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最是着红装 第001章 他要娶妻 玄机是个极漂亮的女人,名声却不好。如今虽已从良,可在桃坞,上至管事的嬷嬷,下到扫地的奴才,没人相信教坊出身的她会是个好女人。 幸好,从小到大,玄机早已看惯了世态炎凉,名声对她来说早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从荆楚教坊的普通舞姬变身为大户人家的外室,玄机内心是庆幸欢喜的,从今以后,除了伺候那个供她吃穿的男人,她再也不用强颜欢笑的取悦别人了。对于出身教坊的她来说,能找到一个有钱的男人从良已经是最好的出路。 可是令玄机沮丧的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男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只偶尔见底下丫鬟们议论起他时,都是一副顶礼膜拜的样子,玄机便窃想,他或许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玄机不是教坊里最出色的姑娘,也从不做那清高自傲的性子,在被荆楚节度使送给男人的那一刻起,玄机就巴巴的想要讨好他,以求能从他那里讨个妾室的名分,毕竟做个没名没分的外室,是很容易被遗弃的。 可玄机最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认识他半年多时间里,他留在桃坞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是那几晚,他也从未对她染指过半分。 玄机不禁黯然心想:他当初接受自己,或许只是因为不好拂了节度使大人的一番好意,他或许并不像她自以为的那样,喜欢她难得一见的美貌。 虽然沮丧,但更多的时候,玄机都安心的做着男人的外室,等着他的随性而至。毕竟在如今这个到处都是战乱的年代里,不是谁都有她那么好的运气可以锦衣玉食的。仅在这院门外面,就有许多人流离失所,为奴为仆,甚至于易子而食。 她虽没有名分,却已经比那些人幸运了千百倍。只偶尔会在夜半梦醒时,心头盘旋起那些过往的仇恨,久久难以平复…… “姑娘,您打扮好了吗?”门外管事的嬷嬷在催,玄机放下了手中的金钗,犹豫了一下还是插上了,照了照镜子,满头的璎珞朱钗,耀眼得人睁不开眼睛,更衬得她年轻的脸庞越发美丽妖娆起来。 玄机很满意这样的打扮,走到如今这一步,她不得不时刻的告诫自己,要忘了清纯的过去,安心的做个狐狸精。 “进来吧。”管事嬷嬷姓燕,是她搬进来的第二日男人派来的,那之后的一应起居用度便都是由这位燕嬷嬷伺候的。 玄机并不是没有眼力见的女人,她明白,男人虽然嘴上说是让燕嬷嬷伺候她,可这小小桃坞之内,谁又会真正把她这位毫无名分的女人当做主子。要不是今晚他说要过来,燕嬷嬷也决计不会“纡尊降贵”的过来。正因为看穿了这些,在这住了半年,玄机从不对桃坞的下人轻慢半分。 燕嬷嬷推门进来,看到玄机一身妖娆艳俗的打扮,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姑娘,老奴说过很多次了,爷不喜欢您这样的打扮。” 玄机挑了挑眉,媚媚的笑:“我瞧着挺好呀,若是我与爷府中女人一样打扮,爷晚上还有什么乐趣呢。” 玄机说过,她不是一个好女人,所以即使在燕嬷嬷面前,她也总是肆无忌惮的说些不体面的话来,她是个舞姬,总该说些符合身份的话来。就像他,是贵族子弟,所以总该做些风花雪月的事来,这或许就是她如今还没被赶出去的原因。 这位燕嬷嬷年过不惑,却还未嫁人,如今听了玄机的话,便羞煞了老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爷近日心情不是很好,老奴来是想劝主子一句,等会儿莫要惹爷不开心了。”燕嬷嬷说了,转身欲走,又仿佛想起了什么,羞红着老脸支吾道,“还有,爷婚事在即,姑娘莫要太纵容了他,免得累坏了身子。” “是,谢燕嬷嬷提醒。”玄机勉强露出一个受教的表情,心里却大大慌了神,他要娶妻了? 难怪他已经一月多没来了,这可如何是好,若他娶妻,那么她进府做妾的可能性就越发小了。 不行,她可没燕嬷嬷想的那么能耐,莫说在房事上累坏了他,就是他的手指自己都还不曾碰过呢,他那么不待见自己,一旦娶了个美貌妻子,她恐怕连外室的名分都保不住了,不,她得想想办法。 或许主动讨好他,倒不失为一个良策…… 多情最是着红装 第002章 良人归来 掌灯时分,玄机抹了浓厚的香粉,站在桃坞门口等他,春日的夜晚还有几分寒冷,玄机着了单薄的大红色裙裳,在晚风中瑟瑟发抖。 玄机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讨好他,玄机知道,但凡男人,都喜欢疲累了回到住处的时候有个女人在等。 待他回来问起为何穿这么单薄在风中等他?她就可以含羞带怯地说“奴家如今吃喝都用爷的,爷又不要奴家的身子,奴家心里难过愧疚得紧,就让奴家做一回盼良人归来的女子,总不忘自己还是爷的女人。” 玄机暗暗的把要说的话都想了个透,一心只等着男人来,上演一场“梨花带雨”的戏,以求博得他的心。 可是男人总有太多的事要操心记挂,对她这样连妾都算不上的女人,他是不需要守时的。 玄机站在冷风中,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冻得牙齿都打颤了,还是没有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心中不由暗叹,或许自己真的是没有入豪门的命吧。 “燕嬷嬷,我看爷是不会过来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世人都说舞女无情,玄机总是不忘向众人诠释这一点。唯有如此,方才能让所有人相信,她接近男人不过是为了求一个名分,不为其他…… 对给与她温饱的男人,玄机从没想过要付出真感情,既然等了这么久他还没来,她也不会耗时间在等他上,还不如回房看看话本子来的有趣。 燕嬷嬷却是个忠仆,听了玄机的话,立刻怒意横生,却又碍于她的身份,只能沉默了不说话。 每每燕嬷嬷沉默,玄机总碍于情面,且依着她的意思,毕竟若是将来有幸嫁入豪门,她还是要依靠这些府中的老奴仆提点的。 玄机住的是城西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院子前面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路旁载了柳树,春日的时候,会有很多柳絮飘落到一旁的碧水池子里,走在树荫丛中,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玄机在教坊的时候就听坊里的姑娘们说,城西多文人雅士,仅是玄机如今住的这条街上,就出过好几位秀才,进士,只是玄机素来是不屑与这些无病呐喊的读书人来往的。 在玄机看来,如今这等乱世,女子就该崇拜那些能沙场杀敌,平定乱世的英雄,那些整日只知吟诗颂词,风花雪月的读书人根本就不懂何为乱世?何为亡国之恨? 有时候,玄机也会暗暗窃想:自己一介舞姬,被男人金屋藏娇在这素以文雅著称的地方,若是被那些文人雅士们知道了,恐怕是要大声痛斥了吧。 每每想到此处,玄机便有一种报复的快感。想当初姐姐就是因为爱上了一个读书人,才…… “姑娘,爷来了。”燕嬷嬷突然出声,打断了玄机的思绪。 玄机抬眸,果然看到前面不远处,一辆挂着明灯的马车伴随着一阵辚辚声响,徐徐而来。 玄机原以为他不会来了,心里虽有些遗憾,但更多的却是轻松,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玄机就莫名的有些畏惧,那样刚毅俊朗的一张脸,似曾相识,却又仿佛隐藏了某种不知名的危险,令人陡升惧意。 玄机微微屈膝,冲着那辆华丽的马车施了一礼,低眉顺眼间,玄机看到那一角华贵袍边从车上滑落,慢慢向自己步来。 男人身上有一股子玄机熟悉的甘松香,这是极为名贵的香料,在这动荡不安,物价飞涨的年月里,能用上这种香料的,必是富贵至极的人。 “抬起头来!”男人的声音温和而有力,玄机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心里就不禁一阵小鹿乱撞,当时便羞涩得满面通红。 只是如今她已不会为这声音所动,因为她太了解这个男人的性情了,他哪里会是那温润君子! 玄机依言抬眸,一不小心就撞进了男人深邃莫测的眸中,连忙下意识的就撇开目光,却不及他的动作快。 男人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挑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着他,嘴角缓缓地带起一抹令玄机惊诧的笑容:“许久不见,卿卿还是这般美貌。” 闻言,玄机的脸再一次不可遏制的一红,偶有一缕晚风吹来,玄机只觉得脸颊越发滚烫。 在荆楚,文人雅士们总是喜欢称自己的夫人为“卿卿”,以示夫妻感情深厚,如胶似漆。 玄机喜欢看话本子,那些靠写话本子养家糊口的穷酸秀才们,总不忘在男女主人公久别之后,欢爱之前写些亲昵的对白,比如说这句——“许久不见,卿卿还是这般美貌”。 玄机脸颊绯红,脑袋里却不由得暗自窃想:莫不是这男人也喜欢看活色生香的话本子? “此番要在这多住几日!嬷嬷去准备一下吧。”男人的眼里有笑意闪过,看在玄机眼里,却仿佛别有深意。 燕嬷嬷一向对男人极为恭敬,忙俯身应了:“老奴这就去准备。” 对于男人要留宿几日的想法,玄机有些慌神,不及她多想,男人早已大手一扬,将娇小的她揽入臂下:“走吧,卿卿,屋里暖和。” 冷风瑟瑟,他的怀抱异样温暖,此时的玄机尚不明白,男人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对她这么温柔备至了? 多情最是着红装 第003章 尽心服侍 进了屋,男人便放开了搭在玄机肩上的手,清冷深邃的目光细细打量起她的房间,许久不来,她这里还是这般艳俗而喜庆,不知为何,此刻却十分迎合他的心意。 如果不是前些时候恰好路过倾城坊,他都差点忘记了自己在外面还有个女人。 看着那个小脸上红晕未退的美丽女子,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玄机见男人恢复了寻常神色,也不敢多想,只吩咐丫鬟安置了车夫,自己在清水里净了手,上前替他脱下了带着几分湿气的风氅。 “爷,喝杯酒暖暖身吧。”见他仍旧立在一旁不动,玄机主动替他斟了杯早已温好的酒。不管心里多么忐忑好奇,表面上她总能演得很好,低眉,微颦,举止形容间带上几分该有的欣喜和羞怯。 “嗯。”男人应了一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抬眸看着在一旁为自己布菜的女人,心里终于下了决定。 是时候该带个女人回去了! “爷,坐下吃些菜吧。”玄机布好菜,邀男人入座,自己在一旁侧身坐下,替他斟酒。 桃坞有一个京城来的厨子,做的菜是极好的。只可惜玄机是南方人,素来不喜欢口味太重。若是寻常,玄机总会自己动手做些清淡可口的菜来吃,而将厨子做的菜尽数送与城隍庙的那些小乞丐吃。 今日知道他要来,玄机便早早吃了自己做的饭菜,垫了肚子,心想着,即使他来了陪着多饮几杯酒也不会伤到胃。 自从进了教坊以后,玄机便很是懂得爱护自己,她一直记得倾城坊的姐姐们大多因为陪客人们饮酒过度而患上了胃疾,往往疼痛难忍,却又无法根治,自己在这方面一直很谨慎。 “奴家敬爷一杯。”抛开繁杂的心绪,玄机轻捻了酒杯,柔媚地倚过身去敬他酒。 “你抹了香粉?”闻着她身上浓厚的香味,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不是没想过与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共度春宵,可是她身上浓烈的香粉气息总是令他想起叔父身边的那些虚伪阴险的女人们,所以,往往在关键时刻失了要她的兴致。 “嗯?”他很少这么主动与她说话,一开口问她这么私密的问题,玄机突然觉察出一丝不同寻常来。 抹香粉是她自小的习惯,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与常人不同,她自小身带异香,姐姐子姒为了保护她不被教坊妈妈察觉而被迫接客,便时常拿客人们送的昂贵香粉给她抹,慢慢的也就成了习惯。 玄机心念一转,轻轻咬了咬下唇,做出一副委屈的娇态:“爷不喜欢吗?” 他的眼睛很深邃,很多时候,玄机是看不懂他的,只是在教坊呆的时间长了,玄机多少能读懂一些身体的语言。 此刻他的手自然地捏着酒杯,看来并无不悦,反而带了几丝探究的趣味,这让玄机大大慌神起来! 若是寻常,他往往随便吃点便起身回自己的房了,今日怎么有心思与她言语,莫不是…… “去洗掉。”男人并没有回应她的疑惑,只一如往常般冷淡地吩咐,语气中却有着不容反驳的强硬。 “是。”玄机素来是个安分温顺的,既然早被人送给了他,那就注定是他的人了,对他的话,玄机一直言听计从,不会违逆分毫。 玄机起身告了退,往旁边耳房的浴桶走去,热气氤氲的耳房内,丫鬟们早已备好了热水,看来他此番当真是有备而来。 因为他要来,之前玄机早已沐浴过一次,是以这次只随便擦拭了几下,便出了浴桶。 “啊——”因着心里烦乱,玄机有些心神不宁,方一跨出浴桶就脚底一滑,幸好及时扶住了浴桶边缘,才没有摔倒在地。 一时间,玄机只觉得心跳如鹿撞,神思愈发不安定起来…… 除了儿时逃离战乱时被敌兵追杀,玄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忐忑恐慌过了,以至于他走了进来,玄机都没有察觉到。 男人带着一身的酒气从身后环抱住了她,玄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裙衫,发梢有水滴下,浸湿了胸口一大片,男人的手正横杠在她胸前,不偏不倚,正撞着她的柔软。 多情最是着红装 第004章 但求名分 “不要——”玄机本能地挣扎,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往日的噩梦。 男人没想到素来听话的女人会挣扎,一时有些怔楞,便退开了几步,站在一旁打量着她,嘴角冷冷上翘,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转过身,看到是男人,玄机暗道一声“糟糕”,她素来是个有眼力见的,忙伸了涂满艳红蔻丹的手指,讨好地抚弄他坚实的胸膛,顺势倚在了他的怀里,娇声道:“爷,您吓到奴家了。” 她的身上有一股难以洗去的体香,却与先前的庸俗脂粉不同,反而有几分令人陶醉的清香。 男人情不自禁地环住了她盈盈可握的细腰,他想或许自己喝醉了:“想要名分吗?” “想。”玄机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或许只有攀附上了这个男人,才有机会…… 男人笑了笑,俯下身,带着酒气的唇轻轻啄吻她的耳垂,在此之前,他从未如此亲昵地碰过她。 这是第一次,但玄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仿佛天生了该是如此。 他的手慢慢下滑,带着几分渴望,紧紧将她扣在怀里。 “讨厌。”玄机轻拍他厚实的肩膀,咯咯娇笑。 玄机小时,常常躲在墙角偷听教坊嬷嬷传授姑娘们房中之术,久而久之,便也耳濡目染了,这种时候男人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玄机心里一清二楚。 果然,他笑得越发深了,只是那份笑意始终没有直达眼底,但玄机并不在乎,她从不奢求他的爱,只要他愿意一直这么逢场作戏下去,那也就足够了。 他从未对她说过自己身份,玄机多少还是从下人口中听说了些,加之那日节度使大人对他的礼待,玄机也明白他出身定然不低,这样的男人多半在十六七岁时便有了通房丫头,成年之后在这些事上往往是无往不利的。 面对他熟练高超的挑逗抚摸,玄机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一种来自心底深处的渴望,就像儿时无意中听到姐姐在那些男人身下发出的声音一样,玄机也情不自禁地娇吟了出声…… 终于,男人一脸满足地仰躺在了被子上,胸口上下起伏着,有汗水从他额角落下。 玄机这时才慢慢觉着痛了,可像她这样的女子是没有悼念贞洁的资格的,伸手替他拭去了额角的汗水,玄机坐起身披了被他撕扯破的衣衫,正打算拉了被子替他盖上,却被他一把拉过,扑倒在了身下。 他的目光冷静而深邃,眸心深处荡漾着令玄机心醉的神色,他细细打量着身下洁白如玉的身子,略带些茧子的手轻轻的抚着,一路往下…… “嘶——”玄机吃痛,轻喊出声。 男人从那个有心巴结他的官员手中接过这个女人开始,就没见她皱眉过,在自己面前,她总是柔媚的笑,仿佛骨子里就有一股子的妖媚之气,此刻见她如此娇弱情态,倒真生出了几分怜惜。 男人掀了被子,目光落在了下面的那一滩触目的红色上,不由得柔了声音:“第一次?” 玄机点点头,并不多加言语,玄机知道,这个时候哪怕她多说什么,也并不能为她赢取什么利益,只会让男人生厌罢了,所以只羞涩地点了点头。 男人应了一声,松开了桎梏着她的手,拉过被子躺在了一旁。 “你会得到你应有的。”他的声音一直是玄机喜欢的那种,此刻,他说着,仿若是承诺一般,令玄机心醉…… 从那晚之后,男人果如他那日对燕嬷嬷吩咐的一般,又在桃坞一连住了三个晚上,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玄机本该高兴,但闺房之事对初经人事的她来说,却很是烦人,男人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很多时候,玄机是承受不住的。 白日里,玄机几乎是见不到男人的,男人总待在书房里不露面,连午膳也常常忙得没空吃,这让忠心无比的燕嬷嬷看了,每每心疼不已,生怕饿坏了他。 “让下人做些可口的炒饭送去,既不耽误爷的时间,也不会饿着爷。”玄机看话本子正在兴头上,被燕嬷嬷在旁念得不行,便出了主意。 “这倒也是个办法,可这炒饭是南方的吃食,坞里厨子是北方人,只怕不会做这炒饭。”玄机原不想插手,见燕嬷嬷实在焦虑得很,便亲自下厨做了,让底下人给男人送去,他倒也给面子,整碗炒饭吃得一粒不剩。 玄机不知男人在忙些什么,也不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过问,她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过问他做的事,只是看着这桃坞每日进进出出的外人,玄机心里总觉得不安。 直到男人留在桃坞的最后一晚,发生了一件让她始料未及的事,也正因为这件事,她才终于知道了男人的真实身份。 多情最是着红装 第005章 妾室之名 那晚入夜时分,玄机和往日一般,伺候完他用膳,又仔细地沐浴了一番,待男人满意了,两人正要入睡。 桃坞突然闯入了一个身着黑衣的刺客,刺客的身手极快,玄机听到破窗声的瞬间,一把闪着白光的剑就已经到了玄机眼前,剑快得让玄机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就在玄机以为自己即将命丧于此的时候,躺在身旁的男人迅速地推了她一把,玄机才堪堪避开了那剑锋,男人的手臂却因此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玄机是经历过战乱的,所以尽管刺客来得毫无征兆,玄机倒也还算冷静。 男人的身手并不在刺客之下,甚至是更高一筹,几番打斗下来,男人虽是受了伤,还是巧妙地夺下了刺客的剑。 刺客见情形不对,只能仓皇而逃…… 玄机镇定了神色,从榻上下来,扯了身上质地极好的寝衣,替男人包扎伤口。 男人坐在梨花高椅上,一双深邃似海的眼睛看着她熟练的包扎技术,眉头微微有些皱起。 他要她,甚至产生了给她名分的念头,只是因为她是个普通的舞姬,身份足够简单,这样的女人可以让他毫无防备地占有着,而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可如今看她熟练快速的包扎技术,堪比军医,这显然不是一般舞姬可以做到的,这个女人…… “小的时候经常碰到战乱,包扎上药都是父亲教的……”玄机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落泪,不是因为他的怀疑,她只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玄机的父亲只是个普通的大夫,收入微薄,却心怀怜悯之心,在战乱纷飞的时候救过很多人,也经常自己掏腰包为饱受战乱之苦的人们赠医施药。 母亲离世以后,她们姐妹俩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救济百姓,虽然也吃了不少的苦,但那时的自己是善良而温暖的,不像如今,有时候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从小到大,父亲一直极疼爱她和姐姐,可是好人总是不长命,在西平的那一场战乱中,父亲不知因何缘故,被一群黑衣人寻仇上门,父亲被连砍了数刀,当场丢了性命! 她和姐姐躲在衣柜里吓得浑身颤抖,却一声都不敢吭。 那群黑衣人走后,她扯碎了自己最心爱的小碎花裙替父亲包扎,都没能止住父亲身上不停流出的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咽气。 男人出身贵族,生平最讨厌看到女人们为了各种目的在自己面前哭着乞求怜悯,可是不知为何,看着她哭,突然有些怜惜起来。 男人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望着跳跃的烛火,静默不语…… “我让燕嬷嬷去请大夫。”玄机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看着他手臂上还在不停往外渗的鲜血,起身想要往外走。 “不用了。”男人伸手把她拉进了怀里,靠在她柔软的娇躯上,低沉着声音道,“门外的马车上有止血药,你去拿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好。”玄机是个识趣的女人,不管任何时候,她都不会去违背他的意愿,哪怕在她看来,他的伤口有发炎溃烂危险,玄机也不会多嘴。 事实证明,玄机的猜测是对的,约莫子时,男人就开始发烧,玄机看着他溃烂发黑的伤口,知道定是刺客的剑上有毒。 玄机看着昏迷中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小就挂在自己胸口的荷包,犹豫不决…… 这几日两人恩爱时,男人也曾问过她荷包里面装了什么?她没有告诉男人那里面是父亲留给她和姐姐的救命丹,所谓救命丹,自然就是关键时刻救命之用。 玄机十一岁那年,姐姐子姒十六岁,正是她如今的年纪,姐姐为了一个发誓要替她赎身的落难书生,不顾她的反对,用掉过一颗。 姐姐死前,将剩下的两颗救命丹交给了她。 看着男人生命垂危,玄机感到很害怕,他才刚刚承诺要给自己名分,这么快就要死了吗?他如果死了,她该怎么办? 纠结惶恐的情绪不停地在脑海盘旋着,玄机握着手中的荷包,渐渐地开始明白当初姐姐的决定了,当年,姐姐不顾她的反对给那书生用了救命丹,除了那些懵懂的爱意外,更在乎的是那书生许下带她们姐妹离开倾城坊的诺言吧? 只可惜,那书生进京之后,就再未回来,后来姐姐生下男人的孩子,身价再不如前,为了姐妹俩的生计,姐姐被迫接了客。 几个月后,姐姐在伺候一个从京中来的官员时,无意间得知,那书生竟然高中了探花,后又娶了一位贵族的小姐为妻。 玄机小时便看过很多的话本子,里面有太多这样的故事,只是女人们总是不相信自己心爱的男人有朝一日会变成负心汉。 今日,玄机看着手中的荷包,想起姐姐的事,心里五味杂陈,她与姐姐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不曾爱上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她却不得不为这个男人许诺给她的名分所惑…… 救命丹的效果是极好的,房中蜜烛即将燃尽的时候男人便清醒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玄机没想到男人醒来后第一句话会是问她的名字。 玄机涩然一笑,她从未奢求高贵如他能记住她的名字,可他这么问,玄机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是啊,他们彼此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这样的男人是不是真值得她拿救命丹救他? 这些情绪玄机自然不会表现在脸上,她深知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她依旧笑靥如花地答道:“回爷的话,奴家叫玄机。” “秦伯岸。”似是交换,他第一次向她介绍自己,神情中也多了几分柔和。 听到他名字的刹那,玄机止不住浑身一颤,怔楞了半晌,才想起下跪,朝男人行了个庶民见到士族时应行的大礼:“玄机见过世子爷。” 玄机虽然也曾猜测这男人的身份不低,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是如今炙手可热的荆楚王位的继承者——世子秦伯岸。 秦伯岸的大名如今在荆楚之地是无人不晓的,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荆楚之地未来的掌权者,更因为他刚刚打胜了一场仗。 一月前,秦伯岸以三千荆楚勇士奇袭北韩大军,使得两万北韩大军惨败而归,这一战让素来在诸侯间只有被欺压份的荆楚,迅速声名鹊起,也让整个齐王朝的百姓记住了一位英雄的名字——秦伯岸。 “明日随我回府,我许你妾室之名。”大病初醒的他多少有些虚弱,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令玄机的心狠狠一悸动。 如果她没记错,河间王的嫡子秦伯岸早已与南陈兰家的嫡千金订了亲,不日便要完婚,他怎会在这时纳她为妾? “怎么?不愿意?”看着女人一脸惊讶欣喜的样子,男人心情很好。 “不,玄机欢喜不已。” 多情最是着红装 第006章 入府为妾 这一年,玄机十六岁。 儿时,曾有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预言:她与姐姐子姒都将在十六岁这一年遇到一个劫,当时母亲欲再追问,道士只摇摇头,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姐姐十六岁那年遇到了那个叫李遇白的书生,从此一往情深,泥足深陷,直至弥留之际都对那人念念不忘,姐姐遇到的是情劫。 她十六岁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个男人,他叫秦伯岸,荆楚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玄机不知道这会不会也成为一个无法回转的情劫。 可至少,这一年她幸运地踏入了荆楚名门千金们都梦寐以求的秦氏王府的大门,正式成了荆楚世子秦伯岸的妾。 彼时,玄机不曾想到,就是这一个看似普通的春日,改变了她一生的际遇。 这个名叫秦伯岸的男人,在这一天把她带入了一个全新的陌生世界里,从此,所有的荣华富贵,所有的身不由己,都已不是玄机自己所能左右! 玄机进秦氏王府的那一天,尚掌握着秦氏王府大权的秦老太太去庙里上香了,府中一众女眷也都跟了去,竟无一人相迎。 玄机不知道秦伯岸是不是故意选在了这样一个日子将她带入秦府,毕竟在秦氏王府人眼中,她不过是一个名声不好的舞姬,她们根本不认为她有资格成为秦伯岸的妾。 听到丫鬟们私下里说起,玄机心中原是有些不悦的。 可是当她看到秦府富贵无比的布置时,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配不上这个地方的,穷尽玄机看那些话本子的想象,富贵华丽也不及这王府的一半。 所以玄机心里的那些小小不快便也很快消散了。玄机想,难怪乎秦伯岸会把她留在外半年之久,以她这般卑微的身份,确实连进秦氏王府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既然秦伯岸把她带来了这里,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在知道要了自己的男人是荆楚世子的那一刻,玄机惊喜得不能自已,她原也想或许能利用秦伯岸找到那个负了姐姐的男人,只是她从不敢奢想秦伯岸的枝头有那么高,现实早已超出了她的预想。 “在想什么?”看着她流转的美眸,秦伯岸似乎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同以往的色彩,那样的神色在她身上极少见,却使得她整个人多了几分灵动之色。 玄机与他并排站着,回头看他,身边的男人华衣锦服,腰间系了贵重的汉白玉,愈发衬得他贵气不凡,卑微再次涌上心头:“奴家内心欢喜。” 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秦伯岸挑了挑眉,这女人变得可真快,不知为何,秦伯岸突然兴起,俯身抱起了她:“你该自称妾身才是。” “妾身惶恐。”玄机是聪慧的,改口也快。可大白天的,被他如此抱着,还是让她真的有些惶恐,若是被王府的人见了,只怕她的名声愈发不好了吧。 “无需惶恐。”男人执拗地抱着她,一直进到了院子里才将她放了下来。 “你看,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玄机。”男人郑重地唤了她的名字,让玄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话里的真挚。 在此之前,男人连话都不曾与她多说,可就是这样一句轻浅的话,让玄机几欲落泪,这一刻,她的心里不是没有感动的。 即使注定配不上眼前的男人,玄机也愿意为了他这句话付出自己真挚的感激之情。 …… 玄机被安排在了府中偏西北角的院子里,这里虽没有一路走来看到的其他院子那么奢华富贵,却还是比玄机原先住的桃坞要好很多,而且这院子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芜蘅院。 秦伯岸当晚并没有留在芜蘅苑里,听下面的丫鬟说他去了祠堂,玄机便理解了。 身为秦氏王府的嫡长孙,秦伯岸纳了一个舞姬出身的女子为妾,对秦府上下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耻辱,所以,他需要给出一个交代,至少是给秦氏王府的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玄机是个凉薄的人,她不会去管秦伯岸是不是为难?她只一心打算着自己日后的生活,她如今也算是个主子了,身为下人们口中的“玄夫人”,她也有了两个贴身丫鬟,两个粗使丫鬟,两个小厮,和一个马夫。 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叫梅香,一个叫荷香,玄机暗叹,果然是大户人家,就连丫鬟的名字里也透着几分雅气,不似教坊烟花之地,姑娘们的名字“莺儿”“烟儿”的,总不免不得俗气。 丫鬟梅香是个持重的,秦伯岸走后,她便带领着一众奴仆给她行礼,并一一道了姓名,告诉玄机各自的职责。 丫鬟荷香则完全相反,从玄机进门开始,荷香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因为不像别的院子里有管事嬷嬷管着,加之玄机看上去是个好应付的主子,荷香总毫无顾忌地说些府里的传闻。 玄机原先也不在意的,只当是听说书,可细细听下来,却发现了此中妙处…… 她初来乍到,对秦府的人事知之甚少,荷香说的,虽大多是些小道消息,可此中牵涉到的府中各位主子的,玄机都一一将她们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比如她现在知道了秦伯岸有一位妾室,府中人称她“雯夫人”,出身听得不甚清楚,只道是个泼辣的性子。 这雯夫人进门没多久就为秦伯岸生了一子,名为秦宁致,话说这宁致少爷虽因儿时一场高烧后再不能言语,却是个极为聪慧的主,深得秦伯岸和秦老太太的喜爱。 因此,身为生母的雯夫人在府中很是耀武扬威。 自从知道了秦伯岸的身份后,玄机对他的一切早已不会觉得太过惊奇,他系出名门,年纪也已经不小了,在娶妻前有妾室有孩子,倒也寻常。 至于这所谓的雯夫人,玄机虽知道定然是避不过去的,可她也不急着去讨好巴结她,她只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直到有那个男人的消息为止。 玄机原以为,身为秦伯岸名义上的妾,在她搬进来的第一天晚上,应该不会有人来闹事的,可她显然估计错了…… 多情最是着红装 第007章 他的妾室 折腾了一天,玄机已是疲惫不已,当晚,玄机等了许久,也没见秦伯岸过来,心想他或许在哪位夫人那里歇下了,玄机便也不打算再等,吩咐下人收拾了碗筷,回房打算早些歇下了。 离开桃坞那日,玄机去看了姐姐,半年不去扫墓,姐姐的坟头上早已长满了青草,玄机原不打算落泪,可当手指拨开那些草,触摸到姐姐冰冷的墓碑时,还是止不住泪流满面…… 姐姐过世那年,玄机才十五岁,及笄之年,玄机已是父母双亡,就连最爱她的姐姐也早早离世,独留她孤独一人,面对这残酷的人世。 悲愤不能自已的她曾在姐姐坟前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负心的男人,替姐姐和孩子报仇雪耻。 可是“富贵不能淫”终究只是一句空话,秦伯岸给予的安逸生活,使得玄机慢慢地淡忘了过往的仇恨。 玄机原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慢慢地忘记,然后等她年轻的容貌不在,秦伯岸不再愿意供她衣食的时候,就回到西平去,继续经营父亲的药铺,以此聊生。 可是,就在玄机即将忘却一切的时候,秦伯岸再一次出现了,他把她带回了那个上流的贵族圈子,让她得以有机会替姐姐雪耻。 至此,她才又有了脸面去看姐姐,玄机只求能有一天,亲自把那个男人带到姐姐墓前,让他向姐姐忏悔。 想起这些,玄机只觉得身心俱疲,秦伯岸在的时候她总不能安睡,今晚秦伯岸不在,她正打算吹灯休息,丫鬟梅香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脸恭敬地叩问:“玄夫人,您睡了吗?” 梅香不比荷香,玄机久历风月场所,自有几分看人的本事,这个梅香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若是等她到了燕嬷嬷的年纪,只怕会更厉害。 可是,玄机从不拒绝秦伯岸的任何安排,如今,他是乔木,而只则是依附在他身上的丝萝,丝萝依附着乔木而生,在没能全身而退之前,玄机是不会做出任何惹他厌恶的事来的。 “有什么事吗?”玄机柔声问。 梅香顿了顿,回道:“逐花苑的雯夫人求见,您见吗?” 雯夫人?玄机心中一凛,没想到她会那么快上门来,虽心知来者不善,可玄机不愿轻易的开罪她,便道:“请雯夫人到暖阁稍候。” “是。” 玄机喜欢红色,非常喜欢,就像姐姐子姒喜欢白色一样,这是一种没缘由的偏好,至于秦伯岸从不管她这些琐碎的事情,反正两人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里,玄机往往只穿薄薄的寝衣,或者根本不穿衣服。 玄机随手就拿了一旁的茜红色裙裳换上,将披散的长发绾成风情万种的坠马髻,又将眉画得长长的,眉间画上一点朱砂,极尽妖娆妩媚之能事。 直到觉得装束足够符合身份了,玄机才掀帘走进了一旁的暖阁,暖阁里坐着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美丽妇人,身着一袭鹅黄色的轻纱裙,身姿微丰,一双眉却是细细长长的那种,杏眼微睁,嘴角微翘,一看便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这就是雯夫人? “妾身玄机见过雯夫人。”玄机微微屈了膝盖,算是行礼。 “我当是什么货色,却原来也不过是空有了一副狐媚子相皮囊罢了。”女子细眉微挑,说出的话难听至极,竟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吗? 玄机神色自然,沉默了不说话,在倾城坊呆了那么多年,她很清楚,沉默往往是回应攻讦最好的手段。 “贱人。”雯夫人怒骂一句,一巴掌打在了玄机脸上,“一来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 玄机自小就是父母亲的掌上明珠,后来虽落入教坊,但凭借了机灵和美貌,从未被人打过巴掌,一时怒上心头。 “玄夫人。”梅香看到玄机被打,欲上来扶她,却被她伸手制止。 玄机目光落在了出现在门口的那抹修长的身影上,男人就站在那里,显然不打算插手这事。 玄机心念一转,仿佛明白了男人的意图,转了转手上的花戒,在众人的惊诧中,扬手便回了一巴掌:“贱人骂谁?”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初来乍到的玄夫人居然敢打素有泼辣之名的雯夫人,要知道这个雯夫人虽然不受爷的喜爱,却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众人暗暗心惊了一把,看来自己是跟错了主子,要知道一旦出事,首先殃及的就是他们这些芜蘅苑的下人。 雯夫人自然也没料到玄机的大胆,一时恼羞成怒,张口就回道:“贱人骂你。” “原来夫人说自己是贱人啊,玄机领教了。”玄机调回了手上的戒指,轻轻擦拭戒指花瓣上面的血迹,看着雯夫人如花的脸上一道血痕,心中痛快。 如果说比泼辣,哪有人比得过她们教坊女子,在教坊时,总不乏那些自恃高贵的正室夫人上门寻事,姐姐们的做法,玄机早已耳濡目染。 今日不过是小施伎俩,她玄机断然不能让人轻瞧了去,若第一晚就受了欺辱,日后她又如何在这秦氏王府生存下去? “你……”雯夫人摸了摸自己被划破的脸,一时气愤得说不出话来,素来只有自己欺负别人的份,何时轮到她一个新来的欺负自己了。 “我要杀了你。”雯夫人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玄机暗暗心想,这豪门大户的夫人也不过如此。 女人之间打架无外乎是扯头发,挠脸,可玄机顶讨厌这样,她虽流落风尘,可内心却有着一股子天生的骄傲,这股子骄傲不允许她做出这等粗俗的事来。 所以看到雯夫人愤怒的样子,玄机早早地退开了几步,淡淡吩咐一旁的小厮道:“送雯夫人回去,不要惊动府中其他人,省得给爷丢脸。” 玄机的言下之意众人自然是懂的,若是被爷知道了,大伙免不了一顿责罚,一旁的小厮明白过来后,手脚也麻利了许多:“雯夫人,请吧。” 雯夫人羞怒不已,自然是不肯轻易罢休…… 多情最是着红装 第008章 事不由己 玄机正欲拂袖离去,却见门口跑进来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秀气男孩,男孩一脸戒备地看着玄机。 玄机暗自揣测:这应该就是荷香说的秦伯岸那个哑巴儿子吧? 此刻,秦伯岸正倚在门口的珠帘后面,双手交叉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深邃的双眸中隐有怒火。 雯夫人显然也看到了秦伯岸,忙推开了向自己走来的孩子,上前扯了秦伯岸的衣袖,做出一副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 玄机见男孩被自己的母亲推得差点摔倒,忙上前扶住了他…… “夫君,你可要替雯轻做主啊,我好心来看妹妹,可她居然出手打我……”雯夫人恶人先告状,食指指着玄机,一脸恶毒。 男孩被自己母亲的神情吓了一跳,尖锐地叫了一声,像是受了惊一般挣脱开了玄机的手。 “谁要你碰我儿子的。”雯夫人上前一把拉过自己的儿子,满脸防备。 玄机讪讪地松开了手,抬眸间,目光与秦伯岸交汇,玄机唇角一弯,扬起一抹妖艳的笑,并不申辩。 雯夫人则朝玄机挑了挑眉,一幅仿佛已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玄机视而不见,兀自抚弄着自己新染的蔻丹,那是艳红色的,和她今日的着装很是般配。 室内一时间有些静默,身为一家之主的秦伯岸一直没有开口,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逡巡而过,心里已有了答案。 秦伯岸进门,上前兀自倒了杯水,目光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嘴角噙着笑的玄机,背对着雯夫人,冷然道:“出去。” “夫君?”雯夫人一脸诧异和委屈。 “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无事生非,就给我滚回兰家去。”秦伯岸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手撑着桌面,微微有些颤抖,旁人不察,只会觉得他是气的,只有玄机知道他是怎么了? 可玄机此刻却无暇顾及他的身体,只是吃惊地意识到:原来这位雯夫人也是兰家的人,她今日来挑衅,莫不是为了还未过门的兰家小姐? “妾身先告退了。”雯夫人虽然泼辣,却也是怕秦伯岸的,只得拉了儿子,气愤地离去…… 看到雯夫人离开,玄机才回过了神,忙挥退了仆人,低声道:“我去拿伤药。” 秦伯岸受伤一事并没有他人知晓,秦伯岸今晚的去而复返,只怕也是为了到她这里来上药吧。 玄机从内室的瓷枕中拿来了药,熟练地替秦伯岸重新包扎了伤口,神色却一直有些恍惚。 “在想什么?”秦伯岸出身王府,自小心思重,不愿意轻易与人多说话。 他那个早逝的母妃自小便告诉他,在王府要多看少说,要懂得察言观色,所以他喜欢聪明的女人,因为只有聪明的女人才配与他并肩前行,眼前的女人还勉强算是。 玄机收拾好伤药,兀自在秦伯岸面前跪了下来:“请爷责罚妾身。” 秦伯岸轻轻一笑,听不出情绪:“你分明看到我站在门口,居然还敢打雯轻,当真好大的胆子。” 听出他声音中难得的几分溺爱,玄机抬首,弯着眼睛浅笑着问:“这难道不是爷希望看到的吗?” 刚才雯夫人侮辱她时,秦伯岸就站在门口,可他并未插手,玄机虽不知道各中原因,可她看得出来,秦伯岸是乐见这件事发生的,不管是因为想考验她,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好一个聪明的女人。”秦伯岸赞赏地一笑,他确实希望借眼前这个女人的手挫挫兰家的锐气,他要让他们兰家知道,他秦伯岸不是非兰家女人不可的。 “那我又为何要责罚你?”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开始有趣起来了。 “因为爷需要给府中女眷一个交代,无规矩不成方圆。”玄机以前不说,并不代表她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像她们这种教坊出身的女子,没有一天不想着要找个好男人从良,所以,她们什么都学,歌舞技艺,房中之术,豪门规矩,都是无一不精的。 秦伯岸看着跪在脚边的女子,俯下了身,扶起了她,看着她唇角残留的血迹,霸道地吻了上去。 玄机浑身一颤,这是秦伯岸第一次吻她的唇,那么用力,那么痛…… 又是一晚恩爱,玄机开始后悔最初的那晚听了他的话洗去了一身的香粉,仿佛就是从那晚开始,让她沐浴成了他幸她的前兆,玄机心想,或许他是喜欢她身上的味道的,所以才会在她洗去一身香粉之后,夜夜与她共眠。 房事对男人来说,最是伤身,玄机不明白,他明明受了伤,为什么还这么不知节制?玄机一边重新替他包扎伤口,一边暗自奇怪着,按理说,秦伯岸这么谨慎精明的人,不该如此糊涂才是。 “方才的惩罚卿卿可满意。”秦伯岸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带了一脸满足的笑容问她。 这是他第二次唤她“卿卿”,上一次玄机尚可认为他是做戏,可这一次呢?如此一想,玄机就禁不住羞红了脸,只低了头替他穿上寝衣。 看着满脸绯红的玄机,秦伯岸的心中不知怎地舒坦了许多,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他不是没有看出玄机的顺承里带着的假意,或许是出身教坊的缘故,很多时候,她都演得极好,他本也不在乎这些,乐得接受她的讨好,可真正看了她脸红羞涩的模样,他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玄机,比那个矫揉造作的玄机美上一万倍。 “爷。”玄机不着痕迹地避开他又开始不安分的手,抬眸看他,见他神色并无不悦,咬了咬唇,才敢问道:“爷为什么不让妾身喝红花?” 红花是教坊烟花之地的绝孕药,大多教坊的姑娘都会被强行喂下这种药,玄机不同,因为自小长得漂亮,教坊妈妈早就料到她能卖个好钱,所以一直没有强迫她接客,自然也就没喝过红花。 果然,在玄机十五岁的那年,就被荆楚节度使看上,以三千两白银赎了身,然后又被转送给了秦伯岸,玄机记得,秦伯岸是知道其中原委的。 原以为秦伯岸会要她喝那药,哪怕只是在她房里放些避孕的麝香也好,在她的理解里,像她这样出身卑微的女子,是不配替他生儿育女的。 可是没有,他每晚都会和她恩爱许久,却从未让她喝过任何的避孕药。 玄机想起了他那个哑巴儿子,抚了抚自己热热的小腹,真的开始怕了,她可没打算多一个负累,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更何况是别人的,可他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多情最是着红装 第009章 他的过去 “怎么?替我秦伯岸生孩子还委屈你了?”他的手顺着自己的意图强硬地抚上她的细腰,笑着问她。 秦伯岸是个极少笑的人,玄机不愿意看他笑的样子,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仿佛真的不知道怎么笑,每次笑起来,虽然真的很好看,却总会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玄机从没想过。”佛家说“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玄机便是将这一点运用到了极致,她从不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撒谎,没有就是没有。 也因此,在秦伯岸眼中,玄机一直都是一个简单漂亮的女人,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女人,一个只要他有钱有势就可以一直拥有的女人,对她,秦伯岸少了很多在外时候的戒心。 也正是利用了秦伯岸这样的心理,玄机想,自己或许可以开始做些自己早就想做的事情,而孩子,她从来没想过。 “那就从现在开始想。”秦伯岸再次吻上她艳丽的唇。他很少吻女人,但此刻他愿意给她一个吻,因为总有一天,她会是他孩子的母亲。 他需要子嗣,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秦伯岸的子嗣,一个可以用来牺牲的子嗣。 玄机不喜欢秦伯岸吻她,秦伯岸的吻技高超,他吻她的时候会让她觉得迷失了方向,玄机很不喜欢这种自己无法掌控的感觉,但她不会表现出来,男人在这方面都是极为小气的,若是她此刻稍有回避,定会惹他不高兴,反之,若是回应他一下,他必然是满意的。 果然,看着身下女人顺承的姿态,秦伯岸心满意足地放开她,开口娓娓道:“雯轻是南陈兰家庶出的长女,她嫁给我的时候我们秦氏王府还是所有藩王中最弱的。” 玄机没想到秦伯岸会与她说起这些,微微有些吃惊。 “我的婚姻一直是家族最大的一个筹码,祖母希望我将来能仰仗岳父的势力复兴荆楚霸主的地位。” “我与雯轻的妹妹云裳自小一起长大,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云裳出身高贵,温婉美丽,她本是我最理想的选择。”秦伯岸说到这里,顿了下来,玄机在他的双眸中看到了一丝沉痛,一丝惋惜…… 诚然,他是喜欢兰云裳的,但显然他当年并没能得到兰云裳。 秦伯岸一时间和她说的太多,玄机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遂只能主动搂住了他的腰,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背,玄机记得自己小时候受了委屈,娘亲便是这么抱着她的。 感受到柔弱无骨的小手在自己的背上轻抚,秦伯岸突然觉得舒坦了很多,心中郁结也慢慢疏散开来…… “就在我满心欢喜打算迎娶云裳的时候,兰家却将庶出的雯轻嫁了过来。” 玄机没法想象,当秦伯岸掀开盖头,发现自己心爱的人换做了她人时,他该有多伤心! “后来呢?”玄机的声音温柔得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当年荆楚正处在内忧外患的局面,祖母劝我接受雯轻,初时,雯轻倒也温顺,事事以我为先,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以为我可以就此忘了云裳,和她好好过下去。” “直到雯轻怀了孩子……”秦伯岸说着,眸中闪现出一丝痛色,“祖母说不能让雯轻生下有南陈血统的孩子,便在她的点心里下了药。” 听到这些,玄机止不住一阵心惊,想到刚才雯夫人的泼辣无礼,突然有些可怜起她来…… “也许宁致注定要成为我的儿子,那日雯轻只吃了少许的点心,虽见了红,孩子还是保了下来。” “所以小少爷不能说话也是因为……” 秦伯岸沉痛地点了点头:“祖母怕我自责,只骗我说宁致是因为高烧才不能说话,可我心里清楚,宁致的暗疾是从娘胎里就落下的。” 一边是一心为了他的祖母,一边是自己的骨肉,玄机没法想象,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如何熬过那段艰难痛苦的日子的? “时隔这么多年,云裳的父亲南陈王病逝,新任的南陈王势弱,他见我们荆楚实力慢慢强大起来,便想将云裳嫁过来。” 听秦伯岸这么说,玄机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迎娶兰云裳了,他现在应该很开心吧? 不对!玄机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他若有心迎娶兰云裳,又怎么会故意在这种时候纳身份如此卑贱的她为妾?这不是摆明了要给未过门的兰小姐难堪吗? “爷不打算迎娶兰小姐吗?”玄机发现自己说出这个猜测的时候,内心竟有一丝庆幸。 “我不能娶她,不仅如此,我还要给她一个天底下最大的羞辱,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秦伯岸已经不是昔日那个需要依靠别人的秦伯岸,我要让各地的诸侯们都相信我秦伯岸有足够的实力与南陈抗衡,唯有如此,他们才不敢来犯我荆楚,荆楚才可保暂时安稳。” 玄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无疑,秦伯岸是个英雄,他牺牲了自己的感情,保护了荆楚百姓的生命。 可是不知为何,玄机心中竟涌上了一丝兔死狐悲的感伤,方才的那丝庆幸也瞬间消失得没了踪影。 纵然是他深爱着的兰云裳他都可以牺牲,更何况是自己这样一个只值三千两银子的教坊舞姬呢? 看着身旁女子眸中的悲戚之色,秦伯岸知道,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和一个相识不久的女人说这么多平日里从未与人说过的话。仿佛是一种安全,令人心安的安全感,这个女人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除了自己,她别无依靠,自己在她面前可以毫无戒备地倾诉自己多年来无处倾诉的感情,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心安,很舒服。 “玄儿,不要害怕做梦,一切都有我在。”一切的锦衣玉食他都可以给她,他只希望这个女人能全身心的依赖自己。 “我可以让你想的一切都变成真的,但你也得帮我,你可明白?” 空气中弥散着沉沉渺渺的安神香的气息,玄机感觉很无力:“妾身明白。” 其实,玄机很不愿去相信秦伯岸说的那个残酷的现实,可是她却那么清晰的知道秦伯岸说的都是真的,也都明白每句话背后的意思。 是的,他可以给她一切,锦衣玉食,名分地位……可一切终究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自此以后,魂命都系于他一人之手!她将别无选择! 多情最是着红装 第010章 艳压群芳 真正见到那位兰家小姐云裳,是玄机进秦府一个月后的事了。 玄机在秦府一住就是一个多月,除了开始时候雯夫人找过她的麻烦,后来,芜蘅院竟出奇的清静。玄机曾听荷香私底下与丫鬟们说,老太太因为恼秦伯岸不经她同意就纳了妾,很是生气,因此就在庙里吃斋念佛,不打算回来了。 玄机从未听秦伯岸说起这事,便也不放心上,没人打扰的日子,玄机过得很是悠闲。 直到那日午后,秦伯岸突然派了身边的贴身小厮冬青过来,说是晚上府中要宴客,要她打扮得漂亮点,到时陪他一同出席晚宴。 听到这样的消息,玄机不是不紧张的,这将是她第一次以秦伯岸妾室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不知道该是一番从良女子该有的温顺模样,还是仍旧往昔做派? 往常在桃坞的时候,玄机总是一身教坊女子的装束,浓艳而美丽,他也总不干涉,可是今日他却特意吩咐了,他是否别有用意? 玄机很是烦恼,但这烦恼并不持续太长时间,冬青离开没多久,秦伯岸便又派了他房中的大丫鬟良辰送来了一套昂贵的裙裳,令得一旁的梅香荷香大大惊叹了一番。 那是一件玫瑰红的高腰襦裙,用织金的腰带为束,上绣一丛风骨极佳的兰花,美艳中透着几分文雅,那样矛盾的搭配,却让人看着极为舒服。 玄机不得不承认,秦伯岸是个细致入微又眼光独到的男人。 “爷说了,今晚只是寻常宴会,玄夫人只管随意。”良辰冲她福了身,嘴角一直噙着恭敬的微笑。 良辰是秦伯岸的贴身丫鬟,据说她还有一个妹妹叫美景,姐姐良辰因着年长些,十四岁时便被派到秦伯岸房中伺候,而妹妹美景则一直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姐妹俩都跟了府中最有权势的主子,因此,姐妹俩在秦府的地位甚至不比那些庶出的小姐低。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天性,玄机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叫良辰的丫鬟,良辰是那种与她完全不同的人,良辰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举手投足间却温柔大方,待人处事都十分的恭顺有礼,极有大家闺秀的仪态,这样的女子就像一块上好的和田玉,美好得令人妒羡。 玄机想到自己,不免有些泄气,自己洒脱自在惯了,恐怕这辈子都学不会那份端庄大方的仪态。 玄机有时候也会奇怪,秦伯岸既然有了这么漂亮的通房丫鬟,为什么还要找上她? 当然,这样的想法总是短暂的,玄机从来不会庸人自扰,秦伯岸与她,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他喜欢她的年轻貌美,她贪恋他的位高权重,她还不至于为这些小事烦恼。 良辰一走,玄机便迫不及待地让梅香帮着试了那件襦裙,尺寸非常合身,玄机想起前天晚上秦伯岸在她身上动手动脚,他该不会是在丈量她的尺寸吧,想到这些,玄机禁不住红了脸。 “夫人穿这裙子真漂亮,今晚一定会艳压群芳的。”梅香平日里比较稳重,今日倒是嘴甜得很,玄机高兴,便赏了她一个簪子。 因为良辰事先说了今晚只是一场寻常家宴,所以玄机心情也就平静了很多,心想不过是晚宴罢了,可显然玄机太低估了秦氏王府的气派。 当她跟随着秦伯岸到秦氏王府大堂的时候,眼前灯火通红,红毯铺地,偌大的院子中,紫黑色的楠木桌椅摆满四周,在场宾客但看他们的着装便知都是不凡的人物。 看到秦伯岸领了她过去,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其中不乏看热闹之人,可众人面上却依旧是恭敬的神色。 面对这样的场面,自认为见过世面的玄机也微微有些怯场,毕竟往常出席这种场合,她都只是陪客,今日却有不少目光落在她这个荆楚世子爷的新妾室身上。 “怕了?”秦伯岸附耳在她身侧,一阵热气呵在耳畔,玄机不由得颤了颤。秦伯岸搂过她的肩膀,温柔低笑,在旁人看来,定是看成了亲密之举。 “有爷在,玄儿不怕。”玄机深吸了几口气,柔媚娇笑。 秦伯岸微噙了嘴角,仿佛是在认真地打量着她…… 玄机忙垂下了头,脸上一阵发烫,她发现,秦伯岸近来仿佛越来越爱笑了,可自己反倒越来越不能从容地应付他了,就连他的眼神都会让她慌乱,更遑论撒娇,讨好了。 想到这些,玄机不免气恼。 “大哥。”身后突然有人朗声唤,玄机回头,看到一个身着紫金长袍的年轻男子,长得与秦伯岸有几分相似,举止间却又多了几分秀气干净。 年轻男子看了玄机一眼,朝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算是打招呼,玄机忙屈膝回礼。听得秦伯岸问:“四弟,你怎么回来了?” 男子上前一步,低了声音:“季修下午方从京城回来,大哥你猜我在路上看到了谁?” 秦伯岸神色一暗,似有几分明了:“谁?” 秦季修看了眼一直瞧着自己的玄机,眸中闪过几分诧异,随即转身附在秦伯岸耳边,轻语了几句。 与秦季修目光相触,玄机忙转了头,她之所以一直看着秦季修,倒也不为别的,只是觉得秦季修此人有些眼熟,就像第一次见到秦伯岸时的感觉一样,可她又分明知道自己不认识这兄弟俩人。 秦伯岸听了秦季修的话,脸色微不可见地变了变,揽着她肩膀的手力道大得几欲将她的肩捏碎,直到玄机轻呼出声,他才松开了手:“走吧,随我去见见叔父。” “是。”自从进了秦府,玄机还没见过任何一位秦氏王府的长辈,俗话说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玄机不丑,相反很美,只是她的这种艳丽的美恐怕只会惹秦氏王府的长辈们厌恶吧! 玄机嘴角微噙,自嘲着,一抬眸,看到秦季修看过来的目光,虽然只是短暂的相交,却莫名的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