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君遗留意,为君守家国 奠基之战   天耀694年。天耀灵风开战。天耀边境战台。   楚溱身着玄袍,眺望西南方向,面色微冷。他身旁的少女郡主披着绛红色的雪兔披风,手里拿着一壶椒子茶,容貌清秀出尘,如小兽一般带着微微的闲散和倨傲。   “皇上,灵风军已破外五城。”木风上台禀道。   “皇上,灵风军已攻入阳关。”   “皇上,我军已退至阳关坡。”   楚溱始终面色淡然,转头问道:“阿洄,还不行吗?”   枫瓷洄微微笑道“还不行。”楚溱挥手让木风退下。城外精兵肃立,危机待发,这两人却在战台上淡淡然然的煮茶吃饭,连跟着瓷洄一向沉静的阿绾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相信主子,绝不多问。   “灵风军已破阳关内城。”木风再次登台禀道。   楚溱瓷洄皆是眼神一变,瓷洄站起身来走到城墙上向下命令道:“快马传信下去,大将军在阳关内原地迎敌,对战敌方主将南荣,半个时辰内要取胜;楚辰从后绕道包抄敌后方,杀敌方军师良策,若有时间再烧其粮草,”她回头看向楚溱:“阿溱,你带骑射兵力包抄敌军主营,我们的胜算很大。”   楚溱微微颔首,起身便有人递了一把玄色纹龙古刀。   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烽火几乎是瞬间连绵千里。   战台之上,紫衣少女容颜清丽,眼神闲散,周身气势却强大慑人。有城下的士兵抬头仰望她,心中感慨,郡主神才广略,战法诡谲却战无不胜,简直是神女啊。   外城道上,身着蓝色战袍的英俊楚辰勾唇一笑“等她这句话等好久了。”身后灵风粮草已烧的红光满天。良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不可置信的喃喃:“怎么可能,天耀军中有能够超越我的人吗······”   “当然了,天耀人中比你强的多了去了。”楚辰倨傲一笑,挥起手中长铩凌空刺进良策胸口。   阳关之内,大将楚云飔持铩静候。吼喊长啸,一路狂奔而来的灵风军猛地止步,主将南荣急急勒马,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至极:“怎么会是你迎战?你不是重伤回京了吗?!”   “抱歉,我们家阿洄喜欢骗人。”楚云飔清朗笑笑,眉宇英气勃发尽显大将风范。身后天耀军已摆成攻敌阵形。   事已至此,无可逃避。南荣长吐一口气,猛地挥手大吼:“灵风将士听令!攻破阳关!杀了楚云飔!”灵风军呼号着黑云一般涌上来,个个金戈彪马势如虎狼。   楚云飔左手反握长铩,俊朗眉宇在刀光中变得凛冽:“杀!!”一字吼出,便有无数的士兵拿着兵器冲进前方沙场中,两方全力厮杀。   手掌金戈一骑狂,未把忠骨撒商江。   山河未灭国将丧,为有生死一诺尚怀袖。   谁,饮下青血万丈,披上一世荣光。   谁,端坐战阁看殇,千军万马无双。   天耀是信念,灵风也是信念,信念与信念的对战,注定血尽方休!   楚云飔将刀刃刺进南荣胸口的时候没有犹豫,即使曾经是朋友。刀刃甩出鲜血的瞬间,南荣脸色苍白无力的从马上跌落。灵风士兵看见顿时大惊,天耀军越战越勇,一时大势已分。却见楚云飔沉默的跳下马,扶起南荣背在背上。   “你干什么····疯了吗···”南荣艰难说道,唇角溢出许多血沫。   “别说话,我找军医救你。”楚云飔咬咬牙,他没疯,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兄弟就这样死掉。   南荣扯唇微微一笑,眼神欣慰,有兄弟如此,何憾矣。   可惜,可惜啊!虽是兄弟,非一主也!   “云飔,再见。”他用最后的力气向后掙去,倒地的瞬间地上的残剑穿体而过。楚云飔惊痛回头。   “大将!!!”灵风军的声音在风中听起来分外惨烈。一番浴血奋战战后,灵风军竟只剩几十人,而天耀军仍是千军整阵,兵马充足,昂首以待。   “你们已经输了,愿意归顺天耀者可受优待!”楚云飔站在台上大吼。   “宁死不降!”不知是谁大喊一声,竟齐齐将刀剑刺进自己的胸膛。   黄沙碧血,只余天耀的朱红军旗在风中萧萧飘摇。   边外守城驿站大道上,楚溱带领两队骑兵驾马飞奔,见前方人还丝毫没有停下投降的意思不禁脸色冷了几分,直接侧头对身旁身着水蓝长裙的女子喝道:“东妃,放箭。”   东妃颔首,娴熟的搭弓拉箭,凤眸距百米之外瞄准灵帝,接着便素手拉弦,一箭接着一箭的飞射出去。随着嗖嗖的响声,一个又一个挡在灵帝身后的侍卫呜咽一声落下马去。   灵帝驾马狂奔只觉额上冷汗直冒,良策和南荣竟然会被人如此轻易地杀死,精心策划的入侵天耀的计划根本就是一出笑话!谁说天耀的楚虞失踪后天耀就国力衰减不堪一击的?那个聪慧到近乎可怕的郡主和这个杀伐决断冷静睿智的楚帝哪个是好惹的?!   若此番有命回去,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唆使他开战的西凉帝!!!   马儿陡然受惊,前蹄悬空嘶鸣一声。灵帝骇然看见前方大道中央的少女,一袭紫色鸢尾裙,眼神闲散气势强大。她的身后是天耀的精英暗卫军队。   “枫瓷洄!!”灵帝脸色颓然。   前有狼,后有虎。   此番命绝矣。   “灵帝,我说过你不应该发动这次战争。”枫瓷洄微笑道:“既然敢了,自当奉陪!”灵帝脸色更黯,枫瓷洄曾经提出过外连横而斗诸侯,是他太蠢,竟然以为他们是怯而求和。   眼前的少女不过十四五岁,却聪慧绝世,淡然自若,真真是天之骄女。   若有一国最终能雄霸天下,恐怕只能是天耀。   “楚帝,若朕愿自刎以降,能否善待灵风臣民?”灵帝身形直立马上,语气悲怆。   “皇上!”侍卫大恸!   “灵帝放心。”   公元694年秋初,天灵之战结束,灵风败,天耀胜。天耀吞并灵风后,实力发展迅速,雄踞天下,与西凉,朔北两国成鼎立之势。  感君遗留意,为君守家国 归国   瓷洄楚溱等人一路整装而行,整理军队回了皇宫,皇后纳兰婼雪已带着文武百官,在金銮殿门前的大门准备迎接。随行之人都下跪行礼,唯瓷洄只俯身微微行了个礼。这是她的特权,不用向任何人行礼。   “朕远征之时,皇后辛苦了。”楚溱难得温和一笑,执起皇后的手,和皇后并肩而走。婼雪婉然笑道“臣妾备的佳宴为皇上和众臣接风,望大家同享共乐。”瓷洄走在皇后身旁,眨巴眨巴着眼睛悄悄问道:“有肉吗?”   “有,好多好多。”皇后侧过脸来朝她递了个眼神。这丫头其实就是个吃货,连这次出征之前都用心良苦的请宫里的御厨做了几大包的各色肉干带着。生怕自己在边关饿着。   瓷洄瞬间笑的眉眼弯弯。   她枫瓷洄代表着吃货的最高境界。目前天耀无人可以超越。   戌时宫内南菊阁。阁内碧彩琉璃,以当季节的各色菊花为饰,花香气味清甜,更添雅致风韵。此时珍馐玉盏,觥筹交错。   宴席之中,众人谈笑晏晏敬酒应酬之时,却见瓷洄只埋头吃肉,有人向她敬酒她也不抬头。却听那人又说一声:“郡主巾帼风范,微臣佩服,谨敬酒三杯以表敬意!”至此,瓷洄再想继续吃肉是不可能了,抬头一看眯眯眼:“新状元郎许微寒?”   清秀儒雅的状元郎面带酒红,欣喜道:“郡主识得微臣。”   许微寒,十六作的《寒江赋》,才动京城,十九中状元,名倾百家。   她和他都经常去金銮殿和楚溱议事,不认识不太可能吧?   看他面已微醺,明显酒量不行还撑着,瓷洄微微一笑,眼露狡黠:“久闻状元郎的盛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俊杰,来,我敬你三杯!”   “谢郡主恩赏。”许微寒眸带惊喜,仰头一连干了三杯。   “状元郎年少有为,来,再敬你三杯!”   “谢郡主赏识!”他脸色红晕极深,却仰头又是三杯。   “希望以后状元郎作为国家栋梁,更为国效力。再敬三杯。”   “来,再来三杯!”   “谢郡主······”无数的三杯······最后许微寒是横着出去的,嘴里还喃喃着谢郡主······百官掩面不忍直视,心里各自铭记瓷洄郡主不可惹这条真理。楚云飔侧头低笑,连楚溱这个千年冷面都微微动容。皇后忍笑忍得好辛苦。   安静了吧,瓷洄淡定坐下继续吃肉,却摸摸肚子,她也是一肚子的酒。   一旁的楚辰怒气冲冲快用眼神在她身上剜一个洞,他可是神医啊神医,他有没有跟她说过不能喝酒不能吃肉?!他有没有跟她说过饮食要清淡?!有没有?!看看她面前的鸡肉鸭肉鱼肉还有那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肉!   礼部侍书笑着对楚辰举杯:“微臣敬七王爷···”   “滚!”   天耀有两个人不能惹,一是聪慧狡黠的瓷洄郡主,二是嚣张乖戾的七王爷。     感君遗留意,为君守家国 风起   宴后,瓷洄和楚溱楚辰一同进了金銮殿。楚云飔是从来不进金銮殿的,他摆摆手说:‘我什么都不会嘛,商量的事你们来,需要打架打仗的我再上。’瓷洄不禁一笑,虽然是大哥,也已经二十有六了,但是脾气爽直开朗,靠谱可靠,也是瓷洄很喜欢和他相处的原因。   进了金銮殿,楚溱坐在案旁,瓷洄楚辰也各自坐下。   楚溱沉吟道:“阿洄上次提出的猜想是对的,天耀内确实有人和灵风勾通。”楚溱面色微冷,但此话一出,都是眼神一凌。   “这群吃里扒外的亡国败类!米虫似的光吃饭不干活还拖后腿!灭他九族都是对他祖宗客气了!”楚辰怒道。   如果合适的话瓷洄好想给他鼓个掌!骂人多准狠且不带重复,既有技术又有艺术。   “灭他们九族还是赐他们凌迟?”楚辰眼神凶凶直接问道。   楚溱抬手抚额:“这不是重点,我们还没找出具体的人,却不能大规模的调查。”   瓷洄颔首,对手在暗他们在明,极易打草惊蛇,一旦打的不准就没有第二次机会。   必须稳,准,狠。   “阿洄,你觉得呢?”楚溱看向她。   “我觉得,可以朝晋州那边查查,查清楚他们的商队来往和收入纳税,但是,毕竟已经过去了,如果没有证据就不可太追究勾通之事,但若查明,须加以提防,待以时机,连根拔去。”瓷洄字字珠玑,眼神泠泠。晋州,是独孤氏的封地,靠近边境,与灵风来往较密。独孤氏,是朝中最大的外戚势力,虽近年衰落,但仍有余力。   楚溱楚辰都是赞同的神色,自两年前二哥太子楚虞失踪,父皇驾崩,皇位空悬之际,楚溱承接皇位,独孤氏屡造谣言称楚溱是弑兄逼父,夺得皇位。   绝非是和瓷洄他们一样忠于楚虞,而是趁乱加乱。   “不愧是二哥选出来的人。”楚溱赞赏道。世人都言瓷洄郡主过蒙拔擢,宠命优渥,事实上,她是怎样荣宠都不为过的。因为二哥选中了她来守护天耀江山。   楚虞不在之时,她有决断杀伐之权。她手中的权利是凌驾在皇位之上的存在。   手中有权而不擅用,权可覆军而不轻显。   她是真正的至尊红颜。   “调查的事我来做吧。也好久没回枫府了。”瓷洄起身告退,出了殿门冷风飒飒的往身上吹,青衣阿绾立刻为她披上风衣。已快到中秋,夜里风冷且寒。   瓷洄抬头望了望夜幕苍穹,天幕上一轮白月清辉铺映,几里星河如时光一般,照亮人世苍苍蒹葭。   “主子,”阿绾轻声唤道。   却见瓷洄慢慢俯下身去,皱着眉头表情痛苦。   “主子您怎么了?!来人啊!”阿绾大惊担忧。瓷洄捂着肚子低头道:“阿绾······我真的········饿了·······”   阿绾:“··········”   肚子饿了有必要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吗?!     感君遗留意,为君守家国 枫府   京城主街青云大街上,地段寸寸如金的东南角坐落一座古朴府邸,府邸周身漆着朱红色的香料漆,墙上镶嵌着汉白玉石,每一块玉石上都雕刻着精细生动的凤凰,有凤翔九天,双凤栖云,凤栖梧桐等。府邸前栽种着两排木樨花树,正逢十月,十里散香。府邸古朴安静,不怒自威,低调中透着华贵。   桐木牌匾上一行金色楷书,枫氏郡主府。   枫府的大管事梧桐正在府门前等候,一旁两名家仆见她面色焦急忍不住劝道:“梧桐管事,您还有事要急就先进去吧,一会儿家主来了我们会好好迎进去的。”   梧桐秀丽的眉头微微皱起:“让你们再像上次一样把家主关在外面让她吹吹冷风么?”   家仆讪讪:“上次是因为家主穿了男装来······”   “住嘴!”梧桐厉喝:“家主穿男装你就不认识了?我告诉你,家主化成灰我都认得!”想了想又啐了一口道:“家主长命百岁!”   一名白衣小公子上了枫府台阶,笑着和梧桐打招呼:“我来了。”   梧桐迷惑问道:“公子是······?”   “我是枫瓷洄啊。”小公子眨眨眼睛。   “········”   作为一名出色的管事,要随机应对各种突发事件,比如现在梧桐面不改色的把瓷洄迎进府,回头冷冷看那两个小家仆一眼,用唇形告诉他们如果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话这个月的奖励月银就一文钱都没有了,懂?   懂。家仆果断点头。   瓷洄一顿酒足饭饱后,摸着肚皮问道:“来的路上我看见有人在买卖人,怎么回事?”   梧桐本想开口禀报这件事却没想到主子先注意到了,面露不忍答道:“自灵风战败后,大量灵风人无家可归,被天耀人掳来当成····奴隶卖。”当奴隶,虽不至于饿死,但有的却生不如死。   瓷洄面色平静。良久道:“这就是人性,我们赢了,我们的子民就不用沦落至此,”梧桐怔住,抬头却见她面露悲伤。   瓷洄起身唤道:“阿绾。”一青衣女子从屋顶上飞身而下立定在瓷洄面前:“属下在。”   “走吧,梧桐带路,我们去最大的奴隶贩卖市场。”瓷洄粲然一笑。   “主子,那地方很乱,您······”梧桐微微犹豫,阿绾淡淡道:“没事,有我在。”有她在,谁敢动枫瓷洄。   瓷洄坐马车穿过大半个京城,到阴暗的郊外贫民街上。   她记得上次来这里时这里还残破的不成样子,现在倒是热闹。街上几乎每个人家门前都摆着好几个大笼子,笼子里是面如死灰苍白消瘦的各种人。贩卖者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来好好看看啊!上好的听话奴隶!’时而能听见交易达成的笑声和灵风人凄惨的低泣。   瓷洄穿行于狭窄的街道中,眸子微微有些发涩,如果她没有那样奇绝的才略,狠厉的手段,现在在笼子里生不如死的也许就是天耀百姓,她不后悔。只是看到这样的凄惨景象,让她的手忍不住微微发抖。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用自己的幸运嘲讽他人的不幸?   你们明明是和他们一样的,你们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凌驾于他们的痛苦之上?   你们不会觉得自己很丑陋吗?   她微微闭了闭眼,和当初一样,和当初枫家被一夜血洗的时候一样,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宗族被屠杀殆尽,而那些父亲的同僚就站在枫府几步之外的地方,指着浑身是鲜血的父亲谈笑自如。   原来这个世道一直都没有变。她唯一能改变的只是让自己变强。     感君遗留意,为君守家国 枫均   瓷洄看见前方一道蓝色身影,叫道:“许大人。”许微寒讶异叫到:“瓷洄郡主?”原来还真是许微寒这个呆子,笑笑:“呦,你怎么也在这。”   许微寒这才想起行礼,刚想俯身却被瓷洄制止,瓷洄淡淡道:“我是微服出巡,不要行礼。”   “是。”并肩而行,他转过头看瓷洄:“郡主来此是作何打算?”   瓷洄狠狠朝膝盖踢了他一脚:“能不能机灵点?还叫我郡主?直接叫枫瓷洄行不行?”   “是,臣,不,我愚钝。”许微寒身形踉跄却赶紧改口。   “我听说最近有买卖人口的勾当十分猖獗,顺便来看看。”瓷洄又恢复了淡淡的表情。   她心情不好。许微寒莫名有这样的感觉。   “你呢?”   “我受皇上之命成了监察御史,听闻有此恶事所以来查探一下。”   瓷洄侧过头来对他笑笑:“监察御史?真亏阿溱能想的到,不错啊,三品的官位呢,好好干,这个位子很适合你。”   许微寒受宠若惊:“是!”   身后的梧桐和阿绾看许微寒那小羊羔似的手足无措的样子,都忍不住微微的笑,突然阿绾眼神却变了。前方瓷洄突然不再向前走了,她的白色棉布衣摆被什么死死拉住。   “主子。”阿绾忙赶过去看。   瓷洄向下看着那个身体在笼子里满脸是血污的少年,他的手正死死拉住她的衣摆,哪怕许微寒很用力的想要拉开他他也死不松手,本应是很清秀的面容沾满了泥土灰尘,一双眼睛黑曜石一般透着清冽的光,正看着她。   虽然他仰着头,但眼神却似与她平视。   “哎呦你干嘛呢!臭小子还不快松手!”一个中年男人骂道,手里拿了一条鞭子就要往少年身上抽。   “你干什么!”瓷洄猛地厉喝,声势千钧如发惊得许微寒都愣住。   中年男人怔愣住:“公····公子·”   少年突然说道:“姐姐,你是有钱人对不对?你可不可以把我买走?”   瓷洄怔了一下,她本打算收集证据回头直接让楚溱立个法,就可以大面积清除奴隶贩卖行为,还他们自由。   “你怎么能看出来我是女孩子的?”她歪着头问了个很重要的问题。   少年浅浅一笑,“因为i姐姐很好看啊。”   “老板这家伙多少钱我要了!”   梧桐,阿绾,许微寒:“·········”主子你果然是在开心那句姐姐你很好看吧?!   “你叫什么名字?”瓷洄问他。   “我叫均,我没有父母,没有姓。”   “跟了我,从今天起你跟我姓,我叫枫瓷洄。你叫枫均。”   “谢谢。”少年清清一笑。   没人听到枫瓷洄内心的感叹,真好啊,有人和我一样姓枫了。     感君遗留意,为君守家国 晋州   翌日午后,枫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梧桐穿着一身桐黄色襦裙,在府门边对阿绾叮嘱道:“此去晋州艰险,你多带些人,后箱里有两箱金叶子,还有一盒珍宝翡翠,照顾好主子。”   阿绾面容清秀沉静:“主子不让带那么多人,麻烦。”想了想又对梧桐说道:“桐姐,主子去哪吃哪的毛病都是你惯出来的。”整整两箱金叶子,一盒珍宝翡翠,完全是为主子的吃货本性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梧桐无语望天,那是本性好不好?说的跟她自己不惯着主子似的,上次去西凉购货,是谁为了主子要吃爆羊肉直接把人家厨子抢过来的?!是谁啊?!她转头却瞥见木樨书下有人影立着,喝道:“谁!出来!”   阿绾眼漏杀气,下意识的把刀拔出一寸!   许微寒惊慌站出来:“是我。”   梧桐愣住:“许大人您站那干嘛?”   许微寒不好意思的笑笑,“郡主殿下···在府吗?”瓷洄出来,正站在门口。   瓷洄身着一袭紫色鸢尾裙,黑发散漫的被一块碧玉锁束在身后,锦缎一般流溢如光。清丽面容微笑道:“许大人来了。”   许微寒低头行礼道:“微臣参见郡主殿下,郡主的奏折已交给皇上,皇上即时颁布了法令,禁止奴隶贩卖,给予灵风臣民民生保护,让其享受所有公权。”他在官场也有一段时间,行礼之事不由得人,对一些官位更高的人,他必须行礼,但对这个女子,他的头低的真心实意。   能在一刻钟之内将法律条文思量完全,将万千灵风人拯于水火之中,这样的女子,他心敬之。   “多谢。”瓷洄淡淡一笑,向前亲自伸手扶起许微寒:“本该留许大人进府小憩,但本郡主今日要启程去晋州,待我回来再谢大人。”转头对梧桐道:“我要离府一段时间,枫府的事你和青瑾全权管理,嗯,照顾好枫均。”   许微寒微微一愣,晋州,那是虎狼之地啊。独孤氏的势力盘踞要处。   而瓷洄已上了马车,阿绾在马车外陪同,两名紫卫驾马。   进马车的一瞬间,瓷洄脸色一变,眼角微微抽搐:“你怎么在这?”   楚辰舒舒服服半卧在马车榻上,懒懒答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啊,真不愧是天耀最会享受的郡主,这躺椅你垫了几层棉花啊?”   “没有一层棉花,全是鹅绒。”瓷洄得意一笑,伸脚踢他:“给我起来,这是我的宝座。”   楚辰翻个身背对着她:“本王来了就是本王的!”   “·······”   “再打扰本王睡觉就把你扔出去!”   “·······”瓷洄默默坐到一边,我是郡主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感君遗留意,为君守家国 洇睡   “晋州,当真是阜盛之地。”瓷洄撩起帘子向车外张望,街上人流不息,商品齐全,虽然他们走的不是什么大道,但已繁华至此,晋州实力可见一斑。   楚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坐了起来:“晋州也只是这些年经了独孤家的手才慢慢好起来,当初晋州是一块荒地。”   “荒地?”瓷洄微微一愣。   “那时候你还在边关跟你爹一起出征,父皇专宠独孤贵妃,本想把最富饶的云州赐给独孤家,但朝中老臣极力反对,毕竟,那是历代以来太子的封地。”楚辰面色不变的说出口,瓷洄却是一惊,云州,是楚虞的封地,竟然曾经差点成为独孤家的。   她有点明白独孤家的狷狂从何处来了,不过独孤贵妃和楚案尧都已经死了,曾经的盛极一时的鲜妍明媚荣光好不过是一场虚幻般,而这些人还站在这个繁华阜盛的晋州城内如同活在一个上天赐予的得天独厚的桃源中,却忘了这个所谓桃源是来自帝王家的恩赐。   “后来父皇把晋州给了独孤氏,大力支持他们发展晋州,确实用了不少人力物力。”楚辰眸光冷淡。   “别想了。”瓷洄安抚的握住他的手:“都是以前的事了。”   楚辰难得微微一笑。   “主子,天色晚了,要不要找家客栈?”阿绾在马车帘外问道。   “要。”   晚餐很丰盛,连一向冷冷静静的阿绾最后都打了个饱嗝。四间房是连着的,瓷洄住里面一间,晚饭后她回房却见阿绾也跟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阿绾淡淡道:“主子休息吧,我在外面守着。”   “不可以。”瓷洄斩钉截铁:“你要保存好体力,我不需要你守着。”   阿绾低着头:“我不放心。”从今天开始进入晋州,她就能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他们。主子很敏感,她应该也感觉到了。   “你别跟楚辰家的鱼乐学,”瓷洄望见楚辰门前立着的红色衣衫容貌出众的女子,忍不住笑起来。:‘若真是有事,你守也守不住,你在门前,反倒是告诉了人家这屋里就是枫瓷洄。”   阿绾暗骂自己太笨,脸色微红的道:“属下愚笨,属下这就走。”   瓷洄转身进屋,她真的是太困了。   翌日,阿绾来敲门,敲了几声却不见人应。心下暗道不好,冲进屋里一看床上是睡得香甜的瓷洄才松了口气,上前叫她:“主子。起床了,七爷在楼下等着呢。”   “主子,起床了。”   “主子?”   “主子!”   阿绾有些慌了,用力的摇晃床上的瓷洄,甚至最后咬咬牙说声主子对不起伸手掐了她一下。   没有反应。   阿绾双手发颤的去探瓷洄的鼻息,还好,没事。   瓷洄眉头微微皱起,阿绾拼命摇她她却怎么也醒不了。   楚辰在楼下等了许久,恨恨的想一定是枫瓷洄又赖床,不耐烦的亲自过来问道:“怎么了?”   “主子她,醒不过来······”阿绾转过头来,脸色茫然无措。   楚辰瞬间脸色剧变。     感君遗留意,为君守家国 记忆   烟雨空蒙,红云缭绕,盛景迷离,寒天酿雪,仿佛在九重天外,不知身在何处。瓷洄低头茫然的看见自己身上穿的竟然是五年前的衣服,十岁那年娘亲亲手为自己做得百花裙,红裙广袖,裙摆处百花飞舞,连腰带上的那个‘洄’字都是一模一样的古楷字体。不对,不只是衣服,连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变小了,灵蛇髻,百花裙,发上珍珠簪,耳上紫瑛坠,眉目温软可爱,粉唇黛目,佳人之资。   瓷洄陡然想起,这是自己十岁生日的样子。   云雾突然散去,情景顿时明晰起来。是枫府,一派热闹欢乐,大家坐在大厅中,为她庆生,父亲枫澜,母亲岁轻安,还有爱笑爱闹的八叔,严肃静默的二叔,还有那个总是带她出去玩的表姐,那个不爱功名只爱书画的俊雅表哥。她坐在这群人的中央,看着大家言笑晏晏,开怀畅饮。   “我已经辞去将军之职,以后就带着阿洄和轻安云游山水,安度此生。”枫澜抚摸着她的头,眉宇尽是慈爱安然。   “好哇,以后阿洄常来我们家,我记得阿洄最爱吃我家厨子做得南瓜饼了!”八叔哈哈大笑。   “阿洄聪明,以后来二叔家读书吧,你爹肯定不舍得叫你看书。”   “我只希望阿洄以后快快乐乐的。”岁轻安含笑望着她。   梧桐悄悄进来对她说:“小姐,太子殿下来了。”她说一声我出去走走然后兴奋开心的跑出去。   然后她看见了楚虞。   是烟花之夜,万家灯火。大地上和夜空上,处处都是绚丽的花火。他倾绝世间的脸被无数璀璨的光芒照亮。白衣清绝,风姿绝世。他和她站在凉河边上,看人们把一盏盏的各色花灯虔诚的放进水中,看一朵朵花灯在水中随流而去。   他也提了一盏花灯给她,说:“恭喜你,十岁了。”她不满的拿着花灯嘟着脸说:“今年的礼物就只有一盏灯么······”他不是说要送给她很重要的礼物吗?   那时漫天流光惊艳,楚虞淡笑抚着她的头:“那盏灯里,是太子玉玺。”她怔住,抬头却见他眼中都是细碎的温柔。   “阿洄,本王会娶你做太子妃。”   “待五年后你及笄,本王就上门提亲可好?”   楚辰不耐烦的冲过来点点她的脑袋:“枫瓷洄你快点答应啊!别愣着!”   楚溱一旁一脸烟花灰,“怪不得二哥非让我们来放烟花。”   夕玉公主还举着一支烟花筒,笑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哎呦喂,五哥你怎么连烟花都不会放啊!你看看你那张俊脸成什么样子了!哈哈哈~~”   那么好的时光,如同静止了一般。   停留下来吧,让生命永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   就这样永远享受着,永远活在最幸福的世界里。   不,瓷洄倒退着,眉头微皱。   对,有哪里不对,父亲,母亲,八叔,二叔,表哥表姐,还有楚虞,这些人,现在都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这里不是她的世界。   “阿洄?”楚虞朝她走过来,眉宇温柔。   “不要过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夜风中轻柔坚定。她看着那个白衣俊美的楚虞,恍然想起了一些往事的结局,进而想起了自己现在在哪里。   “对不起,我知道这是我自己想要的,这是我心里的期望,我希望自己能永远留在那一天,希望家人都在我身边,希望你没有失踪而是守在我身边。”她微笑道:“可是真实的世界不会因为我的希望有丝毫的改变,对不起,我要回去了,还有人在等我。” 感君遗留意,为君守家国 辰怒   “跑啊,怎么不跑了?”楚辰勾唇问道,怀里抱着眉目安然沉睡着的紫衣女子站在客栈楼梯上,周身气势慑人,客栈地面上客栈老板和伙计战战兢兢地跪着,阿绾面色清冷手中长剑直指老板面门,一语不发只是将手中的剑握的极紧,纤瘦的手上青筋立起,剑刃侧立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横过他的喉咙。   “饶命啊······”老板的声音都在打颤。   “说,你们做了什么手脚,她为什么醒不过来?说。”楚辰低吼,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换做平时他早就把这些人拆成几块丢到河里喂鱼了。   他刚刚给她诊了脉,她身体一切正常但毫无心绪起伏,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就算是沉睡也不可能一点意识都没有,只可能是被动的陷入了沉溺。   “我们什么都没做啊·····”老板俯着身子恳求道:“这位爷,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阿绾眼露杀气,狠厉挥手剑就刺进了旁边伙计的胸口,连**都没有就倒了下去。   “啊啊啊!”老板骇得瘫坐在地,看阿绾的眼神像是看见了怪物。   “最后一次机会,你们说出来,否则本王把你手脚都砍下来去喂本王的狼狗!”楚辰英俊的脸上表情蛮横,他是神医他当然知道怎么把瓷洄唤醒,他现在想知道的是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管他是谁,先抓出来砍几刀再说!   “是独孤家的一位太守大人让我们这么做的····我们没想伤害这位姑娘,只是给她下了蛊,让她醒不过来······那位大人说这样就够了·····”老板诚惶诚恐的交代道。独孤家的人不好惹,这位主看起来更不好惹啊!   正在此时,瓷洄嘤咛一声,迷迷糊糊的把眼睁开一条缝望着楚辰,抱怨道:“你瞎叫什么呢······”客栈老板诧异不解道:“不可能啊,这可是最强力的蛊药·····”南疆厉蛊,一点点就能迷死几头老虎,没有解药怎么能自己醒过来?   楚辰阿绾脸色都变了,阿绾是欣喜,楚辰却面色凝重起来。   “谁让你自己醒过来的?!”他低低喝道,话还没说完瓷洄就又歪歪头昏了过去。   “主子!”阿绾又急又惊。   “她没事,只是强行挣破蛊迷幻境伤了元气,调养下就好。”楚辰抿唇开口,抬手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好,让她的脑袋舒服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再抬头冷冷看了一眼客栈老板:“说出全名,我留你一条命。”   老板狂点头。   马车上,楚辰坐在一边的木凳上,让瓷洄躺在鹅绒小榻上,他凝望着她细腻如瓷的清丽脸庞,伸手抵住自己的额头,怪他,早些给她解开就好了,可是,莫名其妙的就想让她乖乖的沉睡着。   “我怎么这么坏啊,该死·····”他移到瓷洄身旁,喃喃道:“对不起啊····”   “没关系!请我吃饭我就原谅你了!”少女突然睁开眼笑得狡黠。   楚辰这才发觉自己上了她的当,先是一阵难熬的无措,接着,羞愤难当,大手一拽,把瓷洄拽到了木凳上,自己坐在鹅绒软卧上,“给我坐在那面壁思过!”   “不要这样啊,我是病人·····”瓷洄聋拉着脑袋撇嘴道,心里默默想着等楚虞回来,我一定要告你的状!看他怎么收拾你!哼哼。  感君遗留意,为君守家国 独孤   晋州地处西北方向,秋冬季节都来得极早,独孤府院内满院木犀花树,星星点点木犀花的在秋夜风中飘散着冷冷的香。独孤无相站在书房门前,凝望一院的繁华幽谧。夜风迎面吹来吹拂起他额前的散发,一袭黑色螭纹宽袖衣袍,俊秀面容苍白冷静,眉毛墨黑纤细却笔直,唇角微抿,面容虽然清秀却处处都透着秋霜,显得疏离。   他面前有一个身着红色太守官服双膝跪地的男子,男子态度极为恭敬。   “我不是说过不要打草惊蛇么?你居然用那么低级的方法去对付枫瓷洄,你的愚蠢真是丢独孤家的脸。”独孤无相向下睥睨着独孤丰,用没有感情的语气说道。   “属下知罪,属下也没想到还有七王爷同行,否则那枫瓷洄绝对醒不过来!”独孤丰含恨说道,枫瓷洄的身份太特殊,不能伤她不能杀她还得阻止她对付独孤家,他费尽苦心得到西凉的迷蛊想在家主面前立功!本来是多好的计策!可惜!   “愚蠢,你连枫瓷洄是自己冲破迷蛊的都不知道还能说出这种话?”独孤无相伸手一把抓过独孤丰的肩膀把他抓到自己面前,勾起唇角眼神如同狮子看见了一只苍蝇:“听着,别再用你的愚蠢破坏独孤家的名誉,枫瓷洄不是你能对付的人,别再丢人现眼。”年轻的家主眼神猛然变得严厉。   “是,是!”独孤丰惊慌的点头。独孤无相松开手,站起身来唤道:“无岸,带他下去领罚。”一名黑色剑客衣的男子从亭台拐角出来,对独孤无相低头行了个礼,对独孤丰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独孤丰擦擦汗对独孤无相俯身再行个礼,连忙跟着无岸退下。   “怎么那么生气?”独孤羽一袭层层叠叠的红衣,娇俏的从另一边钻出来。   独孤无相转身进了书房。   她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跟了进去。   “不就是个郡主吗,也值得你这么费神?”她自己坐在一旁的茶桌椅子上,熟练的用各种茶器煮茶,捡茶,落叶,过滤,煮茶,分茶。动作优美技术得当。   “郡主只是枫瓷洄最不起眼的身份。”独孤无相坐在书桌旁。   茶开了,独孤羽用一个紫玉小杯给他倒好,送到他面前笑着说:“尝尝,我的手艺进步了没有?”   独孤无相端起茶,只是微微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有进步。”   独孤羽唇角开心绽起。   “但是不好喝,我不喜欢。”   “为什么?”独孤羽自己也喝了一口,更皱着眉说:“这么精美的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大家都说好喝!”   独孤无相仰面将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我累了,你出去吧。”   独孤羽不可置信的睁大美目,不是吧,她那么辛苦的躲在书房旁边就等着见他一面,好不容易见到他了,给他煮了杯茶他这就让她走了?   “我下次再来!”她鼓着脸说,转身气鼓鼓的出去。   独孤无相微微睁开了眼,刚才那杯茶真的不好喝,一点都不上两年前他和楚虞还有枫瓷洄一起在太子府里煮的茶。   那时候的木樨花茶,真的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