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夜雨   初春过后,雨水愈发的勤快了。   连日来阴雨阵阵,雨势不大。只是淅淅沥沥,恼人的很。   正是夜色浓重之时,只因这下雨街市上本就没有什么行人。   然而,在花街里却热闹非凡。迎来送往的人生,并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雨而发生任何改变,也不会有延迟的时候。即便是风雪怒吼,也是如此。男人们对于这温柔乡可是眷恋的很,只是不知有多少娇妻在夜里孤枕难眠,泣泪到天明。   雨水黏黏湿湿,和着夜晚的凉风,冷的紧。   但站在花楼前的女子,却仍旧穿着一袭薄纱衣裙,挥舞着手中的手绢儿,哪怕是瑟瑟发抖,也要硬挤出一个笑容,招呼着客人进门。谁家的女儿不想有个好的姻缘,流落到这等烟花之地,又有几个是愿意的。但若是不愿意又如何,城外乱葬岗那儿不知道有多少的无名女尸无人理会。或许,对于这些女子来说,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临街的一间花楼里吵吵闹闹,很是热闹。高台上,舞女跳着一曲妩媚的舞蹈。也有穿着单薄衣裙的少女,穿梭在人群中,花蝶一般,将酒盏送到每一张需要的桌子上。偶尔被客人拉拉小手,摸摸脸蛋儿,也只能一笑而过。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和这些楼子里的普通姑娘一样,过着千人枕万人骑的日子。如今这般,已经实属幸运了。只是,这样的日子,却享受不了多久。   鸨儿娘涂抹着厚厚的脂粉,手中是一片不知道熏了几斤熏香的娟帕,眼儿弯弯,眼角的丘壑都快裂成一片一片了。每一次格格笑着,就能看到有白白的粉末顺着脸上簌簌落下,也不知是可怖还是好笑了。   这楼子里的各处都热闹非凡,而那些紧闭着门窗的屋子里,更是暧昧之声交织成一片。每每听着,都会觉得脸红心跳。   后厨里也热闹的很,给前面客人准备的吃食都是从这里出去的。   这花楼里此刻没有闲人,各个都忙碌的很。也因而,没有人会注意寻找在一片喧嚣中那细微的怪异声响。   暗房里一片黑暗,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这里始终是如此。每家花楼,都有这样一个地方,用来关押不听话的姑娘们。人在黑暗中受尽折磨,有时候哪怕不用任何刑罚,也保准服服帖帖,听话的很。   元小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她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己正提着装满存粮的购物袋走在路上,然后眼前一黑,忽然就出现在了一条暗巷里。还没有等到她回过神来,脖颈后一痛,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对面是一位穿着俗艳红色衣裙的女人,看年纪起码要四十岁往上,只是那一脸可以去拍鬼片的妆容真的让人不敢苟同。而在她身边,还有两名像打手一样的男人。   让元小珍在意的是,这群人的穿着打扮直接可以去拍戏了,一个个都打扮的像古人似的。揉着后颈从地上爬起来,心中腹诽不止:好歹把她扶起来啊,这样瘫在地上也不好看不是吗?   “我说……你看我无钱无势的,绑架我也没有什么好处不是?”元小珍怯怯的跪坐在地上,生怕自己看神经病似的眼神被对面的几个人察觉了,到时候可就不妙了。   “绑架你?”女人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事儿一样,格格笑得不停,那笑声可吓得元小珍冷汗津津。“到底是个单纯的……傻乎乎的,有点儿可爱呢!小妹妹,你且看看我这儿是个什么地方?进了,可就出不去了。”女人说着,目光带着些许的怜悯。“起先以为是个傻的,现在可越看越傻。哪个正常的女儿家,会穿的这般伤风败俗,比楼子里的姑娘都不如。”   元小珍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穿着,一件无袖的连衣裙,真是要多正常就有多正常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彻彻底底颠覆了元小珍二十几年来的全部认知。   “既然入了我这倚翠楼,旁的就不要想了,好好把客人伺候好了才正经事儿。”   元小珍虽然自觉自己的智商算不上厉害,但也不是个傻的。此时一听这女人说话,脑海中登时浮现出了四个字——逼良为娼。这不是电视剧里最常用的桥段,怎么却给她遇上了?   “那个……劳驾问一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人笑着回答:“没想到倒是个懂礼的,方才便是说过了,这里是倚翠楼呀!”   元小珍听完后,又怯怯的问道:“你确定,这不是什么整人节目吗?”近年来这电视台为了博眼球,争收视率,这各种娱乐节目可是层出不穷。便是这整蛊类的节目,也早已经烂大街了,丝毫都不稀奇。没准儿,她正好是走在路上,被人整了呢!   “整人节目?”女人蹙眉,问向身边的两名壮汉。“你们可曾听过这种东西?”   壮汉们摇摇头,目光凶恶的瞪向元小珍。“你莫要耍什么花招,到时候可有你受的!”   穿越了?!这是此刻元小珍脑海里清晰无比的认知,随即她便站起来,迅速的朝门口跑去。   两名壮汉早就观她的举止有异,就在元小珍刚一动作,便迅速的扑了上去。   元小珍只感觉到头皮一痛,人已经被推搡的摔倒在地上。   “都说了让你老实点儿!”   元小珍虽算不上一个地地道道的小说迷,但看过的小说也不少,这穿越小说更是时下流行。像这穿越到花楼中的,倒不稀奇。但人家无一例外都是什么美女,像她这种中庸之姿,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普通人,可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待遇。想到自己未来的生活,便是被迫接客,她就无法淡定下来。   “你们放开我!我只是一个路过的!”   “路过好啊!走着走着,不就进了我这倚翠楼。说起来,也走运啊。这大晚上在咱们巷子外走动的姑娘家,我这些年可是第一次遇见。虽然你的姿色不是个好的,但也算清秀,有的爷们儿就喜欢你这种呢!”   元小珍此刻算是知道了,当初后颈一痛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他们做的!虽然天心里觉得穿越这种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离奇感受降临到她的头上多少有些——浪费?没错,就是浪费。请想想看,纵观这所有的穿越小说,那些女主哪个不是美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就算不看这些,哪个不是身世凄惨的。不是被男友劈腿,就是结婚当天发现丈夫和别的女人滚床单,要不然就是出车祸什么的。可是她可是完全和这些条件搭不上一点边儿啊,不说她的人生平平淡淡,而且也没有什么男友可以让人家劈腿。而且她路上也没有遭遇任何意外,也没有生无可恋啊!   但为什么,单单就让她穿越到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花楼。   头皮痛的要死,元小珍心里还能想东想西的,某一方面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强人了。   这楼子里的姑娘,有哪个是愿意接客的,更遑论像元小珍这种半路上给‘拐来’的。鸨娘抿了抿唇角,朝身边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   元小珍还未觉察,人便被狠狠的压在了地板上,只能看得到那张猩红地毯上,细小的绒毛。   “看着是个傻的,没想到还真是傻的可以。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任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且问你,你可是要接客?”   元小珍怒气冲冲的瞪向老鸨,狠狠道:“让我接客,呸!”元小珍有想过自己怕不怕死,她确定自己是怕死的。但是同怕死相比,让她一辈子都沦落到这种地方,成为他人胯下的玩物,她觉得死亡还是更幸福一些。况且,她对于活着并没有太大的感受。每天的日子,也不过是浑浑噩噩的渡过。   鸨娘嗤了一声,不屑道:“来我这儿的姑娘哪个不是硬气的,不过这到头来,还不是给我整治的服服帖帖。你们几个,把她给我关到暗房里去,不准给她吃饭,给水就好。”这人不吃饭,倒不至于被饿死,若是没有了水喝,怕可是离死期不远了。虽然这丫头不是她花钱买来的,但这鸨娘也是一名商人,自然是不愿意自己的商品有任何的折损。   元小珍只能最后瞪了她一眼,就被人拖走了。   如今回想起来,她已经不知道在这屋子里待了有多久了。胃部的饥饿早就化成了火烧一般的感觉,到现在已经毫无感觉,估摸是已经饿过劲儿了。那水也不是每天都送来,第一日进来时,便已经有人说了。那水只给她一罐,若是喝完了,就任由她渴死。   这期间,还有一名姑娘被关了进来,但没过多久,便哭嚷着求饶了。饥饿和干渴并不是可怕的事物,可怕的是这里无尽的黑暗。   在黑暗中,你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不知道外面的变化。有时候过去的时间不过是一瞬,却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   元小珍蜷缩着身子,有点儿冷了。也不知道这外面是什么天气,总之她是越来越冷了。   小心的挪动着身子,贴在门板上细细去听。外面很是安静,好像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不前了。   或许,她是要死了。   迷迷糊糊中,她这样想着。死了也好,总好过在这里带着一身肮脏死去,毕竟是清清白白的。   轻轻向后靠去,她准备静静迎接着死亡的到来。   “吱呀——”   即便只是一个十分细小的声音,元小珍仍旧察觉了。在黑暗中,眼睛看不到,听力和嗅觉都已经十分的敏锐。   一道微弱的光线出现在了黑暗中,她无神的眼睛向身后看去,那是……   第一卷 第二章 初晴  午夜的小巷里,安静极了。   即使这里的花街,附近花楼林立,但这种漆黑的小巷,哪怕白日也是安静的很。   嗒嗒的脚步声,在这样的黑暗里,显得有些奇怪。那声音停了停,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元小珍穿着一件无袖的连衣裙,整个人已经脏污的不成样子,苍白的脸色,无神的双眼,僵硬的姿态,好似从地下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只是那双眼睛了,却透露出了些许,对生的渴望。   脚下的一双凉鞋很是好看,她最喜欢听那种踩在路面上清脆的响声了。但此刻,她却不得不将它们脱下拎在手里,生怕这些声音惊扰到什么人,让自己的逃跑戛然而止。   头顶上是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脸上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怪不得在暗房里会如此的寒冷,原来是因为下雨了啊!看到院子里的情形,满目的翠色,若不是春天便是夏天了。   即便如此,脚底踩在满是雨水湿滑不堪的道路上,还是会感到刺骨的寒意直达全身。   元小珍不知道哪里才是她最终要抵达的地方,也不知道她还要在这条路上继续走多久。她只能盲目的走着,或许终将走出这片黑暗。   啪啪——   这个声音让元小珍的脚步一顿,身子一僵,不由躲进了旁边的一处缝隙中。   旁人大抵是不会察觉到这个细微的脚步,但在黑暗中已经挣扎了许久的元小珍,却对任何细小的声音敏感至极。   快要到了,一步两步,三步……   这个脚步声逐渐逼近,元小珍的心整个都提了起来,人也紧紧的靠在身后冷硬的墙壁上,缓缓的蹲了下去。忽然,她的手指摸索到了一个物件儿。稍稍顿了下,便镇定的握在了手心里。   那是一抹清亮的白色。   在这黑暗中,尤为的明显。   元小珍不确定,有谁会在大半夜穿着一袭白色走在这样的街道上。但往来于花楼的男人,料想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或许,是骨子里天生就对男人有着一种畏惧,在花楼的经历,虽然没有在她的身体上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对于那些会伤害到她的男人,元小珍真是怕了。   近了——   她的心狠狠的一提,手掌也握紧那物件,人缓慢的靠了过去,慢慢的站了起来。   从身形看,那是一个男子。他并不知道在黑暗中隐藏着什么,也许是会要他命的东西。   在这一刻,元小珍什么都没有去想。她只知道,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她要逃,要逃的离这里远远的!   手里的物件被高高的扬起,那是一块青砖,厚厚的,很是沉重。   青砖挥动的时候,带来了细小的风声。   男子警觉的回头,但还未等到他觉察,便觉得额头一痛。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额头流下,瞬间就模糊了他的视线。   在黑暗中,他只看到了一团乱发,以及一双疯狂的漆黑眸子。视线最后,出现的是一双沾染了泥水,但仍旧细白可人的裸足……   她,杀人了?   元小珍的嘴唇蠕动了下,苍白的脸色愈发的可怕了。在寒冷的天气里,她的脸色青白的吓人,嘴唇发紫,像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一样。   手里的青砖仍旧牢牢的握在掌心里,她向前走了一步,脚趾踢了踢地上瘫软的男子。见他没有动静,心中霎时涌起了一片复杂的情绪。不知道是害怕,不知道是慌乱,或许也可能是后悔。   雨水模糊那人脸上的表情和容颜,黏黏的红色液体将他整张脸都涂了个遍,看着竟有点儿可笑。   元小珍蹲下身子,在他身上摸索了几下,从他的腰间取下了一个袋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些碎银子铜板,还有几叠银票。她想了想,从中取了一张银票塞在了钱袋里,而剩下的银票,被她重新塞在了他的怀里。   看了看男子整齐的衣着,她咬了咬下唇,伸出去去,缓缓的解开了男子的腰带。   半晌,元小珍裹了一件外衫,虽然已经被尽数湿透,却总比她那身裸露双腿手臂的连衣裙暖和的多。   脚底板冷的已经快没有直觉了,脚趾相互摩擦了一下,她将视线对上了男子那双一看便知道价值不凡的厚底靴子上。   暖融融的感觉一下子就包围了她的双脚,幸福的感觉一下子便席卷而来。这一刻,她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好暖啊——   脚丫子套上了一双厚厚的袜子,穿在还带着体温的靴子里,真的好幸福。   大半夜的,穿着一身白衣,还穿着一双白色的靴子,这个人真的很骚包呢!   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元小珍身手拔下了那人的发带,随意将自己的头发挽成一条马尾,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有了鞋子,她的脚步果然快了许多。真好啊,等到天气晴了,太阳出来,想必会更加暖和吧!   而在身后,那个浑身上下只有一件里衣,披头散发,裸着双脚的男子,已经无人会去理会了。 第一卷 第三章 脱逃   小巷的尽头,多了几缕光亮。   那光亮有些刺眼,明晃晃的,将街道上照得如同白昼一样。   元小珍举起手掌,挡了挡,眯了眯眼睛后,才试探性的向前走了几步。   纵然是下着雨,也浇不去弥漫在整条街道上,那浓烈的脂粉气息。穿着暴露的女子,微醺的男子,调笑,嗔怒,各种淫言浪语,在这里俨然成为了最普通不过的画面。   这里便是花街了吗?   元小珍抿了抿,冻的青紫的唇。比电视里看过的,想象中的还要热闹,尤其是在这样的天气里。   这里的夜是喧嚣的,也是充满绮丽色彩的。男人放纵的天堂,便是如此吧!只是,在这繁华的背后,又有多少凄苦的泪水,和无辜的生命呢!   这些,都不是元小珍此刻需要惦记的。一个自身难保的人,哪里会顾及其他人是不是没有吃饱饭呢!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只是一个生活在平凡社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那些伟大而高尚的情操,永远不属于她。而就在刚才,她杀了一个人。一个连鸡都没有杀过的女孩子,竟然下手不留情的杀了人,而且还冷静而从容的逃跑了。   或许,那个人并没有死,只是昏倒了。只是这些,同此刻的她毫无关联。   整了整衣冠,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步跨进了光幕中。   街道上很热闹,人也很多。有的打着伞,有的也是落汤鸡一般。男人们的目标都是朝着这一间间的花楼,没有一个人会去注意,一个狼狈的‘男人’。   花街很长,好似绵延不绝一样。   元小珍的心又高高的提起了,她不时的偷偷的打量着附近,生怕从哪一家的花楼中,窜出一个人影,将她狠狠的推倒在冰冷的泥水中,拉扯着将她继续关在那个黑暗的屋子里。   光华被热闹被渐渐的抛在了脑后,前面的道路平坦,却不热闹。   元小珍挺了挺胸,好似一个普通逛街的男人一样,迅速的消失在了那一片寂静之中。   她,似乎解脱了。   雨仍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好似永无停歇一样。   人们都忙忙碌碌的,在这花街上,没有一个人会去注意那暗巷里存在着什么。他们此刻,都向往着那个温柔乡,幻想着自己怀抱着的是哪位绝色佳人。   天幕渐渐发白,雨水也渐渐的停止了。   天,马上就要亮了。   而花街,也在这一刻,显露出了同夜晚截然不同的——安静。   颜越泽是在一片痛楚中醒来的。   他睁开双眼,头顶是一片微微泛白的天空。空气中泛着浓浓的水气,冷的紧。   额头上的痛楚,和脸上黏黏滑滑的感觉无一不在提醒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感觉到身上传来了刺骨的寒意,忍不住坐了起来。当湿滑的发丝垂落,看着自己一身狼狈,甚至连双脚上的靴子和袜子都不见踪迹时。他忍不住捂着脸,笑了起来。   指缝间的双眼犹如子夜一样明亮,却透着刺骨的冷。那似乎是要穿透骨缝的冷,一刀一刀刮削着人体上的皮肉。   颜越泽有想过,他会如何的死去。或者是被人杀死的,或者是病死的,或者是撑死或被噎死,当然也有可能是老死的。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象过。有一天,他会被一个手无缚鸡的普通人,差一点杀死。   当那阵细微到极致的脚步响起时,他并没有在意。因为他感觉得到,那个人身上并没有杀意。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个大意,却险些害了他的性命。   真是有趣。   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无情公子,竟然险些会被一个女人,用一块砖头砸死。   那矮小的身子,细嫩的双脚,除了女人,还有谁会拥有。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当然,要是让他找到的话,他一定会用一百种方法,让她体会一下濒临死亡的感觉,然后在痛痛快快的送她——去上西天。   从地上爬了起来,颜越泽抹了一把脸上的残留的雨水和血水,看着被渲染出一片片血花的里衣,又笑了。还真是狼狈啊,怕是他现在这幅模样出去,肯定被人当作是杀人犯吧!   花街在白日里一向是安静的,这里是属于夜色和黑暗的。   没有人会去注意一条身处花街的暗巷里发生什么,即便这里时常会发生因为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致死的事件。   日光渐渐笼罩了人间,空气中仿佛有着一层薄纱一般,那是未散去的水气。   一道白影闪过,快的不可思议,哪怕是有人看到,也只会以为是自己眼花。   二楼临窗的房间里,一场鏖战才刚刚开始。   空气中是飘散不去的云雨后的味道。榻上,一对男女交颈缠绵,肉体拍打的声音混杂着暧昧的呻/吟响彻房间。   但是在此处,没人会理会这里正在发生着什么。这种事,在花楼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像这般兴致高昂,一夜之后犹自意犹未尽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细微的风闯入房间里,却并未惊扰到那对交缠的男女。   颜越泽慢条斯理的拿起一旁的衣衫穿戴起来,好在那人的身形同他相近,身上也未沾染一些过于浓郁的脂粉响起。   “嗯……啊……唔……”   忍不住颦眉,他向前走了几步,上前撩开了那张摇晃不止的床榻上覆盖下的床帐。里面,两具白花花的肉体,像两条白蛇一样交缠在一起。   颜越泽冷嗤了一声,嘴角带着一抹肆意的微笑。   被压在身下的女子听到了这个声响,眯着眼睛去看,不由一骇。   “啊——有人!”   身上的男子眉头一皱,正要回头,却觉得脖颈一凉,视线里模糊一片,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花娘只看到了一名白衣的少年,乌发白衣,眉眼精湛,宛若一名玉人一般精致通透,见到她看来,漠然一笑,气质如琉璃出尘。   少年歪了歪头,弹了弹手中的那柄金簪。   有血花簌簌落下,在男人还温热的尸体上凝成一朵朵的杜鹃。   花娘张了张嘴,瞳仁一缩,那柄昨个儿才买来的金簪便朝自己飞了来。尚未出口的呼救声被扼在了喉咙里,脖子上一个血窟窿上金簪插的极深,汩汩的血液濡湿了她身下的枕头,很快就渲染成一朵艳丽到极致的牡丹。   “啧,这声儿真是太吵闹了。”颜越泽掏了掏耳朵,以那副同自己那副仙人模样丝毫不相符的表情说道。   空气中除了残留不去浓烈的血腥味儿,便只有那两具交缠在一起的尸身,以及消失的衣袍。   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路面上的积水残留不去,恋恋不舍停留在被时光风化了的青石板上,填满每一个凹槽,印下世间的影子。   巷子口有一家馄饨,经营的已经有些年头了。卖馄饨的是一名老汉,别看年纪大了,手脚却灵活的很,在这一带很有名气。   他的小摊子位于花街同普通民巷的交界处,平常早上的时候,附近的住户会来买,从花街出来的男人们也会吃上一两碗的。   这时的天还没有大亮,昨夜又下了一场雨,因而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这个小小的摊子前,只停驻了两名食客。   热气滚滚上涌,在这凉爽的天气冷,看了便觉得暖和。   “老板,来一碗馄饨,不要葱花。” 第一卷 第四章 晨露 身后的墙壁湿湿冷冷的,头顶上终于出现了一缕光辉,足以将睡梦中的人唤醒。   元小珍揉了揉眼睛,扒了扒头发,这才发现日头已经渐渐升高了。   没想到,她竟然会靠着墙壁睡了一晚上。肩膀上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不良的睡姿,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后果。   揉着肩膀,她缓缓的站了起来。身上的衣袍吸了一晚上的雨水,黏黏湿湿的,现在给冷风一吹,更是冷的紧。   昨夜,她一直向着光亮的地方走,自己也不知道走去了哪里。此刻一看,竟发现自己是在城门附近。此刻天已经大亮,城门大开,来往的都是行人,很是热闹。   这或许是元小珍穿越后,第一次看到这个朝代的风土人貌。   每一个人从她身边走过,表情和衣着都是那样的陌生,甚至是他们说话的方式。哪怕想要去欺骗自己,但早在被关进暗房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了,她已经不想再去自欺欺人了。她是真的穿越了,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朝代。过往的一切都已经尽数的被抹去了,她二十几年的人生好像一下子就没有了意义。   看着头顶雨后蔚蓝的天空,她靠着身后的城墙,前路渺茫,不知道什么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举目无亲,孤立无援,怕是此刻她最真实的写照了。   手指不经意触碰到了腰间的钱袋,让她的动作一动。也许,她现在的唯一目标就是努力让自己活下去,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的活下去,而不是再度会沦落到那样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却万万是不能继续待了。从花楼逃跑一事,还有在暗巷中杀人性命那件事……元小珍心头一凛,下意识拒绝去想那夜的情景。虽然,这里是古代破案的技术并没有那么高,但她也不能自负这辈子就不会被人找到。   按紧腰间的钱袋,元小珍目光坚毅的朝城门走去。   守门的士兵还哈欠连天,早早就醒来站岗,自然是困倦的很。眼角看到一个如落汤鸡般的人影,也没有在意。在这临安城里,有什么是稀奇可见的。这里可是江南中最大的城市,江南的中心,所有人都向往的地方。想必那人是昨夜在外面露宿了一夜,被雨水淋成这幅模样了罢。士兵并未在意,握紧手中的长矛,撑着自己的身子,却是打起盹。   走过了城门,元小珍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电视剧里有看到过,有时候在出入城门时,可疑人是被会检查身份文牒的。她现在就一黑户,哪里能找出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还好这一关,她是顺顺利利的通过了。   回过神来,元小珍这才向城门上看去,上书三个大字——临安城。同天朝的古代汉字一样,虽然是繁体,却并不影响她阅读。只是,若让她写出来,可就难咯。   她的落脚处还没有着落呢,这想东想西的做什么?深吸了一口气,元小珍向前方看去,远处隐约能看得到一些村落,或许那里就将是她的最终归处了。   碗稳稳的落在了木板钉成的长桌上,香气顿时涌了过来。   颜越泽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吸了吸这香气。嗯,还是这个味道。尤其是上面淋的那一小勺的芝麻油,更是香到了脾胃里。   昨夜本是想出来吃个宵夜,却不想给人暗算了。现在虽然只有一碗馄饨,却也聊胜于无,况且这馄饨的味道还是顶好的。待吃过后,便去醉香楼,只有那里的美食能安慰他此刻受伤的身体和心灵了。   待夜里,他还会来此。昨夜没有吃到的羹汤,他今日说什么也要吃到不可。   像颜越泽这等样貌,且浑身贵气的人却屈居在这样一个小小的馄饨摊子吃馄饨,多少让人看到会觉得不可思议。   旁边的两名食客不时的偷偷打量着,心中暗暗想道:这小子的模样生的可真是不错,哪怕比这临安城里最有名花楼中的花魁娘子都要美艳几分。   这花魁娘子可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可以见到的,但两人一门心思的认为,颜越泽的姿容已经堪属绝色。   颜越泽的模样自幼便生的极好,从小到大是爱慕,还是亵玩的目光他早已经习惯。只是今日他心情不佳,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的朝那两人看去。   陡然一股寒意袭来,让两人背脊一寒,心口扑通扑通直跳,喉头一紧,竟觉得浑身无法动弹。   直到颜越泽冷哼一声收回视线,这两人才感觉到一阵如释重负,但背脊已然被冷汗浸透。   慢条斯理的品着馄饨,可动作却不慢,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一碗馄饨吃了个精光,连汤都没有剩下一口。   丢下几个铜板,颜越泽利落的从座位上起身,出了小巷。   待他走后,那两人才战战兢兢的拿起汤匙,小心的吃了起来。   “老人家,这年轻人是什么来头啊?”有人好奇的问道。   老汉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面片,道:“老头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倒是时常来我这摊子吃馄饨。不过啊,老头子可是看出来咯,这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这话可是说到点儿上了,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猜测着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该不会是那些传说中的——江湖人吧?   颜越泽自认只能算是半个江湖人,虽然他在江湖中的名气不小,人送无情公子。这其中的由来说来也好笑,一方面是因为他手中兵器从来便毫不留情,二来则是他对女人更是不讲情面,尤其是主动贴上来的女人。   只是,这无情公子却有一个江湖人都不知道的爱好,那便是爱吃。而且是极为爱吃,只要是美食,他都喜爱。管他是男子们一向不齿的甜腻点心,他都毫不客气的送入胃袋。好的食物,能让他拥有一个好心情,拥有好的心情,也就让他免于同人动手,让世间又多了几条亡魂。这样岂不是很好,只是每次在别人挑衅之时,恰恰都是他在享用美食的时候。   天大亮不久,醉香楼也不过是刚刚开门,因而并不热闹。这临安城内,有两家赫赫有名的百年酒楼,其中一家便是醉香楼,一家名为天香。只是天香楼一向不供应早膳,往往要快要到正午才会开门。   大厅里坐着几名零零散散的食客,都在来享用这里美味早点的人。虽然醉香楼价格不菲,但这临安城终归是不缺有钱人的。   颜越泽在大厅寻了个位置,并未上二楼去,叫过小二,便点了满满一桌子饭菜。   虽说现在并非饭点儿,只供应早膳,但有钱的是大爷,掌柜的万万也不会同银子过不去。况且,当颜越泽手中的那一张银票一亮相,他整个眼睛可都瞪圆了。   虽说在那个男人身上顺了一个钱袋来,颜越泽还是喜欢自己的钱,起码味道是好的。说起来,那丫头也有趣,从他身上摸走了钱袋,竟然还给他留下了几张银票。看她那架势,摆明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也不知道留下几张银票来做什么。难道,是给自己买棺材的?   颜越泽不曾知道,他的想法险些同元小珍不谋而合。元小珍给他留下银票确实是有用处,是希望有人路过为他收尸答谢的钱,只是最后有没有人给他收尸,则不是她需要担心的。   厨房里并不繁忙,因而颜越泽点的菜很快就上桌了。他拿起筷子,看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忽然,他的眉头一拧,脸色有些发冷。   连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真是讨厌啊!看来,这临安城短时间内是不能待了,免得那些一心想要出名的所谓少侠们,各个打算拿他开刀。 第一卷 第五章 小哥   不过刚刚天明,这面摊便已经十分热闹了。   这面摊的铺面不大,屋子里堪堪摆了五六张桌子,挤不下的人便坐在门口摆放的桌子旁,所幸现在是夏日,天气炎热,倒也不觉得寒凉。只是到了冬日,怕这屋子里可要被人流给挤爆了。   卖面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哥,模样生的很是清秀,表情总是平平淡淡的,不是个爱笑的。但人却是个不坏的,或许只是不擅与人交流罢了。   见那小哥麻利的从锅子里捞起面条,放入碗中,浇汤,盖料,再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便轻轻放在了前面的一张长板子上。朝人群喊了声:“五号桌,你的太监面好了。”   一本正经板着脸却说出这么一句有意思的话来,多少让人有些意外。这面摊的生意红火,只是伙计却没有一个,只有老板一人。因而,为了卖面方便,只得请客人过来自己端面,还创造了些简单的‘行话’。   像这太监面,便是面条里不加鸡蛋,不加其余的配菜,单单只有一碗面罢了。这所谓太监,顾名思义,倒是偶尔会惹得那些小姑娘小媳妇们的红了脸。   过来端面的是一位大婶,笑眯眯的对着低着头继续下面的小哥说道:“小哥儿啊,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帮你寻门亲事可好?”   这卖面的小哥名为元晓,只是这里称呼他为小哥习惯了,倒鲜少有去喊他的本名了。   听到这话,小哥的身形顿了顿,虽依旧在切着面条,却较之刚才动作缓了些许。   “大娘,我可不急呢!”声音很是清亮,倒是让人耳朵一亮。   大婶笑着说:“哪里不急啊!这家里有个娇俏的小娘子,凡事也能照顾一下。省的你自己忙来忙去的,身边也没有个照应着。”   小哥继续捞面,加料。声音却淡淡传来:“我自己也能照顾好一个儿的,若真的要成亲,也得找个喜欢的姑娘才是。大娘就切莫为我担心了,我又不是个姑娘家,还怕找不到亲事不成?”   大婶见他如此一说,心知他是铁定心思拒绝了。想了想这小镇上适龄的女儿家,倒真没有几个能同小哥相配的。于是,便叹了口气,道:“到底还是年轻啊,这成亲哪里净找自己喜欢的啊!这过日子啊,还是要个可心的人才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才合适呢!”   小哥知道她想差了自己的意思,也不解释。扬声便道:“三号桌,你的素蛋面。”   大婶摇摇头,端着自己的面回到了桌旁。   直到大婶放下碗筷,抹了抹嘴巴,小哥才暗暗松了口气。他真的是怕极了这位再继续给他说媒的大婶了!   面摊上的生意十分的红火,小哥忙忙碌碌的,煮面,收碗。直到太阳升的老高,面摊里没有了客人,他才过去将门栓好,端起一盆子的脏碗回到了后厨。   将炉火升起,架上大锅,便开始煮起了骨头汤。   他这面摊生意红火不是没有理由的,虽然他不善言辞,但那面可是极好的。虽然只卖素面,和骨汤面两种,却也算是远近闻名了。早上的大骨汤已经不太多了,他得现在煮起,等到明日早上才有可用的。   木盆放在地上,小哥拿了一只小杼子,开始洗碗。   忙活了一上午都不得歇,还有中午和晚上有的忙,这洗碗竟成了他唯一休息的时刻了。   一绺发丝从眼前垂落,小哥淡然的用手指勾到耳后。那是一双细白的手,像大户人家公子哥保养得宜的双手似的。这倒也与他的身份相符,家道中落,只能以卖面为生了。只是却不曾有人想过,这掩藏在粗布麻衣下,整日被蒸汽笼罩着的年轻人,却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姑娘。   这位年轻的小哥便是元小珍,如今已经在这小镇待了有三个多月了。在倚翠楼的遭遇,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在这当世一名独身的女子是如何的危险。况且她身怀巨款,若真的被有心人盯上了,到时候可免不得会被人给害死。   花开了,然后凋谢。星星是璀璨的,但那光芒也会消失。在这个地球上没有一种生命是会永恒不变的,人的生命同太阳星星相比,简直就像是刹那间的事情。在这一瞬间,有人降生了,也会有人在同一时间死去。   死亡固然简单,而活的人永远都怀揣着一丝希望。元小珍不愿意在这个陌生的朝代孤零零的死去,没有人纪念,没有人怀念,甚至连一个为她哭泣的人都没有。所以,她一定要活着,很努力努力的活下去。活的幸福,绚烂的渡过这整个的人生。   她从来没有过太大的抱负,就连大学也是稀里糊涂的考上,稀里糊涂的毕业罢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或者她存在的意义在有些人看来,简直是在浪费人生,但她喜欢。那样简单的生活着,守着小小的房子,哪怕没有朋友没有婚姻也无所谓的。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连老天都看不过去她的懒惰和懈怠,才将她放在这里,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元小珍也知道,她这样想只是在心里安慰自己罢了。事实上,她就是一个倒霉蛋,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时代,举目无亲,重新开始罢了。   不知不觉满满一大盆的碗筷已经被她清洗干净,摆放在一旁控水,她这才站起来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过这种紧张的生活了,都有些不习惯了呢!幸好有从那人身上拿那些钱财,不然现在她要不沦落成为乞丐中的一员,要不就是饿死在路边了。但现在的她好好的,不仅拥有自己的一家店面,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院,两间屋舍,一片菜地。   这样的生活平淡至极,却是她一直渴望也经历着的。   大锅里的水翻滚着,溢出了白白的泡沫。元小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起勺子舀出那些个浮沫。说起来,这大骨汤还是当年她的一位网友教会她的。后来她便常常煮一锅冻在冰箱里,可以吃上好几天呢!用来煮面条面线,都是极好的。   而制作面条的技艺是从父亲那里学来,自己又看过网上的视频学来的。本来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却不想如今竟然成了让致富的方法。他们若是泉下有知的话,想必也会很欣慰吧!   水开之后,元小珍便不再继续添柴了,盖上锅盖,小火慢慢的熬煮着。这期间,还得注意不要让火熄灭了,不然这汤可就不好喝了。事实上,她还有一个烹煮极品美味鸡汤的法子,只是那个法子太费事了,不适合现在的她来操作。   把洗干净的碗搬到了外面摞好,元小珍打开店门,看着日头,知道自己忙碌的时候很快又要到来了。还有一个时辰,她便就近找了位置,趴在桌子上,打算小憩一会儿。只是不曾想,竟一下子就睡着了。 第一卷 第六章 元晓   山路不大好走,又因清晨下了露水,路面有些湿滑。   密林中,一抹白色渐渐靠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名少年人。这少年眉目精湛,肤色白皙,一张唇尤为红润,翩翩走来,好似那画中的仙人一般。在这山野间,他穿着一抹耀目的白色,只有在衣领处,勾勒出了几抹藤蔓的纹样。   寻常人是不会穿着这样一身不利于行走的衣袍在这山野中的,偏偏那少年却好似走在自家庭院一般,闲庭信步很是惬意。   他的表情平淡,嘴角似乎是带着笑,好像在说着什么。仔细听来,原来是在抱怨。   颜越泽已经在这山林中走了有两日了,若非是为了躲避那个什么倩惜仙子,他也不用走这里。他对这里的地势本来就不熟悉,自然是迷了路。已经两日没有换过衣服,好好吃上一餐饭了,让他的心情尤为的不好。此时若是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觉得不会选择躲避,而是直接给那女人一剑!   当他没有见过女人吗?硬是往他身上靠,真是惹人生厌。若不是当是他正好吃过一只烤雁,怕是早就一剑结果了她。唉,早知当初啊!   前文已经说过,颜越泽是一个眷恋美食的人。现下他腹中饥饿,只想赶快走出这片林子,而他那声声抱怨,自然是对这山林,那那位倩惜仙子的了。   “咕……咕……”   一连串的腹鸣声,在山林中响亮的很,怕是都能惊得飞枝头的鸟儿了。   颜越泽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他虽然喜欢吃东西,却并不会烹制任何食物,昨日也只吃了一只被烤的焦糊的野鸡,味道不大好,而且没有放盐,只觉得那鸡肉的味道酸的很。   他自出生到现在,什么时候都是顺顺当当的,哪里经历过这等事,受过这种饥饿。   沿路上,倒是风景如画,只是现在的颜越泽可无心欣赏。袖子里还有一支火折子,若不然他寻些野味烤来吃?   想到昨日吃到的那只味道古怪的烤鸡,他不由蹙眉。他生的这般年纪,何曾吃过那样难吃的食物。   罢了,继续走走看,说不定一会儿就能出去了呢!   只是,颜越泽没有想到,他这一走便直到第二天夜幕降临时,他才终于走出了密林。   此刻,他站在山上,远处有零零星星的灯光,可以看得出是一个小镇。有镇子,便代表有人烟,有人烟便代表他可以有吃饭的地方了。   想到接下来终于能吃到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颜越泽不禁吞了吞口水,加快了脚步,甚至不惜运起轻功朝山下跑去。   夜色渐深,大部分人家都已经熄灯安睡了。而在小院里,却还仍旧燃着烛火。   厨房里,两只锅台,一面烧着热水,一面则煮着热汤。   元小珍看了看热汤,熄了火,盖上了锅盖。这里面是一锅热气腾腾的蔬菜浇头,正是为了明日的素面做准备,像这样的一锅,往往一日便卖光了。她想,大约是这里的人并不大懂得调味,才是她的做的面条显得如此美味的主要原因。尤其她在桌子上放的那些供人免费取用的醋和辣椒油,更是她精心准备的。醋是用蒜头泡过的,不仅带着黑醋特有的香气,还有一股蒜香味儿。而辣椒油,更是这里不曾有过的东西。这里的人们虽然已经得到了辣椒,却鲜少用于烹煮食物,更别说是做成佐料了。因此,这加了芝麻的辣椒油更是香的很。   只是,唯一遗憾的是这里没有冰箱,不然她也不用这样起早贪黑的忙活了。或许等到冬日会好些,毕竟在夏天食物实在是太容易坏掉了。   收拾好了锅台,元小珍将热水舀进木桶,费力的提到房间里,倒进了浴桶里。在这里,一切都得她亲力亲为,她还没有可以信任这里的人,自然是不会让人走入她的生活圈子,尤其是她的闺房了。   虽说,她并不认为每天都需要泡澡,只是在夏天里,在炎热的锅台旁站久了,浑身都是汗臭味儿,连她自己都受不了。尤其她是个姑娘家,估计她现在真的是个男人,就不会在乎这些了。   在这里洗澡真的好麻烦,她恨不得一个月才洗上一次。而且据她所知,普通人家的女儿也不是日日都能洗上热水澡的。这木柴都是要用钱的,自然是舍不得。这一点,在她这里倒是行得通,谁让她赚钱除了是让自己活下去,更多的则是为了享受呢!   快速的褪去浑身的衣物,将自己浸入到了一桶温热的水中,顿时舒服的眯了眯眼。从不知道,泡澡竟然会是这样舒服的一件事。   暖洋洋的,好像酸疼的骨头在这一刻也放松了下来。   泡了一会儿,元小珍拿起一旁的澡豆给自己清洗头发。这澡豆可不便宜,寻常人家自是用不起的,不过若是富贵人家的澡豆又同这个不大一样了。元小珍买的可是最便宜的一种,虽然味道一般,但也聊胜于无。或许,等她有朝一日真的有钱了,可以试试那些添加了香料的澡豆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细细的搓了搓发丝,用水冲干净。拿起干净的布巾包好头发,元小珍便靠着浴桶,懒洋洋的泡在热水里。说起来,这浴桶也花了不少钱呢!寻常人家,估计随便拿些热水用水瓢冲冲身子,哪里会像她这么奢侈买了浴桶回家。   唉~这过日子的,处处需要钱啊!   牙刷子,刷牙用的药膏,澡豆……这些生活用品,以及厨房的各项佐料都是需要买的。幸亏今早的那位大娘不晓得她是这样过活的,不然可要说教她败家了。寻常人家,这漱口刷牙也只用青盐代替,这牙刷子和牙膏,可都是富贵人家才能用的呢!   她到底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所以习惯不了这里的生活方式。既然她现在还有些钱财,自然是不能让委屈了。只是,一盒牙膏加一支普通的猪鬃牙刷子,竟然就要十两银子,当真是有些贵了。要知道,这十两银子,可是一个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的银钱。   看看这屋子里,大大小小都是她自己亲自打理的,住着也舒服,但到底是没有那一层归属感。头顶上不再是熟悉的雪白天花板,而是层层叠叠的木头,还能看得到那叠在一起的瓦片。屋子里的陈设,也尽是古色古香的家具,这里没有电,没有一切现代所需的电器。可是,她一个现代人却在这里。   当初看那些穿越小说的时候,她也曾抱有穿越的幻想,后来也曾经和同学打趣说,若是她穿越到古代,会是怎样一番模样。她自知模样普通,是不会像那些穿越女主一般,让人喜爱了,但也许会有不同的际遇也说不定。   但那时,同学是这般回答的:“我看你,在穿越之前,还是准备一个破碗吧!你没有穿越女主的美貌,二没有她们的智商,三没有她们的才艺,也只能混个乞丐来当当了。”   虽那时她还是一名高中生,也知道这番话说的确实有理。那时,她也纳闷的很,怎么这群穿越女主,各个都文武双全,要美貌有美貌,要智慧有智慧的。后来,她就清楚了,谁让人家是女主呢!   现在,她也明白了。她这辈子是当不成女主了,估计成为女配都有些够呛。有哪个女配是长得她这样的模样,没有美貌,没有智慧和财富的。所以啊,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当她的路人甲,过自己的小日子,管别人去做什么呢!   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水渐渐有些凉了。元小珍搓了搓胳膊,哆哆嗦嗦的从浴桶里爬了出去,裹上了一条大‘浴巾’,便朝内室走去。这次洗澡,她又忘记把换洗衣服拿过来了。   脚底下的鞋子沾了水,踩在青砖上,竟打滑了。   这屋子也有些年头了,估计前任主人是个仔细的,地板擦得干干净净,连青砖的地面也生生让他弄出了几分光亮的感觉。那时元小珍还觉得不错,现在可只觉得要完蛋了。   脚底一滑,她噗通就摔倒在地上,臀部生疼的很,感觉骨头都要断掉了。这还不是让她觉得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她这独居的小屋里,忽然有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呵,找到了。” 第一卷 第七章 寻仇   滴答滴答……   元小珍被水滴声惊醒,四下看看,除了周身的冷意外,并无任何异常。难道说,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只是她的错觉?   或许真的是太累了。小心的扶着浴桶站了起来,臀部摔得痛极了,不用看也知道肯定青紫一片。她的身体自来便是如此‘娇弱’,稍加磕碰,也会出现一大片骇人的瘀痕。以前她还曾经自嘲道,小姐的身子丫鬟命。但二十几年下来,她也已经习惯了。   一个人生活,需要习惯的东西有很多,要学会的东西也有很多。第一件事就是要习惯孤独,学会坚强。而这一点,元小珍自认她理解的的很好。   披着那条大大的‘浴巾’,元小珍熄了浴房的烛火,返回内室换上里衣,这才躺在了床上,放下床帐,安心睡去。因为累了一整天,所以很快就沉沉的睡去了。   夜色深沉,就在元小珍入睡后不久,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了她的床榻前。目光深沉,看着那素淡的床帐久久无言。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元小珍便早早的醒来了。这里虽然没有闹钟叫她起床,但已经习惯早起的她每天到这个时候,生物钟自然提醒着她该起床了。简单的洗漱了下,元小珍拿起一旁的白布,深吸了一口气,解开里衣,开始用力的裹在胸前。虽说她的胸前也只有两粒瘪瘪的小馒头,但好歹还算是有些东西可看,若是不小心被人碰到,还是会暴露女子的身份。   她并不怕因为女子的身份被人看不起,而是怕给自己带来危险。她孤家寡人,身边连个亲戚朋友都没有,若真的是遇上了歹人,可就危险了。也因此,她才选择扮作男装。虽说胸口勒的难受,但她也庆幸自己是个‘飞机场’,不然胸大的女孩子束胸可就受苦了。   虽说她也曾经羡慕过那些丰满的胸型,不过自从她打算自己一个人生活后,也不觉得那种东西有多大的用处。顶多是用来哺育孩子,给男人们带来享受罢了。   想着,手下更是狠狠一勒,险些让自己喘不过气来,这才罢手。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因为一时的疏忽而消失掉。   换上那件青色的粗布短衣,腰间扎上围裙,头顶梳着简单的发髻,她又是那个卖面的小哥——元晓了。   自从镇子上多了这么一家面摊,可热闹了许多。哪家的面都没有这里的好吃,大家自然是喜欢的紧。虽然有的老板心里不太甘愿,但元小珍只有一个人,卖出去的面也有限,并没有垄断客源,这才没有招来麻烦。   进店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两大锅的汤料放在炉火上,小心看顾着。然后,麻利的和面,待需要的面团活好后,她这才打开店门。   而此时,天才刚刚亮了而已。   锅子上烧着热水,她这里也忙不迭的擀面。少顷,便有客人上门了。   而元小珍也开始了她一天的生活,周而复始,如此而已。   颜越泽看着这间连牌子都没有的面摊,看着人潮,想了想也走了进去。看了看店里的人是如何点餐的,他也点了一碗这里招牌的骨汤面。   昨夜他只简单的吃了两个冷馒头,自然是不够的。但愿这里的面条好吃,不然他可是会十分失望的。   元小珍忙得连喘息的功夫都没有了,不停的擀面,切面,煮面。她的动作很快,并没有让客人等待的太久。   颜越泽点的面,很快就端上了桌。嗅着那骨汤的味道,他不觉有些讶异。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面条去吃。入口弹滑,面条紧致弹牙,面香味儿十足,搭配着骨汤浓郁的香气,更是增色不少。他依照这里食客们的喜好,又在面碗里稍稍加了一点的辣椒油和香醋,更觉味道好的不可思议。   一碗汤面很快就被他吃了个精光,连面汤都没有剩下一口。咂了咂嘴吧,他不由心中叹道:不想,这么一个小小的青水镇竟然会有这样好吃的面条。   一碗骨汤面自然是填不饱他的肚皮,他又相继点了两碗骨汤面和一碗素面,这才摸着肚皮,满足的笑了。   人们都忙着吃面,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竟然会有这样一个贪吃鬼的存在。   依照颜越泽的绝色之姿,到哪里都会引起注目,而他为了掩饰,稍稍遮掩了一下,自然是没有那么显眼了。只是除却,他那一身白衣。   元小珍看着那名穿着白衣的年轻人走出店门,才皱了皱眉。这人好生奇怪,莫名的给她一种熟悉感,莫非是在哪里见过不成?她左思右想,也没有一个结果。恰巧这时有人来点面,她自然是顾不得其他,很快就将这件事给抛之脑后了。   一如往常一样,元小珍在忙活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能休息一下。关好了店门,她便从后厨走了出去。这个厨房颇大,是她当初特意命人准备的,而从后厨出去,便是她独居的小院。不仅方便,也安全的很。她在这小镇上渐渐有了名气,难保有人不会心生妒忌,对她下黑手。   回到房间里,元小珍饮了一杯冷茶,这才吁了口气。   但她只能休息一会儿,还得去厨房烧水看汤呢!   伸了个懒腰,从凳子上站起来,便打算朝外面走去。   “你倒是清闲。”   元小珍一个激灵,回头看去。但是,那里并没有人。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强自镇定的问道:“你是什么人?!躲躲藏藏的做什么!”   昏暗的房间里,似乎是有人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元小珍莫名的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颜越泽躲在房梁上,看着下面那个男装的丫头明明一副怕的要死,却偏偏做出一副刚强的模样,只觉得好笑的很。脑海里也闪过一个词语——虚张声势。啧啧,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啊!   元小珍听不到那人回答,又问:“你是冲着什么来的?若是为财,我可以给你?”   “若是为色呢?”忽然有人说道。   元小珍被那人猛地开口给吓了一跳,却还一脸镇定的回答:“那还真是谢谢你能看上我这蒲柳之姿。”元小珍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模样,说好听点儿是清秀,说难听点儿就是普通,丢到人堆里也找不到的那种。   这里是她的屋子,哪里能躲人她差不多也知道,而且听这个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离自己并不远,并不可能藏在自己所想的那些地方。但是,如果这个人有武功呢?元小珍本来也是不相信这些的,但她刚搬过来的第一个月,就有幸看到了一出‘飞天’的精彩表演,可是记忆犹新啊!原来,轻功这种逆天的产物还真的存在啊!   若说这过目不忘的本领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但颜越泽却偏偏与他们不同。他不单单能牢牢记住自己看过的东西,尤其是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他也能在看到后,清楚的记在脑海中。更别说,当初那个人可是险些要了他这一条命,因此他可是记得清楚呢!   不仅仅是那一双嫩白的裸足,还有那一双黝黑的眸子,更是清楚的很。他本以为这寻人一事是大海捞针,不想连老天都在帮他。昨夜,他经过这个小镇,看到一间还亮着烛火的屋子,便想偷偷去人家家里的厨房。没想到,竟然让他看到了那么……香艳的一幕。他本打算离去,正巧这时屋中的女子摔倒,他便看到了那双眼睛和裸足。   险些害了他的性命,还将他丢在暗巷里,顺便拿走了他的银子,这种事情他会i当作没有发生过吗?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颜越泽故意对下面冷冷说道:“这女人长得都是一个模样,熄了灯,脱了衣服,谁分得清。”   元小珍一口血险些呕了出来,只能呐呐道:“呵呵,谢谢赞美。”她可不认为脱了衣服的女人都一个样,那些波涛汹涌的,和一马平川区别可是很大的。而她也感觉到,这个人似乎并不是为了财色而来,正是这一点才奇怪的很。   “所以说,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元小珍脚步轻轻挪动了一下,抬起头问道。   颜越泽的眼中闪过一丝趣味,这小丫头倒是有趣的紧,当她偷偷把那只茶杯藏在身后的动作,他没有看到吗?   元小珍握着茶杯的手心满是汗湿,额头上也流淌下了冷汗。那个人越是不说话,她就越紧张。因为她拿不准,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理说,她与人无仇无缘,又怎么会招惹到这种麻烦。   相当尔的,她将三个月前暗巷里发生的那件事下意识的给忘记了。   “呵呵。”   忽然,传来了一声低笑。元小珍瞪大眼睛,便感觉周围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身边有风声袭来,她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茶杯扔出去。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她的后颈一痛,迎接着她的又是另一片黑暗。   颜越泽看着地板上破碎的茶杯,撇了撇嘴角,虽是误打误撞,这准头倒是不错。若非是他躲得快,那茶杯可就照着他的脑门招呼了。   “唔,要怎么报复你好呢?”颜越泽看着昏迷的元小珍,唇角勾起一道不怀好意是的微笑。 第一卷 第八章 捉弄   元小珍是在一阵凉意中醒来的,脖颈上还感觉得到一阵疼痛,她下意识的身后去触碰自己的后颈,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根本就动不了。她被绑着!这个认知让她一下子就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目前的情形。   看着她的模样,元小珍第一反应是爆粗口,随即则是将自己几乎要淹没的恐惧。   宛如献上祭坛的羔羊一样,她浑身的衣物都被剥光的一干二净,连一块遮羞的布片都没有留下。不仅如此,她的四肢被绳索捆绑着,成大字型,被吊在房间里。   仍旧是她的房间,可她却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是谁,到底是谁要这样对她?!   想到暗处正在有一个,或许更多的人窥探着她的身体,她便觉得不寒而栗。   颜越泽待在暗处,看着元小珍由最初的迷茫,到恐惧,再到现在的惊恐,只觉得有趣极了。啧啧,这样才好玩嘛!人啊,就是因为有各种不同的表情,才变得有趣。   就在元小珍害怕的瑟瑟发抖时,颜越泽终于从内室走了出来。他上下打量着元小珍,视线更是在她的胸前和私密处流连不去,刻意为之。   而元小珍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却还是感觉到屈辱和畏惧。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拥有这样样貌的人,她怎么会不记得呢!   “看来,你是不记得我了?”   元小珍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咬了咬下唇,轻轻点了点头,同时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或许,这样不看着她的眼睛,会让她稍稍好受一些。   看不到那双满是情绪的双眼,颜越泽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说道:“那一夜,在花街的暗巷里,莫非姑娘不记得了?”   花街,暗巷,只这两个词就让元小珍深埋的记忆在这一刻复苏了。她咬了咬牙,睁开眼睛,怒瞪着眼前这个明明拥有着仙人一般的姿容,却偏偏做出这等下流之事的男子。“你是那个人!”   “怎么?看到我没死,所以很失望?”颜越泽笑道,拉了一只凳子过来,在元小珍对面坐下。   见他竟然在自己的对面大刺刺的坐下,视线还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地方,元小珍窘迫的只想加紧双腿。但现实却不允许她这么做,没有衣服穿,让无法坚强起来。   颜越泽对女子并无太多的好感,却也知道她们对名节十分看重。没想到稍稍一试探,就有这种效果,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啊!   元小珍是现代女子,若是古代的姑娘家,怕是早就咬舌自尽了。而元小珍之所以没有选择这个方式,第一是她怕疼的很,第二是她不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或许是少年到底有什么目的。   “说罢,你打算怎么报复我?”   “呵——”颜越泽低笑了声,对于她这种逞强的模样只觉好笑。不由便压低声音,面带微笑的说:“要报复你自然是简答的很呐!”早在打算寻找她时,他便已经派人打听过了。那一日,只有倚翠楼跑丢了姑娘。而对于她为什么逃跑,他大约也能明了几分。“你说,一会儿我将这房门敞开,再找些男人过来看看你可好?”   元小珍脸色一白,不禁咬住下唇。   颜越泽再接再厉,继续威胁道:“我看你也是个干干净净的姑娘,不如在临死之前体验一下这男女之间的乐事可好?想必,他们很希望教导你的。”   “禽兽!卑鄙!”元小珍恨恨骂道,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那你当初险些将我杀死一事,难道就要当作没有发生过吗?我想,作为一个险些被你害死的人,小小的报复一下,也不为过吧!既然你没有把我杀死,那么我也决定不杀掉你好了。只是,这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不能免掉哟~”   明明是那样的容颜,好似仙人不染尘埃一般,此刻却犹如恶鬼一般,口吐恶言。就连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也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元小珍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她终于知道自己招惹到了什么可怕的角色。要是当初她没有对他下手,会不会现在就不会遭遇这些了?从花楼里逃离,正是为了一保自己的清白,如今兜兜转转还是逃脱不了这个厄运吗?   真是的,她穿越到这里就是让她接受这些折磨的吗?   两行清泪不禁流下,她的眼睛闭了闭,再睁开时,不见丝毫情绪。   颜越泽一怔,不解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就有如此之大的改变。虽说,这女儿家流泪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她那双眼睛却满满都是如看破红尘一般的淡然。   这样的目光令颜越泽心里猛然冒出来一股无名之火,他冷笑道“好啊,我看你的胆子真的是大的很啊!看起来,我对你的威胁,你可是丝毫都不害怕啊!”   元小珍低声回答:“怕,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是,你这番做派,还真是让人看不起呢!”   颜越泽何尝被人,还是被一个女人这般轻视过,当下便冷声道:“既然如此,我就做做这卑鄙之人又如何!”说罢,就转身向门口走去,双手压在门板上,欲将推门而出。但他的耳朵却高高竖起,等待着听到元小珍任何一句求饶的话语。   但元小珍却任何表示都没有,这让他怒气翻涌,手指用力,便推开了房门。   元小珍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笑了笑。与其等待那样屈辱的死去,倒不如干干净净的离开呢!只是,期待在她死后,能有一件衣服裹身。闭上双眼,眼泪自脸颊缓缓留下。   再见了,元小珍。   颜越泽忽然敏感的嗅到一股血腥味儿,他猛地回头,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呆愣在原地。 第一卷 第九章 救治   这日天气略有阴翳。清晨时,便有几团乌云接踵而来,将蔚蓝的天空遮蔽的严严实实,平添几分压抑。   冷若寒吃过早膳后,便沏了一壶香茗,拿起一本医术,坐在窗边阅读起来。   屋檐下有排排精致的铜铃铛,每当风过时,便传来悦耳的铃音。此刻,正有微风舞动,送来串串铜铃声响。   一只翠色羽毛的小鸟欢快的从树间飞来,稳稳的落在了冷若寒伸出的指尖之上。   “飞鸾,看来咱们有客人上门了。”声音清澈悦耳,只是如寒天飞雪,冷飕飕的,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名为飞鸾的鸟儿从他指尖跃下,站在窗弦之上,用鸟喙整理着自己的羽毛。而冷若寒则继续看书,仿佛方才说过的语句只是呓语般。   约莫一刻钟后,一道人影飞过院中遍植的繁花,出现在了冷若寒面前。   冷若寒并未抬头,只道:“你来这儿倒是稀罕,难不成江湖中还有人伤了你不成。”待闻到一股浅淡的血腥味儿,他抬眸去看,怔了怔,才道:“原来不是有人伤了你,而是你学人家去做了采花贼不成。”   来人一袭素淡的白衣,衣料很是华贵,即便没有日光,也仿佛有光华之色。更别说,衣领处那细致的纹绣。只是此刻那一袭白衣却是凌乱不堪,还满是脏污,看来已经好几日不曾换过衣衫了。而且,在他的衣领衣袖出还沾有血迹,此刻已经凝结成了古怪的赭色。向来打理整齐的发丝,也随意挽着,几绺发丝落在额前,倒是多了几分落拓不羁的狂放之感。   男子年纪看起来不大,容貌精致宛如玉人,眉宇飞扬,薄唇轻抿,一副愁然之色。而在男子怀中,却抱着一名散着头发的女子。那女子双目紧闭,面色如金纸一般,唇色浅淡,鼻间呼吸几不可闻,看来已经时日无多了。让人讶异的是,这女子确实浑身裹在一件男子的披风之中,披风下的一角隐约能窥到一抹白嫩,正是女儿家娇嫩的脚趾。   冷若寒只看了一眼,便将这二人看了通透,自然也是有心打趣。他料想,那女子怕是除了那件披风,浑身可是不着寸缕。若是这一情形出现在其他人身上,他自然不会觉得奇怪。可若是眼前的这个人不叫颜越泽,不是无情公子的话。   江湖人都知,无情公子喜怒无常,对于女子更是不假辞色。况且那女子面容平凡,何意惹得无情公子青睐。   颜越泽也顾不得同冷若寒寒暄,只慌忙道:“你且快来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有救!”   冷若寒是一名大夫,且医术精湛。只是他一向淡泊名利,自认乃山野闲人,自然是不会争抢一个响亮的名号。同颜越泽认识实属偶然,两人认识到如今,也已经约莫二十几年了,比挚友还有亲近几分,说是亲人也不为过。   看着好友一脸焦急,冷若寒也不拿乔,忙从屋子里出来,替那女子诊脉。“她……这是?”翻查看了看女子的口腔,冷若寒皱眉道。   眼见着颜越泽吱吱唔唔,眸光闪过,冷若寒心知这其中之事必定不会简单,当下也没有追问,只指挥着颜越泽将人送入房间里去。   颜越泽偶尔会在他这处小住数日,冷若寒便在他这院落中给他安排下一个房屋,日日有人打扫,整洁的很。   小心将怀中的女子放在榻上,颜越泽慌忙道:“可还有救?”这几日他没日没夜的朝这里赶,生怕他一耽搁,便让女子的香魂消逝。已经有好几日不曾休息,吃过一餐饭了。幸而他身负内力,身体强壮,不然还真吃不消。   冷若寒淡淡看了他一眼后,方才说道:“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我虽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却也会用心救治。倒是你,待我将这姑娘救下后,且听你说说这个中缘由。现在,你出外去等候,顺便将我两名徒儿叫进来。”   颜越泽不敢耽搁,出去后通知了回元回春二人后,便等在门外。   回元回春二人乃是一对龙凤胎,因出生在一个乡村里,被当作凶兆扔出去祭喂野兽,恰好被外出采药的冷若寒给捡了去。在这兄妹二人之上,还有一名为妙手的师兄,最擅于医治外伤,被委派去管理冷若寒的几个药铺去了。   “师傅,徒儿需要准备什么?”才十六岁的少女,却像个冰块子似的冷冰冰的,简直同冷若寒这性子是一个模子抠出来的。每次回元想到总要长吁短叹一番,说妹妹同他没有一点儿相像之处。   “为师已经开好了药房,回元去煮药,药方就在桌上。回春你过来,取为师的金针来。”   房间里有条不紊的救治着病人,颜越泽在外面焦急的连靴底都要磨穿了。看到回元出来时,他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待看到他去向的是药房的方向,眼底又是一片的黯然。   颜越泽自这么大以来,所杀之人怕是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会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决绝的死去。那时,他不过是想吓唬她一下的,真的。他所说的一切都是骗人的,就是想让她求饶罢了。毕竟,他可是极为喜欢吃她煮的面,怎么会杀她。   但他没想到,就在他推门的那一刻,她竟然会选择咬舌自尽。当看到鲜血从她口中喷出,她笑着阖上双目时,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想着不能让她死去。飞快的点了她的穴道止血,随意拿起自己的披风将人从房梁上放下来,便迫不及待的运起轻功寻到冷若寒这里来。所幸他来得及时,她还有救,不然他可要被愧疚压死了。   他杀人一向凭自己的心情,但那些人大多是有招惹到他,女人他确实很少动手的。如今,也只对十名女子下过杀手。最近的一名是那花楼中的花娘,远一些的则是当年看上他的样貌对他下药的所谓世家小姐。他真的只想让她服软,没想让她死掉……   时间过得飞快,待冷若寒给元小珍缝合好伤口,取下她身体上的金针,已经是日头偏西了。好端端的一整日的时间便过去了,待他直起身子时,方才觉得天色竟然悄悄变暗了。   “回春,一会儿你给她喂药时,切莫碰到她的舌头。”   回春点了点头,道:“师父尽管放心,回春省的。”那姑娘伤的便是舌头,要是给她不小心碰到了,他日长歪了可怎么办。   听到“吱呀——”一声门响,颜越泽忙冲过来问道:“寒寒,她怎么样了?”   冷若寒淡漠的扫了身后一眼,道:“自然是没事了。离吃晚膳还有一段时间,你随我来,我倒要问问看,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这一画面在别人看来,倒像是老子在教训儿子了。这二人年龄相仿,但因颜越泽幼时离家,身边并无他人教导,而冷若寒又少年老成,许多道理却都是他亲自教会颜越泽懂得的。便是颜越泽的武功,也是冷若寒巧合下得到几本武功秘籍,给他让他自学的。   从某一方面来说,冷若寒倒像是给颜越泽授业解惑的师长了。   平日里,两人相处时同平常的友人无差别,但若是颜越泽做错了事情,可是会被好好教训一番的。 第一卷 第十章 调养   书房里,回元送上了一壶热茶,便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颜越泽愈发觉得不自在,只能给冷若寒倒了一杯热茶,自己也捧了一杯,低着头不说话。   冷若寒吹了吹热茶,轻轻呷了一口,缓解了一下喉间的干渴,才冷冷道:“你倒是说说看,你做了什么好事,让人家姑娘咬舌自尽!”同自己想的一样,那姑娘披风下当真是不着寸缕,自己已经让回春帮她穿好了衣衫。只是如此一想,他不觉猜测,难道是越泽欲对那姑娘不轨,才惹得人家咬舌自尽。   而当颜越泽言无不尽,毫无隐瞒的将那日之事和盘托出后,冷若寒忍不住勃然大怒道:“胡闹!”   冷若寒来自于医药世家,对于礼教一事看的十分重要,而颜越泽的所作所为,在他眼中可不单单只是一个胡闹了。   “看来是我当初没有好好教导你。”看着颜越泽讲完后,除了对让元小珍险些死亡一事心有愧疚,其他并未后悔,冷若寒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教导你许多,可礼教这方面,却始终是欠缺了。来来来,趁着今日,我得好好给你补充一下了……”   整整一个时辰,颜越泽听的头昏脑胀,却也知晓了自己先前所做之事确实是胡闹,而且十分过分了。怪不得,当日听到自己说出那些话,她会选择以咬舌自尽这种决绝的方式。   他看过的女人不少,不管是穿衣服的还是没有穿衣服的,但他还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一个女人。那些花楼中的女人模样再好,身段再窈窕,却遮掩不掉本身恶臭的味道。还有那些个所谓冰清玉洁的侠女世家小姐们,脱衣诱惑他也是常事,各个都不要脸的很。所以说,从某一方面来看,颜越泽可是正正经经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又有谁知道,他天生便对女子带着某种蔑视呢!而元小珍,确确实实给他带来了震憾,而且……想到那日他看到的东西,不觉脸红。原来这就是女人啊,以前不曾仔细看过,原来是生的这种模样。   冷若寒并未看到颜越泽脸红,而是沉吟了一下,说道:“如今,你既然坏了那姑娘的名节,便娶了她吧!”语毕,见颜越泽却是一副神游天际的模样,不禁皱眉道:“怎么?你不愿意娶?”   颜越泽忙回神道:“没有,才没有!”他从未想过成亲,婚姻的模样。也不曾想象过将来要同自己共渡一生的女子会是什么模样,但若那个女子是她的话,好像也不错。最起码,她没有被自己的皮相说迷惑,而且还擅于烹煮好吃的汤面,倒也不错。   说起来,颜越泽对女子的蔑视,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自己的长相。女人们盯着他的目光,简直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更甚至脱衣献身的也不在少数。平白的,便让颜越泽对于女子这种生物多了几分恶感,认为她们都是一群淫邪的恶心东西。尤其是美貌的女子,更是不喜。皮囊一物,在几十年后便会老去,又有什么好追求的。   而冷若寒的提议,倒真的第一次让颜越泽对女子上了心。   “若是她的话,我是愿意娶的。”   冷若寒并不介意颜越泽应下这门婚事的原因,在他看来只要他答应了,便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这样便好,我会找人给你操办婚事,便在我庄子里办下。你身边没有亲人,我自会给你当主婚人的。那姑娘身体娇弱,日后也可得好好照顾才是。”   颜越泽听的连连点头,俨然一副乖巧的孩童模样,哪有那日面对着元小珍时的可恶乖张。“寒寒,我肚子好饿了,快准备吃饭吧~你看看,我都饿瘦了。”   冷若寒可不认为饿了短短几日,便会饿瘦了,但饶是如此还是迅速的吩咐人备下晚膳。模样,可同一名爱护儿子的父亲无疑。   也无怪乎这两人之间偶尔的气氛会如此的古怪,怕是连他们自己都不觉,一个依赖,一个习惯去管教罢了。   晚饭颜越泽足足吃了三大碗白饭,这才满足的拍了拍肚皮。同冷若寒告别后,他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屋子里回春正在给元小珍喂药,方式也比较特别。是用一直长长的漏斗,将药汁缓缓倒下。只是这漏斗放置的地方可有讲究,正好是病人的喉管里,却小心的不会让坚硬的漏斗划上他们的喉咙。   这个方式是回春想出来的,为的便是给昏迷不醒的病人喂药。医者眼中并无男女之分,只是世人往往多心揣测,若是因为喂药一事牵扯到一桩不敢不愿的婚姻,可就麻烦了。   当初,他们曾救治一名女子,后来那女子便扬言自己失了清白,硬是要回元负责,直到回春承认是自己口对口喂下药汁,那女子才作罢。而回春也至此上了心,这次是她喂药,那若是以后呢?况且,她也不想口对口的去喂一个陌生的男人,于是便有了这漏斗的出现。   “她可还好些?什么时候才会醒?”   回春看了一眼颜越泽,将一碗药汁喂尽后,才回道:“师父在汤药里加了足量的安神药材,虽然会让伤口好的慢些,却不会让这位姑娘感到疼痛,只是会多睡上几日罢了。若是她现在醒了,怕又要痛的昏过去呢!选择咬舌之人,这胆识可非凡人啊!”   回春这不知是赞美还是讽刺的语句令颜越泽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又道:“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来照顾她便是。”   “需要注意的不多,只要在喂药或其他的时候不要碰到她的伤口就是,免得那舌头将来长歪了,说话不清不楚。还有,她夜里还有饮上两碗药,一碗是伤药,一碗则是用来医治她的风寒。也不知道有些人是好心还是坏心,救人的路上也不知道给人家姑娘家多穿件衣服,生生让人给冻病了。”   颜越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女儿家竟然这般娇弱。以前他遇到的那些侠女们,平日里各个都彪悍的很,知会假装娇弱罢了。原来这人与人是这样的不同,真正的女儿家可是娇弱的得小心翼翼的看护着。至于那些侠女,怕是同男人无异了。   阿嚏!与此同时,整个江湖的侠女们都同时打了个喷嚏,看起来好不凄惨。所谓躺着也中枪,怕就是如此了。   好不容易将明褒暗讽的回春送走了,颜越泽才大大的松了口气。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江湖中的人都怕的很,只是这寒寒的两名徒弟却是从不怕他。唉,真是。   小心的在床沿边坐下,颜越泽定定看着锦被里露出的一张苍白小脸。同两次自己遇见的感受都不同,第一次她虽然也是这样的苍白,却充满着生气,第二次则更是生机勃勃。眼下,她却好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连呼吸都那样的清浅。   颜越泽从未后悔后,但他现在却后悔极了,那一日若是不吓她就好了。现在,也不会看到她生死不明的躺在床上。   只是,有哪个女子会这样的倔强呢!稍稍求饶一下,不就好了吗?   “笨蛋!”食指虚点在元小珍的额头上,颜越泽可真的不敢碰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给碰坏了。   “快点醒来,我还等着成亲呢……”   幽幽的,也不知道是谁的叹息,在房间中飘荡,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