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楔子 台北一间大型的KTV里,五光十色的灯光,像道道软剑穿插在人群之中。明明剑剑中心,却无人倒下,反而受了刺激般激烈地扭动身体。在嘈杂吵闹的重金属撞击的音乐声中,把个气氛显得诡异且又妖艳。 “阿介,10号包房里有人找你!” 细仔象只地老鼠一样,穿过堆挤的人群,钻到了后台,拍了一下带着厚大耳脉的龙介,嚷道:“喊你几遍了也听不到!” 龙介扭头去看,见是细仔,挥舞在键盘上的手收了回来,摘下了耳脉,俊目微瞠,大声道:“什么?” “10号包房里有人找你!” 细仔不奈地又重复了一遍。 “找我?” 龙介挑起眉梢。 “是啊,阿介,那些人……好像是日本人!” 细仔八卦十足、又显得神秘兮兮地说:“好像是黑社会!” 龙介的心猛跳了一下,面上却不流露,反而勾起唇角,拍了鬼头鬼脑样的细仔一下说:“黑个头,国外黑社会跑台湾找我这个无名无影的DJ小卒做什么!” 龙介这一下刚好拍到细仔的肩上。细仔长年被摇头丸侵蚀的身体,哪禁得住,摇晃了一下,呲牙咧嘴嚷着,“TNND,阿介,你绝对练过,这一下子,我骨子架都要散了!” “你以后少沾点那东西,就好了,我过去看看,你替我一会儿!” 说着,龙介将厚大的耳脉扣到了细仔的脑袋上,自己转身跳下了台子,游龙般晃着颀长英挺的身子穿过扭动的人群。杂碎的灯光映得刚刚挑染的棕黄色头发格外醒目。 龙介走到10号包房门口,顿了一下,才敲的门。他的心里明明应是格外紧张的,却不知为何分外平静。 二十几年,她们母子和那边都没有联系了。幼时也曾无数次幻想过那边来找自己。随着幻想一次次破灭,随着年龄一点点增长,渡过青涩又有些叛逆的少年时代,最后随着母亲两年前改嫁加拿大,当年那点希冀念头,都冷了,散了,他们……却来了。真的是……他们吗? 门里有人应声,很生硬的普通话。不是台湾人所说的这种饶舌的带着些闽南味的国语。 龙介推开包房门,偏垂着头走了进去,长吸了一口气,很职业性地问道:“先生们找我有事吗?” 包房门一片平静,暖气很足却仍觉有些肃寒。 龙介挑起眼角,看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包房里共有六个黑衣男人。正中的红皮沙发中坐着一人,旁边左三右二地站着。 坐着的那个黑衣人眯起细长的眼睛在打量着自己,足有一分钟,才用日语说道:“我是野平正男,你父亲和你兄长的私人律师。” 他说完,旁边的人刚想翻译,龙介抬手制止,用日语说道:“不用了,我听得懂。” “那很好……” 野平正男的话还未说完,龙介便出言打断了他,“没有什么好的,我想野平先生是找错人了,我没有父亲和兄长,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我出生证明父亲那一栏里,也是写着父不详的。” “龙介,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父亲也是为了你们好,否则你以为你和你母亲能顺利地活到现在吗?你又可以去美国留学?以你母亲做的那点小生意,供的起你吗?” 野平正男说的这些是事实。以前龙介怀疑过,却始终没有向母亲问出口。他虽然从小没有父亲,但吃穿用度上,却从来没有差过。母亲也是。在物价飞涨的年代,这些……不能不说明什么。 “那又怎么样?你又想怎么样?” 龙介瞬时睁开了一直半垂着的眼睛,眼眸深处闪动着奇特的冷淡之火焰,象倨傲尖锐的冷刺深寒逼人,又像地狱而来的烈火足可焚毁一切。烈焰寒冰。 “你兄长于上个月被人暗害了!” 野平正男的语气很沉痛,表情却还是刚才淡淡的样子。 龙介不知道接什么说,野平正男嘴里所谓的兄长,他是连一面都没有见过的。不只是这个兄长,就是连自己的父亲,他也是儿时,远远地望过一眼。没有什么印象了。这次若不是野平正男来找,整个贺之家族,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你知道你父亲只有你和你兄长两个儿子……” “野平先生,如果你是来通知我贺之家的遗产将由我来继承的话,那么很好,请帮我过户到我台湾的户头里就好了,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 这是龙介第二次打断野平正男。说完,转身拉门就想走,却被站着的那五个人中的一个抢先一步摁住了门把手。 “龙介先生,不,你的全名是贺之龙介,我应该称你贺之先生,”在那个人摁住门把手后,野平正男站了起来,并从沙发处走到了龙介的面前,恭谦地笑道:“遗产只是一部分,我想你的母亲应该和你讲过,贺之家族是一个很古老的民族,他们掌控着一股强大的势力……” 第一卷 第一章 男友劈腿 我国沿海某中型城市,靠近市中心的一所公寓中。一张完全不堪重负,持续地发出着“吱嘎吱嘎”的声音,伴随着,男女粗重的喘息。 女子娇声断续,时而尖声一出。 “谁怕她,我只当做好事才娶她,就她个老姑婆模样,有谁愿意要她!” 男子急促地说着,胯上的力度更大。 随之摇得更甚。女子叫的声音也似怒海涨潮,汹涌湍急。 在这些复杂的声响中,钥匙进锁、开门推门的声音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当你从日本出差回来,看到自己未婚夫与自家的小保姆滚在一起,玩十八禁时,你会怎么办? 有的女人会晕倒,有的女人会惊叫,有的女人会撒泼,有的女人…… 简朴绝不属于以上一堆女人中的一个。拥有两个博士文凭的她,淡定一向是她气质的概括。 她倚在卧室门框上,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场景。猜想这就是李苹嘴里常常念叨的真人版A-V吧。这还用去什么日本看?现实生活里总是处处为你制造着惊喜。只是男女主角差强人意些。 原先只以为自己这个未婚夫长得真不怎么地。如今看来,身材竟比长相还不怎么地。就这么一个不怎么地的男人,竟敢婚前……劈腿。最让自己不能忍受的是这男人的品味…… ——在这个人身上用品味这种词简直是污辱了品味的真谛。 自己站在门口足有五分钟,竟也没有被他们发现,真是彻底地被无视,成了浮云小透明。 浮云怒的时候,就是雷震雨。 简朴轻轻地敲了敲旁边大开的卧室门,有些草莓红的唇角微微挑起,笑道:“养生专家说,纵欲过度会早衰的!” “啊——”刺耳的尖叫瞬间响遍卧室,立刻变成了惊悚片。 那两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如同看见鬼一样。简朴还是笑着,“现在不是午夜,这也不是午夜凶铃,房强,麻烦你三分钟之内,带着你的人、你的东西,在我的眼前马上消失,晚一分钟,你知道后果的!” 还是那种淡淡的知性的笑。在妆容整齐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一丝愤怒。难道这种场面,不该有愤怒吗?房强紧紧地捏着被子。叫小红的保姆,吓得更是哆嗦成一团。谁都知道简朴从来不生气,谁都知道从不生气的简朴更可怕。 “房强,还有两分半钟,如果你再不开始行动,时间到,你就得想是拨打110还是120了?” 简朴这不是威胁。和简朴处了三年零四个月男女朋友的房强非常了解。简朴是说一不二的。她如果这样说了,她一定会这么做。不管是110还是120,都不是房强能接受的。 房强刚想开口说话,倒被一旁的小红抢了先。 “简姐,你要相信我,是他……是他逼迫我的!”小红泪光点点,倒有些楚楚可怜。竟还翘着兰花指,指向了身边的房强。 “胡扯,明明是你勾搭我!”房强恼羞成恼,反唇相讥。 仅仅十几秒,之前火热的男女,变成了南北极。 “还有两分钟!”简朴根本不为所动,且凉凉地说道:“你们现在的状况用俗语解释是狗男女,还不给我滚——!” 简朴内心积压的闪电雷鸣,在最后一个字上爆发了。“滚”以高八度的音调直击两个人的耳膜。 两个人也顾不得别的了,连滚带爬地抱着衣服,在简朴退出门口后,接连逃走。 “等等!” 简朴在他们两个马上就要离开时,突然喊道。 “什么?小朴……”房强脸上露出惊喜。转身回头,看向了简朴。 玩归玩,谁还能真想娶个保姆。简朴虽然冷淡了些,毕竟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知名杂志社的副总编辑,有车有房的小资一族。在这么一个生活压力日异增长的社会,软饭这东西,还是得吃一些的。 “半个小时之内,我要让它从我的公寓里消失!” 简朴总是平淡的目光,此时变得凌厉,“否则,明天它会出现在你们设计院的大门口,我会亲手写上一条标语,你要不要听一听……” “不用了,我马上找人来搬!” 这一次房强答的痛快多了。逃走时,也更显屁滚尿流。 在房强和小红马不停蹄地滚远后,那张厚重的防盗门也被工人带上后,简朴像瞬间被人抽干了血液,脸色变得惨白,重重地跌在了沙发上。泪水涌出眼眶,一时竟无法收拾。 纵使她和房强之前是相亲介绍的。当时也没有什么一见钟情。只是觉得彼此的条件还算不错,一来二去也就处上了。 这么一处,三年多,好好的感情竟处成现在这般龌龊的结局。简朴强烈感到恶心,却又呕不出什么东西。 只有眼泪。 眼泪的存在却又是为了证明这种悲伤不是一场幻觉。 夜半的时候,电话响起。简朴强咳了嗓子,试试音色还行,摁了接听键。随后是一种听不清的#@#@!#@!…… 简朴连忙把手机拿离开了耳朵。能把中国字说成这效果的,据简朴所知的,也仅有她自己的娘。 简朴的娘当年是十里八乡一朵嫩鲜花。经过三场婚姻的折磨,现在是十里八乡一只母大虫。 等简朴听清她娘吼什么了,是十分钟之后的事。先是菜刀,要不是有第二任继父拦着,房强已经血溅当场了。简朴知道自己娘最恨的就是始乱终弃的男人,其次才是自己二十九岁高龄待字闺中。 房强这个智商约等于品味的蠢货,竟然去找她娘来求情,这不是找死吗? “妈,我不想嫁了……” 简朴的话还未说完,刚停下的吼声再一次响起。 简朴连忙又把耳机拿离开耳朵,抬头望墙上挂的钟,一边在心里怨念地画圈圈一边继续熬十分钟。 十分钟后,她娘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断然高吼一句,“你就算是死了也得给老娘我嫁出去!” 第一卷 第二章 小时收费 你情敌和曾经背叛你的人同时掉入河中,并且他们不会游泳,你是选择蹦迪还是去KTV? 晕高的简朴最终选择去了KTV。同去的还有闺蜜死党李苹。 “真的假的?他们真掉到西凉河里去了?”李苹瞪着刚从韩国做回来的双眼皮,死死盯着开车的简朴。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还通知我去交钱!”简朴依然平静。语气竟还有一点伤感。 “然后呢?”害怕简朴心软,李苹问的有些急。 简朴的事,第二天李苹就知道了。没办法,——没办法不知道,即是邻居又是同事。 对于房强那个披着人皮的狗,李苹是连肚脐上的那个眼都瞧不起的。当初简朴同意和房强交往的时候,李苹就表示了反对意见。 .女人一生之中最成功的事情之一,便是选了一个对的男人。房强绝不是。在李苹看来,他不止是不对,且错到离谱。幸好,发生了这件事,让简朴亲眼看到,终断了这个关系。要是进了婚姻……,李苹不敢想像会是什么后果。 “我从财务支了一万元钱!”果然…… “你真打算给他们交医疗费吗?你难道是圣母……”李苹怒了,恨不得掏出个红太郎的平底锅打醒眼前的笨女人。 “我打算用这笔钱请你点两个极品牛郎,开开荤!”简朴扭头灿然一笑,免不得有点兴灾乐祸之嫌,但李苹随后的开心朗笑,才更是。 “哈哈……,就该这样,简朴,我早就告诉过你,像我们这样的女人,结什么婚,生什么子,养个废物男人,还不如养个小白脸呢,至少后者咱是明明白白消费。” 杂志社是李苹开的。不要以为李苹很老。她比简朴还要小两岁。在接二连三被男友骗后,李苹也就死了找男友正常交往的心了。 想的开,做的也就开了。 “流光”KTV夜总会是这座沿海城市中最好最奢华的销金窟。简朴的香蕉黄QQ在一众豪华车面前,有些羞愧。等了十分钟,竟也没有排到一个停车位。 李苹启是那种挨欺负的人。翻出挎包里的VIP钻石卡,打到了鼻孔朝天的保安的脸上,嚎道:“老娘是来扔钱的,不是来看你脸子的!” 这句老娘吼的让简朴恍然从这张美丽的脸上看到另一张美丽的脸,那人还真是自己的娘。 小时候母亲拉着自己去农贸市场卖菜,遇到两个地痞捣乱。那时的娘好像也是二十六、七的年岁,一跳三尺高地骂了起来。从那次以后,母大虫的名字扬遍小镇。想想……自己真是个拖累人的油瓶子,母亲养大自己真不容易,自己怎么能不完成她的心愿呢…… 简朴恍神之际,熟手李苹已经搞定一切,拉着她进了“流光”的大门。等在门口的两排穿戴整齐的俊俏男子迎了上来。 简朴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显然没见过这种阵势,一时竟被晃得眼花,却也是临危不惧地不动声色。李苹是个中高手,随便扫一眼,就知道谁是其间翘楚。 “你,你!” 点了两个后,李苹拉着简朴在服务人员的带领下,向包房走去。 隐约听到身后有声音,简朴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个,正被领班叫住,说着什么。那男人明明嘻皮笑脸地应着,该是一副顺从的表情,可漆黑的眼里迸出的却是冷淡的光。 见自己望他,他竟翘起唇角,换上了另一种笑容,好像看透了自己心里的一切,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玩味的很。 简朴皱了眉头,兴致正高的李苹,没有发现,见简朴有些迟疑,还以为简朴又想起了房强,不悦地说:“我是没有锅,有锅早就把你给炖了,怎么那想不开,既然都来了,就别三心二意的。” “知道了,我没有!”知道李苹是误会了,简朴也没有澄清。紧赶了几步,追上李苹跨大的步伐,跟到了号码是4646的豪华包房。 进门时还想呢,这包房号码怎么这么不顺……死了死了……,哲学博士的简朴不免有些迟疑,却被李苹一把拉了进去。 简朴和李苹刚坐稳,红酒果盘,服务生马上送了进来,然后是李苹刚刚点过的两个男人。 “李姐,你好久都没有来了!” 着红衫的白脸男子,人还没进来,嗲声就跟了进来。一股毒药香水的味道扑鼻,简朴连忙往旁边挪了挪,远离了李苹所坐的那个沙发。 男人喷香水,简朴不是不能忍,但喷香奈儿的毒药,简朴就不能忍了。 老话说男人是泥,女人是水,眼前这位……就是水泥。被水泥糊上的李苹还很得意地捏了捏男人比她还细的腰说:“你最近又减肥了,这回吃的是木炭面包还是酸奶燕麦?” “那两种都过时了,我现在改成鸡蛋碰碰了!呵呵……” 男子笑得好娇,简朴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这哪里是男人,这……像姐妹。 “小姐,第一次来这里?” 就在简朴万分不适时,另外一名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她的身边了。 简朴一惊,连忙扭头,一张清俊的脸孔,就那么贸贸然地闯进了她的眼里。 比炭还黑的眉修长,眼形同眉形很似,斜长内敛,微微有些吊眼梢。鼻挺直,唇极薄,只有极淡的粉更近于无色。正是刚才被领班叫住说话的男子。 “你……”简朴有些语结。 “叫我小时就好了!”男子笑着,并拿起果盘里的一个红皮苹果和一把削皮用的小刀。 “小时?你姓时?”简朴立刻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BL小说。那个男主好像也姓时,好像也是……卖的。简朴算不得腐女,却因工作原因,也接触一些这样边缘题材作品。 “我失忆了,记不得自己姓什么了!”男子说得风轻云淡,听不出半点失忆该有的茫然和悲伤,反倒有点庆幸之意。简朴哪里肯信。只当他是顺嘴胡说。 “小时是艺名?”简朴还是有些奇怪。又问。还有也确实不知该说些别的什么。 李苹那边,已经和水泥搂在一起,又亲又啃上了。在简朴看来,那根本不是接吻,那就是用口水互相做脸部颈部清洁和唾液面膜。 “不是,我是按小时收费的!”男子的口气一如继往的清淡,却不失磁性,竟还有些深沉的味道。明明说的是很尴尬的话题,却也说得理所应当。 “……” 简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正顺气时,一只削好皮的苹果却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了简朴的眼前。 简朴甚至没有看清面前的男人是如何削的皮,那苹果就已经被剥得一干二净了,——可怕,简直太可怕了。 那男人笑得还是那么淡,墨瞳里闪着点点的光。在简朴觉得却有些赤裸裸的。看了一眼男人递过来的的苹果,简朴下意识地摁住了衣口。简朴有种预感,这男人扒自己衣服的时候,一定比削苹果皮……还要快还要干净。 那极淡的目光看起来也有些眼熟了,不是某人的,而是某动物的。 ——狼! 第一卷 第三章 死也要嫁 如果你一睁眼,你的床上有个陌生的男人这算不算可怕?如果你一睁眼,发现被你妈抓奸在床这算不算可怕? 对于简朴来说,这不只是可怕可以形容的了。 一个星期内,同一间屋子,两次发生抓奸在床的事,一次是主角,一次是被主角,冷清洋……你说的绝顶风水在哪里啊在哪里…… 简朴哭丧着脸,用棉被死死地把自己绝对不堪入目的身体团团围住,紫茄子、青萝卜、红辣椒……各种颜色在锥子脸上换来换去。 另一位当事主角,却很镇定。一声“阿姨”,叫得简朴和简朴的妈黄菜花一起惊愤了。 “你叫我什么?” “我叫您阿姨啊,阿姨好!” 说着已经捡起脱在地板上的长睡衣,裹在身上,笑容可掬地站到床下了。 今早,黄菜花没有提前和女儿打招呼就擅自来到女儿的家,是为了开导女儿。趁着还有年华的尾巴,赶紧找个能嫁的,绝不能打什么不嫁的荒唐念头。 由于是有钥匙的,也没有按没门铃,直接走了进来,很自如,像进自己家一样,——女儿的家就是自己的家么,却没想到会撞到这种长针眼的事。 推开门的那一幕,黄菜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那贤良淑德了近三十年的女儿,像只被扒了皮的香蕉一样,正被另外一只没皮的公香蕉搂着。 来的目的,很显然已经没有用了。 随着自己的惊叫,床上的两个人才后知后觉地醒来,竟还是那个男人先醒的。见到自己只有片刻的惊慌,还能不着痕迹地推醒一旁睡得死猪一样自己的女儿。 “把衣服穿好,出来!” 听着这声‘阿姨’,黄菜花冲到头顶的血压才有所回缓。脸色却还是深沉得可以的。转身而去的背影带着凛凛寒气。 “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一直龟缩在棉被里的简朴瞄见黄菜花出去,嗖地跳起,窜到床另一侧站着的小时面前,低声质问道。 “你把我带回来的!” 小时回答得理所应当。眼神却在简朴丢失了厚重棉被保护下的身体上荡来荡去,荡得简朴恼羞成怒,却又碍着坐在客厅里正等着她的娘,不敢发作。 昨晚的事,简朴大部分都不记得了。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头现在还有些昏昏沉沉。可那一身抹不掉的痕迹,已经证明了一切。 淡定……,一定要淡定……,无论多么糟糕场面,总能处理过去的,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简朴心里默念了三遍,才在狠瞪了小时一眼后,捡起床上床下散乱成团的衣服,一件件地套了起来。 “金主大人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我一定会帮你应付过去的!” 穿衣迅速的小时,并没有因为简朴的淡定,而消声成小透明,反而有些得寸进尺,连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暖昧不清。 “不用!” 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家伙…… “那怎么能行,你可是我的饭票啊!” 经过坐在地板上,正穿袜子的简朴身边,小时玩味地又加了一句,“我还打算发展成长期的。” “滚!” 从不暴粗口的简朴终于忍不住了。更让她不能忍受地是这个家伙竟比她先穿完的,竟比她还着急地先去见她的妈的。 阴谋,这绝对是个阴谋。 为了防止这个家伙又说出什么惊天雷地的话,简朴另一只袜子都没舍得穿,急急地跟了出去。 “说吧,怎么回事!” 客厅里,黄菜花坐在沙发的主位上。叫小时的家伙一副乖宝宝样站在黄菜花的身侧。 “都是我的错,和简朴没有关系,阿姨要生气就生我的气吧!” 还是让他抢先了一步,简朴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平时自己很伶牙俐齿,今早这是怎么了,处处断先机。 “妈,我和他……”简朴本来想说的是没有关系,却被黄菜花一句“小朴,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先喜新厌旧的……” 论长相,眼前的这个绝不是之前那个房强能比的,说天地之差不为过。身为女人并也年轻过的黄菜花同志的小心思不免得活络了。想当年的那些事,或多或少也涌上了些。 当初能和什么条件也不如自己的简朴的爹有那么一下子,还不是因为简朴的爹……,现在想想,竟也不后悔,——再也遇不到那么温文儒雅的男人了。竟还忍不住地叹息了一声。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简朴无奈了,张着的唇还没蹦出字,就又听小时说:“我和简朴没有多久……” 这句用憋憋屈屈语气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欲盖弥彰。 “妈,你别信他的,他就是一个骗子!” 简朴不敢说出小时的真正身份,只得以眼神做利剑,盯着小时狠狠地看。 这样的眼神在黄菜花眼里,却变成了另一种解读,——打情骂俏。 “你叫什么啊?” 简朴自小在处理异性关系上,总是很潦草,很不能让黄菜花满意。一点没有遗传了她的风流气质。三十岁之前,已经结两次婚了。简朴可好,眼看快三十了还没有嫁出去。 这个从床上抓到的小子,长得真是眉清目秀,女儿肯让他上了床,想来家世条件也应该不错。女儿害羞,自己这个当长辈的绝不能再手软了。 黄菜花主意已定,看小时的目光难免放柔和了些。 “我叫小时!” 对,他叫小时,按小时计费嘛。这种乱糟的名字,竟敢对自己娘说,万一……,简朴免不得有几秒漏跳了心跳。 “噢,小时啊,你在哪里工作啊?”黄菜花没有觉察出来这名字里的玄机,继续问着。 简朴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在流光娱乐公司工作!” 竟没有说谎?简朴悲摧了,更悲摧的还在后头,自己的娘竟还点头说:“娱乐公司啊?挺好的,我们家小朴在杂志社,你们这都是文艺文化圈的!” 谁和他一个圈,呸呸……,简朴无限怨念。 “你们年轻人,住在一起,我不说什么,可是该走的手续还是要走的,朴儿,哪天有空回家一趟,拿一下户口本,你也应该单立户了!” 简朴这时才明白什么叫能够说出口的委屈都不算委屈。与上次抓奸房强的事相比,这次的委屈算是大发了。突然想起老娘那晚叫出口的话,——“你就算是死了也得给我嫁出去!”,终于了悟是什么意思了。 第一卷 第四章 操全武行 子曾经曰过:不要把我对你的容忍当成你不要脸的资本! 简朴冲着小时吼出这句话时,小时正很有闲情逸致地在简朴的房子里,欣赏品鉴,连带着瞄了几眼火气正盛,叉腰站在门口,要把他赶出去的简朴,风轻云淡地笑着。 “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好人……” 笑完,竟还找了那张特制的、可以来回摇晃的藤椅,悠闲地坐好,一副把这里当家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简朴挑眉,真想一把把他从摇椅里拽出来,再从后屁股上补一脚,踹出大门。 “我想说我不用你负责的!” 这么不要脸的话竟也能说出口。还可不可以更无耻。“我没找你负责已经不错了!”简朴忿忿言。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自己的第二次。快三十岁的人了,有两次也不为过的。自己倒也没有什么封建贞洁观念,只是在这方面有洁癖而以。这么稀里糊涂地做了,却也是有些不甘心的。 但简朴不怨小时。谁让自己有钱没地方花,去那种地方,酒后失身的。可负责这两个字由小时说出来,简朴就没办法不炸毛了。 “你可以找我负责!”果然还可以有更无耻的。 简朴气得双手紧握成拳,甚至有了“咯嘣”的响声。这种生气的感觉,十年才重复一次。上次抓奸房强时,都没有如此强烈。这次竟被一个几乎素不相识的人几句话气得……,积聚了一早上的乌云刚要发作,却听到门口传来清脆的门铃音。 不会是老妈又杀回马枪吧? 简朴立刻全神戒备,并恨恨地瞪了小时一眼,转身要去开门,却被小时一个箭步拦住了。 “你妈有钥匙的!” 这人反应还挺机敏。他要是不提,简朴几乎就要开门了。这才想起透过门镜出去看。 今天黄历那页写得肯定是诸事不宜。要不门镜里怎么会出现那张放大的猪头脸孔。他不是应该躺在医院里吗?这么快就伤愈出院了? “房强?” 一个烂人的名字,从另外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的人的嘴里说出。简朴只觉后背发凉,瞪眼过去,“你怎么知道?” “你昨晚喝醉的时候提过!” 这个解释合理。简朴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小时,想着要不要开门。 “不过,你提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次数更多!” 小时凑到简朴的耳边,喷出的热气,一股股地扑上简朴裸在家居服圆领外的白析脖颈上,痒痒的。 简朴下意识地挪开,低吼道:“离我远点!”心里却在狐疑,是提谁的名字……更多,该不会……,绝对不会,那人已经彻底忘记了才对的。 门铃再次响起。 简朴还未得做出决定,小时却一把拉开了门,笑得那是一个春光灿烂,对着外面一脸囧然面孔,捧着一把玫瑰花的房强说:“先生,走错门了吧?” “啊……,不……”房强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门牌号,却在门缝的空隙里,看到蓬头素面的熟悉脸孔,显然有些不相信似地喊道:“简朴,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想给我解释解释吗?” “她有必要给你解释吗?”还未等简朴说话,小时的反问彻底秒杀了还想垂死挣扎的房强。 “你……简朴,原来这么长时间你一直骗着我啊,三年半,你没让我近过一次身,我还真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妇,弄了半天……” “你说的没错,他就是怕你技术和名字成反比!” 什么……,不只是房强,连简朴都反应了十几秒,才觉出这话里的意思。房强……房事很强,成反比……,对于一个男人,真是越想越有毒。 简朴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房强恼羞成怒,一把扔了玫瑰花,甩到了小时的脸上,骂道:“你们……你们就是一对奸夫淫妇!” 房强骂出口的这四字成语像匕首一样,戳到了简朴的腰眼上了。 骂谁奸夫滔妇?前几天,自己把他抓奸在床时,可没有骂过他们这么恶心的字眼。别说自己不是,自己就算是,也论不到他来骂啊。 简朴刚要还骂过去,就听小时在旁,凉凉地说:“奸夫淫妇不敢当,却总比要吃回头草的叫驴好。” 小时这句轻飘飘、凉嗖嗖的话,说得相当给力。 “你骂谁叫驴?” 房强脸红脖子粗地瞪视着倚门而站的小时。心里那叫一个不平衡。 这三年半里,自己搭了多少甜言蜜语、时间精力,好处一样没捞到,倒让这人突然出现的男人捡了便宜。 该不会是简朴早就与他有了私情,想甩了自己,才弄出…… 这样越想越觉得不对了。那个保姆小红怎么就轻易和自己上了床,简朴撞到自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怎么就那么冷静平淡。原来这都是一个做好的圈套。若不是今儿撞见,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做个傻瓜了。 有了这个想法,房强更加火大,也忘了自己来的初始目的。竟要跃跃欲试地和小时伸起手来。 “这就对了,能用手解决的问题,我们干嘛要用嘴!” 小时躲过房强送来的直拳,长腿一伸,一脚踢了出去,直奔房强的肚腹。 房强一脚没躲过,被踹出老远,一屁股坐到地上。杀猪般,嗷嗷嚷了起来。 走廊里,瞬间探出几个人脑袋来。其中就有睡意还未全褪的李苹以及李苹昨晚带回来的小白脸。 “啊啊,打架了,有人私闯民宅啊,有人偷看女人洗澡啊,有人跑来闹事啊,有人……” 十几秒的功夫,不怕天下大乱的李苹,穿着睡裙就跳了出来,那叫一个兴奋。 这帮人,也不带这么帮的啊!简朴连忙返回屋子,翻找手机,准备把楼下的保安叫上来,把房强拖走。 简朴拿着电话,一边着急地报着楼层一边快速地再往门口返。 门口那里的场景,已经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 明明该是小时和房强打在一起,却变成了房强和穿着睡衣的李苹扭打在一处。 房强还真是个草包枕头,被小时打,也就算了,竟连李苹也打不过,被李苹摁在身上,好一顿嘴巴子。 简朴是知道李苹的那点打架斗殴的本事的。李苹可是有一段当小太妹的历史。这次的全武行,算是彻底爆出来了。 “你……你怎么不过去帮忙?”简朴推了一把小时,嚷道。 “我没有身份证,保安马上就会到的,我怕说不清楚的!”小时瞄着混乱的场面,气定神闲,还品评论足地说:“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虽说有我刚才的一脚垫底,那家伙注定受了内伤,但有你朋友的出手,我怕那家伙……不只里面保不住,外面也得受损啊!” “你还好意思说!” 简朴狠狠地瞪了小时一眼,连忙跑过去,拉着骑在房强身上、正炼磨指尖的李苹,“别打了,李苹,别打了……” “靠,老娘今天不抓他个脸成丝瓜,他就不知道老娘心花为谁开!” 这都是什么比喻,简朴无语了。她知道劝不了李苹。李苹那天听说房强和小保姆搞到一起时,就要替自己出气,差一点叫了什么什么哥的,去废了房强。幸好被自己及时阻止了。 李苹是个在男女性上混乱不CJ无道德的人,却在女女性上极地道,RP红果果地像样子。 特别是对简朴。都够得上掏心掏肺了。今儿有了这个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 “你站着干嘛,还不来拉!” 简朴知道拉不动李苹,只得华丽丽地冲着还是倚门而站的小时吼道。 “你吼晚了,不用我上了,已经有人来!” 简朴得承认小时笑嘻嘻的模样,十分欠揍,自己就是没有李苹的豪爽,要不真想扇他两个嘴巴。 明明保安还有两米多远才能赶到。 这两米多远,足可以让李苹在房强的脸上再添几朵花。简朴当然不是心疼房强,她是担心李苹。房强那小肚鸡肠的男人,日后肯定…… 可那个家伙就站在那里隔江观火,不急不乱,甚至已经完全忽略这场火就是他点起来的,他自己全身而退,却让别人替他受过、承担责任。 阴险,实在是不太阴险了! 第一卷 第五章 嫁之良药 保安室里,饼子脸被抓成丝瓜状的房强,愤愤然地叫嚣着要去报警。 坐在休息椅上的李苹,因刚才的剧烈运动,正喘粗气,听到房强的话,也不示弱。 “你报啊,你去报,让警察评评理,是谁一失足成千古风流人物的!” 房强那点事,就没有李苹不知道。捅出去,看谁丢脸。 二十岁之前,拘留所里,李苹是常客。上点岁数的刑警都认识李苹。有的甚至拍着李苹的肩膀说:“丫头,我们都懒得抓你了,你怎么还有心情打架斗殴呢,收收火气吧,小小年纪的,免得青春期没过,就提前进了更年期。” 李苹就是冲着后面那句“更年期”才收了性子,浪女回头金不换的,——不管多厉害的女人,怕老是统病。 想拿报警来威胁李苹,那是死路一条,根本行不通的。 李苹昨晚带回来的小白脸,可真不是白当的,特有职业精神。李苹和房强对打时,他拉拉队。李苹打完后,他特意给李苹拿来解渴的凉茶,还在一旁给李苹扇扇子。偶尔随着李苹的声势,瞪上房强几眼。在一旁的简朴看来,简直和抛媚眼无二样。 解决这件事的是两个保安是新来,没有什么经验,并不认识李苹和简朴,也不知道这其中的事儿,却不想在业主面前露怯,见房强不依不饶的态度,竟不知死活地说要拿监控录像来。 保安的话才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急急的声音吼道:“什么录像啊,咱们的监控系统坏了,你们不知道吗?” 进来的是保安队长。在他虎目一瞪的情况下,那两个还想辩解的保安,被生生地压了下来。 “简小姐,真不巧,我们这的监控系统坏了,你们这又是私事,你看你们是私了还是经公,我给你做人证!” 保卫队长满脸堆笑地凑到了简朴身边。这做法明显是在讨好简朴。 一直倚在门边的小时,默而不察地笑了笑。 房强哪里肯让,正想要和保安队长辩几句,话还没说出口门呢。刚刚对简朴和颜悦色的保安队长,一转头,就晴转阴并雷阵雨了,大声道:“你是怎么进我们小区的,我们是封闭管里,你有登记吗?” 还真没有。房强是尾随着一位有房卡的大妈进来的。他的房卡和钥匙事发当天就被简朴强行收回了。 简朴的房子与他半点关系没有。简朴还没有认识他之前,就买完了,完全是个人财产。 房强吱吱唔唔。保安队长咄咄逼人,“还是有人邀请你进来?” 这更是不可能的。房强额上有些见冷汗。与那阵子和李苹扭打时产生的热汗混在一时,冷热交加,竟有些瑟瑟。 “如果都没有,那对不起了,我们还是好好说道说道吧!” 这件可大可小的事,在保安队长力挽狂澜下,化为虚有。被李苹抓得满脸花,又被小时踹了一脚的房强,气瘪地被“请”了出去。这顿打算是白挨了,谁让他是私闯民宅呢! 要不说保安这职业不是谁都能干的。做的是保安的活,操的是布什的心啊。 简朴刚要道谢,保安队长连忙说:“简小姐可别和我说谢,我这都是应该的。” 看人家这服务态度,再看……,简朴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小时。同是服务行业的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小时被简朴瞪得莫明其妙的,伸手抓了抓头。挑染成金棕色的头发,已经长出大部分的黑色,却不显凌乱,倒有几分落拓的气质。 简朴免不得叹息。这人长得好看,邋遢竟也可以看成是颓废美。不过再怎么好看,也没用。 女人是喜欢长得有点坏的男人,却不是想找个长坏了的男人。 这叫小时的,就是传说中的烂心苹果。除了一层皮还看得,心里不定烂成什么了呢。 临出门时,走在最后的小时,隐隐听到保安室里,传来对话声,身前迈的步子便顿了一下。 “队长,咱们监控明明是好好的!”新来的保安很委屈。 “我TMD当然知道,你们几个新来的懂什么,简小姐的物业费从来没有交过,是上面特批的,你们知道是上面的哪位吗?不知道?哼,我是特意打听的,是冷总,我听人说……” 后面的话微不可闻了,却无声得让人觉得无比隐秘、无比暧昧。 小时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时。 冷总……,冷总是谁?小时瞬间成了只刺猬,浑身硬刺都竖了起来。哼哼,自己这张长期饭票不好发展啊,有人要撬他的墙角,抢他的饭碗,还是个什么总的。 没准那个房强…… 分心果然是临阵大敌。只因落后这一步。小时便没进去简朴的家门。 “呯”的一声。门贴着小时的鼻尖重重关上,震得小时耳朵发麻,也打断了小时关于什么总的思索。 现在看来,什么总都是浮云,得进去这道门才是真的。 小时把身体紧紧贴在门开方向的倚角处,嘴对着缝隙说:“我真的失忆了,被他们骗到那种地方的,他们还虐待我,现实版的逼良为娼啊,你就忍心看我再入狼窝,好歹也是一夜夫妻,冲着我昨日功夫那么深、服务那么好,你也得念个百日恩啊!” 小时相信门里的简朴听得到,所以也不怕声大声小,着重在语调上拉得可怜兮兮,在最后一句上说得YD了一些。 “你……,你说清楚谁和你百日恩……” 在门里,正收拾一地狼籍的简朴,听得门外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话语传来,差点气炸肺。 倒霉果然是一种永远也不会错过的运气。这几天格外是。她这形象算是在这小区里出了名了。 刚赶走房强那只狗,这又窜来一只。当她这里是什么,宠物之家收容所吗? 事实证明,愤怒之下做出的事情,往往是最没有理智的。 小时连看都没看简朴那张气到发白的脸,只抓紧时机,趁着简朴开门的一瞬,身手灵活地窜了进去。 “我拜托你,你坑人,也不能拿我一个人坑啊,麻烦你多找几个坑一下好不好?小时是吧,按小时收费是吧,我这就给你找钱,你趁早给我滚!” 今早这乱事,都是小时那一脚给踹出来的。当时不能否认,自己也算是舒畅了心情,可若是以粘上小时这块狗皮膏药为代价,便是得不偿失了。 趁着简朴翻着皮包,找钱的空隙,小时坐到了那张摇摇椅上。让他滚?开玩笑,他昨晚既然和她上了床,就没想过要走。他可不是个随便的人。 拿准简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小时继续装可怜。 “我什么都会做,家务料理,早餐夜宵,床上床下,十八样全能,还不收你的钱,供吃供住就好了,别赶我走好不好?” 说着还眼角半含一滴泪地拉住简朴的衣角,瞪得简朴真是无力把手里一沓钱摔在他的脸上。 “你看这里,都是他们打的,我真没有地方去,你就当可怜我了,我保证绝不给你惹事,当个小乖乖!” 煞有其事地拉开一半扣子都没系地白衬衫,果然有几块碍眼的疤痕,看得简朴心惊肉跳的。 “你若不信可以带我去医院检查,我真失忆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去公安局也行,不过你得保证把我带回来,我不去收容所,他们该欺负我了……” 此时的小时,与刚才那个踹房强一脚的小时,判若两人。简朴也想不透,哪真哪假了。不知该怎么做,僵在了那里。 问题是凭什么自己应该带他去医院做检查,又凭什么带他去公安局,还为让他不进收容所,把他回来?这都是什么……,可那几块疤……,做为一个学文的女人,那几块疤,看起来真挺触骇眼的。 简朴心里很纠结,僵得更僵。 小时心里窃喜,面上却继续装可怜。 “有我在,阿姨也会高兴的!” 小时这五分钟之内,说得这一堆话里,最重要的就是这句了。一下子点到了简朴的软肋。 她娘的那句“你就算是死了也得给我嫁出去”的话,声声震在耳边,回响回响还是回响,再去看小时的眼神,就有了犹豫不止。 嫁乃一味良药,有惊天地泣鬼神兼扭转乾坤黑白颠倒之功效。还有一点,简朴也实在没有勇气,当着她娘的面,把她去午夜流光,点牛郎的事说出口。 在这样的功效下,简朴被迫……暂时同意了。 第一卷 第六章 来势汹涌 李苹的公寓内,简朴像户籍调查员一样,询问着李苹昨晚带回来的小白脸陈小谦同志。内容当然都是围绕着小时。 “李姐,简小姐这是提前给我做人口普查吗?人家可是有暂住证的!” 问得陈小谦瘪个嘴,委屈地直往李苹的怀里钻。 这男孩儿长得本来就纤细,打扮得又有点女气,很伪娘,又弄这么一翻举动,简朴免不得恶寒阵阵,偏偏李苹很受用。 “简朴,明骚易躲,暗贱难防,你连房强那枝暗贱都试过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苹这话虽说的很黄很露骨,却也不失道理。 做都做过了,还有什么好娇情的呢。可又觉得还是欠些什么,想了想,简朴咬咬牙道:“我得让他给我发个誓!” “靠之,简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发誓要是管用人类就不用繁衍了。” 不管李苹怎么说,简朴主意已定,起身回了自家。 “真的要发这个誓吗?” 小时窘着一张微红的脸,摊开的双手显得有点无奈。看向简朴的眼色,更是囧囧有神。 一个顶着双博士头衔的女人,竟会逼着自己发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誓言,多不可思议。 “要!” 简朴毫不犹豫地点头。 “唉!”小时重重地垂下头,摊开的双手敷到头上,开始揪头发。 “就算把头发抓成唐僧的发型也得发誓!”简朴不为所动,“否则,立刻离开!” “好,我发!” 小时狠了狠心,胸脯一挺抬起头,并抬起右手的拾指中指,指天发誓道:“我小时对天发誓,今日所说的话,要是有一句欺骗了简朴,下辈子就做卫生棉,可以了吗?” “嗯,以观后效!”简朴还算满意地点点头。 “简朴,你真的是博士毕业?”记得昨晚李苹向陈小谦介绍时,好像是这么提的。 “是!”还是名牌大学的。这句简朴没说。她毕业的那所学校说出来确实挺砸人的。 小时顿了一下,缓缓站起,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凉凉地说:“果然是读书读傻了!” “你才傻了呢!” 简朴麻利地抄起脚上拖鞋,冲着小时的背影就扔了过去。可惜,没打中。 直到吃上小时做的饭菜,简朴一早晨连带一上午忿忿不平的心情,才得以平静和平衡。 哪怕有一天,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至少还有一点,小时没有骗她。 小时做料理的水平,的确不是房强那种下流人物能比的。基本直追小时上乘的相貌,对得起“秀色可餐”四个字。 “你以后就叫时运吧!” 每当张口叫小时,简朴就会想起第一次见面,小时自我介绍时的那种轻佻口吻。简朴十分讨厌“按小时收费”这五个字。 “是,金主大人!” 微微上挑的眼角,流动出笑意妩媚。看得简朴心里直打鼓。忽地想起,昨晚在流光消费时的那间包房号码4646。当时还觉得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号。现在想来,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暗示啊。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死了死留。 到了晚上,更死了的事,才真正发生。 “滚出去!” 简朴双手撑门,拼死不让现以被她这位金主大人赐名时运的男人进卧室。 “滚哪里去?”时运挑着唇角带着几分邪气的笑,不为简朴的怒气所动,绝没有退半步的想法。 开玩笑,他为什么要走,根本没这个说法,他可是发过誓的,把下辈子都搭上了,搞不好要做卫生棉的。 “爱滚哪里去,滚哪里去!” 只要别进她的卧室就行。昨晚已经是个酒后失误了。今晚她又没有喝酒,这样的失误绝不可能再发生了。 “那可不行,我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人,暖床是我事业发展的重大范畴之一,我必须全力开拓!” 这混蛋竟还振振有辞,简朴气得怒火中烧。狗屁个事业,给他个棒棰,他就当针啊。想穿她这个线,别说门,门镜都没有。还要让个脸不知道忘到哪里的家伙知道知道她不是光学文史哲的。她上学时,也兼修过跆拳道。 简朴全力踢起的一脚,就如中午掷向时运背影的拖鞋一样可惜。脚力还未到达简朴想要踢的地方,就被时运伸出的大手抓住了脚腕,信手往怀里一带。简朴就以一个直角九十度劈腿的姿势被时运轻松揽入怀中。 “金主大人,我可不可以理解你这是投怀送抱……” 投你个死人头,简朴差一点想把李苹的必杀语骂出来。多亏那二十几年的书德修养,在这句话出口前,硬给生生拽了回去。否则,简朴今晚送掉的就不只是名节这么简单了。 漫漫人生路,总会错几步。这无可阻止,但这几天……未免错的太多了吧! 幸好脚被制止,还有手。 简朴挥舞着洁白如藕的双臂,做风火轮状,向时运袭来。被时运一个以柔克刚,反身摁在了墙壁上。 “唔!” 躲不过的火辣双唇生生地压下,灵巧如簧的舌攫进简朴还在垂死挣扎的口腔。 “你……你肯定……肯定……练过……” 简朴支离破碎的话,在时运游龙般闯进的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下,更显得断断续续。 时运有片刻的恍神,只觉得简朴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灯红酒绿的镜头一晃而过,又极快地消失了,倒引来一阵巨烈的头痛。 时运清楚,若是再想下去,肯定又会重复之前的结局。时运不想吓到简朴,那可是口吐白沫深度昏迷。不过,要是简朴肯给他做人工呼吸,倒也…… 被他强压在身上,还在来回扭动的身体,不容他多想。体内的燥热,全部激发而出。 时运是个干脆利落的人。这表现在上床后,绝不拖泥带水。技术的好坏,在利刃跳出的那刻,光芒四射。 濒临垂死挣扎的简朴,在最后一刻,被时运评价为读书读傻的脑袋里所想的是,怎么不是粉红色的肉蘑菇反而是麦色的呢?小说果然都是骗人的! 这绝不能怪简朴思想怪异,或是神经错乱。虽说她年纪一大把了,这不是头一次尝鲜,算上今晚,也有个三次了。可真正看清楚男人的那东西,却还是第一次。 昨晚的酒后……可以不提了。简朴人生中的初夜,还是有必要提一提的。 简朴的初夜发生在十九岁。大三那年的夏天。七月仲夏的醺风,伴着出租屋混浊的气息,潦草开始又仓促结束。前后不到二十分钟。 紧张的简朴只记得她是紧紧地抱着穿着白衣白裤的心怡很久的学长的。初次被穿透的痛楚,被心里淡淡的甜蜜冲淡。直到现在想来,简朴也不觉得会悔。她是喜欢学长的。 如果事情仅止发生在这里,哪怕最终像大多数人一样,没有厮守在一起,也谈不上有什么。 但悲摧总是比事实还潮流,旧款还没过时呢,新款就出来了。到简朴这里,尤其胜在高超。 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三天。那位白衣白裤、白面书生的学长,领着一个长得比简朴好看不止几倍的人站到简朴的面前,轻声细语地说:“对不起,我发现我还是不能和……,你也看到了……,我还是喜欢……” 所有的省略号,在简朴注意到学长牵着的那个俊美的人是个男人时,变得波涛汹涌、诡异难测了。 败……,败了……,被人,被人抢了男朋友……,还是被男人抢的。 那是简朴头一次觉到五雷轰顶的滋味。竟是那般窘然不可思议。理所当然,她就成了茶桌上经常见到的东西,——杯具! 十年已过,相比上一次的草草,这次未难太过真切。不但看清了交合的用具,还看清了那男人压下她时,眼里被燎起的雄雄烈火。 简朴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跃然进脑海里的就是在流光KTV内、那间4646包房里,被时运削得皮毛未有的苹果,竟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第一卷 第七章 亲自去谈 一夜销魂,翌日早起。简朴只觉得身体软成一滩水,动哪儿哪儿没力气。始作俑者时运,却体力充沛。简朴睁开眼时,他已经不在床上。 简朴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抱着一丝侥幸,想时运可能是占够了便宜,心里有愧,趁她未醒,就此离开了。 迷迷糊糊摸到客厅,眼还未睁大就听有人用深沉略带磁性的声音,有些兴奋地说:“早安,简朴,去洗一下,就可以吃早饭了!” 果然,时运的无耻程度总是可以超过简朴的想象的。昨天还毕恭毕敬地叫她金主大人,今早就换成了家居口吻的名字称呼。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几天…… 简朴想想都免不得恶寒,连忙开口说:“你还是叫我金主大人吧!” “那显得多见外!” 时运端着热腾腾的粥,从厨房内出来,说这话时眼皮都没有抬。 “你还是见点儿外吧!” 简朴擦着他身体而过,闪进了卫生间。在这么近乎,真吃不消啊! 早饭吃得很安静。经过了一个多星期的刺激,简朴在这个早晨渐渐找回了一些本来的模样。像一潭被扔进了石子的水,波澜过后,还会是原来的静谧。 饭罢,时运送简朴出门,还笑着问晚饭要不要回来吃?简朴眸了他一眼,背着挎包,转身离开。 关了门,一头扎在沙发里。时运还回味着那个眼神。嘴角的笑意更浓。 在流光KTV里,第一眼看到简朴时,那种撩撩痒痒的酥麻感,又爬满了全身。耐不住的燥热又起,掉在酒罐里,浑身每个细胞都是醉的。 正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而不是门铃声。猫叫一样的小动静。时运不去看,都知道是谁。 起身把门打开,让外面的人进来。 “李苹走了?” 时运懒懒地问着。 “没,还睡着,小时哥,你这有吃的吗?我饿了!” 来的人是陈小谦。抱着个瘪得不能再瘪的肚子。平时水汪的眼睛,现在冒着的都是绿光。 “早饭还有剩,自己去厨房拿!” 时运可不是谁都侍候的。在他丧失的记忆里,他想不起太多。但在他开始的这几个月的记忆里,简朴是第一个。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简朴。第一眼的感觉太重要了。他第一眼看简朴,就找到了心安。几个月来的茫然失措,在看到简朴那张平静无波的素颜时,荡然无存。 “小时哥,你真的打算留在简小姐这里?你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 时运很尽责地拿着干布开始擦家具什么的,看得陈小谦眼直。 陈小谦还记得时运来流光的时候是很狼狈的。 昏迷不醒,一身海腥味,满脸满头都被暗绿色的海藻包着,几乎看不出五官的模样。被柳胖子拿来抵了欠流光老总三万元的债。 自小时来了以后,流光就开始鸡飞狗跳了。其实小时真没有做什么,可还是乱啊乱,乱得所有人都觉得小时就是一个扫晕星。 小时没来之前,警察没有来过。他来了之后,新上任的警察局长三天两天扫黄一次,扫得兄弟姐妹们都没有生意。 小时从来没有抵抗过接客这事。可除了做成简朴这一单生意外,几个月来,他的收益回报一直是零。 大多数是突然昏倒,那是真昏,不是装的,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继110成了流光的常客后,120也成了常来常往的那台车。小部分是不-举。这是男性疾病最最棘手的,谁拿它也没办法啊。又不敢给小时吃药,不吃还晕呢,这吃了…… 在流光老总看来,这不仅仅是赔了三万块的问题了……,这是烫手山芋。 小时因为有这么多的光荣历史,他在流光,一直是被众人仰望的神一级人物。 “小时哥,你现在也记不起来你是谁吗?” 一边填肚子的某人问着一边做家务的某人。 “记不起来,或者我根本不想记起来。” 关于过去,那不是一片空白,那是一片黑暗。 漆黑黑的全是冰凉的海水,像是从地狱涌出来的一样,惊骇恐怖,否则又怎么会每想一次昏一次呢。 “万一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呢?” “小白兔,你言情看多了吧?” 谁家有钱的公子会三更半夜掉海里,一漂好几天,没被淹死、没被鲨鱼吞了已经算命大了。 “倒也是,真要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失踪,也会登报上电视的。” 认识陈小谦这么久,他也就这句话说得有点逻辑。 “我不是偷渡客就好不错了。”时运自嘲一笑。 “会有人偷渡来中国吗?” 这话问得……,时运也噎住了。 开着自己那台香蕉黄的QQ,简朴直奔杂志社。 苹果杂志社的注册法人是李苹,实际经营者却是简朴。李苹一年上班的次数和四季等同。年初给杂志社的下属开一个新年伊始大会,春末做一个季度总结,夏初做一个半年报道,年末请大家海搓一顿、发个红包。摊上这么一个搭档兼上司,简朴不任劳任怨还能有什么办法。 刚进了办公室,秘书kitty迈着猫步,拿着一沓文件紧随其后。 “简副总,这是新一期杂志的广告按排!” “嗯!” 拿起其中一张,简朴大略地看了一下说:“让广告去做吧!” “是,还有……”kitty顿了一下,瞄了一眼简朴。 “什么?”简朴把目光从文件上抽出,抬眸望去。 “还有……盛世集团的冷总说……咱们杂志社要想拿到新一年的广告费用,他希望你亲自与他谈!” Kitty的眼里闪出几道明显暖昧的光芒。简朴假装视之不见,后耳根却仍是涨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潮,心里怨着冷清洋做事越来越不摸不着头脑了。 冷清洋于之简朴,是一个极特殊的人。冷清洋现在的户口,还在她家的户口本上。与户主关系一栏里清楚地写着:长子。这个披着简朴哥哥外皮的男人,其实与简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冷清洋是简朴的娘嫁的第二任男人带来的,算是简朴的继兄吧。 在她娘还和第二任丈夫生活时,简朴也没有和这个哥哥说过几句话。若说简朴是个有些沉静的人,那么冷清洋简直是阴沉。 这样的两个孩子,虽样来自不同的半个家庭,却在组成的新家庭里,并未给两位走在一起的大人们带来多少麻烦。 平淡的生活过了不到四年。简朴的第一任继父、黄菜花的第二任丈夫,遭遇了那个小煤城几十年不遇的矿难,送命在几百米深的地方,连具全尸都没有找到。 煤矿是国有的,给了很好的赡养。黄菜花霸道归霸道,做事的时候,还是有良心的。没有动那几万元的死亡抚恤金,给冷清洋存了起来,也没有把十四岁的冷清洋送走。那时,也没有地方可送。 黄菜花以彪悍的生活作风,带着两个孩子艰苦的生活着。又过了几年,直到遇到黄菜花现在的这任丈夫不嫌弃他带两个孩子,才又组成了家庭。 那时,冷清洋刚刚考上大学。特意在报志愿时,选了一个离家最远的,便这么一去好多年。 简朴博士未毕业时,就被李苹拉来这座延海城市,开杂志社了。这才又与冷清洋联系上的。至于冷清洋是怎么当的盛世总裁,冷清洋的生活又是什么样的,简朴……一无所知。 第一卷 第八章 山寨兄妹 冷清洋的办公室与一般大公司老总的办公室不同。冷清洋不喜欢特别高的地方,因此他的办公室没有在所处大厦的最顶端,而处于全大厦的第五层。 整层都是他的私人空间。宽大明亮,整洁简单。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入,就连他的私人秘书也不可以。 隔着一道安装有可视对讲机的玻璃门,冷清洋的私人秘书rose轻声问道:“冷总,苹果杂志社的副总编简朴简小姐没有提前邀约,但……她现在想见您……,您有时间吗?” “让她进来吧!” 语气有些急切,很失了平时的沉稳。rose一愣。 一分钟后,冷清洋从通道里面走了出来。 那张万年不变冰山脸,仍是阴沉沉的,但深遂的眼里有了一丝浅不可察的温暖。 Rose更是觉得吃惊。 公司来最重要的客户时,也没有见冷清洋出来迎接过谁。 今天…… rose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份文件,是盛世旗下一座楼盘的某位业主的免单费。那个业主好像也姓简。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冷清洋挑了一下眉,声音低沉暗哑,带着淡淡的不悦。 “是,冷总,我马上去请简小姐上来!” Rose连忙藏起乱猜的思绪,偏垂头,快步进了电梯间。 等电梯间再开时,简朴第一眼就看到冷清洋。 冷清洋站在门,身体笔直,如陡峭的山峰,五官如他的眼神一样深遂。任何人看到冷清洋,都会不由自主地相信一句话。男人不用长得多好,气势压倒一切。 “哥!” 这个称呼叫了二十年。每一次叫出口,都觉得很别扭,却又忍不住用最低婉的语气,浅浅地唤出。 “嗯,进去吧!” 冷清洋点了一下头,让了半个身位,却还是先转了身,从前领路,带着简朴进了他那条通往中心办公室的笔直长廊。 办公室里,冷清洋亲手给简朴沏了一杯牛奶。简朴双手接过,道了一声“谢谢”。 冷清洋还记得自己爱喝牛奶,是简朴没有想到的。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本来就不深,住在一起的几年里,说话的时候也少。长大后,各奔东西,多年不联系,更淡薄了。 没想到冷清洋的记忆里还有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来时的那些疏离,也就在这杯牛奶的催动下,消失了。 “哥,杂志广告的事……”简朴喝了一口牛奶。 “我要是不要求,你就不来看看我吗?” “呃……” 简朴没想到冷清洋会这么问,诧异地抬起头。 他们之间,小时候住在一起时,也没有想过互相多看谁一眼,如今大了,各忙各的,哪还存有这样的心思。 冷清洋坐到简朴的对面,双腿相叠,后背直直地靠着沙发背,高昂的头带着压人的气抛。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冷清洋这话里没有一点商量语气。文学博士的简朴已经把这句话自动划成祈使句了。 这种气氛有点尴尬,简朴又垂下了头。 “吃西餐吧,我让rose在马克西姆定个位置。” 冷清洋说完,还真要去按对讲机。简朴连忙站起,摁住了冷清洋的手,觉得不对,又快速收了回去。 “哥!” “有事?”冷清洋挑眉。 “不,没……”简朴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神闪烁着。 “那就一起吧!” 冷清洋不容简朴多说,快速摁了对讲机,向rose做了吩咐。 “简朴,阿姨还好吗?我听说她也搬过来了!” 对于继母,冷清洋是心存感激的。在父亲处过的几个女人里,简朴的母亲是惟一疼过他的。虽说和心疼简朴的感觉不一样,但冷清洋已经满足了。 “还好!” “哪天我有时间去看她。” “她会很高兴的,有一段时间她天天提起你!” 简朴没有说谎,确实有一年,黄菜花反复提起冷清洋。原因是那段时间黄菜花所在的那片菜摊,总遭几个流氓欺负。黄菜花气势虽不弱,但必竟是女流之辈,和几个半大小伙子打架,难免会吃亏。隔壁的菜摊也是如此,但后来那菜摊老板当过兵的儿子从部队转业回来后,情况逆转了些。黄菜花因此格外地想念冷清洋了。 “是吗?不会是骂我吧,我总给她惹麻烦!” 冷清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哪有,妈一直很喜欢哥的,她只是不说。” 简朴不好明说,只得笑了笑。 “这倒是真的!” 几句谈下来,两人倒也找回来儿时的那些稀朗的记忆。 小时候,冷清洋没少挨同龄人的欺负。冷清洋看着不说话,却是个狠厉的人。挨了多少拳脚,总会记得再找个没有人的时候,挨个还回去。 冷清洋自己要是鼻青脸肿的时候,欺负他的孩子往往就下不了床了。 这种情况,人家家长怎么肯让。每一次都来家里闹。 冷清洋的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有家长来找,他不闻不问拉着冷清洋就是打,给人家赔礼道歉。 直到黄菜花到了这个家里。一切都扭转开了。 再有人来家里闹,黄菜花比那个人闹得还凶。犹似一只张牙舞爪的母鸡,谁来叨谁。 在黄菜花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没有错的。冷清洋虽不是她生的,她也不允许有人说他坏。 久而久之,在黄菜花的支持下,冷清洋几乎成了校园一霸。这倒也好,直接荫蔽了比冷清洋小几届、同一个学校的简朴。 简朴那个时候在学校也是小有名气。长相清纯,学习又好,几乎成了全校男孩子眼里的梦中情人。要不是碍着冷清洋的名声,简朴还能守到现在的年龄还没有嫁出去吗?初中可能就跨一大步了。 “现在距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你下午还有事吗?” 冷清洋突然绕了一个弯,转到另一个话题上。简朴没反应过来,直觉摇头,说:“没什么事。” “陪我去一趟商场吧,我明晚有个宴会,想挑套西装!” 冷清意说得很随意,却是那种不容简朴推辞的语气,就像刚刚一样。 “哥,我下午……” “你刚刚说你没事。” “是的,没有什么急事,但社里还是有些琐碎的事……” “你也说是琐碎的事了。” 冷清洋的眼神冷冽到极度清澈,简朴有些不忍,心里聚起的那点拒绝的念头,只能放下。忍着冷清洋带给自己的低气压,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明明认识十几年,今天也有近半个小时的交谈,却还是觉得那么陌生,完全无法走进心坎里。 或许,是小时候的阴影一直有吧。简朴多少是有一些怕冷清洋的。 “简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冷清洋竟还好意思提起?简朴无奈地瞪向了冷清洋。难道冷清洋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就是那个第一次见面,造成了自己到现在看到血就会晕倒? 阴影就是这样扎下来的。简朴无力垂头。 第一卷 第九章 那些记忆 与人漫长的一生来讲,小时候的事,像泛着黄边的旧日历,被岁月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荒芜成片。只有星星点点,在被人提起时,才会不经意间,燎原。 简朴第一次见到冷清洋时,六岁。那一年冷清洋十岁。 黄菜花带着简朴把自家为数不多的几件家用正往继父所居的旧筒子楼里搬。 忙忙碌碌里,一脸是血的冷清洋,突然地出现在家门口,与拎着小板凳出门的简朴撞个满怀。 血模糊了冷清洋大半张脸。看人时,眼神就不免会更加阴沉,完全不属于一个十岁的少年应有的。吓得年幼又安静的简朴,心惊肉跳。 随后的事,发生得更加爆炸眼球,足可击毁小孩子脆弱的神经,是幼小的简朴根本无法接受的。 紧随着冷清洋上来的一个少年,拿着灰褐色的砖头就要往冷清洋的脑袋上打去,却被反应奇快的冷清洋转身抢下,然后义无反顾地把抢下的砖头,回拍下去。 鲜红色的血,迸击而出,溅向四处。殃及了简朴这条小池鱼。被血晕染了双眼的简朴,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至此,简朴在见到鲜红的血时,直觉就是晕倒。 无论尘世如何的光怪陆离,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荒唐也好合理也罢,却是人生必经的历练。哪怕落下个晕血的毛病,谁又能把它从生命中抠掉不成? 简朴和冷清洋不由对视,都潇洒地笑了笑,了然般地有了共鸣,——他们的生命曾经那么贴近的重合。有许多他们并不挂心的事,其实是共同经历过的。不管如何刻意地忽略,他们也是最亲的人。 下午的商场之游,有些出乎简朴的意料。 “哥,我不需要这种衣服的。” 这种长长的带摆尾的礼服,还挂着一圈夸张的珠子,简朴忍不住的皱眉。 “明晚的酒会,你陪我去!” 冷清洋随手从衣架上又拿下一套礼服,在简朴的面前比了比,说:“这套也行!” 冷清洋说得理所应当,明明没有命令的语气,却是不容简朴有一句置疑。 “什么酒会?” 简朴觉得头有些疼。太阳穴处的神经都有些跳了。 “一个房产界组织的慈善酒会,你帮我去撑撑门面,放心,有你好处的。” “有我什么好处?” 简朴猜不到与那一群上流社会的精英在一起,自己能捞到什么好处。以前杂志社有这样的状况,都是李苹去的,而她是主内的。 “我介绍几个能在你杂志上做广告的客户给你!” 眼看着冷清洋,又要从衣架杆上再拿一套礼服下来,简朴晕血的感觉都涌上头了,连忙按住了冷清洋的手,“哥,不用了,就这套吧,我去试一试!” “好!”冷清洋满意地点头。 简朴是个长相很古典的女子。和现代那些时尚的女人不同,气质中带着清婉淑慎,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 平时穿着普通休闲或是职业装的时候看不出来怎么美,也就是中人之姿,可一但打扮起来……,偏偏冷清洋选的晚礼服的款式也是偏近中式旗袍样。 白色的晚礼服,配上简朴端庄秀丽的容颜,不应该算是极美,却有着无限绰约风姿,说不出的舒服。 从试衣间出来,简朴惊艳了全场。 冷清洋微有不悦。中式的晚礼服是那堆礼服中最保守的,怎么穿出来还能引来这么多的惊叹声…… “哥,就这套吧!” 简朴是个低调的人,不太喜欢一下子聚揽了那么多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脸上有些微微的羞赧,却又像在美景中添上一抹锦绣,极耀眼,却又不灼人眼目。 冷清洋微闭上眼睛,又快速张口,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叫来了一直在旁跟随的服务员,递上了金卡。 再次进了试衣间的简朴,才脱掉晚礼服,还未来得及穿上自己的衣服,手机便响了起来。 简朴把晚礼服递给身后站着的服务员,从皮包里翻出手机,竟是家里座机的号码。不用接都知道是谁。 “你在家就不能老实呆着吗?”简朴强压着怒气,低声对着话筒说。 “你这样说我很伤心的!”话筒那边的声音也很低,娓娓如泣。 “到底有什么事?”认识的这几天里,简朴深刻明白,与时运贫嘴,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她与时运完全不是一个等级段带上的。你和他讲道理的时候,他和你耍流氓;你和他耍流氓,他又和你讲上道理了。 “晚上几点回来?想吃什么?我好准备啊!” 这话说得还挺有男主人范儿的,竟带出几分欢喜。谁给他这个权利的,那是谁的家,谁允许他说那样的话的。气得简朴肝颤。 简朴一句话就冷水喷头地给他浇灭了。 “什么?晚上不回来了?去外面吃?和谁?去哪里吃?”时运炸毛了,一连串的问题接个而出。 简朴思想僵结了。这算什么,他凭什么管自己,就算管,也是自己管他啊,自己可是金主…… “闭嘴!” 简朴忍不住声色俱厉。 那边一时沉默了。 简朴以为时运要挂机时,那边却又传来声音。 “那……你几点回来?用不用我去接你?”声音没了刚才的快速欢跃,弱了下去,有点小可怜。 “不用,会有人送我回去的,你自己……” “我知道了!” 还没等简朴说完,时运就闷闷地挂断了电话。 “混小子!” 简朴刚刚还有的一点内疚,了然全无。敢挂断她电话,真是欠教训。 夜幕低垂下的封闭小区里,显得格外安静。长空里有数不尽的星星,在天际没有浮云的时候,便更清澈无垠。像某人的眼睛。 有好多好多,数不尽的星星,于是,星空下的那个人总是呆呆的抬起头长时间的眺望,不愿意转头。 时运坐在楼上最顶层,抱着双膝,享受着夜色清凉的晚风。一直抬着的脖子有些僵硬,却还是长久维持着同一种姿势。 大脑还是处于一片空白。什么记忆也没有。来自哪里,又曾经有什么样的身份,和这个世界中的谁有着怎么样瓜葛,都一无所知。 好像生命是开始与几个月前,自己还处在茫然无知的婴儿阶段。没有大人的庇护,会恐慌会害怕会想寻求安全,伸出触角碰到哪里都会快速地收回。 终于碰到了简朴。在简朴淡淡的眼神里,会寻到一直没有的温暖。 想到简朴,时运免不得勾起嘴角,薄唇上漾出安详的笑。 正这时,一道流星闪过。时运的眼神急忙追寻着那长长的影子划过夜幕,一同莹莹闪烁。 双手合实,却不知道许个什么愿望。眼看着星尾快速消失,时运不免有些唏嘘。 一个人的世界,太孤单寂寞了。 吃饭也不觉得香,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看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能想起前一天晚上和简朴相处的点滴,哪怕是斗嘴,也觉得是好的。 哎,真应该许一个让简朴快点回来的愿望。 笨死了……,难道失忆连智商都影响吗?还是别TMD去想记忆了,应该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