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第一章 穿越重生 清蒸鲈鱼、白灼虾、人参乌鸡汤,再加几样清爽的绿色蔬菜,东方情望着眼前可谓丰盛的午餐,却没有半点胃口。 她居然没死! 而且她的灵魂还穿越到了古代附在了这雄霸一方的霸主夫人身上,离奇的是居然还是同名同姓。 该庆幸吗?可是既然让她再生为人又如何?她的心已死! 如今只要一闭上眼,那张狰狞得扭曲变形的脸犹在眼前,可悲啊!她竟然是被夜夜睡在一起的枕边人给送到了这里,只是为了能和那个年轻妖娆的女人永远在一起。 呵,如此的狠心绝情、泯灭人性! 嘴角讽刺地勾起,她瞄了眼恭敬立于身旁的丫环小月,淡淡道:“小月,你也坐下一起吃吧。”她可不习惯在吃饭的时候被人盯着。 “啊?!”小月一怔,然后惊恐得急忙摇头又摆手,“不不不,奴婢怎么能和夫人您同桌而食呢,这不合规矩。” “在我这儿没有这么多规矩。”东方情抬眸看向唯唯是诺的小月,不可否认,这个小丫头虽不过十六、七,但却已生就一副如花似玉之貌,当丫环真是太可惜了。 但,这就是命! 小月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吓得“咚”得一声跪了下来,垂着头胆战心惊地道:“小月不敢!” 见状,东方情无奈地撇撇嘴,放柔声音道:“起来吧。” 小月这才战战兢兢地起身,但仍不敢抬头。 见此,东方情不再言语,要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又岂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轻喟一声,她拿起碗筷准备吃饭。 “哟,看来姐姐身体已经无恙了,气色比之前还要好呢!“第一口饭还没进嘴,门口就响起一道娇媚却又刺耳的声音。 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自东方情睁开眼到现在已经三天了,除了第一天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婆婆来看过她外,就是这个女人天天三不五时地到她这边来溜溜。 其实,是想看她到底死了没有吧! 青衣,倾国倾城之貌,冰雪之肌,扶柳之姿,又擅演戏,难怪那个男人会如此宠爱她。 而她这个正牌夫人他倒是做得到不闻不问,这三天,竟从不曾露面。 她就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没人关心没人疼,仿佛与世隔绝般,除了一日三餐按时送来,其他人,连个影儿都没见到。 可笑吗? 东方情淡淡瞥了来人一眼,不理会,径自夹起一块鲈鱼肉送入嘴中,细细咀嚼着。 见她拿自己当空气般不存在自顾自地吃着饭,青衣眼中闪过一丝怨怒,继而又挂起虚伪的假笑在桌边坐了下来,一双好看的如水凤眸看了看桌上的菜色,羡慕道: “姐姐吃得可真丰盛呀,比我和天云吃得要好得太多了。” 她故意加重“天云”二字的音调,然后仔细注意着东方情脸上的反应。 以前,只要这个女人一听见她和天云在一起是多么多么的恩爱,不是一副怨妇样就是独自一人伤心地偷偷落泪,每每都要让她乐上很久呢。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东方情听到后仅轻轻斜她一眼,不闲不淡道:“既然这样,那妹妹就一起吃吧。小月,给二夫人备副碗筷。” 她也特意着重“二夫人”三字,提醒她她的身份。 闻言,青衣愕住,银牙紧咬,满腔妒恨却又不得发作,只得继续陪笑道:“不用了,我刚和天云一起吃过了。既然姐姐在吃饭,那妹妹就不打扰了,天云还等着我回去呢。” 她一口一个天云,存心想气死东方情。 “不送。”东方情轻吐道,连头都没抬。 青衣来到门口,回首望了眼正埋首吃饭的东方情,双手紧握,眼中掠过恨意,随后和她的两个丫环离去。 “夫人。” 这时,小月怯怯地开口了,“您这样对青衣夫人,她一定会想着法子报复您的。” 刚才她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青衣夫人眼中的恨意。 一直以来,青衣夫人仗着大少爷宠她,专门以欺负夫人为乐,夫人为此不知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挨了大少爷和老夫人多少的责斥。 有几次,她差点就要说明真相,都被夫人给阻止了。 她知道夫人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青衣夫人却越加得变本加厉。 就像这次,居然污陷夫人与木总管有私情。夫人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投池自尽。幸亏发现得早,抢救得及时,不然,青衣夫人的阴谋就得逞了。 今天,青衣夫人受了气,不知又会想出什么法子加害夫人了。 闻言,东方情冷嗤道:“报复?我会怕她!” 她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胆小懦弱、受了欺辱只会忍气吞声的东方情吗? 吃完饭,东方情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朗天白云,转身对小月道:“小月,陪我出去走走吧。”在床上躺了三天,再躺下去,身子都废了。 小月却立在原地不动,担忧地道:“可是夫人您的身子才刚刚痊愈,大夫说还是要多休息才……”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死不了。”东方情说完,人已到了外面,小月只好紧跟了上去。 出了她所居住的“惜情园”,在小月的带领介绍下,东方情一路悠然自得地观赏着,有时遇到几个家仆对她也还算恭敬。 不得不承认,上天还是厚爱她的,即使让她再生为人,也为她挑了个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 九曲长廊,亭台楼榭,假山碧水,无一不独具匠心。放眼望去,树木葱绿,繁花似锦,芬芳馥郁,不由令人心旷神怡。 一路穿廊过榭,迎面走来一年轻男子。 那男子见到东方情后身形顿住,神色复杂地开口道:“少夫人。” “木总管。”身后的小月恭敬地轻唤道。 木总管? 木逸风! 就是那个被指与她有染的男人?! 卷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第二章 霸主夫君 东方情挑眉,细细打量着眼前一直低着头的男子。 青衣长衫、俊逸挺拔、卓尔不凡,确实是个美男子。 木逸风没有得到东方情的回应,一直恭敬地立于那儿不敢冒然离去。身后的小月见形担心地轻扯了下东方情的衣袖,她却装作毫无知觉,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盯着木逸风。 像欣赏一件艺术品般,良久,东方情终于满意地勾唇微微一笑,轻声道:“小月,走吧。”语毕,率先离去。 小月忧虑地看了木逸风一眼后飞快地跟了上去。 望着已离去的那抹纤细身影,木逸风微微颦眉,如墨的眸中闪着几许疑惑的异芒。 “夫人,这里便是后花园了。” 花园内,景色甚美,百花争艳,处处繁花馥郁。东方情流连于百花丛中,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住了。 不由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她深深呼吸着空气中到处飘荡的醉人花香和清新怡人的空气,顿感身子轻盈了许多。 小月守在一边静静看着,花丛中的那抹清丽人影仿若化成了百花中的一朵,人比花娇。 蓦然,有箫声悠悠传来。东方情睁开双眼,疑惑地寻视四周,发现前方不远有个观景亭,里面有人影闪动。 当即就想过去看看,却被小月一把拉住了。 “夫人,我们还是回去吧。” 东方情瞟了亭子里的人影一眼,再看看小月一脸的担心与惧怕,心中了然。不由分说,挣开小月的手,举步朝亭子的方向过去。 越接近亭子,箫声更清楚,还有亭中那不断轻舞的人影。 东方情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好整以暇地细细欣赏着那曼妙舞姿。 亭中女子白衣翩翩,一个轻旋,一个下腰,女子的每一个姿势都是那么轻灵媚惑,曼妙多姿。 终于,曲终舞停,正当亭中两人含情脉脉地两两相望时,一道突兀的掌声响起,成功引起两人的注意力。 东方情一边走向亭子一边拍手称赞道:“好一个郎情妾意、夫唱妇随啊!没想到妹妹人美舞更美,连我都被迷住了呢。” “姐姐!”青衣惊喜地唤道,脸上挂上温婉的笑容,上前热络地拉住东方情的手。 亲热无比地道:“姐姐,看你神清气爽,想来身子已经好了。这就对了嘛,没事的时候就应该多出来走走,这样对身体才有益呀!” 东方情见她一副当家女主的高姿,心中一阵冷嗤,面上却展以笑靥,点头道:“妹妹说得没错,我要是再不出来走走,恐怕大家都忘了还有我这个少夫人了吧。” 闻言,青衣脸上的笑容僵住,极不自在地道:“姐姐说哪里的话,我们怎么可能忘了姐姐呢!” 东方情但笑不语,流转的眸光轻移,似不经意般扫到手执长箫一直伫立在那缄默的男子,故作惊诧道: “呀,原来相公也在这儿呀!瞧我这记性,我都差点忘了原来我已嫁为人妇,还有个这么俊美无邪的相公呢!”一阵明讽暗刺,说得那男子脸色难看至极。 行天云沉着脸,清冽深遂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含笑的粉面,“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他冷声质问,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咦?”东方情轻挑娥眉,晶莹剔透的小脸上写满疑惑,她斜睨着他,悠然道:“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儿?难道只有你们可以来我就不行了吗?” 语罢,她不再看他,缓步绕亭一周,悠然自得地欣赏起风景来。亭子的两侧,粉的白的蔷薇开了满架,极是妍丽。蔷薇花虽小,却也能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而亭子的后面就是碧水清池,里面栽满了清荷。时值初夏,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碧色绿盘铺满了整个池子,点缀其中的,小荷才露尖尖角,煞是可爱。 荷池岸边,无数垂柳依次排列,长长短短的柳条儿恣意地顺垂着。轻风拂过,原本安静的柳条儿立即随风起舞,柔软而又整齐,美丽而又诗情画意。 “嗯,这里景色还真不错!”观赏完毕,东方情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立于亭外的小月道,“小月,去叫几个人帮我把睡椅搬过来,我要在这里睡会儿。” “啊?!这……”小月得命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犹豫地看向了一脸寒霜的行天云。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东方情淡淡道,瞥了眼行天云,突然厉声道:“你要搞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还不去!” “是!”小月看到东方情眼中骇人的厉色,连忙匆匆离去。 东方情目送小月离去后,莲步轻移来到行天云面前,仔细打量着她传说中的相公。 如斧凿雕刻的脸棱角分明,上面剑眉斜飞入鬓,清冷的星目深如寒潭,挺鼻,红唇性感饱满,下巴刚毅,再配以一副俊逸挺拔的硕长身躯,那不怒而威、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绝对是人中之龙。 难怪听小月说,这天下有多少女人都梦寐以求能嫁与他,哪怕只是个小妾也心甘情愿。 因为如果抛去他北方第一霸主身份的话,仅凭出色的外表,也足以迷倒万千女性拜倒在他的脚下。 “你看什么?”见她像看物品似的看着他,行天云心中突地不悦。 “我在看我的相公呢!”东方情脸上的笑意更甚,“我得把相公的英容相貌牢记心中,不然我怕过段时间又忘了自己是个有夫之妇,而做出有违妇道,有辱夫颜的事情来呢。” “你?”行天云眸光一凛,紧凝着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他冷声问道,凌厉的眸光中有疑惑,有探究,也有着一丝怒气。 “是吗?” 东方情扬眉,望着他漂亮的黑眸,柔媚笑道: “人们常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以前的东方情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重生后的我,再也不是那个低眉顺眼、任人欺凌的东方情了。”语毕,她的眸光轻轻瞄了眼青衣,意有所指。 青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甚自在的干笑道:“怎么会呢,姐姐?您可是天龙堡的少夫人,有谁敢欺负您啊!” 东方情冷笑,“没有最好。” “夫人。”这时,小月已经谴了两个家丁搬了张檀木睡椅过来了,还细心地带了床薄毯。 “放这吧。”东方情纤纤玉指往亭中央一指,待睡椅放好后,倾身往上一躺,舒适又安逸,然后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哈欠开始闭目假寐。 “天云,姐姐休息了我们就不要打扰了,回房我给你捶捶背吧。”青衣柔媚的声音响起,听上去很是识大体,可语气里却透着炫耀。 行天云的视线一刻也没从东方情脸上移开,深遂的眸光紧紧凝视她极是惬意的容颜,冰眸中隐隐有簇火苗在窜动。 青衣见他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于是拉住他的手,温婉笑道:“走吧,天云,让姐姐休息一下。姐姐身子刚好,大夫说要多休息的。”说着,强拉着他住亭处走去。 闻到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假寐中的东方情唇角讽刺地弯起,勾起一道斜弧。 身后的小月见了,秀眉紧拧。 自从夫人被救醒后,不仅记忆会无,连性情也大变。 以前一见到青衣夫人远远地就避开了,能躲则躲。如今非但不惧,反而把青衣夫人给气个半死,虽然她心中也拍手称快,但依青衣夫人的性格,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真的不知道,该为夫人的转变高兴还是担忧。 或许,两者皆有吧。 凉风徐徐,带着淡淡的蔷薇花香,掠过亭中人儿的鼻间。 躺在睡椅上的东方情,在这清静、凉爽、舒适的环境中渐入佳梦…… 卷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第三章 梦 “啪!” 灯亮了,见有人进来,床上的两人快速分开,惊恐地看向来人。 东方情冷冷地看着他们,深吸一口气,道:“给你们十分钟时间。” 说完,转身出去,还不忘将门带上。 将那女子送走后,男子来到坐于沙发上等待他的东方情面前,“咚”得跪了下来,面带愧色地道:“情儿,对不起!不过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背叛你,我心里爱的人始终只有你一个。” 东方情嗤之以鼻,淡淡地道:“那她呢?” “那个,是她主动勾引我要和我上床的。我只是玩玩而已,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男子一脸厌恶之色。 “是吗?”东方情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小口,然后好笑地看着跪在面前的男子……她的老公韩非,讥笑道:“恐怕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吧。” “我说的都是真的,情儿,你一定要相信我!”韩非急了。 “相信你?除非天下红雨。”东方情瞟他一眼,执起小匙轻轻搅拌着咖啡,不再看他。 “情儿,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再也不敢了。”韩非紧紧抱住她的双腿哀求着,“情儿,求你!” “再给你一次机会?”东方情拧眉,一直平淡无波的清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怒意,“韩非,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次了?”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闻言,东方情轻叹一声,放下咖啡杯,精致妆容的脸上有了一丝决绝,她看了一眼紧抱着她腿不放的韩非,轻声道: “你的保证比废纸还廉价!离婚吧,韩非,我们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我累了,明天我们就去把手续办了吧。” 说完,起身挣脱韩非的双手向房间走去,走到门口时又顿住,微微侧首道:“这套房子还有车子都留给你吧。” 如果没有这两样做装裱,那些女人还会如蜜蜂见到花儿般自己送上门吗? 其实她对他和她们的婚姻早已不报任何希望,结婚三年,像今晚的情形她不止一次两次地碰到。 真是有够蠢的! 夜里,睡梦中的东方情突然感到喘不过气来,脖子好似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她睁开眼,黑暗中,韩非那张狰狞扭曲的脸近在咫尺。 “你……” 她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又惊又骇地盯着他,双手用力地掰他紧紧掐在脖子上的手。无耐,根本不能松动一毫。 “哈哈哈……” 韩非疯狂地笑了起来,黑夜里,那双晶亮的眸子闪耀着嗜血的疯狂。 “想跟我离婚?想把我净身赶出家门?想得到美!你这个冷血又无情的女人,如果当初不是看上你家的钱,我会娶你?我呸!”说完,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不,她不想死! “救命!”东方情用力挣扎着,可脖子上的力道却愈来愈大。 “夫人,夫人,您快醒醒啊!”耳畔突然传来小月焦灼的呼唤,双手似乎也被她死死地抱住了。 东方情猛得睁开眼坐了起来,大口大口拼命地喘着气,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才惊觉刚才的窒息感原是来自于自己的双手,是她自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不由大卸口气。 “夫人,您终于醒了!”小月终于松了口气,惊喜道,“太好了!” 东方情见小丫头眼睫上分明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盈盈欲滴。心一暖,微微笑道:“刚才做恶梦了,吓到你了?” “嗯。”小月点头,那悬于黑睫上的泪珠终于滴落而下,我见犹怜。 重新躺下,闭上双目,东方情慢慢平息着紊乱的呼吸和心跳,努力消除着梦中的恐惧之感。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临死亡的那一刻,恐惧、绝望、不甘和求生的欲望在那一刻全袭卷而来,足以让人崩溃。 韩非,一个曾经对她海誓山盟,也是她为自己挑选的丈夫,最后竟是谋害她性命的凶手。 何其可笑啊! 在现代,她可是个千金小姐、女强人。父亲有家上市公司不说,她自己也经营着两家五星级酒店,也算是上层社会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而初识韩非时,他只是个有才学有报复却缺钱少金的有志青年。当初不顾父母极力反对与他结成连理,一是看上他激进向上,敢于去闯去拼的精神;二是她就是要证明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也可以美满幸福长久。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婚后,韩非仿佛变了个人般,不思进取,整日游手好闲,并开始结交狐朋狗友,大肆挥霍她的钱。 让他去找工作,他不是嫌这个工资低,就是嫌那个工作环境太差,到最后还是赖在家里无所事事。 没办法,只好让他进自己的酒店,让他从基层坐起,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 他倒好,一进酒店就摆出一副董事长的姿态,不是训这个工作不认真,就是斥那个上班浑水摸鱼,得罪所有的员工不说,还给她的形象抹了黑。 这些也就算了,她能忍则忍,可他居然背着她养情人,拿她的钱养别的女人,还不仅一次地让她捉奸在床。 其实,她早就后悔了,可当初如若不是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立誓她们一定会幸福,会携手到老,她早就与他离了婚。 可那个男人还是不知悔改,一次又一次地考验她的忍耐性。 终于,她决定放弃这段婚姻,不再顾什么面子不面子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狠心杀她。 她知道,如果她们离了婚,他虽然可以分到一些夫妻共同财产,但酒店是她的,属于婚前财产。 所以他一旦失去了她这台提款机,等他把钱挥霍一空后,他就又会变成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了。到时候,他就什么都不是了,说不定连他最爱的小柔也会离他而去吧。 他就是明白这点,才会对她起杀心的。 难道他就不知道杀人是要抵命的么? 真是傻呵! 当初她为什么非要死心塌地地嫁给他呢?最后还把命都葬送在了他的手里。 原来,她比他还要傻啊! 思及,她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睁开眼睛,她轻声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夫人,现在已经申时了。”小月恭敬地回答。 东方情坐起身看看四周,发现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了,“我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说完站起身,身上的毯子顺势落地,低头一看身上不知何时又多了条薄毯,她扭头看看一直立于身旁的小月,淡淡笑了笑,轻声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是。”小月闻言连忙上前捡起落于地上的毯子,然后小心地扶着东方情向亭外走了去。 东方情没有拒绝,任由她扶着,两人慢慢地步出了凉亭。 她们走后,凉亭旁边高大的玉兰树下缓缓走出一青衣男子,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卷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第四章 共餐 翌日中午,东方情坐于雕有并蒂莲的梳妆桌前,望着铜镜中那仅有双十年华还略显稚嫩的年轻脸庞,怔忡。 这还是她么? 她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每次见到镜中那完全陌生的美丽容颜,她都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一具年轻美丽的躯体,却住着三十岁的灵魂。 她伸手轻轻抚上那白净细腻的脸颊,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在在地告诉她,这就是她。 她并没有死! 是老天太眷顾她吗? 这时,小月从外面走了进来,“夫人,您一定饿了吧,我去厨房把午餐给您端过来。今天我特意叫厨娘给您做了您最爱吃的糖醋鱼呢。” “等等,小月。”东方情突然唤住了刚进来就又欲离开的小月。 “夫人,还有事吗?”小月止住了脚步,转身看到东方情已经站了起来,以为她有什么事要吩咐。 “你知道行天云和青衣她们在哪用餐吗?”东方情神情淡然,看似极不经意。 小月愣住,看着东方情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道:“大少爷和青衣夫人陪老夫人在膳房一起用餐。” 夫人居然不叫大少爷相公而直呼其名,好奇怪。 “哦……”东方情一副我了的神情,继而又像个欲做坏事的狐狸般露出狡黠的坏笑,“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能少了我呢。” “夫人,您去哪?”小月看着东方情突然往外走去,连忙跟了上去。 来到膳房,果然见他们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地用着餐。东方情立即掩去眼中的冷笑,挂上温婉的微笑,柔声唤道:“娘,天云,青衣妹妹。” 正在用餐的三人听到声音纷纷抬头寻声望了过来,见到东方情均怔住。 东方情浅笑盈盈地来到餐桌旁,自她们脸上环视一遍后,突然又略些退怯地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我看我还是回去用餐好了。” 她神色幽怨又哀伤,着实让人心生不忍。 “情儿,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吧。”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苏媚唤住了转身欲离的东方情,慈祥地眼中亦是一片不忍与怜爱。 “谢谢娘。”东方情回身温婉有礼地微微欠身道谢,然后在行天云的对面轻轻落坐,立即有丫环替她备上了碗筷。 “姐姐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与我们一起用餐?以前喊你多少次你都不愿意出来,说是一个人吃饭清静。” 坐在行天云身旁的青衣脸上虽挂着友善的笑意,如秋水般的水眸中却是全然的戒备。 东方情闻言,回以微笑,不胜感激地道:“这要多谢妹妹呢,是妹妹昨天的一番话点醒了我。” “昨天我说什么了?”青衣不甚明白的看着东方情,眼中防备更甚。 东方情微微垂睫,脸上一副羞愧不已的模样,轻声道: “妹妹昨天去探望我的时候我正好在用餐,妹妹看见了便说原来我每天吃得如此丰盛,怪不得不愿同你们一起用餐。我听了之后心里很是羞愧,所以决定以后每天都和大家一起用餐。只有同甘共苦才算是一家人啊!” 苏老夫人听了先是一怔,旋即开心地连连道:“说得好,说得好,只有同甘共苦才算是一家人。” 青衣脸色却难看了起来。 苏老夫人转首又对青衣道:“青衣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情儿的身子骨一向娇弱,是我特意吩咐厨房特别给她加强膳食增加营养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娘,青衣知错了。姐姐,还请姐姐原谅妹妹昨天的无心之言。”青衣百般温婉地低头认错,在垂首的那刹那,美丽的眸中一道异芒一闪即逝。 东方情毫不在意地勾唇一笑,温婉道:“妹妹快别这么说,这怎么能怪妹妹呢?我还要感谢妹妹让我又体会到了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温馨与快乐呢。” 见她们姐妹俩关系融洽,苏老夫人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笑着道:“好了好了,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赶紧吃饭吧,不然饭菜都凉了。” “是,娘。”两人异口同声地点头应道,又不约而同地端起了碗。 在端碗的同时,东方情抬眸睨向了对面一直沉默寡言的行天云。见他如墨玉般的黑眸正阴鸷地盯着自己,她朝他嫣然一笑。 可是,行天云却分明从她含笑的眼中看到了不屑与讥讽…… 卷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第五章 夜探 夜里,东方情辗转反侧,睡得极不安稳,总觉得黑暗中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她翻了个身,那种感觉愈加得强烈。她不由睁开眼,猛地见一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立于她的床前。 “谁?”她一惊,倏地坐起了身。 黑暗中,那黑影不语也未动,只静静地凝视着东方情。 东方情定下惊恐的心神,仔细盯着那黑影。蓦然,她勾唇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也不会踏进我这里一步呢。” 语罢,她下床套上鞋子靠近了黑影,看着隐匿在黑暗中那双阴鸷的双眼,戏谑道:“怎么,被赶了出来,所以才想到了我?还是……专门来捉奸的?” 她瞟他一眼,然后转身慢慢来到窗边,轻轻推开了窗户。 窗户一开,清冷泛白的月光顷刻间洒了进来,照在了东方情清丽冷傲的容颜上,仿若她就是那九天之上的广寒宫仙子下凡。 黑暗中的人不禁呆了呆。 东方情抬头看了看那高悬枝头的月儿,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旋身,借着一室的月光,她终于看清了来人的俊颜。 飞扬的剑眉,阴鸷的星眸,紧闭的薄唇…… 她款款走向他,脸上漾着勾人心魂的媚笑,叹惜道:“可惜……你来往了一步,他早就走了。” “是吗?”终于,行天云低低地开口了,一双幽深的黑眸紧紧盯着眼前巧笑倩兮的佳人,并未拆穿她的谎言。 其实,在她刚入睡之际,他就已经潜了进来。 因为他心里有着一团疑雾。 “有了前车之鉴,我当然得学聪明点,你说是不是?” 东方情说着,伸手轻轻抚上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惋惜道:“可惜他不及你一半的英俊,也没有你那样显赫的身份,不然……”她轻笑了一下。 “不然如何?”行天云星眸微眯,眼中的质疑越积越深。 “不然我早就与他私奔了。”东方情笑靥如花,在自己的丈夫面前说要与别的男人私奔,在这封建落后的古代,恐怕她是第一人吧。 “不过……”突然,她话峰一转,朝行天云展以足以颠倒众生的媚笑,双手更是妖娆地缠上了他的颈项,衣袖下滑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 她将唇凑近他,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红唇微启轻声挑逗道:“在我心中,你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男人。”声音是极轻极柔,犹似一片轻盈的羽毛在他耳边轻轻地挠着。 闻言,行天云身子倏地一僵。 而东方情则不罢休地继续在他耳边诱惑着,“良宵苦短,不如今夜你就留下来陪我可好?”语毕,她离开他的耳畔,杏眼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行天云凝着她半晌,突然冷声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眼前这个狐媚女子绝对不是他所认识的东方情,虽然她们长相无异。 似是听了个极好听的笑话,东方情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她收回缠绕于他颈项上的双臂,望着他眼中的阴沉和纠结紧蹙的眉心,故作不解道: “难道我们两人之中有人失忆了?可是我明明清清楚楚地记得我是你八抬大轿迎娶回来的妻子,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就算你再不爱我也不至于这样伤我吧。” 语落,她泫然欲泣,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可眸底深处却不见一丝悲伤之色。 “我问你,你究竟是谁?” 行天云不禁加重了语气,直到此时他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不但能言善道,还擅于演戏。而他所认识的东方情,只不过是一个胆小怯懦的女子罢了。 “难道你对我就真的这么无情么?” 东方情脸上的幽怨之色更甚,她垂首哀怜道: “你是不是在恨我?恨我偷偷与别的男人幽会?其实我这么做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而已。一直以来,你对我都是视而不见,当空气般存在。 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吗?看见自己心爱的男人整天与别的女人腻在一起,对自己这个妻子却从未正眼看过一眼,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既然不爱我,当初为何又要娶我?” 说完,眼睫上分明挂着一滴晶亮的泪珠,悬然欲坠。 这些天,她多多少少从小月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一席含怨带恨的指责令行天云冷凝的神色渐渐缓了下来,他盯着她悲戚的脸,那悬于眼睫上的泪珠在这黑夜中竟是那般的晶莹剔亮,令他的心头微微一动。 “对不起!”他轻声道歉,心中居然对她有丝愧疚。 一直以来,他对她,从没有过多的情感。对他而言,她就像陌生人般的存在。虽然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但在他心中,这个位置却从来不属于她。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的心,你能给得起么?如若不能,还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再在这里待下去,总有一天我会伤心痛苦而死的。” 东方情含泪望着他,显得楚楚可怜。 “很晚了,你该睡了。” 行天云冷冷地丢下话,然后似是逃避般急急离开了东方情的房间。不知为何,一听到她要离开,他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抗拒。 这是为何? 望着被重新关上的门,东方情蓦然笑了,笑得极是开心,那是一抹奸计得逞的坏笑。 第二天,东方情起得很晚,一直睡到快到中午了才起床。 起床后许久都不曾见到小月的身影,要在平时,听到她起床的声音小月定会在第一时间将洗脸水打好让她洗漱,然后准备早餐。 可今天,有些反常。 于是她吩咐其她的丫环为她打来洗脸水,自己坐在梳妆镜前妆扮。 画娥眉,点朱唇,施姻脂,最后又拿起木梳梳理起自己及腰的如云秀发。 想到每次小月帮她打理头发时总要忙上半天,直到认为已经是最漂亮了才会满意。每次,她都坐得脖子都僵了。 忽然,她心思一动,将自己的发丝松松地编成一条麻花辫,发尾之处用自己的一条绣花绢帕绑住。 既美丽温婉又简单大方。 东方情看着镜中的自己,美艳动人,光彩照人,红唇终于满意地弯起一道优美的弧形。 正在此时,小月轻轻地走了进来,立在东方情的身后低声唤道:“夫人。” “小月,你去哪了?怎么半天不见人影?”东方情并无半点责备之意。 “我、我去给夫人、给夫人煮粥去了。” “嗯?” 听出小月话里的不安,东方情疑惑地扭头,目光却在接触到小月时倏地冷了下来。 “怎么回事?” 卷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第六章 立威(上) 小月连忙用手捂住自己又红又肿的脸,慌乱道:“没事夫人,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 “摔了一跤?”东方情站起身来到她面前一把扯下她的手,两道清晰可见的五指印立即露了出来。 “谁打的?”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地敢打她的丫环。 好,好的很! 看来她不给点颜色给她们看看,说不定有朝一日还会欺负到她的头上。 她不管她们主仆俩从前是怎样受尽欺侮的,可是如今的她可不是软柿子随她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夫人,我没事,真的……” 东方情突然声色俱厉地问道:“说,谁打的?” 小月见夫人好像生气了,不敢再有隐瞒,连忙一五一十地告之实情。 “早上我见夫人睡得正香就没敢叫醒您,想着夫人醒来后肚子一定会饿了,所以就到厨房去给夫人炖燕窝粥。正好侍候青衣夫人的两个丫环也去了厨房,知道夫人您还没起床,就说,就说……” “就说什么?”东方情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唇角还含着淡淡的笑意。 小月小心翼翼地瞄了东方情一眼,见她好像并没有生气,所以才敢放心大胆地继续道: “她们就说夫人您一定是昨晚偷男人,与那男人苟合了一夜,所以才会到现在还没起床。”说完,一颗小脑袋更是垂得低低的,看都不敢看东方情一眼。 至此,东方情终于明白小月脸上的巴掌印为何而来了,“所以你就上前与她们理论,然后挨巴掌了是不是?” 小月垂首小声道:“嗯,她们怎么能这么说夫人?夫人是清白的,小月最清楚了。” 闻言,东方情却笑了,她拍拍小月瘦小的肩膀,道:“清者自清,管她人怎么说。那两个丫环现在在哪?” “应该还在厨房。” “走,带我去厨房。”东方情说完率先往外走了去。 “夫人,不必了!小月只是个丫环,就算挨了巴掌也是天经地意的事,怎么能……”小月连忙跟在东方情的身后急急地说着。 东方情蓦然转身,望着小月担忧的小脸,微微笑道:“就算我是为我自己去讨个清白,行了吧。” 这个小丫头,可能是她到这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吧。 小月不再劝阻,默默地领着东方情向厨房走去。 来到厨房,果然见那两个丫环正与厨房里的厨娘们有说有笑,还有几个掌勺的厨子也凑在一边不时地插上一句,立即引来更大的笑声。 见到东方情的突然到来,刚刚还谈论得眉飞色舞的几人顿时停了下来,全部不明所以地看着东方情,竟无一人开口喊她。 东方情见形红唇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自唇角漾开。她缓缓走进来将厨房慢慢环视一周后,又将目光落向那几个厨娘,神色倏地一凛,厉声道:“天龙堡花钱请你们就是让你们来聊天的吗?” 此言一出,仅管那些人心里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但谁叫她是主子,她们是仆呢。她们再怎么轻视她、鄙视她也只敢放在心里,所以闻言纷纷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但仍不时地偷偷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现在,只剩下那两个丫环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有些微惧地望着东方情一步一步地向她们逼近,瘦小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东方情挂着最温和无害的笑容慢慢来到她们面前,悠然道:“刚才我好像听见你们在谈论我呢,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正好我也没听清楚,不如再说来与我听听?” 闻言,那两个丫环脸色倏地煞白,厨房里其她众人闻言也纷纷赶紧垂下头,一个个都装作很忙的样子。 “怎么,刚才有胆说现在却不敢了?”东方情笑咪咪地望着两人,只要细心就会发现那笑意根本没达到眼里。 “有什么不敢的?”突然,其中一个身着绿裳的丫环大声道,而另一个则惧怕地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小翠。” 谁知却被她一下挥掉,反而扭头瞪了对方一眼,没好气道:“小红,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个不得宠、有名无权的夫人罢了。” “啪啪啪!”东方情不禁为她的胆量拍手喝彩,笑问:“还有呢?”仿佛对方说的根本就不是她,与她无关似的。 这下换那丫环小翠一愣,随即又高高昂起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继续道: “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大少爷根本就不爱你,他爱的一直是我们夫人,所以夜夜在我们夫人那儿过夜。 而你因为耐不住寂寞就背着大少爷暗地里偷男人,不知道已经和多少男人睡过了。要不是大少爷心慈仁厚,早就将你赶出天龙堡了。 要我说,像你这样的女人,早就应该浸猪笼了。” “浸猪笼?”东方情含着浅笑不甚在意地偏头思忖,她知道古代是有这种刑罚,专罚对夫不忠的女子。 “没错!就算把你浸猪笼十次也不够。”小翠肆无忌惮地高声道,神情极是鄙夷和唾弃,似乎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连她都不如的下人,而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少夫人。 旁边的小红听了又急急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并努力对她使眼色,可惜却收不到任何效果。 “十次也不够吗?”东方情接着她的话轻语,突然笑了起来,极为妩媚,“你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语毕,她扬手猝不及防地给了对方一记又重又响的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倏地响起,立即惊住了厨房内所有人,吸引了他们全部的目光。 小翠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愣愣地看着东方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捂着火辣辣痛的脸颊又气又急地怒视着东方情,“你……居然打我?”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东方情揉揉隐隐胀痛的手,好笑地望着对方恼羞成怒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道: “这一巴掌是给你一个警告,告诉你有时候不经大脑说出口的话是要付出代价的。至于这第二巴掌……” 扬手,用另一只手再次狠狠地掴在了小翠另一边的脸上。 立即,小翠的双颊又红又肿。 “你……”小翠气急败坏地狠狠仇视着东方情,一双眼眸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这第二巴掌是告诉你什么叫主仆之分,主子可以打下人,但下人却不可以对主子不敬!” 东方情慢条斯理地说着,突地又蓦然一笑,又道,“其实你应该好好感谢我教你这些呢,不然,哪天恐怕你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你……”小翠怒不可遏,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 “不过……”东方情突然拉长了音调,悠然道,“这接下来的,可就轮不到我了。小月,刚才她打了你几巴掌?”想来也一定是这个丫环打了小月了。 “两、两个。”小月在后面胆战心惊地望着东方情,不知她想做什么。 东方情闻言点点头,“好,你去给她二十个巴掌。” “什、什么?”小月骇然,不敢上前半分。 “二十个太少了?那就两百个好了。”东方情轻飘飘慢悠悠地道,末了语气又突变,回首厉声道,“还不快去!” “是!”见到夫人严厉的神色,小月一步一颤地来到小翠面前,颤悠悠地抬起一只小手,怯怯地看着小翠含怒夹恨的眼睛,迟疑了半天仍是不敢下手。 见形,东方情蓦然喝道:“还不动手,难道要我亲自动手吗?” 小月浑身一颤,咬咬牙,终于鼓足勇气,挥手过去。 “你敢!”小翠咬牙切齿地怒瞪着小月,只是威喝的话语刚出口,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虽然这一巴掌不重也不够响亮,但对她来讲,仍是羞辱,于是便如发了疯般朝东方情扑了过去,“我跟你拼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青衣夫人最得宠的丫环,而青衣夫人又是大少爷最宠爱的夫人,所以她在天龙堡的众多丫环家丁中,也算是个有脸面的人,多少人巴结还来不及,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这要传出去,她颜面何存! 她不管站在她眼前的是不是天龙堡的少夫人,因为她的身后有青衣夫人为她撑腰,而在青衣夫人的身后又有大少爷。 所以她根本就不怕她! 但是,她却忘了一点,在天龙堡里,她不过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而已。 此时的东方情就似和她有着血海深仇一般,致使她不顾一切地向她撞了过去,似是要与她同归于尽…… 卷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第七章 立威(下) 东方情微微一个闪躲,便轻巧地避开了小翠。 小翠见一击没中,又返身向东方情冲了过来,似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住手!”突然,一道低沉的暴喝蓦然响起。 听闻声音,所有人纷纷寻声望去。连小翠也止住了身子,见到来人,立即面露欣喜,连忙飞奔至那人身边,一边捂着被打的脸一边指着东方情极是委曲地道: “木总管,你来的正好,少夫人突然跑来不问缘由就出手打我,自己打还不够,还让她的丫环也打我。木总管,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说完,硬是挤出两滴泪水,委曲不已。 来人正是木逸风,身后还跟着刚刚偷偷跑去通风报信的一个厨娘。 木逸风听着小翠的哭诉,看到她红肿的脸,两道好看的浓眉微微蹙起。 他转首望向翩翩立于厨房内安然自若的东方情,只是目光刚触及她便让他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 一席淡紫轻纱罗裙包裹着妙曼身躯,三千青丝别出心裁地编绑着,她就这样盈盈立于那里,宛若那空谷幽兰,一尘不染,淡然出尘。 东方情瞥他一眼,见他正望着自己,不由对他展以嫣然一笑,然后缓缓向他走了过去。心中思忖着:另一位重要人物也将上场了吧。 来到木逸风身前,她却不理会他,反而看向他身后的那个厨娘,脸上漾着最温婉柔和的笑意,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以后定当十倍报达。” 那厨娘见东方情脸上虽挂着笔意,眼中却是一片冰寒之色,不由一个瑟缩,垂下头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再也不敢看东方情一眼。 东方情见状眨眨眼睛,故作不解道:“我又不会吃了她,干嘛这么怕我?” 语毕,她这才转首看向木逸风,这个据说与她有染的英俊男子。嘴角不由微微勾起,调侃道:“木总管可真是尽忠职守啊,这么快就赶了过来,还是……你这个总管当得太清闲了,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插手管一管?” 闻言,木逸风眼瞳倏地收紧,幽深的黑眸紧紧盯着东方情含笑的眼,从她清莹晶亮的水眸中他竟然看到了她对他的不屑与讥讽。 小翠见木逸风许久不置一词,丝毫没有要质问东方情的意思,更别说为她一雪耻辱了。她不禁有些着急地拉住了木逸风的衣袖,轻声唤道:“木总管。” “你……为何打她?”木逸风沉声问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非常好听。 木逸风知道这个小翠是青衣夫人的丫环,仗着青衣夫人宠她,恃宠而骄。 平日里更是有恃无恐,许多丫环家丁都怕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她,那下场只有一个惨字形容。 可是今天,她似乎栽在了少夫人的手里。 东方情抬眸淡淡地瞥他一眼,娇媚的丽颜上溢出一丝冷笑,“难道主子打下人还需要理由吗?我高兴打便打,若是不高兴了……说不定我会杀了她!” 她眼中的冷意让小翠冷不住一个哆嗦,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于是更加抓紧了木逸风的衣袖,悲愤填膺地道:“难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不是人吗?主子想打就打,想杀便杀,那以后还有谁敢做下人?木总管,你今天一定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主持公道?”东方情娥眉微挑,盈盈笑道,“那我今天便替你主一回公道如何?木总管,在天龙堡如果下人对主子不敬、出言不逊该如何惩罚?” 木逸风凝眉,沉声答道:“杖责二十,赶出天龙堡。” 闻言,小翠脸色骤变。 东方情却笑弯了眼,看着小翠煞白的小脸,悠然道: “刚才这里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个丫环居然当着我的面说我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不知和多少男人上过床,早就应该被浸猪笼了。 若按方才木总管所言,这个丫环我只打了她两耳光还是太轻了呀!哦,对了!她说我和许多男人上过床,其中也一定包括木总管你吧。” 她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眼中尽是一片戏谑之色。 “木总管,我没有!你别听她胡说。”小翠急急为自己辩白,她好不容易才过上舒心的日子,可不想就这样被赶出了天龙堡。 “还有……” 东方情突然将自己身后的小月拉到了木逸风跟前,指着她红肿的脸,道: “我的丫环因为替我辩了几句,就是被打了也只能忍气吞声。她虽是我的丫环,但我却一直把她当亲人般看待。而我一向信奉的宗旨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十倍百倍地奉还!” “夫人!”小月回首望着东方情,感动得泪盈满眶,心中更坚定了某种决定。 木逸风定定地望着东方情脸上的那抹狠绝,脑中不禁浮现出她以前一副柔弱无助、郁郁寡欢的模样,竟发现眼前之人是如此的陌生,仿佛他从未认识过她一般。 “木总管!”此时,小翠心中已是骇到极点。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少夫人居然也是个厉害角色,难道她以前的软弱都是装出来的吗? 想起这几日青衣夫人每次见过她之后都会一反常态地带着一腔怒气回去,不知砸碎了多少名贵花瓶,愈想心中愈是害怕。 “木总管,您还不动手吗?”东方情一双美丽的杏眸斜睨着他,唇边噙着淡淡的讥诮。 “我看有我在,谁敢动我的人!” 人未到声先至。 “终于来了么?”东方情轻轻挑眉,露出一抹颇具深意的笑容,似是已等了很久。 小翠听到声音如遇救星般立即迎了上去,“夫人!” 语落,人已是泪如雨下,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 听到消息急忙赶来的青衣望着小翠红肿的脸,脸色倏地阴了下来。她缓步来到木逸风面前,下颌微抬,傲慢地直视着他的眼,道: “木总管,我不管小翠犯了什么错,但她既是我的人,即便犯错也该由我处罚,不用劳烦木总管。” 闻言,东方情却轻笑出声,不急不徐道:“妹妹这么快就把你的我的分得这么清楚了么?可是娘还健在呢,难道妹妹就想分家了?” 青衣脸色一变,望着东方情的眼神充满了歹毒的怨恨。她立即反击道:“难道姐姐不想吗?你不想离开天龙堡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是想啊,可是天云不让我离开我又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无聊度日吗?”东方情一副苦恼模样,气煞了青衣。 “好,我会叫天云明天就让你离开天龙堡,让你如愿以偿。”青衣咬牙切齿地说完,又狠狠瞪了东方情一眼,然后转首对她的两个丫环怒道,“走!” “等等!”东方情却出声唤住了她,她浅笑盈盈地看着青衣,漫声道:“妹妹可以先走,但她必须留下。” 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向小翠,转身又对木逸风道,“木管家,你还不动手?难道你想徇私枉法么?” “夫人!”小翠见东方情仍不依不挠地不肯放过自己,连忙将求救的目光望向自己的主子。 “我说了我的丫环我会自行惩罚。” 青衣也丝毫不肯妥协,在她看来,这已不是惩不惩罚丫环的事了,而是有关她的颜面,她在下人面前经久建立起来的威信问题了。 所以,她绝对不能退让。 东方情冷冷地睨着木逸风,轻描淡写地道:“木总管,你别忘了,在天龙堡我才是少夫人,你连我的话都不听,难道你也想被赶出去么?” 卷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第八章 邀请 木逸风紧抿薄唇,漆黑的眸子犹如一泓深不可测的清潭正紧紧地凝视着东方情,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少夫人?” 青衣听了忍不住嗤笑起来,讥讽道:“是,是少夫人没错。只不过是一个不得宠、即将被休的少夫人罢了。” 说完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得意与骄傲恣意地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东方情闻言不气也不恼,反而巧笑嫣然地对青衣道:“对,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不过……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始终都是一个妾,成不了这天龙堡的少夫人,难道不是吗?木总管,还不执行家法!” 她厉声对木逸风下达命令。 “你……”青衣被气得脸上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好似变脸般。 “夫人,救我,我不想被赶出天龙堡,小翠要一辈子都服侍夫人您。夫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小翠“咚”得一声跪了下来,声色俱泪地苦苦哀求。 她现在是真的怕了,后悔得几乎想咬掉自己因逞一时之快的舌头。 “木总管。”青衣不得不将视线再次落在木逸风身上,眸底深处隐隐有着丝丝的哀求。 木逸风却仿佛对她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幽深的黑眸久久凝视着东方情不语。 似是感觉到他略些迫人的目光,东方情唇角微勾,如春水般流转的眸光轻轻对上他的眼,对他蓦然一笑。那是一种媚到骨子里的笑,犹似狐媚化身,瞬间夺去了木逸风所有的心神。 东方情倾身凑近木逸风的耳边,用只能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媚语道:“你知道吗?在她们的眼中我们可是一对呢!若你真的将小翠赶出了天龙堡,就会被他们认为偏袒,你说……到时候我们会不会被一起浸猪笼呢?” 语毕,她直起身转身翩然离去,只留下一串窃窃低笑与闲闲话语。 “本夫人最不喜欢看太过血腥的场面,还是回避比较好。不过木总管,可别忘了还有那两百下的掌嘴,如果少了一巴掌,我就会拿你补上。小月,我肚子饿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似闲庭漫步般悠然离去,青衣恨得银牙紧咬,双手更是用力地紧握着,美丽的黑眸里快速掠过一丝恨意。 而木逸风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儿,目送着她们离去,目光深沉而复杂。 不久,小翠因得罪了少夫人而被赶出天龙堡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天龙堡,天龙堡上上下下一千余人全震惊了。 他们的少夫人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午后,东方情又命人将睡椅搬到花园的亭子里,自己则躺在睡椅上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她是绝对不会在这天龙堡待一辈子的,想也别想。要她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除非她脑子有病,疯了不成。 死过一次的她,是决计再不会相信男人了。 女人又不是没有男人便不能活? 前世的她可是商界知名的女强人,在这个落后的古代,她一样可以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而自食其力。 只不过…… 蓦然,她唇角微微弯了弯,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 目前她还不想离开,这里有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一个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情敌,一个传言与自己有染的情人,这么好玩的事,她怎么可以就这样不负责任地拍拍屁股走人呢? 怎么样也得搅乱这一池春水吧,鸡犬不宁最好! 既然他们让以前的“她”不好过,最后还让“她”徇情而死,那么她也不会让他们过安宁舒心的日子。 也算是报达“她”将这副身子借与自己,让她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反正日子还长,她会慢慢地与他们玩到底…… 正要入睡之际,东方情忽闻一阵急急地碎步声朝这边走了过来,不由疑惑地睁开眼,看见小月端着一碟糕点返了回来,小脸上还挂着极是开心的笑容。 “捡到钱了?这么开心!”东方情忍不住调侃她,这个小丫头,她就是无法像对待其他人那般待她。 也许就是她眼中的那一尘不染的纯洁与幼稚的天真让她无法虚伪以对,将她玩弄于股掌间吧。 每次看到她再想起当时同龄的自己,那时的她还溺在父母的怀抱幸福地撒着娇,享受着父母的宠爱。与同龄的好友在校间校外嘻耍玩闹,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更不用为生计而伤神。 可是小月,只有十六岁啊!就因生活所迫而被卖入大户人家当佣人,为家里减轻负担。小小年纪,就得学会看人脸色行事,小心翼翼地在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深宅厚院中求生存。 虽然饱受欺凌,但她仍咬牙一路走了过来。 光想想就心疼! 不过如今,那些凄惨的往事都已成过去式了。只要有她在,她是决不允许再有人欺负她。 “比捡到钱还开心呢。” 小月走进亭子将点心轻轻放在石桌上,然后走上来将东方情身上的薄毯向上拉了拉,这才兴奋地道: “夫人,您知不知道小翠已经被赶出天龙堡了,是被抬着出去的。而且看到她的人都说她的脸肿得像极了猪头,牙齿都被打掉了几颗,连话都不能说了呢。现在天龙堡里的好多人都对夫人您刮目相看、赞口不绝呢。” “哦?”东方情微微挑了挑娥眉,淡淡笑了笑,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小月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好多人都不喜欢小翠,仗着青衣夫人宠她,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平日里对我们不是冷言冷语,就是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也不想想自己也只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如果要是被她听见了谁在背地里说她的坏话,她就会让青衣夫人把那人调去做最苦最脏的累活,甚至还有几个人都被赶出了天龙堡。所以大家对她是敢怒不敢言,又怨又恨。这次夫人将她赶出了天龙堡,大家都很感激您呢。” “我可没赶她,赶她的是木总管。”东方情将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小月却开心地笑了起来,又红又肿的脸看起来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反正呀大家都对夫人您感激不尽呢,还说……”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东方情睁开眼,看到小月一副懊恼得想咬掉舌头的模样,扬眉问道:“还说什么?” 小月犹豫着,始终开不了口。 “说吧,再难听的话我都听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听得?但说不妨。”东方情说完再次闭上了眼睛,耐心地等待着。 小月想想也对,如今的夫人再不像从前那样,一听到那些伤人的侮辱话语就只会暗自流泪。现在的夫人,像极了刺猬,别人再也伤不了她,反而会被她所伤。 于是放心大胆地道:“他们说原来夫人以前的胆小、懦弱、无能,受了欺负就只会哭的样子完全是装出来的,他们差点都被夫人您骗了呢。” “那他们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如今的我呢?”东方情闭眸悠然问道。 “当然是现在的您啦。”小月开心地道,“小月也很喜欢现在的夫人呢。” “是么?”东方情淡淡道,不再言语。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苏老夫人突然对东方情道:“情儿,听说昨天你将青衣的一个丫环赶出了天龙堡,可有此事?”慈祥温和的声音却不怒而威。 东方情微微颔首,“确有此事。” “那丫环犯了什么错,至于将她杖责二十、掌嘴两百再赶出天龙堡?”显然,苏老夫人是早已知晓此事的。 闻言,对面的行天云与青衣同时将目光移向她,不同的是有的面色冷凝,而有的则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东方情轻轻放下碗筷,婉约却又不卑不亢地道:“娘,我们花钱请人来天龙堡做工,就是让他们来侍候我们的,您说是不是?” 苏老夫人点点头表示同意,“当然,不然我花钱买他们来是为了侍候他们?” 东方情含着浅笑继续道:“我们供他们吃、穿、用、住,还付他们工钱,他们理应要更加努力地工作,娘说对不对?” 苏老夫人仍赞同地点点头,“这是自然。” “所以,如果下人对主子不敬,甚至出言不逊、随意辱骂,那我还要这样的下人干嘛?外面想要进天龙堡做工的人多的是。 请他们说不定他们还会对你感激不尽,我又何必自找苦吃,整天受一个下人的气,娘说是不是?” 东方情慢条斯理地说着,句句占理,让人无法反驳。 这时,苏老夫人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那丫环辱骂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虽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但详情却不是很清楚。 昨天青衣跑来跟她哭诉,说东方情无缘无故地不但打了她的丫环,还将那个丫环施以重罚赶出了天龙堡。 她虽然不信东方情会做出这样的事,但青衣却哭得委曲万分、肝肠寸断。之后她找来几人大概问了一下,才知道确有其事,所以今天才会一问究竟。 东方情微微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其实也没什么,那丫环只不过是好心地提醒我其实也只是一个不得宠、不守妇道的女人罢了,像我这样的女人早就应该被浸猪笼了。” 她轻描淡写的说着,苏老夫人听了却生了怒。 卷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第九章 两个女人的阴谋 “砰!” 苏老夫人将碗在名贵的金丝楠木餐桌上重重一搁,怒不可遏道:“一个下人居然敢对主子这么说话?简直反了!将她赶出天龙堡真是太便宜她了,若是我,定要将她的舌头拔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说这样不忠不敬的话!” 语罢,又转首对青衣训道:“青衣,你的丫环就是这样对待自己主子的吗?你平时是怎么教的?你看看人家小月,又听话又乖巧,你再看看你的丫环,都成什么样子了?难不成她们真把自己当成这天龙堡的主人了?” 青衣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垂首轻声道:“娘,以后我会好好管教她们的。” 餐桌下,一双白皙玉手紧握拳头,长而锋利的指尖深深刺入掌心,但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行天云看到青衣紧握的双手,再抬眸看向对面,那正悠然自得吃着饭的东方情,清冽的黑眸倏得细眯了起来。 苏老夫人看着东方情,突然语气和蔼地道:“情儿,待会儿吃完饭到我那儿去坐坐,我们娘儿俩好久没有坐在一起说说话了。” 东方情微微怔了怔,望着苏老夫人那有些浑浊的眼睛,那慈祥笑容后面隐藏的锐利,心中突然隐隐有丝不安。 东方情独身来到苏老夫人的“忆园”。 “忆园”内布置得十分清幽雅致,满庭苍翠,触目皆绿。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繁花似锦,只有那遍布“忆园”枝繁叶茂的长青树。有的高耸挺立直冲云霄,有的盘根错节,古朴自然。 整个“忆园”内宁静又安谧,没有一丝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只有那栖在枝头的鸟儿不时发出清脆嘹亮的欢叫声,更为这里增添了一份大自然的原始气息。 一踏进这里,东方情那原本略有些忐忑的心境突然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这里,果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她在一个丫环的带领下很快到了苏老夫人的会客厅,只见苏老夫人坐在那儿早已等候多时了。在她旁边的香案上,一鼎古朴雕花香炉正袅袅荡着轻烟,整个客厅里到处弥漫着沁人心脾、安神定心的清香。 那引路的丫环在苏老夫人的示意下静静离去,并将门给轻轻带上了。 东方情回首望着被关上的门,再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正含笑看着她的苏老夫人,心底悄悄筑起一道戒备线。 “坐吧,姑娘。”苏老夫人突然开口,却是叫姑娘而不是情儿。 东方情眼里掠过一丝惊诧,望着苏老夫人那颇具深意的微笑,故作不解道:“娘为何如此唤情儿?” 在商场上打滚几年的她,早已练就了遇事不慌不乱、沉着冷静的心态。此时,就算泰山崩于面前她也绝对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苏老夫人笑了,道:“姑娘不必再假装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她,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东方情也笑了起来,淡定从容地反问道:“娘怎么会如此肯定我不是情儿?” “你的眼睛。”苏老夫人突然叹口气道,“因为情儿是从来不曾拥有过你这双清傲又仿若历经沧桑的眼睛。坐吧姑娘,那杯可是贡茶,我特意命人泡的,常人想喝都喝不到呢。” 东方情顺着苏老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茶几上放着一杯茶。那盛茶的瓷杯明眼人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而能用如此昂贵的杯子泡的茶,那定然也是茶中极品。 东方情依言走过去坐下,优雅淡定地执起茶杯轻揭杯盖,立即一股清新淡致的清香扑鼻而来。她忍不住称赞道:“好茶!” 她也是爱茶之人,平日里最爱喝的便是那银针,用透明玻璃杯泡出来,一根根如针般悬立于杯中,煞是好看。 此际,东方情光闻茶香便知这茶绝对是茶中珍品,难怪只有皇帝老儿才能喝得到。她用杯盖轻轻揽了揽漂浮在上面的清绿茶叶,然后轻轻抿了一小口,优雅又淡定从容。 一口茶顺喉滑下,唇齿间仍残留着一股清香,一种清甜,还略带一丝苦涩,令人回味无穷。 “果真是极品茶。”她再次赞不绝口。 苏老夫人似乎很满意她的评价,微笑着点点头,盛满笑意的眼中还透着几许激赏。 “姑娘现在可否告诉老身你究竟是什么人了吗?” 东方情放下茶杯,望向苏老夫人,红唇微勾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反问道:“如果我真如娘所说是她人,那娘会怎么处置我呢?” 苏老夫人闻言,原本含笑的眼倏地变得锋利如刃,凌厉道:“那就要看你来此的目的了。说吧,姑娘的目的何在?” “目的?”东方情突然无耐地轻笑一声,略带自嘲地道,“我能有什么目的?”来此,是上天的安排,并非她本意。 她又能有什么目的? 苏老夫人双眼微眯,一道冷冽的杀意自眸中迸射而出,“不说吗?你可知方才你喝的茶中我已事先放了蚀心散,如果没有解药,半个时辰之后你就会毒性攻心而死!” 闻言,东方情却笑了,笑得凄婉又妖冶。 死过一次的人还会怕死么? “你当真不怕死?”苏老夫人被震住了,这世上居然还有不怕死之人。 “死又何足惧?”东方情轻轻道,笑得云淡风轻,脸上根本无半丝畏惧之色。 苏老夫人顿时哑口无言,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你怎能还妄想从她嘴里套出真话呢? 现在,她倒有些敬佩这个女子了。 看着东方情半晌,苏老夫人终是无耐地喟然长叹一声,转而问道:“那你能否告诉我情儿如今在哪?” “她已经死了。”东方情垂睫淡淡告之。 “死了?”苏老夫人怔住,脸上露出一抹哀痛之色,“是你杀了她?” “不是她自己投池自尽的么?”东方情突然有些好奇,如果当初那个东方情没有投池自尽,那么她此时又会在哪,又会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人生? 这一切,她都无从知晓。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可是你……”苏老夫人惊诧不已,望着东方情的眼中充满了不置信。 “没错,她已经死了,而我只是寄住在她体内的一抹孤魂而已。可以说,我们都已经死了,但现在却又都活着。” 东方情不免有些感慨,两个原本都已经死了的人,却又用不同的方式活着。 “啊?!”苏老夫人显然吃惊不小,一双眼睛似是看到鬼怪般瞪得老大,直直地瞪着东方情。 东方情站起身,在苏老夫人的直视下缓步来到她的面前,面色淡定从容…… 卷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第十章 意外的发现 她轻声道:“娘,在这里我仍然尊称你为娘,因为这里是她的家,你是她的婆婆。但是请你放心,我对天龙堡里的每一个人都无谋害之心,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之后便会离开。” 短暂的惊讶之后便迎来更大的震惊,“你要离开天龙堡?” 东方情微微一笑,如沐春的梨花,清丽淡雅;又如迎夏的清荷,脱俗超凡。她淡笑道:“这里毕竟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里,离开是迟早的事。” “这里不好吗?天龙堡在北方怎么也是数一数二的势力家族,在这里你是人上的少夫人,吃穿用不尽,为何还要离开?离开之后你又能去哪?” 苏老夫人不得不提醒她眼前所拥有的一切,那可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啊,可是这个女子却偏偏对这些毫无留恋。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 “可是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天云的妻子,一个有夫之妇又怎能离家出走?”苏老夫人仍做挽留。 其实,她是喜欢眼前这个女子的,不管是她眉宇间透着的那种遗世独立的冷傲神态,还是她待人处事的方式,都让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反正我也只是名义上的妻子而已,向他请封休书我想应该不是难事吧。”东方情相信,如果她要走,肯定会有许多人拍手称赞的吧,而首当其中的一定便是他。 闻言,苏老夫人却皱了眉,“你可知道休书对于一个女人的意义?那可是女人一生都抹不掉的污点,可能会让你终身都不能再他嫁,你可要想清楚了。” 东方情却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在我们那,夫妻离婚就像吃家常便饭一样稀松平常,我又岂会在意?” 至此,苏老夫人不再言语,她知道此时就算她说破了嘴皮,也不能动摇她要离开之心分毫。遂忍不住叹息道:“好吧,到时如果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一声。” “别的需要倒没有,只求娘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因为我还想在这里玩一段时间呢。”东方情突然狡黠地笑了起来,像极了狡狐。 “哦?”苏老夫人先是一怔,旋即又立刻会意过来,也露出一抹坏笑,“当然,因为我也好久没有看精彩好玩的戏了。”而一场精彩的好戏又怎能少得了最佳观众。 她忽然有种预感,眼前这特别的女子,或许会真正成为她的儿媳也说不定。 她真的好期待! 暗香流动的客厅里,就见两个女人正兀自地坏笑着…… 结果,苏老夫人根本就没在茶中下毒,纯粹只是吓吓她而已。 回到自己的“惜情园”,一进房间,就见一位不速之客正临窗而立。白衣欣长,墨发临风飞扬,就像那画中仙人步入凡尘,潇洒飘逸。 东方情不由呆了呆,但,那也只是一瞬间。 “哟,真是稀客呀,今天怎么会突然想起到我这儿来坐坐?小月,奉茶。”她一边笑着迎向来人,一边吩咐守在门外的小月。 行天云转身,深如寒潭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款款走向他,眼中写满了不解。 这个女子,如今他是愈来愈看不懂她,愈来愈不了解她了。 她就像那轻灵朦胧的晨雾,令人看不透摸不着。明明就在眼前,却感觉又是那么得虚无缥渺,仿佛只要他一伸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这是以前的她从未给过他的感觉。 “怎么,难得到我这儿来却是来发呆的?”东方情取笑他,她含着浅笑立于他的面前,抬首仔细欣赏着他英姿超卓的俊容。 不得不承认,上天是如此地偏爱与他。在他的身上,她竟找不到一丝瑕疵,完美得就像上天最出色的杰作。 如若在现代,他涉足演艺圈,必定会大红大紫,成为万千女性的梦中情人。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为何会变?”行天云突然问道,一直冷冽的黑眸此时却透着一丝朦胧的茫然。 闻言,东方情“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山中清泉,一下子流进了行天云的心里,竟让他内心激荡不已。 “可能是我上次投池没死成,脑子反而进了水,所以就变喽。”她巧笑嫣然地自我调侃,丝毫没注意到行天云突然变深沉的眸光。 她是在向他状诉他对她的无情吗? 感觉到他的变化,东方情敛笑,淡淡瞥他一眼,突然转身向外走去,“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就去睡午觉了。” 刚走到门边,就见小月端着一壶刚泡好的茶走了进来。 看到东方情要出去,小月一愣,再小心地瞄了眼脸色深沉莫测的行天云,怯怯地开口道:“夫人,这茶……” “这茶放这儿让他自己喝吧。小月,叫人把睡椅搬到花园中,我想休息了。”东方情吩咐完人已到了门外。 小月将茶放在桌子上,对行天云恭敬地施个礼,惶恐地道:“大少爷,请用茶!”说完,去内间拿了条薄毯,垂着头急匆匆地跟出去了。 看着已然空荡荡的屋子,行天云这才惊觉自己来此的目的,连忙也向外走了去。 花园中,凉风徐徐,带来淡淡的蔷薇花香。 就在小月以为东方情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东方情突然闭眸问道:“小月,行天云是大少爷,那谁是二少爷?或者还有三少爷?” 小月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道:“夫人您还没睡着呀,吓死小月了。没有三少爷,只有一个二少爷。二少爷叫行天雨,和大少爷是同胞兄弟,只比大少爷晚出生几分钟。” 说完,还偷偷地四下瞄瞄,似生怕被人听见。 “哦?”东方情睁开眼,又问:“那这几天怎么没见到他?” 小月知道夫人自从投池自尽被救起后就记忆全失,所以很是详细地解释道: “因为大少爷和二少爷各自掌事不同,大少爷主要是和江湖上的帮派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而二少爷则主要负责天龙堡的生意,所以经常不在天龙堡。” “天龙堡的生意做的很大么?”东方情几乎可能肯定,不然这天龙堡也不会雄霸整个北方。 小月猛点头,“嗯,天龙堡不仅有钱庄、米行、绸庄,而且整个北方的盐商都得从二少爷那儿进货。” 闻言,东方情赞同地点点头。 难怪天龙堡会如此家大业大,这么多生意,个个与民生紧密相连,想不发都难。而且还垄断了整个北方盐的进货渠道,据说古时候的盐商可个个都是腰缠万贯,富得流油啊。 自古以来,那些有钱却没势的有钱人家,一直都是绿林土匪、贼子首要光顾的目标,官府眼中的肥肉,想咬一口便咬一口,直到啃噬殆尽剩下一堆骨头。 天龙堡就聪明的许多,一边做生意,一边与黑白两道打交道,最后受益的只有天龙堡。直到势力庞大到无人可及,令人望而生畏的时候,还有谁敢任意欺凌? 忽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小月,你刚说二少爷与大少爷是同胞兄弟,那他们是不是长得很像?” 双胞胎? 有意思! “嗯,大少爷和二少爷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还是能一眼就分别出他们谁是大少爷,谁是二少爷的。” “哦?怎么说?”东方情突然来了兴致。 小月偏头想了想,又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大胆地说道:“因为大少爷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让人见了就害怕。而二少爷待人温和,对下人也没架子,所以还是很容易分辨的。” 大家都怕他? 隐身于玉兰树后的行天云不禁愣了愣。 他有那么恐怖吗? 东方情听了却点点头,“理应如此。” “为什么?”小月惊诧不已。 东方情瞄了小月一眼,见她小脸上写满了迷惑不解,于是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如果将他们二人身份互换的话,让行天雨去与官府、帮派打交道,谁会惧他,继而臣服于他?若是让行天云去做生意……” 说到这,她突然轻笑起来。 小月不禁好奇地问道:“会怎样?” 东方情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淡淡地却又十分笃定地说道:“我敢打赌,天龙堡的家业迟早有一天会败在他的手里。” “为什么?”小月更加好奇了,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你想,谁会喜欢和一个不懂得迂回旋转、只会摆着一副万年不化的冰块脸做生意?而且俗话说酒桌之上谈生意,做生意自然免不了要去一些声色场所,你觉得你们大少爷适合?” 东方情好笑地睨着小月,见这小丫头起先是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最后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笑意更甚。 “哦……我知道了,因为大少爷已经有了您和青衣夫人了,所以不能去那些场所了,是不是?”小月一副我懂的样子,却迎来东方情的一记白眼。 “笨!”她忍不住骂道。 “难道不是吗?”小月又迷糊了,东方情发现这小丫头迷糊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呢。 “就算是吧。”东方情拿她的笨没辙,只有点头同意。 “那如果二少爷也成了亲,是不是也不能去谈生意了?如果当初……”小月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闭嘴不再言语,并忐忑不安地偷偷瞄着东方情脸上的反应。 “当初什么?”东方情明显感到小月未说完的话中有话,于是杏眸微掀,斜睨着小月,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的不安,不禁撇嘴道:“说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小月只好小心翼翼地道:“其实当初夫人您的爹娘是想把你许配给二少爷的,没想到成亲当日二少爷却逃得不见了踪影,老爷气得就把大少爷抓来充当新郎了。” “呃?!”东方情当场愣住,良久,突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她唇间溢出,十分悦耳动听。 小月被吓住了,瞠大双目一瞬不瞬地望着兀自笑着的东方情,心中着实害怕与不解。 夫人竟然没生气? “真有意思!”东方情捂着有些发痛的肚子,仍止不住地感到好笑。 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 想来那行天云定是恨及了自己吧! 莫明其妙地当了新郎,还娶了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子为妻,能忍到现在也实着不易了。 嗯,定力可嘉! 这时,玉兰树后的白影又如来时般悄然离去,心中却疑惑不断。 她居然不记得这些事情? 想起这几日的她性情大变,突然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在他脑中逐渐形成……