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缘起 情陷酒窝CEO(冷小暖)

    

    人说,过了二十五的女人,要贴上个“剩”标。而今金暖曦二十二点五,依旧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男色之重重,独枕边之空空。可谓情途堪忧啊!

    镜子里,一张刷满墙粉般惨白面膜的小巧国字脸,顶着满头来不及吹干的酒红沙宣发,发缕虽然有些凌乱,但从裁剪的造型来看,将下颔的线条修饰得灵动又不失柔和。

    金暖曦独自在S城住,原本刚回国时陪父母在T城住。不过到底T城不是自己的故乡,一时半会儿也酝酿不出那种能安心自在的家味。而S城的房子是她外公留下的老公寓。前两天才从南国的T城搬到S城来。

    金暖曦以尽可能小的面部拉扯费劲地刷着牙,心中有些小得意,回国后宅了半年,今天她第一次能睡到钟敲12点才起床,情不自禁地,齿缝间咕哝出含糊的“歌声”,欢乐得像一只刚放出笼的小鸟一样雀跃。

    终于可以一个人住了,终于自由了!这对她来说是多难得的事呢?

    她的外婆先天性患有心脏病,受母系家族隔代遗传病的影响,一代的寿命不如一代,她的外婆二十五岁那年生下金妈妈后就去世了,金妈妈的身体很健康,但没想到自己的女儿金暖曦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为了方便照顾女儿,金妈妈辞去公务员的工作在家安心照顾她,一家三口的生活费、女儿的医药费全部落在金爸爸的肩上。

    金暖曦从小就没离开过妈妈的视线范围内,稍微头痛脑热发烧流汗就被金妈妈捉去医院检查,所以,她的童年待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学校和家里的时间还在多,而且更可恶的是,越长大些身体也越来越羸弱,一年前还被检查出患了冠心病……金妈妈二十二年来小心翼翼地照料,当得到这一消息时便一下子活在阴霾里,难道他们的女儿根本就活不过二十五岁?

    一个如花似季的年华呀!

    看着母亲忧愁的样子,金暖曦那一刻真想放弃化疗一死了之,觉得自己活着真是折磨父母的祸害精。

    但金爸爸却不肯放弃她,工作之余到处求医,后来听说到美国那边做移植心脏手术可以治愈,金爸爸二话不说让金妈妈带上金暖曦远赴美国,或许是上苍保佑,到美国不到三天,竟然就找到了合适金暖曦的心脏,听说捐出心脏的死者是个华裔女子,因出车祸而死的,她在世之时就已经写好了万一自己哪天不幸出事,就将自己有用的器官捐出来……

    真是个好人!

    金暖曦的手术非常成功。

    一家人终于放下了二十二年来一直悬着的心,强壮的金爸爸松下二十二年来紧崩的神经,竟然一下子就病倒了,远在国外的母女俩都很心急,金暖曦安慰道:“妈,你回国照顾爸爸吧,我已经没事了,而且这里有看护,最好的医生!”

    于是乎,金妈妈三天后便回国了,独留金暖曦一人在美国。

    康复一个星期后金暖曦就急着要找到救命恩人的家属,岂料那死者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在美国半工半读的十年,后来才开始创业,金暖曦带着鲜花去看死者的坟墓,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叫范若曦,一头乌黑长发,V形的脸庞,大大的眼睛,长得跟电视上的范冰冰有些像。

    二十五岁的模样,再看墓碑上的年龄竟已是三十四岁的年纪。

    这么励志这么美丽的一个女人,没想到就这么死了,金暖曦心里特别难过:“你一定有很多梦想没来得及实现,一定很多东西没来得及享受,如今你的心脏在我的身体里跳动,那么,我一定要努力的活下去,把你的那份勇敢、善良活下去,活得漂亮,活得精彩!”

    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夹着身份证和户口本去公安局把自己的名字改了。原本她的名字只有两个字“金芊暖”,她的父母希望她像金色的太阳一样照耀着暖暖的幸福……

    为了记念恩人,将名字改为“金暖曦”,曦:晨曦,早晨升起的太阳就是金色的,暖暖的,就是范若曦把她的心脏移植到她身体里一样,像一个太阳把她的未来、她的生活普照得暖暖的。

    难得女儿能康复起来,在回国的半年里,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好工作,衣食无忧,然后两老拿着女婿的聘礼出国旅游,以慰这二十多前二老谈恋爱时就给彼此许下的承诺,所以父母就给她下高压,而金暖曦每周一三五则要忙着应付介绍工作的人,二四六则忙着对付介绍相亲的人,好不容易有了周日的清闲,还要关起门来接受爸妈的耳提面命和只身在外时落下的思想汇报工作。

    金暖曦实在受不了这种被人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生活,二十多年来已经受够了,不止她受不了,连她的小心脏似乎也在抗拒,这样的生活叫做精彩吗?叫做活得漂亮吗?

    答案当然是No!

    我需要自由!

    “工作可以我自己找,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努力找个高薪工作,努力赚钱给你们二老享福,可是归宿嘛……这得讲缘分!爸,妈,缘分,知道缘分不?这缘分呀……缘分……”金暖曦一再强调那两个字,也表明不了到底这缘分是什么东西……在两天前,便卷起铺盖,登上了飞往老家S城的班机。

    金爸金妈一半心寒一半上火,却也拿她没办法,到底还是心疼孩子。两口子经过一番商议,金爸爸同意再给金暖曦半年的供金期。六个月后,若金暖曦还是金虫一只,家中将毫不留情得给她断粮。金妈则同意给金暖曦半年的脱光期。六个月后,若金暖曦还是光棍一条,家中将不容拒绝地押她去相亲。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金暖曦早有了另一身份——某DM原创网的半透明写手。虽然她自信其专业能力足以让胜任一份奔小康的工作。但若时运不济,加上高不成低不就的求职态度,半年后工作仍无着落也不是没有可能。眼下有份副业的微薄保障,总不至于让她到时山穷水尽无金下锅。

    至于脱光的事业,就更不用着急。同城男女的BBS上有的是临时租友回家过节的供求广告,她不介意到时候也发张贴子,供需互补,应付一下家中焦灼的二老。

    闹钟上的时间已是十二点三十分,金暖曦也刷完牙,做完面膜,洗了脸……刚走进卧室手机响起来了。

    妈妈果然准时,每天早上八点一通起床电话,中午十二点半的午餐提示电话,晚上九点整的睡觉电话,当然,这三通电话里依然是那几句“身体没什么吧?”“目标出现了吗?”“工作有着落了吗?”接着是啰嗦的洗脑教育,末了是嘘寒问暖地吩咐好好照顾自己!她上一句说什么,金暖曦就可以百分百猜测到她下一句的词,每天每天说上三遍,金暖曦背都背得出来了,妈妈还是不厌百烦……

    金暖曦因习惯而淡定,只那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催命般叫响着的烈焰红唇手机,转而却拿起了一旁的吹风机。金暖曦的好友芊墨说过,作为女人,头可断,发不可乱。

    似乎是为了配合电话铃的欢快节奏,窗外隆隆的施工声很适时地响起,配合上吹风机的轰鸣,让金暖曦一人一本一网线的空虚生活一下子真实了起来。

    连头发都吹干了,关掉吹风机仍听到金妈妈的午餐铃今日前所未有地执着……还很嘹亮。

    金暖曦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离开电话一金远,长臂一深,小指一勾,按了个免提。

    老妈的每日一遍老三篇的声音响起。

    金暖曦安慰自己:老妈的声音真好听!然后仰躺在榻上又想,老妈催得这么急,不如今天就出门找份工作。

    其实她刚抵达S城的那晚,就打电话给从小玩到大的唯一好友金芊墨讲过,希望她能给自己介绍一份轻松又高薪的工作。金芊墨比金暖曦大三岁,是她的堂姐,因为金暖曦生病的原因,落下许多功课,这可愁坏了金妈妈,不过金芊墨的成绩就非常好,是当年S城里的高考女状元……

    一个女孩因为病魔缠身,朋友、同学没几个,另一个女孩因为长得漂亮而且成绩又好,朋友也很少,所以这两个孤单的女孩成了家族中关系最密切的姐妹,金芊墨每次周末或放假的时候就会帮她补课。现在的金芊墨虽只有二十五岁,父母早逝,但她已是事业上的女强人,因为她已在S城开了一家很有规模的职业介绍所。

    先天性心脏病的金暖曦,在五岁时就意识到这个病的严重性,所以她从不敢幻想自己在这短短的二十五年里甚至二十五年都不可能的时间里会有多什么天崩地裂、海誓山盟的爱情,既然不奢望做新娘,唯有奢望做伴娘——

    在二十五岁之前能做芊墨姐的伴娘就足以了……

    金暖曦挂了妈妈的电话,这一回通话二十分钟,相对来说已经算短的了。但在和老妈的每日三遍电话经的持久对抗后,金暖曦一身懒骨不堪重负地将手机丢在桌上,开始去找一件像样的衣服穿,三天来难得想要动动骨头出去走走。

    刚把衣服要穿的衣服丢在榻上,手机又响了起来,十有八九是老妈刚刚漏说了一句什么话。

    “妈……”金暖曦无奈地唤了一声。

    很意外,老妈那把好听地声音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却是因喜悦略显尖锐的声音。

    “吓?你是?”金暖曦的头脑真空了数秒之后……心肝抽了抽,刚打理完毕的沙宣造型陡然呈现出朋克的效果。惊叫道:“芊墨姐!”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金暖曦孟不离焦的好姐姐——金芊墨。

    “芊暖……”

    想来她还不习惯自己改名字的事。

    “我叫金暖曦,你也可以叫了阿曦,小曦……”金暖曦耐心地再次对所有人强调,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恩人呐。“芊墨姐有什么关照的?”姐姐也不可得罪。

    电话那头的金芊墨倒吸一口气,快言快语:“前天你不是急着要找轻松又高薪的工作吗?难得你这丫头康复出来晒晒太阳,姐姐就花费心思替你留意了一下,刚刚得到最新消息,莫氏集团在S城的分公司——否(pi)极公司总裁莫少谦把他的秘书给炒了,正高薪急聘呢,这等好职位,薪水高,工作轻松不说,还能看到不少极品商业凤凰男,听说S城的每个女人都争着想去,我觉得你大难死必有后福,你快去试试吧!”

    瞧瞧,这有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并不是句句都好听。

    不过,这姐妹兼死党的关系如铁一般,什么话都中听。而且金暖曦早已运用大脑的过滤作用,吸收了一些有利的字眼,譬如说:“高薪”、“轻松”、“极品”、“凤凰男”……这诱人的字眼在她的耳边徘徊徘徊。

    “你要抓紧时间过去啦,他们总裁亲自面试,说不准一个小时内就招到合适的人了……”金芊墨匆匆挂了电话,把否极公司的地址发给她。

    金暖曦心里一乐,心急火燎地将找到的衣服胡乱套上身,挂上包包雷厉风行如同一个女特务般出门而去。

     正文 第二章  应聘

    S城的出租不好打,车多空车少。

    金暖曦站在路边,一抽一抽地吸着被凉风吹出不明液体的鼻子,近乎偏执得一遍遍捋平被风扬起的红发。

    此时此刻,她上身一件ZARA的蓝灰色绸衫,前后开领的款式;下身是淘宝版仿Chanel高腰铅笔裙。

    如果忽略此时的节气温度,如果有件得体的外套将她裸露至腰际的后背遮盖严实,如果腿上覆了层丝袜,倒是有几分OL的味道,嘿嘿,其实,这是金暖曦看电视上的办公室女郎都这么打扮的,只不过走得急了,也没有实战经验,就打扮了个半吊子。

    而世间悲剧往往就在于“如果”二字。就在金暖曦想要回去取外套的时候,她才发觉兜里揣着的那串不是房门钥匙,而是单车钥匙。于是乎,秋高气爽,她不得不体验夏日的清凉;青天白日,她不得不扮起了夜店女郎。

    尤其令她懊恼的是,街边洗头房的小妹居然拉开了磨砂玻璃门,用充满竞争危机感的目光向她一遍遍扫射。

    好在金暖曦此时心乱如麻,又急于求是这份如此诱人的工作,还没有意识到她竟然忘穿了Bra。所谓无知者不畏,不知者无罪,她始终保持着抬头挺胸的姿态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一副很放得开的样子。后来每次回想,金暖曦都恨不得把当时的自己塞到脚边的窨井盖下。

    终于一辆下客车在金暖曦面前停了下来。金暖曦也不管后座乘客还没下尽,二话没说拉开门就坐到了副驾位上。

    “否极公司。”金暖曦面色凛然,斩钉截铁地说。

    其实人家的哥原打算不做这档生意回去吃午饭的,不过大概是被金暖曦的着装身手给吓到了,偷瞄了她两眼,默默开去。

    否极公司是一家房地产公司,坐落在城东的富人区,从金暖曦所在的老城区开去,足足花了六十块人民币。付账时金暖曦怎一个心痛了得。她深吸口气,安慰自己,没关系,等我到这份工作,就不会心疼这点小钱了。

    金暖曦眯眼看着阳光下熠熠闪光的否极公司大厦,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现在已经差不多两点了,午餐时间应该已经过了,那些人应该都去工作了吧,不知时间过了没有……金暖曦袭一身奇装异服如风般推门而入,一股冷气袭来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穿西装革履的人三三两两拿着文件边谈事边走过,金暖曦抓紧挂包上的带子穿堂而过,自以为已经将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却依然感受到了相当数量的回头率。看来人不不代表没有人,这样的状态下陡生异象更容易引起关注。

    到了前台后,她停下步子,讪笑着迎上了那个梨花头的前台女郎好奇的目光。

    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狠劲,金暖曦决定拿出Lady Gaga的勇气。

    金暖曦咧嘴露出了八颗牙,把胸更努力地挺了挺。“你好,请问你们这里招秘书吗?我是前程似锦介绍所的金小姐介绍来的。”

    那女郎的目光一怔,在她胸前停留数秒,两腮飘起可疑的红晕。半晌,终于僵硬地低下头——

    天使的脸庞魔鬼的身材?不对不对,应该是淑女的神貌,魔鬼的形貌啊!女郎指尖有力地按着座机电话上的数字,脑中也飞快地转着,热情澎湃:眼前这个小女孩不用挤就有沟沟,起码34C吧,和她的偶像宋慧乔一样完美的胸脯……来秘书?还是来迷惑总裁的?

    女郎挂掉电话,说:“还招,在八楼会客室呢,你快去吧!”接着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安心地拉着金暖曦又攀谈起来,“竞争者很多哟……加油!”金暖曦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这家公司的前台有个规定:上班时对每个前来的人不分雌雄都需要这么热情周到……那多累啊!果然高薪不是好拿的!

    金暖曦脑中开着小差,步子却丝毫不慢,按照前台女郎的提示,朝电梯方向走去,没盯防走廊边的门里走出一人,顿时动静颇大地与那人撞了个满怀,等她反应过来,两人已一同滚倒在地。

    褚乔决定今天无论如何要再替自己多买两份保险。不算早晨在停车场那几乎向他迎面撞来的粉色POLO和查房时差点把拖地水泼他一身的清洁女工,光这样的相撞踩踏事件就已经是第三次了。

    爱美之心本无可厚非,可由爱生虐,其心可怖啊!

    至于这个将他扑倒的女子,更是让人无语。

    按照以往经验,当他伸手要扶住女子的时候,肇事者本当借势偎依入他的怀中。然后他温言安慰几句,女子软语应和几声,此事作罢。

    可此女却很是果断地往他腰里戳一肘子,然后借势将他扑倒在地……难道是意图让他伤筋动骨卧床百日,好借机照料伺候甚至以身相许?

    处理这样的事情,褚乔向来有自己的原则。小虐怡情尚可容忍,大虐伤身则使不得。

    摔得重了些,但褚乔很有气度地面不改色。淡定地爬起身时还礼貌地将那女子也扶了一把。一不小心触到她女性的柔软,褚乔意识到时连忙撤手,却已然不及,耳边的惊声尖叫很不例外地响了起来。

    褚乔有些懊恼,他对待女性一贯温柔,被老莫那可恶的男人嘲笑为“妇女之友”。可为何这般友爱的风度在国外就如鱼得水,一到了国内就鸡飞狗跳呢?

    “啊!你出血了!”

    褚乔没想到……没想到人家脱口而出的是这么句话。难道她如遭非礼般的尖叫,却是这个原因?褚乔不由得多看了那女子两眼,却忘了此时此刻他更应该做的是检查一下那女子口中出血的伤口。

    而金暖曦也在琢磨着眼前这个男子,准确的说,是他眼角的伤口。半晌,得出结论,应当是局部内出血,不算严重。

    事态陡转,由于双方的互相打量,方才突兀的嘈杂一下子变成了诡异的静默。

    半晌,金暖曦终于开口了:“那个,你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他穿着这么笔直光艳的西装,应该是公司的才能高层才对,这种富贵子弟,小病小痛不都得大张旗鼓地进医院吗?

    哦,真是出师不利,一出门就伤害人,不知进医院一检查是要我赔多少钱……幸好这次出门前将存折放进包包了。那可是我这半年来辛辛苦苦有鸡爪子在键盘上挥舞的结果,还有老爸给的月粮呢……若工作不成,那自己不是喝西北风去了?

    金芊墨还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个……我……我觉得是内出血,是不是该冰敷就可以了?”金暖曦语气不太确定,虽说她经常出入医院,但还是得小心措词。

    褚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意识到她说的是是自己左眼眼角的朱红色胎记。一时有些气馁,敢情她这么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眼角看,不是被电晕了,而是在看伤!

    人之初,性本贱这话委实不差。有人把你当块宝,你就把他当棵草;谁若视你如板砖,你便当谁作金砖。一样的道理,生平第一次,有女对褚乔那四分之一中欧血统的轮廓免疫,还把他迷倒了一大片女性同胞的桃花痣误认为内出血。于是,褚乔对眼前的女孩在友爱的态度之上多了点兴趣。

    “嘶——”褚乔紧皱眉头,发出了痛苦的抽气声,作为老一辈表演艺术家的后人,某些天赋自然不差。

    “啧啧,肿嘞……”褚乔轻抚眼角,故意拖了个长音。

    金暖曦闻言,很自觉地伸出手去验伤,却被他一把拉住。

    褚乔反应极快,“别碰啊,以我身为医生的经验,若碰了要伤口要感染的……”开玩笑,这么早穿帮就不好玩了。

    医生?噢,天呐,好在她刚刚没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啊?没那么严重吧……很痛吗?”金暖曦犹豫着问道,面色却有些不耐。她虽觉得这事儿自己得担点责任,但这男的怎么这样不经疼啊,不就指甲瓣儿大的小伤么,还没破皮,至于当紧成这样么?此时还死拽着她的手不放。要知道她皮肤天生白嫩敏感,这会儿手背上铁定红了一片。

    “要不……你去医院检查处理下?若需要赔偿……就、就到这家公司来找我。”金暖曦试图挣开手,发觉有难度,只能改变策略,很有爱地建议道。

    “你在这家公司上班吗?”褚乔疑惑地望着她,仍就不放手,暗道:老莫这是什么公司呀?竟然让自己公司的职员打扮成这样来上班?

    金暖曦讪笑道:“我今天来这家公司的总裁秘书的,若成功了,不就在这时上班了吗?”

    今天来?打扮成这样来?褚乔将她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了个遍,不禁觉得好笑,上一个秘书是怎么被炒掉的?老莫会让她通过才怪……

    不过,这女孩真有意思,今天刚来就如此笃定地说自己会来这上班,不知是傻还是故意装出来的,若自己真受伤了,她没成功,自己上哪找她赔钱去。

    不过,褚乔医生,你真的只是缺钱么?

    嘿嘿,天知道。

    “行,我先去给圣玛丽的眼科主任打个电话,然后咱们就去。”褚乔终于放开手中的柔荑,拿出手机打电话。金暖曦的骨骼纤细,手形虽小却十分柔软,握在掌中手感甚好,褚乔乍放之下竟有些失落。

    “啊?圣玛丽?”金暖曦大吃一惊。小小的伤竟然要去这种贵族医院?这家医院虽然是近两年才建起来的,但金暖曦早闻其大名。

    据说光是一张类似于B超的片子价位就高达五位数。

    褚乔回了她一眼,那眼神的意思,不是一点点地理所应当。

    金暖曦心里一阵发虚,暗道:我和他很熟么?绝对不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男人打算赖上我好好敲一笔!什么人啊!瞧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富二代,居然这德行,果然钱越多,心越小,扭曲!

    想到这份上,金暖曦哪还能乖乖等着,趁着褚乔嘀嘀咕咕打电话的档儿,她早轻手轻脚溜出了危险地带,撒腿便跑了开来。

    “哎哟——”流年不利,撞人逢双。金暖曦严重怀疑这家古怪公司的黑心程度。

    “啊!是你啊!”与那红眼狼不同,这会撞到的人语气却兴高采烈。金暖曦一看,是方才服务台的梨花头前台女郎。

    “你成功了吗?总裁选你做秘书了吗?虽然我觉得你长得不是很漂亮,可我觉得你身材挺好,皮肤也好。对了,你平时都怎么保养……”

    这女郎的热情越来越让人吃不消,这说的都哪儿跟哪儿啊?金暖曦自没心思和她攀谈,当即指了指方才逃离的方向对她道:“你们公司的贵宾好像受伤了,我正要去喊人,你快去看看吧!”

    当褚乔和眼科的某只狐狸串好一致口供后,回头寻金暖曦,却见空无一人。褚乔空提着话筒,有些发懵。

    “嗨,这人呐?”

    话音未落,早换来听筒中一阵嘲笑。褚乔气闷不已。

    恰在这时,女郎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待见到褚乔,来人面色十分的紧张顿时升级为十二分!这褚乔先生虽不是公司的客户,却是总裁的好友,自由出入总裁的办公室……

    “褚先生……你,你怎么了?哪儿受伤了?”

    天啊,这不是每天对自己用温柔的目光虎视眈眈的那位么?褚乔抚额掩目、欲哭无泪。终于明白了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至于那个肇事潜逃的罪魁祸首,褚乔暗下决心,定要将其捉拿归案,等待他的终审判决。

     正文 第三章  小酒窝

    走进那间会客室,金暖曦只觉一切有些失真。花盆里的兰花开得兴旺,可惜温室花朵并没有兰花自然的清冽香气。金暖曦自诩为崇尚自然的都市女孩,虽然离不开都市的土壤,但过分优质保养的生活氛围却会让她觉得格格不入。

    一头酒红色的短发,因没带罩的胸脯看起来柔软真材实料。那一双丰满的轮廓,正随着她呼吸而高低起伏,仿佛诱人的邀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开放的女子!此时此刻内心感到心浮气躁。

    这个打扮得不三不四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想活了吗?莫少谦的眼里冒出了火花,愤怒的瞪着还一脸自我陶醉于兰花之中的金暖曦,握紧的双手快要冲上去揍人了。

    “你干什么?”冰山脸爆发了。

    听到声音,金暖曦回过神来,“我……”寻声望去,这会客室里竟然还有一个活人在。他穿着衬衫,领带随意地拉下,办公室的沙发上随意丢着他的外套。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撑在桌面下,交握着抵在下巴,典型的考官姿势。

    他应该就是否极公司的总裁莫少谦吧。

    看样子应该有三十岁以上,虽然长得瞒帅的,但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对,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还这么明显,不知道他会不会笑,若笑起来那不是更深了……更醉人?

    金暖曦从小就喜欢有酒窝的男生,记得小时候上幼儿园,金暖曦喜欢同桌男娃的。四岁的金暖曦想,这就是爱吧。为了所谓的爱,于是乎——勇敢地将自己的小嘴贴上那的时候,耳边却爆发了一群小崽的欢呼,“哦,告诉老师!”当天中午,老师很无爱地罚掉了金暖曦的手指饼和蛋拌饭。

    “谁放你进来的?”莫少谦站起来向金暖曦走来,看他的气势,对贸然来访的金暖曦已不止是厌烦了,似乎要冲过来将她丢出去的样子。

    感觉到一个挺拔的身影压入视野,金暖曦竟然觉得那气场身形似曾相识。

    “我……我来应聘总裁秘书的。”慌手慌脚地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资料,“我叫金暖曦,这是我的履历,请,请多多指教。”

    莫少谦已经走到她跟前,高?英俊?酒窝?都是真的,可面瘫也是真的……

    “秘书?”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莫少谦看清了那张脸,发觉有些熟悉,稍一想便忆了出来。不由得嘴角一抽,原来是她!怎么才隔了几个月就成了这副德行……呃,虽然原来也没什么好形象可言。莫少谦心下虽有些奇怪,却也没再多表示。“对不起小姐,我的秘书刚刚已经选好了,我看你还是另谋高就吧。”莫少谦向她伸手,并非是接她手中的资料,而是一副嫌弃地扼住她的手腕欲将她往外赶——

    但两个人的手一接触,一种熟稔的电流就在二人的之间流传开来,零星的画面在金暖曦的脑海里闪过,看到男士鞋店里,看到一个长发女子的背影,她拿了一双皮鞋给莫少谦换……然后他抬头对她笑,脸上的酒窝很深,深得像两个漩涡一样将人卷入其中,无法自拔……金暖曦觉得自己新换的小心肝跳得好快好快……

    不知莫少谦看到的画面是不是跟她的一样,但见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立马松开了她的手,将她推出门外。

    金暖曦险些摔了一跤,手上的白纸纷飞落地。

    “我……我……”她不明白为什么对这个莫少谦有种熟稔,而且是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就出现了两次这种感觉,他离她越近,感觉就越明显,她和他应该算是第一次见面吧?金暖曦低下头,想仔细再想想那画面,看清那女子的模样,可那些画面去无影无踪了。

    冷静冷静!金暖曦你得冷静些,别被自己的幻觉给控制了。

    金暖曦暗暗安慰自己,忽然抬起头来冲莫少谦骂道:“另谋高就就另谋高就,你有必要这样轰我出门吗?哼……就你这样,我还不想伺候你呢,你以为是天皇老子呀……”

    褚乔刚走到公客室的拐弯处,就听到了那个正自己挂着的声音。明明是很甜软的好嗓子,这会儿却在破口大骂。不过反正不是骂他,褚乔正好得意地看戏。至于为啥得意,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岂能容她再逃?

    褚乔方才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整体端详来,倒是挺特别的美女,身量不高,但身材非常匀称,打扮有些出格,但气质却让人很是舒服。

    褚乔倚着墙眯眼笑看着她一会儿握拳叉腰,一会儿手舞足蹈,那一头酒红的短发随着身体的大幅度运动在走廊清雅的空间中醒目地一跳一跳。再欣赏那一身装扮,到底是过于明白作为女人的魅力还是极度缺乏作为女人的自觉?为何每次出场都令他心惊肉跳呢?褚乔憋笑不已,几乎内伤。可当看到站在金暖曦面前的人之就,他的笑容却有些僵硬。

    “闭嘴!”莫少谦铁青着一张脸吼道。

    我的天呐,你不是来应聘的吗?怎么一来就对人家总裁破口大骂呀?褚乔疑窦顿生,转而发觉自己竟不由自主地有些替她担心。

    这一吼有效地止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金暖曦也觉得自个何时变得这么大了?难道跟换了个心脏有关?再看那张铁青的脸,她知道自己玩完了,一张小脸瞬间就变成了蔫黄瓜似的可怜相。

    褚乔在心中暗怪老莫怎么不知怜香惜玉,把人吓成这个样子。当下他有些英雄救美的冲动,便快步向二人走去,一边走一边向莫少谦挥挥手:“嗨,老莫!听说你把你的秘书给炒了,这年头你让人家上哪找份工作呀,你也太不近人情了……不过我很了解你的火爆性格,于是介绍了个女孩来应聘……”

    褚乔好心地将地上的履历一张张捡起来,随便匆匆瞥了一眼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也不在乎莫少谦的反应,褚乔径直走到金暖曦身边,拍着她肩头安慰一笑。又说:“你瞧暖暖怎么样?”孰料,掌下的身子霎时一僵,金暖曦送给他一个见鬼了似的表情。

    金暖曦今儿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前有狼后有虎,方才要赖她付药费的男人怎么也来了?

    可怜褚乔的一片好意,金暖曦半点没体会到,反而偷瞥着他眼角的“瘀血”,越看越觉触目惊心。天无绝人之路或许没错,可这不还有灭顶之灾么……

    “怎么回事?”听那声音没有绝对零度也是西伯利亚冻土,金暖曦心儿一抖,脑子里方才还连篇的说辞这会儿早被格式化了。

    “你没秘书,我就介绍一个,反正这么好的职位,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说是吧?”褚乔笃悠悠地接话,表情却并不如语气那般轻松。

    “呵,你了解我?”莫少谦冷笑一声,“所以你介绍了这个打扮是不伦不类的女人来?”余光瞥过褚乔搭在女孩肩头的手,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

    褚乔什么时候已经把花花心思动到这姑娘身上了?敢情他当医生不能平无故请一个没用的花瓶回医院,就往他的公司塞人?不成,这回得拦着。

    “对不起,秘书我已经招到了。你带着你的人快些离开,我可以不计较……”莫少谦十分宽宏大量的说道。

    “招到啦?”褚乔看了一眼愣住的金暖曦,松开她向莫少谦走近一步,小声说:“老莫,给个面子,反正你经常换秘书,多留一个备用嘛!”

    “不用,我招的这个秘书你也认识,她可厉害了……”莫少谦一边说一边走回会客室。

    因为褚乔的突然出现,和莫少谦口中什么不伦不类?什么备用?金暖曦听着这些词语心里越来越不舒服,脸上也展现丰富多彩的表情,褚乔站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又一手攀上她的肩膀,凑她耳边小声喊道。“嘿,阎王走嘞!小鬼回魂喽!”

    耳廓覆上潮乎乎的热气,金暖曦猝不及防。她虽性子大方,但并不习惯与异性太过亲密,更何况她对褚乔的印象本就不佳,当即大为恼怒,甩脱了搭在肩上的狼爪,一下子跳到危险圈之外。

    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剧烈,褚乔倒是一愣。

    他本没有唐突的意思,只是出于玩笑的心态才压低声量,至于姿势的暗昧,大约是有些荷尔蒙的因素,一时情不自禁。

    没想到这女孩外表奔放,实则是个纸老虎,纯真而生涩。鼻尖犹有她肌肤的淡香萦绕,似乎是Dior的J’adore,浓烈而不失清新、活泼而不失优雅的香调。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似乎融合了很多截然不同的元素,混乱而生动。

    褚乔见她猫眼圆睁着站在那儿,把他当狼般地防备着,忍不住又笑了。

    金暖曦见他还笑,更觉受了轻慢,却又不愿在他面前乱了阵脚。“嘁,鬼还用回魂么?白痴!”金暖曦装作不在乎地白了他一眼,语气尽力不屑。转身欲走——

    褚乔眨眨眼,这思维还真是跳跃。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拉回来,戏谑道:“恩。鬼是不用回魂,胆小鬼就不一样。”

    “你——你这红斑狼!”金暖曦不客气地又骂了一句。努力地要挣开他的魔爪。

    褚乔哭笑不得。对于取外号这能力,他甘拜下风。不过,他坏笑着用手按了按她口中的“红斑”,便很满意地看到“罪魁祸首”再次吃憋。

    褚乔抿嘴忍住笑意,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无聊。

    莫少谦拉开了门,神色烦躁,“怎么还不走?”这话是对金暖曦说的。

    “你叫这个红斑狼放手。”金暖曦倒是想走啊,可挣不开褚乔的钳制。

    莫少谦向褚乔斜瞪一眼,搞什么?都三十几的人了,还玩这种乳臭未干,不伦不类的萝莉?要玩也别在我公司玩啊?

    褚乔没有看莫少谦,而是对金暖曦道:“你不是要找工作吗?”继而转头对莫少谦说,“老莫,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我已经请了骆琪做我的秘书!”他已经将自己的领带打正,外套也穿了起来。“像骆琪这么能干又正经的女孩,我不会炒了她的。”莫少谦说完便越过二人走了。

    褚乔已松开了金暖曦的手,看来他应该认识这个叫做骆琪的女孩,或许是他的老恋人也不一定。金暖曦正巴不是甩脱褚乔,揉揉手腕,转身立刻跑出几步。没想到莫少谦也要下楼,于是二人便一齐进了电梯。

     正文 第四章  厚此薄彼

    “那个……我跟你说啊,其实我跟红斑狼不熟,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刚刚不小心撞到他,没想到他弱不禁风的,眼角差点流血了……他,他是来跟我要医药费的……来报复我的,我不认识他……”金暖曦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跟莫少谦解释,内心极度不希望让他误会自己跟别的男人有任何的暗昧关系?

    听着她的解释,原本一直盯着数字递减的莫少谦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他那奇异的眼神令金暖曦的口气越来越弱,说完之后,又不免懊恼自己,发什么神经啊,干吗跟他说,跟他很熟吗?而且对方可是他的朋友耶……而自己是什么?是他口中的“不伦不类的女人……”金暖曦打了个寒颤。

    褚乔弱不禁风吗?他的眼角差点流血?报复?听着这些词,莫少谦差点笑出声来,如果堂堂国际褚医生知道这个女孩这样形容他,还把他认为可以迷倒了一大片女性同胞的桃花痣误认为“伤口”?不过,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好,也自认为自己的笑点很高。

    金暖曦忍不住偷偷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的脸上似乎在发笑……一时心中郁郁,好像有许多东西堵在胸口,却没法发泄,许多事情压在身上却没法抗争。

    “哦?谁介绍你来的?”莫少谦好脾气地问,其实是想找出幕后元凶。

    “前程似锦的金芊墨小姐。”金暖曦扬着头说完,一脚先踏出了电梯门口,芊墨姐开的职业介绍所在S城可是相当有名气的,许多人都能从那得到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芊墨姐介绍过去的人没有一个不被企业录取的,可畏职场的长胜将军……不过,这回因为金暖曦的关系,恐怕要将芊墨姐的金字招牌给毁了。

    “金芊墨?”莫少谦当然也听过这个名字,他不止听过,还见过,第一次见到她并不是因为她给他们公司介绍来什么职员,而是以他弟弟莫少凡的女朋友身份出现的。

    其实莫少凡跟莫少谦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个人相差十岁,莫少谦的母亲生他时难产死了,父亲单身七年后娶了另一个女人,也就是现在掌握莫氏集团的莫夫人——米娜。她当年是父亲身边的秘书,做秘书不到一年就坐上了莫夫人的位置,可见这个女人的手段是何其高明,她与父亲结婚三年后怀上的莫少凡,也在那一年,父亲因病魔撒手人寰,独留下十岁的莫少谦和还在娘胎里的莫少凡,遗嘱里写道:莫氏集团由米娜全权接手,到莫少谦成年了进入莫氏工作,等他结婚两年后,米娜才将莫氏集团交到他手里。

    可惜莫少谦都三十一岁了,还没有结婚,莫氏集团的掌管者不是米娜。

    莫氏集团的总部在美国,莫少谦一毕业,米娜就将他调回国内经营这家小公司。半个地球之远,七年之长的时间呀……莫少谦心里能服气吗?

    所以,这二十年来,他从未称米娜为“妈”过,甚至连一个称呼都没有。

    莫少谦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虽然对米娜不服,但他和莫少凡兄弟两人的感情还是蛮亲的。因为自从米娜接手莫氏开始,便是没日没夜的工作,兄弟两人的童年只能在大大的别墅里相依为命。

    莫少凡十八年那年,米娜花钱让他去哈佛念大学,谁知莫少凡自作主张,放弃了学业到S城来投奔莫少谦,说不想去哈佛,要准备考雅思去英国。莫少谦觉得他已经十八岁了,有自己的思想和自由,已当有作为男人的决断,吃点苦头栽个跟头也没什么不好。也因为自己骨子里喜欢与米娜作对,对于莫少凡的决定,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罩着了。

    莫少凡这两年来住语言学校的宿舍,莫少谦每个月会支付他一笔生活费,没想到几个月前,莫少谦在一家高级咖啡馆里撞见莫少凡与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在一起,当时看他们手牵着手,交头接耳地聊得不亦乐乎,莫少谦想来他只是玩玩,并不打算去打扰,但莫少凡却叫住了他,并且介绍:这个叫作金芊墨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

    在莫少谦太虚神游的档儿,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车边,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金暖曦站在否极公司大门外抬头望了望,正好看到不远处的莫少谦一手扶着车门,一手讲着电话,秋风将西服的下摆扬起,金暖曦看得有些出神,那腰身长得真好!见金暖曦从台阶上下来,面对她那身特别的打扮,莫少谦忽然象征性地点点头,便把目光别开继续讲着电话。

    但他的那一瞥一点头,脑海里却闪过一个想法,这个想法既可以让金芊墨这个老女人离开幼苗般的莫少凡,又可以让自己从米娜的手里夺回莫氏集团。

    并不知道他的想法的金暖曦冲他的车瞄了两眼,嘿,堂堂一个总裁,开的车既不是宝马也不是奥迪,竟是一辆大众。难怪他的脸这么臭,想来在他的头顶上还有一位压着他的太上皇呀!

    才想着,只听到发动机的轰鸣由远及近,一辆蓝色的敞篷跑车很拉风地飞驰而来,刹车性能非常好,车头的三叉星几乎要亲吻大众的臀部,金暖曦的心悬起又放下,白出了身冷汗。

    一件白色的修身西服褚乔,此刻脖子上又多了圈格子围巾,他那白色的西装在金暖曦看来其实跟穿白大褂也没什么分别,照例不系扣。金暖曦没想过一个小医生能开这么好的车。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暖暖,去哪儿啊?”

    金暖曦被他喊得一阵鸡皮疙瘩,没好气地说:“回家。”

    “正好顺路,我载你吧。”

    金暖曦无语,哪里来的“正好顺路”?她几时向他汇报过家庭住址了?

    “不用了,谢谢。”

    “为什么呀?”

    “我……我晕车!”

    褚乔见身边佳人一脸誓死不上贼车的狠绝样,暗叹今日无戏,摁了摁喇叭,催促前面那辆碍眼的辉腾W12快走。可惜莫少谦还在车外打着电话,丝毫不理他。褚乔无奈地耸耸肩,又疑惑地看了金暖曦一眼,见后者毫无表示,只能倒了车,往另一头的出口走了。

    莫少谦远远地便看见金暖曦瑟瑟缩缩地立在风口,伸手作拦车的姿势,微微蹙眉。这地方车很难打,虽然方才她对褚乔的拒绝他也隐约听见了,但放任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到底不是他的风格,毕竟若明天的头条说什么某女在否极公司门前晕倒……

    而且,自己不是想在她身上打主意吗?

    “上车。”

    黑色轿车稳稳地停在面前,金暖曦一愣,车窗落下后,见是莫少谦,便再没二话地坐了进去。说实话,褚乔刚走,她就后悔了,一想到回去还要自个掏那六十块车钱,就直骂自己脑子堵了,有送上门的跑车,竟然不坐!

    刚坐进车里,手机便响了。陌生的号,接听才发觉正是褚乔。

    “暖暖,你这可不地道了啊,也不用那晕车这样的借口来敷衍我啊……”

    金暖曦警觉性地从后视镜中一看,褚乔那拉风的跑车不正跟在后头么!一时之间羞恼万分。“哪儿不地道了,我这是淳朴!就晕奔驰,就爱帕萨特!”

    “帕萨特?噗……”电话那头开始闷声大笑,金暖曦很果断地挂断了。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却看见莫少谦的脸色比原先更臭了。

    金暖曦吐吐舌头,这人的性格还真比江南的黄梅天还令人吃不消。

    莫少谦看了她一眼,伸手一指,“晕车的话,那里面有呕吐袋。”

    “啊?”金暖曦一愣,随后老实说道:“我很少晕,刚才乱说呢。”

    莫少谦却不为所动。“先准备着吧,别又弄得我车里一塌糊涂。”

     正文 第五章  难堪

    一个“又”字,让金暖曦一激灵,再认真端详了一下莫少谦的侧脸,随后脸颊上火,她终于想起来了,难怪这个人对自己这么凶恶,半年前她手术后回国。也就是在那一天,她与这个叫做莫少谦的男人有了一次不堪回首的邂逅。

    由于从美国飞往国内的航班延误,她晚了三小时到达T城。老爸派来接机的人没遇上,却阴差阳错地坐上了莫少谦的车。

    怎么能怪她,本来十几个小时的航班就坐得人晕头转向,老爸只在电话中嘱咐她去B2出口找辆灰色奥迪。她推着比人头还高的行李一路狂奔,鞋带松了都顾不上系,脑子里默喊着B2B2B2B……P2——P2!结果一出电梯就看见了莫少谦的Q7——银灰色,奥迪。

    她心中激动,冲上去一把拉开车门,露出一宿没刷的“贝齿”对那“司机”友好地“嗨”了一声,随后便指指身后,示意人家帮她搬下行李。那“司机”看了她一眼,似乎眉头一皱,颇为犹豫,但还是“依言行事”,可那脸色却不是一般的臭。

    其实就金暖曦老爸那派头,能被配备一名开A4的司机已算不错,撑死了也就是辆A4豪华版,离Q7还是很有差距的。可金暖曦是车盲,能认识那四个圈已是非凡的成就,哪里还能再作深度分析。

    在心里,她倒也是有所疑惑的。只不过她想的是,老爸这回因心脏不好而调任可真不知是该喜该忧,单位竟如此“照顾”地给他派了这么个面瘫司机,老爸那心脏再弱也能锻炼好了。这两人在一块儿,一个臭一个硬……这车就像那个啥……每天弥漫的气味必然非常诡异。

    也不知真是车里有诡异的味道,还是金暖曦短时间跨越大陆水土不服,总之她这一路都胸腹中翻涌澎湃,坐得心慌意乱毫不踏实。而那“司机”一路冷冰冰,很有职业操守地默不作声,一向有些人来熟的金暖曦竟在他黑云压城的气场下,连开口发声的念头都不曾有过,全心全意纠结于身体消化道中混合物们的蠢蠢欲动。

    终于通过了一个似乎永无尽头的隧道,刚见到出口的曙光时,毫无晕车经验的金暖曦再也忍不住了,啊呜一声,对着挡风玻璃一阵酣畅淋漓的狂吐。撕裂的车轮擦地声几乎同时刺破耳膜。

    金暖曦才刚松快的胸腔再次缩紧,两眼反射性的一黑。再次睁开眼时,车子已几乎贴着护栏停了下来。眼前的驾驶台上一片狼藉,不多的陈设无一幸免,也包括一张女子的照片。照片瞬间就模糊了,空气中还飘着一股发酵已久的奶酪洋葱味儿,醇厚香浓,意犹未尽。

    没有半丝劫后余生的欣喜,金暖曦一看身边那男人冒着黑气牙关紧咬的脸,觉得自己似乎立马就要被二度押往鬼门关了。

    那男人砰地甩了车门,走出去。金暖曦一时无措,只能默默地跟了出去。

    好巧不巧,手机这时候响起,金暖曦一接,是她老爸。

    “暖暖,你在哪儿呐?人家小陈刚给我打电话说,飞机都到了好久了,可还没接到你啊!”

    “啊……”老爸的声音从来都不小,金暖曦下意识地抬头一看,那男人的目光如燃烧着蓝火的冰刀般向她射来,果然,他也听到了……

    金暖曦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她还能失心疯似的笑了出来,但她很清楚那笑容一定比哭难看。

    匆匆和老爸解释了几句,金暖曦挂了电话。想和这个男人商量该怎么办,毕竟此时去T城的路已走了小半。

    “进车!”男人拉了把车门,简短地命令。

    “啊?”金暖曦瞄了眼那污七八糟的一片,胃里又翻腾了起来。这男人不会胃口这么好,就要继续上路了吧?

    果然,金暖曦作为还未踏上社会的青少年来说,对外面的世界太过理想化了。那男人很不给面子地扔给她两瓶依云一大盒未受污染的妮飘,自己却走得老远,猛抽着烟。

    “动作快点收拾,这里不能停车!”

    金暖曦虽然自认理亏,但依旧努力思考着一个男人的声音表情怎么可以如此欠扁到没了天理。

    长这么大,她还真没吐过几次,哪一次不是被身边的人当成了重症病号,嘘寒问暖,呵护备至。哪里有像这次一样,不仅要做苦力收残局,还要看人脸色、听人呵斥。虽然是她自己吐的,可她还恶心着呢好不好?

    再说了,这男人摆什么臭脸嘛!这问题出了,他也有一大半的责任。就算她糊里糊涂上错了他的车,他怎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人就走。还车技这么差!害她这个连高原反应不会产生的人竟破天荒晕车了!

    勉强收拾了会儿,警察也来了。金暖曦只见那男人和两个警察哥哥交涉了几句就甩了烟向她走来。

    打开车门,那男人的脸色就立马变得比霜还白。

    至于吗?她不都擦完了。再说了,她被吓得才吐了一半就憋了回去,这喷出来的都是新鲜下肚未经多重酝酿的,味儿也不会很浓重吧。亏她还很心痛地牺牲了小小小半瓶在机场免税店买的Lolitalempicka淡香水来调味。要知道那需要牺牲以后多少次装嫩的机会啊!

    也不知那男的是不是故意的,往后那段路开得愈发一刹一动,比S城市中心的旅游线公交还可怖。金暖曦胃中没多久就又开始翻腾,但有了一次经验,这回她牙关紧咬不松口,眼光望向身边飞驰而过的大型运输车,竟然开始羡慕起那货车上满载的肥猪们。猪都比她坐得舒服!

    也没开多久,那男人突兀地开口了:“到前面XX的加油站,你就下去。先给你家人打电话,让他们去那里接你。”

    金暖曦沉默……委实不知听了这句命令式的嘱咐,自己是该表示庆幸还是哀愁。

    加油站里,金暖曦闻着风中的汽油味儿,靠在自己的行李箱旁,看着他停车加油,看着他跑进厕所,看着他从厕所出来,看着他用湿布将车上的污染区擦了又擦(这次还算有风度地没让她动手),又看着他将那照片着重仔细地干湿两擦包裹好,再看着他关上车门招呼也不打地扬尘而去……

    金暖曦想,这是噩梦啊,那是魔鬼啊!这梦快醒吧,那鬼也别再让她遇上了!

    那天以后,她一直选择性地失忆,从没敢回头想当时发生的半个镜头画面。

    谁知道,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已如梦幻泡影般彻底消逝了,噩梦的余悸也渐渐平息,她却又和他遇见了!

    金暖曦讪讪地赔笑道:“原来你记得啊……上回确实情况特殊,真不好意思。”

    莫少谦鼻子出气般地嗯了一声,再没就这个话题展开。见他不再计较,金暖曦这才放松下来。

    “住哪儿?”

    “谈家巷八号。原来的退休干部所里。”

     正文 第六章  收留

    三辆消防车从巷子口迎面开来,金暖曦一见,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老公寓一居民家由于电路老化引发火灾。巷窄拥堵,消防车进不去耽误了救火工作,室内物资尽数烧毁,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这么一条报纸上经常出现的新闻内容,如今真实地发生在金暖曦身上。

    站在楼下呆呆地抬头望着焦黑的窗洞以及窗中焦黑凌乱的一切,金暖曦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她一下子坐进枯草从里,眼神空洞洞地看着前方,脑海里久久的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什么东西盖在了肩上,淡淡的烟草味,暖暖的木质香,是一件质地良好的男式大衣。

    天都在帮他!莫少谦觉得,那么他的计划就早一步完成了?他要利用金暖曦,像她这种胸无脑的人,没份工作又想赚钱,不如与她来谈个契约爱情,结婚两年后得到莫氏再离婚。

    而且结婚之后再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金芊墨,让她得知这莫氏的男人多为权为势是个不可靠的男人,以她的年龄还不得夹着尾巴快点离开少凡吗?

    但,米娜是何许人也?即便金暖曦同意这个交易,米娜也不一定相信自己对女人是个一见钟情得要结婚的男人,所以,这婚是结,也得在结婚之前跟金暖曦闹点绯闻。

    “地上湿气重,起来吧。”莫少谦变脸真快,竟向她伸出手,手掌宽厚暖实,有令人心安的力量。

    记者永远是这个城市里时效性最高的一族。

    “请问,您是501室的屋主吗?”

    “请问事故发生时,您在现场吗?”

    “您能谈谈自己对事故原因的看法吗?”

    “请问物资的损失您能承受吗?”

    “您能谈谈此刻的心情吗?”

    金暖曦只觉得耳边充斥着聒噪的声音,眼前布满了杂乱的人影。她想要一个可以将脑袋埋在其中的藏身之处,可是,她的家,她的屋子却已经毁于大火。

    高大的身形将她笼罩在自己的保护下,金暖曦几乎出于本能得将头埋入其中,鼻尖涌入的气味让她觉得安逸,她就这么被拥入车中。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部的一切嘈杂。

    车开出了巷口,稳稳地行驶在空旷的环路上,晚霞明媚鲜亮,方才的一切恍若隔世。

    “你在这城市还有别的亲戚么?”因为有过一次交集,莫少谦知道她父母亲并不在S城。

    “这是老家,奶奶死后就留下这房子,再没别的亲戚了。”金暖曦说完,意识到莫少谦问话的意思,又道:“我可以去芊墨姐那儿住的。不过得先去她公司。”

    这么好的机会,莫少谦岂会让她去金芊墨家?

    “从这去‘前程似锦’都晚了,再说她下班后有自己的生活,也不一定会回公寓,不如你明天再去吧。”末了,又说一句,“你若不介意,就先去我那里将就一晚。这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派人帮你处理。”

    说得很有道理,而且每一句都切实稳妥,正如这座椅的真皮垫子,让人温暖踏实。

    “谢谢。”金暖曦回头望着他,真诚地说道。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张脸侧面的线条是柔和的,以前那些冰冷严酷的印象,大概是她思维的固执了吧。

    莫少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你先好好想想,把重要物品列个清单吧。”

    金暖曦看他调出车载电脑,讶异地张大了嘴巴。

    莫少谦的嘴角微划起几不可察的弧度,难得用了戏谑的语气,“这帕萨特还不错?”

    金暖曦小脸一烧,立马意识到之前自己出了大洋相。

    “这是……PHAETON?喔……”

    金暖曦不知道辉腾是什么概念,不过眼睛瞥到仪表盘上的那几个字母便很自然而然地往电脑里输了进去,一搜索,结果却令她瞠目结舌。

    莫少谦见她表情丰富地将一系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不禁莞尔。

    “德累斯顿的玻璃厂我爸爸去过诶!这是他给我带回来的……”金暖曦边查着,忽然兴奋道。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单车钥匙,取下上面的大众标志钥匙圈,在莫少谦的眼角处摇了摇,随后轻轻放在了驾驶台上。

    他拿起钥匙,不信道:“那你怎么连他们生产的车标都不认识?”

    金暖曦见被拆穿也不恼,反而嘻嘻一笑,“现在送给你吧!”

    莫少谦放在车窗前,又暗自摇头。

    “诶,对了!”金暖曦灵光一现,“上回你那辆奥迪呢?”金暖曦问完,又心里一虚,弱弱地加了句,“它后来还好吧?”

    “在T城。怎么?你还有个奥迪的钥匙扣?”

    金暖曦一愣,“你怎么知道?”

    莫少谦轻笑着摇头,“在家里的话,别忘记给列在清单上,这东西应该还不至于烧坏。”

    “不用不用,”金暖曦连忙摇手,“它在T城的家里呢。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进贡!”

    “进贡?”莫少谦的嘴角抽了抽,说道,“好。”

    “不过,我大概要好一阵子不回T城了。”说这话时,金暖曦想到了她今天丢失的第一次工作机会,想到了她被火烧毁的本本和副业,想到了她那惨不忍睹的“家”,对于未来,再次迷茫了起来。还好,她的存折还在包包里,不禁牢牢地捂了捂口袋。

    一缕橙色的辉光从窗外射入,恰好照在金暖曦白皙的脸上。莫少谦转过头,见她又换回了之前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如果说这样的她是真实的,而方才那嬉笑的不过是层外衣,那为何现在她看起来那么远,而方才却很近呢?那模样与住在他心里的那个她颇有几分相似……但是,她已经不在了。莫少谦叹了口气。

    “没关系。T城我经常去,以后有的是机会。”莫少谦很难得的语气温柔。其实他想说更多安慰的话,但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他与她之间连萍水相逢都不算。继而他又失笑,这女孩子思维大条,自有其一套精神胜利法,哪里会需要他的任何表达。

    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还希望以后能够与她再无任何交集了。

     正文 第七章  豪华别墅

    大概每个心中有点小浪漫的女人都有个梦中之屋——明晃晃的落地窗半开,奶白色的蕾丝窗帘飘起,白天洒进金色的阳光,黑夜洒进银色的月光。

    金家在T城的新居里,金爸金妈倒是很贴心周到地为她留了这么一间落地窗的主卧。可惜,金家现住十九层。一整面墙的大玻璃之外就是两百尺高空,矮矮的护栏压根是在提醒你此处的安全隐患。金暖曦每次站到窗边朝外一看就开始腿软,还有什么兴致晒晒阳光月光,每天都将窗帘拉得死死的,点着小灯爬格子,跟阁楼里的怨妇有一拼。

    莫少谦的房子倒是名副其实,翡翠庭的湖景别墅。拉开窗帘,不仅有日光月光,还能看见粼粼的波光。

    不过对于已经饿到第三波的金暖曦来说,此时此刻什么光都不如一碗泛着辣油光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能让她两眼放光。她今儿一整天消耗了这么多,却还没顾上吃什么东西。莫少谦把她带回来后又自己出了门,什么也没嘱咐,只让她随意。

    她倒是想随意,可也得随意得起来啊。

    想填肚子吧,整个屋子里能入口的,除了冷水热水矿泉水就是红酒白酒香槟酒,当然还有一大堆的康泰克吗叮啉。

    想洗个澡吧,她就这一身从病榻上滚到草地上的行头,洗完再穿上能得劲儿么?

    想歇口气在软软的真皮沙发上睡一会儿吧,脑海中却浮现出莫少谦那一闪而过的嫌恶的眼神,只能悻悻地放弃了糟蹋这纯洁无瑕沙发垫的念头。

    金暖曦抱膝蹲在地毯上,据说这样的姿势能让人最少地体验饥饿的痛苦。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有一天,她梦想成真住进了(临时)这般奢侈的别墅,却是寄人篱下,仿佛浑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要是这是她自己的房子就好了,翻跟头豁虎跳耍酒疯玩裸奔都没人管。

    胡思乱想间瞥到了角落里有一张女子的照片,看日期是二零零八年照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接着这一时疑惑又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淹没了。

    羡慕她吗?可她不是也没拥有这栋自己梦寐以求求不来的房子么?

    不羡慕她吗?可拥有这栋房子的男人貌似对她梦寐以求求不得呢。

    羡慕她吗?她长得也不是美若天仙,看上去二十好几,白衬衫蓝牛仔的行头毫无特色。

    不羡慕她吗?她那毫不装X的笑容比自己的入眼好多,一看就是没有生活压力事事顺心如意的人。

    金暖曦暗暗摇头,自己跟那照片上的陌生人较个什么劲儿。而且以莫少谦的个性来说,那天在奥迪车窗前摆着的也应该是这女子,一想到这,金暖曦就觉得对不住她了,自己打娘胎里出来第一次晕车就对着这女子的照片吐了个劈头盖脸……

    门铃响了,金暖曦犹豫了半天,终于为难地去开了门。一张妆容精致得能与威尼斯面具相媲美的女人脸对她露出了难以揣测的笑容。

    “啊……”金暖曦大吼一声,猛力地一头栽进浴缸里!

    爆发后再度回过意识,已经浑身湿淋淋地站在浴缸外,呆呆地看着那套紫色蕾丝半透内衣发愣,脸色是不同寻常的红润。记得在某本女性杂志上看过,紫色是最容易诱发性幻想的颜色。

    金暖曦确信,莫少谦新招来的那个叫骆琪的女总助兼秘书一定是曲解了她老板的意思。

    “莫总让我给你送替换衣服过来哈。哎哟,果然Boss也有失误的时候。什么比我小一号么,幸亏我保险点挑了和我一样的,不过大概依旧有点挤啊。”骆琪笑着将袋子递过来,还暗昧得朝金暖曦身上的关键部位瞄了一眼。

    于是,金暖曦看了眼骆琪那明显比自己高挑一些的身材,接过那过度精致的替换衣服包装袋,惴惴不安地打开。眼前便呈现出这套几乎没有布料的高档情趣商品,上眼皮开始跳个不停。

    她敢肯定,莫少谦让这个女人买的一定不是这个形式的“替换衣服”。

    不过那骆琪虽然“老总吩咐”的事干歪了,之后却给了金暖曦很多帮助信息,应该说是太多了……

    金暖曦几乎是目瞪口呆得看着她将莫少谦家所有储放日用品的橱柜抽屉一一打开,随意翻乱了给她介绍使用方法,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速度重新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切有如戏法。难道做一个总助,还需要有生活内助的收纳技能?

    而且以她对这屋子的熟悉程度来看,她与莫少谦和褚乔都很熟。

    骆琪似乎看出了金暖曦的惊骇,苦哈哈地笑道:“唉,我这也是锻炼出来的,平时在办公室也少不了干这些。你没发觉么?那个男人有严重的洁癖啊!可不能让他发现有一丝混乱的痕迹。”

    说完她盯了金暖曦那凌乱的一身行头数秒钟,作恍然大悟状。她再次冲金暖曦暗昧地眨眨眼:“哦……对你自然不一样喽!唉,我这样的才是被压迫的命啊……”

    金暖曦再次囧然无语。

    她能告诉这个总助吗?她终于理解那男人闪避的目光中不可掩饰的嫌恶是什么含义了。在他看来,她金暖曦应该就是不可循环再利用的垃圾,果然是不一样的!

    继而,她开始担忧地看着被自己弄歪的地毯,翻乱的书橱,一半露在架外的CD盒,随手一丢到遥控板,以及刚刚被打翻的水杯淋湿的桌布纸巾盒,还有脚上那双忘记更换,从露台穿进内室的拖鞋以及身后幻觉中才可能出现的一串脚印……

    虽然,她早已提醒了自己作为客人的必要自觉,但懒散的习惯使然,许多细小的纰漏还是无法避免。事到如今,她还有能力将它们一一恢复成原样么?

    金暖曦的脸色开始发白,因为她发现了另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她,曾祖父据说是当年青帮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小努力做和谐社会顶天立地的御姐,不知从何时起竟然怕一个陌生人,貌似还不是一点点……不行,这绝不允许!一瞬间,金暖曦骨子里的反叛细胞被激活了。

    骆琪临走时,在金暖曦竭力坚持下终于同意帮她喊份外卖晚餐,但极其郑重地拒绝了金暖曦关于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和麻辣烫的提议。看她那欲言又止的勉强劲儿,金暖曦十分怀疑,是不是那个洁癖男人因为饭菜的香味会“污染”这房间里的空气,所以才家中没有丝毫食料呢?

    怀疑很快得到证实,因为骆琪帮她订的,竟然一盒刺身。无油无味吃不饱,金暖曦最讨厌的东西。她从来不明白这种盗版史前文明的食物,怎么会受到现代人的追捧?

    一般情况下,金暖曦是个再随意不过的人,可随意不等于随便,有些问题上,她还是有自己坚持的挑剔。比如,饿死日本料理不吃,否则反胃。比如困死非床不睡,否则盗汗。于是,在肚子的叫嚣中,她把那盒东西原封未动地捐献给了垃圾桶。

    金暖曦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放弃了那套挑战情操的内衣,将自己的衣物洗过放入烘干机(顺便再次唏嘘了一番自己忘记穿Bra的杯具),随后裹上一件严实的男式浴衣,蹬蹬蹬地赤着脚钻进了书房旁边那间貌似是客房的卧室里。浴衣一脱,赤条条地躺了进去,闭眼。

    反正骆琪说莫少谦有关照过今天不回来,那她索性就暂时两眼一闭,将混乱进行到底了。

    今天她实在太累了,一切关于整洁的头痛事,等明天再考虑吧。

    明天早晨,她要拿着骆琪给她的钥匙,亲自出门觅食。不知道这种鸟不忍心拉巴巴的地方,会不会有豆浆油条生煎蛋饼啊,不过即便有也不会是老街小巷里那纯粹的味道。不该抱太大希望!

     正文 第八章  过往

    莫少谦不习惯和陌生人睡在同一屋檐下。因此交代给骆琪后,他便决定在公司将就一晚。谁知,九点多接到了褚乔的电话,他便赶到了RAY。

    他不是天生的洁癖,但用褚乔的话来说,那病史已足以让最权威的心理专家改行换业。交际应酬免不了,他平时多选在RAY。这间会所是褚乔脱下白大褂后的副业,能给莫少谦提供独一无二的“VIP”服务——Very Irrational Purity(不可理喻的纯净)。

    “How‘smy Lolita?”褚乔戏谑问道。他指了指桌上的莫氏专用杯,里面早已倒上了浅浅半杯Absolute。褚乔认为这号称世界上最纯净的酒绝对是该由莫少谦代言的品牌。

    “在我家。”

    褚乔下巴几乎脱臼。

    莫少谦举杯品了一口,微微蹙眉,不知是为这不算上品的伏特加,还是为褚乔的话,或是为话中的人。

    “我让骆琪安排的。她这会儿应当见过了。”莫少谦看了褚乔一眼又道,话中似有某种提醒。

    褚乔无所谓地撇撇嘴,不准备改变话题。“怎么回事?”

    于是莫少谦不得不在褚乔的唏嘘感叹中简述了火灾的情况,又在褚乔敏锐的眼色逼问下,说出了自己之前和金暖曦在机场的“萍水相逢”。

    那天他在机场本是去送米娜回美国,却临时受朋友之托接其表妹。谁知阴差阳错接到了金暖曦,便有了之后的事。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褚乔那目光中的谴责,莫少谦竟发觉,当自己在阐述与金暖曦在机场高速那段时,一脸的愧疚。

    但只有莫少谦的心里知道,其实,他对金暖曦真的会有愧疚之心吗?怕是想利用人家吧!

    倒是褚乔好心地替他解开心里的纠结。“虽然把人家小姑娘一个人抛下很不厚道,不过对于你这种非常人,这的确是当时唯一的选择。要不然,让你在那种情况下开到T城,恐怕不到半路就车毁人亡了。”

    褚乔嘴巴太损,但话的确没说错。放下金暖曦后,莫少谦努力坚持开到下一个出口就离了高速,让车在C镇进行深度清理,自己也改头换脸一番。更何况,之前他看金暖曦的脸色,总觉得她忍不了多久就会再吐一次,搞得他头皮发麻,胃里翻腾地厉害。

    见褚乔对金暖曦兴趣不减,莫少谦终于明说了自己的告诫。话里意思很明白,这“再多牵扯”自然也包括褚乔对金暖曦的那些花花肠子。

    褚乔目光一闪,和莫少谦干了一杯,却悠悠摇头道:“你貌似这几年总裁当多,有了向独裁病变的苗头。可怕啊,我得提醒我们的骆琪大总管,最近该警醒着点,别一不小心就被你从文明古国流放回美洲新大陆了。”

    莫少谦不满褚乔的回避问题。

    褚乔继续道:“你有问过少凡怎么想么?”

    莫少谦这才反应过来,莫少凡与金芊墨这位大姐姐交往的事,褚乔比莫少谦还早知道,不过远在美国的米娜似乎还不知情,看来,这褚乔自然比莫少谦更了解莫少凡对金芊墨这段情的真真假假。

    “你觉得呢?”莫少谦反问褚乔。

    “我觉得吧,少凡虽然在二十岁,应该有自己的主见,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不过呢……”褚乔转了个语调,“他眼神里的东西却让我想起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谁。”莫少谦自然反应地接口。

    “还有谁?他大哥啊!血浓于水么!”褚乔作无限怅惘状,“不过是七八年前的那个。”

    莫少谦刚倒的酒洒了一半。褚乔很及时地递上吸水性良好的纸巾。“没关系没关系,酒精是易挥发性液体。杀菌消毒,很干净!”

    从RAY出来,莫少谦满脑子都是褚乔说的话。

    褚乔说少凡的眼神像七八年的自己。当时的他,是多么不顾一切,却又是多么失魂落魄。少凡现在的情况和他当年又怎么可能一样呢?那个女强人金芊墨和当年的她又怎么可能一样呢?他当年从没想过要逃避,只是不知道罢了。

     正文 第九章  洁癖王

    前尘往事一幕幕如纪录片般在脑海中回放,莫少谦混乱地开这车,却不知不觉,将车开到了自己家门口。看着那冷冰冰的建筑线条,却意外地发现好几扇窗内都亮着灯光。他猛然想起,今夜自己的家里住进了一个女人!

    不过都到了家门口了,他也没必要过门不入。他其实潜意识里也常提醒自己要克服一下那变本加厉的洁癖,不过时常忙得没有精力,只能放任自己罢了。

    莫少谦叹了口气,劝说自己道:“既然都反常地将就那女子好几次了,那今晚,便再忍着将就她一回吧。反正房子大,要假想她不存在也不会太困难吧。”

    开门,便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儿。莫少谦微微蹙眉,这味道并不浓,也并不是很难忍受,但是出现在他的家里,就是不同寻常的事。

    好几个房间的灯都亮着,本来关紧的门程度不同地敞开着,本该拉起的窗帘,不是半掩着就是随风飘舞着。屋里的陈设似乎都与平时无二,但整个氛围给人的感觉却平添了许多凌乱。

    莫少谦很快找到了腥味的源头,废纸篓里竟然有一盒吃剩的刺身。混放许久的鱼肉早已失了新鲜,那味道便是这么来的。将垃圾扔出门外,想抽张纸巾擦擦,却发觉纸巾盒有些潮腻。莫少谦一阵不适,随手便将整合纸巾也一并扔进了垃圾袋。

    去洗手间洗手,却看见门外的烘干机里尚有一箱没有取出的衣物。莫少谦开了箱门,看着里面五颜六色的女式衣物,数探其手,做足了思想斗争,终于眼睛一闭,将箱门重新关上。放弃了要将那堆陌生女子的衣物收纳的打算,心里那口气却始终没有松下来。

    洗手时,发觉镜台上沾了几滴白糊糊的洗手液。洗脸时,发觉自己的毛巾中间有些微湿,似乎被谁擦过手。刷牙时,看着刷牙杯壁上挂着一滴可疑的水珠,实在不确定是不是有除了他以外的其她人用过。

    此时此刻,莫少谦心里已发毛得厉害。待到进了浴间,看到一件不成体统的女式内衣堂而皇之地挂在他的浴衣架上,而自己惯穿的浴衣却不翼而飞,莫少谦头脑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绷断了。

    他几乎第一反应地冲向客房,要将那暴乱分子缉拿出窟。孰料,尚留了三分涵养地敲了半天门后,门里丝毫不给他回应。

    莫少谦不怒反笑。他不生气。今晚就让她好好养足精神睡一觉,明天一早,他一定要让那罪魁祸首在他的指挥下将家里的一切都恢复到他满意为止。

    由于办公方便,莫少谦将书房隔壁的那间休闲室改成了简洁的卧室,他平时习惯睡在那儿。今夜更是如此,因为那儿离客房最远,省得他一想到主卧附近的某间屋子里睡着的某个凌乱的人,就心烦失眠。

    开门,听见黑暗中传出轻微的呼吸声,莫少谦心中一凛。他几乎条件反射地开灯一看,果然,自己白色的被褥堆成了个褶皱的小墩儿,其上露出一团酒红色的乱发如虬结的赤藻一般。那个女人竟出格地睡进了他的房里!

    磨牙!咬被!口水!

    莫少谦——

    “啊!”金暖曦惊声尖叫,冷汗淋漓。

    梦里,她化身新任邦女郎被一蒙面007从高空直升机上推入波涛汹涌的大海,澎湃的大浪瞬间打碎了她的比基尼……

    真冷!

    金暖曦神识未归,莫少谦表情冻结。茫然的睡眼和震惊的怒目彼此相对,许久保持……

    终于,莫少谦先一步反应过来,军姿般标准地向后转,踏步走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金暖曦在同一时间缩进了被里,将宽大的薄被在身上紧紧裹了一圈又一圈。

    她被看光了,比头顶上几百瓦的玻璃大吊灯还光!这灯怎么可以比手术台的无影灯还要亮?

    于是,当夜的温度一直没有回升的趋势,金暖曦哆嗦着辗转反侧,直至天明。

    翌日大早,金暖曦顶着鸡窝头,带着两大黑眼圈从房间里出来,脸色尴尬,显然昨晚发生的事还没能放开。

    莫少谦正端坐在沙发上老僧入定,手边的烟灰缸里堆着半缸烟蒂。指间还夹着一支烟,却是松松地搭着,似乎忘了点火。他本没有烟瘾,更从不在房间里抽烟,昨晚却是破了例,行动根本不受控制。

    “嗨——早上——”

    金暖曦的“好”字憋在了喉咙口,因为莫少谦顿然惊醒,一瞬间便将锐利的目光向她射来,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金暖曦几乎怀疑他一晚未睡,时刻准备着,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金暖曦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口的布料,她身上穿的正是那件昨晚被她自行取占的莫少谦的浴衣。

    莫少谦的瞳孔愈发深邃,眼中似乎有火苗跃跃欲出。

    金暖曦很有自知之明,出于本能的清楚那火苗绝不是□,却有着更为强大的毁灭力。

    “脱了!”

    金暖曦甩着红发,拽紧衣领,宁死不从。

    莫少谦随手从沙发旁一捞,将一堆布料揉成一团扔给她,正是金暖曦自己的衣服。

    “嘁,臭脸!”金暖曦抱了衣服蹬脚就走。

    不多一会儿,一堆同样揉成一团的布料朝莫少谦劈头盖脸地扔来,正是金暖曦换下来的浴衣。莫少谦措不及防,被盖了个正着,棉料上犹有陌生的体温存留。

    莫少谦火大地将浴衣拽下,用力一摔,好巧不巧,正好将茶几上的烟灰缸一并摔飞。

    满地烟灰散布,莫少谦竟是愣在了那儿。这几个小时中发生的一切实在是超越了他的极限,那一地狼藉,该怎么处理……一时之间,他头脑百年不遇地真空了。

    “喂喂喂,你疯啦!”金暖曦听到动静急匆匆地从洗手间跑出来,洗脸洗到一半,手里还捏着毛巾(唯一的一块,显然专属某人)。

    “哎哟,你别踩啊!”金暖曦一喊,为时已晚。莫少谦见她冲来,便下意识地一退,脚后跟早已进了烟灰和玻璃渣子的混合物中。

    “别动,别动!就那么站着!”金暖曦喝令道,顺手便挥出毛巾,蹲地上开始紧急处理起来,整个套路一气呵成。

    莫少谦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毛巾与污糟的地板亲密接触,这是怎样的视觉欺负?好吧,他承认,他被打败了!甩手拉开了落地长窗,大步跨了出去,身后传来金暖曦的尖叫——

    “我叫你别动!喂,你——嘶,我X!”

    金暖曦激愤间惊觉指尖一疼,里面嵌入了不小一块玻璃渣子。

     正文 第十章  贴心

    当金暖曦收拾完了莫宅的一切,已接近中午。忙了一上午,别说昨晚梦想的豆浆生煎蛋饼油条,连水都没有喝一口。饿得两眼昏花。于是决定走出翡翠庭的湖景别墅,向T城的美食街进发,酒足饭饱后决定去找金芊墨。

    那个男人见她手破了以后,还算有良心。给了她块邦迪后,便自己动手收拾了起来。

    金暖曦也不是娇生惯养的人。自己闲在一旁看别人忙活的事儿,她还做不出来。因此草草处理了伤口便也开始帮忙。谁知这一帮,就是没完没了……

    金暖曦不得不感叹,她今儿算是见识了,什么叫JP的平方。洁癖中的极品!

    这暴发户、富二代住的地方与平民就是不一样,别说想拾个公交车,连个的士的影子也没有,没办法,金暖曦只好捂着饿得发晕的肚子,迈着颤抖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第一家中式餐馆——

    “嗨——暖暖!”

    莫少谦所住的湖滨的翡翠庭,与圣玛丽医院一路之隔。而褚乔在医院做了一个早上的手术后,这才有空下来吃午餐,此刻刚好在餐馆前台结账,大老远看见金暖曦走来,就挥手招呼,惹来餐馆一片斑斓的眼光。

    这里的人都认识褚乔,不只是因为他帅气多金,更重要的是他年轻有为,中央电视台请他上节目谈过医学讲座,他三十二岁的年华是圣玛丽贵族医院从美国重金聘请回来的胸外科的第一刀。

    在医学这方面,就得花七八年甚至十年的时间去学习、实践、考试……能做到这种层次的人大都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而褚乔才三十二岁就得此荣誉和名声,被胸外科称为第一刀,可想而知,这种人像是从娘胎里出来就是学医的一样。

    人呐,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倒霉?虽是这么想,但金暖曦为了肚子着想,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待她走近了,“哟,今天怎么这状态啊?老莫昨晚把你怎么了?”褚乔说得顺口,却还真没别的意思,莫少谦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

    可金暖曦听着刺耳,照例不留情地剐了他一眼,甩开了他试图揽上自己狼爪。

    褚乔摊手,大喊无辜。很快,褚乔便注意到了金暖曦的手,硬要先拉她去圣玛丽医院处重新包扎,金暖曦已经点了餐,忙着吃饭填肚子。褚乔也不走,坐在金暖曦对面,嘴里一个劲儿地骂着老莫混账。金暖曦惊讶地看着褚乔,简直要怀疑他和莫少谦这般熟识到底是朋友还是仇敌。

    不过这声声骂倒是让她听得心里很是畅快,不由得对褚乔和颜悦色起来。

    褚乔乐了,“现在看出还是我好吧,昨儿个就该让我把你送回家,说不定一切就都没事了。”

    金暖曦闻言,脸色随之一黯。

    褚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火灾显然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话题,连忙道歉耍赖安慰连波轰炸。

    金暖曦知道他的好意,便配合地笑笑。

    见她吃完饭,褚乔乘胜追击,拉着她就往圣玛丽医院跑。

    “喂,你要干吗啊?我还要去找芊墨姐呢!”

    “知道知道……你说的是金芊墨?”

    “嗯,你认得她?”

    褚乔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那儿有你的东西,我们取了东西一起去芊墨那儿。”

    金暖曦望天,他喊“芊墨”怎么比自己叫得还顺口了?这坏蛋!

    一屋子的包装袋五花八门,全是女性用品。从护手霜到精华露,一应俱全,角落里还有两包强生ob。金暖曦瞥见,脸一红,他倒是想得周到,可惜她不用这个,老妈说结婚前用这个不好。

    莫名其妙被金暖曦推出了办公室,褚乔在走廊里踱着步子。不多久金暖曦提着收拾好的东西出来,“走吧。”

    金暖曦神态镇定,面色却微红。褚乔依旧一头雾水,他接过金暖曦手中的大包小包,瞥见面上的那包ob,狐疑道:难道自己准备得这么恰到时机?方才她是在换这个?

    褚乔再次自作多情了一番,金暖曦没来大姨妈,却是需要换bra。骆琪买来的那套实在是太有情趣,虽然不得以穿了总比不穿好,但自己想到它都觉得荡漾。褚乔给她准备的倒是无痕经典款,比较正常。

    靠!这坏蛋!金暖曦穿戴时还不忘骂上一句,因为发觉尺寸出奇的吻合。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东西?”金暖曦终于向褚乔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就算他是昨晚就听说了自己遭火灾的事,可才一上午工夫,哪备得齐这许多?更何况,他不上班么?

    褚乔当然不能告诉她,这些都是以前那些共同生活的女孩子留给他的纪念品,只能故弄玄虚道:“亚当向上帝说,给我个女人,于是就有了夏娃。我向上帝说,给我女人全套行头,于是就有了它们。”

    “哦。”金暖曦立刻留了个后背给褚乔,自朝西方拜了拜。

    “主啊,既然您老人家难得给错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他女人收下吧。哈里路亚,阿门!”

    说完,再不理褚乔,自朝医院大门走去。她想真诚道谢的,可褚乔不给她机会,有什么办法?

    褚乔没料到她来了这么一出,只能对着她背影干瞪眼,随后又好气又好笑地提包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