴冷笑一声:“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本姑娘自问自己向来行得直,走得正,没干过半点缺德事。既然我问心无愧,凭什么要对你这孙子讨好求饶?娃娃脸,你也别跟我多说废话,痛快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人?” 这鬼地方又脏又臭,她可不想继续被关在这里当囚犯了。 娃娃脸哼笑道:“丫头,别怪我说话打击人,你是不是行刺我家主子的刺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突然从天而降,冒犯了我家主子,此等行为就是大逆不道,所以我今儿来就是想提前通知你一声,你犯了死罪,估计是没机会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什么?” 季如祯怪叫一声:“你没搞错吧?你们家主子难道是金雕玉琢出来的上等名贵品吗?我已经解释无数次当时的情况是个意外,而且我只是不小心坐了他一下,他长得那么人高马大,被我一个浑身没长几两肉的姑娘家坐一下又不会死。而且严格说起来,跟一个陌生男人做那么亲密的接触,真正吃亏倒霉的那个人是我好吗?我都还没说什么,你们凭什么先发制人要定我的罪?我不服,我要见你家主子,当面跟他对峙。我还就不信了,堂堂天圣王朝,到底还讲不讲王法。” 娃娃脸得意道:“我家主子就是王法!他让你活,你才能活;他让你死,你就得死!” 季如祯唇角一勾,戏谑道:“难道你家主子还是天王老子不成。” 娃娃脸傲慢道:“就连天王老子也得听我家主子的调派!”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说,你家主子其实不是人?” 娃娃脸顿时炸毛,“大胆刁民,你居然敢侮辱我家主子不是人?” 季如祯冷笑道:“是你自己亲口说的,连天王老子都得听你家主子的调派,这不就意味着,你们家主子比天王老子的级别还要高?既然他的存在已经凌驾于天王老子了,足以证明,你家主子已经脱离了人类的境界。所以我说你家主子不是人,这话难道有错吗?” “你……” 娃娃脸刚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反驳不了,这死丫头的意思很简单,可以驾驭天王老子,就说明他家主子是个神,如果他否认,就证明他在吹牛,如果他承认,就等于是认同她的说法,他怎么可以折辱自己的主子不是人呢? 娃娃脸被季如祯的思维逻辑给绕得气极败坏,他恨恨道:“总之不管你说什么,今儿你都死定了。” 说完,用力将手中提着的一个食盒摔到她面前,“赶紧把你在阳世的最后一顿饭吃了吧,吃饱了,爷好亲自将你送上黄泉路。” 季如祯下意识地接过食盒,说起来她的确是好久都没吃过东西了,肚子早就饿得扁扁的,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就算她再怎么不满自己目前的处境,也得先把肚子填饱了再做下一步决定。 想到这里,她打开食盒,结果不看还好,这一看,险些把她气背过去。 只见食盒里只放着一颗馒头和一碟子咸菜,可怜得就连一碗白开水都没有。 她提着食盒没好气地瞪着娃娃脸,“你口口声声说要把我送上黄泉路,最后一顿饭就给我吃这个?看你家主子穿着打扮也是个有钱人,怎么连一根鸡腿都没有?你就不怕我真的上了黄泉路,见到了阎王爷,告你一个虐待死囚的罪名吗?” 娃娃脸扯唇一笑,“都已经是要死的人了,就算给你准备得再丰盛又能怎么样,以你现在的心情,鸡腿和咸菜的味道对你来说有差别吗?而且你不觉得,像你这种对我家主子心存不良动机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吃我们家的鸡腿吗。哼!一个阶下囚也敢挑挑捡捡,你就别在那里白日做梦了。” 说罢,一把将季如祯手里的食盒又抢了回来,“我看哪,就你这样的,干脆连馒头和咸菜也别吃了,直接上路吧啊!”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十三,主子让我来提人。”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被提去审讯 季如祯闻声望去,出现在门口处的,正是之前那个将她五花大绑关进这间地窖里的大面瘫。 听他亲口说主子让他过来提人,她瞬间了解,指着娃娃脸道:“哦,我知道了,你刚刚在耍我玩是吧?” 娃娃脸一点也没有被揭穿阴谋的尴尬,哼了一声:“虽说主子没说现在就治你死罪,不过依我推断,你小命将不久矣。” 季如祯冷笑,“你放心,你死了,姐还好端端的活着呢。” “呵!年纪不大,倒是会占人便宜。” “你错了,我从来不占人便宜,被我占便宜的都不是人!” “你……” 那面瘫脸似乎有些不耐烦,皱着眉道:“速度点,让主子等久了,你们一个也活不成!” 季如祯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自然不会傻得在这里过多逗留。 终于呼吸到外面的清新味道,她才发现,自己目前所身处的这个地方,是一幢被修葺得很讲究的豪华大宅,前世的她虽然没来过平阳城,却从旁人口中听说过平阳城这个地方。 这里离京城有千里之遥,对整个天圣王朝来说,平阳城的名声实在没有响亮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在某种程度来说,平阳城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能在这种小地方将宅子建到如此奢华地步的人,相信对方的来头应该不会让人小觑到哪里去。 娃娃脸虽然对季如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明人物有诸多不满和提防,但面瘫脸既然说主子下令要见她,他自然是不敢多说废话,只是前行的途中,时不时就拿话刺激一下季如祯,很幼稚的逞逞口舌之欲罢了。 季如祯完全把娃娃脸当成路人甲,理都懒得去理他。 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又走了大概半炷香的功夫,她终于被带到了一幢庄严肃穆的主会客厅内。 说这里是会客厅,又跟传统的会客厅有些许不同,因为偌大的厅内布满了层层纱幔,就像九重门似的,薄如蝉翼的纱幔虽然看上去很透明,但一层层垂落下来,想看清最后一层后面的景象,对她来讲还是有些吃力的。 即便是这样,她仍是隐约看到最后一层纱幔处,放着一张价值不菲的白玉软榻,一个只能隐约看到轮廓的身影,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榻角处跪着两个梳着双螺髻的小婢女,正恭敬而认真地给白玉榻上的男人捶着腿。 季如祯见状,刚要迈开双腿拔开纱幔向里面走去,手臂就被娃娃脸一把揪住,对方没好气道:“好大的胆子,谁让你往里面走了,主子召见,还不跪下磕头请安。” 季如祯气得很想一巴掌拍过去,不过转念一想,她初来乍到平阳城,对这边的情况了解得还是一头雾水。 而且从她现在所居住的环境来看,她和她那个包子弟弟在平阳城应该只是一个底层小老百姓,就算前世的她再怎么风光跋扈,面对她魂穿的事实,也不得不暂时向眼前的恶势力所低头。 脑海中做了一番天人交战,季如祯暂时按捺心里的不快,屈下双膝,乖乖巧巧地跪在门口,皮笑肉不笑道:“平阳城季氏见过这位不知姓甚名谁的公子大人。” 娃娃脸当场气极,怒道:“死丫头,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什么叫不知姓甚名谁的公子大人?你敢这样和我家主子讲话,活腻歪了是不是?” 季如祯轻飘飘地白了他一眼,“十三哥,小女子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家主子姓甚名谁我本来就不知道,难道我还要帮你家公子编个名姓出来再请安吗?” 娃娃脸皱眉,“你叫谁十三哥?” 季如祯微微一笑,“刚刚那个面瘫脸不是叫你十三吗,而且看年纪你似乎比我长上几岁,叫你十三哥难道不对?” 娃娃脸露出一脸吃屎的表情,“谁是你十三哥,你这死丫头可别乱攀亲戚。” “那行吧,算我口误,以后我就叫你小十三好了。” “你……” 眼看着两人没完没了的继续斗嘴,一直没吭声的面瘫脸用力咳了一声,提醒他们,主子还在那看着呢,赶紧都消停一点。 娃娃脸虽然有点贫嘴,对他家主子还是非常忌惮的。他狠狠剜了季如祯一眼,这才朗声对纱幔最里层、躺卧在软榻上的男子道:“主子,那个刺客已经被属下带来了。” 不多时,层层纱幔后面传来一道威严冷漠、又很悦耳的男性嗓音,“你叫什么名字?” 乖乖巧巧跪在地上的季如祯继续摆出乖乖巧巧的样子。 面瘫脸:“……” 娃娃脸:“……” 纱幔后面的男人:“……” 漫长的等待过后,见季如祯仍旧没有开口答话的意思,娃娃脸不高兴了,他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跪在地上的季如祯,咬牙切齿道:“你傻啦,主子在问你话呢。” “哈啊?” 季如祯一脸“茫然地”地叫了一声。“故作不解”道:“你家主子刚刚有跟我讲话吗?” 娃娃脸翻她一个白眼,“废话!” “他说啥了?” “主子问你叫什么名?” 季如祯一脸恍然大悟,“哦,回那位公子,我姓季,我叫季如祯,今年十四、呃,好像十五,抱歉,我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是十四还是十五来的。” 魂穿之后,她只顾着悲天悯人,伤春悲秋,隐约记得包子说过她的年纪,但具体多大她还真是有点记不住,看来回去之后,她得多向包子打听打听她现在这副身体的个人情况,别到时候人家一问三不知。 娃娃脸被她怠慢的态度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又轻踹了她一脚,没好气道:“什么叫你自己也忘了自己是十四还是十五?你脑子没病吧?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对待我家主子?甚至还敢明目张胆的忽视主子对你提出的问题,你……” “我冤枉啊!” 季如祯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借给我无数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忽视那位公子,只是那公子与我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他说话声音又那么小,我只是一时没听到而已。” 说罢,她将双手放在颊边,做出一个发声筒的样子,故意高声喊道:“公子啊,小女子我从小耳朵有点失聪,听力不是那么灵敏,既然您与我之间离得这么远,能不能麻烦公子讲话声音稍微大一点,您声音太小,我听不到!” 娃娃脸用力瞪她,“你故意的吧?” 季如祯投给她一记无辜的微笑,“我用小十三你的性命发誓,真没有!” “你……”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损人不偿命 娃娃脸被她气得有些跳脚,刚要抬腿再踹她一脚,不料就在这时,层层纱幔后面的男人竟然负着双手,缓步向这边走来。 之前那两个跪着给他捶腿的小婢半躬着身子,努力垂着头,手脚麻俐地帮那人撩开纱幔。 伴随着一股威严之势,那人已经不声不响地踱到门口处。 季如祯仰着头,傻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娃娃脸其实还真是没说错,她刚刚的确是故意装作听不见,虽然魂穿之后的她现在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屁民,可前世的她,怎一个风光无限可以比拟,从来只有别人给她下跪的份,什么人竟然能博她一跪。 她心里极度不平衡,所以才想着要整整这些太把自己当回事的家伙,没想到当那人缓缓靠近自己的时候,她突然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迎面向她走来的那个男子,年纪也就在二十左右,因为之前脸上挂着面纱,她只知道这人生了一双深邃却又让人看不透的眼睛,不否认那双眼睛是漂亮的,同时也是极具危险的。 如今那人摘下面纱,整张脸就这么曝露在外,季如祯终于知道他之前为什么要蒙着一块面纱出去见人了。 因为这张脸,实在是俊美得有些不似凡人,想她季如祯活了整整两世,在她还是白珂玉的时候,品遍山珍海味,见惯天下绝色,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给她的心灵带来如此之大的震撼。 这男人不但五官俊美得无可挑剔,与生俱来的那股睥睨之气,也绝对是普通上位者可以轻易比拟的。 他身上散发着真正的王者气息,即便是皇亲贵族,站在这人面前,恐怕也要失色七分。 可是这人到底是谁? 如果她现在所身处的地方是天圣王朝最繁华的京城,或许还会猜出几分端倪。 可这里是名不见经传的平阳城,城里最大的官员,到了京城重地,恐怕也只够得上一个七品小官,这样一个人物,究竟是何来头? 眼看着那人越走越近,季如祯一双大眼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猛看猛瞧,仿佛错漏一眼,对她来说就会承受莫大的损失一样。 美丽的事物谁都想拥有,绝色的人儿谁都想多看。 由于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仪态,季如祯很没息的被眼前这个俊美到几乎令人窒息的男人给迷呆了,其结果就是,她的嘴角流出了一条可疑的液体,这液体还有一个学名,就叫做哈喇子。 娃娃脸见状,怒道:“你在做什么?” 季如祯这才猛然回神,急忙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唇边扯出一个不怎么正经的笑容,“公子千万莫见怪,小女子见公子样貌生得实在是……天上有、地下无,一时间被晃花了眼,有失礼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一直没吭声的面瘫脸眼角猛地抽动一下,没想到女人好起色来,真是一点都不逊于男人。 娃娃脸已经被这丫头气得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想他自幼跟在主子身边,也称得上是阅人无数,他怎么就从来没见过像季如祯这种厚脸皮的丫头呢。 瞧她刚刚那是什么眼神,分明就是痞子无赖纨绔恶少,不小心发现一个娇嫩欲滴的千金小姐,才会流露出来的下流眼神。 呸呸呸!他到底在想啥,怎么可以将自家高高在上的主子,想象成为是什么见鬼的千金大小姐呢? 思及此,他再次生出一股想要把这丫头生撕活剥的欲望。敢调戏他家主子,真是欠揍啊! 唯独那高贵的男人没有因为季如祯的“调戏”而动怒,他沉着俊脸,举止优雅地坐在会客厅的首位,坐姿慵懒,又隐隐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魅惑之气。 他静静地凝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季如祯,声音和缓道:“仔细说说你的情况吧,把你能想到的,全都交代出来。” 季如祯并没有因为对方散发出致命的上位者气息,而露出半点畏惧,相反的,因为那人此时离自己近在咫尺,更方便了她近距离观赏美男的目的。 哎呀,真是人比好娇啊!瞧他那眉,那眼,那鼻,那唇,每一个部位都像是上天的精心之作,这么一个极品男,要是可以摸上一下,少活十年她都心甘情愿啊。 想是这么想,嘴上却乖巧道:“回公子,小女子姓季,名如祯,不是珍珠的珍,也不是真假的真,更不是针线的针,我这个祯啊,是维周之祯的祯,说起这个祯字,代表的可是吉祥的意思哟……” 那公子垂着眼眸,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季如祯继续道:“另外还有,我家住在平阳城北,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叫包子……呃,叫季朝雨,今年四岁、五岁还是六岁来的我实在是有些不记得了……” 说完,她色眯眯,呃,是笑眯眯地看着那公子,心里感慨,真是越看越养眼啊。 “继续!”那公子不冷不热丢过来两个字。 “啊?”她一晃神儿,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说完了呀!” 那公子漂亮的两道眉头微微一皱,完全看不清深度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冷意。 季如祯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大概在一个月前,我不幸发生了一场意外,导致的结果就是,我在床上昏迷了长达一个月之久,今天刚好是我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日子,醒来后才发现,关于我自己的很多事情,我都已经记不得了。” “嗤!” 娃娃脸冷笑一声:“还真是一个戏剧性的借口啊。” 季如祯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你刚好说出了我的心声。” 娃娃脸没好气道:“这么烂的借口,你自己信吗?” 季如祯笑道:“本来我也不想信的,不过事实就是如此,我不信也没办法啊。” 娃娃脸完全失去耐性,对坐在首位的俊美公子道:“主子,这丫头一问三不知,来历大为可疑,依属下之见,她今日莫名其妙接近主子,肯定是另有目的。对付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唯一的办法就严刑逼供,几鞭子下去,不怕她不交代出全部事实。” 季如祯眯着眼看着娃娃脸,“你心里这么变态,你爹娘知道么?” “喂你……”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太不要脸 季如祯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头道:“公子,我知道有些事实说出来,确实很让人匪夷所思,不过我敢对天发誓,我季如祯今天所说的,绝对没有半句假话。之前不慎落到公子身上,绝对我刻意所为,实在是当时的情况有些特别,阴差阳错之下,竟意外跌入公子怀中,若有冒犯之处,请公子见谅。但小十三口中所说的刺客什么的,跟我这种小人物是绝对没有半点关系的。” 娃娃脸忍不住插嘴,“谁知道你……” 季如祯再次不客气地打断娃娃脸,“我看公子也是一个聪明人,不如仔细想想,如果我真的对公子心怀不轨,在我不慎跌入您怀里的时候,已经对您动手了。可从始至终,我并未伤害公子一分一毫,足以证明,之前的事情,确实是一件大乌龙。” 娃娃脸再次插嘴,“你说乌龙就乌龙……” “另外!”季如祯完全不给娃娃脸说话的机会,“一个聪明的主子,是不会轻易听信小人谗言的。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亲贤臣而远小人。对于那些极力怂恿主子杀这个宰那个的奸佞小人,过度的纵容,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久而久之,这样的下人早晚会爬到主子头上去撒野……” 娃娃脸没好气道:“你这死丫头……” 季如祯不客气地指向娃娃脸,“公子您瞧,您这个当主子的都没开口讲话,他这个当奴才的倒是像只大马猴子似的努力在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我可以将他的行为理解为是以下犯上吗?” 娃娃脸直接无语了。 面瘫脸却由始至终,保持着千年不变的面瘫脸,一声不吭。 一直没说话的俊美公子眼底蓦地交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只是这抹笑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玩味地看着眼前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小丫头,年纪确实不大,浑身上下瘦得只剩皮包骨,五官样貌因为太瘦弱的原因,并不是很有特色,唯一吸引人的,大概只有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了。 这丫头从跪在那里开始,眼睛就不停的咕噜乱转,仿佛在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鬼主意。 季如祯就这么无声的被那个男人盯了良久,就在她以为那男人要将沉默进行到底时,忽听他道:“你很有趣!” 很有趣? 季如祯愣了一下,很有趣是什么意思?这人到底想干嘛? 只见那俊美公子懒懒地坐在椅子上,用打量货品一样的眼神打量她片刻,一字一句道:“我身边正好缺一个像你这么有趣的奴才,看在你刚刚娱乐了我的份儿上,准许你留下来,当我的跟班,供我差遣。” 季如祯瞪圆双眼,她……她没听错吧?当他的奴才?供他差遣?看他那样子,他肯收留她当奴才,好像还施了她多大恩德一样,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他没病吧? 她讪笑一声:“公子美意实在让小女子我感激不尽,只是……我有别的选择么?” 那公子见她并没有欣然接受这个提议,面色微微一沉,似乎有些不悦,冷冷道:“你不愿意?” “呃,我只是想问问还有没有其它的选择?” 那公子沉笑一声,顺手指向娃娃脸,“如果你不愿意,只要能在二十个回合之内赢了十三,便可以随时离开这里。” 在所有人看来,季如祯这么瘦瘦小小的一个丫头,跟娃娃脸那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是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的。 从体格来看,别说是二十个回合,即便是两个回合,季如祯这副小身板恐怕也招架不住。 那公子之所以会提出这个要求,完全是顺口一提,对他来说,这只是为了难为季如祯,随随便便想出来的一个无聊的借口罢了。 娃娃脸听了这话,顿时摩拳擦掌,虽然打女人是不对的,但这个季如祯实在是可恨又可恶,他早就想狠狠教训她一顿了,就算不能把她揍得奄奄一息,至少也要揍得她屁股开花。 季如祯上上下下打量了娃娃脸七十二眼后,认认真真道:“公子,你说话算话吗?” 公子的眉头先是一挑,随后笑道:“绝不食言。” “那行,我选第二个。” 众人齐齐将视线落到季如祯的脸上,心里纷纷生出一个诡异的猜测,莫非这丫头纯心找虐不成? 要知道这娃娃脸可是三岁就开始学功夫,能被重用在身边,那绝对是栋梁型的人才啊,别说她一个没长几两肉的小丫头,就算和他身形相当的壮汉,能不能接下他二十招都是个未知数呢。 “只是公子,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 那公子冷冷看了她一眼,“说!” 季如祯揉了揉肚子,笑容腼腆道:“话说我从醒来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你能不能让我先把肚子填饱,再跟小十三比试啊?” 娃娃脸没好气道:“不要叫我小十三?” 季如祯直接无视他的存在,她被饿了这么久,目前只想大块朵颐吃顿好的,她那包子弟弟能提供给她的只有土豆窝瓜大白菜,这么没有油水的东西可是一点都填不饱她的胃。 瞧这公子家大业大,一看就是有钱人,被他白白关了一晚上,混他一顿饭吃也不为过是吧。 那公子似乎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见她的确是骨瘦如柴,一副被饿得不轻的样子,内心深处只交战片刻,便点头道:“准!” 季如祯笑道:“那我就不客气喽……” 说罢,她厚着脸皮开始下单子,“我要吃宫爆鸡丁,红烧狮子头,粉蒸肉,水晶包,如果再来一碗海参汤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将之前对包子弟弟讲过的那番话,一字不漏地又重复了一扁,因为这几道菜可是她前世的最爱哟! 在场的几个男人嘴角同时抽搐,众人心里同时生出一个想法,这丫头,是不是也太不要脸了。 不过有件事季如祯倒是没猜错,这几道菜对她那个包子弟弟来说是奢侈品,对这样的人家来说,却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拉开帷幕 那公子玩味地看了看季如祯,随后冲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神,小婢女很快会意,急忙转身去吩咐厨房准备吃食了。 随着一道接一道的美食不断被送了过来,季如祯终于按捺不住胃里馋虫的叫嚣,佯装害羞地跟房间里几个人打了声招呼,便一屁股坐到桌子前,优雅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开始品尝起桌上的饭菜。 “唔,没想到贵府大厨的手艺还真是天下一绝耶,这道红烧狮子头蒸得鲜嫩可口,宫爆鸡丁也烧得恰到水准,尤其是这碗海鲜汤,味道绝对堪称世间一流啊。啧啧!菜做得美味可口也就算了,没想到就连米饭都煮得粒粒满饱,香甜诱人。我季如祯有幸吃到这样的美味,就算阎王老爷明儿派人将我请去地府,也不枉我来这阳世之间走上一遭哇!” 赞叹地说完,她还拿起羹匙,盛了一小勺滚烫的海鲜汤,放在唇边吹了两下又狠狠嗅了两下,这才放进嘴巴里,无比享受地将美食咽进腹中。 一抬头,发现那不知姓甚名谁的公子正饶有兴味地坐在不远处打量着自己,至于那公子身边的两个跟班……面瘫脸由始至终可以完全被忽略不计,因为他不但时时刻刻都崩着一张面瘫脸,就连话都不会多讲一句。 娃娃脸仍旧保持着一脸愤恨,只是他主子就在这里坐着,就算他再怎么想亲手捏断季如祯的脖子,主子没发话之前,他也只能咬牙切齿地站在一旁,顺便时不时向季如祯这边丢来两记警告的眼神。 季如祯完全无视那两只跟班的存在,笑着对那个俊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公子说:“这位公子,现下正是午膳时间,您要是不介意,不如过来一起吃呗。” 府里厨子准备的菜量十分充足,别说两个人吃,就算再加两个人,也绝对是绰绰有余。 只是还没等那公子应声,娃娃脸哼笑一声:“你知道我家主子是什么来头么,就凭你这样的身份,也配跟我家公子同席而坐?” 季如祯不恼不怒,笑着道:“哦对对!瞧我这记性,一时之间倒是忘了,你家公子,不、是、人!” “你……” 娃娃脸刚要发火,季如祯又轻飘飘地加了一句,“是神嘛!” 像木桩子一样站在旁边当摆设的冰酷脸,嘴角十分可疑地抽动了一下。 倒是那个俊美公子,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上挑了一下,做了一个询问不解的表情。 娃娃脸狠狠瞪向季如祯,并冲她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季如祯完全无视娃娃脸的暗示,一边往嘴里塞美食,一边认真地解释,“小十三说了,公子您来头不小,出身不凡,就连天王老子跟公子您相比较,那也得靠边站。于是小女子我很是聪明地下了一个结论,凡人的身份怎么配得上高贵不凡的公子您呢,您看您生得龙眉凤眸,一副不接地气的样子,这分明就是神嘛。得,从今儿起,小女子我就直接尊称您一声神公子好了。” 那公子听了这话,唇边荡起一记浅浅的微笑,随后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我叫卓彧,卓而不凡的卓,荀彧的彧。” 季如祯立刻应道:“哦,原来是卓公子,久仰久仰!” 嘴上说着久仰,心里则迅速分析着卓彧的来头。 她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卓彧这个名字,想她曾经也算得上是天圣王朝的风云人物,虽说不敢跟皇家人抗横比较,但达官贵人,商贾贵胄她或多或少也是结交了一些的。 不难看出这个叫卓彧的男人来头一定是不可小觑,可她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卓彧这号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想到这里,季如祯忍不住好奇道:“敢问卓公子,在何处高就?” 就见那俊美公子优雅地摇了摇手中的骨扇,唇瓣微扬,用无比戏谑的语气道:“你刚刚不是说,久仰过本公子的名字么?既然是久仰,难道你不知道本公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呃……” 季如祯没想到这个姓卓的不但来头神秘,而且还是一个标准的腹黑型笑面虎。 凭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种人绝对不适合长期打交道,因为一个不小心,她很有可能被对方吃得骨头都不剩。 幸亏对方也没有过多为难她的样子,见她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依旧老神在在地摇着扇子,只是那双眼睛,却像是在看一个有趣的玩意儿一样,带着戏谑,带着阴险,还带着几分让人揣测不到的阴谋和算计。 季如祯不由得在心里腹诽,这姓卓的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要收她当奴才,背后也不知在打着什么馊主意。 他大概是料准了自己一个弱质小女流,必然会败在娃娃脸那壮丁的手里,所以此时此刻,才会像一只坏猫盯着小老鼠一样,完全在逗弄着她来玩吧。 毕竟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场极度不公平的比试,谁输谁赢,几乎可以一眼预见。 思及此,她再次将目光落到娃娃脸身上,暗自算计,究竟怎样才能在二十招内打败那个欠揍的娃娃脸。 对方很是警惕地接收到她不怀好意的目光,幸灾乐祸道:“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终于填饱肚子的季如祯,拿过餐布,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反唇相讥道:“如果我说怕了,你会不会放过我?” 娃娃脸冷冷一笑,“当然不会!” “既然不会,我为什么要怕?” “哟,瞧你这架式,似乎对自己很有自信吗。” 其实娃娃脸也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要将这个其貌不扬的小村妞,收到自己身边做奴才? 这天底下的美人有的是,如果主子想,连手指都不必勾,就会有成千上万个极品绝色呼之而来,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小丫头浪费这样的心机和时间。 思来想去,他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搞不好是主子最近太无聊,想随随便便找个路人甲来消磨时间而已。 不管每个人心里究竟抱着什么目的,在季如祯找尽借口、磨尽洋工、最后不得不披上战袍上战场时,她和娃娃脸之间的这场明眼人一眼就不公平的比试,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